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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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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发出一声濒死般的哀哼,拧起眉头,热泪两下。

他想,今夜就是死在隋瑛怀里,也是无憾了。

第24章第二十三章遇安

那时,他说,睁开眼世界便坍缩为一方黑色,狭窄,逼仄,他不知道发生何事,只听见爹娘的声音传来,对他说,晚儿,别出声,别出声,要好好活下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是他最后一次听见爹娘的声音。

天寒地冻,路途遥远,若不是那惠州林氏药商出身,识得岭南地区名药名医,他许是从那小小马车里出来时就得当场殒命。那惠州林氏的主家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却作为一代经营着这惠州林氏药行,生意做得火红。

后来他才知道,这林家老爷原非姓林,原本只是个医馆学徒,天资聪慧却遭人构陷,被赶出后流落街头。恰逢当时钦差巡视岭南,钦差可怜这冬日里快要饿死的少年,倾囊相救。这钦差姓林,那时,无父无母的少年为了报答恩情,求得钦差老爷赐姓,也改了姓“林”。

那钦差老爷是个心思细腻的,偶然瞥见这少年闻药便知其效,怜惜人才难得,便私底下资助他,谋身立业。只是这其中也是存了别的心思,倘若一朝落魄,这受恩之人,许能提供些许帮助。

是以在皇命到达的前两日,素来身体孱弱的林氏小儿病入膏肓,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惠州,一小儿以“林清”的身份重生,因为那惠州林家老爷抱着小儿,娓娓道,你爹爹是清白的,这一个“清”字,要贯穿你一生。

林家老爷喜爱林清,对其视如己出,这并非全乎处于恩情,也是这孩子模样生的可人讨喜,不论是老爷还是几个姨娘,成日里不是怕他这里磕着了,便是那里撞着了,简直比亲儿子更甚。可林家老爷却从不让他沾染家里的生意,因为他说,清儿是要读书,考取功名的。

私底下,他时常对林清道,别忘了你爹的冤屈,也别忘了他那颗为国为民的心。

直到死前,他说的仍是这两句话。

林家老爷死后,家族生意过继给林清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兄长待他宽厚,林清中举后,更是举族欢喜。可林清心忖,若是进京赶考,走上一条复仇之路,会为这些善人们带来什么呢?流下几滴眼泪,他告别了姨娘和兄弟姊妹们,踏上进京路。

只是在进京之前,他思来想去,最终转道去了广陵,不做他想,他只是想去看一眼。

看一眼回不去的曾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想到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从不敢回忆、也不敢思念之人。

他朝自己跑来,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全然暴露给了眼前人。

若是别人,那么一切都完了,可是是他,事情还有盘桓的余地吗?

事实告诉他,事情不仅有余地,那人仿佛是为了他而来。

他害怕,躲避着,可那人却锲而不舍地跟随在后,他对他喝斥,可那人只是笑着,一言不发,却满眼是泪。

是欣喜,也是伤心。

一路跟到赣州,在赣州客栈,那人下榻在自己隔壁,想着今晚或许能摆脱,于是他逃了,逃进了深山中。山道蜿蜒,迷雾重重,他不甚迷路,摸索一番却撞了贼窝,被山贼所掳,山贼瞧他身上有些许盘缠不说,模样也是水灵可人,简直比女子更甚,索性绑了他,预备享用一番后卖到胭脂胡同的男倌馆里去。

在那个山洞里,林清再度感受到死亡的迫近,那些狞笑、浑话,令他恶心的抚摸、亲吻,让他悔不当初,何必为了一些曾经回忆回到广陵,摊上这么一遭?他林清,已和林安晚已是无半点关系。

可他并没有等来既定的暴行,那些可怖的笑声变为惊恐的喊叫,明灭不定的火光中,他见一人提剑而进,刀光剑影中,他浴血朝自己而来。最后,他被他抱在怀里,走出山洞,迎来林间缥缈云雾,如梦阳光。

此后几日,他被悉心照顾在赣州客栈,那人将自己所有的盘缠悉数给了他,力保他进京无虞。而他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为了使他心安,自行选择暂留赣州,到最后直接错过了会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以林清足足三年后才再度见到他。

他终究还是来了,他是悬在自己头上的利剑,是摧毁一切的关键。无论如何,林清知道,自己所有的伪装,在他面前,皆若无物。

他进势勇猛,一路凯歌,林清却耐心蛰伏,韬光养晦。

他想说的是,待我强大,你便到我这里来。可林清想说的是,这条路凶险万分,我宁愿一个人走。

可是殊途同归。

的确是仇恨使二人走上仕途,却都落在了一个为国为民之上。

犹记得得那方湖心亭中,江南雪落无声,雪花只消一落地便没了踪影。林知府抱着林家小儿,对他道,晚儿,这是你的瑛哥哥。

瑛哥哥,你在读书吗?孩童懵懂地问。

我在读书,晚儿。

这书页上写的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少年朗声读出这横渠四句,神情毅然,黑眸灼灼。

林知府大笑,拍着少年的肩,抚摸孩童的头,道,好!瑛儿和晚儿终将如此!不,是远甚于此!

往事历历在目,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欢愉过后,听着林清在自己怀里讲述这些年,隋瑛只觉得心痛难忍。

“还记得你家那位教书先生吗?”隋瑛自后抱着他。这幅身躯还是过瘦了些,也非女子,何必这样弱柳扶风呢?

想到这里,他张嘴咬了咬林清的肩。

“记得……啊……你这是做什么?”林清方才回答,肩膀上便传来暧昧的痛,“可是不想叫我安生了?”

隋瑛摇头,将脸埋进了林清后颈的发间,轻声道:“怎会让你不安生,今夜你可是叫我体会到了极乐的滋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为何如此?”

“你太瘦了。”

“我向来是这样的。”

“神仙似的。”

“倘若是神仙也就罢了,凡人之躯,如此怕是不能长久。”

“再说,我便又要咬你了。”

“不说就是。”林清哼了一声,就听隋瑛在身后传来低沉笑声。

“你家那位先生多年前给我一个表字呢,你还记得吗?我们在湖心亭下,他教你读书,我也在一旁读书,你那时爱读《诗经》,句子短,你读得上口,我则捧着本《大学》钻研呢。修身治国平天下,那时常挂在嘴边。”

“你如今也是做到了。”林清应道,“只是年月已久,那时我尚年少,记不得先生给你的表字,他倒是位善人,只可惜受了我爹的牵连……”

“先生除却教书,也精通手相,那时他瞧着我的手,便给了我‘遇安’二字,他说,隋瑛命途多漂泊,不应有执念,当随遇而安。”

林清轻笑,“我还以为是遇见安晚的意思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将他掰了过来,在他唇上啄了啄,“怎的和小时候说一样的话,那时你坐在一边,拍着手说你喜欢这二字,因为哥哥遇见了安晚,所以为‘遇安’。”

“可那时我遗失了你,便再不敢用这字,这么多年虽表面云淡风轻,可一想到你,总是很心痛。”

“哥哥……”

隋瑛又咬了咬林清的鼻子,嗔怪说:“可如今晚儿却是忘得一干二净!”

“哥哥要惩罚我吗?”林清咬了下唇,媚眼如丝,隋瑛都愣怔片刻。

他搂起林清细软腰肢,“可别诱惑我。”

“我诱惑你了吗?”那副媚容霎时变换为一副孩童纯真,隋瑛很快败下阵来。

“真愿意我是个好色之徒,又或是个没心肝的人,便叫你今夜别想睡了。”隋瑛撑起身子,他还从未见过林清有这幅模样。

“哥哥,床上可不论君子小人。”林清咬着唇,微眯眼眸,斜斜地瞧着隋瑛。隋瑛无奈一笑,只恨自己对晚儿的认识尚且乏乏。

于是梅开二度。

直到凌晨,东方既白,这身子才哭着求起饶来,林清暗恨,自己才是没瞧清眼前人,素日里温润如水,怎的此时如此杀伐果决,若豺狼虎豹,吃了他个干净,叫他昏了天暗了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近午时,外边才穿来韩枫报信的声音,说是午膳预备好了,待用完了膳,下午高子运大人前来求见。

“真倒是叫全府的人都知道我在你厢房待了一夜不说,到午时都不肯出来了。”林清起身,身子疲软,好似压了千斤石头。见他行动无力,隋瑛便起身为他穿衣,梳头。

“那又何妨?恨不得叫天下人知道你在我厢房里。何止这一夜,我要日日夜夜。”隋瑛抱了林清,将他放在梨花木轮椅上。林清身子软得很,懒洋洋地倚靠在椅背上。

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斜斜地从楠木窗棱中透进来,在地上映照出窗纸的纹路,也落得些许在林清面颊上。

轻薄日光下,他看起来轻若无物,灵秀通透。

隋瑛笑了,只觉得他与昨夜床上的媚骨判若两人。

收拾好,隋瑛亲自推林清去西厅用午膳,一路上惹来不少目光。冬日稀薄阳光映照皑雪,两人皆是轻柔明净,皮肤都泛起蜜色,分明是餍足了欲。绵绵情意缭绕彼此眉眼间,直至坐到了桌前,眼眸都舍不得从彼此身上移开分毫。

遣了下人离开,这西厅内就只剩二人。

“人都说我林见善是捡了你隋在山离京后的空子,拜在了陆师门下。可后来却思量当初经过,却怎么都是觉得,是陆师先靠近了我,你别说这里面没有你的安排。”

一壶岩茶氤氲浓香,暗红茶汤鲜亮透彻,闻此话语,隋瑛倒茶的手微微一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儿通透。只是安排谈不上,意思倒是有的。心中有你不假,倒也是装了整个大宁朝,一想到奸佞横行,总是忍不住站出来当了个出头鸟。尽管那时你蛰伏无声,到底是忧心于你,便在陆师面前美言了几句,可陆师说,早就觉得你有经世之才,想和你交好。只是你尚且年轻,且在朝内性子冷淡,怕是和你难有交情。”隋瑛一边说,一边将茶盏递给林清,“晚儿可是怨我多此一举了?”

“怎会怨,感谢还来不及。那时只是想着,你走了,好可惜。可又难以和你同归师门,怕是忍不住那颗心。”

隋瑛微笑道:“说了怕晚儿多想,来朔西,我无怨无悔。我这一生,都想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心系百姓,忧国忧民。”

林清惨淡一笑,“可得当心了,别把官越做越低。”

“为了你,我尽量把官做大些。”隋瑛抿下一口茶,看林清脸上晕开一抹绯色。

“何必要依靠于你?与你相认,不过是难忍……爱意罢了,何来求你庇佑一说?你是个直性子的人,道德标准太高,玩不来和光同尘那一套。而我这些年,看了许多,此前你总问我有没有信心,遇安,我一向很有信心。”

隋瑛颔首,“是啊,这次,总说想护你周全,一次都未做到。倒是你,为我和朔西带来一线生机。”

林清伸出食指,慌忙摁在隋瑛湿润的唇上,“我不愿听你如此说,倒是你心忧天下,我就不忧了?你是做实事的人,如今官场委顿,我们这些人,不及你一二。”

“怎会是那番意思?”隋瑛握了林清的指尖,送进嘴里,用舌尖轻绕了一圈,林清微颤,忙不迭地收回了手,隋瑛好似餍足般笑道,“是我不及晚儿一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清温存地叹气,“可惜,你功绩缠身,救万民于水火当中,而我,却还受制于往日仇恨,真想抽出一柄剑,斩掉这不安的根源!”

“那晚儿的剑,指向何方?”

“当进内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隋瑛并未显出惊讶,林清知晓的他亦知晓。有些事通过调查便已清楚得知,当初那人由地方调至京内,奏的是一道平乱的功。平什么乱?无非是无中生有,偷穿他人嫁衣罢了。只是将近二十过去,除却他们二人尚且记得这件案子,有些人有些事,早已雁过无痕。

说到这里,林清却不再言语,只是一边喝茶,一边在心中酝酿。见他欲言又止,隋瑛幽幽道:“可是叫我‘停杯投箸不能食’了。”

说罢,他便拉了林清倒在自己怀里,吻在那张浸润茶液的唇瓣上。林清又惊又羞,怕被进来送碳火的下人瞧见。隋瑛却不松开他,反而抚弄起他来。

“你……坏……”林清嗔道。

“端的是一团香玉温柔,笑颦皆有风流。贪与隋郎痴吻,不知欲语还休。“隋瑛笑着打趣他,林清挣扎后拂袖坐起,美人动怒,别有韵味。

“哼,怕是有些话说了,昨夜就有了别的意味了。”两道拂烟眉簇向眉心,林清高傲地扬起下颌。他仔细观察隋瑛的神情。

“哦?我倒是有了兴趣。”

“当真要听?”

“何时诓过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垂眸一笑,却倏尔抬眼,掷地有声地道:“我要参与夺嫡,我要上歧王当上皇帝!”

第25章第二十四章“纵使有千万面,我便识得……

隋瑛的神情有片刻凝滞,他缓缓将茶盏送近嘴唇,除却笑容不变,却是什么都未说。

心头鹿撞,林清宁定地盯着隋瑛。

直到茶杯稳稳地落在茶碟上。

林清闭上了眼睛。

“你可知晓,东宫已在位多年?”

“我知晓。”

“参与皇权争夺,并非臣子本分,有违忠君之,且稍有不测,便是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我也知晓。”

“那为何……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哥难道以为,晚儿只是为了那仇,将利剑对准了张党,所以才要拉太子离了那位?”林清抿唇,隋瑛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知晓这人向来讲究一个君臣有别,为臣本分。

隋瑛显是在思索,一阵沉默后他再度昂首,眼眸明亮,声音淡而有力,“自然不会,若是如此,忠王是你更好的选择。哥哥相信晚儿并非愚钝之人,所作所为皆有可依。我虽此际不甚了解,但只要晚儿下定决心,晚儿前进一步,哥哥便跟着一步。”

林清垂首,“倘若我前进不了了呢?”

“那我便在前方为你开路!”

林清讶异地睁大眼睛,“你……当真?”

“何时骗过晚儿。”

林清觉得鼻子发酸。

隋瑛凑近,笑着刮了刮他鼻子,接着问:“感动了?可别这么早感动,陆师可知晓?”

林清颔首,隋瑛静默不语,又陷入思考。

良久,他笑出声来,“看来,你我都在陆师的帷幄之下了!”

“此话怎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垂下眼眸,思绪飘回几年前,那日在兵部衙门的签押房,灯光昏暗,就着一盏烛光,陆渊手拿一份邸报沉吟不语。看到老师满腹愁绪,隋瑛接过那邸报一看,顿时怒火中烧,摔了邸报在地。

“不曾想到吏部竟腐败到这等地步,我兵部还没用起来的人,他郦径遥竟给了堪合,见了邸报了!”

“一个小小的职方部员外郎,竟值这二十万两白银啊。”陆渊抚须叹气,那时,他还没有接管吏部。买官卖官,横行其道。数百万的白银,哗啦啦地进了张党的腰包。

隋瑛拿起笔,洋洋洒洒地就写出一份弹章,不同于以往陆渊对其的阻拦,这一回,这份弹劾顺利进了内阁,入了张邈的眼。接着,弹劾隋瑛的奏章如雪片飞来,堆了厚厚一沓,其中几篇“鞭辟入里”的被捡了盛到庆元帝面前。

自此隋瑛被群起而攻之,他无奈只能远离陆渊。不久后,一道调令将他派往了朔西。

“现在才明白,曾有一回陆师问我岐王如何的话。”隋瑛摇头,无奈笑道:“我回答说,岐王虽有才志,但尚且年幼,看不出什么雄才伟略来。且妄论皇位,非忠君爱国之道。如今看来,是陆师心觉我不会辅佐岐王,便顺水推舟,让我来朔西了。”

“这其中断没有让你来受苦的意思!”林清忙道,“若真如哥哥所说,陆师不过是想要你看一看,君不作为,百姓何苦。”

“这是当然,我知晓陆师心意,平外患才能省内忧,北狄不退,朔西不定,皇位之争,定易再起风波。只有把北狄打服了,朔西也平定了,大宁朝内当议当更之事才能提上日程。是以一内一外,你我二人,早已在为岐王铺路。只是如今看来,并非是由于我的吹风与嘱托,让陆师选择了你,而是他从来就认定你是辅佐岐王之人,且知晓我对你存在不容忽视的在意和欣赏。这其中,他已经为我做了选择。”

“然此,我和岐王的相识也在陆府之中。可笑,我一直以为,是我自主选择了岐王。原来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可你见过岐王之后便做出了选择,想必还是出于本心,晚儿,你告诉我,你和陆师皆认为岐王可行,究竟可行在何处?彼时他于我来说还是一名少年,我对其知之甚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别说是我这个做老师的要给学生一条坦途,但看如今圣上三子,太子专横跋扈,贪权重利,与张党同流合污;忠王虽品行温和,却沉迷风花雪月,无心朝政;岐王虽性格沉郁,却有年少有志,满腔为国。即有勃勃野心,却也懂得韬光之道。忧心于江山社稷,也不失帝王睥睨。且其兼听纳言,有明君之相。若非出身,以他能力,东宫之位,非他莫属。如今我大宁国国库空虚,贪腐横行,外强中干,战乱频仍,已是大厦将倾,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虽不该伸手皇权,却也寄托于明君,施展抱负救国民于水火之中!”

林清的语气越发激动,眼眸之中满是坚定。

隋瑛有片刻哑然,片时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长叹一声,道:“君正方能定国,国定才使民安。过往这么多年,究竟是在山浅薄了。”

转身,隋瑛露出昳丽微笑,若春风拂面。

“但始晚儿行路无忧,哥哥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

“只是什么?”

“夺权之路,利益熏心,你我二人,倒不要失了初心为好。”

“我之初心在乎与你,你不变,我亦不变。”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隋瑛欢畅地笑,走近自后将林清抱在怀里,咬着他的耳朵道:“不要君子言,但要晚儿心。”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午后,高子运前来求见,独坐签押房内,午后阳光缓慢移动在青石地上,将红木桌椅照得亮堂。衙门内当差的点了些许檀香,烟雾漂浮于日光当中,叫人不由得想起“江湖渺渺如烟波,身世浮沉似蜉蝣”的一句诗来。

向来咋呼的高子运却鲜有的沉默,目光空洞,嘴边的几根胡须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多少年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回京,没有归乡了?

他数算些日子,三千多个日夜,足足十多年。这十多年在朔西,不说功劳也有苦劳,有些事他是伸了手,饱了囊,无非是告慰自己这颗不甘的心和这些蹉跎的年月罢了。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他不再年轻了。

吱呀一声,签押房厚重的木门推开,午后倦阳一拥而进,隋瑛站定在门口片刻,负手而立,终是走过高子运,坐在了那张红木大案后。

“犹记得两年前初来朔西,王璞真大人府内吃穿用度,皆是不凡,而高大人却朴素平实,叫人心生敬意。”隋瑛顿了顿,转身在案卷架上取出一本账册,道:“在山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这账册上会出现您的名字。”

数月前,隋瑛一面四处奔波借粮,一面调查救济粮贪腐案件。沿途经过的宁中、陇州他无力去管,可朔西这边,他得给那些饿死的百姓一个交代。是以当缴获库房私底下的一本账册,其中赫然出现高子运大名时,他感到没来由的心痛。

这是一种难以安抚的情绪,隋瑛自嘲,自己还有不想面对的时刻。

高子运苦笑,道:“想必是除了您,其余人都有名在册罢。”

“不错,可是,高大人,为什么?”

