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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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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跄地朝前几步,吓坏了教坊司的琴女们。怜妃连忙扶住了他。

“叫太医,叫太医!”

她看见,庆元帝眼角发红,不知是怒到了极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情愫。她从未见过皇帝有如此急火攻心的模样,那目光,几近癫狂。

她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庆元帝手上的奏疏,隐约间瞥到三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安——晚。”

——

奚越睁开眼,便见宋知止在怀里的睡颜,恬静得像个孩童一般。

今日他便要赴任东州,与姐姐还有绵绵告别了,即使万般不舍,流淌在身体里的忠将之血却让他知晓,战场才是他的归宿。在绵绵头上吻了吻,又回忆起昨晚终于打开了绵绵的心扉和绵绵的身体,又不可避免地乐开花。唉,可真难,两人都是第一回,折腾了大半夜,要不就是张不开,要不就是进不去。奚越想,下回可不能叫绵绵这么疼了。他一动绵绵就疼,可他又不能不动。最后绵绵低声哭了半夜,对他又打又挠的。

宋知止醒后,见奚越一脸不舍地瞧着自己,便也顾不得身体不适,搂住了奚越的腰:“你可要安全回来,来日我去东州看你。”

“舍不得你。”奚越在他头上亲了一口,宋知止也舍不得,他分明比奚越还要大个几岁,却在他怀里真如同一个小娘子一般。大抵都是初尝情事,对彼此都分外珍重,难舍难分。两人又掏心掏肺说了好些话,缠绵一阵,奚越便去兵部拿堪合了。他甫一进兵部大门,就听衙役说林尚书等待他许久了。奚越赶忙去了签押房,只见林清已经拟好了堪合,站在案后一脸微笑地等待他。

“你来了。”

“林大人。”奚越恭谨地行礼,丝毫不像当初在朔西跳脚闹腾的小将军。几场战争后,他已经有所成长,这让林清对他也更是放心。

“东州事情复杂,你去后,先辅助岐王将赵瑞余党清除干净,然后整顿军务。东州虽无战乱,条件也不比朔西好到哪里去,你此次前去定会先受些苦。”

“奚越不怕受苦,只要能平定东州,为圣上和兵部分忧,奚越在所不辞!”

“好!”林清从案后走出,拍了拍他肩,“我信你!明日我会和隋大人一起送你,你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提。东州是我的一块心病,离忧,可要好好干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奚越不禁红了脸,抿了抿嘴,道:“离忧必将全力以赴。”

林清露出赞赏笑容,再交代了几句就让他走了。临近下午,就听王朗前来通报,说是隋大人来了。

“又来了?”林清蹙眉,近日以来隋瑛盯他盯得可紧,听闻上次自己去见了徐无眠,这个人想说话又不敢,但到底心底是不悦的。于是这几天一到傍晚时刻,隋瑛便来衙门寻他,丝毫不给他去刑部打探徐无眠的机会。

他知道他是担忧自己,但这份担忧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自己的行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隋瑛身着官服走了进来。

“你日日来寻我,叫人怎么看我?”林清放下手中表章,脸上已无半分悦色。

隋瑛站定,他没想到林清会如此说话,凝停几分,便道:“不管人家怎么看你,我都是要来寻你的。”

林清蹙眉,“你这不是让我陷入非议么?”

“你怕?”隋瑛也不禁哂笑,“我倒觉得你不怕呢。”

林清勾起唇角,冷冰冰地笑,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案上的表章,“怎的,又想来教训我呢?若是你心里有什么担忧,趁早解决了去,若不能解决,便好生忍耐着,不要来妨碍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何曾妨碍过你。”隋瑛走上前,抓了林清手腕,“为何一见面就和我闹不愉快?”

“你知道为何。”林清剜了一眼他。

“那你也知道我如此行是为何。”隋瑛力度大了些,“总归你是我的人,你愿是不愿,这段日子你都给我消停点。”

“隋大人挺会教训人。”

“不管你如何讽刺我,这一次你必须收手了。知道吗?阁内没有一张参你的折子,所有人都噤了声,这不正常,晚儿,你听我一回,好吗?”

“不好!”林清甩开隋瑛的手,转身就走,“徐无眠还在牢里关……”

话音未落,林清胳膊上就传来一道剧痛,隋瑛竟下了狠力,将他拉了回来。

“你弄痛我了!”林清目透狠戾,死死盯住隋瑛,已是眼眶发红。而这一次,隋瑛没有松开。

“我说了,现在立刻回府。”

“凭什么?!”

隋瑛根本不回答,拉着林清就出了签押房,“如果你不想闹得太难看,最好老实点跟我在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咬牙切齿,最终在一众下属的面前收束了神色,佯装无事般走在隋瑛身边。只是这两位尚书面色沉重,隐约可见怒气。众人都噤若寒蝉,远远地避开了。只有齐桓,遥遥地向二位行了个礼。

马车上,两人一路无言,林清落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住官服,不甘地注视车窗外,丝毫不顾隋瑛落在他身上的那既担忧又无奈的目光。

“我要回林府。”

“不,今日在隋府。”

“你!”林清刚想发作,就见隋瑛整个人扑了过来,将他抱在了怀里。

“算我求你,这一回先收手,好吗?这不对劲,真不对劲……”

林清瞪大眼睛,却依旧紧咬牙关,不作回答。

而与此同时,北镇抚司的庭院中,倪允斟刚要出行,却被两位千户拦在门口。

“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倪允斟目透阴狠,手已经落在绣春刀之上。

“抱歉了镇抚使大人,这是荀指挥使的意思。”千户凛声道:“这几日,您不被允许离开这一处庭院!”

