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府眼皮子也不曾抬上一下,轻描淡写地随口道:“北岸所居,多为窑工,家徒四壁,又哪里有什么值钱的金银细软?”
“左右不过是草草搭个窝棚容身罢了,纵被潮水冲毁了,略略花上半日功夫,重新再搭便是。”
宋璃闻,面色一冷,怒骂道:“荒唐,这分明是草菅人命!”
白知府不以为意,反倒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宋五小姐悲天悯人,善心一片,实在是令人叹服。”
“不过,本官也想试问五小姐。”
“钱塘人口多聚居于南岸,若只是为着顾忌北岸那三三两两的窑工,便不修赭山坝,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城中百姓们世代相传的祖产,悉数葬于决堤水患之中么?”
此一出,先前宾客中,本还有寥寥数人,同样对白知府方才那番说法,略有微词,现下,也皆不约而同地垂下头,缄口不。
窑工们固然令人心生怜悯,但若为了保全他们,便要牺牲自家的产业,那便有些不值了。
宋璃环顾众人,冷冷一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白知府,还当真是将钱塘高门显贵的心性,拿捏得恰到好处。
见她没了观潮的兴致,起身便欲离席,白知府锐利的目光,颇为玩味地上下打量着她。
“今日这冲天大潮,难得一见,五小姐就这么走了,不再观赏些时候?”
他也不管宋璃是否理会他,又故作恍然大悟状。
“啊,是了,宋五小姐前些日子方才盘下了一座青瓷窑口,忧心他们的性命安全,也是情理之中。”
“啧,今日潮水势急,不知北岸窑工们的草棚,能否支撑得住。”
白知府语气之中,竟隐隐带上了一丝耀武扬威之意。
聪慧如宋璃,登时便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原来,今日这场观潮鸿门宴,无所不用其极地“撮合”宋瑾与谢如琢,还在其次。
借机敲打她,不可在钱塘地界上,同白府相争,才是真!
他语中,几次三番,刻意提起“窑工”二字。
陶家窑的窑工们,正是大多居于钱塘北岸的!
宋璃心中一沉。
这段时日,陶乐山潜心钻究烧制秘色瓷之法,虽已做得万分小心,但他们一行人寄住在白府门下,又有宋瑾这内应,还是少不得略略走漏了些风声消息去。
先前,白府便屡屡差下人前往陶乐山的住所,明察暗访,威逼利诱,一心一意想探听出这神秘的釉料配方,只不过皆被陶乐山挥着扫把轰了出去。
宋璃着实不曾想到,白知府与钱塘织造,竟会如此无所不用其极,为着窃取配方,铤而走险,以北岸窑工们的性命相逼!
人命关天,她顾不得再同白知府明争暗斗,唇枪舌剑,拉起宋珏便走,直奔北岸。
谢如琢紧随其后,翻身上马,沉声道:“眼下尚不知北岸是何光景,璃姑娘莫急,且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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