“您何必问为什么呢?巡抚大人,官字怎么写,一个宝盖头下面连着两张口,一张口言,一张口便要吃。我来朔西十余年了,除却一位糟糠之妻,一方姨太太都没有,可我有两个小儿,三名女子,管家仆人数名,担了个布政使的名头,却还不如那些知州、知府过得舒坦。就连倒卖粮食的商户,看了我这张面孔都难免讥讽,在朔西,靠着文人的傲骨可活不下去。不是这一点余粮,您以为我府中数十余人口,就靠着我在朝廷的那些俸禄就能度过这次灾荒?我先前盘下的那几亩薄田,去年可是因为战乱,人丁凋敝,颗粒未收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垂下眼眸,他孤家寡人一个,用度节俭,尚能有些许余钱,可拖家带口的官员怎么办?最艰苦的环境,却是最低廉的俸禄。是以懒政作祟,贪腐横行,在乎人的欲望,也在乎分配的不公。

归在高子运名下的账目,估算起来也不过他全府半年温饱的用度。比起王璞真等人,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

隋瑛看向他那风霜中微白的鬓角,被风沙磨损的官服,联想起这几月他游走于灾民之间,事必躬亲。他的确使出过一些手段,譬如林清那回,可出于私心不说,其中又有几分不是为了百姓?

心绪复杂,隋瑛还是首次,感到如此纠结,前后为难。

良久,他拿起笔,沾满了墨水,在账册上高子运的名字上画了黑黑的一道。

“高大人,这千石粮食,无论是今年还是明年,或是后年,只消您悉数还给了百姓,无论是这本账册,还是我交给林侍郎亲自递与圣山的奏章上,就再也没有您的名字了。”

高子运震惊地看向隋瑛,嗫嚅道:“为,为什么?”

隋瑛无奈微笑,“我隋瑛为生民立命,却也见到生民之命扛于他人之肩。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荒乱之年,处处皆苦。这时还要揪着错谬不放,虽是讲了原则,却是过于不近人情。高大人,您是有心的,这心,是诡心,也是良心,更是体恤百姓之心。陆师曾托林侍郎带给我一副字,嘱咐我得学会识人。人心复杂,非一面可概论,如今我隋在山也是体会到恩师的一片苦心了。”

“巡抚大人!”高子运跪了下来,泪流两行,朝隋瑛拱手,凄声喊道:“巡抚大人恩情,下官没齿难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眼下正是用人时刻,是给您机会,也是给朔西百姓一次机会。毕竟,没有人比您更了解此地情况。”

隋瑛扶起高子运,高子运感激涕淋。

“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听臬司衙门来报,一月前刺杀林侍郎的那名匪徒已是断了案,这几日就要问斩了。王大人此际不敢见您,下官就斗胆问一句,此人刺杀朝廷钦差,当问斩……可,可……”

“不必了。瞧我,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其行虽恶,却处于爱妻爱子之心,合良知之道,且未给林侍郎带来实质伤害。不过,若是放了他,便是鼓喧此种恶行了。”沉吟片刻,隋瑛道:“吴将军前线占领隘口,需进行边防建设,就将其发配那地服徭役罢。”

“下官代百姓感谢巡抚大人大恩!”高子运拜了再拜,满心感动。隋瑛再交待了一些事宜后,高子运推门离开。途中遇见了王朗推着林清朝签押房走来,便远远地向林清施礼,打另一边走了。

林清只瞧见那铜色的脸上两道细细的泪痕,拂袖之间,深感怆然。

他无奈叹气,不知某人此际心情如何,自己还是回内衙较好。

夜里,床上缠/绵时刻,隋瑛想起白日之事,又想起陆渊的那副字来,心觉畅然,抱了林清坐起,叫身上人不免惊呼一声。

将脸贴在林清胸膛,起伏间,他喘着气,幽幽问道:“人有千面,晚儿有多少面呢?”

身上人早已昂着头颅,伸长了颈,眼角滴泪,根本说不出话来。

“纵使有千万面,我便识得千万面,爱着千万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6章第二十五章但愿春风寄我语,一路慰卿……

半月后,前线再次告捷。

军报八百里快马加鞭传至顺天城,龙颜大悦,着令歧王、兵部侍郎林清、户部清吏司主事宋知止即日进京,奚越驻守边关。

两日后,戊元府巡抚衙门前,萧慎一身戎装,从马上一跃而下,方能下地的林清站在衙门门口,欣喜地看学生朝自己跑来。

“林师!”萧慎跑到林清面前,却见隋瑛也站在一旁,隐隐搀扶着林清,便止住脚步,向两人行礼,“林师,隋巡抚,听闻您二人上月在回府途中遭遇不测,学生实在挂念,只是战事吃紧,学生始终不得脱身来探望。”

“殿下何出此言,您倒是受苦了,都瘦了。”林清伸手,碰了碰萧慎瘦削的脸颊,抚去他脸上的黄沙。

这时隋瑛面露欣慰,看萧慎对林清如此恭敬,心底也生出喜欢来,道:“叫下人预备了热水,去洗洗罢。”

“谢过巡抚大人!”萧慎心情极好,一是见到林清安然无恙,二是隋瑛对他的态度,看来,林清已将隋瑛拉拢过来了。

这可不容易,大宁朝上,隋瑛可是标杆一般的人物,万千儒学之士,文人朝臣,无非都是想在立德立功上有所建树。隋瑛的德行和功绩,叫人难以望其项背,是以清流拥之护之,他的态度,引导清流的态度。

萧慎入府后,宋知止才从马车上幽幽下来,这全在于他上路前被某个将军拉出去骑马,叫他困倦疲乏,一路上美梦连绵,竟全是那人身影。

小将军日日都来他的营帐,什么都不说,只是撑着个脑袋看他。看得他恼了,便用手中的书本砸他的头。可那头硬得很,叫手中书本都开了线。

“哟,回京了我赔你一本。”奚越越凑越近,宋知止伸手点在他额头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住,奚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是想离你近一些。绵绵,咱们去骑马好不好?”

“第一,不准叫我绵绵,第二,我不爱骑马。”

“我想和你骑马,你若是不和我去骑马,我就要赖在你的床上。”

“无赖!”

“我就是无赖。”

这无赖央烦美人同他骑马,软磨硬泡下,美人终是松了口。可站到了校场上,左看右看却也只有一匹马。

“这怎么骑?”宋知止问。

“我这匹汗血宝马,别说骑两个人,就是三个人都没问题喱!”某人无耻地笑着,两手就托在了美人腰上,“一,二,三!绵绵上马!”

宋知止一声惊呼,将将坐稳,某人就已跨坐在他身后,拉着缰绳,将他抱在了怀里。

“奚将军!”

“叫我离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知止回首,背贴于那炽热胸膛,咬着下唇道:“酒中同乐事,关外越离忧。”

“可惜此际没有酒,不然定是要与绵绵大人共享乐事。”

星空低垂,月色皎洁,战马离了校场,朝荒漠深处一方高地驰骋而去。夜风吹起二人黑发,触碰、纠缠。

“明日你就要走了。”奚越的手不自觉地落在宋知止的腰上,缓缓收紧,将下颌埋在他肩,他闻到一股清冽的兰花香。

真如一朵兰花似的,叫人忍不住采摘。

“我舍不得你。”他说。

宋知止心头鹿撞,已是无法招架某种氤氲在心的情愫,“奚将军……”

“哼,不听话,都说了叫我离忧!”

宋知止俊眉一拧,“我也说了不准叫我绵绵大人!”

“你就知道对我凶,知晓我对你有愧,也有欢喜。”奚越不悦道,“真想一辈子把你捆在身边。”

“你我都是男子,捆我做甚?我倒是有个胞妹,面容姿色皆在我上,奚将军要是喜欢我这样的面貌,我来做媒,将胞妹嫁于你就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再说一遍?”

“将胞妹……嫁,嫁……”

奚越已是面带愠色,这夜深人静,荒郊野外的,宋知止心下一凛,俱意攀升,于是收了声不再说下去。

“知道怕了?我可是个下流的无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奚越冷笑,自后抓了宋知止的下颌,叫他转头瞧自己。

月色下,美人蹙眉,红唇微翘,肤若寒烟玉,眸如碧落星,奚越只觉得下/腹发烫,不受控制。好似怕宋知止没察觉到,他耍起流氓,就想朝前坐一坐。

这一坐不要紧,胯下马儿似是接错了指令,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来!

那奚越一手搂着宋知止的腰,一手抓着他的脸,正是含情脉脉对望时刻,哪里还记得什么缰绳。不料变故突发,眼见两人就要摔下马,宋知止一声惊叫,奚越便双手抱住了他。

须臾间,两人摔在柔软的沙地上,奚越自上而下将宋知止护在怀里。

“没事吧?”奚越慌忙撑起身,只见宋知止紧闭眼眸,两只手格挡在胸前,显是对自己的抗拒。他心中一声冷哼,就抓了那两跟瘦泠泠的手腕,摁在头两旁。

“都说你宋大人是个风光霁月的,我瞧了也不过如此,真愿意这世上所有男子女子都瞧不上你,那么你就只能是……只能是我的了!”语气忿懑,惊煞了身下人,宋知止方一睁眼,一道亲吻带着怒火、爱意便覆在他唇上。

“呜……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挣扎不过几下,这身躯就软在一道柔情蜜意里。

“绵绵……我的好绵绵……不准娶亲,不准恋慕别的男子女子,等我回去……等我回去……我要娶你……”

似醉了酒,奚越说着胡话,却也是这世上最不容怀疑的真心话。而那绵绵大人,平生第一次听男子说要娶自己,又羞又怒,却架不住这吻汹涌,似要将这誓言揉进他的唇舌里,魂魄里。

于是他记住了,记住那关外有个将军,打了胜仗是要回京娶自己的。

——

春风料峭,竟又到了离别时刻。

夜宴上,宋知止神游天外,满脑子都是那关外星月夜,漠上奚离忧。而萧慎则是注视眼前二人,用极强的定力来维持脸上笑容。

他想,有些感情,若是伪装不好,莫说是争一争这人,大业也是要中道崩卒了。他心里明白,此际自己这份心意,是拿不出手、也放不到台面上来的。

是以当看到隋瑛为林清夹了菜斟了茶,言辞中全是关切,结束后还搀着林清一步一步缓慢走在长廊下,走向内衙并非客居的厢房方向,他那脸上的笑容就像凝滞了一般,算不得好看,却不至于出卖心绪。

他们在自己面前并不隐藏,这其中有信任的成分。

这是这信任叫他心痛。

他向二位施礼,索性转身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角处他迅速贴墙,摸着自己心口,萧慎大口喘气,眼角已是通红,但他望向朔西低垂的天,强迫自己收住眼泪。内心反复咀嚼一些话语,他想,只消走到这条路的终点,咬牙走到终点。

浮云游弋,墨蓝苍穹中,满月越过梢头,给层云也淬上了银边。北斗阑干南斗斜,霜落千万人家。

厢房内,烛光摇,帐中暖,人语俏。

耳鬓厮磨中,搂了那腰……

月落帐内,光影攒动,吾之心腹,皆生出汝之形状。

将将一俯首,林清便看见自己落在隋瑛那双深渊的眸里,他坠得那么深,连魂魄都一同坠入。

“哥哥。”他软软地喊道,“莫要思念我。”

一边说,他捎了床头的酒,对着嘴一饮而尽。双颊攀上酒意的绯红,他扬起头,内衫半挂于臂弯,齐腰长发轻轻扫动着。

“当真是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哥哥,切莫思念晚儿啊……”

一边吟诗,一边喝酒,有什么自下而上长到了心尖上来,林清想,爱情中的这等妙事,当真叫人恋恋不忘。说他浪荡也好,不知羞耻也罢,他恨不得永无止境。

“怎叫哥哥不思念?”

隋瑛坐起身来,林清便将酒壶那精致的壶嘴送近隋瑛的唇,又缓缓拉开,瞧那酒液在月色下化为一道细细弯弯的银色水柱,在隋瑛口腔汇聚成团,化为一汪湖泊。林清笑着,眼底泛着妖冶的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像一只妖精。

隋瑛咽了酒,淌出些缕酒液在嘴角,林清凑上前去,若那妲己狐狸给他舔了个干净。

“好晚儿。”隋瑛摘下他手中的酒瓶,“好晚儿,你醉了。”

“醉了好,醉了晚儿便是日日夜夜同哥哥在一起了。”

他从隋瑛身上下来,软软地躺在了床上,笑着阖上了眼睛。

隋瑛撑头,躺在他身边看他,他是那样随性自然,白衫轻薄,似于这月光融为一体。便是此种时刻,也隽秀清冷,不可亵玩。

可他分明已是自己身下人。

“晚儿,只消哥哥平定了朔西,无论如何,都会去往你身边。”他拨开林清额间发丝,那笑靥如花,美得让人心惊,“且等哥哥,好吗?”

“不等你。”林清睁开了眼,揪着隋瑛领口凑近,在唇上厮磨一阵,又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躺了回去,“才不等你。”

“晚儿若是不等哥哥,这世间万种风情,哥哥更与何人说?”隋瑛细细吻着林清,叫他痒得很,笑着直推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路凶险万分,你当真要和我一同走吗?”林清坐了起来,凝视隋瑛。

“我说了,晚儿向前一步,哥哥便跟着一步。”

林清咬了下唇,为此坚定心旌荡漾万分,又为那离别而暗含悲伤,不由得垂首,黯然道:“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哥哥,晚儿舍不得你……”

说罢,不等隋瑛说话,便又起身,梅开二度。

隋瑛心底也是万分不舍,嗅闻发丝,轻声道:“送君归去愁不尽,愁不尽,但愿春风寄我语,一路慰卿卿。”

第27章第二十六章他一向很擅于伪装

顺天城,斜云低垂,暮日溶金。二月的柳条抽了芽,早春的花儿迎风招。护城河外飘飞着风筝,色彩纷呈,形状各异。有展着双翅的燕儿形的,有拖着长尾巴的蜈蚣形的,还有舞着鱼鳍的鱼形的……

仰首远看,萧慎的回忆飘回了多年前,那时他尚年幼,生长于皇宫当中,每年春天都在御花园后的空地,风里含香,手中的风筝线似乎怎么都收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瞧这风筝越飞越远,简直要出了皇宫、出了顺天城似的!

伴随这风筝的,有多少欢声笑语。只是些许回忆,他的心口便化开一道温暖。

“你还好吗?”似是自言自语,他收回视线,率领队伍进了大开的城门。离去是稚嫩的王爷,归来则是功勋加身的将军。他听到路两边百姓们对他的啧啧称赞,看到他们眼中对自己投来的目光,崇敬、畏惧、艳羡……这一回,他终于站在阳光下了。

回首,不由得看向身后马车,心底涌起对那人的感激和情爱。

一行三人径直入了皇宫,步入玉峦殿,再度跪在那冰凉的玉石砖上,林清心绪则与往日不同。

“好,好!你们都是功臣,尤其是你,听闻你受了重伤,被那奚越给缠上了,他笑你是个六品,今日朕就叫你升到五品,做个郎中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主隆恩!”宋知止感激涕零,朝庆元帝大拜。

庆元帝睨向萧慎和林清,勾起一抹不甚清晰的笑容,道:“你二人亦是功臣,萧慎抗敌有功,林清则不仅躬亲于灾民之间,还在吴将军营中待了一月,听闻你在陇州所建立的预备役稳定了军心,叫吴宪中那个老家伙也没了后顾之忧。你二人有功,朕要赏你们。”

“谢陛下……”

“谢父皇……”

萧慎难免激动,他少有得到夸奖时刻,是以看着天子父亲,心里已是踌躇满志,只恨不得为了大宁国抛头颅、洒热血。到底是少年心性,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心绪。庆元帝收归眼底,心下也是一软。

“萧慎,没受伤罢?”

“回父皇,儿臣很好。”

“那就好,父皇可是挂念你在战场上,寝食难安。”

“是儿臣不孝,让父皇忧心了。”

“回去后好好跟你老师学习,林卿啊,朕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林清闻言大拜,“臣是陛下的臣,是大宁朝的兵部侍郎,所作所为皆在本分之内,何来要陛下感谢一说?”

“这几次接连胜仗,有功的是你们,不过,朕想到陆渊的学生,那个隋瑛,也是个妙人,朕也要赏。叫吏部拟一道版檄,给他提一个陇朔总督,叫他该管的一并管了。”

“陛下英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方离开皇城,东宫里便收到了消息,一盏琉璃灯轰然杂碎在地。

“哼,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想拿三弟当磨刀石了,可别叫我这柄利刃不留情!”萧裕气极,郦径遥老神在在地道:“岐王初出茅庐,不足为惧,倒是忠王那边……”他叹了口气,心痛道:“程菽抄了陇州的几家,最多也只能顶上军队三月,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国库里再不收上些银子来,真不知道那姓程的又得把手伸到哪里去。现在隋在山也提了陇朔总督,听闻这二人一向交好,唉。”

郦径遥连连叹气,太子却不以为意。程菽伸到哪里都不会把手伸到他这里来,倒是萧慎,让他心里介意得很。

郦径遥走后,他招来几个门生,其中一位在都察院就职,遂问道:“陆渊那老头抱恙多时,如今身体如何?”

那都察院监察御史名叫陈泽,是近段时间刚提上来的,入了太子门下后,这是得的第一个好处,如今也到了他该回报时刻了。

萧裕手了盘着两个莹润白玉球,凝眉思索片刻,就叫陈泽凑近耳朵来,嘀咕了一阵。

“办好了,本宫再给你提一提。”萧裕朝陈泽挤了挤眼,陈泽哎了一声,就被下人领着出去了。

而另一边的忠王府,忠王萧葵方从江宁织造局新收了几千匹上等的锦缎,听闻萧慎回来,忙去竹苑叫停了程菽午后的讲学。

“程大人,三弟回来了!”萧葵兴奋道,“这回可要好好奖赏他,他可是立了个大功!还有我们的宋绵绵!”

“您这么叫他,又得被他给颜色了。”程菽回道,面前的一众学生也都笑了。往日里他们都是熟份的,程菽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都先回去罢,别耽误了和家人用晚膳,可要牢记,对父母、亲友、妻儿的爱,良知蕴于其中。”

说罢,程菽就从蒲团上站起,目送翩翩白衣的学生们在长廊下沿湖远去。

“程大人,我这里新收了些缎子,我预备给三弟送些过去,当然还有宋大人,听闻圣上升了他的品位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您可别忘了,还有林清侍郎。”

“瞧您说的,我当然没忘,只是那林大人是个热面冷心的,不好相与。”萧葵虽是个乐善好施、心思简单的人,但并非像旁人所说的头脑愚笨,只好听曲儿和唱戏。他是知晓林清之前在殿上为难过程菽,后对粮食一路催逼,叫整个户部那段日子都忙翻了天。

只是他的聪明有限,并未看到其中更深层面。程菽笑了笑,摇头道:“殿下,没什么心是捂不热的,如今歧王有了起势,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了,目前撼动不了东宫,也得让他不找上您的麻烦呀。”

“三弟是个体贴人,小时候就不爱说话,但心地是善的,以前在宫里,怜惜那些教坊司的哥儿们姐儿们,都掉过泪哩。嗨,真不知道当皇帝有什么好的,这回可是要惹大哥不愉快了,我看啊,定是他那个老师出的注意。人嘛,都想进步嘛。”萧葵一边说,自己就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招呼程菽和他一起吃晚膳。

这程菽而立丧妻之后便没再续弦,如今三十有七了,仍是孑然一人。萧葵时常留他晚上一同用膳,心道什么时候得给这位圣人般的尚书大人物色一名才德兼备的女子,当然咯,容貌也是极重要的,谁叫这程郧霜也是个艳煞了旁人的神清骨秀之人,郎才就要女貌嘛。

翌日一早,三百匹缎子就送到了歧王府上。

萧慎差人送了一百匹去林府,便挑拣出了几匹样式简单的,叫来金瓜,道:“这几匹裁了,给他做几套好看的春衣罢。”

“谁?”金瓜呆愣愣地问,

萧慎横眉,”还能是谁?这几月他都长高了,你们都没想着给他再置办几套衣服,当真是我不在了,你们就不把他当人了?“

“哎哟,殿下,冤枉啊,除了出来拿个饭食,那沅儿是大门不出。”

萧慎无奈摇头,想起昨日夜里时隔两月他回了府,用过晚膳后心中思念林清,便又想起自己领回家的那个小倌来,便踱步去了那院。院门紧闭,显然那人不知自己要来。

几个月了,把他关在这里,也是可怜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慎心中后悔,那回怎的如此待他。他犹记得他当时的哭声,全是因为自己当时太难过了,有对另一人的求之不得,也有对即将上战场的恐惧和兴奋,也有身为上位者的权威,更有……其实,当时是他的第一次呢。

他自己也是不知所措,用暴戾来掩盖初试云雨的慌张。

他一向很擅长伪装。

想到这里,他推开院门,心想今晚什么都不做,就陪这孩子坐一坐。

听到门响,那道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送饭的人是不会开门的,他知道,是王爷来了。

沅儿长高了些许,站在门槛前,哑然地望向萧慎。不负往日雍容,从战场上回来的他凌厉锋锐,气质如利剑出鞘。

沅儿连忙小跑过去,跪在了萧慎面前。

“殿下。”他磕了几个头,

他这幅模样,叫原本想要好好待他的萧慎心底生出一股凌虐的欲望来,软而细的身子,他还记得那滋味。尤其是这张脸,褪去了狼狈和病态,愈发相似了。

可萧慎忍住了,那瘦弱的脊背嘛叫他不堪折断,于是他说:“起来吧,沅儿。”

沅儿穿着件素色的棉长衫,脚上是一双简朴的布鞋,这是府内佣人的打扮,萧慎皱了皱眉,他不喜欢他这幅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来,沅儿,别害怕,你吃过了吗?”