“自己家也回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不得!”

“他妈的,这是什么意思,杨千户呢?叫他来见我!”

“他早已去广东惠州了!”

“惠州?!”倪允斟双眼遽然睁大,顿时后被生寒,心底顿时一片冰凉。

两名千户相视一眼,抬了抬手,顿时一众锦衣卫涌进院落,将倪允斟团团围住。

“还请镇抚使大人回屋!”

“还请镇抚使大人回屋!”

声浪如潮,倪允斟只觉得脚步沉重,他想冲破这包围,却见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此刻冰冷异常。就算冲出去了又如何?

惠州,为何是惠州?

他到底做了什么?

翌日,在顺天城外送走奚越后,宋知止刚上马车离去,奚今还在抹泪,隋瑛方牵住林清那百般不愿意交托在他手中的手时,荀虑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奚今刹那止住眼泪,一脸茫然,看向身边的两位尚书。只见两人竟都呆站原地,面色逐渐青白。

隋瑛只觉得当头棒喝,浑身血液都凝固。而林清,则面无表情,怔怔地看着马上的锦衣卫。

“权王遗党,罪臣林可言之子,林清——林安晚,即刻入诏狱!”荀虑出示金牌,一众锦衣卫便将众人包围在内。

轰的一声,劈开一道冬雷,森然闪电映照众人惨白面庞。

隋瑛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死亡,而林清,在片刻呆滞后,却露出凄切的、认命般的微笑。

“这一天,还是来了啊。”

他转身,望向隋瑛,捏了捏人手心,他知道此刻这人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帮我救他。”

“嗯?”隋瑛闻声抬头,只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呼吸,无法任何言语。而林清苍白的脸上,却挂着温柔笑容。

“对不起啊。”

说罢,他松了隋瑛的手,在众人惊恐而又疑惑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朝荀虑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77章第七十六章二十年,他还是走到了这一……

隋瑛预设过很多次场景,却没想到会如此发生。

林清被当街扒了披风和官服,只留下一件单薄内衫,平日里自己都不敢用力握紧的手腕和胳膊,就这样蛮横地用粗麻绳绑在身后。他竟一声不吭,任人摆布,平静而失神地笑着。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声纷纷涌来,隋瑛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陷入到一种极度张皇的境地,以至于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愣神中,他忍不住脚步,这双腿不停使唤,要朝林清走去。可将将迈开一步,却被奚今死死拉住了胳膊。

“大哥,不要。”奚今摇头,双眸已是含泪,她从未看到隋瑛如此失措、惶然。

“可他,他……”

隋瑛浑身发着抖,已是口齿不清。远远地他看见林清被两名千户架起塞进了一辆马车,他的晚儿连挣扎都没有,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他根本忍不住,就好似灵魂驱动他朝前跑一般,他怔怔地追了上去。

“大哥!”奚今死命地抱住他,同时对身周那两名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呆傻的长随喊道:“你们愣着做什么!隋大人叫人欺瞒,已是动了怒气,伤了心,快快送你们主子回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枫反应过来,大声应了一声,就冲上来搀住隋瑛。

可王朗还定定地站在原地,呆呆望着锦衣卫离去方向。

“不!”少年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吼,哭着就追了上去。

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唤回了隋瑛的神志,他打了个寒战,连忙拉住韩枫,“快!快把他追回来!”

韩枫含泪点头,就去追王朗了。王朗一边跑一边哭得声嘶力竭,一名锦衣卫停住马,幽幽转身。

“不想活了吗?”锦衣卫冷笑,手已落在绣春刀上。

“主子!主子!”可王朗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只看见自己的主子被人扒了官服给抓走了,他想要追,他想这寒冬腊月的,主子会冷,主子会伤寒的!

可刹那间银光一闪,王朗的脚步遽然停住,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双手就不自觉地捂了脖子。

汨汨鲜血瞬间从他指尖里涌出。

忽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目光凝固在不舍和惊惧当中。轰的一声,他跪倒在地,朝前栽去。

冷哼一声,那千户收了刀,看都未看一眼,策马离去,扬起一团尘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要!”韩枫惊惧大哭,奔向好友,哆哆嗦嗦地把王朗抱在怀里。

“主子……主……子……”王朗喉间鲜血直冒,嘴里却依旧唤着林清。可他眼神飘忽,已是逐渐涣散。

“不要,小朗,说好过年一起放炮竹的!你不要死!”韩枫哭道,可他的朋友,却在这哭声中,头一歪,就此在他怀里无声息了。

片时,隋瑛在奚今的搀扶下疾步走来,蹲下身,他颤抖地伸出手,轻轻合上少年那圆睁的双眼。

“走罢,”他拍了拍韩枫的肩,艰难道:“咱们……咱们带他回去。”

少年的哭声不停,隋瑛起身,望着明晃晃的道路,熙攘的人群,他也想哭,可他却不能哭。

他要打起十足的精神,他要救他出来。

“等我啊。”

他怔怔地说。

——

又是一道逼仄的、摇晃的、四四方方的空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安晚的人生再度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的肩胛骨在马车内撞得很痛,他也感受到了寒冷,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笑。于是他笑了,在一种极度荒谬的神思中,他笑得像个孩子。他想这一天究竟是因为他急功近利而导致,还是注定的不可避免。兀地他又想起隋瑛这段日子对他的百般阻拦,倘若他竟已预料至此,而此刻他又该是什么心情?

