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律疏上没有这一条
兴庆宫,南熏殿。
该来的人都来了,因为李瑁的缘故,李隆原本希望杨玉环回避,但人家撒娇就是不肯,说什麽对严武的案子特别好奇,想瞧瞧事情进展。
李隆基不过,本来还有些不高兴,但转念一想,总是回避也不是办法,总有避不开的那一天。
何况眼下都已经改名了,再藏着掖着,倒显得他心中有鬼。
于是大殿内,连道袍都不用再穿的杨玉环,就这麽盛装出席,如同一朵娇艳的牡丹,给殿内沉重的气氛,增加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说说吧,怎麽回事?」
李隆基坐下之后,目光在众人身上打量,尤其关注李瑁的表情。
万事开头难,今晚无疑是他们爷俩最为尴尬的一次,有了这第一次,今后就好说了。
所以说,李隆基今晚更在意的是李瑁和杨玉环的举止神情或是眼神互动,至于张萱这件事,他并不怎麽在意。
侯莫陈超率先告状道:
「隋王假传圣人口谕,又无圣谕,私查高官宅邸,罪上加罪,请圣人明鉴。」
李隆基挑了挑眉,看向李瑁:
「他说的是否属实?」
殿内,所有当事人就李瑁一个坐着的,闻言他屁股离开脚后跟,直起腰来回话道:
「下臣哪有这个胆子,不过是发现张萱近来行踪诡异,想要当面问询,
并无假传圣谕一说,高将军已经询问过殿外的张萱妻子韩氏,可知下臣并没有说谎。」
李隆基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笑道:
「十八郎手段狡猾,是让王卓带着右骁卫上门寻人,韩氏错以为是宫内传召,十八郎的人并没有说明为何寻人,虽无假传之实,却有仿作之嫌。」
「你什麽时候都能调动右骁卫了?朕给过你这个权力?」李隆基皱眉道下面的武本来就低着脑袋,闻言头颅垂的更低了。
李瑁低头道:
「臣的过错。」
犯了错,不狡辩不解释,有时候是最容易过关的,李隆基本来还在猜想着儿子会准备怎样的一番说辞来应付他,好家夥,四个字就打发朕了?
侯莫陈超赶忙道:
隋王此举,明显就是冒用宫内传召形制,右骁卫与羽林军的区别只在整羽与建旗,外人不好辨别,此举大不,若不治罪,恐他人效仿,将会给宫内外成卫带来极大的问题。」
李隆基目光冰冷,看向李瑁道:
「你觉得自己有罪吗?」
「臣有罪!」李瑁还是言简意。
高力士也是懵里懵逼的,你能别这麽糊弄人吗?多说几个字能死啊?
李隆基也被气笑了,好小子,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力士,按律,仿作形制,该如何治罪?」
「回圣人,律疏上没有这一条,」高力士笑道。
他对律法是背的滚瓜烂熟的,方便李隆基随时询问,因为李隆基对律法不怎麽熟悉,毕竟这玩意不是用来管他的。
李隆基袖子一拂:「加上去,擅用宫内形制,徙五百里。」
「喏!」高力士点了点头。
侯莫陈超内心一喜,好家夥,我将隋王扳倒了?这麽容易吗?真是如梦似幻啊。
结果呢,李隆基不再提这个茬了,而是道:
「你找张萱干什麽?」
侯莫陈超瞬间仿佛一盆冷水浇下,因为他以为这话是圣人在问他,结果抬头正要回答,才发现圣人的目光是看向隋王的。
只见李瑁道:
「张萱私下给人作画,被臣给拿住了,人赃俱获。」
「给谁画?」李隆基挑眉道。
李塌抬起手臂,指向侯莫陈超:
「就是他!」
「回圣人,并非如此,」侯莫陈超赶忙道:
「臣只是在蒋学士家里与张萱饮酒,期间谈论起小女当年画像失真,便请张萱指教,遂有张画直为亡女修画,以作大理寺之证据,亦能抚慰我家人伤痛,请圣人明鉴。」
李隆基对此,还是较为宽容的,毕竟人家闺女确实被严武那个小畜生杀了,知道真相的他,肯定会在心理上偏侯莫陈,况且这个人本来就是他的人。
只是一幅人面像,其实并不要紧,这就是为什麽侯莫陈和张萱有胆子这麽干。
因为张萱平时接到的绘画任务,都是大作,工序复杂,用时颇久,只是画张脸,又是帮人家伸冤,他也觉得没什麽。
但问题是,律法上不准你擅自作画,这一条可是写的清清楚楚。
李瑁趁机道:
「臣也以为,侯莫陈与张萱所为,亦在情理之中,符合律法的情理切害,只是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奏请圣人嘛,鬼鬼崇崇的,臣还以为他们密谋什麽见不得光的事情。」
侯莫陈与蒋将明同时一愣,异的看向李瑁,你这玩的是哪一出啊?一会好人一会坏人,你到底是什麽人?
