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怨,他并不使性子,也不争吵;可要说解,他却又冷淡得很,沉默多于言语。
只是林清说得没错,隋瑛累了,他真的很累。为天下民生艰难而忧愁,为岐王一事而心力交瘁,为林清也是多日提心吊胆,里里外外,仿佛都有天堑似的困难。随便哪一项放在人身上都会压得人喘不过来气,可他却日复一日,砥砺前行,常怀信心,并不抱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怕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说他贪心也好,异想天开也罢,他总想给这世间一个周全。百姓和官吏,君主和爱人。只是今年顺天城的苍穹好似破了个口子一般,雨下个不停。细细雨丝模糊了凡尘,叫隋瑛看不清了。即使林清就坐在他眼前,他也看不清他。
许是两人之间也在下一场不湿头、不沾衣的雨,将他们分得很开,叫他伸出手,触碰到的却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幻影。
“我给你一个结果,好不好?”隋瑛握住林清的手,用笃定的声音吸引林清游移的目光。
当林清将他映在眼底时,隋瑛露出令人信服的笑容。他渴望用这道笑容让林清安心,于是追补道:“陛下为那怜妃修了观月阁,自然是宠爱有加,如此秽乱之事,太子这一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东宫易主,板上钉钉!”
林清依旧沉默,只是扬起一边嘴角,算是给了回应。
“我累了。”
“你休息。”隋瑛将枕头放倒,扶林清躺下。林清躺下后就闭了眼,隋瑛站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就出门了。
此际,成百上千的折子飞进内阁,均是弹劾东宫。平日里被压制的、欺辱的、忌惮的、不敢出声儿的,此回紧紧抓住了机会。
霎时,内阁里忙碌一片。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幽暗宫道中,掠过一道清丽身影。几个绕行,这身影便来到掖庭深处,站在一座荒废冷宫前。宫外守卫站在檐下,就着月光看了一眼来人,从她手里接过一碇银子便转身打开了门。
奚今左右张望一番,便步入庭内,庭院中,杂草疯长,青苔覆盖了石板路,昔日整齐的石雕如今已风化,轮廓模糊不清。池塘里的水早已干涸,石桥孤独地横跨在枯萎的水草上。她还未走几步,便听守卫说:“还请郡主一炷香时间就得出来。”
“知晓了。”奚今提着裙摆,碎步跑向那森寒宫殿。
宫殿大门微敞,朱红色漆面剥落,显露出腐朽木料。窗棂间透出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断断续续的影子,映出一片冷清与荒凉。无人的长廊在夜风中如空洞的幽灵,仿佛等待未知宿命。
在长廊下绕过几个弯,奚今遽然止住脚步。侧耳倾听一番,她推开了沉重木门。
在堂内角落里,竟蜷缩着怜妃。月光照进,打在她泪痕斑驳的苍白面庞上,她亮闪闪的眼眸里露出对来人的欢喜,以及一抹得逞后的狡黠笑容。
就像一只小兔儿似的,奚今不由得想起,到了如今她不过也是少女年纪。
“你知道我会来?”奚今站在门口,问。
怜妃甜甜地笑了,“当然,你不来,我也会差人求你来的。”
“若是我不来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怜妃直勾勾地凝视奚今,“你会来的,我了解你。”
“你我不过只有几面之缘,你何来了解我一说?”
怜妃垂下湿漉漉的眼睫,温存道:“我当然了解你,我了解他身边沾亲带故的任何一个人。因为这么多年,我就是为他而活着的。”
“他?”奚今抿嘴,试探着问,“是岐王吗?”
怜妃诧异抬头,惊喜道:“我就知道你猜得出来!郡主,你真是聪明,难怪端妃如此喜悦你,隋大人也视你为亲妹子……”
“可我和岐王并无过多交集。”
“不,不……”怜妃摇头,“你们有,你们不仅现在又,许是来日,来日也会有……”
“你在说什么?”奚今蹙眉,心底难过,不禁忿忿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陛下对你如此宠爱,你何苦要为一个男人牺牲到如此地步?他吩咐你的?还是你……”
“是我自愿!我全然自愿!郡主,他都忘记我了,这么对年,我只和他说过一句话,打过一次照面,他早已忘了我了,他从来没加任何人去做这等事……”怜妃说这话时,声色渐软,却并无哀伤,“女人有时会将牺牲当作一门事业,我就是如此,我是为他的大业而牺牲,并不求他记得我,更不求他爱我,因为这是我的功绩,我的成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奚今难以置信地摇头,她宁可相信眼前女子是被人利用差使,而不是这般为爱痴狂。可怜妃却并不在意,她强撑着站起身来,却又轰的倒下。奚今这才发现,她的双腿已被打断。
怜妃从怀里掏出一枚断玉,“这一枚玉,求你交给岐王。”
“我为何要帮你?”奚今故作冷淡。
“你不是帮我,你是在帮你的隋大人,他劳心劳力这么多时日却无果,这一回,想必定能叫东宫易主,那么我这条命,也算是值当了。”
奚今颤声问:“你这是何必……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话说至此,奚今的眼泪是再也忍不住,当怜妃终将香消玉殒,她这位和她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子,却感到深刻的悲伤与哀切。她难过地摇头,“你也说,他是连你都不记得了……”
“是啊,不记得了,可我记得他,我们教坊司的戏班子都记得他。那时他挡在我们面前,不叫那几个太监对我们出手,师傅哭,姨娘哭,姐姐们也哭,都以为这回是死定了,可礼部都拦不下来的人,他拦下来了……他哭着拦下来了……”
“那时我在人群中有多么不起眼,我只有十岁,我只为他捡过一次风筝,可他瞧我手上有伤,便问我这伤是哪里来的,我说这是练琵琶练不好,叫师傅用藤条抽的……他就说,以后莫要弹琵琶了,去他身边,一起放风筝,我们要放好多好多的风筝,放到皇城外,做自由自在的一对鸟儿……”
“可教坊司的戏子怎可与皇子有交,我回去跟师傅一说,师傅还说我异想天开哩,可后来他竟来教坊司寻我了,整个戏班子都偷偷来看他。他带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是我们这些奴才从不曾见过的,他说和我们在一起开心,师傅姨娘们都喜欢他,姐姐们也喜欢,我担忧他不喜欢我了,可他却说,他只和我一起放风筝。”
“我们年年都在一起放风筝,直到那日师傅遭人构陷,弹的曲子犯了圣上忌讳,大太监们说我们和宫外有交集,说我们犯了宫规,先是要赐师傅毒药,后要给我们一人五十大板……可他们说,埃五十大板,还不如喝毒药,至少死得痛快……”
“所以后来他救了你们?”奚今说,“可那时他也不过才十多岁。”
“是啊,他定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先前师傅姐姐们都说,哪里有皇子冬日里穿这样单薄?小脸儿冻这么通红的。照顾他的妃嫔对他根本就不上心,还是师傅为他的大氅缝了夹棉,他是我们的主子,也是我们的亲人。那一日,他在太监们面前张开手,把我们护在身后,说要怎么对我们,就怎么对他,那几个大太监又是劝他,又是吓他,就差没欺辱他了。可他扛了下来,他救了我们的命……”
怜妃露出幸福的微笑,“所以说,我们会报答的。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会用尽一生去报答他,他不需要记得我们,不要回报我们……有一日师傅说,三皇子是有做皇帝心思的,他只是不敢,也不能,可你看他读的书,他竟研究什么帝王之道呢,他是有这个能力的,他多勇敢,他一个人面对东厂的那些人,就连礼部都放弃我们了,可他不退缩,生生地把我们求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师傅死前拉着我的手说,你别忘了岐王,我们都不要忘了岐王……我们在为皇帝和大臣们弹曲时都听见了,他们都说岐王有了这个心思,他拜了一个老师,有天纵奇才,定能帮他成事。我们等待了这么多年的机会,来了……”
奚今说:“所以你成为了怜妃?”
“是!”怜妃激动起来,道:“这是天意!老天都站岐王这一边,皇帝看上了我,他看上了他曾经要杀的人……可他根本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心里从来只有另外一人,他看不起也从不放在心上的人。岐王为他伤透了心,,少时他便在假山后偷偷哭过,说皇帝不爱他,但凡皇帝把给我的宠幸给他一点,他也不会那么难过……”
怜妃泣不成声,泪水一滴一滴地淌落,在地上皆是心碎的痕迹,“所以我要帮他,我要帮他……”
她朝奚今爬去,抓住奚今裙角,乞怜地仰望奚今。奚今蹲下身,难过地帮他了头发,“那么你自己呢?你一点都不在意你自己么?“
怜妃露出昳丽笑容,这样近的距离,奚今发现她唇间有一颗小虎牙,是一颗尖锐的,可爱却能划伤人的虎牙。她并不柔弱,“怜”这个封号并不适合她。
“思念已经带走了我的半条命,郡主,如今我要死了,他们预备将我饿死在这里。”怜妃将玉塞进奚今手里,兀地啜泣起来,“我死不足惜,我是个有罪的人,我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我,我……”
“你为了他,不惜弄掉自己的孩子。是吗?”
怜妃惊诧抬头,“是啊,郡主,我怕生下来,是个龙子……所以我不允许,我不允许有任何人威胁到他,我不允许……”
她想起自己那夜的疼痛,堕胎药多么苦,她的小腹有多痛,像是有一双手在里面抓挠,哭泣着不要离开。可她却说,你不走,我的事完不成。你走吧,就是生下来了,你亦是要和我一起死的。
只是她太过于年轻,无法摒弃那颗良善的心。她亦不能战胜愧疚,未出世的生命在她手中陨落了两条,她曾自己在某个深夜里喝下堕胎药,在床榻间疼痛欲绝,也将这药送进另一妃嫔的寝殿里,让她和自己一般承受身心之痛。她无所不用其极,她规避着一切可以阻挡他的可能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所以她不愿意让萧慎再记起她,她改变妆容,更易语气,为的就是当她再次鼓起勇气站在萧慎面前时,他认不出她。
怜妃是一个秽乱后宫,让皇帝和太子都颜面蒙羞的女人,而在萧慎回忆中的永远只有一个和他一起放风筝的女孩。
那风筝越来越远,最终断了线,飞出皇宫,飞出顺天城,在蔚蓝的云间化作一只鸟儿,去往谁也不能瞧见的极远极深之处。
即使在天上,她也会注视他。她会说,不错,曾经的那些人的确关心你,可我却是爱你。爱这个字眼我用我这微不足道的一生写就,并不奢望你有所顾念。我对你毫无所求,亦毫无所愿。你记得也好,忘却也罢,我那无声的仗就打到这里,我的路亦到此为止。
“三皇子,不能再……陪你了……”
三日后,怜妃薨于掖庭。
第108章第一百零七章我来,是为一个女人。……
“今年一直下雨,都快要入夏了,一次风筝都未放过。”沅儿倚靠在门边,手里百无聊赖地玩着一柄折扇。一只飞虫嗡嗡地飞了过,他打开扇子去扑飞虫,啪嗒啪嗒,赤脚在环廊下踩得直响,他咯咯地笑个不停。
“沅儿,你是个笨蛋,连一只虫子都抓不着。”金瓜在一边嗑瓜子,他喜欢磕南瓜子儿,沅儿说他脸上的雀斑就是磕南瓜子磕出来的。
“哼,我这是无聊,抓着玩儿呢,我以前在戏班子里,可会抓,你瞧——”唰的一生,折扇猛地打开,携风击打在飞虫身上。飞虫当即坠落在地。
“有两下。”金瓜扔了手中的南瓜子,拍干净了手,说:“怎么想放风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爷喜欢,我就喜欢。”
“如今王爷可没时间放风筝,宫内出事儿了。嘿嘿。”金瓜今日心情极好,萧慎用不着他时,他便日日来瞧沅儿。和沅儿呆在一起舒服,沅儿从不觉得他是个阉人,且沅儿还是他交的第一个宫外的朋友。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沅儿来了兴趣。
金瓜却神秘兮兮,东掩西藏,沅儿想起以前萧慎嘱咐他别询问任何有关宫里的事,于是便收了声,自顾自地又抓了根笔,去练字了。近日来他练得很好,他开始写瘦金体。
“喏,我问你件事。”金瓜凑了进来。
“嗯?你还有要问我的?”
“那可不……”金瓜眼珠子一转,问:“你说,你在这岐王府无聊不?”
“嗯……有时候会,但和王爷在一起,我很幸福,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每个人都对我很好……”
“嘿嘿,这岐王府终归还是小了点。”
“这还小?!”沅儿瞪大了眼睛,“可以养好多个戏班子、搭好多好多个戏台子了!外边亭台楼榭,样样都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它再大,也是个王府,王府么……没意思,要说这天下最好的宅邸,自然就是皇宫咯。”
“皇宫大,里边儿就不无聊了?”沅儿歪着头,一脸懵懂,金瓜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真难想象他露出你这幅表情来。”
“谁?”
