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机抵达林川机场时,已经到了傍晚。
黎曜没有停留,直接从机下坐车去了万花区派出所。
周恒正在门前等着,见大领导的车来了,连忙快步走过来,拉开车门上车,快速汇报了里面情况。
“两辆车在地库出口通道撞上的,沈少爷正常行驶,对方逆行,撞了之后两人话不投机动了手,警察来了才把他们分开。
到派出所之后不知怎么又打起来了,对方直接被拉到了医院,做了伤情鉴定,说是被打断了四根肋骨。对方家属坚决不接受调解,死活要个说法……”
黎曜眸光沉沉地听着,一不发。
周恒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沈少爷脾气也是挺爆的,把人家打成这样,事情怕是要闹大……”
黎曜不置可否,问他:“律师呢?”
“律师在里面,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按照您的吩咐,我并没出面,只让律师和他们去交涉了。”
“先等等看。”
周恒点头,又补充,“对方父亲是万花区的一位领导,刚才电话都打到派出所了,要不是律师来得及时,沈少爷这会儿怕是直接被送去看守所了。”
黎曜意味不明的轻嗤,“办事效率倒是挺高的。”
两人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律师出来汇报进展。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解,否则就凭那份伤情鉴定,拘留都是轻的。”
当然,这是走正规途径的结果。
而面前坐着的这位,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走捷径。
律师看向大领导,如实又说:“对方家属不接受调解,也不接受任何赔偿,像是必须要把人送进监狱。另外,沈少爷说是对方先动的手,他下手也没那么重,不可能把人打到断了四根肋骨。”
黎曜靠着椅背,手臂搭在中控扶手上,缓缓地敲了两下。
垂眸沉默几秒,才又开口,“地库出入口监控看了吗?”
律师点头:“单向出车口,对方就是逆行没跑了,不过通道里的监控一直是关着的,没拍到打架过程。”
黎曜轻抬了抬眼,若有所思地说了句。
“没有监控,就伪造一个。”
律师呼吸一滞,停顿片刻,又悄无声息地透了口气。
领导发了话,他不敢不从。
正快速思考要怎么做这个伪证时,却听大领导又问:“带u盘了吗?”
“带了带了。”律师连忙从公文包中拿了一个出来,“有一个空u盘,但只有8个g。”
“够了。”黎曜五指一收,将u盘放进口袋。
“去医院。”
一行人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直接来到孙翔龙所在的医院。
一家很不错的私立医院,患者不多,一进大门就被小护士殷勤接待。
周恒刚要说明来意,就被大领导抢了先。
“有个朋友被打伤住院了,下午送进来的,带我们去看看。”
他气场太强,小护士连忙点头,“你们是孙少爷的朋友吧?请跟我来。”
黎曜走在前面,跟着小护士进了电梯,随口问了句:“都谁在呢?”
小护士答:“孙区长和他夫人都在。”
嗯,正好。
一行人走出电梯,在小护士的指引下,黎曜等人沿着走廊往里面走去。
还没到病房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年轻男人边吃东西边骂骂咧咧的声音。
“一个开网约车的,还他妈敢跟我叫嚣!爷爷今天就让他跪地求饶!诶哟,疼疼疼……”
一道中年男声低声呵斥:“小点声吧!一天到晚就知道惹祸!你都拿了多少年驾照,不知道怎么开车是吗?还是你没上过小学,不认识“出、入”俩字吗?”
不等年轻人反驳,中年女人不满地怼他:“儿子都被人打了,你还教训他!你还是不是他爸啊!有本事跟那个司机较劲儿去!我告诉你啊孙镇海,今天这个事我跟他没完!瞧把我儿子打的,脸都肿了……”
黎曜没再听下去,迈步走进病房。
女人正对着房门,见三个人进来,当即皱眉呵斥:“你们干嘛的?这是私人病房!”
黎曜扫了一眼床上的孙翔龙,年轻人头上包着纱布,身穿病号服,敞开的衣领中,里面的一圈圈纱布十分明显。
孙镇海闻立刻转身,视线落到黎曜脸上,停顿了几秒,紧接着立刻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询问:“您……您是执政官吗?”
以他一个区长的身份是见不到执政官的,只是前段时间黎曜在新闻中露过两次面,他自然记得对方的长相。
黎曜挑了挑眉,语气温和,“孙区长记忆力不错。”
孙镇海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大步流星地迎了出来,想要和黎曜握手,又有些不敢,局促不安地笑道:
“诶哟!真的是您啊!我做梦都想见您一面呢!您之前在各项文件中下达的精神,我每天早晚都要逐条读一遍,简直像是给身心进行了一次洗礼!”
