“你看。”
桑棠晚将册子翻给赵承曦看。
赵承曦微微皱眉,眸底有几许疑惑。
“这就是你说的曹稳婆给我的。上面记录了她毕生所学,还有她人生所经历的几件重要的事。其中一件就是癸酉年在一个大户人家,接生一个女婴,很快被产妇替换成一个男婴,而将女婴抛弃。上面说连她一共有三个稳婆,你一说我想起来,里面细节不就是洛阳长公主府吗?”
桑棠晚将册子翻到她所说的那一页,递给赵承曦。
赵承曦接过,低头翻看:“她怎么会给你这个?”
“那天,我吃早饭恰好撞见应该是长公主府的人,将她带过来京城。她没有牙齿了,吃不动肉饼。那些人又不肯给她买豆腐脑。我觉得她可怜,就让盼夏给买了一份豆腐脑给她。可能她当时就猜到了自己的下场,临走的时候就送了我这个,拜托我帮她找人将这门手艺传下去。”
桑棠晚细细和他解释。
赵承曦翻动册子的手停住,眼眸赤红,眼底情绪翻滚。
“是不是能确定?”
桑棠晚很少见他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便猜到册子上所记录的都是真的。
不过,因为乐阳之前让人不可思议的行为,他们已经有所猜测。
所以对这个结果,她并不觉得意外。
“嗯。”
赵承曦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去问她吗?”
桑棠晚看看他手中的册子。
既然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赵承曦肯定要追问自己的身世。
不过,以乐阳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说出来。
“这本册子,我能否带走?”
赵承曦问她。
“你要拿去?”桑棠晚点点头:“也可以。等你用完了,还得给我拿回来,盼夏正照着上面的东西学呢。”
邵盼夏想学东西,是好事。多一门手艺,多一条出路,谁也说不准将来的事。
“好。”
赵承曦点头应了。
“赵承曦……”
桑棠晚捏着筷子拨弄着面前的菜,垂着眸子想开口,又有些犹豫。
赵承曦抬眸看她:“你是不是想问你父亲?”
他猜中了她的心思。
桑棠晚这次没有辩驳冯兴怀是她父亲的事,有些别扭地问:“你有没有打听到他的消息?我总要知道他怎么样了。”
从上回给她租完铺子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冯兴怀了。
照理说,这么长时间冯兴怀不会不来看她,可他偏偏就没有来。
她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记挂冯兴怀的。再加上今儿个年三十,她不免想起从前过年的时候,一家三口在一起是多么的热闹温馨。
如今再也回不到那一刻。
“我找到他了。”
赵承曦回了一句。
桑棠晚乌眸顿时一亮:“他在哪里?”
冯兴怀没事啊?那为什么不来看她?
她心里又生出几分怨怼来。
“他住在郊外,住在一个不起眼的民房里。过得不好,很落魄。”
赵承曦回她。
桑棠晚皱眉看他:“怎么会?他会做生意,算账算得特别好,也认识很多熟人,不可能落魄到那种地步。实在不行,他哪怕去别人铺子里做个账房先生,也不至于那般沦落吧?”
她不敢相信赵承曦所说的落魄之人是冯兴怀。
尽管她心里对冯兴怀有怨恨,但对他的才能是绝对没有一丝否认的。
她打算盘算账那些,都是冯兴怀亲手教的。她知道他会很多东西。
有时候,她会觉得做生意都埋没他了。
这样一个精明能干之人,不可能落魄。除非是他自己不想去做。
赵承曦一时没有说话。
桑棠晚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他具体住在哪里?我改天去看一看。”
她不会真的不管冯兴怀。
关于娘亲的事情,她对冯兴怀是有恨意的。但后来冯兴怀所做的事,也让她怀疑冯兴怀是迫不得已。
不管真相如何,她都不可能在冯兴怀落难时,对他置之不理。
“我已经让人暗中看着他了。”赵承曦道:“你现在最好不要过去。”
“是出什么事了吗?”