“小的吃过了。”

萧慎牵了沅儿的手,那冰凉的小手吓得一哆嗦。

“怎么了?”

“殿,殿下……小的……”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这般牵他的手,还领他进了屋,与他一同坐在床边,就在他以为又会是那趟子事时,萧慎却是搂了他进怀,在他发寒的嘴唇上轻轻吻着。

吻完之后,萧慎竟有些许深情地望着他,道:“你告诉我,你心里有没有我?”

沅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却又讪讪地垂下了眼睫。

“小的是什么身份,不敢在心里惦记殿下。”

“你说,我要你说,你心里有我。”

沅儿咬了嘴唇,眼角发红,在萧慎那双瞳仁里,已是化作了另外一人。只可惜,沅儿要很久之后才能知晓了。

此际,他只感受到一种无暇的情真意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说,“小的心里有殿下。”

“不要用‘小的’,我不要听这个。”

沅儿凝眉,疑惑不已,就听萧慎说:“就说‘我’罢。”

“我……我的心里有殿下?”沅儿疑惑地皱眉,却看到萧慎开怀地笑了。

“对,就这样,再说一遍。”

“我的心里有殿下。”沅儿声音大了些,萧慎却在一阵怔愣后,喉结滑动,竟有几分哽咽。

“我的心里也有你。”他的声线颤抖,拥人入怀,不住说,“我的心里全是你。”

咣当一声,沅儿心中,有什么掉落在地,砸碎了,碎成粉末,一阵风吹,弥漫心间各处,自此不能抹净,不能根除了。

第28章第二十七章我有所思在远道

顺天城城南,绕过法华寺,再经过熏风阁,便可见几从槐树后掩映着的一座宅院。门匾上写着遒劲的“林府”而字,这是林清几年前在顺天城盘下来的一座宅邸。宅邸幽深,竹林茂密,其中璧山绿水,曲廊环抱,湖石玲珑,洞壑婉转,亭台楼阁、厅堂轩廊皆颇有苏州风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临池的一方亭宇名为“问竹”,四方悬挂白纱,挡住些许艳阳,影绰之间,放着一尊金丝楠木茶几,几张编织蒲团。茶几上摆着一套宋徽宗最喜的天青色汝瓷茶具,瓷面在若影若现的阳光下闪耀光泽,莹润皎洁。

一方熟盂里装了归州玉溪洞下香溪水,清冽甘甜。林清从金银丝结条笼子里拿出一块茶饼。茶饼幽香,是云南上等的普洱。用一柄鎏金鸿雁流云纹茶碾子碾碎了茶饼,在再一方银质金花茶罗子过罗,筛出泡用的茶叶,此际,风炉上的溪水已是到了火候,叶落入水,顿时满庭飘香。

茶汤鲜红,林清细细嗅闻着,他本爱喝绿茶,诸如剡溪、龙井等,可近日许是在北方待了太久,身体寒虚,倒是黑茶的温润叫他更为舒心。

正喝着,心底里思念着那人,王朗便从一方假山后现身,顺着青石台阶而来。

“主子,是朔西的信。”

慵懒的眼眸顿时明亮了几分,“拿来!”

王朗递上信,见林清气色红润,眉眼含笑,不禁内心开怀,于是道:“恭喜主子。”

林清一愣,“恭喜我什么?”

“恭喜,恭喜……”王朗一时语塞,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傻笑着挠头,不时瞅着林清。

林清叹气,道:“一两月过去,不过就只有一封信,有什么好恭喜的。亏我这月在朝上对程陨霜步步紧逼,再这样下去,绕是程大人的好脾气也得对我说点一二了。”

“哼,就是,那我不恭喜主子了,我骂他两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住嘴!可不准骂他。他忙得很,陇州也现在辞官的辞官,调任的调任,都怕被他给拿捏住了。前几日探望了陆师,吏部忙成一团,他身体又是大不如从前了。”林清思绪片刻,便又道:“徐无眠将军可是从东州回京了?”

“回京了,主子。”

“后日府上设宴,邀他来见我罢,切记,行事低调。”

“得嘞,小的这就去。”

王朗走后,林清拆了那信,嘴角上扬。

“久违芝宇,时切葭思。

不过一月有余,心底思念甚切,不知见善可否安好?夜夜无我,可否安睡?

朔西风雪不停,陇州黄沙漫天,吾常于亭台望月,月有阴晴圆缺,然余之心于尔无亏无缺,愈发满溢,不曾消减。

遥想几道一句,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于君同。然则梦美却虚,纵是吻了千百遍,也不及那羊肠小道,牵了你手,言笑晏晏。

纸短情长,不尽依依;谨付寸心,希垂尺素。”

捧了那信,颤抖地送向唇边,林清轻轻一吻,好似吻到那人的唇,茶汤暖身,此信却暖了心、暖了肺腑,暖了魂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月后,一封书信抵达陇朔总督府,信中附上一首小诗。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

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我心悄悄。

采苦采苦,于山之南。

忡忡忧心,其何以堪!

汝心金石坚,我操冰雪结。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

朝云暮雨心去来,千里相思共明月。”

看信之人叹了又叹,遥望明月,竟生出似箭般的归心来。

——

徐无眠三十有一,是林清上任兵部侍郎后提携的第一人,初授明威将军,升授宣威将军,

为朝廷的正四品武将。其驻扎宁国东北,面抗东夷,背守东州,近日回京述职,在兵部衙门向杜尚宣递了军报后,便忙不迭地赶来林府赴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身形健硕,孔武有力,面貌则是天庭饱满,马脸龙目,正气浩然。《鬼谷子》有曰,此面相头脑聪慧,圆融不失智,是为官之才。林清还是在翰林院时就与他有私交,那时,徐无眠刚中进士不久,尚为侯官。许是时运不济,这侯官他眼巴巴地做了两年,林清升任兵部主事后的一日,两人在城中一茶馆相逢,听得徐无眠心中雄才伟略,林清便索性托了关系,为他打点门路,弄了个昭信校尉的官职。后则随军去了东州,那里的三年他屡立战功,最终摘得四品。

是以徐无眠虽比林清年长几岁,却一直视他为恩人。两人时常有书信来往。只是林清行事低调,徐无眠亦是个谨慎人,两人之间的交好并不为外人所知。

林府中,散雨阁,徐无眠放下茶盏,面露忧色。

“都说比起朔西东州过得是神仙日子,可不知那东州的官老爷们,一个二个的都和东夷私底下生意做得火热,和平倒好,若是一旦开战,斩草可不容易除根啊。”

林清蹙眉,道:“这的确是个隐患,多年来,这道伤疤一直是陆师的心病。这也是我为何不举荐你去朔西的缘由,你若是走了,那边还能成什么样子。”

“我在那里又能说得上什么话,还是大帅说了算啊。”

徐无眠口中的大帅指的是东州总兵赵瑞,这赵瑞和吴宪中可不一样,后者战功加身,胜绩累累,是实打实地在战场上滚出来的。但赵瑞,无非是拍的一手好马屁,借了张邈的光。

不过,这赵瑞倒是在练兵上有所建树,是以张邈推选他时,内阁里竟没什么反对声音,毕竟用杜尚宣的话说,东州又没打仗,练兵才是正道。

但赵瑞这人的名声却在朝上不怎么好,听闻其克扣军饷多次,用于花天酒地,甚至还传出军眷的恶事来。许多对他心存不满的,无不是迫于张党的威压,不敢声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谈到这人,徐无眠是叹了又叹,林清却若有所思。

正当两人沉默时,散雨阁外的长廊里闪过一道急匆匆的身影,就见王朗出现在门口,神色慌张。

“主子!”王朗颤抖着嘴唇,瞅了瞅徐无眠,再望回林清。

“何事如此慌张?但说无妨,徐将军不是外人。”

林清这话说得徐无眠心中一暖,脸色露出笑容来。

“主子!陆尚书,陆尚书他,他吐血了!”

林清猛地站起,“何时的事?”

“就是方才,陆府差人来报的,说是陆尚书要见您,差您快去!”

“好……好……”林清脸色苍白,萧慎势起时刻,陆渊要是倒下了,他林清一人将如何抵挡张党众人?

林清看了一眼徐无眠,道:“我就不送夜钦了。”

徐无眠凝重点头,“好,见善快去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门口乘了轿,不到半个时辰林清便匆匆踏进了陆府的大门。此时,偌大的陆府空空荡荡,就只听见些隐约的哭声。

林清在书房里见到了陆渊,老尚书躺在摇椅上,双目浑浊,麻木呆滞,胡须上残留些血丝。陆夫人则在一旁守着,揩拭着眼泪,见林清到来,便摇晃着陆渊的肩膀道:“见善他来了,他来了,老头子,你醒醒罢!”

“陆师!”

林清奔向陆渊,却不小心踢到递上的一方紫檀木药盒,这药盒半尺长宽,竟在林清踢到时闪过一抹金光。林清全乎没有注意,扑到了陆渊跟前。

“您老怎么回事,何必操心一些劳什子!”林清音色急切,要说官场上无真情,他和这位老师倒是还有几分真心。

“踢得好!踢得好!见善,再踢,踢开啊!”陆渊站起身,发起怒来,白须震颤,又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呕出一团鲜血!

“老爷子!哎哟,老爷子!”陆夫人又哭又叫,“来人,来人,把这些晦气玩意儿都扔出去,扔出去!”

来了两个下人,哆嗦着拾了递上的紫檀木盒子,扔到了院外。

陆渊这才愣愣地坐下。

“陆师母,到底何事发生?那几个盒子有什么讲究?”林清小心扶了陆渊躺下,陆夫人揩拭眼泪,道:“那是那个什么陇州的……陇州的岑长青送来的,说是你老师身体弱,这是在陇州老道里求来的仙丹……“

“岑长青?他不是近期调任到工部了么?”林清记得没错的话,是陆渊亲手拟的版檄。这岑长青林清是有些熟悉的,他也算半个陆渊的学生,常年任陇州一地方知州,虽头脑一般,但还算是个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好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啊,想着他和那些怕隋瑛的官不一样,他要来京,我开心啊,他是真的可以做事的人,我亲手拟的版檄,为了方便他进京,还给了他堪合,可他就,就这么对我……就这么对我……”陆渊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林清忙安抚他。

“陆师别动气,可是那药有问题?”

“什么药!”这时陆夫人在一旁哭道,“是那盒子,那盒子里面儿全是黄金!掩在绸布后边儿,谁也没瞧见,今儿个阁里却收到了参你老师的弹文,说你老师,说你老师……”

“说我收取贿赂,买卖官职,张邈他们炸了锅,终是等到了我露出马脚来了……递了弹劾给圣上,瞧,我大门不出,名声却已败了……没想到我陆渊一生恪守奉公,却落得个晚节不保……”

陆渊苍老的脸色露出萧瑟微笑,叫林清也心肝俱痛。恍惚间,他好似看到多年前的父亲。

“陆师,别忧心,这其中定是有误会,学生一定会好生查清,给您老一个交待……”

陆渊却置若罔闻,突然抓了林清的袖子,颤抖道:“叫隋瑛回来!叫隋瑛回来!哈哈,我陆渊若真是担了个吏部尚书的名头就可只手通天的话,老夫便要把隋瑛弄回来!”

“只有隋瑛回来,你和岐王才有希望,大宁朝才有希望啊!”

第29章第二十八章“镇抚使大人,久违。”……

快马加鞭,一路疾驰,终是在五日后的一个黄昏,时隔两年多隋瑛再次回京。入城门后,他径直前往陆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府中春景却如秋日般萧瑟,自他收到林清的信,知晓陆渊已在弥留之际,便放下所有公务,马不停蹄前来见老师最后一面。风尘仆仆,他穿过院子,披风下手里还拿着马鞭,官帽下碎发凌乱,眼角眉梢全是担忧,却顾不得这仪表不当,径直走到书房,跪在陆渊面前。

“陆师……学生来晚了。”

他响亮地磕了两个头,这才把目光落向站在一旁的林清身上。林清眼角挂泪,朝他颔首,时隔两月,两人再度见面,却是在这种时刻。

陆渊轻轻抬了根手指,示意他起身。隋瑛连忙上前,抓了陆渊的手。

“怎会这般模样了?嗯?”他半跪在陆渊面前,难过地哽咽起来。两人虽身形渐远,却心中时刻记挂彼此,情同父子,非常人可比。

此际见陆渊已是须发皆白,气若游丝,隋瑛便知晓,这世界怕是要离了他了。

陆渊慈爱地看着隋瑛,这眼神林清从未见过。他知道现下自己是多余了,陆渊吊着的一口气,全乎是为了隋瑛。于是他行了一礼,便先行离开。

这时,夜色渐浓,几名仆人掌起了灯,屋内泛起行将就木的昏黄。

陆渊死死抓住隋瑛的手,灯光下他的面庞蜡黄,气息奄奄。可他的手劲很重,叫隋瑛不可片刻分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什么都知道了,我看得出来,你什么都知道了。”陆渊沙哑着嗓子说,“别恨为师啊,你去朔西,锻炼几年,很好……”

“老师,怎会恨呢……”

“你在问我,问我为什么选岐王,瑛儿啊,你看,林清虽心机深沉,但到底是个明白人,我就叫他见了一面,他也选了岐王……忠王是心善,可心善做不了帝王,但那心思恶毒的,也非明君……君定才可使国安……我知道,你舍不得朔西了,心疼那里的百姓了,可国君不正,陇州也是朔西,江宁、禹杭甚至宁中都未尝不可是朔西……届时,你心疼不过来啊……”

“老师,隋瑛明白,隋瑛都明白。”握住陆渊的手,隋瑛泣不成声。

“别哭,别哭……你要帮岐王,登顶……林清,你用得着,但他心思重,就是为师这两年,也猜不透他,但,但此际岐王信他,岐王愿意拜在他门下……我是没这个机会,也没这个能力了,但你,你和他要有共同的目标,当今圣上昏庸,玩弄权术,不把臣民当人,这些年来,我大宁国已是同我一样了,气数将尽了……你要想法子,扶明君,行改革,要让我朝起死回生……”

陆渊咳嗽两声,浑浊的目光看向门外,“林清这人,好,也没那么好,他心思重,藏着事,你要擦亮眼睛,用得着,先用,用不着,瑛儿,你要学会狠心啊……”

“见善绝非背信弃义之人,学生了解他,比谁都了解他!他只是有难言之隐……老师,放心罢,为了大宁国,学生就是搭上这条命,也要让岐王坐上那位置!”

陆渊扯了扯干枯的嘴角,“堂堂正正,要让他堂堂正正坐上那个位置……”

“好,堂堂正正,名正言顺……”

屋内哭声不停,叫院外的林清心里分外难过。他知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代替隋瑛在陆渊心中的分量,但弥留之际,嘱托的话却是半分都未留给自己,不由得心中也泛起苦涩。也罢,自己这些年来不显山不露水,藏了太多,也难怪讨不到信任。

他踱步在一排抽芽的柳树下,不知不觉,渐渐远离了哭声。

一方水池边,伫立一座亭台,林清步入这亭子,望向漆黑湖水,不由得落下几滴泪来。不管其中有多少利用、攀附的心思,他到底还是把陆渊当做了老师。一想到,老师走了,隋瑛也会伤心,他便难过得喉头发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侍郎何须如此难过?就是最后一面,陆大人却也舍不得留给你。”一道声音破开夜空而来,林清诧异转身。

黑底暗金飞鱼服,祥云流纹绣春刀,展翅斜纹乌纱帽,金边坠玉丝绦带。一张冷峻面孔从黑夜中浮现,皂靴便一步一步朝他靠近。林清望着这幅面孔有片刻心惊,思绪也乱,不禁后退一步,却不料绊在一方石阶,整个人朝身后池水坠去。

一道臂弯瞬时搂了他腰,叫他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亭下。

须臾之间,林清已是脸色煞白。

北镇抚司镇抚使,当今锦衣卫第二人,倪允斟,环抱他腰,似笑非笑。

“林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苍白至此?”倪允斟松了林清,轻松写意地问道。

他常年习武,身形矫健,方才搂了林清的腰,自觉用力得当,却不知在林清腰上已是落了淤青。叫林清不禁蹙眉,扶住了腰。

“弄疼你了?”

“不,没有……多谢镇抚使大人……”

“林大人,可别伤心得丢了魂。”倪允斟笑了笑,不同与他那身暗黑的飞鱼服,他的笑容很是明媚。他本来长相就颇为明朗,若非在北镇抚司担职,这幅讨喜的面容还真让人如沐春风。

林清迅速好心绪,作为当朝官员,没有人能对锦衣卫做到无动于衷,这些人的到来通常意味着来自最高权力的猜忌、审视、以及定论。绕是以林清的修养,也是对倪允斟的突然出现骇然了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心想这倪允斟该是为陆渊而来。

“陆师危在旦夕,纵使做不了身边人,当学生的,何来不伤心一说。”林清朝倪允斟拱手,“镇抚使大人,久违。”

“林大人何必客气?久违,对彼此都好。”

林清笑了笑,恢复自如神情,道:“都是为了圣上,还是常见面较好。”

“哦?这么说,林大人可愿意与在下时常见面了?”

“是下官的荣幸。”

倪允斟瞧这林清,他今夜的确是为陆渊而来,却不想看到这侍郎大人在亭台下顾影自怜。一阵夜风吹过,素色青衫不知荡起心旌几许。往日里他都见他穿朱红官袍,如今这副模样,倒颇具竹兰气韵,文人风骨了。

对文武百官了如指掌的倪允斟,着重放在心底的也不过就是当朝这显赫的几人,其中尤其是林清这位兵部侍郎,叫他这个锦衣卫都未曾看透几分。

说他贪位慕禄,却甘心在翰林院编修多年,任劳任怨;说他无心权势,却又攀附陆渊,为徐无眠打点前途,撺掇岐王生起夺娣心思;说他清流,他从不与程菽一行人来往,对良知二字嗤之以鼻;说他腐败,为官多年却从未留恋任何钱财,至今连妻妾都未曾纳娶一二;说他有情有义,他对救命恩人冷眼相待,在其落难时刻束手旁观;说他无情无义,却又为了朔西百姓来回两趟奔波数月,也为了陆渊在这里暗自落泪……

只有一点倪允斟是肯定的,此人心计如妖,剑戟森森,定不是与这清风般的长相相称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倪允斟想,这人说想和自己常见面,是真的想见面,还是掺杂了些别的意味?