他该有多么伤心?

想到这里,林清哭了。他哭得很伤心,啜泣不停。于是当荀虑把他从马车上架下来时,腹诽这看似胆大的也不过如此,竟害怕得跟个娘儿们似的哭哭啼啼。他觉得这人没有尊严可言,他不明白倪允斟看中了他什么。

可林清不在乎了,昨日此时,他站在兵部衙门最为神圣的签押房里,是大宁朝兵部的最高权力者。而此时此刻,他被锦衣卫架着,衣衫凌乱,双手绑于身后,站在北镇抚司的门口。万千朝臣最为恐惧的地方,他即将朝它走去。

眼泪倏尔止住了,北镇抚司的衙门口,好似有一股漩涡,将他吸了进去。恐惧和寒冷这时翻江倒海地涌来,他开始害怕了,于是双腿发软,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锦衣卫要架住他。

接着便是长长的地道,他听倪允斟讲过这种地方,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水火不入,充满瘴疫之气。囹圄中有一小条窄窗可透进些许日光。当初倪允斟凭借那道日光看清了师父的笑容以及身上涌动的蛆虫。

这一刻,林清倒希望关押自己的地方没有窗。

可很不幸,他被扔进那间牢房时,光线当中的蜉蝣好似受了惊,一股脑儿散开。许是先前关在这里的人遭遇了太多折磨,地上濡湿的稻草间散发浓郁的血腥气息,叫他将将张开嘴呼吸,就干呕不止。

林清回过头,只见荀虑森然面孔上露出不屑神情,随即走上前来,解除了他背后的绳索,这时,又有两名锦衣卫围了上来,给他的双手双脚带上铁链镣铐。

三人出了牢门,锁上铁锁后,荀虑幽幽转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大人,能再睡会便睡会罢。”留下这一句,荀虑扬长而去。

寒冷在此刻攫住林清,叫他哆哆嗦嗦地爬起来,站定在牢房中。手铐和脚链如此沉重,让他行动都是困难。他垂首,注视自己已是破皮的鲜红手腕子,又怔怔地笑了出来。

二十年,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二十年,林清最终还是变成了林安晚。

是哪一刻叫人察觉的?他已是处处小心,可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

他迫使自己用思考来战胜恐惧,尽管此时思索此间缘由已是毫无意义。可他需要思考,用智来驱散隋瑛那一刻绝望的面容。他不堪想他,他不敢想他。

后来念及初进诏狱的那一日,林清的回忆是模糊的。他对此总是沉默,并非是他不愿提及过往,他是真不记得了。留在他印象里的只有浓郁的血腥气以及寒冷。他想思考也无能为力,最终在思念隋瑛的过程中睡着了。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是否能过活着走出这里。

荀虑叫他能睡就多睡一会儿,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于是靠在墙角,尽管他冷得直打颤,可他还是强迫自己进入了睡眠。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副模样被另外一间牢狱中的人收在眼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他的双眼半睁未睁,就被人再度架了起来。他想自己走,却听身边人低声说:“林大人,还是省点力气吧。”

等他意识清醒时刻,他已经身处一件刑房里,被绑上了刑架。刑架如同冰一般,将寒气灌进了他的身体里。

“说!你身为罪臣之子,是怎么逃脱抄家的!是谁帮助你入仕,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荀虑站在他面前,火把将他的影子投在他身上,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这怪物的声音铿锵而威胁,皮鞭在他手中,跳动光泽,跃跃欲试。

可面对这些问题,林清只想笑,他们早已清清楚楚,却非要自己交代。要自己一字一字地说出过往的痛,说出那些不堪面对的、模糊的回忆。

“说!”

这是一声命令,林清飞速思索着,倘若说,该从何处说?

是从父亲某一日不再微笑的那时说?还是从他被莫名其妙放进一个小木箱时里说?

那时他才八岁,即使到了现在,对于当时间事,他也不甚明晰。

他只知道,父亲是清白的,他也坚信他是清白的。敌人是张邈,因为张邈的作证,坐实那莫须有的罪名。

他苟活于世,就是要洗清这冤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所有的一切在顶峰间崩塌,还有什么诉说的必要呢?

于是他沉默了,这沉默刺痛了锦衣卫们。他听到嗖的一声,什么从视野里倏忽晃过,火辣的疼痛就在前胸浮现,那一刻,他猛地瞪大眼睛,扬起头,几乎失去呼吸!

烧灼般尖锐疼痛,让他张了嘴却什么都发不出声,只能在喉间挤压出喑哑的呻吟。接下来,又是一鞭接着一鞭,很快,他在剧烈的颤抖当中不出声了,也感受不到疼痛了。鲜血从身体各处涌出,染红了衣衫,夹杂汗水,顺着双腿流下,淅淅沥沥滴落在地。

这是林清入诏狱的第一天,被鞭刑到晕厥。隋瑛回府后几乎不能站稳,叫下人处王朗的丧事后便将自己锁进了厢房,任凭奚今在外怎么呼喊他他都不应声。向来坚强的他也需要时间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离别。在无人瞧见之处,他倒在两人共枕而眠的床榻上失声痛哭,却又在一整夜后,从此等惊惶中恢复,双眸里重新闪耀灼灼目光。

“一定,一定……”

他咬着牙,几乎用尽全力。

“一定会调查出真相,还他一个清白,救你出来。”

他起身,打开门,犹若死士,步入既白的黎明。

第78章第七十七章林安晚,我高看你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人在哭。他想告诉他不要哭了,这一切都是他该得的,只不过晚来了二十年。可那人却泪流不停,牵了他手,问他为何如此?