桑棠晚眨眨眼问他。
她知道赵承曦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他好像正被人监视。”赵承曦皱眉道:“我还没查出是什么缘故。”
桑棠晚放下筷子,想了好一会道:“这件事情很奇怪。冯兴怀和胡绿夏之间互相没什么好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却要结为夫妇。出了事之后,胡绿夏被人从死牢替换出来,又好好地保护着。她儿子还能拿出钱来菜铺子,做生意。现在,又到了衙门当差。而冯兴怀,却落魄到如此境地。这背后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在操纵?”
她早就对此心存疑虑。
可是,冯兴怀什么也不肯对她说。她也能猜到,冯兴怀不对她说是在保护她。
毕竟能在死牢里替换人出来的人,绝不是什么善茬。冯兴怀觉得她不是对手。
或许,他只想她好好活着,做自己的生意,过自己的生活。
“是。”
赵承曦没有迟疑,语气肯定。
桑棠晚心头一震:“你查到是谁了?”
他不会乱说话。能用这种肯定的语气说出来,便是有把握的。
赵承曦沉默了片刻道:“所有的事情,都可能和任坤有关。”
他放下筷子,面色冷下去。
“任坤?”桑棠晚怔了一下,对这个称呼还有点陌生:“你是说,你的老师,宰相大人?”
她起初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又想起辛妈妈的话,看来任坤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幸好她一开始就对任坤敬而远之。
“种种迹象都表明很多事情和他有关。”赵承曦抬眸看着她道:“只是,证据都被毁灭了,无法证明。”
“那怎么办?”桑棠晚皱眉道:“不过也没关系。如果事情都是他做的,那他肯定不会就此停止。以后他还会做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到时候抓住他把柄不就行了?”
她想事情很简单。这应当也算一条思路,不过,也不容易做到就是了。
但总比什么想法都没有好。
“楚大将军一家被灭门之事,和你娘亲有关。”赵承曦道:“这也是当初我去定阳数次找你娘亲的原因。你娘亲当时所牵扯到的人,又是太监李进福手底下的人。这里面牵扯太多,关键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实在难以查清。”
“我们叫辛妈妈来问一问吧?”桑棠晚道:“辛妈妈或许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
她想起辛妈妈之前看到任坤时的害怕,越发觉得辛妈妈知道许多隐情。
赵承曦道:“依你所说,辛妈妈那样害怕,应该是有不能触及的过往。若是追问,只怕……”
他没有说完。
意思桑棠晚却明白,他是担心勾起辛妈妈的伤心事。
桑棠晚想了想道:“今天过年,要不然就算了。等过些日子,我来问问她。”
事情总要问清楚,查到这种地步,总不能就这样停滞不前吧。
“也好。”
赵承曦点头。
他提起筷子给她布菜。
桑棠晚看着他。
他眼睫笔直纤长的覆下,五官俊美无俦,像是天上神祇下凡。
只可惜他的情愫毫不外露。
不过眼下吃过酒,他这般神态反倒有几分像是害羞。
她不由笑了笑。
“笑什么?”
赵承曦抬眸看她。
“没什么。”桑棠晚吃了一口菜,笑眼眯眯地看他。
赵承曦本就泛红的脸更红了,再次垂下眸子。
“今儿个辛妈妈又和我说成亲的事了。”桑棠晚笑看他一眼:“她说我年纪不小了,现在铺子开得也还行。该考虑终身大事。”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像是在与他闲话家常,说着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赵承曦进了片刻问她:“你怎么回的?”
“我说好呀。”桑棠晚眉眼弯弯,笑看着他道:“辛妈妈说得也没错,过完年我都二十了。和我一样大的女儿家,有的都好几个孩子了。我已经成了老姑娘,再也不成亲,就要嫁不出去了。所以我和辛妈妈说,等媒婆再登门,有合适的我就去相看。差不多就把婚事定下。也好让辛妈妈安心。”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赵承曦的神情。
见他手里的筷子越握越紧,骨节一片苍白,心里暗暗好笑。
她知道赵承曦心里还有她。就要故意逗他,气死他。
谁让他之前抛弃她。后来,在山上还吓唬她,说她听走了他的秘密,要杀她灭口。
以为她是那么不记仇的吗?