李隆基当然知道李瑁在干嘛,保严武呗,而且李瑁知道他也会保,所以才敢调动右骁卫,还去人家蒋将明家里搜查。
他们无诏不得画,你无诏就能搜人家宅?
两边人马都是在律法的红线边缘横跳呢。
「既然如此,隋王擅自搜查臣下家宅,行为适当,臣恳请圣人,令隋王......给臣道歉,」蒋将明也只能这麽说了。
没办法,他本来就是好心帮忙,不想得罪人,就算隋王明里不敢将他怎麽样,但人家咸宜公主明里就敢对付他。
李隆基笑了笑,目光看向李瑁,他还没说话,只见李瑁便起身,朝着蒋将明揖手道:
「今晚举止多有冒犯,还请大学士见谅。
「噗」一声娇笑,起于殿内,李瑁心里咯一下,你个蠢娘们,你笑个屁啊你笑?
李隆基也是一愣,转头看向杨玉环,不满道:
「太真是觉得可笑?」
杨玉环摇了摇头:「臣妾只是觉得,隋王是在欺负老实人。」
尼玛啊......你会不会说话?李瑁一愣,赶忙低头道:
「贵妃教训的是。」
李隆基:
高力士:
所有人:
「隋王称错了,您怎麽乱说话啊?」杨玉环也是大惊,赶忙起身跪倒。
嘿!这小子......李隆基陷入沉思。
他本来就在为难,该给杨玉环一个什麽样的名分,他肯定是属意妃子,
但问题在于,三个妃位都有人啊。
惠妃是武惠妃,丽妃是赵丽妃,华妃是刘华妃。
一个追封贞顺皇后,又是李瑁亲妈,杨玉环前婆婆,这个妃号不能用了。
赵丽妃又是废太子李瑛的生母,不祥,也不能用。
刘华妃生了长子李琮丶六子李琬丶十二子李,封这个,三个儿子不乐意。
而李隆基又不想给的太低,李瑁这句话无疑提醒了他。
那就恢复旧制呗,旧制四妃之一的董贵妃,没有子女,最合适了。
开元中,玄宗以后妃四星,一为后,有后而复置四妃,非典法,乃置惠妃丶丽妃丶华妃,以代三夫人。
本来就是李隆基从四妃改成了三妃,再改回来,对他来说也不是什麽麻烦事。
朕要让太真明白,朕给她的隆宠,是从未有过的。
殿内一时无声。
高力士悄咪咪的去扶杨玉环,因为只有他知道,李瑁这句话说到圣人心坎了。
乾的漂亮啊小子,今后任何场合,你都无需再避讳了,大大方方出席即可。
也只有高力士知道,李瑁是形势所迫不能不低头,而侯莫陈却在心中大骂李瑁不要脸。
「咳咳....
李隆基收回情绪,打破殿内诡异的气氛,看向李瑁道:
「今后在外收敛一些,朕纵容你太过了。」
「是臣的错,」李瑁点头道。
接着,李隆基又看向张萱:
「朕并非不容许情理行事,但你总需奏请,难道朕还能不同意吗?下不为例。」
「臣拜谢圣人恩典,」张萱如蒙大赦,不停的拍基哥马屁。
李隆基心情大好,自然要为李瑁擦屁股,张萱这边,会有吴怀实跟对方打招呼:别画了,你这不是自找麻烦了。
至于侯莫陈,肯定也没有胆子再请宫廷画师了,蒋将明帮了一次,惹了一身麻烦,哪还有下次?
其他画师有张萱这个前车之鉴,也不敢揽这种事情了。
侯莫陈不服气啊,壮着胆子禀奏道:
「隋王是在包庇罪犯,他不希望小女画像修正,意图阻断大理寺查案,
此等干预司法之手段,也是违律的,圣人明鉴。」
李隆基向来对于这种事情,都习惯找人帮忙,实际上就是避免自己的正面回答,令双方都不满意,找个背锅的。
这一次,他的目光看向杨玉环:
「太真以为,严武这桩案子,该如何处置?」
杨玉环一愣,她还没有习惯基哥日常甩锅的行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低头装作思索。
实际上是想以沉默的方式蒙混过去,但是李隆基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不好收回,催促道:
「朕在等太真回答呢。」
杨玉环一慌,抬头道:
「臣妾听说,严大郎是仰慕侯莫陈三娘的?」
「确有其事,」高力士微笑道。
这是事实,严武那小子就是在狂追人家,但是侯莫陈家里不同意,所以严武才想办法拐骗出来了,本意是私奔,结果事情闹得太大,为了避免给他爹找麻烦,这才下了狠手。
杨玉环接着道:「那麽臣妾便倾向于严大郎不是凶手,试问,又有谁会忍心伤害自己的心上人呢?既然侯莫陈将军失去了女儿,严大郎又失去了心爱的女子,不如.....