他不遗余力地阿谀奉承,面不改色地溜须拍马。
黎曜早就对这种人免疫了,也没太多表情,等他说完,才向床上的孙翔龙扬了扬下巴。
“贵公子这是……”
“哎,他啊,让别人给打了,没事没事,就是小伤!”说着向老婆和儿子示意,“这位就是咱们北江新上任的执政官!你们还不赶快打招呼!”
孙翔龙没他老子那么激动,上下打量了一眼黎曜,才不情不愿地打了声招呼。
孙夫人却高兴坏了,一改先前刁钻刻薄的嘴脸,像朵吹萨克斯风的向日葵一样,立刻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您就是执政官啊!哎哟真是一表人才!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真是让人羡慕!您怎么也在这家医院呢?快进来坐,进来坐!”
夫妻俩一个比一个热情,完全演了一场大型变脸秀。
跟在黎曜身后的周恒暗暗撇了撇嘴。
对他们的谄媚十分不屑。
但他不知道黎曜心中所想,此时也不敢贸然出声,只能等他开口。
黎曜不紧不慢地走进病房,坐在孙镇海推过来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回答。
“说来也巧,我家小孩和别人打架,给人家打医院来了,我这刚过来瞧瞧,没想到在这儿居然遇见了孙区长。”
孙镇海完全没多想,更没琢磨过来人家整个北江区域的执政官,怎么会认识他一个小小的区长,还特意进来和他搭话。
都怪他被“偶遇执政官”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孙镇海连忙宽慰两句:“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打打闹闹多正常啊!谁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完全能理解。”
“我想也是。”黎曜瞧了一眼孙翔龙,他手中还攥着半个削好的苹果,自己如果没进来,他这会儿估计把苹果核儿都啃完了。
肋骨断了四根?
呵……
脑筋断了四根还差不多。
黎曜收回视线,望向孙镇海,“孙区长觉得打架这种事可以调解吗?”
“当然可以啊!”孙镇海义正严词地表示,“虽然说打人不对,但一个巴掌拍不响,被打的也要负一定责任。”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躺在床上的儿子也是被打一方,干咳了一声,又把话拉回来一些。
“不像我家孩子,平时也不会打架,这次可是单方面被人殴打的。”
黎曜低眸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他是单方面被殴打,而不是主动挑衅对方,却没对方厉害呢?”
孙镇海一怔,张了张嘴,显然有些懵。
躺在床上的孙翔龙不乐意听了,当即反驳,“我怎么可能没他厉害?我也把他打得够呛!”
“哦,那就不是单方面殴打了。”黎曜适时补充,转头又看向孙镇海,目光疑惑,“你们父子俩口径不一致,究竟是谁在说谎?”
孙镇海顿时紧张起来,连忙瞪了孙翔龙一眼,继而看着黎曜谄媚一笑。
“您别听这臭小子吹牛,我是他爸,还不知道他啥德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他要是有打人的本事,也不至于被送医院来了!”
他一面要宽慰执政官别因为自己家小孩打人懊恼,一面又惦记着别让自己儿子穿帮,再加上还有这个蠢货儿子在一旁和他较劲儿,孙镇海真是心累极了。
黎曜显然没心思和他们继续掰扯这种没营养的事,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中拿出个u盘,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
“谁在说谎,看看这个监控视频就明白了。”
孙镇海有些茫然,孙翔龙却立刻懂了,脸唰地一下子白了,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是说把监控删了吗?你从哪儿弄的监控!”
黎曜慢条斯理地轻笑一声,“删了还能恢复,否则我来找你们做什么?”。
孙镇海终于明白过来,嘴角抽动两下,尴尬询问:“执政官,您是特意来找我们的?”
似乎觉得这句话问得还不够直白,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又问:“打我儿子的那个司机,您认识?”
“嗯,我家的小孩。”黎曜也没隐瞒,淡定自若地望向他:“可发现他被冤枉了,所以才来找你们对峙。”
孙镇海一家面露尴尬和惊慌,支支吾吾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黎曜却姿态闲适地靠在椅子上,语气沉沉,压迫感十足地又补了句:
“我这人,护短得很。欺负了我家小孩,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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