金瓜意识到说漏嘴,连忙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说:“没谁!我问你,要是有一日,咱搬皇宫里去住,好不好?”
“这哪里敢想!哦,你以前是宫里出来的,怎的,你要回去了?”
“笨蛋,我都说你也去了。”
“我如何去?”
“自然是王爷带你去。”
“可王爷为什么要去呢……”话没说完,沅儿就惊掉了下巴,“你是说,王爷要做皇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嘘嘘嘘!你小点声!你这个沅儿,脑子笨,还一惊一乍的!”
沅儿似是没缓过来,仍旧呆楞着,半天才嗫嚅道:“真不敢想……王爷能做皇帝,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可是王爷要是做了皇帝,会不会不要我了?”
“断然不会!绝对不会!”可话如此说,金瓜却是心里为难,皇帝自然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能要正主了,还能……想到这里,金瓜心里直难过。
“你这沅儿,瞧你穿的什么衣裳,怎么还赤着脚?也不找殿下要几件漂亮衣裳,用些珠宝打扮打扮,你素得不能再素了!”金瓜兀地激动起来,沅儿却嘟嘟囔囔,说:“我听闻府内的银子都拿去买灾粮了,再说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我有衣服穿,我不穿鞋,是因为我喜欢踩水,这雨一直下,我的鞋总是湿。”
“你真真正正是个笨蛋。”金瓜夺来沅儿手中折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这两年沅儿长高了,比金瓜还高了两寸,沅儿笑着去夺扇子,两人又玩闹在环廊底下,嬉笑声一片。
而在不远处的云栖苑,隋瑛、岑长青等人和萧慎在一起吃茶议事,萧慎心情极佳,岑长青也是满面春风,隋瑛虽内心喜悦,但还是安抚萧慎等人,切勿喜形于色,尤其在外时刻,被人瞧见,名声受损。毕竟这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萧慎作为皇子,在此件事上不当沾沾自喜。
萧慎知晓这是隋瑛在为他的名声考虑,如今以隋瑛、程菽为首的官员正在齐力推举他入驻东宫,此刻他务必得小心翼翼,注意德性品行,毕竟支持他的多为清流。
“折子已经看不过来了,看来百官苦太子久矣。只是这一回张元辅倒是没有作声。”提到张邈,隋瑛想起郦椿跟他讲的事,不由得叹息。
“哪里还敢做声?这一回明眼人都知道是无可挽回了!”岑长青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隋瑛摇了摇头,“话不能说太早。”
他看向萧慎,“你去年买粮救灾,群臣都看在眼里,就是岭南、宁中的一些地方官员,都对你颇有赞誉。百官的支持都是你该得的,只是如今关键时刻,可不能骄傲和肆意,顺天城里眼目颇多,这时间人人都盯着你的错谬,就等着你犯错。”
“学生明白,学生会恪守德行,修身养性。”
隋瑛点了点头,再交代了一些,就预备回府,临走前萧慎说听闻林清又病了一场。不收礼,总该收点药材。就算叫人察见了,也是学生对昔日老师的一片心意,要论道也是出于孝心。
萧慎这么说,隋瑛便也应允了。如今户部发不下来银子,欠奉已经足足几十两了。不是昔日隋瑛家族里还有几枚玉胚可以典当的、,他这个一品官员还真是快养不起家了。
要给林清养身子,自然需要药材,隋瑛便谢过萧慎,揣着药包走了。
“难啊。”马车内岑长青叹息说:“我家也快揭不开锅了,拙荆能干,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希望就在眼前。长青兄,你我迎着风,闷头先上吧,底下还有那么多百姓,我们是养不了家,还不至于饿死,听闻朔西又闹起灾荒饿死人了。再这样,东州也不远了。”
隋瑛目视前方,攥紧了拳。在他眼下,沉着乌青一片。他已经足足三日未曾睡过一个好觉了。只要岐王入驻东宫,就离改革又近了一步,这黎民苍生的盼头,就多了一分。
深吸一口气,他在摇晃的马车内闭上了眼睛。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隋府中隋瑛熬了药喂林清喝下时,一辆马车停在隋府门口片刻,最终还是径直离去。马车内,奚今思索再三,决定此事先对隋瑛等人按下不表,径直前往岐王府。
毕竟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约定。
奚今在路上时,萧慎正在府内看沅儿写的字,沅儿的瘦金体写得越来越好,这两年他认得了很多字,书写也越来越美观。只是这字写得少了些神韵,也无锋芒,笔法略收敛,处处露着怯。这种字,还是适合个性强的人。
萧慎想起了林清,不禁嘴角上扬。他抬起手摸了摸沅儿的头,又将他拉进怀里在唇上厮磨了一番,沅儿只是睁着眼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殿下会一直带着沅儿吗?”
“当然。”
“以后去别处也带着?”
“可是嫌府内无聊了?如今不方便带你出去。”
“不,”沅儿楼了萧慎脖颈,在他暖烘烘的颈窝里低声说:“以后殿下换了住处,别忘记带我过去。”
萧慎的手游移在沅儿微躬的脊骨上,一节一节地用指尖跳跃着,“当然。”
他扔了沅儿写的字,抬起他的下巴,吻了吻沅儿的唇,“以后可以写一写颜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是喜欢徽宗的字吗?我上次瞧见你看一副字看了很久,我问了,是徽宗的字。”
萧慎笑着摇头,拨开沅儿额间的发,“我是喜欢,但不适合你写,你不必为了我喜欢而写这种字,想一想你喜欢什么样的,就写什么样的。”
沅儿多想说,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写字。只是他已经习惯于顺服,他点了点头,说:“好。”
这时,金瓜在外边说是定国公府上的奚今郡主来了。
“奚今?”萧慎皱眉,“她怎么会来?”
虽然往日里也不是没来过,但都是跟着隋瑛过来的,这样的单独拜访还是头一回,萧慎不由得郑重对待。沅儿很有眼力见儿,马上就从萧慎身上下来,给他了长衫,披上了一件外袍。
“晚上再来看你。”萧慎捏了捏沅儿的脸,就出了落云院,往云栖苑走去。
奚今站在池边,垂首凝望湖水。见萧慎前来,便端庄行礼,萧慎回礼后,两人落座。
未等萧慎发问,奚今便仔细观察着萧慎神情。萧慎被他这么一看,脸倏尔就红了。他并非不喜欢女子,只是少年时期遇到了太过惊艳的人,就此覆水难收了。如今奚今这样看他,真叫他无所适从。
“咳咳……嗯,这个,郡主,你今日过来……”萧慎率先打破沉默。
奚今看萧慎这番单纯模样,不像伪装,便道:“是为一人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大人么?他午时就走了,也是两个时辰了。”
“不,不是为了他。”
“难不成是奚越?我上次见他,他变化挺大,我真该感谢他,那时我听闻林师入狱,险些撂挑子不干,赶回京内,还是他劝住了我。难道这回他在东州出了什么事?”
萧慎直犯嘀咕,就见奚今摇头,“不,也不是。”
她抬眼看他,一字一句说:“我来,是为一个女人。”
第109章第一百零八章她爱他,以至于为他身边……
“女人?”萧慎迅速在记忆里搜刮,以确保自己生命中没有出现过什么还能和奚今有过交集的女人。可在奚今冷静的目光中,他不禁生出自我怀疑。
奚今则是按下不表,趁此机仔细观察萧慎神情,见其疑惑不已,又有些许无措,不似是装出来的,便从怀里锦囊中拿出那枚断玉。
“这是她托付我给你的,口中虽说不要你记得她,却还是要把信物给你,你认得吗?”
萧慎一愣,结果这枚断玉,心底顿时掀起风浪,瞪眼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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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慎颤抖地捧着这枚断玉,往事涌上心头,风筝的尾巴便在强劲春风簌簌作响。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纯真无邪的笑脸,在他耳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他人生中少有的快乐,他初次感受到的关怀,便在目睹这枚断玉时,他的眼眶倏尔发红。
“我记得她,可……”萧慎眼底盛满了疑惑,是湿润的。
“你不知道她是谁?”
“她……她是小风。”
“原来,她叫小风……”奚今悲哀地笑了笑,“怪不得,你那么喜欢放风筝,她便化作一缕风了。”
“郡主什么意思?这玉是我出宫前送她的,为何会在你的手里?”
奚今看向萧慎,不无伤感道:“殿还猜不出来吗?你仔请殿下细想一想,在宫里,有哪个女人跟你说过话,打过照面,哪怕就是一面……”
萧慎哑然,忽地心里涌上无限悲伤,这悲伤引他走向一道长长的宫道,他那时陷入沉思,丝毫没能察觉女人的前来,即使说了一两句话,他也未曾将目光落得几分在她身上。若他那时多看几眼,许是……
“许是就能认出来了……”萧慎落泪,捧着玉道:“是她!竟然是她!小风,就是怜妃……是吗?”
“不然你以为,这件事就来的这么巧?”奚今道:“所谓好风借我力,送我上青云。这风,是为你刮起的。”
萧慎失魂地跌坐在椅中,脸色苍白,金瓜在一旁见了,连忙掏出帕子为他揩泪。
“是她自个儿愿意,是她自个儿愿意!主子,切莫悲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慎黯然,只听奚今说:“没错,她是自己愿意,为了一个忘却她、认不出她的人,她弃绝了她未出世的孩子,手上也沾染了他人鲜血,甚至甘愿走向死亡……身为女人,我真想骂醒她,可她却视其为使命,视你为活着的意义。”
奚今哽咽一阵,继续说:“我亦不知她还做了些什么,可她什么都不求,她甚至不求您记得她,若是殿下大业终成,算作我个人的请求,恳请殿下为她烧一只风筝,来生自由自在,为自己而活……”
说吧,奚今翩然离去,萧慎握着手中断玉,早已是说不出话来。
“可是,这玉为何断了呢?”他又笑又哭,“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萧慎想起林清曾说那怜妃奇怪,他亦记起怜妃为隋瑛披过衣裳,还有那一日,她来到他面前,用极寻常的语气说她为林清讨了一味极好的药……她关心着他身边的每一人,其实也只是关心他一人。
她爱他,以至于为他身边人流泪。
只是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眼泪只为他一人而流。
萧慎难过不已,已是潸然泪下。走出云栖苑,他扬起头,看向蔚蓝苍穹。雨停风起,带来一片暖意,湖面微澜,犹如故人眼眸。
春天已经过去了,如今已经不是,你我放风筝的时节了。
可是风筝未必只能在春天放,只是身边再也无你了。
很早之前都已无你,可这一回,却是真真正正地,无你了。
“——不,我相信你一直都在。”另外一人在心底说,那心上道道伤疤,却不如这一道最为深刻,掖庭中,冷宫前,范垂首站咋那堵萧瑟木门外,沉默不语。两道细细的泪痕挂在他脸上,他嘴角上扬,喃喃道:“哪里又是你单单走向我?对你,又哪里仅仅只是感激?”
“你的心愿,我会帮你实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交托的,我一定帮你做到。”
“你不要他记得你,我也不要你记得我。”
淡淡的月光中,宫墙斑驳,藤蔓如无声的守卫,攀附在裂开的砖石上,仿佛在悄然生长中吞噬着鲜活生命。夜风吹过,轻轻拂动残破的帘幔,发出微弱飒声,好似对他话语的回应。仿若有一只手,轻柔地掠过他面庞,为他擦去眼泪。一缕清风掠过,带起一片湿润,湿润中夹杂花香,暗夜里的月光披洒在肩,范死死握紧了手中的断玉。
——
程府内,程菽将一叠折子推至大案的一边,一副长随打扮的宋步苒便眼疾手快地将所有折子规整好,整整齐齐地码在案卷架上。
程菽从案后走出,来到隋瑛身边,“就看后日早朝了,这些人写的折子倒是措辞激烈,只是不知道到了金銮殿,又有几个敢出声。”
“无论如何,这一回是背水一战了。”隋瑛垂眉,“我主管吏部,这些天,多少人官员来我府上哭诉,我府上从不接待人,却也禁不住他们的央求。朝廷的欠奉拖得太久,多少京官连房子都租不起,府上已是揭不开锅了。”
话说至此,主管户部的程菽更是黯然,这些天他府上何尝不是如此。眼见有扳倒太子张党之机会,平日里默不作声的官员们瞬时蜂拥而至,他们也不闹事,就是一个劲儿地哭诉,叫程菽心底好不难受。
是以这一次,程、隋两人联合官员,预备在早朝上直接向皇帝施加压力,恳求置换东宫。这算是死谏了,只是因为怜妃那事相较以往多了几分把握。
两名挚友相视一笑,眼中有自信,亦有落寞,更有疲累。
“迟迟——”程菽转身,对卷宗的宋步苒说:“你去趟衙门,叫江宁和余杭的两名清吏司主事午后来府上寻我,带着账册。”
“好的,老师。”说罢,迟迟向两位大人行礼就推门离开,她行的是男子的礼仪,装扮也是男子。隋瑛轻笑一声,看向程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看,这迟迟比寻常男子都要能干。”
程菽无奈摇头,“迟迟想做事,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这已经是坏了规矩了。”
“你也是肯为别人坏规矩的人。”隋瑛拍了拍程菽的肩,“真是意想不到。”
“一哭二闹三上吊,谁受得了?”