见林清不说话,只是静默地站着,眼角还挂着泪,倒真是惹人可怜了。倪允斟也就不说话,随他一同站在亭下,只消这陆渊老头儿断了气,他回宫禀报圣上就是。

夜风吹拂,陆府的几株樱花在夜色里散发幽香。倪允斟站在林清身侧,望向身侧人挺俏鼻尖,月光落于其上,像一层霜。

他想起方才自己臂弯中那细软的腰肢。

这些文官的腰都是这么细的?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有些文官的腰板挺硬,有些文官的腰板很软,但这对于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因为在诏狱里,硬的软的,他都可以折了去。

但他莫名希望,还是不要去折今夜这揽在怀中的腰肢为好。

两人就这样无言并肩而立,默默等待一个人的死讯,直到月明中天,身后宅院里传来女眷撕心裂肺的哭声,一道急促的脚步在身后响起。

林清转了身,就见隋瑛疾步走上亭台,抓了自己的手,红着眼道:“陆师他,他走了。”

林清轻轻“嗯”了一声,正想示意隋瑛旁边还有倪允斟这个锦衣卫时,就见亭中已无任何人身影。

隋瑛一把将林清抱紧了怀中,很紧,微微颤抖着。

“遇安……”他唤着他久远不用的字,抬手落于他背,“回来吧,回来我身边。”

“我会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等你啊。”

松开林清,隋瑛凝视他,轻轻地在他唇上吻了吻。

“这两月,好想你,想你想得发疯。”他握了林清的手,摁在自己胸口上,林清方才流着眼泪,此际却破开笑容来。

这一笑,月色都黯淡了几分。

“想得发疯,却只写了一封信。”

“怕写多了,惹你烦忧。”

隋瑛再度抱了林清入怀,“陆师走了,你孤身一人了,知晓你从不怕独行,可我怎舍得让你独行,陆师说的对,有些事,我囿于成见,迟迟走不出来那所谓臣子本分来。这想,这大道,我要和你一同走!”

“哥哥……”

“可别叫我哥哥,我怕我忍不住要亲你,可是陆师刚走,我……我……”

“遇安。”林清靠在他怀里,轻声道:“办完丧事后,来我府上罢,我想给你热一壶茶,洗去你这一路的风尘……”

第30章第二十九章“夜里要办的事,很多,很……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黑色一片,狭窄、逼仄,摇晃着,他的身体撞击在四方,钻心的痛,他很害怕,却记得爹娘的嘱托,不要哭,不要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多久,他记得一道双手将自己抱紧了一方马车内,给他受伤的臂膀、脚踝上缠上棉布。他还是不哭,不出声。接下来就是无止境的路途,周围的景色变了,他从未看见过那样粗大的叶片,天气依旧寒冷,却不如此前那么刺骨了。只是,路途颠簸,他三番两次地吐出来,听车夫揩着眼泪说,小少爷怕是活不到岭南了。

不,他告诉自己,要活下去,他牢记爹娘的嘱托,要活下去。

他被林家老爷从马车里抱出来时,脸色发紫,身体已经全乎软了,这严重的伤寒险些要了他的命。

他吃了好多道方子,简直比小时候还要多。每天有喝不完的药,人都操心,这药铺天盖地的,如此之多,该怎么劝孩子喝下呢?可他却每回都自己端起药碗,不动声色地一饮而尽。

姨娘们诧异,只有那林家老爷拍着他肩,沉默地叹气。

他躺在床上,感受着从未感受过的炎热天气,望向窗外那棵巨大的木棉树,亭亭如盖,撑起一片绿荫,他在这片绿荫中长大,在这片绿荫里思念,在这片绿荫里仇恨……

他总是独自伫立,一袭白衣,人都说,他像个神仙似的。

可只有他知道,在这长久的默然中,他体味着一些痛。

也铭记着一些痛。

心中缺少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喘不过气来。只是,在那些痛楚中,有一道是那样独特,分明,锥心。

只要一想到那人的面容,竟让他千百回地泪如雨下。

离去时他才八岁,他不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后的十年,他亦不明白。

他不明白啊,某个夜里他捂着心口哭道,他不明白,对这一切,他都不明白。

“晚儿,晚儿……”

隋瑛轻轻推搡林清,林清睁开湿淋淋的眼眸来,透过窗的月光,揉碎在他眼眸,他仿佛那甄宓,魂游天外,月光那样轻,他却不堪承受。

“可是做噩梦了,哭得这样伤心?”

林清好似还未从幻境里出来,瞧着眼前人,只觉得是梦,抬起手,触碰他的眉眼,轻声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我要离开……”

隋瑛握了他手,“永远不必再离开。”

“我怕是,又在思念了……”林清哭了,隋瑛抿了唇,眼泪也掉了下来。心想定是陆渊的离世让林清回忆起往事来。他没有告诉林清自己是那场问斩的见证者。多少次魂归梦里,林知府望向他时露出的笑容,让他也是泪湿满襟。

今夜隋瑛下榻在林府,自然与林清共枕而眠。许是环境放松,在深爱之人怀里,又经历了一场死别,林清做起许久不做的梦来。自他进京赶考那年起,他便告诉自己,永不再做这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林安晚这个人了。

可是他现在,又在隋瑛这里做回林安晚了。

他环抱隋瑛,望他怀里缩,若受伤的鹿。隋瑛抱了他,在他额头、眼角轻轻吻着。就听林清半睡半醒,模糊不清地呢喃着:“他是清白的……”

“嗯。”

“我依旧恨着……”

“嗯。”

“我会查清楚的……”

“我也会。”

“我中意你……”

“我亦中意你……”

“……”

无声时刻,隋瑛抱着林清,直至他再次入睡。暗自叹息,隋瑛只恨不能把错过的那些年都悉数补了回来。

几日后,陆府举办丧礼。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的丧礼上,百官群集,陆渊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儿远嫁江宁。作为学生,林清和隋瑛披麻戴孝,跪在最前面。哀乐中,萧慎偷偷揩拭眼泪,二皇子萧葵也红了眼眶。只有太子并未现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仪式结束时分,张邈来到林清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林见善这回可是为陆大人送终了。只是你师母年事已高,以后也得多来探望。”

林清抬了泪眼,看向张邈,目光里情绪复杂,却最终落在一道感谢声中,“下官代家师谢过元辅。”

除却张邈,郦径遥、冯延年等人皆是简单和林清打了个招呼,就和隋瑛说话去了。听闻圣上有意,要让隋瑛接过吏部尚书这个职位。过往隋瑛是陆渊门下,和张邈等人保持距离,但如今陆老头已去,他在哪一方,还真不好说。

太子特意嘱咐了郦径遥,说是要好生招呼着隋瑛。

“可近日他却是和林见善走得近了,”郦径遥和隋瑛寒暄完,便拉了冯延年在一边,忧心道:“听闻这几日都住在林府呢。”

“他一外官,归来后连个住处都没有,贤良寺近日也在修缮,我看,这只不过是林见善那人的有意拉拢罢了。”冯延年老神在在地道。

“呵呵,他林见善能给他的也不过就这点好处了。”郦径遥摇头叹息,难道他林清还能给隋瑛许个入阁的盼头来?可他们就行,只要隋瑛表态,入阁不过是一张公文的事。

“倒是圣上,心思真难猜啊,怎的,老师走了就把位置给学生了?”冯延年早就不想在刑部干了,用他的话说,这属于脏活儿。他觊觎吏部已久,除却户部,这个位置才是肥差。

“听闻是陆老头的死谏,连版檄都拟好了,不走内阁,直接就进了圣上眼底。听闻圣上发了怒,却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郦径遥摇了摇头,心想这吏部尚书的位置看来已是定论,那陇州跑的跑躲的躲的官员,有的不惜连家财都散了半成,就为躲避新上任的总督。这回可好,总督摇身一变,成为掌管百官的任调之权。除非是辞官,这回谁都不好跑了。

院内哀乐不停,哭声不止,程菽拨开人群来了隋瑛面前,先是安慰一番,后又是叙旧。两人先前本身就因心学交好,又在政论上异苔同岑,彼此间好些言语似是讲述不尽。说到最后,程菽挽了隋瑛的胳膊,若兄长般在他肩上拍了拍,道:“今夜还是去我府上罢,你知晓,我那府中可是冷清的很。也许你有所不知,这林见善,已是入了岐王的府,生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来。怕是你这几日下榻林府,招惹些闲话来。”

隋瑛心忖,这京中人还真是无所不知。他笑着摇头,“陨霜兄,我和那林见善,算起来还是师兄弟,尚很多事要共同操办呢,怕是离不开彼此了。”

“这话说的,什么事白天不能办了,还得在夜里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笑了,拍了拍陨霜的手背,“夜里要办的事,很多,很多。”

程菽也没往别的方面想,只是品出隋瑛话里不愿和林清分开的意思,于是便问:“这么说,在山也是有所选择了?”

隋瑛颔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回头,目光穿透人群,落在一袭素白麻衣的林清身上。此际他站在灵柩边,默然垂首,身边除却学生萧慎,再无他人。

隋瑛轻声说,“彼之择,即是吾之择。”

程菽的笑容僵在脸上,须臾,他神色渐柔,拱手道:“道路且艰,还请在山,守良知,行正途,成大业,穷光明。”

人群后,林清兀地抬眼,和隋瑛对上目光。隋瑛爽快地笑了,音色明朗,意气风发,拂袖道:“自然!”

第31章第三十章你就是我的选择

栖云苑中,琴声悠扬。水光潋滟,波纹映照,水洗般的天色之下,几只鸳鸯在湖心戏水。陆渊丧礼之后,又忙碌了小半月,林清终于得了空来到萧慎府中。此时,圣上的圣旨已经下了好多天,隋瑛早已回到朔西总督府进行交接。数算日子,今日应当是要来京了。

苑中,林清和萧慎正在对弈,一边落子,林清一边在对萧慎讲述自己对前方的布局。

“吴宪中手下的陈青和,和你有战友之情,你也曾在朔西征战沙场,有自己的部队,再者,朔西也是隋瑛的地盘,这样一看,朔西这一方,算是在你的名下了。”

林清落下一子,继续道:“但东州军权仍在那个赵瑞手中,赵瑞是借了元辅的光,才坐稳那个位置,咱们得想法子把奚越调过去。你曾在沙场上拼死救过他的命,对他有救命之恩。且奚家主事和隋瑛有交情,这两姐弟还算是听他的话。如此看来,待奚越镇守东州,这一东一西,抗击东夷和北狄的军权,将全在你手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清说得云淡风轻,但萧慎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怎么了?”林清注意到学生的异样。

萧慎抬头,看向林清,也不隐瞒,道:“您是把隋大人归到了我这一边,可您也瞧见了,当日在陆师葬礼之上,有多少人围着他,不说郦径遥冯延年等人,就是程菽也与他挽手并肩,交谈甚欢。我又怎能……”

萧慎低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他知道他们心中有彼此,可他不愿意承认,隋瑛若是选择了他,是因为林清选择的他。

他们之前的感情,助益他,却也刺伤他。

可林清却会错了意,他以为萧慎是没有能给出期许的能力,妄自菲薄了,于是他抚住学生的手,拍了拍,宽慰道:“隋瑛是个明白人,他会选择你的,没有人能比你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我明白,他亦明白。”

萧瑟凄切地笑了,酸楚道:“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这怎算得上心有灵犀呢?无非是殊途同归罢了。无论先前走的什么路,最终都是为了大宁朝。”

萧慎垂首,风吹起他额前一缕黑发,遮盖眼眸中的情绪。他看起来很忧伤,可林清看不到他的这份忧伤。他只是心心念念他的遇安,以至于对眼前这份快要满溢而出的爱意感受不到丝毫了。

他全乎当成是少年的彷徨、忧虑,需要自己的宽慰罢了。

是以后来物是人非,林清总会思量起这份过错来。他始终认为,若是当初能早点察觉,将这份懵懂的爱情消减,事情也不至于会到那种地步。可惜,他错看了萧慎,也错看了爱情,更错看了所谓的因缘际会,向来由不得人所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就如这对弈,落子无悔,他也从不后悔。

只是此时清风拂面,有心爱学生在前,有毕生挚爱向自己奔来,他何以不感受到幸福呢?

他微笑着,举杯品茶,可瞬息之间,这微笑僵在脸上。

金瓜一路小跑而来,站在门口低声道:“隋大人,他,他方进城门,就,就去太子府了!”

“什么?”萧慎站起身来,脸色煞白。

“千真万确,那,那太子的人在城门候了几天,一等到就请到太子府了!”金瓜焦急解释,萧慎缓缓移动目光,看向了林清。

林清依旧不动声色,抿了口茶,放下了茶盏。

“何必惊慌?殿下,还请和臣把这盘棋下完罢。”

萧慎凝眉,终是坐了下来。

——

太子府上,郦径遥和冯延年已然落座。这方庭院面向池水,雕梁画栋,绫罗绸缎,好不奢华。隋瑛向众人行礼,举止大方自然,让三人喜笑颜开,认为开了个好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落座,身后,韩枫小心地候着,心中焦急万分,心想这可怎么了的,自家主子定是要惹人误会了。

“隋大人,这两年在朔西可是辛苦,本宫时常挂念您。”萧裕笑道。

“是啊,那朔西不是冰雪就是黄沙,这回您回来了,高子运升了巡抚,估计也眼巴巴地想回京呢。”郦径遥补充道。

“哪里,在朝为官,何处有需要,做臣子的,就当奔赴哪里,以解圣忧。”

“隋大人尚未在京中置办宅院罢?”冯延年问道,他可是听说隋瑛几年前调离京城时,租住的那方宅院早已易主。

“尚未置办,说来惭愧,我在京中并无产业。”

“哎哟,这可怎么了得,如今都是尚书了。”郦径遥哈哈笑道,便从袖里掏出一张地契来,“这是本官的一点心意,还请隋大人笑纳呐。”

“真是极好的地段!这宅院啊,就跟权力一般,最看重的就是位置呀!”冯延年起哄道,此际,三人的目光全都灼灼地落在隋瑛身上。

手中的茶盏定定落下,笑容不变,隋瑛道:“在山不才,受不住这份大礼,且这宅院和权力于我来说,都不如一个德行重要。还请郦大人收回。”

郦径遥笑容有片刻僵滞,但很快反应过来,心知这招本身也无几分成功可能,便收了地契,不无讥讽地道:“是咱们老了,腿脚不利索了,隋大人青年才俊,可不在意位置如何,上朝就算走个个把时辰都不会嫌累呢。”

冯延年看向太子,问:“殿下不是说今日也有好礼相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裕眯着眼睛,广袖一挥,斜倚到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道:“连那上好的宅院都看不上,兴许本宫的更是入不了隋大人的眼。”

隋瑛颔首,“殿下,你我、还有两位大人,相知多年,有话何不直说呢?”

“说了,便有用么?”

“有用无用,也得说了再论。在山愚钝,做不来谜语人。”

“你这话说的,倒是指责本宫为谜语人了。”

“臣绝无此意。”

“罢了,”萧裕拍了拍手,就见两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抬了一方绸布包裹的物什出来。“这方唐代古琴,可是本宫花了数月于江南寻来,特意留到今日,献给隋大人。”

绸布揭开,绕是隋瑛,都禁不住呆住,多看了几眼。

那方古琴名为“独幽”,七弦,为灵机式。琴面由桐木所制,黑红相间漆,交织梅花与蛇腹断纹,背面则是梓木,印有牛毛断纹。龙池呈圆形,上方刻“独幽”,池内有“太和丁未”四字。琴轸为翠玉,琴徽则似玉非玉,冠角、岳山、承露由硬木支撑,色泽典雅,线条优美。

只消拨弄琴弦一声,便是天籁入耳,叫人身处天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琴送至隋瑛面前,他放了茶杯,呆望这独幽,手便痴痴地落在琴弦之上。

一曲《平沙落雁》,壮志凌云愁四起,琴声杳杳若雁鸣,节奏三起三落。初弹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其欲落也,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其将落也。息声斜掠,绕洲三匝,其既落也,此呼彼应,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子母随而雌雄让……

如叹息,似呐喊,心旌起,悄无言。

一曲落罢,皆是沉默。

良久,萧裕起身,心服口服地朝隋瑛拱手道:“今日听闻隋大人弹奏此曲,本宫也算是不枉此生。这琴,也算找到了应有的归处。”

郦径遥和冯延年皆站起身,只见隋瑛恋恋不舍地抚摸这独幽,嘴角含着微笑,并不看三人,仿佛神游在外。良久,他起身,朝三人行礼。

“隋在山一生之荣幸,便是得以弹奏此琴,殿下恩情,在山没齿难忘。只是,这演奏当中,在山悟得我方知我,我方是我,便是一刻也不能再在殿下此处多待了。”

没想到隋瑛说出这话,三人皆惊,萧裕问道:“你这是何意?你要走了?”

“是的,殿下,臣要走了。”

“你不要这琴了?”

“臣从未想过拥有这琴。”

“你要去哪里?”

“去臣该去的那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萧裕气极,指着隋瑛的鼻子骂道:“你哪儿来的胆量,竟敢戏弄本宫?”

“臣从未戏弄,也无此心。”

“你可知这叫拒绝?”

“臣知。”

“你可是要与本宫对着干?”

“若不得不如此的话。”

“隋瑛,你会后悔的!”

“臣告辞。”

说罢,隋瑛无视众人,大步流星,走出庭院。

岐王府内,对弈早已结束。萧慎急切地来回踱步,就连林清也无法再保持和缓面容,坐在院内,暗自沉思。萧慎焦急,却不知林清心中亦有恐惧。

隋瑛知晓他最大的秘密,倘若这秘辛有半分泄漏,别说大业,怕是他林清此时已性命不保。无人瞧见他的手在发抖,他小心地隐藏着,控制着,叫自己的恐惧不至于被旁人察觉。

天色渐暗,夕阳西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慎苦涩地笑,道:“林师,如今已是日影西斜,他不会来了。”

“不,他会来,他一定会来。”

“接受现实罢,他有所选择了。”

“我就是他的选择。”

“林师……”

“我就是他的选择。”

“——不错!”林清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隋瑛在金瓜的带领下越过菊园朝栖云苑大步走来。

走到两人跟前,走到林清面前。

蹲下身,在萧慎惊诧的目光中,他好似激动万分,毫无顾忌地将同样呆滞原地的林清拥入怀中。

“你就是我的选择。抱歉,让你久等了。”

第一卷完

第32章第三十一章他们的不甘有天壤之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置办的宅院位于顺天城城东,一片破落巷子中唯一体面的宅院,林清和萧慎都曾提议给他寻一处靠近皇城的宅邸,隋瑛却说与民相亲,他倒也是乐得自在。

且他离开朔西时,带了十余名养在巡抚衙门里的护卫。朔西多流匪,他从乡民中抽调这十余民精壮,不乏有当初在沙尘暴中救出他与林清的人。这些人都对隋瑛死心塌地,隋瑛也向他们许了保其出人头地的诺言。这也人也算是隋瑛的私人护卫。是以在这破落巷子中,他也好为他们置办些许院子,用于住宿、训练之用。

“以后若是有用人的差事,我的人都给你们备着。只是要是来找我办事,也得先见了百姓再说。”他刮着林清的鼻梁,眼底里无不宠爱,林清既羞又喜,萧慎则是默默移开目光,望向一边。

自从隋瑛入京,三人时常相聚,每回萧慎都需要强撑起笑容,跟称呼林清一样,他称呼隋瑛“老师”。和林清为他暗中铺路、笼络人手不一样,隋瑛更注重于他自身的修养,隋瑛时常递给萧慎全国各地的灾情民情,叫他提对策,行实际。有几次萧慎答不上来,隋瑛便对林清说,要让殿下多读《左传》和《荀子》,闲暇时刻去二皇子府上听程菽讲心学。既然隋瑛说了,林清也应允了,萧慎也只好照做。

他心底是尊敬隋瑛的,只是林清的存在,让这份尊敬只浮在了表面。

而林清,则仍孜孜不倦地在权力这张棋盘上落下自己的子。无数次,他对张邈露出的笑容里,隐藏着绵绵恨意。有回处兵部的一个案子,他得以翻阅刑部的卷宗,无人处他好不容易翻到他的父亲——林可言联合江宁权王谋逆的卷宗,见到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且抄斩地点就在广陵,他不得不撑着案卷架才能勉强站稳。

从刑部出来后,他冷汗涔涔,直奔隋瑛那处,抓着他的两袖问,当时看的人多吗?百姓们都说什么?你瞧见了吗?