赵承曦胸膛微微起伏,仰头又吃了一盅酒,没有说话。
“你说,宋温辞怎么样?”
桑棠晚又笑着问他。
看来,方才那番话还不够有意思,赵承曦都没怎么生气。
她又拿出宋温辞来。这可是杀手锏,赵承曦一见她和宋温辞说话就生气。甚至提起宋温辞,他都不高兴。
就拿宋温辞逗逗他。
赵承曦眼眸红了,语气凛冽:“你怎么想的?”
他分明是在质问。
桑棠晚却假装看不懂他的不满,就当作他在关心自己。
她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也知道,宋温辞对我是极好的,不管是在生活上还是在做生意上,只要是对我有好处的他都会紧着我。我也挺感动的。就是他爹娘对我不太满意,他爹更想让他娶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这样官商相结合,他们家才能走得更长远。”
她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
赵承曦越听脸色越黑,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盅酒。
桑棠晚靠在桌上问他:“赵承曦,你说我要是认个大官做义父,宋温辞他爹娘是不是就能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欸?要不然我认你做义兄,这样……”
她说到此处,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桑棠晚!”
赵承曦蓦然开口,打断她的话,握着拳头脸色铁青。
“干嘛?”
桑棠晚抬起脸儿看他。
她乌眸莹亮,一张脸儿狡黠生动,分明是故意这样说。
他心头的恼怒一下又消了下去。
“别胡说。”
他语气缓和下来。
“哪里胡说了?”桑棠晚撇撇唇。
他居然没气到起身离开,也是稀奇了。
赵承曦不说话。
桑棠晚觉得没趣,也就不开这玩笑了,转而问他:“那你呢?你的婚事打算怎么办?你可比我还大三岁。”
她揶揄地看他。
“不急。”
赵承曦只回了短短两个字。
桑棠晚哼了一声,小声嘀咕:“没意思。”
跟他说话就这样,简意赅,没趣极了。
“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放下筷子,肚子吃饱了。
“我在这陪你守岁。”
赵承曦没有看她,语气不容置疑。
“你今天不走?”桑棠晚皱起脸儿看他:“你不回家去过年吗?”
她说的是赵承曦自己府上。
“我家里哪有别人?”
赵承曦反问。
“但是我,我要睡觉的,我不可能守整夜岁。”
桑棠晚实话实说。
她这人,从小到大没守过整夜的岁。娘亲和辛妈妈也舍不得她整夜不睡觉。
所以每年过年,她都是随意守一守岁,困了便睡。
“我知道。”
赵承曦侧眸看她,嗓音轻轻。
桑棠晚自然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温柔,扭头看向别处。
她才不会原谅他,即便是再心动一百次。
“那你陪我放烟火吧?”
她提议。
过年前,家里囤了一些烟火,今儿个正是放的时候。
“我看着你放。”
赵承曦起身。
“那你去帮我搬。”
桑棠晚起身带他去取烟火。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柚柚,开门,快开门!”
宋温辞在外头拍门。
“是宋温辞。”
桑棠晚听出他的声音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赵承曦紧跟着走了几步,停下步伐,脸色难看。
宋温辞家中父母尚在,又有诸多亲眷,年三十晚上不在家中守岁,却跑到这里来。
什么心思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桑棠晚打开了门。
“柚柚,吃饭了没?”
宋温辞熟稔地和桑棠晚打招呼。
“吃过了,你呢?今儿个怎么有空来?”
桑棠晚也觉得奇怪。
过年这天晚上,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像宋温辞这样的独子,家里所有人的眼珠子,一般是不可能让他出来到别人家的。
“我想有空便有空,谁还能掌控我不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平安,快点让他们都搬过来。”
宋温辞笑着回身招呼。
“来了!”平安在外面答应一声。
紧接着,桑棠晚就听到他一连声的催促。
“快点,快点都搬进去。”
“什么东西啊?”桑棠晚不放心地探头张望。
“好东西。”宋温辞眉飞色舞:“你肯定喜欢,等着看吧。”
平安带着几个小厮,伴着各色各样的烟火走了进来。
“桑小姐,过年好。”
几人纷纷朝桑棠晚行礼。
平安最知道自家少爷的心思,向来对桑棠晚殷勤。
别的小厮都会看脸色行事,知道跟着他做准没错。所以,宋家的下人对桑棠晚向来恭敬。
“这么多烟火?得放到什么时候去?这样花好多银子吧?”