“看来你很在乎她?”隋瑛接下了话茬。
程菽一愣,清了清嗓子,“毕竟是自己的学生,还是知止的妹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陨霜,你当真看不出那迟迟的心思?她想做事不假,她心里有你,也是不假。难不成你仍旧忘不了亡妻?她也是乐意见到你幸福的。”隋瑛是个直言直语的,况且他的好友已经独身多年,若身边有个陪伴,他也是乐意见到的。只是他算是看明白了,他这好友心地敞亮,唯独在这情事上,竟是恍惚不明。
程菽垂下眼眸,回给隋瑛一声轻笑:“我哪里是如此不解风情之人,忘不了亡妻是一,二则是,只是我已年近不惑,做她父亲都是足够……”
隋瑛不禁大笑,“你这可是在讽刺我了,我这边连性别都不是问题,你这年龄道还是个问题了?陨霜,这迟迟的心思路人皆知,她望着你的眼神,就是我这个外人都看到那渴求了,你要是再这么圣人下去,迟迟一走,你可是要追悔莫及啊!”
“她,她会走么?”程菽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到了出阁年纪,总是要嫁人的,你若不清楚自己的决心,你便想一想她若嫁了人你如何,总归我是见不得林见善和别人在一块儿,他提起别人我都不乐意。你是个长情的人,听闻嫂子离世后你悼念了足足三年,如今,你也得从过去中走出来了。”
“嗯。”出乎意料地程菽竟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说:“我怀念她不假,对迟迟,却只是因为越不过心上这道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到底在担忧什么呢?”
程菽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他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他,当他和自己学生相恋,必定会名声受损,可他不在乎。名声不过是身外之物。所以,他究竟在介怀什么呢?
隋瑛走后,约莫一个时辰后宋步苒就蹦蹦跳跳地回到程府了。程菽站在荷塘边,看她像只小狐狸一般轻盈跃动地朝自己跑来,在这肆意而又张扬的青春中,程菽恍然发觉自己的忧心所在。
她是如此年轻,年轻到不能发觉自己的苍老。
如今她十八,他三十八。尚且相配。
而后他二十八,他四十八。当她依旧风华如故时,他却已渐衰。
而当她成长到自己如今这般年纪,他许是已经白发苍苍……那时,她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吗?她所选择的,是一个不能陪她白头到老的人,一个极大可能要离她先去的人。
原来他担忧的不过就是,迟迟那迟来的后悔,失去的仓皇。
第110章第一百零九章与我一同……破釜沉舟罢……
长廊下,日光明媚,林清面前坐着神色恭敬的倪允瞻,他如寻常一般指点倪允瞻的文字,言语间却在悄然打探倪允斟的情况。
他需要跟倪允斟见一次面,于是,他递给倪允瞻一支松枝,说是他从南明峰上带回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什么?”
“回府后摆在案上,保你考中进士。”当然,这话是林清胡诹的。倪允瞻嘟嘟囔囔,半信半疑地就拿着这根松针回去了,当日被他兄长瞧见了,心下便是了然。
翌日隋瑛去上朝后,两人就在松福寺见了面。
“听闻你又病了一场,可好了?”倪允斟用手去摸林清额头,林清点了点头,只是神色略冷淡,倪允斟心想他应该是忧心于早上的朝会。
“这一回他们可使力气了,一个朝会陛下是拖了又拖,乌泱泱的一群人,就这么一大早地进去了。”倪允斟伸了个懒腰,“太子目前还被太医院的人医着,这个时候陛下怕是不好做决断。”
林清冷笑一声,“我对此并不抱希望。”
“哦?”倪允斟回看他,“怎么说?”
“前些日子我见了张邈。”
“嗯,我知道。你领了郦径遥的儿子回去了。”
“择之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关于你的自然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知道那日张邈跟我说了什么吗?”林清抬眼,只见倪允斟摇头。
“他说,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夏炎。”林清观察倪允斟脸上的神色逐渐僵硬,“那三人中,从来都没有他。”
倪允斟定在原地,这么多年,荀虑对此事守口如瓶,或许就连荀虑都不知道其中缘由。倪允斟多方打听也只得到是张邈最后证言坐实林可言罪名,曾有什么挚友三人只剩一人,便如林清一般,想当然地将张邈归于那三人当中。
可是,现下张邈却说,他从未见过夏炎。
倪允斟不禁咽了口口水,一股不好的预感从他心中升起,以他的智谋,他也并非未曾怀疑过。尤其是隋瑛那一跪,跪回了林清。
他是在北镇抚司长大的,是在宫里当差的,天子仁慈,实在是太过于罕见。
“你猜到了,是吗?还是你一开始就知晓,你也是瞒着我的众人之一?”
林清眼神审视,语气冰冷,倪允斟打了个哆嗦。
“断然没有!”他凑近前来握住林清的手,“你别吓我,是真的吗?你确定?”
“你何必问我,你的直觉已经给了你答案,否则你为何如此紧张?”林清哂笑,“怎的,莫非你猜出这一层不是,还猜出什么别的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伸出手抚摸倪允斟的脸,款款问:“择之,你如此了解我吗?”
倪允斟又是打了个寒颤,他想起之前自己在这里说过的一句玩笑话。可他也不是一般人,定了定神,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别刺激我,你让我捋一捋。”他松开林清,坐到一边,扶额沉思。他并非没有听到过什么传言,这么多年来,夏炎的死是他的心病。他也知道陛下十分宠信夏炎,只是那时他年纪尚小,而后的成长中,他吃的是皇粮,护卫的是圣上,皇宫就是他的家,是以他下意识地就避开了某种猜测。
或许,也是避开了某种必然的失败。毕竟,若那猜测为真,不就是死局吗?
可现下,眼前这人,居然要破这个死局。
林清似笑非笑,耐心等待。他知道,惊天骇浪已在这人心中掀起,自己所要做的不过就是确信。他相信倪允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就是,站在自己这一边。
良久,倪允斟抬起头,问:“你是这个心思,岐王呢?”
“岐王?”林清随意拨弄了一下衣摆,漫不经心地道:“只要我点一点头,岐王便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你确定?”
“等着瞧他们今日他们在朝上的结果罢!”林清站起身,兀地激动起来,“我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我已经厌倦了等待!等待是弱者的行为,强者只会主动出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林清悍然看向倪允斟,把这位历经风雨的镇抚使也是吓了一跳,“你若愿意,我身边永远有你的位置,你若不愿,躲得越远越好!”
“你这是什么话!”倪允斟站起身,两手钳住林清的肩膀,逼问:“你看不起我?”
烈焰燃烧在林清眼眸中,他抿了唇,勾住倪允斟下颌上的帽绳,朝前一带,咬牙道:
“看不看得起全在于你!择之,忘了林可言,也忘了夏炎,与我一同……破釜沉舟罢!”
——
朝堂上,庆元帝已经在群臣的施压下面色铁青,他看向为首的程菽和隋瑛,内心中强忍怒意。他并非不愿意在此事上让步,可这些臣子整出如此大阵仗,一旦让步还真以为他怕了不成?且太子当日昏迷后到现在都未苏醒,他实在无法在今日做出定夺。
程菽和隋瑛是知道见好就收的,但那些被压迫久了的官员们可不一定,他们的哭诉到了朝堂上便更加夸张起来,不乏有添油加醋搬弄是非的,甚至还趁着此机互相攻击的……程隋两人已经在庆元帝心上开了一道口子,点头只是时间问题,可这些大臣们,却弄得庆元帝烦不胜烦。
好不容易朝会结束,两人也是叹息。
“无论在什么时候,私利总会占了上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要倒太子和张党不假,谋私也是真,究其根本还是吏制问题。”程菽无奈摇头。
“多少两袖清风,也是不得已为之,机会递到眼前,巴不得凑上去。这些人中有多少是真的为了我大宁朝考虑,甚至还有人公报私仇,趁此机会报复太子当初对其的视而不见。”隋瑛拂袖,“烂到根本,非朝夕可更易。”
“难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这回陛下松了口,东宫易主,只是时间问题了。陨霜,你我可要撑住。”
“这是当然。”程菽笑了笑,“累,也值得。真想我大宁朝海晏河清,我也好安心做我的学问啊!”
两人并肩朝午门走去,初夏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错在汉白玉砖石上。两抹朱红,扛起这大宁朝的江山,承载万千黎明的希冀。哪怕前方道路,尽是泥泞。
散朝不久,庆元帝对太子依旧模糊的态度传到了岐王府。
萧慎负手而立,身旁站着来周,身前是三百名精壮的护卫,个个金甲加身,武装到牙齿。金瓜一路小跑而来,凑近了对萧慎耳语几句,原本清朗笑容瞬间怒容满面。
萧慎握紧了剑,已是气到了极处。金瓜也神色黯然,瞅着主子不敢出声儿。
“殿下,可是出什么事了?”来周一心练兵,对外一无所知。
“无事,”萧慎极力遏制住愤怒,对他说:“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操练得很好,继续。”
“谢过殿下。”来周脸现兴奋,萧慎转身走了,金瓜一路碎步跟在后边儿。
“隋大人和程大人已经尽力了,尽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问题从来都不在他们身上。“
“主子,切莫灰心呐。”
“呵!”萧慎遽然停下脚步,望向金瓜,颤栗道:“灰心?!我看起来像是灰心吗?只是这天下,若是日日等人求来,我不要也罢!”
萧慎握紧了拳,已是愤怒到双眼通红,“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廊柱上,低吼道:“我受够了!”
“——没错,你受够了,我也受够了——”兀地身后响起林清的声音,萧慎猛然回头,只见林清拄着拐杖朝自己走来。
他走得很慢,却异常坚定。在他的脸上,萧慎看到了某种绝无更改的决心。
林清伸出手,擦去萧慎眼角的泪水。他从松福寺出来就径直来到了岐王府,他知道自己会看到如此场景。
“老师,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我究竟还要怎么做!大哥都那样了,都那样了,他都不肯松口,我萧慎,竟在他眼里低贱如此,哈哈哈!竟是低贱如此……”萧慎仰天大笑,又猛地紧紧抓住林清的手腕,猩红着眼眸,怒吼道:“我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了,你懂的吧,你懂我在说什么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懂,我都懂!”
“只要你一声令下,老师,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改了这天,换了这地!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哪怕去死,我也要为你也是为我自己夺了这天下!我不要再过这种日子!我不要了!”
萧慎怆然欲绝,已是眼泪纵横,林清泪水涟涟,连声答应:“好,好!就这么做!就这么做!我也不要再过这种日子!殿下,你朝前走!你朝前走吧!我为你打头阵,我为你付出我的一切!”
林清激动地抱住萧慎,抱住他的希望!他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顾了!
因为自此以后,代替仇恨的便是愤怒,唯有愤怒可以化解这份悲哀。隋瑛料想得没错,当林清知晓一切之时,便是他无法再掌控他的时刻。因为林可言给萧穆的这个天下,林清看不上,也不喜欢!
他不要谁的命,他只要亲手颠覆这个天下。
他有能力,他要改天换地!
第111章第一百一十章我们都没忘啊
林清在此刻认清自己的内心,是,他不是什么高风亮节之人,他从来都不是。对此气节他崇敬却又鄙夷。他错了,他拉了隋瑛入局,为了给岐王铺路,如今这人却已成了阻碍。他们彼此相爱,可这份爱他让步履维艰。他不想再伪装了,那个唤月儿的孩子,早已死在二十年前的广陵了!
否则——林清浑身战栗,对正视自己的内心而激动不已,否则从多年前,他为何要深扎兵部,将朔西和东州收于囊下,还要将自己信得过的将领安排到禁军里去。萧慎看出来了,他看到了自己的内心,也许隋瑛也看出来了,否则不会因为当初林清要把徐无眠安排进禁军一事而那样生气。他们都认识自己,可唯独自己偏偏不想看清自己。
时候到了!时候到了!