为何如此?他泫然欲绝,为什么是你该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自己该得的?

他做错了什么?他命不该如此!

倒吸一口气,林清从昏厥中醒来,刹那间剧痛从浑身各处传来,叫他发出艰难的呻/吟。他痛苦地蜷缩,又颤抖地舒展。铁链将血液揉进地砖里,林清恍惚间看到一具陌生的身体。

那竟是自己的身体。

他笑了,笑得疯狂,满眼是泪。

“……哈哈,哈哈……”

林清爬坐起身,忍着剧痛靠在墙壁上,他自顾自地笑着,发出鬼一样的泣声。他想起了隋瑛,他对他的担忧和恐惧视而不见,与他争吵,让他伤心,他想起了徐无眠,他让他身陷险局无法脱身,他想起了萧慎,他让他有了依靠却又失去,他也想起了倪允斟,想起昔日他叫自己别落在他手里……他想起了好多好多人,可只有一人,在他眼前,久久不能挥去。

“父亲,父亲……难道安晚,命止于此了么?”

仰头,他好似看见昔日那风光霁月的林知府,手持弓箭朝他走近。

“没有的事,晚儿,没有的事啊……”

“可是,为何,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忍耐太久了,二十年,他迫使自己忘记林安晚,却独独记得那份仇恨。怀揣这份仇恨,他走到如今,可到现在,他也分不清他的一些所作所为,究竟还是不是因为这份仇恨。

他手上的血,有自己的血,也有太多他人的血。

“父亲……”

林清喃喃自语,光线落在他颓丧而惨白的面庞上,泪水纵横,他抬手去触碰那虚影。

“活下去。”他听见父亲说。

“对,活下去。”好似又听见这一道声音,却是来自另外一人,“活下去!我等你啊!”

“哥哥!”他转头去看,牢狱中却又空空如也。他瞪大眼睛,四散的生存意志悉数回收,他打了个激灵,随即颤抖嘴唇,喃喃大声道:“对,对,我要活下去!要活下去!我落难于此,乃天命也,可我林安晚,不服这命!”

“我不服……”他恨恨地攥拳,目光灼灼,盯着那光线,他品啜着这希望。

还有隋瑛,还有萧慎,还有倪允斟……他身边还有人,情也好,利也罢,他们会救自己,一定会救自己!他要在这诏狱里活下去,等到他们朝他伸手的那一天。他会熬过去,不会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他浑浑噩噩地睡去,又昏昏沉沉地醒来。其中也不知道日夜轮回几次,他又上了几回刑架,承受了多少道鞭刑,他亦是一言不发,怀抱生的希望,鞭刑的最后,他竟感觉不到疼痛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荀虑气急败坏,却不由得生出敬佩。他先前以为这人是弱不经风的,那昔日的骄傲不过是一种依托权力的耀武扬威,可他却逐渐发现,这人从骨子里就是高傲的。

他太高傲了,以至于轻视死亡。

林清被一盆盆冰水浇醒,他很疑惑自己怎么还能对痛觉有所感知。于是在这种极度痛苦中,他又昏沉晕去,沉沦于昔日的梦境。

只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在他面前,居然蹲着一人。

他眨了眨眼,努力想分辨,这究竟是幻影,还是真实的人?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林清疑惑地蹙眉,如同孩童。于是眼前的张邈笑了,他抬了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林清鬓边汗湿的长发。他怎么现在才发现,他的样貌分明是他父亲如出一辙。

自己没有看出来,可圣上为何也没有看出来。

是因为他们都在刻意逃避么?

“是我。”他说,“是我,你的仇人,的确是我。”

林清扬起嘴角,笑了,他想抬手攫住张邈的喉咙,可他做不到。铁链如同他的身世,让他这一生都束手束脚,让他只能靠坐在这墙角,悲哀至极地凝视眼前人。

张邈苦涩地笑,兀自摇头。

“倘若你肯后退一步,我又何尝愿意看见你这副模样?你是他的儿子,你是……林安晚。”张邈抬眼,“还以为,你扶持岐王,与我作对,是真有什么为国为民之心,现下看来,也不过就为了一己私仇罢了。你只是想报仇,想证明自己。不,或许你连仇恨都没那么看重,你只是不甘,不甘心你父亲的下场,你要走得更高、更远,顺带着给他洗刷一个罪名罢了。”

“林安晚,我高看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微笑不变,只是闪烁的眼眸中,眼泪兀自淌落着。

“你比不上你父亲,你比不了他。”张邈掏出手帕,揩拭林清脸上的血泪。

“要么你撑住,出来和我做最后的决断,要么你就在此刻死去,我给你一个痛快。”张邈从大袖里掏出一枚精巧的玉瓶,不知为何,他的声音竟是哽咽的。

“可我告诉你,林安晚,你父亲的确造了反,你要如何接受?你,该如何破局?”

“不……你骗人。”林清咬紧了牙关,艰难吐出几字,已是浑身颤栗不止。

“五天了,你挨了几顿鞭子?为何隋瑛没有救你出去?”张邈站起身,泫然道:“林可言协助权王谋逆乃为板上钉钉之事,不然你以为,你为何在这里?隋瑛又为何,迟迟不能动作?”

“他在玉峦殿前跪了一夜,头都磕破了,声音也喊哑了,求圣上重审当年一案,圣上气极,叫他去审,审罢,审罢!我倒要看看他能审个什么结果出来,这结果,是你们能承受的吗?”