桑棠晚面上也不禁见了笑意。
谁不喜欢绚烂的烟火呢。
不过,她喜欢归喜欢,让她花一大笔银子去买烟火,她还是舍不得的。
烟火一瞬间就没了,她掏的可是真金白银。有那银子买什么不好?
她过年也只是买几个烟火应个景儿。
宋温辞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纨绔子弟,这银子花得跟流水似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桑棠晚手腕忽然一紧,整个人被赵承曦手里的力道带着后退了一步,离宋温辞远远的。
桑棠晚和宋温辞都不由抬头看赵承曦。
“你怎么在这儿?”
宋温辞皱起眉头。
他进门只顾与桑棠晚说话,根本就没有看到站在里面的赵承曦。
“这个不是你府上,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赵承曦冷着脸反问。
“柚柚也不是你未婚妻,你凭什么拉着她?”
宋温辞反应极快,劈手便要去将赵承曦拉着桑棠晚的手分开。
“好了好了。”桑棠晚连忙打圆场,抽回手道:“我们放烟火吧。赵承曦你站远一点看着,好吧?”
这么多年,她当然了解赵承曦。
赵承曦从小就不屑于烟花这种小孩子玩的玩意儿。在桑棠晚的记忆里,她是没见过赵承曦放烟花的。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让赵承曦站到一旁去看着。
而且方才,赵承曦也是说看着她放。
“就是,站远一点,别炸到你了。”
宋温辞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
要不是赵承曦成天跟着柚柚,柚柚说不准早就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我和你一起放。”
赵承曦从边上的香炉里抽出一根燃着的香来。
“你也要放?”
桑棠晚满脸不可思议。
赵承曦今儿可真是破大戒了。
宋温辞则道:“不给你放。这烟火是我带来的,你要放自己买去。”
他送烟花来,是让柚柚放着高兴的,谁要赵承曦来放啊?
简直莫名其妙。
赵承曦不理会他们,走过去连着点了四个烟花。
桑棠晚连忙捂着耳朵后退。
宋温辞口中骂骂咧咧,也被迫跟着往后让——不让远一点,真的会被伤着。
赵承曦太不是个东西了,他带来的烟火赵承曦抢着放,世上哪有这样的人?
之前真没看出来,赵承曦脸皮居然这么厚。
绚烂的烟火在半空之中炸开,照亮了大地。
那亮光落在桑棠晚脸上,她眼睛亮晶晶的,抬手指着天空。
“好漂亮啊!”
她笑起来,高声说了一句。
宋温辞看着她的笑颜,忽然觉得这烟花谁放都一样。他要的,只是她这样一个笑容罢了。
赵承曦连着点了许多烟花,好像把之前那么多年积攒的没有放的烟花全都放了,发泄似的。
桑棠晚看得高兴。
宋温辞见她高兴,自然也高兴。
赵承曦回头便见二人站在一处笑。
他阔步走过去,将手里的香塞在宋温辞手中。
“你去放。”
宋温辞拿着香一头雾水:“你干什么?”