「不如什麽?」李隆基也好奇了。
杨玉环耸了耸肩道:
「不如两家结亲,摒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NMLGB......老子勒死你,侯莫陈心中大骂。
李瑁却是一愣,好家夥,你这招绝了啊。
「太真娘子此言,可谓两难自解,」高力士鼓掌附和道。
高力士是包庇严武的,但是侯莫陈这边肯定也需一个交代,杨玉环看似乱点鸳鸯谱,实际上是帮圣人解决了一个麻烦。
虽然可笑幼稚,又不符常理,但这话又不是圣人说的,可笑也不是圣人可笑。
圣人还是圣人,小丑只是我们。
杨玉环的提议,侯莫陈超肯定是不乐意的,开特麽什麽玩笑,杀女仇人给我当女婿,亏你能说的出来?
李隆基呢,也不好当这样的月老,他也觉得挺扯的,假装责怪了几句杨玉环,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杨玉环这麽一搅和,今晚的事情也就算是告一段落。
大家都没事,李隆基这次做了一个仁厚包容的君主,李瑁也顺利将张萱作画的事情搅和黄了。
对于李隆基来说,今晚最大的收获在于,李瑁的那句「贵妃」。
他已经动了恢复旧制的念头了。
出了兴庆门之后,侯莫陈超冷冷的注视着李瑁:
「隋王消息灵通,令人佩服,不过是谁给你放的消息,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李瑁翻身上马,笑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倒是觉得太真真人的建议,非常合适,你可以考虑考虑。」
「放你的屁!」侯莫陈超顿时大怒。
李瑁一愣,直接跨下马来,一步一步的朝对方走去,表情冷峻,一副随时都是砍人的凶狠模样。
蒋将明见状,赶忙拉扯侯莫陈超:
「算了算了,你赶紧去回去吧。」
今晚本来不是侯莫陈当值,但是眼下既然来了,他也就不打算回去了,
身后便是监门卫和羽林军,当着这麽多人的面,他又是新官上任,不好在李瑁面前示弱。
只见他丝毫不让的与李瑁对视,双腿像木桩一样钉死在地上,注视着李塌步步逼近。
他在脑中在思索着,李瑁会怎麽对付他,是拔刀?还是手里的马鞭?
结果李瑁走近之后,直接一脚踢了出去。
呵呵...!.!下乘手段.!.:..侯莫陈冷笑一声,双臂猛地用力,身子前倾,硬抗下李瑁这一脚,整个身子纹丝不动。
他不敢还手,只敢还嘴:
「隋王的力气太小了,放在安西,连一个普通武卒都比不上。
李瑁笑了笑,不得不佩服对方强悍的身体素质,不愧是边疆打拼出来的:
「钢筋铁骨,不过如此,拔刀吧!
说罢,只听锵的一声,李瑁忽然拔刀,刀剑遥指对方:
「你要是觉得我不会下手,你就别拔刀。
话音刚落,李瑁直接一刀劈出,扫向对方脖颈。
侯莫陈超也没想到对方真敢在兴庆门下抄家伙,本以为对方是养尊处优的亲王,弱的一批的小菜鸡,于是想托个大,来个空手夺白刃,好引得满堂喝彩。
但是他一看李瑁的出刀方式,就知道这小子是个练家子,于是飞快拔刀,立刀格挡。
「当」的一声,侯莫陈超双臂一震,向后连退三步,不能置信的看向对方。
他知道自己吃亏在仓促应对,而对方又是全力一发,所以从场面上看,
好像是他力不如人,以至于落在旁人眼中,他输了一筹。
所以他期盼着李瑁再来,好让已有准备的他,找回颜面。
结果呢,李瑁直接还刀入鞘,一句话不说,就这麽上马走了。
好家夥,逼都让你装了是吧?侯莫陈下意识打量周遭众人,从人们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们觉得自己刚才已经输了。
侯莫陈超愣住了,这个人这麽会掌握时机吗?恰到好处的落自己的脸?