那是隋瑛第一次说谎,他不敢回答,也不忍回答,于是说,他没瞧见。

但他听见了,百姓们无不叹惋,无不伤心。

那一日,林清在隋瑛怀里哭了很久。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哭。哭完之后拂袖而去,说再也不会为此流泪。

可隋瑛抓了他手,说,在自己怀里,无论流多少次泪,都是可以的,都是应当的。因为晚儿在他面前,不必那么坚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清咬着唇,躺在隋瑛怀里。这世间偌大,却只能在这人怀里做回他原本的自己。

至于在朝堂之上,他依旧是那个心机深沉,让人猜不透的兵部侍郎,岐王老师。

他叫萧慎去忠王府上听学,也别忘了带上金瓜前去。忠王府上有些太监与金瓜是幼时就相识的,要时刻拉拢着,充当在忠王府上的眼线。该打点的要打点,该给的钱要给。

他要萧慎和奚越时常通信,关心朔西战况。同时和徐无眠交好,时刻注意东州的动向。尤其是赵瑞,林清默默在私底下结交赵瑞党羽,收集他行贿证据,审时度势,按而不表。

只是有些事,林清做了,却叮嘱萧慎不要让隋瑛知晓。

“他是个心地敞亮的人,见不得这些阴暗手段,他不愿做,我来做。”林清对萧慎说。

“只要您说,让隋师去做,他定是会去做的,只是您不愿意他手不干净罢了。”

林清垂下眼眸,笑道:“如此,又有什么不好呢?”

“您顾着他,却没顾着自己。”

“我也只是依凭自己心意行事罢了。”

林清很满足,因为他认为,此番大业当中,总有一个人要行走在阳光下,他林清不能,但隋瑛能。如今,他已经引得萧慎走在阳光下了,他只希望来日隋瑛不要对他侧目而视。

他知晓,自己所行之事,是决计不会讨他喜欢的。

百官当中,见隋瑛倒向岐王,跟随而来的多不胜数,原本冷清的岐王府如今时常宾客盈门,文官武将都对萧慎刮目相看,前有陆渊,后有隋瑛,这两名响当当的铮铮铁骨都选择了他,即便他林见善名声平平,但有前两者,已经足够引得自诩清流的官员纷纷造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有件事,林清一直记挂在心头,某夜他搂着隋瑛的脖颈,轻声问:“岑长青,还记得么?”

“自然是记得。”

“他今日又来求见了。”

“你没见他?”

“你不见,我亦不见。”

“为何?”

“怕独担了为师正名的功劳。”

“独担了就独担了,我只恨不能把所有的功劳都记在你名下。”

林清软软地贴靠在隋瑛身上,就像一团温润的水,叹道:“我要那些功劳做什么。”

“一份功劳便是一份保障,如今为师正名,将来还要为父正名,为国正名,晚儿,道阻且艰,哥哥心疼你。”隋瑛在林清唇上吻了吻,便道:“明日还是去见那个岑长青罢,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哥哥有所猜测了?”

“向来不愿意忖度恶心,奈何朝堂不正,人心败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柔柔地笑了,“哥哥还是快入阁罢,不然还得讨程菽的光,才能见那折子一二。”

“讨他的光没什么不好的,你我最多不过立德立功,然立德止于一身,立功止于一时,而立言则传之久远。他是立言之人,非你我可相较之。”

“哼,你倒是自谦得很,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哥哥行的是立德,将来是要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的,那程菽怎可与你相比。”

“那晚儿呢?”

林清叹息,“一时的立功,晚儿便知足了。”

“总之——”林清咬着隋瑛喉结,低声道:“看来在哥哥眼里,晚儿是不如那程陨霜了。”

“怎么会!”隋瑛翻身压了林清,借烛光看他,“这天底下谁都比不了晚儿,哥哥口拙,晚儿赏哥哥巴掌吃。”

说罢,就拿了林清手,望自己脸上拍。林清急忙缩回手,惊道:“你这是做什么?戏言你一句,就当真了?我几斤几两,我自己还不清楚?”

“不,你不清楚。”隋瑛捧了他脸,动容道:“你真的不清楚。”

他想说,就是天上月,也比不了眼前人。

可是,再多的话,在一道吻里都是多余的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西的一处偏僻宅院里,挂起白绫,传出连绵哭声。

隋瑛和林清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望向宅门上的牌匾——“岑府”。

两人相视一眼,韩王两名长随就上前去叩门,听闻是隋林二人的到来,府门大开,方进了大门,就见岑长青披麻戴孝,跪在院中,朝两人磕头。

“隋大人,林大人,都是下官的过错!都是下官的过错啊!下官愿意以死谢罪,只是下官从未想过要玷污陆师的名声!”

这岑长青三十出头,两人对其多多少少都是熟悉的,这人秉性纯善,只是为官智慧尚有欠缺,此前陆渊丧礼,为了避免惹出争端,叫陆师母不愉快,就挡了这人在外。听闻在陆府外的石阶上,岑长青跪了一天一夜。

没想到,这岑府,足足哀悼了近一月。

“岑长青,陆师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行如此恶行?叫陆师死不瞑目?”

林清这话说得狠厉,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口气需得替老师出了。岑长青顿时脸色煞白,连连磕头,“林大人,下官绝无此意!陆师是下官的恩人,臣感恩不尽,哪成想……”

登时,这岑长青嘴唇颤抖,脸色发青,定定地望着二人,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来。

“下官百口莫辩,愿以死明志……”

说罢,他便用刀尖直刺自己咽喉,林清大惊,而隋瑛则大步跨前,抓了起手腕,轻轻一瞥,咣当一声,匕首落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这是要陷林大人于不义了。”隋瑛冷道。

岑长青哑然,呆望隋瑛,落泪两行。

隋瑛抓着起手腕将其扯了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君跪父跪师,你朝我和林大人下跪,莫不是贬损了自己,也折煞了我们。”

“隋大人……我……”

隋瑛松开他的手,站到了林清身边,道:“算起来林侍郎才是陆师的关门弟子,我这个出了师的,也听林大人的意见。岑长青,林大人此际来见你,绝非是要看你这副模样。”

林清冷笑一声,“一个四品官员,说死就死,连自己性命都不知晓爱惜的,何谈德行一说,何敢称陆师为老师。”

“下官知错……”岑长青按丧垂首,见他那副衰败模样,林清也不由得心软。

“说罢,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会去送陆师那些黄金?”

岑长青苦笑摇头,“下官何曾知晓那盒子里有黄金?前些日子,进京前,在路途上留宿于一道观,听人说,这道观里有道人善炼丹药,下官心忧陆师身体多时,便去求了那道人。那道人说我赤心感人,便拿出一方紫檀木盒,说仙丹就在其中,但切勿擅自打开,怕日月精华泄漏……”

“于是你也没打开盒子,没看那药,就送了陆师?”林清不禁哂笑,“你也是两榜进士,书读圣贤,为何如此轻信黄老之道?”

“下官……下官糊涂啊……”岑长青不住揩泪,好不后悔,“别人都说好,下官心切,就,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人,哪个别人?”

“为我赶车的车夫,那车夫一路上给我讲了好些奇闻逸事,叫下官心智都迷惑了。”

林清眼睛倏尔睁大,“那车夫呢?还在京里吗?”

岑长青苦笑,道:“林大人想到的事,下官何曾没想到,陆师一出事,下官就去寻了那车夫,却听闻到他的死讯,说是马儿发狂,将他给踩死了!”

林清和隋瑛相视一眼,隋瑛便问:“那道人呢?”

“说是云游四方去了!”

线索这下可就断了,即使有所怀疑,也死无对证。两人再和岑长青聊了几句,对其安抚了一番,便乘马车回府。车内,林清问隋瑛那弹劾陆渊的折子到底是怎么写的,又是谁写的。隋瑛道:“自然是监察御史所写,可他们精明得很,丝毫没提黄金二字,只是说收了钱财珍宝,听闻圣上当日就派了北镇抚司的人前来核对,叫陆师把近日收到的礼品全乎摆了出来,陆师哪里受过这种气,却没想,北镇抚司的那位镇抚使倪允斟,搜出了黄金。”

林清听闻心下骇然,怪不得倪允斟出现在陆府。只是他也不禁叹息,陆渊是信不过自己,还是不愿自己牵入进来,连北镇抚司的人来过都未曾向他提及。

而隋瑛却是知晓。

见林清不言,隋瑛猜测到他心中所想,便宽慰道:“倪允斟来过这回事,并非陆师有意瞒你,弥留之际他对我说,你是岐王的老师,怕你和岐王情急之下,为了他与北镇抚司的人争辩起来,得罪了他们。”

“我明白,只是,圣上此行是为何意?这样,不是叫陆师百口莫辩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凝眉,道:“圣上心思难猜,陆师多次谏言改革,圣上怕是对陆师不悦已久。”

林清愤愤不平起来,“若是如此,我们还有什么查证的必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罢,林清又咬了牙道:“只是,我不甘心。”

隋瑛叹息:“我又何尝甘心,只是这事急不得,待后日我面见圣上,一定会详述缘由,只望陛下可以念及君臣之情,为陆师恢复名誉。”

林清看了一眼隋瑛,这时,他意识到了,他的不甘心,与隋瑛的不甘心,有天壤之别。

隋瑛只是不甘心不能为陆渊正名,而自己的不甘心,则在于他不能使这件事成为一柄对付张党的利剑。

第33章第三十二章缘分这东西,人说了不算……

马车将将驶到隋府,便见一道旖丽身影伫立在门口,看清来人是谁,原本要在隋府的过夜的林清却放下马车帘幕,说还是回林府好了。

“晚儿……”隋瑛牵了他手。

“无妨,哥哥不要挂念,可别叫人等了。”

“生气了?”

“把我看作什么人了?哥哥安心。”说罢,林清笑着远远地朝奚今颔首,奚今微微屈膝,朝林清行了个女仪,便目送马车消失在夜色里。目光移动,她见到隋瑛朝自己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日思夜想之人终于见面,夜色下奚今的脸庞绯红,睫羽微垂,遮盖眸中羞涩。

“好久不见,奚今。”隋瑛面带微笑,问:“这些年还好吗?”

“很好,隋大人。”奚今朝隋瑛屈膝,隋瑛连忙扶起了她,“何必这样多礼?进屋说,只是我府上寒酸,还请不要介意。”

奚今点了点头,便给身后侍女一道眼神,侍女便拎着一个布裹,递给了韩枫。

“这是?”韩枫看了看隋瑛,又看了看布裹,不知道该不该收。

“这只是我做的一些点心,感谢隋大人在战场上救了奚越一命。”奚今柔柔地看向隋瑛,道:“还请大人收下吧。”

隋瑛点了点头,韩枫这才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韩枫小声对侍女说。

隋瑛笑着道:“这下,我和我的长随都有口福了。进屋罢,我差人泡点茶。”

屋内,奚今环顾这属实有些简陋的府邸,心想,这么多年,隋瑛还是一点都未曾变过。原先在京内所租住的宅院也比这好不到哪里去。茶水上桌,奚今轻声道谢,叫没怎么见过女子的韩枫都讪讪红了脸,躲到了一边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色渐暗,府内掌了灯。明灭烛光中,奚今看向隋瑛,问:“大人回京后,小女听到了些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可是和岐王有关的?”

“嗯。”

“那便是真的了。”

见隋瑛答得爽快,奚今追问道:“为什么?家父一直教导我和奚越,要,要循为臣之道,切莫参与皇权争夺……”

隋瑛微微一笑,“奚今可是对我失望了?”

“不谈失望,只是不解。”

“一句话,君正才使民安。我们做臣子的,的确要遵守本分,但也不能囿于这本分,倒忘了为国为民的初心。”

奚今颔首,思量片刻,道:“您可知,您的选择,就是我们奚家的选择?”

“我从无此意。”

“不,”奚今摇头,“奚越崇拜你,我亦……如此,您既然如此坚定,我们奚家必定为您助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摇头,道:“奚越暂且不说,只是你,奚今,朝党之争,非女子可参与,这倒不是我轻看女子,只是……大哥不知晓该如何去保护女子,你知道我对你心有祝福,那便是,觅得良人,安稳一生。”

听到隋瑛自称“大哥”,又说出那等话语,奚今不禁咬了嘴唇,轻声道:“可不知良人何处。”

“妹妹天人之姿,良人自会到来。”

奚今抬头望向隋瑛,杏眼灼灼,情深款款,一时之间竟真情流露出来:“可是,大人,我……你当真不知,这些年奚今对您的心意么?”

隋瑛何尝不晓得,只是他心里住着人,住了太久了,太深了。他捂住自己心口,叹息一声后,坦白道:“且不论大哥是配不上你的,大哥这心中,也是住了一个人。有了这个人,便是对谁,也无法再生爱恋了。”

奚今睁大眼眸,诧异问:“可,可从未听大哥提过?是哪家闺秀?我,我认得么?”

隋瑛苦笑,他并不打算隐瞒,他的爱一直都很坦荡、敞亮。

“你认得的,只是不是哪方闺秀,就是方才在府外,与你打招呼的那人罢了。”

奚今的惊诧彻底僵在脸上,良久,她吐出一句:“男人?”

“男人。”

“林侍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侍郎。”

奚今站起身,好似想到什么,问:“是因为林侍郎,才选择岐王?”

“半分为他,半分为自己的考量。”

“何曾,何曾有这回事了?从前也未曾听闻你二人……可是在朔西?”奚今从未现出如此的不淡定,她是武将之后,面上婉约,实则心直口快,雷厉风行。

“很多年了。”隋瑛抿下一口茶,苦笑摇头,“不怕妹妹笑话,大哥暗恋林侍郎已久,恋得可苦。”

“如今他……他回应你了?”

“嗯,我们在一起了。”

“在一起……”这三字犹如雷鸣,猛地撞击在奚今心头,如此笃定回答让她知晓自己这份心意,是绝无结果得了。这里不谈输赢,只是一股深深的懊丧席卷了她。她有些想哭,却不知道为何而哭。

隋瑛瞧见她面容神伤,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只能打开奚今送来的糕点,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连连称赞:“妹妹真是好手艺,大哥也跟着妹妹享福了!”

只可惜,他太不了解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奚今恨恨回头,热泪道:“但愿大哥今日所说都是真话,否则奚今永不会原谅这等戏弄!”

说完,奚今便快步而去。隋瑛起身追了两步,却讪讪停下脚步。尴尬地望着奚今出了府门,消失在黑夜里。

韩枫凑了上来,低声道:“主子勿忧,奚小姐是个善人,她只是,只是太伤心了。”

“唉。”隋瑛叹息,“我又何尝想惹她伤心,这个情字,还真是难解。”

——

熏风阁,暖帐摇。

林清落座于自己时常包下的雅座,叫了几名堂倌泡茶,便品着茶吃着果子听起曲来,这是他唯一闲暇时刻的爱好。熏风阁的茶皆是来自江南的新茶,泡茶所用之水也是极好的溪水和泉水。尤其是果子,更是深得江南人手艺,个个模样精巧,甜而不腻。

至于这曲,以古琴为主,对林清来说,只有在这古琴声中,他才敢思念那人一二,如此一来,他便成了这熏风阁的常客。

只是近日他刚落座不久,茶才喝了半杯,就听珠帘声响,一手便掀开了帘幕,站到了他面前。

林清的手滞在半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倪大人……”

“何必客气,在下表字‘择之’。”倪允斟自顾自地走进来,“林大人不是说常见面么?怎的,不邀请我一同坐一坐?”

“哪里的话,您快进来。”说罢,林清就指着身边的一个蒲团,倪允斟笑了笑落座。

“讨林大人一杯茶喝。”他瞧着林清,心底涌出一阵说不清的欢喜,他也不知这欢喜为何,只是近日在外看到了林府的轿辇,心想林清定是在此处,便寻了来。不过,要说他是完全来吃茶的,林清是半分不相信。

“昨日出了口恶气?”抿下一口清茶,倪允斟也不听曲,反倒是凑近了林清,似笑非笑,低声问着。

林清微笑不变:“何谈出气一说?那岑大人也不是故意的。”

“哦?此话怎讲?”

林清移动目光,凝视倪允斟,道:“择之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听林清叫了自己择之,倪允斟眉开眼笑,再度凑近:“为什么这么说?哦,我明白了,林大人是在埋怨我呢,可是择之也是奉了旨意,圣命难违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清幽幽抬眼,“我何曾说过这种话……倒是择之,还一口一个林大人的,如此生分,倒是叫见善逾矩了。”

“我怕叫你亲昵,惹得别人不高兴。”

“谁会不高兴?”

“是啊,谁会不高兴?”

“倪大人是要在这里和我打哑谜了。”

“哪里的话。”倪允斟抬了手,自然而然地握住林清手背,“只是和见善说话,有意思。”

“听不出来哪里有意思。”

“见善倒是什么藏得好,可是藏着,叫择之就越是心里发痒,想一探究竟呢。”

林清的手颤动几分,问:“哦?我怎不晓得自己还藏了?”

倪允斟闭眼,摇头笑道:“手在发抖。”

“被锦衣卫握着手,谁会不发抖?”

“你怕我吗?”倪允斟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怕,也不怕。”林清掷地有声地答道:“怕的是欲加之罪,不怕则是身正自有公道。”

“好一个欲加之罪,好一个公道!”倪允斟松开林清的手,就在林清缩回时,又抓了他的手腕,往面前一带,力度之大,叫林清直接撞进他的怀里。疼得眉头一皱,嘶嘶几声。

“倪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要抓我去诏狱也得有个旨意,我林清堂堂三品官员,也是叫人如此轻薄的?”林清从倪允斟怀里迅速脱开,眼底已有愠怒。

“轻薄你了?”倪允斟兀地松开林清的手腕,那白皙皮肤上已是斑驳红痕,“那真是抱歉了,见善,我以为你不会在意的,毕竟牵你手,握你手腕的人,不止我一人。我以为,官员间这样都是可以的。不是吗?”

林清揉着手腕,不禁冷笑,意识倪允斟话语中处处指着隋瑛,便道:“那也得看关系如何?”

倪允斟潇洒地撇了撇嘴,“看来我们的关系一般,不过,我看,再冷的关系,也有热乎的可能。”

“缘分这东西,人说了不算。”

林清按捺住性子,耐心应付着倪允斟。只见他衔着一股真切的笑,谛视着自己,好似在欣赏什么美物。林清最不喜被人这样盯着看,索性转了身,望向窗外,侧对倪允斟。

“见善恼了?”

林清冷道:“哪里敢?”

“我错了,是我太没分寸。”倪允斟拉了拉林清衣袖,见林清似乎真不愿意搭自己,便挪移位置,凑到了林清跟前,“我来是有事的。”

林清斜睨了他一眼,“有事就说,何必戏弄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哪里戏弄你。”倪允斟轻轻地掰了掰林清的肩,这一瞬,他觉得自己好似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恬不知耻。而林清则像个气鼓鼓的小媳妇,要说别的什么的都是装的,这一刻的小脾性,却是真真切切的。

倪允斟心忖,终是见到了这人真实的一面了。

“我向你道歉。”倪允斟说,“且我要送你一份礼物。”

“我不收礼。”林清依旧冷冰冰。

“这礼你不收也得收。”

闻声林清望了过来,就见倪允斟指尖蘸了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写下“紫莲”二字。

林清蹙眉,就见倪允斟凑近,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道:“小叶紫檀,紫檀中极品,刻有祥云交织莲叶花纹,簇拥朵朵睡莲,唯宁中紫莲居可制……”

林清双眸倏尔睁大。

“怎么样?这个礼物,见善还喜欢罢?”