这人,一会儿放一会儿不放,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桑棠晚知道赵承曦的心思,往前走了两步回身笑道:“我们一起去放吧。”
“好。”
宋温辞兴致勃勃地响应。
他来就这目的,想和柚柚一起放烟火。
赵承曦脸色难看,随手拔了一支香,亦步亦趋地跟着桑棠晚。
烟火再次绽放在半空之中。
辛妈妈她们都走了出来。
小院里一时热闹极了,除了赵承曦有些别扭。
烟火直放到半夜。
“少爷,老爷又派人来催,您快回去吧。”平安焦急地催促宋温辞:“明儿个早上,还要到祠堂去祭祀,您再不回去早上可就起不来了。老爷派了三个人来您都不走,回头老爷只怕要亲自来了。”
平安苦着一张脸,劝说自家少爷。
他家这少爷,哪哪儿都好,就是一见到桑小姐就忘了一切,这一点不好。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跟着难做。
“知道了,知道了。”宋温辞敷衍地摆摆手。
“你还是快回去吧,今日不是平常。”桑棠晚也跟着劝他:“你爹别真的找来了,我可害怕。”
时候也不早了,宋温辞毕竟不是孤家寡人,该回去的。
“行吧。”宋温辞不甘心地看了赵承曦一眼:“这都半夜了,安国公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又无人来催。”赵承曦冷声回他。
宋温辞一听这话气得要死:“是啊,谁跟你似的还没成亲呢就分府别住了,爹娘都不管你。”
他当然是在嘲讽赵承曦。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小羡慕。
要是他爹娘也不管他,他现在才不回去呢,他要陪着柚柚。
“有本事你也分。”
赵承曦回她一句。
桑棠晚听得暗暗咋舌,不得了了,赵承曦都会和人斗嘴了。
她反正是从来没有见过赵承曦这样。
辛妈妈和邵盼夏对视一眼,两人都悄悄笑起来。
辛妈妈更是高兴。明眼人谁都看得出,安国公有多在意她家晚晚。
她思量着找个机会,问问赵承曦,当初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毕竟,在定阳时柚柚都落魄成那样了,赵承曦也还是护着她。
赵承曦不像见风使舵的人。
宋温辞指着赵承曦,气到说不出话来,最后丢下三个字:“算你狠!”
他转身气呼呼地带着平安几人去了。
“回屋子去吧。”
赵承曦回身招呼桑棠晚。
桑棠晚抿唇笑着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跟人斗嘴了?”
这样的赵承曦倒是有点意思。好像画上的人忽然活了过来,不像从前那样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赵承曦面无表情神色冷静地从他面前走过,看着跟没事的人一样,实则耳尖红透了。
他知道桑棠晚明白他的心意。
她只是在装作不知道罢了。
回到屋子,桑棠晚招呼辛妈妈她们也进来一同守岁。
辛妈妈笑着取出一只五彩荷包来,递给桑棠晚:“来,柚柚,这是妈妈给你的压岁银子。”
她是桑棠晚的奶妈,跟着桑棠晚是拿月例银子的。但从在桑棠晚身边之后,每年过年她都会给桑棠晚包一个压岁银子。
“谢谢妈妈。”桑棠晚习以为常,欢喜地接过。
辛妈妈又从怀中摸出一只五彩荷包来,看着赵承曦迟疑道:“我这还有一份压岁钱,国公爷若是不嫌弃的话……”
她方才在厨房想了很久,才准备了这份压岁钱。
安国公既然一心在她家柚柚身上,她又拿柚柚当女儿。
那安国公在这里过年,她不该厚此薄彼。
“他不要……”
桑棠晚伸手便去拿辛妈妈手里的五彩和荷包。
赵承曦是个不近人情的,她担心辛妈妈下不来台。
不料,赵承曦的手速比她更快。
“不嫌弃。”
他淡淡开口,下一刻便将那压岁荷包拿了过去。
桑棠晚扭头瞪他。
不是,赵承曦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可以拿辛妈妈给的压岁钱?
赵承曦好似没看到她的眼神,若无其事地将荷包收了起来。
辛妈妈不由笑了,又给邵盼夏和邵图南一人一个压岁荷包。
邵盼夏拉着女儿一起谢过她。
屋子虽然地方不大,但在这一晚,这一个年却显得格外温馨。
下半夜,桑棠晚困倦了,窝在辛妈妈怀中要睡。
辛妈妈轻拍她后背,像小时候一样哄她。
桑棠晚睁开眼看看赵承曦的方向,见他阖着眸子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假寐。
邵盼夏已经抱着困倦的邵图南回房了。
“妈妈……”
桑棠晚轻轻喊了一声。
“嗯。”辛妈妈应她。
桑棠晚侧过脸儿看她:“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任坤的事?”
说出“任坤”这个名字是,她明显察觉到辛妈妈身子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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