林清松开萧慎,凝视他猩红的泪眼,颤声道:“你可知,我亦是为我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慎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希望你为你自己!这世间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是师徒,亦是同路人,心有异,却共赴一个目的。两人紧凝彼此,林清寄托于全部希望,而萧慎,爱情的火焰燃烧在雄心壮志中,他在剧烈的精神嬗变中也让性占据高地,忍住了没有去亲吻老师。他只是往林清怀里钻,像一只受伤的狼崽,汲汲渴望。
林清抚摸他肩,轻轻拍着,似呵护,似誓言。两人就在长廊下坐着,身周无人,阒然无声,只剩宏伟计划和勃然斗志,在两具看似平静的身体里掀起狂浪。仿若为了更加坚定他们的决心,当夜便有一人悄然来访。
范一身便衣,站在萧慎面前,神色凝重,眼眶泛红。
“范指挥使?”萧慎对其只有几面之缘,连熟悉都谈不上。
范踱步道萧慎面前,下跪磕头,“殿下,自此以后,范便是您的人了!”
萧慎和屏风后的林清俱是一惊。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慎谨慎问。
范抬头,从怀里掏出另一枚断玉,恭敬呈上:“我蒙怜妃之恩,当回报,如今怜妃已去,最后交代,便是叫小的与殿下同行!”
“同行?范大人这话我可听不明白。”
“不,您明白!我亲眼瞧见了奚今郡主几天前来您府上了,您全都明白!”范眼中燃烧猎猎火焰,似要把萧慎心底秘密全然逼出。
“怜妃燃尽了自己,却担忧自己殒命后不足以撼动东宫,她说若东宫易主,我便就此隐退。若事态依旧无法改变,就到了我来助您的时刻!”范激动道:“这些年,陆陆续续地东宫已经安插了我们不少人手,这一次也都在惩处中存活,还有多处宫门,都是下官值守,只要,只要殿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慎抬手,制止了范说话,戾声问:“范大人!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微臣知道!微臣从未如此确信自己在说什么!不然您以为,当初孝水县案件中,隋大人得到的那本账册从何而来?!那是怜妃亲自交给我我暗地里送到隋府的!她为您暗暗做了太多,直到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屏风后不动声色的林清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只听范继续道,“她说有了这枚玉,殿下就会信我,殿下就算不信我,也得相信她!她为您付出了一生!”
“你不要再说了!”萧慎痛苦回首,不堪想起怜妃,他颤声说:“你住口,不要再说……”
范怅然地笑,“殿下,我只恨不得把我的心掏出来给您看!您不信我乃常之中,我给您我的忠心!”
顿了顿,范咬牙说:“我之所以平步青云,成为指挥使,全乎在于那次救驾。而那次救驾为怜妃与我刻意谋划,其中有一宫女为帮扶,我将她带来交托于殿下手中。若微臣有片刻移心,殿下即可将这证人提出,将微臣送于鞫谳。”
“你何苦如此?”萧慎问,“你不怕我以谋逆之罪检举你么?”
“微臣不怕,微臣等的就是今日。”说罢,范起身,向外招呼,一名素衣打扮的宫女款步行来,向萧慎行礼。
“奴婢出自于教坊司,为多年前您护在身后的最微不足道的一人,这些年来在风姐姐的谋划下,我已经在宫中站稳脚跟。”这名宫女带着哭腔,喊道:“殿下,我们的命是您给的!您忘了,我们没忘!这些年,这些年……”
宫女涕泪俱下,掩面道:“我们都没忘啊!”
面对这声音,萧慎不禁动容。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他去教坊司都是隐秘地去往。就是当初那几名发难的太监,也只当他是皇子心善。而对于他和教坊司的具体交往,除了忠王他随口说过几句,便是从未对任何人提过半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往事历历在目,多少次遭冷落,多少回被欺辱,整个皇宫中,就只有教坊司的那些戏子们曾给予过他一缕温暖,在那苍白的不堪回忆的童年中,也只有她们,让萧慎第一回真真正正感受到了被爱。
所以他才能勇敢地站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也是保护那一抹爱。
可他从未奢求过这份爱会延续到如今,会以如此轰轰烈烈的方式给予回报。
他也从未想过,这爱中,会孕育出如此大的牺牲。
那枚断玉在范手中莹润光泽,萧慎颤抖地拿起,与自己挂在腰间的相合,为一枚龙纹玉。这是他出宫前送给的小风,时隔多年,这玉携眼泪与思念辗转回到自己手里。
萧慎转身,不堪言语。他默然走到了屏风后,看向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的老师,兀地他哆嗦了两下嘴唇,蹲下身将脸埋在老师膝盖上,无声地哭了。
林清沉默地抚摸萧慎的黑发,抚摸他颤抖的双肩,很难说清两人现在是什么心情,许是这一刻,向来心思深沉的林清想法却还要简单些,而萧慎,却徘徊在一种怀念、愧疚、希望、激动等情绪的交织错乱中,剪不断还乱,只能交托于眼泪。
再次抬头,萧慎泪眼朦胧,泪水将老师模糊,映照出了千百个,每一个他都好喜欢,每一个他都可以永远仰仗。只见老师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撇去他眼角的泪,向他点头,道:“去吧,随你的心意去做。”
萧慎视野逐渐清明,是,按心意去做,那么范的出现,便是不可多得的时机。
哪怕这其中存在被欺骗的风险,哪怕曾经那些他爱过的也仍旧在爱他的会再次为了他丢了性命,哪怕这事从里到外都是万劫不复,他要做,他要做!
于是他走出屏风,望向堂下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留下来。”萧慎的声音掷地有声,不含任何情绪,他的指尖指向宫女,宫女便激动得纳头就拜。
“范大人。”当他再次看向范时,他的神情已有天子的威严,“从今以后,我要东宫的一切消息。”
“一切!”
范激动地浑身直颤,他连磕两个响头,道:“遵命!”
第112章第一百一十一章这一剑,只是警告。……
“你去哪里?”郦椿帮林清将长衫披上时,隋瑛从屋外现身。
他今日本来要去衙门,只是落了几份表章便调转方向回来取,没想到刚进门就发现林清要出去。
隋瑛本也是随口一问,林清却躲避了目光,冷淡道:“出去走一走。”
隋瑛望着他,说:“我叫韩枫陪你去。”
“你衙门里事情不少,少了韩枫可不行,我有椿儿。”林清在郦椿的肩膀上拍了拍,“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儿,”走过隋瑛时,林清的手腕被人攥住,他正要发作,就听隋瑛说:“早些回来。”
林清神色一软,说:“知道了。”
他的去处,两人都心知肚明,无非是岐王府。只是隋瑛发觉他去得越发勤快,林清却说,岐王因为太子三番两次受打击,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只是过去给予安慰和鼓励。
如此隋瑛也没有阻拦的由,只是他时常等候林清回府,越等越晚,有一日掌了灯,他等待林清用晚膳,一直到了深夜都未见人影。
“说是一会儿就回来,叫您别等了。”韩枫从岐王府回来后,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地揩汗。
入夏了,林清的生辰也快到了,隋瑛时常在想要给他准备一样什么礼品。可他这个一品大员府上也是清贫异常,要送什么奇珍异宝,他还真送不起。
沉默独坐,隋瑛动筷,在偌大的厅堂内吃一尾煮鱼、一碟酱牛肉,两盘小菜,若是他自己两盘小菜就对付了,可他担忧林清身子,总是在自己承受范围内给他最好的。可他也心知这一条鲈鱼、一碟酱牛肉在岐王府中怕不是边角料。
“也罢。”隋瑛嚼着米饭,米饭本该是甜香的,他却嚼出了苦涩味道,“也罢。”
他自嘲地笑了两声,兀自摇头,一口一口吃着米饭,大口嚼着牛肉,他对自己说,你已经够累了,你不能倒下,所以你得坚持住,每一餐,每一觉,你不是为你自己吃的,你是为百姓的希望,为大宁朝吃的。
用完餐,隋瑛又独自去了书房,表章直至深夜,直到听到府门打开,拐杖哒哒哒地在长廊上响起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少他还是回来的。隋瑛无不悲哀地想,目光却依稀模糊,他感到一阵心痛,他觉得林清离他好远,远到他要抓不住他了。
林清推开书房门,缓步踱入,见隋瑛披着长衫在灯光下,沉静垂首,便问:“还不睡?”
“嗯。”隋瑛点了点头,他将面容隐藏在黑暗中,他怕林清看到他发红的双眼。
“在等我?”
林清走近,绕到案后,捻着隋瑛下巴抬了起来,“瞧你,眼睛都看坏了,红通通的。”
隋瑛搂了林清的腰,将脸埋在他柔软的腹部,“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今儿岐王府上来了几个人,都是武夫,他们想听些学问,我便就着《左传》跟他们讲了些。”林清抚摸隋瑛的头,淡道:“一讲就停不住了,终是知道程大人为何如此喜欢讲学了。”
隋瑛轻声笑了笑,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不在意了,只要林清还在这里,他每日都还归家,他还认可,自己身边就是“家”。
“我要沐浴,你帮我沐浴,好不好?”林清捋了捋隋瑛的黑发,笑吟吟地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然好,早就烧好热水了。”隋瑛起身,牵着林清的手。林清平静地笑着,心却很痛。他走在他身后,看他宽厚的肩背,那是他曾经的倚靠,是他终生的所爱。只是前者他已动摇,后者则是永不会更改。
在沉默中走过长廊,月光落在彼此身上时,他们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他们也不在一起。对于有些事,他们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
只是不提及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一日阳光正明,隋瑛下朝后在午门前遇见了荀虑,对于这位恪尽职守的锦衣卫指挥使,隋瑛很难说不恨。但他也深知锦衣卫从来只听从圣命,林清那件事上,荀虑只是一个执行者。
只是当荀虑站在午门阴影下向隋瑛行礼时,向来温文儒雅的隋瑛也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
“您心中对我有成见,很正常,要论这大宁朝中谁最招人恨,我荀虑说是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您是个心底宽广的,到底还愿意睬我两眼。”荀虑笑了笑,却也不失威严。
“您不妨有话直说。”隋瑛冷道。
“这世道谁心里都装着个人,我们这当圣差的,心里只能有圣上,却免不了对他人有所关心。我荀虑这一生未娶妻生子,只视几名属下为至亲之人。管他们可不容易,我操碎了心。但管别人,对我而言还算是简单。”荀虑音色渐冷,“要是隋大人管不好人的话,就莫要怪荀虑不不顾礼数了。”
隋瑛心中一惊,“荀指挥使这话我便是听不明白了,我吏部谁人没有管好?”
荀虑微微一笑,“您在公务上无可挑剔,可家事上——隋大人,您今儿个就出这个顺天城,朝南走,去那松福寺,若是您今儿个去了事态还是如此,那么也别怪我荀虑刀下无情。”
说罢荀虑扬长而去,隋瑛额间直冒冷汗,出了午门就上马车,朝城外奔去。而与此同时,松福寺后的木屋里,倪允斟正仔细听着林清给他讲述计划。
“三千营里的那个吴晗很重要,”林清的手指尖点在桌上,“要让他的部下为我所用,这几个卫所都是关键。所谓猛兽易伏,人心难降。要把这些人管服了,只用好处诱惑可不行,要把危险扛在他们肩上,他们不干,便是死路一条。”
“还有徐无眠,他已暗中入了忠王门下,若他有任何起势,便放出些声音,说是忠王有这个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倪允斟撇了撇嘴,“忠王?何故牵连他?”
林清冷道:“你要跟我提什么善心,我现在就走。”
“好好好。”倪允斟摁了林清双肩,笑道:“做大事就得这样,只是,我担忧那程菽不好对付。”
“程菽把那宋知止的妹子弄进了衙门,若是有异,大可发动人参他。只是他和在山交好,又是肱骨之臣,不可轻易动他。”
倪允斟仔细瞧着林清认真时的神情,越瞧越入迷,他一边听着,一边欣赏着,直到林清讲完,幽幽抬眼,“这么看我做什么?”
“你知道你现在有多漂亮?我想亲一亲你。”倪允斟笑吟吟的,抓了林清的手。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林清收回了手。
“什么话,事儿要做,感情也要谈,我问你,你想过后果没有?我宁愿他永生不原谅你,我便有机会把你弄到身边,可我知道,你会伤心。你会伤心的,对吗?”
林清微微垂下眼睫,“他……我会想办法,挽回他……”
“挽回什么?有什么用?你瞧一瞧我,多好!”倪允斟激动起来,对于林清默认隋瑛会对他生气的这一事实,他站起身将林清围在炕上,“你只是没有和我亲近过罢了,你尝一尝我给你的滋味儿,你就知道我的好了!”