“我不相信……”林清抬手,捂住了自己双耳,“我不相信!”

张邈扬了扬嘴角,“我就说,这尘世间,人还是糊涂些好,心宽些好。你若留在惠州,做一名药商,又或者,你入了仕,行事低调,又怎么落得如此境地?又怎会逼我到不得不对你动手的这一步?”

“呵呵,无论你相信与否,自从知晓你是他的儿子之后,我到底是不愿意见你,如此,如此模样的,我早已叫冯延年对你说过很多次,退一步,退一步……”

“不过都是,借口罢了。”林清艰难道,“不过都是对自己的良心,一番假意惺惺的安慰罢了。”

“呵,良心?”张邈好似难以置信,“你也是为官多年,也走到了当初你父亲曾走到过的高度,为何还要跟我提‘良心’二字,你何曾有了如此奢侈的想法?”

“——不,”张邈说完又自我否定,摇起头来,“你也是没有良心的,东州之事背后之人是你,我知道,若是你父亲,就不会做这种事。纵容恶,与行恶无异。别说什么你想一网打尽,你只是想扳倒我罢了。为了扳倒我,你可以牺牲无辜之人。所以啊,林安晚,有没有发现,你和我才是一类人,你,是高尚不起来的。即使你父亲是真正地造了反,你也是比不过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邈自顾自地笑了几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牢门,临走前,他深深回首看了一眼林清。

“我很期待隋瑛最后的调查,看他四处奔波后发觉全是徒劳。他是个光明磊落的,讲原则的,我倒想知道待他查明你的确为罪臣之子,他还会不会继续救你。”

“贤侄,我等你啊。”

林清失神地笑着,被张邈的话四处冲击着。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直到张邈消失在诏狱的黑暗当着,他也未回过神来。在他脑海里勾勒出隋瑛跪在玉峦殿前的身影,没错,事实也的确是那般模样的。他跪了一夜,恳求着,在这毫无突破口的死局中,他一声一声地磕着头,在殿上冒着生命危险据力争,只愿为他的晚儿争取一丝机会。

可那是机会吗?

林清不知道了,他只是想笑。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喑哑地喊出一句,喉间涌出一口腥气,他猛地呕出一口血来。张邈留下的玉瓶在一丝光芒中闪耀莹润光泽,这一刻,他真想就此一了百了。

他颤颤巍巍地拿起那枚玉瓶,呆呆欣赏着这一抹天青色。多美的颜色啊,是隋瑛的颜色。死了,便是痛快了,可死了,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到底是舍不得他的。

好似被烙铁灼伤,林清兀地扔掉了玉瓶,蜷缩起来发着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

他牙关打颤,狠命喊出一句,“不!”

可就在这时,原本寂静的死牢里却传来一道笑声,沧桑而喑哑,仿佛来自阿鼻地狱。

林清的颤抖遽然停住,在莫名的熟悉中抬头。

“呵呵……你也有这一天呐……”

铁链声响,黑暗中一人蹒跚朝他走来。林清循声望去,只见栏杆后的隔壁牢房里幽幽现出一道鬼魅般的苍老身影。林清眨了眨眼,视野清明时,他看到了须发皆白、形销骨立的故人。

郦径遥身着单薄囚衣,四肢都被拴上铁链,眼底现出痴狂的精光。

“你,林见善,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啊!哈哈哈哈!”郦径遥笑得猖狂,抓了栏杆,几乎仇恨地喊道,“林安晚?我听见了,他们说你叫林安晚,你是林可言的儿子!你竟然是……林可言的儿子!哈哈哈!我输的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药商之子,而是林可言的儿子,不亏!不亏!可是,你以为是你打败了我吗?”

郦径遥推搡着牢门,大叫道:“你以为是你打败了我吗!”

“你以为你是靠着自己能力,打败我郦依的吗!”郦径遥兀地嚎啕起来,惊诧了林清:“你我不过就是这世间的两只虫子罢了,你我不过就是他手里的两枚棋子罢了!圣命,就是天命,就是你我的命!可比起你这罪臣遗党,我郦依,再佞再贪,对他也是忠心,可我就这么被放弃了……我郦依,就这么被放弃了……倘若他真有选择也就罢了,可你又来了,我不懂了……我不懂了,这一切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

愤怒的叫喊幻化为癫痴的喃喃,郦径遥的目光也无法集中在林清身上了,他拖着铁链,又爬回到了他的牢狱深处,化作一只苍老虫豸,苟活在这永生无光的角落。林清愣住了,一时风光无两的工部堂官,竟然短短一年,就变得这般痴傻?