那边厢,
李瑁他们已经转入街道走远,策马在旁的牛五郎凑过来嘿嘿笑道:
「怎麽样,麻不麻?」
李瑁下意识的揉了揉手腕,随即将横刀拔出,交给对方:
「你上你也麻。」
「哈哈:
牛五郎是用刀的行家,刚才只听双刀击打在一起的声音,就判断出其实是李瑁落在下乘,他接过横刀上手一模,惊叹道:
「好家夥,都砍出一个豁口,阿郎的臂力见涨啊,不过这个侯莫陈超手头还是够硬的,他本来可以硬接你这一下,但是本能驱使,后退以卸力,所以场面难看,阿郎见好就收,他现在一定铁青着脸,快气死了。」
武庆在一旁笑道:
「毕竟是安西出来的,常带兵的人,等闲七八个人拿不下他,今天是碍于咱们阿郎的身份,他不敢使力,真要是放开厮杀,咱们一伙人够呛能放倒,你看他的两条腿有多粗,这种人下盘太稳,极难对付。」
「我倒是没有你们看的那麽明白,」李晟在旁嬉笑道:
「我就觉得是咱们隋王占优,杀了杀侯莫陈的威风。」
李瑁哈哈一笑: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没办法,人家终究有丧女之痛,我也不好太过羞辱,但他又不肯罢休,只能是适当警告一下,严武那小子的屁股真不好擦,
我要是严挺之,得愁死。」
「我不喜欢这个人,」李晟皱眉道:
「不知真相时便不喜欢,现在知道人就是他杀的,更不喜欢了,阿郎何苦费心包庇呢?」
「为了朝局,」李瑁淡淡道:
「你还小,不懂这些,出身藩镇的人,很难习惯长安城的这些蝇营狗苟,成长经历不同,以至于认知也不同,你要是长在长安,便知严武做的那些事,都算小儿科了。」
边疆藩镇,讲究个直来直去,快意恩仇,所以他们常常被长安派去的人管理,因为自己人管的话,保不住一上头,就干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这就是宋江和武松的区别,梁山需要宋江,也需要武松,每个人都有其特定的价值。
李晟听不明白,只觉得自己很难改变对严武的印象。
而李瑁也不会纠正,每个人的喜好厌恶不同,你改变不了,再者说,他手下看严武不爽的,不只李晟一个。
翌日,
达奚盈盈派人通知李,他的那七千贯已经准备好了,会以隐蔽的方式给他送至府上,让李瑁做好接收准备。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李瑁的食邑,户部落实到位了,郭幼明又得跑一趟同州,将这些事情打理好。
「国宝郎没去兴庆宫?」
李瑁在皇城内巡视,遇到了从鸿胪寺出来的卢奂,于是上前问道:
「我听说你总是往鸿胪寺跑,你跟魏珏这麽熟悉?」
「我只是喜欢吃他那里的奶酪,」卢奂以一种玩笑的方式回答了李瑁的问题。
聪明人都能听的出来,人家是默认了。
李瑁与对方并肩而行,笑道:
「陇右那麽大的事情,你好像挺清闲。」
「胡说八道,我都快忙死了,」卢奂摇头笑道:
「五月份科举就要报名了,眼下掌铨选的四个人,三个在兴庆宫,我要再撒手不管,今年的科举还办不办了?」
李瑁开玩笑道:「也别太当回事,中了进士能如何?眼下也没有多少位置可以安排啊?」
卢奂叹息道:!「终需想办法的,参加科举的士子,人数每年递增,补缺却是每年递减,长此以往会出大问题,隋王鬼主意不是多吗?有没有什麽好的建议。」
「有!」李瑁果断道。
卢奂一愣:「你不是糊弄我吧?」
李瑁笑道:「我哪有闲心拿国家取士的事情糊弄你?眼下朝堂兼职的太多了,身兼数职者不在少数,户位素餐极为普遍,如果能颁发律法,禁止兼职,不就可以空出很多职位吗?」
「你说的轻巧,」卢奂摇了摇头。
他们这些官员的职责,是为国家解决问题,但绝不是给圣人提问题,君王永远是第一位的。
身兼数职这种现象,得利者是谁呢?是皇帝。
这是皇权集中的一种体现,将信得过的自己人安排好几个要职,以维护权利稳固。
以至于当下的大唐,朝廷机构管理异常混乱。
就比如那个蒋劲明的本官,门下省给事中,职责是审查行政命令是否违背国家走向丶朝廷方针及原则,以驳正违失,也就是说,他们对国家政令具备驳回的能力,有监督权。
但是真的有吗?
自从中书门下设立之后,国家政令就不经门下省了,留给门下省的不过是他们本省的政令,他驳什麽?驳自己吗?
所以基哥只要将中书门下牢牢掌握在手里,就等于掌握了国家,皇帝是轻松了,但造成的国家体制破坏,极其严重。
卢奂难道不清楚吗?有些事能看到,但是做不到。
「隋王异想天开了,你还是想点务实的吧,」卢奂笑道。
李瑁点了点头:「今晚有空否?一起饮一杯?」
「你府上?」卢奂道。
李瑁摇了摇头:「抱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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