林清闪躲,用手推他,“择之,你不要这样……”
“我想了很久,你跟他终不是一路人,你们之间的感情无非就是多年前在广陵的相识,可是见善,人生路还长着呢!你还有几十年的人生,谁说非他不可了?你看我,模样不比他差,身板儿也只有比他强的,你要做什么我就帮你什么,我们……我们是一路人……我们……”
说罢,倪允斟好似上了头,对于近在咫尺的美人儿动了欲念,便一手钳住林清的肩,一手捧住他的后脑勺,在林清的挣扎和捶打中将他摁在炕上吻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呜……择之,不要这样……我不喜欢……”
林清奋力抗争着,但他知道倪允斟是个一时上头但也是个会掌握分寸的人,索性就让他吻上一吻,但他坚持着从不给予任何回应。
可就在他将将放下捶打倪允斟的双手时,木屋大门被一脚踹开!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门口出现隋瑛的身影。
林清瞬间呆住,而倪允斟,此际恢复清明,从林清身上撑起,后背生寒。
他感受到了一股杀意,手不自觉地就放在了腰间的绣春刀上,神色也变得异常肃凛,仿佛下一瞬间他就会取走来人的性命。
“不,不要!”
林清惊恐地看到隋瑛无声地抽出腰间长剑,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不!”林清推开倪允斟,从他怀中挣脱,踉跄地扑向隋瑛,“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不是!”
他跪在隋瑛脚下,颤抖地抓住他的官服。而隋瑛,却持剑而立,沉默而决绝地凝视屋内缓慢转身,面向自己的倪允斟。
寂静中杀意升腾,倪允斟目透寒光,显露出锦衣卫独有的阴鸷和绝情,绣春刀寒光一显,刀尖便指向来人。而隋瑛,面对锦衣卫,不落下风,反倒凌厉异常,右脚滑退,微曲双膝,长剑假于耳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哥哥,求你,不是这样,不是的……我……求你……”这一刻,林清是真的慌了,他也怕了,他怕两人之间会见血,他也怕那颤抖身躯里所传达的伤心。
“择之,收刀!收刀!”林清惶悚去喊,又转了头紧紧拽住隋瑛,声泪俱下,“哥哥,不要……”
倪允斟看到林清那样哭诉,心中难过异常,他不再忍心见林清跪于隋瑛脚下,便深吸一口气,首先开了口。
“是我的错,我因为夏炎对他有好感,这份好感让我今天没有把控好自己,隋大人也瞧见了,是我在强迫他。”
倪允斟收了绣春刀,默然站立,“要杀要剐,您随意。”
“不,择之,不……”林清哭着摇头,因为他知道隋瑛在极度怒火中会便成另外一人,长剑已然蓄力。
“哥哥,哥哥……”林清慌张地去抓隋瑛官服,却只见剑光一闪,林清发出一声惊叫,吓得蜷缩到一边。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颤抖地睁开眼,发现是锦衣卫的锦缎幞头
倪允斟长发尽散,阴测测地盯着隋瑛。杀意在心中酝酿,夺命只是瞬间之事。只是他看到缩在一边的林清,那样惊慌,那样无助,便再度软下心来。
“这一剑,只是警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冷若寒霜,收回长剑,他转身走出了木屋。他的脚步很快,似是逃离某种瘴疫。他要很努力才能不让自己在倪允斟面前露出痛苦神情。
林清从地上爬起,没来得及去拣拐杖,便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哥哥,哥哥……”他哭着喊,可隋瑛脚步不停。
“隋遇安……隋遇安!求你,求你等等我……”
他着急去追,双脚却好似使不上力气,他摔倒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隋瑛站在了松福寺门口,看向绵延而下的台阶和山路。
隋瑛的眼泪终是没能忍住。
林清终是抓到了他的衣袂。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林清摇头,这一刻他竟是如此害怕。暮光照亮他的泪痕,照出他的仓皇。他央求着,哭泣着,企图柔弱来打动这颗被伤害了的心。他知道,他几乎欲死。
站在此处,顺天城模糊在光晕里,不复庄严。就如隋瑛,身着一品官府,却也不复清隽。
一颗心好似死了大半,隋瑛遥望远方,喉结上下滑动,在一声一声的哭声中,他缓慢低头。
他伸手,钳住了林清的脸,很用力,他在发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跪在他脚边,凝视他,抓住他。
远处夕阳,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当所有光芒褪去时刻,隋瑛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在林清仰首的脸上。
第113章第一百一十二章他连背影都透着伤心……
深沉的夜,烛光在灯台上孤独地摇晃。
厢房内,林清环抱双膝缩在床角,他在这张床上从未如此瑟缩。他既害怕隋瑛碰他,却更害怕他不碰他。回程路上的那间马车里,隋瑛虽坐在他身边,眼睛却始终望在别处,一言不发。
他把自己带了回来,他到底还是要自己的。林清如是想。可是甫一进府,隋瑛便叫下人烧了水,说服侍林清沐浴。这一举动让林清无地自容,他黯然垂首,试探性地拉了拉隋瑛的手,却也被撇开。下人们不明所以,只好好言劝林清去洗一洗,他的发冠散乱,脸上斑驳,衣裳也沾染了泥水。林清无可奈何,只好去洗,当他泡进浴桶后,隋瑛突然出现。他沉默地拿了张帕子,沾了水,捏住林清的脸,便用那湿帕子擦林清的嘴。
他擦得很用力,带上了愤懑,将林清的嘴皮子擦得泛红,林清却不动,忍着痛就任他动作。好似不足以泄愤,隋瑛猛地扔了这帕子在水中,狠瞪了他一眼,踹开门扬长而去。
水花溅了林清一脸,他咬了唇,在水中又哭了一阵,自己是真的让他伤心了,伤心到掩饰不住的地步。无论隋瑛怎样对他,都是他该得的。后来他从水中出来,披上了长衫,下人就说要他去吃晚膳,他问隋瑛呢?下人便说,主子在书房里处公务。
林清自知隋瑛在躲他,不愿见他,便老实吃了饭,回厢房里等着,这一等就是大半夜,林清也没睡,就蜷缩在床榻一角,盯着灯台上的烛火,兀自沉思,黯然神伤。
直到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响,隋瑛脱下长衫,挂到了衣桁上。他走过来时的脚步很沉重,林清自不觉地又缩了缩。
隋瑛坐到了床边,也不看他,连背影都透着伤心。林清又哽咽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隋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时候开始的,到了什么地步。”
他听隋瑛说,林清的手一滞,悄然缩回。
“没有开始,也没有……什么地步。”林清回答,却不免心虚。
“不要再说这种无意义的话,往日你多次提起他,今日也幽会于林间,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你们今日相拥而吻,”隋瑛转身看林清,目光闪烁,“那么你和他有没有,有没有……”
可隋瑛说不出来了,他根本无法说出口,心痛阵阵,眼前人史无前例地唤起了他心中不曾有过的嫉恨。
却见林清激动地伸出手,道:“我向天发誓,绝对没有!都没有!他就是那样一个性子,爱跟人玩闹,今日之事过往也没有发生过!!”
“你和他很熟?”
林清心虚地点头。
“这样的事,有过几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两次……”
“还有一次在什么时候?”
“在诏狱里,他要我活下去。”
“除了亲你,还对你做过什么?”
林清摇头,“没有。”
“说实话。”
“没有!”林清掷地有声。
隋瑛伸出手,手指勾开林清衣襟,长衫褪去,露出他遍布伤痕的身体,林清跪坐,打了个哆嗦,垂下了头。
可隋瑛却也只是看着他,并不做什么。诏狱里留下的伤疤纵横可怖,就像虫子一般虬结在这具瘦削的身体上。隋瑛自我惩罚似的想象倪允斟看到这具身躯时的心情,他想知道,锦衣卫面对自己的“作品”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倪允斟爱林安晚,没错,但隋瑛觉得这爱十分可笑。
他被勾起的强烈的嫉恨之心让原本的自我退位,作为人的一面被无限放大。他很难有君子风度,不,这个时候,隋瑛根本不想去做一个所谓的正人君子。他要唾弃他人的爱,他人的感情,他以此宽慰自己那颗受伤的心。
深吸一口气,隋瑛收敛痛苦神色,良久,他将指尖落在林清的心口,“你这里,到底有没有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落泪,颤声道:“你何必如此问,你分明知道这里都是你。”
“我要你说出来,你说,你心里只有我。”
“我心里只有你。”
“那么,你为何能和他人亲昵?”好似为了不让林清好过,也不让自己好过,向来温和智的隋瑛刨根问底。
林清抿了抿嘴,索性和盘托出,“我……这样的一具身体,我早已不再在意。”
他抬头,看向隋瑛,“信不信由你,在诏狱中时,我便不再在意这具身体。”
他又拉了隋瑛的手,摁在自己心口,激动道:“因为只有这里才具有力量,这里才是意义的所在,哥哥,我这一生只爱过你,也只会爱你,我林安晚不足以叫人信服,却恳求你信我这一回,这里只有你,只有你!”
隋瑛动容,鼻尖发酸,他望向了一边。林清便冲上来抱住了他,且恳求隋瑛不要推开他。
“我爱你,哥哥,我只爱你……”林清撇去所有骄傲,头一回将自己放低,他冲上去去吻隋瑛,隋瑛躲了,林清却锲而不舍,直到他成功地碰到那嘴唇。
隋瑛的回应,终是在他的不住央求中,给予他了。
隋瑛死死将他抱在怀里,几乎啃咬般地亲吻他。林清心甘情愿承受这痛,也伸手去解开隋瑛的睡袍,他渴望隋瑛能继续下去,用一场性/事来摒弃他对他的怀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哥,我要……我要你……”
可这一回,林清引以为傲的招数失去了效力。隋瑛停了下来,一双朦胧泪眼将他映照在内。寂静的夜,是哑然的沉默。隋瑛将林清抱在怀里,力度之大,似要将人钳进肋骨里。
只是无声中,泪水一滴一滴地淌落。
他很难再佯装坚强,他已经伤透了心。
——
翌日一早,林清先醒,恍若害怕隋瑛无生息地离开,他醒来后就挽了他臂膀,安静地躺在一边。
隋瑛的侧脸犹若清晨的群山,在薄雾里朦胧而又伤感。林清伸出手,用指尖轻点在隋瑛的额头,滑落至鼻梁、鼻尖、嘴唇。
呼吸绵长,睡梦中这人竟也是拧着眉头。多少繁重压在他身,自己也成了这重量中的一份。不,林清心知很大一部份是自己。能让隋瑛伤心的人不多,他林安晚是头号人物。
可他又怎舍得让他伤心?可他总让他伤心。
在这淡紫色的黎明时分,林清恍然,原来自己是如此爱他。爱亦会叫人如此张皇,叫他害怕起未来。在有些事上他已下定了决心,将绝无改变可能,倪允斟说得对,对这样的事,隋瑛会反对,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那么届时自己又会让他伤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就不做了吗?在这件事上,他们是殊途同归,他一定会给他一个好结果。
“哥哥,哥哥……”他将脸埋在隋瑛胳膊中,这人昨夜没有如往日一般抱着他,也不碰他,林清只好自己贴过来,低声喃喃:“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日后我便舍了林清的所有,只做你的晚儿……哥哥……”
说完,他又抬头看隋瑛,他希望他在睡梦中是轻松的,是幸福的,将重负卸下,是那桥上少年,微笑着的,朗朗清清的。
许是感受到灼热目光,隋瑛睫毛翕动,便缓缓睁开了眼睛。林清吓了一跳,连忙闭眼,佯装熟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做,大概是没有准备好面对。
他犯了错,他需要面对的勇气。
隋瑛转头,看向睡在一边的林清。他知道林清醒了,他胳膊上还挂着两滴眼泪。隋瑛伸手拉了拉棉被,给林清的后背盖好,又抬起手,将他头托起放在了枕头上。
他已经习惯于照顾,尽管在这样时刻,照顾林清似乎也成为了一种本能。隋瑛撑起头,自上而下地看这闭眼装睡的人。他不知道昨日夜里那些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很久之前他看林清便如雾里看花。可他由衷希望,这具林清想要舍弃的“无用”的躯体是未曾叫人碰过的。这并非因为他占有欲作祟,而是他不能忍受他们这份感情中充满背叛和欺骗。
垂首,他吻了吻林清的额头。而那装睡的人,便再也忍不住,凑前环住了他的腰。
“真暖和。”林清嘟囔着说,“哥哥的胸口真暖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隋瑛淡淡地笑,说:“那你便一直靠着。”
林清点头,“当然是要靠着了,我只有这一个可靠。”
“当真?”
“若有半分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准说这种话。”隋瑛在林清背上轻轻拍了一记。
林清咬了唇,不禁叹道,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他林安晚何德何能。
大抵是所有运气都花在遇见这人身上了,林清将隋瑛抱得紧了些,那么便花更多的运气,和这人走到最后罢。
“想要和你……永远。”
“嗯?”