林清抿唇,侧头,鼻尖差点相触,他不由得朝后一缩。

“怕什么,这里又无人瞧见。”倪允斟笑着,眼底藏着顽劣。说到底他年纪与林清相仿,自小习武,在北镇抚司见惯了形形色色之人,可不知为何,这时林清那怯怯地往后一缩,倒是如一根松针般戳了他心口,叫他生出股难耐的心绪来。

“就算无人瞧见,也不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能什么?”

林清咬了唇,不禁红了脸,他不知这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大人为何对自己生出这等心思来,真的假的都叫他无所适从。

见林清眼眸润得快要滴出水来,倪允斟爽朗一笑,收起了心思,站起身来,朝林清行礼:“今日之事,全是择之的过错,还望见善莫放在心里。我这个人,虽行的都是龌龊事,却还是望人圆满,到底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说罢,倪允斟也不走正门,推开二楼的窗户就跳了下去,叫林清惊呼一声,久坐原地,半晌都未回过神来。

第34章第三十三章只羡鸳鸯不羡仙

当日夜里,隋瑛捻着林清的袖口,疑惑问:“这手腕子怎么了?怎的又红又肿?”

林清啊了一声,连忙收了回去,辩白道:“不小心扭到了。”

“怎么这样不小心,”隋瑛心疼地拿来红花油,为他手腕上涂了又抹,这副认真的神态,倒是让林清恍惚间生出一种欺骗的歉疚来。不知为何,他竟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和倪允斟的两番交谈。

隋瑛抱了林清在榻上,又是仔细地检查起他的脚踝,先前的断骨早已愈合,但伤筋动骨一百天,直到近日林清走路都是慢腾腾的。

隋瑛不放心,夜里时常为他揉按穴位。

林清盯着眼前人,神情专注,衣衫半敞,露出他所迷恋的炽热胸膛。那握着自己脚踝的手,粗粝、温柔。真是只有在此刻,四周阒然无声,世间也变成这床榻的小小一隅,没有任何别人,只有他和自己,林清才觉得,这一生还是有几分值得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哥哥……”

“嗯?”隋瑛抬了头,手却不停。

“晚儿爱你。”

“爱”这个字眼,隋瑛想,对于他们读书人来说,是很难轻易说出口的,过于炽烈,过于浓厚,也过于直白,可是晚儿说了。他长发垂落,隐隐盖着半边面庞,纱衣下,他双肘撑着那单薄身体。他看起来就像月光,冷的,透明的,就像不存在似的,可他却说爱自己。

浓烈的情感,似乎要冲破这副身躯,朝他涌来。

难以遏制地,他拥抱林清入怀,他感受到自己在颤抖。于是他将脸深深迈进那瘦削的颈窝当中。

“哥哥……”林清将手落在隋瑛后背,“陪我一辈子。”

“一辈子,两辈子……千千万万个轮回,哥哥都要在晚儿身边,再也不放开。”

林清笑着,用手捋着隋瑛的黑发,心想,若是如此,怕是要惹得仙人都要艳羡了。

近段时日,隋瑛时刻穿梭于吏部衙门、皇宫和自家宅邸三处,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夜半时分才能去寻林清。而林清也同样,无非是兵部衙门岐王府林府三点一线。这段时日庆元帝已经彻底不再上朝,除却一些重要事务,不见大臣,只与内阁偶尔会晤。据皇宫内流传,庆元帝宠妃怜妃近日已有身孕,圣上花甲之年再添喜事,自然是喜不胜收,将朝政悉数放了一边。

几日后,林清在指导萧慎读书时,思量倪允斟那事,便问起萧慎那北镇抚司前指挥使夏炎的案子来。

萧慎凝眉思索,道:“夏炎指挥使的确是倪允斟的老师,这是大家都知晓的,不过夏炎问斩约莫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是个幼童,不谙世事,其中由来不甚清楚,不过,二哥定还记得,抽时间我去问二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点了头,嘱咐道一定要旁敲侧击,委婉些问。

翌日下午,萧慎就去了忠王府,先是按照隋瑛的嘱咐听了程菽讲心学,听得他昏昏欲睡,半分未进脑子,下课后,萧葵肯定是要留他吃晚饭。平常他都委婉推辞了,今日却应了下来,叫他的二哥好不开心。

饭间萧葵饮了酒,萧慎便也抓住空档,问起夏炎的那回事来。萧葵醉醺醺的,说自己记不得,萧慎便央求他好生想一想,萧葵便眼珠一转,啊了一声,道:“哦,就是那个夏……夏……热热嘛。”

萧慎点头,“对,就是那个热热!”

他知晓以前在宫内,大哥和二哥都叫那名锦衣卫“热热”,据说他还教习他们练剑铸体来着。但不知为何,某一日突然落了大狱,在狱内挣扎了一两年,就成了刀下亡魂。说起来,死时也不到四十岁,朗朗清清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热热不该啊,他不该和张邈走得太近,谁知道那张老头……哦,不对,那时他还不是老头,年轻气盛,正攒着劲儿往上爬呢。”

“走得近?”

“说是挚友来着……当年有三个,三个……”萧葵打了个嗝,道:“他们说,三个,死了两个……记不清了,你二哥那时也不过七岁,哪里还记得清这档子事,大哥倒是知事了,应当是记得,对了,慎儿,你问这些做什么?”

“只是好奇,还以为那倪允斟和陆师有什么仇怨呢。”

“也是圣命难违啊,陆渊……谁和陆渊没有矛盾?但仇恨,谈不上,他是个好人,顶好的人,他那个学生也一样,隋瑛嘛,我大宁朝的一柄利剑……”

“林师也是好人,也是利剑。”

“哦,对。”萧葵傻呵呵地笑了,“忘记了,你老师也是陆渊的学生。不过,这‘好’字,二哥可是论着民生、论着忠君来讲的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师也体恤民生,更是忠于父皇!”萧慎最听不得有人将林清比了下去,便道:“二哥定是知晓了慎儿的心思,觉得慎儿是受了他人撺掇。可二哥何曾不知,慎儿这辈子受尽了冷眼和委屈,过去在宫中,说得上话的也不过你和……那些教坊司的奴婢们……总之,二哥,这一切都是慎儿的意思,是慎儿要去争,不关他人的事!”

萧葵瞪大了眼睛,瞧着萧慎愠怒发红的脸庞,倏尔笑了:“慎儿,就是这种模样,这种脾性,你才像个少年人嘛。二哥喜欢,来,喝一杯!”

他给萧慎斟了一杯,捧杯后一饮而尽。萧慎许久没有如此开怀了,索性一杯接一杯,醉倒之后,嘴里不停喊着什么不关林清的事,一切都是自己要开始的。说什么是林清撺掇他夺嫡,根本就是虚妄之言,他是皇帝的儿子,是他自己要争!

萧葵则是醉醺醺地拍手,夸他有志气,有胆量,可是自己就不想当皇帝,因为皇帝最没意思,一辈子都困在皇宫里,当个潇洒王爷最自在!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到最后都不知彼此在讲些什么了。只是这些话,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听了去,传到他们的大哥太子耳里,叫他们的大哥登时就摔了酒杯,说这两人都反了天,居然想要联合起来推翻东宫!

可是气归气,到底是他人府上私语,口舌之言无证据,只能自己气自己。思前想后,太子心中又不知生出多少计谋。可这些计谋翻来覆去一想,让他在漫漫长夜里也不禁唏嘘一二。

他们可都是自己的亲弟弟啊。

他想,自己少年时,心里是真的有过他们的。

可是现在,他们心里还有自己这个哥哥吗?

第35章第三十四章君子文人风骨,不乏剑气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翌日,萧慎从宿醉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岐王府,迷迷糊糊地移动视线,发现身边坐着林清,再往前看,门口影影绰绰地现着一道身影,他眯了眯眼睛,发现是隋瑛。

“你昨日喝了太多。”林清叫金瓜端来一碗解酒汤,“今日怕是很难再读书了,可是叫你隋师白跑了一趟。”

林清语气并无怪罪,却叫萧慎心中生出了愧疚与担忧。

“抱歉,两位老师。”

站在门口的隋瑛却爽朗地笑道:“少年人喝点酒,实乃常事,见善莫不是太过严厉了些。”

说罢,他就朝林清伸出手,道:“今日就让殿下好生休息,你我二人还是先走罢。”

“学生就不送了。”

萧慎看到林清起身,朝隋瑛走去,他浑身软得很,想留,却没有力气也没有由去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消失在门口。金瓜还在他面前捧着醒酒汤,一边劝他喝着,一边解释说,昨夜萧慎喝得太醉,意识神志混乱,被林清知晓了,亲自去忠王府接的他,把他送回岐王府后,自己就和衣睡在外厅的太师椅上。今日一早,隋瑛就来了。

“等了您约莫一个多时辰。”金瓜说。

“嗯……”

萧慎心里生出许多复杂情感,喝了醒酒汤,在金瓜的搀扶下起了身。如今已经立夏,阳光盛烈,屋外边的地上落银一片,全乎看不见青砖的纹色来。萧慎披了件提花绢轻衫,便朝王府东边的落云苑走去。

这落云苑,是他新挂上去的牌子,就是沅儿所在的那处荒僻院落。可如今,这院子已经焕然一新,因为他对沅儿的宠爱,这里早是应有尽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进院落,进入屋内,窗户前摇着几根翠绿竹子,而窗前,沅儿伏案,黑发挽起,配了萧慎送的黄玉流云冠,那瘦泠泠的脊背在朱红绸衣下若隐若现。萧慎看着这道瘦小身影,心想这沅儿不过十五六岁,加冠并不合规矩,可是因为自己,他才打扮成这副模样,全然是为了讨自己喜欢。

沅儿此时专注得很,连萧慎来了身后都不知晓。

“在做什么?”萧慎一问,沅儿吓了一跳,连忙藏起手中的书来。

“在看书?”萧慎来了兴趣,“你还识字?”

沅儿红了脸,支吾着说:“认,认得几个……”

“怎么想着要读书了?”萧慎想,因为隋瑛自己近段日子读得都快头大了,这沅儿放着舒服日子不过,却看起书来。真是自讨苦吃。

“我……我……”沅儿怯生生地抬头看了萧慎一眼,红着脸道:“殿下博古通今,什么都知道,沅儿却只认得几个字,沅儿……沅儿不配得殿下喜欢。”

萧慎笑了,这一刻,也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别的,他竟握了沅儿的手,道:“我可不是因为你会不会读书写字而喜欢你,怕是你这几月在院子里待得久了,胡思乱想,今日我带你出去走走罢,逛一逛我的府邸。”

“真的吗?”沅儿睁大了眼睛,既好奇,又害怕。他害怕见到别下人,害怕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真的。”萧慎一手摘了沅儿头上的流云冠,就牵着他手,走出了落云苑。方一出院,沅儿便好似觉得周围气息都不同一般了。湿润、甜腻,微风扶疏,远处可见湖泊粼粼一片。

被心爱之人牵着手,走在众人的目光里,沅儿只觉得这世间最大的幸福也莫过于此。

两人走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便见王府花园里有几名侍女借着风在放风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夏天了,她们还在放风筝哩。”沅儿像个孩子般笑着,眼里光芒闪烁。萧慎一见他那眉眼,心底便软得不行。

“只要有风,什么时候都可以放风筝!不在乎是不是春天。”萧慎捏了捏沅儿的手,问:“你可是也想放风筝了?”

“我?”沅儿垂头,懊丧道:“我已经很久不放风筝了,戏园子忙,偷玩就会挨打。”

“如今没人敢打你了,我最喜欢放风筝,小时候在皇宫里,我放的风筝最远,最高!”萧慎踏上了草地,那几名侍女行礼后就将风筝递给了他,“过来,沅儿,我教你放风筝!”

一片厚云应时地遮挡了刺眼阳光,空地上风势渐起,仿佛为了这风筝而来,萧慎扬起手中的燕儿风筝,逆风跑了几步,一手就松了线轴,随着风筝越来越高,线轴哗啦啦地转着,萧慎一手放线,一手捏着线不断抖动风筝,没过多久,这风筝就飘出了王府,飘进了云端!

“来,沅儿,你拿着!”

沅儿兴奋地跑过去,萧慎将他环抱在怀中,手把手教他让这风筝越飞越高。微风之下,两人黑发缠绕,好似注定纠缠的命运般无法分开。沅儿仰着头,阳光和风筝一起落尽他漆黑的眸中,这是希求不来的极乐,是纯粹的幸福。是以今后的漫长人生中,沅儿总会想起今日这风筝,很多时刻也许是假的,但这一次放风筝,却一定是真的。

因为那人是从来都不放风筝的。

不知不觉,日影西斜,晚上萧慎便在落云苑和沅儿用了晚膳,夜里就着灯,教他认了几个字,读了几篇文,沐浴后,沅儿自己穿上了那套朱红色的三品官服。虽不知晓为什么,但是他猜测,这是萧慎的某种癖好,只要萧慎喜欢,他什么都愿意。

萧慎的确喜欢,握住他的双肩就吻了上来,吻得动容。掀开这官服下摆,漫漫长夜,都未曾让沅儿全乎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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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隋瑛当了这个吏部尚书之后,府上就没有清净过。

今日不是这人登门送礼,后日就是那人登门喊冤,大后日就是各方来人诉苦连连。除却后两者,这隋府大门还让他们进去一二,前者更是连门槛都跨不进,就被韩枫几扫把打发走了。

“嘿嘿!”后院里韩枫遇了王朗,傻笑地掰着指头,“最高的是四品!我可是用扫帚赶过四品!”

王朗撅嘴,不服气地道:“我还同王爷一起吃过茶哩!”

“照你这么说,我跟着主子在太子府上,也算是吃茶啦?”韩枫骄傲地从厢房哩那出一个梨花木盒子,递给王朗。

“前几日端午,定国公府上送来的粽子和果子,给你。”

“给我?”

“嗯!”韩枫点头,眨着眼睛道:“奚小姐亲手做的,差人给主子送来的,可主子吃不了那么多,全留给我们这些下人了。”

王朗稀奇地接了过来,“奚小姐不生气啦?”

“她是个顶好的人,怎么会生气?倒是你家主子爱生气,前几日夜里,我看他还对我家主子动手了哩!嘿,若不是门关着,我高低要进去帮衬帮衬我家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朗咬着果子,满嘴的艾叶清香,皱眉问:“胡说,我家主子怎么会向你家主子动手?”

“就是动手了,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你家主子拿拳头锤我家主子呢!嘴里说什么坏呀坏的,不过我家主子就是厉害,一把就把你家那弱不禁风的主子给抱了起来,扛在了肩上!嘿嘿!我家主子打架就是厉害!”

王朗一听,顿时羞红了脸,“这叫打架么?这叫……这叫,哎呀我看你是个榆木脑袋!”

“不是打架还是什么?过一会儿就听你家主子在喊了哩。喊得那叫一个惨,真不知他们在做什么,怎么白日那么要好,晚上要打架。”

见韩枫皱眉摇头,不像是在开玩笑,王朗撇了撇嘴,心道,这小子不愧是乡下来的,这么没见过世面。还是他王朗厉害什么都懂。

就在两名长随躲在绿荫下闲聊时,屋内的两位主子,却在一些奏疏上犯了难。

“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打回来了。”隋瑛沉重道,“官员冗余,尸位素餐,我有心整顿,给岐王一个多一些话语权,却没想到这折子打回来的真快,别说递到圣上那里批红,我估摸着是我递进去的,他们连看都不想看。”

“你是如此,我亦然。”林清拿了一柄纸扇,轻轻摇着风,“好在这些时日弹劾我的折子少了。陆师走后,内阁就是张邈的一片天,所以说,哥哥,早些入阁罢。”

隋瑛抬眼,笑道:“这哪里是我想进就能进的,前些日子面见圣上,为陆师说了些话,叫圣上的脸色是黑了又黑。不过,晚儿,那一回,我向圣上举荐了你,升任兵部尚书,圣上倒是说可以思量一二。”

“哦?”林清看向隋瑛,问:“哥哥想给我升官了?”

“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杜尚宣早已没了做实事的心思,一门心思去做学问了,拿着朝廷的俸禄,过自己的圣贤日子,我认为不甚妥当;二则是,杜尚宣卸任之后,你就是最好人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笑得两眼弯弯,“哥哥倒是没有私心,这可如何是好,在旁人眼底,没私心也是有私心了。”

“他人目光,何须在意,但求坦荡光明,无愧于心。”隋瑛洒脱地笑了,搂了林清就接过扇子给他扇风。说什么他先把吏部内部整顿好,绝了那陆渊病后又再度升起的买官授爵的风气,再整顿整个朝廷,行考核制度,尽自己最大努力给岐王一个清廉高效的朝堂。

届时,该反的冤案要反,该伸张的正义要伸。

虽困难重重,但疾风知劲草,他只会前进,绝无半点退缩。

听他讲着,林清知晓,这绝非是口中之言。隋瑛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而自己最喜欢的就是他这副模样。

君子文人风骨,不乏剑气箫心。

他想,自己爱的就是他这份正直与坦荡。

直到翌日清晨林清才出了隋府,去兵部衙门前,他回了趟自己的府邸,就听王朗说,前些日子派出的探子回来了。

“好,叫他来见我。”

这探子名为来周,是徐无眠为林清从东州的军队里挑选而来的一名侍卫,二十来岁,身手矫健,功夫了得。林清就给了他一个林府护卫的身份,养在了身边,做一些不方便的事。那一日在熏风阁听倪允斟提了那紫莲居,就暗地差来周去打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半月过去,来周终是带了消息回来。

只是这一切,林清半分都未曾对隋瑛提及。

第36章第三十五章“宋大官人?你是哪个宋大……

“说是个穿着讲究的绸衣男人将黄金送去紫莲居的,特意嘱咐要把金子镶嵌在盒子内壁。”来周说,“他们可机灵来着,不愿告诉我那人是谁,还是花了点银子打点了一个账房先生,找出了名字。”

“叫什么?”

“姓麦,别的就不知晓了。”

“都察院里可有姓麦的官员?”林清问道,王朗赶紧在一旁答道:“没有的。”

林清笑了,“那就是个假名号了,也是,谁做这等事还留个真名。既然穿着绸服,就说明是官员,看来行事还不知晓低调,也不是个有脑子的人。”

林清捻了一粒葡萄喂进嘴中,思索片刻,便道:“看样子只能用笨法子了。来周,拿着都察院的那几个御史的画像,找那迎宾的小厮挨个儿问罢。小厮要钱,便给了他去。记得要小厮写个证据,好生看管着,来日许是个证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来周答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王朗凑了上来,说是有来自东州的信件,林清接过信看了看,落款是徐无眠。看完信,他笑着将信烧了个干净。

就在林清出了林府,前往兵部衙门的时候,城东的一家唱昆曲的戏楼里,一名身着红衣的清隽少年摇着一柄山水画纸扇,一脚踩在木凳上,一手搂着一名娇香温软的戏女,面对一众艺伎和来找乐子的浪荡少爷们侃侃而谈。

“嘿,你们说,这知行合一,是先有知,还是先有行?”