诏狱,地狱也。

“哈,”林清含泪摇头,“可我林安晚,偏偏要从这地狱里活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会活下去。”

第79章第七十八章加个印,不能反悔……

一张湿润的手帕轻轻地搭上了发烧之人的额头,奚今用手被去贴隋瑛的面颊,烫得犹如烧红的碳。这人昨日在刑部顶着高烧在刑部翻了一夜的卷宗,在晨间终于坚持不住,昏倒了在了刑部大门口。

他虚乏得厉害,却不肯休息,奚今无奈,只好对他说,等他好了,自己才能前去惠州,以郡主之名先保下那惠州的林氏族人。隋瑛紧紧抓住奚今的手,艰难地吐出一声谢谢,才堪堪睡去。奚今坐在床榻边,时而在他额上换上一块湿布,时而用干帕子为他揩泪。

她想,林大人这一走,把她大哥半条命也带走了。

“奚小姐。”韩枫端着茶盏进来,“喝点茶水。”

“崔大夫的药熬好了没?”奚今问。

“在熬,在熬。”韩枫泪水涟涟,双眼红肿,奚今看了也是心里难过。

“别哭,你主子之后要行的路还很长,你这个做长随的,要更加妥帖才是!”奚今鼓励着韩枫,自己却是喉咙发紧,起身走出了厢房。

她方走到环廊下,就见岑长青提着衣摆急匆匆地小跑而来。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错谬?”奚今赶忙迎了上去。

岑长青重重叹息一声,“嗨,找了!翻了个遍儿!刑部的人就差把我赶出来了,可是,这事是一点错谬都没有啊。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长青压低了声音,颤声道:“那林可言,的确是谋了反!”

奚今大惊,“怎么会?!”

岑长青摇头,叹息不止。是啊,怎么会?虽说这林可言死了二十年,但朝中关于此人的传言都是“清廉奉公”“忠君爱民”等褒奖,在朝政中怒怼奸臣,被人针对,以至于一贬再贬,从吏部堂官的位置上给做到了岭南的巡抚,又不知为何冲撞了当初继位不久的庆元帝,同年连掉两级,去祖籍广陵做了知府。

后又不知怎的,与江宁那权王勾结在一起,行谋逆之事。庆元帝亲自御驾亲征,前往江宁镇压叛乱,最推翻以权王为代表的高太后一派,也将林可言抄家于广陵。

至此,因权王一事,庆元帝行削蕃之举,就此坐稳了那把龙椅。

如今二十年已过,怎的这被抄家的广陵林氏还留下一名嫡子来?更坐到了大宁朝兵部的第一把交椅?如此想来,还真令人后背生寒。

奚今垂首,暗自思忖。她对当年之事无半分了解,对林清也是不甚熟悉。但她相信隋瑛,若林可言的确为叛臣贼子,隋瑛不会如此倾尽权力去为其翻案。即使他和林清感情深厚,可在此种危及江山社稷的原则性问题上,他不会以私情为重。

岑长青持相同看法,他也是个做臣子的,林可言谋逆一事超出常,本就疑点重重。因为皇帝的缄默才叫此案在朝中阒然无声。若他调查得没错,林可言落网后,有数名大臣以身家性命作保为其正名,其中甚至有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夏炎。然而在张邈那决定性的证词之下,此案再无推翻之可能,那些作保之人也纷纷落得个凄惨下场。

如今旧案又起?隋大人该如何应对?林大人又该如何绝处逢生?

两人都是沉思不语,兀自叹息。而厢房当中,韩枫已是扶起隋瑛,喂他喝药。

“主子,这是崔大夫熬的汤药,您得先退了烧,才能打接下来的硬仗啊。“韩枫劝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隋瑛面色通红,双唇枯焦,联想到诏狱中的林清,心底痛苦万分。可又想到自己若是倒下,便再也救不出林清,也无法完成他的嘱托,便强打起精神,从韩枫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奚今呢?”隋瑛问。

“在外边,岑大人也在。”

“叫他们过来。”

韩枫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他面前。

“隋大人。”岑长青颤抖地握住隋瑛地手,“好生照料身体,有我们在呐。”

“长青兄,多年前这一旧案,带走多少人命,你……还是有所选择罢。”

“干什么说这种话,岑某不才,多亏隋大人知遇之恩才能有所抱负。若当年林可言一事确有隐情,我们这些做后人的,不说为前人鸣冤,就是那林大人,也与我岑某有半个同门之谊,此事当做,当行呐。”

话说至此,隋瑛已是泪流两行,哑声道:“那我就代见善,感谢长青兄了。”

“莫谢,莫谢!”岑长青宽慰道,隋瑛便看向奚今。

“今儿,大哥……”

“大哥可是要跟我说谢了?若不是大哥伤寒发烧,我此时就该在去往惠州的道路上!别忘了,我的马术可是奚越都不能及!”奚今俯身握住隋瑛的手,“只要大哥保重身体,打起精神来!”

面对奚今坚毅目光,隋瑛重重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日一早,我便启程去广陵府。”隋瑛咳嗽两声,“此事由广陵开始,定能在那里寻见端倪。长青兄,卷宗你继续翻着,也许有我们漏掉的地方。”

“好!”奚今道,“那我们兵分三路,定要救林大人出来!”

三人一拍即合,此时,北镇抚司,倪允斟终于找到了契机进入地牢。

荀虑出门办案,他寻到昔日下属,说自己肯定什么都不做,不让他们为难,他只想知道那林尚书如今情况如何。

“只能在外面瞧一眼。”一名千户为难地说,“那牢房钥匙只有指挥使有。”

“瞧一眼就足够了!”

倪允斟装出轻松写意的模样,实则在背地里,饶是他这般乐天的性子,也是在暗地里抹了泪。

直到如今,他终是明白了那日在松福寺后的松林木屋里,林清依偎他手,伤心动容所为是何。

那时他以为,这人智计如妖,定是在算计他的那份情。可如今看来,他的悲伤为真,他的痛苦也为真。他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一个不能出现的林安晚,于是他贴着他的掌心,落了泪。也许是为了素未谋面却为林可言而死的夏炎,也许是为了与他同病相怜的自己,那一刻,他并不是伪装的。

可这么多年的隐忍,他又是如何扛下来的?

隋在山,是否又知晓这一切?