“永远。”
林清抬头,凑近去亲了亲隋瑛。也许在这一刻,他褪去了所有凡俗的枷锁,洗净了尘世的污秽,他在隋瑛怀中变得纯洁,仿若坠落在湖中央的那弯月亮。在彼此沉静而忧伤的目光中,他拔出了隋瑛心中的那根刺。
他要让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是属于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属于”这个字眼对于林清来说是不曾轻易肯定的,他骄傲地独行于世,从不肯依傍于他人。可隋瑛三番两次用“你是我的人”来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是在争吵的愠怒时刻,他也从未对此产生过任何异议。
归属感产生于无可置疑的爱,因为爱,他心甘情愿地做“他的人”。
林清想,无论何时何地,是生是死,林安晚都是隋遇安的人。
第114章第一百一十三章当男人犯错时,女人就……
倪允斟叫住了出门的倪允瞻,说这几日还是不要去隋府较好,倪允瞻一脸懵懂地问为什么?倪允斟却不说。倪允瞻的神色就变得狐疑起来,问倪允斟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倪允斟却是沉默,胯着长刀就去了北镇抚司。当日林清那般悲戚模样萦绕心头,在诏狱里他都未曾如此哀求,可那一日,他竟跪在了隋瑛脚边。
却也是毫无任何犹疑,就去乞怜原谅。
这一幕让他不堪忍受,所以他服了软,要知道真和隋瑛打起来,他有信心在上风。
一想到这些他就头痛,索性将所有纷杂思绪排出脑海,全身心投身于公务。与此同时,他抽空去见了萧慎。
萧慎这边林清早就打了招呼,因为有夏炎和林可言之间的关系,萧慎很快便接受了倪允斟。又听闻倪允斟和林清相识已久,关系要好,萧慎又不免惊诧。
不知道老师还有多少是自己不曾知道的,换做他人定会心生犹疑,但萧慎对林清却是全然信靠。他心知只有信任才能事半功倍,任何怀疑都会是大业中的阻碍。
“如今宫内有人,宫外也有人,只看时机了。”萧慎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倪允斟颔首,“真想不到这些年他竟已安排了如此之多。”
萧慎笑了笑,“林师看得总是比我们远,他所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时机。唉,这几日许是又害了病,也不来我这边了。真想把他接到岐王府上来,我这里郎中多,日日看护着,也好过在那边受苦。”
倪允斟心道,人家是愿意受苦,能奈他何?
“我很感恩隋师,但我已经无法等待。”萧慎看向倪允斟,道:“镇抚使,以后的路,也要仰仗您了。”
“哪里的话,都是同路人。”
倪允斟笑了笑,两人再商量了些事情,他就回北镇抚司了。一回北镇抚司,他便径直去见了荀虑。
“那日有人看见你在午门前跟隋在山说话了。”倪允斟声音隐透威胁。
“这是你跟上司说话的态度么?”荀虑将手中一个谍报扔在了案上,冰冷地注视倪允斟。
“哼,荀虑,我当你是我大哥,是我在北镇抚司最为亲近之人,我知道你亦是如此看我。我们这号人物,身子完好,却和阉人无异,心底只能装一人,但事实上,你我都已经装了太多。”倪允斟走近,肃凛道:“我已经不是那个夏炎交托在你手中的孩子了。”
“那又如何?你终归是我的手下,你归我管。”
“那也得你管得了。”倪允斟冷笑一声,“在你我反目成仇之前,你得学会放手。”
荀虑目透阴鸷,良久,他说:“若不是因为夏炎,管你死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便不要再管了!”倪允斟挥手道:“我就是要跟那林见善纠缠到底,就是这样!”
“倘若他心里有你,你如此尚能有个盼头,可你算他的什么人?!”荀虑也是动了怒,拍桌而起,“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不管他心里有谁,他妈的,老子从来没有爱过人,这回就爱了,爱了就是爱了,老子无怨无悔!”倪允斟愤怒地一脚踢飞身边椅凳,椅凳在墙上摔得四分五裂,他对荀虑怒目而视,也对自己这锦衣卫身份怒目而视。他将以无悔决心,陪林清走到最后。
深深望了荀虑一眼,倪允斟转身扬长而去。
荀虑伫立原地,好似看到多年前他央求着抓住夏炎的衣襟,叫他不要过去。
“不要过去,林可言早已贬了广陵,如今他又谋反,和你没有关系!”年轻的自己恳求着。
“不——”夏炎回首,毅然决然地说:“他是我的挚友,亦是我心上最重要的人。挚友有难,我无法视而不见。”
“你会死的!”
夏炎微微一笑,“我并不害怕。”
他们都不害怕,害怕的只有自己。因为他们都找到了心中最重要的所在,那就是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荀虑脸色苍白,愣愣怔怔地跌坐在椅中。
——
皇宫,玉峦殿,姚然碎步走向庆元帝,在他身边低声说:“陛下,太医院刚才来报,说是太子醒了。”
庆元帝岿然不动,好似一棵枯干的树。苍老仿佛是一瞬间到来的,他站在窗前,清冷的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不负英俊的沟壑纵横的脸上,他的胡须皆白,双目也不复清亮。他望着皇城,皇城却再无故人。
见皇帝半晌没有回音,姚然又低声说了一遍,“陛下,说是太子醒了。”
庆元帝恍然,“嗯……哦……醒了,醒了……”
他点点头,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在这件事上,他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也险些失去心爱的长子。丑闻犹如报应,萦绕在他心头。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因为什么开始的?庆元帝刻意地避免了这些问题。为了以慰圣心,以姚然为首的太监们却在调察中说,这事全然出自于怜妃。
这怜妃出自于教坊司,本就身份卑贱,却长出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有人曾瞧见她和忠王在御花园里碰面讨论琴艺,也见过她在宫道里见了岐王与他攀谈,只是这两位王爷身居宫外,没能上怜妃的道儿。可太子不一样,太子日日都在宫里,怜妃如此撩拨,谁能招架得住?且有人说,这怜妃会狐媚之术,曾见她命宫人在外找一野郎中配过一味禁药,说是能令男子沉湎其中,不能自拔,以致色令智昏,神志丧失……
陛下您想一想,当初您看上了她,您也为之倾倒,是不是毫无缘由?
所以,不是陛下的错,亦不是太子的错。皇家血脉依旧高贵无比,不惹尘埃。若非说犯错,也是被迷惑,不得已犯下的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错,当男人犯错时,女人就成为错误的根由。全然因为她长得太美,因为她太过娇媚,她太过吸引男人目光,她亦太过讨人喜欢。
庆元帝沉默地听着,紧绷的心绪缓慢疏解开来。是啊,他都招架不住的女人,太子又怎么能招架得住?还是自己给了怜妃太多自由,太多宠爱,叫她在宫里横行肆意,都污染了太子床榻。
再说,太子这一病就是半月有余,日日一人一人发着高烧,如同中邪。还有怜妃被架走得那一刻,她笑得如此诡异,丝毫没有畏惧,仿佛是目的达到后的成功微笑。
皇帝心想,这人约莫是狐狸变的,专门来离间挑拨他们父子关系的。
只是庆元帝还不至于昏聩到如此程度,这种想法只是他短暂想象中的放松,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做为皇帝,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的蹊跷之处,在隋瑛和程菽对于东宫如此强硬自己硬扛下来后,太子便爆出这样的丑闻,又给了隋程两人一柄利剑,叫他二人引领百官,在东宫一事上更进一步。
只是隋程二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怜妃扯上关系的,对于这两位肱骨之臣,庆元帝还是有基本信任。那么这一切用巧合说不过去,用刻意解释也没有道。时间能解决很多问题,这件事不久便会不了了之。
可也有时间解决不了的问题。
近日来庆元帝时常做梦梦到林可言和夏炎,他以前也会梦见,但如今梦得太频繁。他们依旧称自己为大哥,在益州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中,他们策马扬鞭,穿梭在山峦、河川之上。他们由顺天城出发,一路向北,越过宁中一望无际的平原,直达通山。他们攀登到通山白雪皑皑的山顶,遥望灰蒙蒙天色下蜿蜒曲折的焉河。
年轻的王爷说,敌人就在这焉河两岸,不是以通山为障,我大宁朝不知要受多少苦难。
却听迎风微笑的状元郎说,山只是一时的屏障,唯有人才是坚不可摧的后盾。就像他们,如今屹立在通山之巅,身前是多次南下发难的异族,身后是宁朝万千黎明百姓。他们三人就是山,就是盾,他们站在这里,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爷在风中转头,见另有一道目光与他一同落在这状元郎脸上,他持剑而立,好似真是一座山,在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是温柔铸就的坚毅,目光里是一往无前的决心。
庆元帝哽咽了,因为他看到,夏炎的目光,越过林可言的鼻尖,落在自己身上。此间世界变化,他们依旧站立在山,却听战马奔腾之声,也听那流离失所的哀戚哭声……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辜负了我们,并非是因为夺走了我们的性命,而是你没能守护好这个国家。
多少次,庆元帝不敢面对陆渊、隋瑛这样的臣子,仿佛透过他们的眼睛,他能看到林可言和夏炎,他们定定地谛视他,沉默而凝重,每一道闪烁的光芒都是“失望”二字,因为他用血为他铺就的路,他没能走出令人满意的结局来。
第一次,庆元帝对于东宫之位产生了动摇。
也许,就该听隋瑛的,他这样的人求什么呢?为官多年,他不求钱财,不求名利,唯一所求便是黎明苍生的福祉以及,他心爱人的性命。
这便是他所求的了,这一回,他几乎是咄咄逼人的态度来求东宫之位的更易,视性命于不顾,他就那么认可岐王吗?
而他的裕儿,他作为王爷的最后一夜步入皇宫将其独留在王府的裕儿,生死时刻用一小把短剑死死护住自己等父王回来的裕儿,失了这东宫之位,将要如何呢?
第115章第一百一十四章他好似抱着一轮红日,……
“见善,见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清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他拧了拧眉头,睁开惺忪的眼。
“夜钦?!”林清从罗汉榻上起身,腿上的书便哗啦啦地落了一地。他起来得急,没站稳,徐无眠扶住了他。
“瞧我,看书给看睡着了。”这是在岐王府的云栖苑中,岐王午后就去看练兵了,林清便在这里翻书,翻着翻着,许是暑热,他便昏昏欲睡,一恍然,竟是午后了。
“你怎么来了?”林清握住徐无眠的手,好不高兴,徐无眠腼腆地笑了笑,林清这毫不掩饰的快乐让他受宠若惊。
“放心,我是避着人来的,没人瞧见,倒是你,好些了没有?”徐无眠对着林清上上下下打量,出狱后两人虽见过几面,但都有旁人在,这回两人还是第一次亲近而自在地说话。
“我已经无碍了。”林清笑吟吟的,看起来心情很好,徐无眠便搀扶他走到池边,叫他坐在一张柔软蒲团上。
“就是不能给你泡茶了。”
“说什么话,我来给你泡就是。”
“哦?夜钦还会泡茶?”
“茶叶加点水不就行了。”
林清噗嗤一笑,满园凤荷都黯淡了几分。徐无眠温柔地看他,两人都是大难不死,彼此间的深厚情谊更近一分。如今徐无眠却发现,离了那官位,林清也没那么有距离了。
他甚至觉得他可爱,方才在罗汉榻上睡着时,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好似在做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回殿下下定了决心,我蒙殿下之恩,这回定是要拿回主动权,再也莫要成为刀俎下的鱼肉了。”徐无眠端起茶杯。
“过往我们都怀揣不切实际的希望,如今也得正视现实了。”林清望向池中莲花,微笑道:“来周练兵练得很好,现在最好将你推上五军营的指挥使位置,老办法,找那个曾指挥使的错漏,找得到就找,找不到,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是人都是有错谬的。”
“如此最好。”林清收回目光,纯真地笑着。
“那么你还在隋府住着?怕是……”徐无眠想说,如今林清是军师的身份存在于整个团队中,隋瑛和程菽虽也为岐王奔波,但既然决心已定,便不再是同路人。林清这样的智囊却依身于那边,多少会让下面的人心有犹疑。
好似看出了徐无眠的担忧,林清拨弄了一下衣衫下摆,笑道:“这其中又哪里只是情意作祟。且不说程陨霜,如今那朔西巡抚高子运、战将吴宪中和陈青和,东州的奚越、都察院的岑长青等人,谁不是他的拥趸?这些人,是因为在山才站在岐王这边的,殿下需要他们,你我也需要。”
徐无眠颔首,“是啊,我们都需要。只是……”
他收住了声儿,没有说下去,只是接过林清手中茶盏,为他满上茶。只是你怎么办?你若执意如此,他又怎会轻易原谅?