“当然得先有知咯!”一名华服公子抢先答道。

“错!你看你就是没去忠王府上听过程圣人讲学,所谓知行合一,就不论先后,知在行中,行也在知中,正所谓‘为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少年得意地扬起下巴,手中纸扇直摇,扬起鬓间一缕黑发,眉眼间顾盼神飞,颇有神韵。

殊不知,这场辩论被一处幽静包厢内的品茶之人听到了耳里。

“不对,古人说知行做两个,亦是要人见个分晓,一行做知的功夫,一行做行的功夫,即功夫始有下落!”一人叫道。

“你这是搞学搞颟顸了!”少年扬起声音,却莫名有些女子般的娇音,他道:“阳明先生有曰‘此却失了古人宗旨也。某尝说,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会得时,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古人所以既说一个知,又说一个行者,只世间有一种人,懵懵懂懂的任意去做,全不解思惟省察,也只是个冥行妄作,所以必说个知,方才行得是。又有一种人,茫茫荡荡悬空去思索,全不肯着实躬行,也只是个揣摸影响,所以必说一个行,方才知得真。’”

“你倒是背得熟!可怎么证明此为正确,若如此,学中我能背出很多来哩!”华服公子不满道。

“哼!谁说我只会背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宋大官人一生都践行知行合一!”

“宋大官人?你是哪个宋大官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下户部郎中,宋知止是也!”

品茶之人手一颤,无奈地摇头微笑,片时他就放了茶盏,掀开珠帘,走到众人身后,仰望那站在阶梯上侃侃而谈的红衣少年。

“这么说,宋大人是常去忠王府上听程陨霜讲学咯?”身着布衣,神情淡雅的程菽嘴角衔着笑,迎来红衣少年疑惑却略带心虚的目光。

“正……正是!你是谁?”红衣少年问道。

程菽微微一笑,“宋大官人许是近些日子太清闲了,竟放着税务上的活儿不干,来此处听曲儿了。”

“怎的,你听的,我听不得?”红衣少年佯装镇定,但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这人面前有七八分露馅了,于是朝身后一面容幼态的小厮挤眉弄眼。

这一幕,倒是让程菽忍不住笑了。

“听得,自然是听得,只是听曲是应该,妄论圣人之言却是不应该,冒他人之名行风流之事更是不应该。”

“我行什么风流之事了?”话虽如此说,却讪讪地松开了搂抱戏女的手,面色红得一塌糊涂,须臾间,少年马上反应过来,扇子一指,对程菽怒目而视:“你到底是何人?竟敢惹小爷,看你穿着也不是个什么有官职的,怎敢议论朝廷命官?”

程菽微笑不变,淡道:“那也得是朝廷命官。”

“嘿!怎的,你是个假货?”方才的华服公子看向红衣少年,“我就说嘛,户部的人怎会要你这个弱不禁风的,你多大了?还郎中,瞧着不过十六七岁而已,你中举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旁边也有人起哄起来,“是呀,假冒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你们就是说不过我,你们这个搞学的,什么存天,灭人欲,在这儿听曲呢,还灭什么人欲,你们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红衣少年恨恨骂道,底下的人不干了,纷纷辱回怼起来,有的甚至扬起了拳头,要给这红衣少年好看。这红衣少年从楼梯上一跃而下,朝程菽扑来,恨恨撞了他肩后拉着小厮的手夺路而逃,戏园子的老板连忙跑了出来,拍着大腿直喊:“哎哟,钱还没给呢!”

程菽揉着肩,看着红衣少年远去,无奈摇头,“记在我账下罢。”

熙攘街市中,红衣少年拉着小厮一口气跑了几条街才停下,两人纷纷喘着粗气,脸色通红。

“小姐,咱以后别去那种男人去的地方了!别说让少爷知道了要挨骂,今儿个咱俩差点在那里就挨了打!咱们入京不久,这里,这里可比不了咱们的益州……”小厮摘了帽巾,揩拭脸上的汗水,拉着自家小姐就坐到了河边的一片树荫下。

那红衣少年此刻红唇半张,杏眼里全是不甘,娇眉一拧,恨道:“都怪那个人,拆我老底,哼!”

“许是认识少爷的,穿着布衣,说不准是这京中的商人。”

“哼!本小姐迟早要让他好看!”宋知止胞妹,宋步苒狠狠扬起拳头。不同于她哥哥那宋绵绵的软懦性子,这宋步苒自小胆识过人,常以男子自居,若非女儿身,高低也要参加个科举考试来京上混上一两个官职。如今不过十六岁,出落得亭亭玉立,听闻哥哥受了伤,便得此机会,央求父母,以照顾哥哥为名,来到了京中。

而宋知止根本招架不住这无法无天的妹妹,别找照顾自己,能不给他惹麻烦他都得烧高香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宋府里,宋知止虽然当家,但自从宋步苒入了京,家中下人们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小祖宗”。奈何宋知止对胞妹又宠爱至极,两人虽然时常打闹,但情深至切。下人们虽苦不堪言,但看着这道春天般的靓丽身影穿梭于原本些许冷清的府内,心中便也宽慰些许。

宋步苒回了宋府,发现庭院下,宋知止独坐,手里似乎拿着什么,嘴角含笑,两腮绯红。

她朝周围下人做了个噤声手势,便蹑手蹑脚地绕到宋知止身后,抓了他手中那物便跑。

“哇!是封信诶!”宋步苒笑得狂浪,毫无女子形象,跑得发髻都散开半边,“还是封情书!”

“你还给我!”宋知止一惊,羞红了脸,连忙去追。

“哈哈,就不还你,让我瞧瞧落款是谁?奚离忧?怎的是个男子名字……”宋步苒嘟嘟囔囔地停下脚步,皱眉念道:“待我回京,定要娶绵绵为妻,绵绵可千万别恋上他人……”

“宋步苒!你太无法无天了!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大哥!”宋知止已是夺了那信,又气又羞。

宋步苒则满不在乎地歪了歪头,“都说我胆子大,我看你胆子也不小,好嘞,这下咱们宋家要绝后了!”

“宋步苒!”宋知止气得扬起了手。

“怎的?你想动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宋步苒挽起了袖子。

宋知止的手凝滞在半空中,最终悻悻落下,表情变得哭丧,拉住妹妹的衣袖,委屈道:“别让他人知晓了,特别是,爹爹和娘亲。”

宋步苒小手朝前一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意思?”

“封口费呀大哥。”

宋知止蹙眉,不悦道:“你来京中花太多钱了,我的俸禄不高。”

“骗谁呢,你可是在户部,肥差。”

“肥差我就要贪么?这样,有违天,有违良心,也有违程师对我的教导。”话虽如此,宋知止还是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小锭银子,“这个月最后一回了。”

“那好!我替你保密,也不再找你要钱,但你得带我去忠王府上听程菽讲课!”

“你怎么直呼程师大名?”宋知止好似自己被冒犯了一般,焦急道:“你要学会尊重,尊重,懂吗?”

宋步苒扬起眉毛,“是,你们男人就只知道教导女人三从四德,我可不吃那一套,是你老师,又不是我老师,除非收我当学生,我就尊敬他一回咯。”

“哪有收女子当学生的……”

“怎的没有了?”

“程师可和我们乡下的私塾先生不一样,他是个圣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收女子,算得个什么圣贤!总之你要带我去,你不带我去,我就顶你的名去!我知道你最近忙得很,那个程菽就叫你做事了,自己却三天两头地讲课,我看啊,也是个尸位素餐的主儿!”

“宋步苒!你说我可以,不准说我老师!”

“哼,你们两个我都要说!”宋步苒扬起下巴,向天把银子一抛再紧紧抓住,“看好了老哥,我宋步苒,一定会在京里闯出个名头来,叫你们看看,这天下可不只属于男人!不让我考科举,行,你们就等着以后也叫我一声宋大人罢!”

宋步苒昂着头走了,留下宋知止一个人站在远处,心道,叫你大人可以,只看你受不受得了这做“大人”的苦了。

摇头叹气,宋知止看向手中的信笺,心中又涌上阵阵柔情。

“娶什么娶,还真当我是女子了。”

说完,他笑靥如风,夏日阳光落在他白皙面庞上。

第37章第三十六章“你留一下。”

吏部衙门签押房内,隋瑛默然不语,站在案后,手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案上。两名侍郎分立左右,文选、验封、稽勋、考功四清吏司郎中站立下方。

“这份名单。”隋瑛的声音不怒自威,“说说罢,怎么回事。”

两侍郎垂首不语,四名清吏司也是面面相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这些都是我革了的人,怎么又用起来了,用起来了不说,怎么没人知会我一声?怎么,还真当我隋在山是个摆设了?”

见众人不说话,左侍郎朝前一步,转身向隋瑛拱手:“这些人的任用都是内阁拟了票,到圣上那边批了红的。尚书大人,这都是圣上和元辅的意思。”

“哦?这么说,举荐这些人的折子,是无端地入了内阁的?”

左侍郎颤动嘴角,解释道:“元辅要人,叫下官们写了折子,未曾让尚书大人过目,实在是下官们的失责,还请尚书大人责罚。”

“还请尚书大人责罚!”

众人异口同声,明知隋瑛对其责罚也不过是扣些俸禄。他们倒是打了个好算盘,想必此时腰包已经鼓鼓囊囊,不在乎那些钱罢了。

隋瑛冷笑一声,“我责罚?怕是我隋在山这个摆设没能力责罚,不过各位大人们,今日这事,隋在山是记下了。来日方长,有些事,我们且行,且看。”

说罢,隋瑛拂袖转身,众人纷纷离去。自从陆渊病重这些人便悉数倒在了张党旗下。此次举荐的人可谓是囊括了各部门的各种重要官职,特别是都察院,御史都有三名。本来都察院针对林清的弹劾就没停过,如今怕是要变本加厉了。

隋瑛目前虽然进不了内阁,但好在庆元帝对他似乎青睐有加,常私底下招他去皇宫议事。只是有些事情,隋瑛想不明白。

某一日庆元帝来了兴致,说是要和隋瑛下棋。于是在御花园里,两人对弈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黑子落下,庆元帝忽然道:“朕知道你想问,朕为什么总是召见你,却又在那些人的任用上批了红。”

隋瑛向来是个直言直语的人,回道:“不错,微臣心中有惑。”

“好,今日朕便给你解了这惑。”庆元帝落下一子,道:“因为朕要你坐在这个位置上。”

顿了顿,庆元帝看了隋瑛,继续说:“这些人坐不上这些位置,郦径遥他们不会放过你,参你的折子朕已经看不过来了,也不想再看了,所以多与少无异。只是你这个吏部尚书的位子,还没坐稳,可别叫人掀了桌。”

隋瑛连忙拱手,感激道:“多谢圣上,一语点醒梦中人。是隋瑛过于急切了,险些辜负圣上的一片苦心。”

庆元帝笑了,看向隋瑛的眼神里意味不明:“那么朕问你,你对朕有惑,也对朕有谢,那么你是否对朕也有怨?”

“陆师一事?”隋瑛笑道,“陛下心中早已明晰,不是吗?”

“可朕不愿意给陆渊正个名声。”

“恕臣愚钝。”

“因为给他正了名,就是承认朕错了,一个皇帝,是不能错的。”

“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也是可以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庆元帝微抬眼眸,笑道:“陆渊死后,也只有你敢同朕如此说话。说到底,你才是他的学生,那个林清,只能算半个。”

“陛下是想念陆师了。”

“想念无用,无用也想念啊。本想敲打敲打他,别忘了自己是臣的身份,三天两头用列祖列宗、江山社稷那一套来压朕,逼朕对付张邈,可他又懂朕的苦衷么?哼,终究是是心气太高,怪不得了别人。”

庆元帝眼中露出寂寥的怅惘,多年的君臣情谊,也非朝夕可以忘记。他的确思念陆渊,年少是自己的侍读,而后又是那个敢在朝上和他对着干几十年的忠臣。

他的确是个忠臣,可庆元帝知道,他爱君,但更爱民。他忠的不是他们萧家,是这个天下。

就如眼前这名年轻人,他喜爱这样的臣子,却不敢靠近这样的臣子,可越越不敢靠近,却越想靠近。

身为帝王,他怕的东西不多,唯独有些臣子眼中那隐隐流淌的无声斥责,是他招架不住的。

是以他常叫来隋瑛,也不论朝政,就是下一下棋,叫隋瑛讲一讲朔西的风土人情、战况等。偶尔,他们会聊到陆渊,又聊起张邈等人。

说到张邈,庆元帝的神情总是很复杂。

“我大宁朝没有奸臣。”庆元帝时常挂在嘴上,叫隋瑛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张邈弄权,郦径遥贪腐,冯延年涉冤……要说庆元帝半分不知道,那是不可能。但对于皇帝来说,无论是清流,还是奸党,亦或是中立,都是必须的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忠奸向来势不两立,两方都希望对方可以死绝。

“既然都是忠臣,陛下还是多瞧一瞧林见善罢。”隋瑛说,“杜尚宣虽好,心思却已乱了。程大人虽兴学问,但从不耽误正事。如今兵部,看似杜尚宣做主,却是林见善担了全部担子。还请圣上明鉴。”

“此话你已说了很多遍,朕今日就吩咐姚然传朕口谕到内阁,你回去之后,安心出你的板檄。只是,隋卿,朕告诉你,林清不清,见善也未必善,倘若你真的跟他交往甚切,从此以后你与‘清’这个字,恐怕也相去甚远了。”

“微臣只行实际,不谈外在名声。”

庆元帝笑了,“青出于蓝胜于蓝,你们这些人啊,让张邈头疼,也让朕头疼啊……”

说罢,庆元帝便说自己累了,要去怜妃那边歇息。隋瑛出了宫后,迫不及待地去找了林清,说是今日圣上已经同意给他升官。林清喜笑颜开,抱了隋瑛,说若不是隋瑛在前方开路,他和岐王还真会步履维艰。

“哪里的话,这是你该得的。只是圣上其中意味也很明显了。”

“无非是想用你我二人来压制张党,岐王那边,陛下是半分都不愿提提及?”见隋瑛点头,林清脱了他的怀抱,摇着折扇,冷笑道:“想让岐王当磨刀石,只怕这把刀不够硬!”

——

七日后,林清升任兵部尚书,接替官印时,杜尚宣望向他的目光很复杂。他很想知道是什么让隋瑛对这个林清死心塌地了,可他看了又看,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离开衙门时,只有武选司的一名名叫齐桓的郎中过来和他道别。当时齐桓手里活儿多,听到消息后便寻了杜尚宣来。他当初能从地方进京少不了杜尚宣的帮扶。

“梁甫,好好干,林大人也是个慧眼识人的。”杜尚宣拍着齐桓的肩道。

“大人……”齐桓显然内心百般不舍。

“该提你为侍郎的,你有能力。”杜尚宣叹气,只怨自己过往心思已经不在衙门内,大事小事都给人拢了去,到被调任的这一刻,才猛然惊醒,自己手上已经没什么权了。

“只想为大人多分忧啊。”齐桓道。

杜尚宣摇了摇头,“此去益州,日后定是不得再常见面了,你性子淡漠,不喜结群,要保护好自己。来日,来日若有机会来益州,定是要来见我。”

“一定。”齐桓似乎有些哽咽了。杜尚宣再度对其鼓励叮嘱了一番,就离开了兵部,回府上收拾细软了。

几天后,这降职调任时刻,前来送他的却只有程菽一人。

“杜兄倒也不必伤感,立德立功都已过去,立言便在前方,心学还要靠你我发扬光大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杜尚宣叹气,无奈道:“真不知为何,明明早也是不想做官了,可真到了这个时刻,却还是忍不住感叹啊。郧霜,你说,隋瑛这个人,怎么就对林见善死心塌地了。要我看,过去陆渊也没把林见善当个真心人,这老师不在了,怎么,他要做师兄来了,还要为岐王去争那皇位?郧霜,我怕是越来越看不懂人心了。”

程菽摇头,无奈笑道:“且不论人各有志,这世间向来最难看透的,便是一个人心啊。”

杜尚宣不住叹气,最终登上了去往益州的马车。送走杜尚宣后,程菽心里说不上伤感,也谈不上高兴。他知晓隋瑛此行的确是出于良知,不同于自己两方皆抓,这杜尚宣的确是在朝政上懈怠了,若是如此,隋瑛所行也并无不当。

只是在外人看来,他是为林清谋了私心,为岐王铺了路了。

将这些抛诸脑后,程菽赶往忠王府,今日午后他还有讲学。一早便听了宋知止在江南地区的收税适宜,又在午时送走了旧友,此时他是连午膳都来不及用。

匆忙间喝了点茶,吃了些果子,他便来到别院,此时,庭院下的蒲团上都坐满了学生。程菽清了清嗓子,便就着阳明文集的《象山文集序》开始讲论起来。

“论心学之源,尧、舜、禹之相授受,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阙中。’此乃心学之源也。圣人之学,心学也……”

程菽方才讲论了几句,就听一阵喧嚷从别院竹林中传来。

“别跑!别跑!好大的胆子,是哪方人物,竟敢擅闯忠王府!”

“我不是哪方人物,我是来听程大人讲学的!”

声音急切却娇俏,叫程菽莫名熟悉。众学生都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青白色身影从竹林中跃出,若灵动小兔,一边拨开密密竹枝,一边朝众人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满脸的慌张,急促的脚步,却在对上讲台上程菽的目光后,霎时全部僵住。

宋步苒哑然,怔怔愣愣地吐出一句,“怎么会?!”

话音刚落,她就被身后追来的一众护卫扑倒。

“啊!好痛!”她的双膝磕在青石板砖上,她疼得嘶嘶几声,绕是她这种天不怕的地不怕的,被四五名虎背熊腰的护卫摁在地上,砰砰给了几拳,也是红了眼睛。

咬了咬牙,她在地上一面挣扎,情急之下,居然喊道:“我是来听程大人讲学的!程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程菽蹙眉,对护卫说:“放了她,何必下如此重手。”

“程大人!”一名护卫道,“这小子可贼了,跑得忒快,小的怕他伤到各位大人们!”

程菽放下手中书本,道:“我再说一句,放了她。”

“程大人……”

“既然是听讲学的,就让她过来听罢。”

众护卫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终只能松开手。宋步苒咬着唇从地上爬起来,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站满了尘土和竹叶,她胡乱抹了脸,揩拭掉眼泪,吸了吸鼻子就找了个就近的蒲团坐下,仿佛方才的挨打从未发生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菽眼底露出不忍,走到她近前,递给她一方手帕,道:“擦一擦脸。”

“谢谢程大人。”宋步苒接过手帕,擦掉脸上的污秽,好神情和仪态,端坐如钟,还真是比男子都有几分骨气。

众学生虽然瞧着这张脸莫名熟悉,却又想不出来是谁,只当这人是程大人相熟识的,于是也没多想,专心听课。一个半时辰匆匆而过,转眼已是日暮时分散学时刻。就当众人跪拜起身后预备离开时,程菽放下手中书籍,望着心虚到不行准备悄然溜走的宋步苒,道:“你留一下。”

“我?”宋步苒指着自己。

“没错,宋步苒,你留一下。”

听到程菽喊出自己的名字,宋步苒彻底僵在原地。

第38章第三十七章“九霄环佩,冷然希太古;……

见程菽朝自己走来,宋步苒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眼睛是半分都不敢抬。

“怎么,怕了?”程菽似笑非笑。

“我……我怕什么……”宋步苒支支吾吾,心想那日在戏园子里把他撞得不轻,难不成被记恨上了?可方才这人又为自己解围,还让自己听了课。既然他知道我叫宋步苒,定是知道我是宋知止的妹妹,那便是知道我是女儿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步苒一声惊呼,环抱双臂,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程菽蹙眉,“我做什么了吗?”

宋步苒讪讪地笑,同时端详对方表情,“程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人一般见识……”

“你不是小人,我和你也没什么见识,只是你现在这副狼狈模样,从忠王府出去,有损忠王颜面,回到你宋府,也有损你哥哥,也就是我学生宋知止的颜面。”

宋步苒拧起两道柳叶眉,不满道:“我什么模样,丢的是我自己的颜面,关他人什么事?”

