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写给东宫詹事府的一位官员的。内容很隐晦,没有提任何人的名字,只说“书侍郎在兵部行事过于刚直,不懂变通,恐非殿下之福”。
书锦艺的心沉了下去。
她颤抖着手,展开了第二封信。这一次,信里的内容露骨了许多。
“边防军务兹事体大,若为他人所用,必成心腹大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最后的落款,依然是国公爷的私印。
一封封信看下来,一个完整而恶毒的阴谋展现在她眼前。国公府为了向太子表忠心,为了铲除异己,主动设计构陷她的父亲。他们捏造了书家与边塞将领勾结的罪证,通过东宫的势力上达天听,最终导致书家满门获罪,父亲被流放。
而她的婚姻,从头到尾就是这个阴谋的一部分。娶了她,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彰显国公府的“仁德”,又能将她这个书家唯一的嫡女捏在手里,让远在边塞的父亲不敢有任何异动。
原来如此。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她嫁入国公府后,丈夫谢玉竹对她相敬如宾,却从无亲密。为什么婆母对她百般挑剔,却从不提休妻。为什么整个国公府,都用一种怜悯又疏离的态度对待她。
因为他们全是凶手。
他们一边享受着踩碎书家骨血换来的荣华,一边将她这个受害者的女儿圈禁在府里,欣赏她的痛苦,以此获得病态的满足。
最后一张纸,不是信。
那是一张陈年的药方,下面还有大夫的诊断记录。
“世子爷自幼体弱,心气郁结,子嗣艰难”
谢玉竹的悲剧。这才是谢玉竹的悲剧。他甚至没有能力反抗家族的安排,只能接受这个建立在谎和鲜血之上的妻子。他或许同情她,但他更无能为力。
书锦艺忽然很想笑。
她笑自己天真,以为只要安分守己,总能等到云开雾散的一天。她笑自己愚蠢,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将仇人当成可以依靠的家人。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月光洒进屋里。
再也没有什么犹豫了。
沉冤待雪的家族,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原本站在中间,以为两边都是绝路。现在她才明白,她早已身在深渊。萧辞给她的,不是推她下去的手,而是一条向上攀爬的绳索。
哪怕那条绳索的尽头,是另一片刀山火海。
书锦艺站起身,重新将那些纸张和账册叠好,用油纸包妥,系上麻绳。她的动作很慢,却很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她走到梳妆台后,摸索着找到一块松动的墙砖,将那个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油纸包,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夜风吹在她脸上,带着凉意。
国公府的庭院在月色下静谧安详,可她只觉得,这富丽堂皇的屋檐下,每一寸土地都浸满了书家的血。
她没有回头路了。
也不需要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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