片时,暮色蔓延,凡间落入一片明晃晃的金色当中,眼见着天色已晚,林清放下茶盏,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我的拐杖……”他四处看,那是隋瑛亲手为他新作的一根拐杖,用的是上好的楠木,为了他手握方便,隋瑛在夜灯下用砂纸打磨了足足一个晚上。
徐无眠三两步走到罗汉榻边,将拐杖拿了递给他。
“我得回去了,你去殿下那边罢,看时间在山也要从衙门回来了,我们还得一起用晚膳,椿儿呢?定是去哪里玩了,夜钦帮我唤他一声,说是咱们要回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的笑意盈满眼眶,可不知为何,徐无眠却觉莫名心痛。
“也许是去看练兵了,我帮你去唤他。”
“好,好,夜钦,你去罢,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林清向徐无眠挥了挥手,目送他穿过菊园,朝校场方向走去。不一会儿郦椿就一路小跑过来了,他知道林清疼他,林清从不责备他。
“我以为我做梦了!”郦椿兴冲冲地跑来,挽起了林清的胳膊。
“大白天做什么梦?”话一出口,林清便记起自己方才做的梦,不禁羞红了脸。
“方才以为见到了你,在那个后边的一个院子里,后来才想,定是认错了人,那人走得可快,拿着一柄扇子,跑呀跑跳呀跳的!”
“好呀你,是在刺我走路是个瘸子。”林清捏了捏郦椿的脸。
“哪里敢!”郦椿转身搂住林清的腰,他这孩子就喜欢抱林清,嘟囔着撒娇:“林叔是这世间最好的人,最好最好了!腿脚不便,我便是你的腿脚,以后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那你以后不娶妻,不生子啦?”
“唔,还是要娶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便是在骗我了……”
“我娶了妻又怎样,和你一同住,我和我的妻都来照顾你……”
“好,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笑着走出了岐王府,上了马车。马车穿过顺天城,驶向他们的家。
此时,天色渐暗,隋府中已经掌了灯,林清方落座,就听见韩枫的声音,不一会儿,隋瑛便捧着官帽出现在门口。
林清迎了上去。
“天气可热,头发都汗湿了。”林清接过隋瑛手中乌纱帽放在案上,又拿了帕子去擦他额间的汗水。
隋瑛顺势搂了林清的腰,在他唇上啄了琢。
“今儿衙门里忙得不行,圣上有令,今年的京察说是交给我办。”
林清挂在隋瑛身上,不满道:“还真是什么事儿都给你,那王鄂和冯延年,就吃干饭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自己争取的,要他们主持京察,不过就是借机揽财,这些子官员们有几个经得住查?”隋瑛一边说,一边喝了口茶水,“所以我就争取过来了,届时让岐王来做辅助,让他也学一学。”
“嗯。”林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又贴了上去。这段日子他对隋瑛黏糊得很,好似生怕隋瑛不知道他心中满是他一样的。
也许是出于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也许是他总对于他有用之不竭的宽容之心,隋瑛对林清这久违的依恋很适应,也很享受。但一开始隋瑛还是不愿意去碰林清,将将手落在他身上,便想起那一日赫然出现在眼前的场景。
倪允斟压在林清身上,那样动情地吻他。在寂静无人的林间,在一间紧闭房门的木屋中。这一幕实在叫他难以释怀,更叫他这样正直的人也生出太多原本不该有的嫉恨、猜疑以及怒火。
可是那一夜林清的泪水和连声保证,又让他再次落败。
因为除了爱林清,隋瑛从来不知道该怎样对他才好。
所以后来,那一幕在脑海中渐渐淡了,代之而来的是那一日林清的哭声。他那样哀求自己,踉跄地在身后追,那样高傲的人,却落魄而狼狈地祈求自己的原谅。在这哭声中隋瑛感受到了深切的恐惧。
他恐惧失去自己,这一幕让隋瑛原本受伤的心得到了安慰,这说明林清心中有他,真真切切地在爱着他。
于是他开始在夜里对他的身体进行“检视”和“洁净”,他要在这各处柔软细腻之地留下自己的气息。就像猛虎在山林里划出自己的领地,他要求这领地里里到外全然属于自己。有时他会摁住林清的手,有时,这双手会被一根丝绦轻绑在床柱上。
他要让他仰首,要让他朝四面打开,全然地展露。这时间,温热的气流会轻轻落下,随呼吸游移在各处,让这光滑肌肤泛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林清会拧着眉头,闭着眼睛,他害怕,却并不恐惧。他知道自己会痛,却也知道在他手中绝不会受伤。
当这具身体会被抬起,便会化作一道弯弓,在所有者手中被拉满,柔韧到极致;当这具身体被折叠时,就如婴儿重回母胎,蜷缩成轮回的形状,承受温柔的攻势;当这具身体被摊开时,虎便跃上它的领地,将其每一寸血肉全然标记为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夜漫漫,盈满夏夜的潮湿、情/欲的淫/靡,床帘翕动,说不清是风,还是交织在这小小一隅的灼热呼吸。用柔软的肚腹显露他的形状,用深邃的眼眸刻印他的模样,用指尖勾勒出起伏的身影……
林清想,自己是醉了。醉倒在温柔乡,躲进了逋逃薮。一切都安然、畅意,好似一朵摇曳的莲花,他便在在夜色里悄然开放了。
一声嘤咛后,他彻底融化在人怀中,化为一汪春水。
情/欲之火灼烧过后,隋瑛便酣然地躺在一边,林清会将他的头抱在怀里。他好似抱着一轮红日,是滚烫的温度,灼伤他的皮肤。可林清贪恋这滚烫,他过于寒冷了。他听隋瑛发出绵长的呼吸,每一道呼吸都使他安稳,都使他感到幸福。
而隋瑛则会在短暂的休憩后,横抱起林清带他去清。两人有时会一同泡在浴桶中,或是聊一聊天,又或是依偎着彼此,在舒爽的喟叹中长久地沉默。
窗门大开,浴堂前的素色纱帘在夜风中摇晃,荡起一片涟漪,好似银河近在咫尺。清风带来栀子花的浓郁香气,迎面扑来,将两人香了个透。槐树的窸窸窣窣中,蝉息了声儿,换上蛙鸣一片。热热闹闹的,却又静静悄悄的。泡在水中的两人,在这片喧嚷的静谧中,时而愣怔出神,时而将目光从对方微红的脸上轻轻掠过,又换上一副笑容。
“笑什么?”林清从水中靠近,水珠挂在他身上,像披着水晶。
“笑你。”
“我有什么可笑的。”
隋瑛从水中抬了手,搂住林清的腰便往前一带,撞了人一个满怀,“不是你可笑,是你值得笑。”
他突然很想亲吻林清鼻梁上的那颗小巧的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亲了亲,冰冰的,湿漉漉的。
“也喜欢你笑。”
于是林清噗嗤一声,再度变回那唤月儿的孩童了。
第116章第一百一十五章夜色寂寥无光,像极了……
东宫中,张邈从太子厢房中离开,离去时他站在门口,露出肯定的微笑,说:“殿下无需担忧,怜妃擅狐媚之术,非是您的过错。您只需好生休养,一切都有我们。”
太子在榻上眨了眨眼,却在张邈离开后,头歪向内,两道灼热眼泪便淌了下来。
太监们问他时,他说自己是着了怜妃的道儿,什么都记不得,也弄不清楚了。整个人都如坠云中,恍恍惚惚。太监们连声应着,是了,就是如此,殿下是中了邪,这回司礼监请了几位高人做法,定要将那狐媚子驱逐宫外,还皇宫一个清净。可待众人都走后,太子却哭了。他哭得伤心欲绝,因为他听人说,怜妃死了。
他到底是真心爱着她的,虽说这一情感一开始出自于色欲以及隐隐的仇恨,可到最后这爱也是真实不容置疑的。哪怕在最后一刻,她的微笑暴露出了某种他一生都无法知晓的目的。
可在那一刻,那一刻……萧裕隐忍地哭泣,他竟是愿意同她一起堕入地狱的。
昔人已逝,独留他苟延残喘。作为东宫之主他是不配的,作为一位情人他亦是失败的。再多外界的声音他也听不进去了,哪怕张邈等人如此作保,护他在东宫之位上无忧,可他也不在乎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也许,他累了。
守住这个位置,已经让他成为了另外一人,他从不认识的萧裕了。
可这个位置哪里又独独是为自己而坐的?
众藩王、众大臣,往日里仰仗他而得势的,为了保住自身地位和利益,架也要把他架上去。他是招牌,是保证,是傀儡,亦是工具。
张邈拢了拢衣袖,转身,在暮色苍茫中,他深深回望了一眼东宫。
是夜张府中,张邈踱步在书房。
“您要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书案前,年轻人在灯下翻阅一本书。此话似乎不是对张邈说的,而是自言自语。
“你已有决定。”
“那是您所希望的吗?”
“也许罢。”
“我并不值得人信任。”
“没有人值得信任。”张邈走到窗前,“我已经能看到脚下道路的尽头,但属于你的,也许才将将开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该怎么报答您?”
张邈微微一笑,不做回答,只是道:“人都论官有清有佞,实则为官无清无佞,无非都是相争,为君父办事。今日君父要你奸,你就奸,要你清,你就清。什么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这沧浪之水都养了两岸田地,清与浊无非都是表面。我张邈担了这大宁朝第一奸党,已不求什么身前身后名。你作为我唯一亲近之人,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人就好。”
“阁老……也许……”年轻人动容。
张邈摇了摇头,“没什么也许,也许从不存在。”
烛光摇曳在他苍老的眼眸里,恍如二十年多前的那场熊熊大火。漫天的火光中,他被推开,被置身事外。林可言交托给他的,他终没能办到。
因为张云深就是如此平庸的一个人,无数次他对自己说,张云深平庸至极,辜负了林可言,他因为恐惧屈从于皇帝威压之下,被撕裂,被掌控,被迫沦为了皇权的工具,成为权力斗争的中心。他没能扶持好大宁朝,这个国家在他手中一路下滑,如今他再也难以为继。
若不是林安晚的出现,他依旧会扮演好这个角色,直待结束。
若不是林安晚执意要活,他将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动声色的张首辅。
所以他,好似回来了,他要亲自改变。
那么自己,还能再度置身事外吗?
转身,落寞攀附于心,张邈伫立于窗前。夜色寂寥无光,像极了他的一生。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吹夏荷,程菽转身,不知何时宋步苒站在了他的身后。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一些问题。”宋步苒自顾自地走到了程菽身边,“在衙门里,每个人都很忙碌,都在自己的工作上尽心尽力,可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分明收不上银子,在忙活些什么?如此忙活,又怎么收不到银子?我大宁朝的银子都去哪里了?”宋步苒也不顾这话中有多少冒犯程菽这个户部尚书的成份,问:“虽说是宗禄拖垮了国库,可,各官贪腐又从中掺上一脚,可我看,皇室自己的开销可不是个小数目。”
宋步苒这时压低了声音,悄声说:“这是皇帝在带头贪!”
“迟迟!”程菽呵斥一声,“不可胡言乱语,你这话都够杀你头了。”
“你杀了我的头也是这个儿!”宋步苒不满地嘟囔,“你们就是自欺欺人,在什么君臣伦中认为这是所应当。皇帝也就罢了,那些个妃子、王爷,谁的禄银拿出来不够救济一个县的,哼,我真不明白你们是装没看见还是真没看见……”
程菽叹了口气,道:“纵使看见了,也非朝夕可更改。为师也在努力。”
“所以你愿意岐王当太子?”宋步苒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程菽不仅腹诽这小丫头还挺聪明,这些事儿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
见程菽默认,宋步苒就问:“那你怎么知道,他当了皇帝不会变?我看啊,人到一个位置都会变的。”
“你个小机灵鬼,还懂挺多。”程菽没忍住说了句俏皮话,宋步苒一愣,红了脸。
“我不是小机灵鬼,这些都是我认真分析出来的。你和隋大人想要扶持岐王,是因为他在三个皇子中最优秀的人选。我观察过他,他的确配得你们的支持。只是怎么保证他在当上皇帝后还肯广纳谏言,这又是另一回事。除非你是魏征,可他又不是贞观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是魏征,但我们都是魏征。”程菽笑了笑,“尽人事,知天命。”
“哼,我看啊,还有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宋大官人不妨说与在下听一听。”
眼见程菽揶揄自己呢,宋步苒眼珠子一转,说:“喏,反正是不让我做官的,干脆你帮我说个媒,把我嫁给岐王,虽说后宫不能干政,但我以后夜夜在他耳边吹风,把你教我的那一套,天天吹给他听,保证给你一个服服帖帖的好皇帝!”
宋步苒笑得无赖,程菽的微笑却僵在了脸上。
“怎么?这法子不好?”宋步苒攒着劲儿问。
程菽挥袖转身,“说什么胡话,拿自己终生大事开玩笑,还拿家国大事开玩笑。”
“你是气我前者,还是气我后者?嗯?”宋步苒绕到程菽面前,踮着脚看他,一脸坏笑。
“谁气你?”