又联想到隋在山的广陵出身,那日在土地庙内林清所言的“一生”。他们的一生,原是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十年,彼时都是如何矇昧的少年孩童啊,就这样一路走到现在了吗?

站在地牢门口,倪允斟不得不大口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随即换上一副笑容,步入深邃的黑暗中。

“见善。”

在地牢的最深处,关押夏炎的同一间牢房里,凭借同一扇窗所透射进来的光,他看到了倒在地上、如一滩水般的林清。

单薄的衣衫已被血浸染,林清背对牢门,蜷缩在地上。他方才受了烙刑,前胸和后背都有几处骇然的伤口,焦糊着渗血。见林清没有回答,倪允斟呆站在门口,已是惊得魂游天外。

他见过很多惨状,出自于他手、比林清惨烈的还有更多。可当他唤了一声又一声心上人的表字却没能得到回音时,他颤抖地拔出绣春刀。

“镇抚使,不可!”千户阻拦了他。

“我要进去!”

“您答应的!”千户央求道,“您答应过的!”

“不作数了,不作数了!”倪允斟怒吼一声,推开千户。绣春刀披在铁锁之上,崩开火星,哗啦啦地一声,铁链悉数落地,倪允斟踹开大门,冲上前去将林清抱在怀里。

“见善,见善!”他摇晃怀中人,那惨白面庞,遍体鳞伤的身体深深刺痛了他。林清已是气若游丝,却在一声声呼唤中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看清来人,他颤动地扬了扬嘴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择之啊……”

“见善……”倪允斟泣不成声。

“我是……林可言的……儿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的箭术,是父亲教的啊……”

倪允斟痛苦摇头,连忙脱下披风,将林清包裹在内,给予他一丝温暖。

“对不起,对不起……”倪允斟不住道,对不起这么晚才知道你和我有一样的痛,不,是更深的痛。对不起没能给你早些提醒,让你沦落如此境地;对不起,即使到了现在,也只能抱着你说对不起,无法救你出去。

林清苍白无力地笑了,双眼愣愣怔怔,看眼前男人哭得如此伤心,早已流干了的泪水再次淌落。

他何以对不起自己呢?

他想抬手给他擦一擦眼泪,可他做不到。他只能半张唇瓣,喉咙里发出喑哑之声,倒在倪允斟的怀中,品啜这久违的一丝温暖。即使这温暖是他过去避之不及的,可如今,他多需要这温暖啊。

“告诉他……我还活着……”林清艰难道,“叫他……放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倪允斟收了哭声,问:“他什么都知道吗?”

林清眨眼,默认。

“你一定要扛住.”倪允斟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塞进林清嘴里,“吃下去,会有一点用处。”

林清的咀嚼很费劲,但他依旧吞了这枚丹药。

因为他要活,为了活,他能付出一切。

接着倪允斟又掏出一些金疮药粉,洒在林清身上各处伤口。外边的千户见了,急忙喊道:“镇抚使,您这样是坏了规矩!”

“坏了便是坏了!荀虑要杀要剐,我倪允斟就在这里!”倪允斟回首,双眼猩红,咬牙怒吼。

“不……”林清在他怀中摇头,轻轻抓了抓他的衣襟。

“你也要活着啊……我们……才有希望。”

“见善。”

林清摇头,再次睁开双眸,示意他离开。倪允斟万般不舍,用衣襟揩拭林清被血泪污秽的面庞,擦了一遍又一遍。

林清笑了,他想,倪允斟会亲吻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倪允斟俯身,这一次,他轻轻吻在了他的唇上。

“活着。”双唇分开,倪允斟说:“加个印,不能反悔。”

林清没了说话的力气,再度眨了眨眼。倪允斟抱起林清,将他放在了角落处,用自己的披风包裹好了他,咬牙离开。

是夜,隋瑛收拾细软,预备赶程夜路,他高烧尚未完全退,却不肯耽误一刻,正一边收拾一边仔细分析此间局势该如何破解,就听隋府大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韩枫连忙去开了门,发现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倪公子?”

倪允瞻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韩枫这才发现他身着素色布衣,是寻常百姓的打扮。

“快带我去见老师!”

“哎,哎!好,您快……”

说罢,倪允瞻着急进了门,韩枫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便锁上了大门。

“隋师,隋师!”倪允瞻疾步走到了书房,推开门,迎上隋瑛震惊而又惊惧的目光。

这一刻,隋瑛心中思量着任何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家兄要我来告诉您一声儿,林大人还活着!他还好好活着!”

隋瑛跌落在座,面色惨白,“可,可有受苦?”

“受,受了些,但家兄会尽可能……护他!为了夏炎,也会护他!”

隋瑛破开笑声,却是满眼泪水。

“那么,我便是一刻也不能再耽搁,望之,代我谢谢令兄,我现在就要启程。”

“您要去哪里?”

“广陵!”