“你明明生气了。”
“你对我都不用敬语了,是手心痒了想挨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纵使你打我,我也是如此。我不想说‘您’,我就想说‘你’。”宋步苒歪着脑袋笑。
“没大没小。”
“可是老师,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还不如我呢?但凡你勇敢一点,看看我,我就不相信你不喜欢我。”
程菽强压内心悸动,迎向宋步苒火辣辣的目光,冷笑一声,说:“方才还说要嫁岐王,现在又要讨我的喜欢了?”
“哦!感情还是在生气前者。”宋步苒一副得逞模样,狡黠地笑,又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我说嫁你你又不愿意!”
“哪里,哪里……”程菽到底没有说出来,他瞪了一眼宋步苒,妄图再拿出师长的威严来。可少女笑得明媚,他根本生不出来气。
罢了。
他拂袖转身,望向满池风荷。
宋步苒心知自己又前进一步,于是咬了咬唇,悄悄伸出手,握住了那一品官府下的另一只手。
那只手颤抖一下,却最终没有躲避。
宋步苒激动得瞪大眼睛,心想这满池荷花都不如此际自己心花开得艳丽!
第117章第一百一十六章要让他人成事,自己就……
林清方被郦椿从马车上搀扶下来,便见隋瑛的马车从街道另一头驶来。他心想,近日自己去岐王府去的勤,这人到底没说什么,但还是得掌握好度。一是不要惹他不开心,二则是不要叫他看出什么端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便再无转圜余地。今日又见了范,没想到怜妃居然在宫中安插布置到了这等地步,就是叫林清听了也不禁咋舌。几个宫门前居然都是范的人,只要岐王有异,便可径直带人杀向东宫。
没错,杀向东宫。
这便是目的,这也是手段。
林清寒眸如刃,再度抬眼,便换上一副温温柔柔的如水神情,他站在府门,也不进去,就等着隋瑛。隋瑛刚从马车下来,就见林清站在门口笑。
“在等我?”
“不然呢?”
隋瑛牵了林清的手,“站在风口处,也不怕受了凉。”
“大热天的,什么受凉。”
隋瑛笑了笑,挽着人进府了。近日两人你侬我侬的,郦椿这孩子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后来见两人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便去问韩枫是怎么一回事。韩枫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郦椿只好自己去揣摩,不久后终于得出了结论,这两人是一对儿!
这让他幼小的内心受到不小的冲击,瞧两人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可是,就连他这样一个懵懂少年都觉得,自己的林叔和隋大人太不一样。可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他时常跟林清去往岐王府,在那里林清好似变了一个人,他身边围着好多身着甲胄的武将,各个目透精光,浑身都泛着杀意,而被簇拥其中的林清亦如此,他冰冷而决绝,浑身都散发着无声威严,叫那些武将们都低眉顺眼,俯首帖耳。
当然,郦椿是不被允许在屋内的,那些人在谋划些什么,他并不清楚。但他可以在岐王府里自由走动,人们都知道林清疼爱他,便也关照他。郦椿想,原来林清的地位如此之高,就连王爷都得给他十分的尊敬。他也是配得这尊敬与畏惧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当林清回到隋府,回到隋大人身边时,他又是一副模样。郦椿悄悄地观察,此时他变得温柔,灵动,好似年纪都小了几岁,与他一般是个少年了。他竟然会脸红,会撒娇,会流泪,会嗔骂……这些是在外从未有过的。
究竟哪一个是他的林叔呢?
少年不清楚,也许,那一夜将他带上马车,紧紧攥住他的手的那个黯然落泪的林清,才是真正的林清。
他是柔软的,寂寥的,悲伤的。谁也不能到他心里去,哪怕是隋大人,也无法拥有全部的他。
庆元二十九年的盛夏,就在一场浩浩大大的京察中过去了。这一回隋瑛摒弃了“自陈疏”的纠察方式,反倒领着都察院的骨干御史们一个衙门一个衙门地跑。无论是四品以上还是四品以下,除了二品以及阁员,其余的一律接受问话。哪怕是三品,隋瑛问什么,也得说什么。
在这一过程中,隋瑛作为主持,方徊和萧慎作为副手,忙得够呛。好几次萧慎都累到半夜,还是金瓜给用马车拖了回去。回去后他也不敢休息,还得照顾来周练兵、时而与范见面商谈。
当然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在林清的授意下,萧慎着重去查原五军营指挥使曾凡铄。程菽有句话说的对,是人都经不起查,这一查就被查出克扣军饷、贪污受贿、消极怠工等罪状,然后被下到兵部的大牢里受审,与此同时,徐无眠在忠王府的良好表现让程菽举荐他暂时接替指挥使一职责,老神在在的齐桓没有不答应的道。
好在林清下野前整顿了军风,这一回兵部里受弹劾的官员还在少数。王鄂主管的工部、冯延年的刑部倒是重灾区,府上日夜哭诉不绝。在隋瑛这样的雷霆手段下,众官员们也是怨声载道,说朝廷里不发银子也就算了,还如此苛刻工作表现,把人当牛马使也得有个限度。
可隋瑛说一码事归一码事,国库空了,难道官员们都不作为了?
他这一回得罪的人不少,林清时而劝他,别太严厉,如今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可隋瑛却说,倘若我府上从不缺银子,这样苛责他人亦是不对,可我与他们一般,欠奉足足大半年,却依旧在岗位上不遗余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清知道他并非以此为骄傲,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能改变他,他身体力行去尽职尽责,且希望大宁朝官员都如他一般,恪尽职守,忠君爱民。
“毕竟我答应过你,给岐王一个高效廉洁的官场。我宁朝幅员辽阔,无论是京官还是地方官,应给予充分自主权,在这一基础上,监察机构尽心尽力,但更重要的是对官员的道德品行加以更为严格的高要求。”
说罢,隋瑛便又出了门,登上马车,马不停蹄地在京内各处忙碌。林清叹息,是,要让他人成事,自己就得先是标杆。
隋瑛如此做,并无不妥。旁人之所以做不到,大多都是出于怯懦。
可隋瑛从不怯懦。
那么自己呢?
林清笑了笑,也好,这大宁朝的风气也该整顿整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该整顿。
林清踱步在廊下,萧慎这些时日大多都不在岐王府,他便也去的少了。但有些事不能耽误,听范说,太子依旧在养病,张邈时常去东宫,却也以头风为由,告假于府中修养。
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些什么,有些事情要做,就得尽快做。犹豫只会带来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只是林清嘱咐萧慎,在此次京察中,一定要顺服听从隋瑛的话,切不可有所懈怠。萧慎自然明白其中道,林清凡事只要给个提醒,他就能贯彻执行。也是两人之间的充分信任,才让这条路走得更顺畅。
只是在一件事上,萧慎一直有所犹疑。
“忠王。”林清在某日傍晚轻点桌案,“夜钦如今有了起势,明面上他亦是忠王的人。只要殿下拿个主意,我便去拜托倪择之去造声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慎垂眉:“我不想把二哥牵涉其中,他待我极好。”
林清音色渐冷,“如今太子和张邈都隐匿噤声,所谓敌暗我明,已是势危,不混淆视听,声东击西,殿下莫不是还想陪为师走上一条老路。”
“怎么会!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过往二哥也受太子打击多回,我担忧他……”
林清站起身,“殿下难不成想回头?”
“不,我只是在想,这是否必要。”
“一朝不慎,满盘皆输。”林清深吸一口气,冰冷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说罢,林清拄着拐杖走出了门。萧慎难过地看向林清的背影,他一瘸一拐的消瘦身姿湮灭在日光中,年轻的王爷垂下头颅,下定了决心。
——
张府外,冯延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去年他联合张邈搞掉了林清,原本以为这事就已经过去,没想到陛下却赦免了他。这个人活着跟死了可是天壤之别,他本就胆小,听闻林清养好了身体回到顺天城更是夜不能寐。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太子又出了这等丑事,就是首辅也无能为力。情况没有最差只有更差,今年轮到了京察,他死命去争却没争过隋瑛,隋瑛对他的人手又是磨刀霍霍。
而这两天,他又听到坊间传闻,忠王有了夺嫡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阁老,我算是看不懂了。这事儿忠王也要来掺合上一脚?咱对付一个都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冯延年拿了张帕子直揩汗。
忠王跟岐王可不一样,忠王是庆元帝继位后的第一子,生于即位的那一年。其生母为当时贵妃,母系势力亦不容小觑。若非他性情单纯,头脑简单,东宫之位还真不好说。尤其是他身边多年来一直又一个程陨霜。这程陨霜在王府里讲学,暗地里又不知为他笼络了多少人脉。
想到这里,冯延年只觉得喘不过来气。
“大热天的,你穿了太多。”张邈语气轻松,甚至有一些调侃意味。
冯延年讪讪地笑了笑,近日来上他府上哭诉的官员太多,他不好意思穿轻薄却昂贵锦缎常服,于是装模作样地弄了几件朴素棉衫,这大热天的,都快给他捂出痱子来了。
“阁老,太子目前如何?”
“在宫里养着呢,挺好。”
冯延年撇了撇嘴,他总觉得张邈近日来有些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他亦说不上来。
“延年,有些事情不必太过急躁,也不必太过忧心,这么多年,不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吗?看不明白,就静下心来看一看,或者专注于手头上的事。你刑部那么多冤案还没审,趁早审完了罢。”
张邈倒是少有地和颜悦色,冯延年却不由得嘴角抽搐。
“有些冤案,怕是审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邈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审不得的,该审的就要审,延年——”
张邈突然将目光定定地落在冯延年身上,“这话我也就对你说了。”
冯延年打了个哆嗦,苍白道:“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邈不再言语,顺天城上,乌云密布,夏末的一场暴雨正在酝酿,转瞬间,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森寒的闪电照亮张邈沧桑的面孔,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冯延年感到彻骨的寒冷。
第118章第一百一十七章这世间不仅仅只有爱情……
注视这瓢泼大雨,林清屹立于云栖苑下,衣袂飘扬。正如这外界的喧嚷,他的内心,也在掀起一场风暴。
“这是一场秋雨。”林清伸出手,雨点啪嗒啪嗒打在他的手上,“入秋了。”
“您想怎么做?”范在他身后,恭敬地垂眉。
“把来周弄到宫里去。如今府上三百护卫,再加上吴晗手下的三千精锐,已经足够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范说:“这可不容易。”
“容易的话,我还能来麻烦你范指挥使吗?”林清转身,柔柔地朝范笑了笑。
范迎上这笑容,心里直犯怵,抿了抿嘴,道:“容在下多嘴一句,那吴晗,可信吗?”
毫无疑问,吴晗手下的三千精锐将扮演重要角色,可对于这人,在怜妃关注之外,是以范对其也几乎一无所知。
林清微笑,淡道:“没有人是完全可信的,只要在可以掌控的范围内。且不说吴晗是个认死的人,当初在朔西,他犯下强抢民粮这事,也是因为太子张党对陇州贪腐的纵容,这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另外,他若是想要脱离我掌控,莫说是这神机营的将军职位,就连他这条性命,我林见善也并非是不能拿走。”
林清说得轻巧,可范却不以为然,“弄掉一个神机营的将军,可不容易。”
“容易,很容易,范指挥使,我弄掉你也很容易。你别不信,这是真的,你若视我此间话语为威胁和震慑,也并非不可。纵使这世间无有全然可信之人,但我依然是有信靠之人的。”
见林清依然恬笑,范喉结上下滑动,不禁问:“是岐王么?”
林清摇头,“岐王要杀你们,难。”
范倒吸一口凉气,抬眼问:“锦衣卫?”
林清含笑不语,这时,倪允斟从一旁的垂帏后走出,笑道:“范指挥使到底是聪明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范吓了一跳,顿时脸色苍白,连忙向倪允斟行礼。
“指挥使何必多礼?你我如今都是同路人。”倪允斟朝他眨了眨眼,“更何况,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就更是自己人了。”
林清幽幽看了倪允斟一眼,便又转过身去。
“来周这事你先安排,我自会给他一个干净的身份。”倪允斟拍了拍范的肩,范便识趣地退下,离开时心里还直打鼓,这林大人,究竟暗中布置到了什么程度?
倪允斟眼见范离开了,周围无人,便转身走向檐下的林清。他见风雨落在了林清身上,便随手拿了一件罗汉榻上的长衫,自后披在了他身上。
林清不语,他并不知道倪允斟的前来。自从被隋瑛撞见的那日之后,两人还没有单独见过面。
“你我之间还需要再多说些什么,你不想说话便沉默,我就站在你身边,同你一起沉默。”顿了顿,倪允斟又自顾自地说:“那日是我不对,让你如此仓皇,只是说真的,你让我心痛了,痛了很久。”
“这并非我本意。”林清低声说。
“你信我,不爱我,我爱你,却也信你。我比你厉害。”
林清扬了扬嘴角,“我对你有情,却并非爱情,我说过很多回,且这世间不仅仅只有爱情才珍贵。”
“随你的便。该是我这辈子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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