第80章第七十九章我已无人可求了。

时隔多年,隋瑛再次回到了广陵。

听说他是来查当年权王谋反一案,众官员对他这个从一品都是避之不及。他根本不在意,他先是去了广陵府的几个衙门,在知府杨齐泽万般不愿意下查阅卷宗,可就如同刑部卷宗所记录的一般,此间毫无错漏。于是他顺着证人名单找到当时协助庆元帝的几支民勇部队。

这几支民勇部队早已解散,只剩下几位在广陵周边务农,隋瑛便马不停蹄地找到当初这几人。众人给出的回答与卷宗记录无异,均是坐实林可言罪名。就在隋瑛万念俱灰之时,一名三十五六岁的香油店家找上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店家不知从哪里听闻隋瑛重启那桩惊天大案的调查,跟在隋瑛身后好几天,被隋瑛发觉,问他是否有话要说。可那店家怯生生地看隋瑛,半晌都是沉默,忽地又连生感慨,叹息不止。

“为何叹息?可是有话要说?”隋瑛问,此际他脸色十分难看,除却忧色还有那病痛和劳累所积攒的疲色,韩枫不得不在一边搀住他。

路边简陋茶馆棚布下,店家幽幽抬眼,看了一眼他,“不,不……”

“你叫什么名字?”隋瑛问。

“小的,小的姓孙,名广……”

“孙广?”韩枫连忙翻看名单,说:“他也是当初那证人!”

隋瑛心中大惊,是,孙广是其中证人,只是他当初年纪尚小,隋瑛将其排在了后边儿。没想到这人竟然一路上跟着自己。

隋瑛激动地拉了孙广的手,问:“你一定有话要说,对不对?”

孙广闪躲目光,最终沉重叹息一声,道:“我不明白啊。”

“你不明白什么?”

“官人不知,那知府,嗨,当初那林知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何?”隋瑛迫不及待地追问。

“多么好的一人啊。”孙广感概道,“可不知为何,怎么就,就和那权王……”

未等隋瑛说话,孙广又补充道:“可那权王,也是……”

“如何?”见孙广说话欲言又止,隋瑛不免着了急。他一着急,孙广便吓得哆哆嗦嗦,纳头就拜。

“还请官人恕罪!恕罪!”

“快快请起!”隋瑛上前搀扶道:“孙店家,此事有关人命,还请但说无妨,无需担忧,我隋瑛乃当朝命官,一言九鼎!”

孙广沉吟片刻,思前想后,便重重拍腿!

“嗨,我这个人,反正也是孤身一人,老母去世后也无牵挂了,只是当初那事,实在叫我纳闷!我……我……”

“其中可有隐秘?”

孙广声线颤抖,迎向隋瑛灼热目光,“官人,那权王,糊涂啊!我原先是在权王府当差,在权王来到江南这边儿的头一年就去了,那权王,年轻气盛,却也是个乐善好施的主儿,从未给我们这些下人摆谱子,拿着上面给的俸禄,也是在这江宁乐哉悠哉,虽说一直有些什么人登门拜访,说些子不敬当今圣上的闲话,但那权王可有懂得什么哟!他刚及弱冠,刚娶了妻妾,连一名小儿都未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后来,那林知府回到广陵做知府了,就成了权王府上的常客,渐渐地这权王就发生了变化,他不爱笑了,开始皱眉头了,口里也开始念叨什么要成大事了!那时我也还年幼,是个在院内扫地的童子,那林知府说些什么,也并不避开我。我亲耳听进了,他,他说权王天纵奇才,有明君之相,也是当朝太后嫡子,为何不,为何不……”

顿了顿,孙广恨道:“那林知府,平日里温和纯良,对我们这些下人都是极好的,可他,他真真是撺掇权王造反之人呐!”

隋瑛只觉得当头棒击,根本无法站稳。

“主子,主子!”韩枫连忙扶住了他,回头斥责孙广:“胡说!既然是极好的人,又为何……又为何……”

孙广摇头,“我亦不知,那时我年幼,后来又被送出权王府,再后来成为民勇,参加练兵,又跟着去……去讨伐权王……”

念及此,孙广已是落泪。

“我曾经的主子就被斩首于我面前,可我……可我不能哭哟大人,权王待我极好,我老母病重,还是他施舍银两救我母子于水火之中……”

孙广泣不成声,可隋瑛在缓过神来,俯身抓住孙广肩膀问:“你当初,也是如此作证的?”

孙广打了一个激灵,连忙磕头,“官人,小的说的句句如实啊!我何曾想……我何曾想,那林知府,彼时对我关心甚切,我又怎会,怎会……”

见孙广已是涕泗横流,隋瑛如鲠在喉,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

难道,这一切都是事实吗?

不,要怎么才能让他相信,教导他们走正途,行光明之人,真的是一叛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年的坚持,都是一场虚幻吗?

不,他不相信…

霎时间天旋地转,隋瑛一口气郁结胸口,喉间便是腥气上涌,呕出一小口血来。

“主子!”

“别说话!”隋瑛抬手,制止韩枫的关切,剧烈喘息,却凝神看向孙广,“那么孙店家,我问你,你说你曾在权王当差,为何之后又参加了民勇?”

“我,我不知,那一日我分明扫了地,可那林知府却说我没扫,便叫权王把我赶出去了!”

“权王如此听他的?”

“句句都听!”

“你被赶出权王府?可曾记很林知府?”

“我……我哪里记很过哟,那时我年纪也轻,在权王府里受尽了欺辱,还是林知府撞见了,救我于恶人之手。我受尽了白眼,就只有林知府肯给我一两句好话,说这童子聪慧,可提进院内扫地,我这才有见到权王的机会。也是因为林知府对我青睐有加,权王才会施舍我钱财救母……”

“可突然有一日,林知府却对你冷眼想加,把你赶出了权王府?!”隋瑛咬牙追问。

“没错,没错……”孙广哆哆嗦嗦,也不知这其中发生什么,他也纳闷来着,“好端端的,就把我给赶出去了,莫名其妙地,被人抓了当民勇,又后来,怎的又去做了证人,亲自,亲自指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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