程菽神色淡漠,并不与她多话,不一会儿忠王府上的几名侍女就围了上来,好言道:“宋小姐,还请跟我们来罢,您衣衫上全是泥泞,瞧,您的发髻也散乱了,让小的们给您换身干净衣裳,梳个云髻。”

宋步苒站在原地不动,凝视程菽,她头上偷偷戴着的宋知止的青玉发冠,正如少女的满腹心思,一点一点往下坠着。

“还不快去。”程菽望了她一眼,音色渐冷。

“你管教我做什么?”宋步苒扬起下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方才听了我的课,我还不能管教你了?”

“想要管教我,除非让我一直听你的课,做你的学生!”宋步苒抓住机会,得寸进尺。

程菽无奈地望了她一眼,拂袖道:“随你。”

“那我就要叫你老师了!”宋步苒大喜过望,跪下身就抱着程菽的大腿,大声喊道:“你以后就是我的老师了!嘿嘿,你说的随我,现在我就给你磕头!”

程菽哪里被女子这样亲近地搂抱过,顿时脸色煞白,就想后退,奈何被宋步冉抱得死紧,这一幕,叫侍女们都惊呼一声,纷纷转过去了脸。在程菽还没反应过来时,宋步苒兀地松开他,砰砰地磕了几个头,白皙额头瞬间通红。

这头一磕,不当老师也得当老师了。

磕完头,宋步苒就拉着侍女们跑了,生怕程菽反悔。程菽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少女,摇头叹息,“这孩子,以后可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直到在侍女的带领下洗漱时,宋步苒才感觉到身上的疼。原来是程菽瞧见她挨了打,特意要侍女们给她好生地涂抹些散瘀活血的药。侍女们一边给她抹药,一边说,这忠王府呀,还从来没来过小姐哩。

这回好,以后终于有个小姐来了。那些学生们虽然个个自诩清高,不纵情声色,但偶尔眼底还是会流露出些许恋慕的欲色来,叫那些在别院里服侍的侍女们百般不自在。

“那个程大人……哎不,我老师也会色眯眯地看你们么?”宋步苒张开双手,一件轻薄的内衫便套上了身。

“从来没有,程大人是真正的君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他是圣人!”

“是呀,程大人眼里只有学问。”

“……”

宋步苒一边听着,一边穿着衣服,好似看到了自己从竹林跑出来时,程菽从讲台上抬头看向自己的那一瞬。

她的心口兀地猛跳两下。

——

自从萧慎告诉林清有关倪允斟老师夏炎的事迹后,林清一直很期待再次见到这位镇抚使。只是锦衣卫行踪鬼魅,除非他主动来见自己。可这人仿佛就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未有出现过。

来周的打探有了消息,当他拿着陈泽画像递给林清时,林清却也只是冷笑一声,心中猜想得到印证罢了。沉默少顷,他问:“指认的证书都画押了?”

“画了,花了好些银子。”来周道。

“好生护着那小厮,以后有的用。”林清安排好,便去兵部衙门。自从上任兵部尚书以来,公务繁多,他不得不每日看表章看到夜半,这下他也总算是体会到隋瑛的难处。

仲夏时刻,京城内热浪蒸腾。兵部衙门内密不透风,纵使叫人在签押房里端了些许去热的冰块也不甚有用。林清时常是湿透了衣衫,忙到夜里,又被冷风一吹,幼时的孱弱好似找上门来,叫他屡次害起热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日林清在家休憩,隋瑛则是去程菽那里商量事宜,见程菽府邸后一方池塘中,满池翠绿莲叶迎风招摇,水红荷花次第开放,当真是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话方聊完,隋瑛好似想起什么来,便笑得犹若少年,拉了程菽,问他自己是否可以采摘这莲叶菡萏一二。

程菽笑称他可是要去哪里献殷了,隋瑛摇头叹道,有一件事,太多年没做,如今有了机会,却是忘了大半。仰望天色,已是夕阳四合,叫他险些错过。

环顾四周,除却这出尘荷花,当真没什么是配得上那人的。

程菽也不问那人是谁,只是微笑,近日来他听到些许传闻,再结合隋瑛举动,也能猜到一二。他做了个请便手势,便瞧见隋瑛踏上轻舟,摇进荷池中央,采摘了莲花三五朵,莲叶两三片。

出了程府,隋瑛直奔林府。当他捧着一大束莲叶荷花走进林府时,叫一众下人都看呆了眼。

“你主子他好些了么?”见到王朗,隋瑛问。

“好些了,好多了,在问竹亭下喝茶呢,今儿不知道您要来。”

“今日当然要来!”隋瑛爽朗笑着,便绕过几道长廊,熟门熟路地来到问竹亭,远远地就见林清一袭青衫,半躺摇椅上,手边是茶水,一柄纸扇轻摇在绛紫的夜幕下。

听到脚步声,他怔怔回头。

那红菡萏和翠莲叶,竟将身后人挡了大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哥?”林清笑得眉眼如月,“你这是做什么?”

“可莫要生哥哥的气,近日被公务忙昏了头,差些忘记了今日是晚儿的生辰,没来得及准备礼品,只能采摘这夏日风荷,聊作慰藉。”隋瑛从莲叶荷花后探出头来,眨了眨眼,“以后定会补上。”

林清却哑然,少顷才缓过神来。

“生辰,今日是我的生辰?”他不自觉地抚住自己胸口的那枚烟紫玉,怅然若失道:“原来,我也是有个生辰的。”

隋瑛心疼道:“这是什么话,谁没有生辰?晚儿只是太久没过了,以后每年哥哥都为你过!”

搂了荷花,林清低头嗅闻,“难为你还记得今日这日子,我都忘了。”

“忘了,再记起便是!”

林清抿了抿嘴,只觉得喉头哽咽,道:“只是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如今身体虚乏,病弱无力,倒真像林安晚了。”

隋瑛语塞,抬手夺了这莲叶荷花去,“是哥哥不对,怎的送你这物。晚儿莫要伤感,这病都怪我,让你挑了兵部的胆子,累着了你。等这暑热过去,叫上郎中好生给你看看,养一段世间,定是恢复如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顿了顿,隋瑛抚摸林清手背,道:哥哥口拙,不会说好听的话,无论是林安晚还是林清,哥哥都是爱着,护着……”

“不,”林清忙把那花叶又搂进怀里,“我喜欢这些花儿,喜欢的很,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哥哥的风骨。是晚儿自己不对,平日食欲不佳,也不喜喝药,自己作践坏了身子……只是花儿虽好,只是……”

“只是什么?”

“你还未曾为我弹过曲子哩。”林清狡黠一笑,好似只狐狸。

“我这就差人回去取我那琴!”隋瑛转身就走。

“哥哥,”林清拉了隋瑛,“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为何……”

林清朝亭外的王朗使了个眼色,王朗便快步离去,少顷便和几名下人抬着一方布裹而来。

“这是?”

看那形状,隋瑛猜了个七八分,诧异望向林清。

“九霄环佩,冷然希太古;意切情深,聊以慰君心。”林清笑着,一手便掀开了布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古琴在夜色下泛起温润光泽,琴体以梧桐作面,杉木为底,通体髹紫漆,遍布小蛇腹断纹,纯鹿角灰胎显现于磨平之断纹处,鹿角灰胎下用葛布为底。琴背池上方刻篆书“九霄环佩”,池下方刻篆文“包含”大印一方,池右刻“超迹苍霄,逍遥太极。庭坚”行书,左刻“泠然希太古”,其余各处皆有刻诗。

林清指着琴足上的诗句说:“我倒最喜东坡这一首,霭霭春风细,琅琅环佩音。垂帘新燕语,沧海虎龙吟。”

念完诗,林清才发觉身边人无半分反应,抬起头,便见隋瑛凝望古琴,已是目光痴痴,呆愣出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日你为我舍独幽,今日我便赠你九霄环佩,哥哥可还满意?”

隋瑛艰难地移动目光,落在了林清身上,良久,他干涩地吐出声音,“真,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手抚琴,林清笑着后退一步,“那便什么都不要说,便纵有千言万语,一首琴曲尽可代。”

说罢,林清坐回倒躺椅上。隋瑛抚摸古琴,放置于一方几上。

他望了一眼林清,手指方落,温劲松透的琴声便幽幽而起。

夜落,庭院掌了灯。灯明月皎,清风扶疏。

荷花莲叶簇拥那人。

一曲广陵散,携千百日月,穿梭竹林中,回溯岁月里。指尖飞舞,琴音绕梁,起伏虚灵,如醉如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玄起处风停云滞,万籁俱寂,唯工尺跳跃于琴盘,思绪滑动于指尖,情感流淌于五玄,天籁回荡于苍天,仙乐袅袅如行云流水,琴声铮铮有铁戈之声,惊天地,泣鬼神,开指小序俱止息,五序落罢,正声十八段,取韩、呼幽、亡身……而后又是乱声十段,于峻迹、守质、归政、仇毕中痴醉,继终思、同志、用事、辞卿、气衔、微行后了然。却在后序八段骤起时,隋瑛双手猛地一按,顿时阒然,归于岑寂。

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骤然间,世间再无声音,也再无任何形体。

风起,灯摇,幽篁婆娑,深松月落,昔不复往,今朝如歌。

发丝垂落,隋瑛抬起头来,如夜明眸,定定看向林清。

一双泪眼,也于莲中看他。

此际,只有一道声音,也只有一副形体。是他,亦是他。

归于一。

第39章第三十八章“你好男色吗?”……

皇城,凤熙宫。

一枚玲珑甜瓜在井水里冰镇了打捞而起,切成小块摆成扇型,端进了宫内的主殿。主殿内宫女太监点起香炉,杜衡、苏合香气弥散开来,隐约可听见里屋传来些女子的笑声。

端妃不过三十有六,华贵雍容,端雅娴淑,是奚家上一辈最小的女儿,入宫已有二十年,育有一女,封号为司南公主。庆元帝登基前王后殁,登基后便再无立后,后来一直是端妃掌管后宫事务,明面上是个“妃”的封号,实则与皇后无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她的对面,坐着奚今,她今日前来拜访端妃,带来了几封奚越从朔西寄回来的信,端妃刚夸赞了几句方,就听一名宫女急匆匆地跑进宫来,通报道:“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看着宫女一脸慌张,她轻轻放了茶盏,问:“出什么事儿了,如此慌张?”

“是怜妃,怜妃她流产了……”

端妃颦眉,面露忧色,问道:“是何原因?”

“小的不知,今日一早就说见了红,传了太医……”

端妃站起身来,心想昨日夜里皇帝下榻在怜妃那处。许是皇帝没能把控好情意,又让怜妃侍寝。那怜妃出身贫寒,身体孱弱,怎经得起这样折腾。

“本宫现在就去瞧一瞧。”端妃起身,望向奚今说:“今儿,陪姑母走一走。”

“好。”奚今幼时便常来皇宫,对宫内也算是熟悉。不过片时,众人就出了凤熙宫,朝怜妃所在的顺宁轩走去。

奚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独占圣宠足足两年的女子。其原为教坊司一琴女,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生得娇俏可人,柔媚聘婷,走起路来好似弱柳扶风,叫人怜惜不已。据说圣上某日听曲,于众琴女中注意到了这样一位有着天人容貌的少女,便将其纳位嫔妃,赐封号为“怜”,后又不知这怜妃身怀何等绝技与手段,竟让年近花甲的庆元帝再度回春,欲罢不能,是以独占恩宠两年,最终在这十八九岁的年纪里怀上了第一胞龙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只是,没想到这才三月过去,喜事转悲。

进了顺宁轩,来到寝殿,掀开珠帘,便可瞧见榻上那身着白衣的娇弱身躯。看着那苍白面颊,淋淋冷汗,端妃眼现不忍,走了过去坐在榻边,轻轻抚住了怜妃那凉冰冰的手。

“妹妹莫要伤心,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怜妃慢慢地侧过头来,目光轻飘飘地从奚今脸上掠过,便落回了端妃身上。

“还请姐姐恕罪,妾身无力行礼了。”

虽是虚乏之音,却是喉清韵雅,泠泠清清。奚今这才看清了那张面庞,一双玲珑杏眼若睁未睁,黑发称得皮肤苍白如雪,好似吹弹可破,双唇发青,却隐透水粉。那身体仿若无骨,若一汪雪水,陷于床榻。

当真是风华绝代,惊为天人。

“哪里的话,妹妹可要好生养着身体,为圣山再添龙嗣。”

“怕是……难了。”说完这句,一滴眼泪划过面颊,怜妃那青白嘴唇便颤动起来。

难怪是一个“怜”字,奚今想,还真是人如其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端妃身为后宫之主,好生安慰了几句,就差人去御膳房里炖些滋补的药汤来,也嘱咐了顺宁轩的宫女太监们好生照管主子,可别叫圣上忧心。做完这一切,端妃就领着奚今预备离开。可不知为何,奚今总觉得怜妃那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回首看去,只见怜妃已在侍女的搀扶下半坐起身,咬着下唇,紧紧地盯住自己。

这是为何?

奚今蹙眉,十分想去问一问。只是见她有些魂不守舍,端妃牵了她手,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奚今收回目光:“她的确是美的。”

“很美,美得让人都难以妒羡了。只可惜,这美貌离了智慧,就是灾难了。她还如此年轻……”端妃叹息一声,“唉,哪里又年轻,在她这个年纪我也怀了司南了。走罢,今儿,今后你的婚事,姑母一定为你觅得良人。”

“才不要什么良人呢。”在姑母面前,奚今露出姑娘般的撒娇来。

端妃笑得眉眼开怀,打趣她:“你那个隋大人也不要了?”

奚今愣住,张了张嘴,想起那夜隋瑛的坦白,又想起林清这个人来。

他也是有一副令人妒羡不起来的样貌的,不,不光是样貌,他还有才情,有能力。而自己,受制于女子身份,书读了没品级,武练了无用处。只有一个莫须有的地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隋瑛,怕是最瞧不起这地位的。

奚今心里涌上阵阵酸楚,“不要,今儿谁都不要!”

“你呀,就是被我和你爹爹给宠坏了!”端妃怜爱地拍了拍奚今的手。

“宠坏了就宠坏了,作为女人还非得嫁人不是?给我一支兵马,我可比奚越强!”

“可自古以来哪里有女人带兵打仗的。”

奚今抿了抿嘴,辩白道:“这仗,也不一定要是在战场上打的。”

端妃没再说话,多年的宫廷生活已经让她不再有妄想。多年前,如出一辙的话,她也曾对哥哥说过。

可望向这深红的、绵延无尽的宫墙,身为女子,本就没有什么选择。

——

兵部衙门外,林清方走出,就见一辆马车静候在路边。林清正疑惑,就见马车后探出一人。方才看清这人是谁,就被拦腰一抱,塞进了马车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林清惊呼,却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朝外看去。

“放心,没人瞧见。兵部的头儿叫锦衣卫给拿住,传出去多不好听,所以我动作很快,是吗?”倪允斟笑得灿烂,挤在了林清身边。

林清往一边移了移,了一下仪容,没好气地问道:“有什么事?”

倪允斟朝外边的车夫喊了一声,马车便缓缓向前。面对林清冷下来的神色,倪允斟是看了又看,觉得好不可爱。

“听闻你病了好几场,如今可是好了?”倪允斟凑近端详林清面貌,叫林清不自觉地又往后躲了躲。

他一躲,倪允斟便又向前,直直把人给逼到了角落里。

“择之,你不要这样……”林清抬起胳膊,用衣袖挡住了脸。

“看来是好了。”倪允斟笑着坐回去,“气性很大呢。”

林清缓缓垂下手,好似思量什么。兀地他唇角一勾,抬起眼眸来看着他,却又暗暗地收敛笑容,垂了眼睫:“你明知我是那个样儿……”

“哪个样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竟说出了连倪允斟都未曾料到的话。

“你明知道我是个断袖。”

倪允斟一愣,竟呆望林清,不知说什么好了。思绪在他脑海里翩跹。这人突然说此话是何意味?这是在暗示自己,还是在拒绝自己?倪允斟拧起了眉毛,竟细细咀嚼起这含义来。

而林清则依旧缩在角落,眼眸深邃,隐含秋波,好似一朵梨花。

倪允斟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嗯。”倪允斟反倒不自在起来,清了清嗓子,他说:“我知道,你和隋在山嘛,两个人……”

倪允斟再度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也掩饰自己不受控制发红的脸颊。

“那你还……”林清坐起身,却不想马车一个摇晃,林清朝前一扑,倪允斟下意识地扶住了他。

好似时间静止,怀中林清幽幽抬头,对上目光,叫倪允斟再度心头鹿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瞧,择之这样对我,是不当的。”嘴上说不当,林清却抓着倪允斟飞鱼服下有力的臂膀,目光荡漾,好似要滴出水来。

倪允斟想说的话,霎时全都说不出了。

林清莞尔一笑,再度坐直身体,悉数收了那引诱的心思,挑眉道:“木头了?”

须臾间倪允斟反应过来,恨恨地就抓了林清手腕。

“戏弄我?”

“我成功了?”

“你!”

倪允斟冷笑一声,化开神色,讽刺道:“还在记仇呢?不就是唐突了你一回?”

“你现在也可以继续唐突我。”林清笑靥妖冶,眼角一勾,好似那妖精。

“我可是对付不了吏部的头儿。”

“啊……”林清恍然大悟般的“啊”了一声,软软地道:“原是可以对付的话,就不会这样畏手畏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

“你好男色吗?”

林清问得直白,直接找回了主场。倪允斟已是又羞又怒,冷笑道:“我还是真是惹到了不该惹到的人。见善,我可是来向你道喜的。”

“有何喜可道?”

“你看看窗外,我把你送哪里了?”

林清转头,一手轻轻拨开车帘,见街道逐渐落魄,四围皆是平房。转过几道弯,便是靠近隋府了。

“他今日要给你个好消息。”倪允斟依旧抓着林清手腕,将他带进自己怀里,“怎的,你要在我这里负他?”

见林清眼眸微荡,却笑容不变,倪允斟抓了他那下颌,凑近到鼻息都打在彼此脸庞。勾起一抹冷笑,倪允斟道:“是想负他,还是想探我究竟?”

“见善,政治和感情,不是这么玩的。”

“不。”林清抓着他的臂膀,顺势躺在他怀里,笑着凝望他:“就是这么玩的。”

第40章第三十九章“路还长,你我慢慢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手腕子是不能好了。”隋瑛瞧见林清来寻他,又惊又喜,却见林清总藏着手腕子,便抓了来看,却不料将将触碰,林清就痛得嘶了一声。

隋瑛无奈,刮了林清鼻梁,忍不住数落了他两句,又唉声叹气地给他上药了。

林清悉数将倪允斟抛到脑后,他知道自己目的达成了。已是在那人心中安置了自己的一方位置,若是有共同目标,不久的将来便是同路人。

锦衣卫,想都想不来的助益。真是天助我也。

“是不是嫌晚儿黏着哥哥了,才给我升了官,叫我忙得不可开交?”手被人抓着上药,林清却凑了前,咬着隋瑛的脖子道。

隋瑛笑着躲,“可别诱惑我,你这几日方才好些了。我舍不得折腾你,倒是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那长随呢?”

林清“嗯”了一声,轻飘飘地说:“没来得及回府,衙门内有人路过你这里,就顺便搭了马车过来了。”

“少走路,我时常担心你的脚。如今不是扭了手腕子,就是崴了脚。”隋瑛抄起林清膝弯,将他抱到榻上。

林清惦记着倪允斟说的“好消息”,可半天没听隋瑛提及,于是搂了人脖子,叫原本还打算去看几份表章的隋瑛缠绵在了榻上。

“今天是怎么了?”隋瑛既是欢喜也生疑惑。林清今日十分主动,往日里衣衫未掀都面露赧色,今日却是对他贴了又贴,恨不得要融进自己身体里去似的。

只是,隋瑛也不是个不解风情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轻轻巧巧地将人压在身下,隋瑛拨开缭绕在林清眼前的黑发,欣赏身下人那迷离的眼。

“哥哥。”

“嗯?”

“他们都说……我是靠你……才坐上这个位置的……”微喘,林清断断续续地道。

“何必在意他人言语,人人都知林见善是个有经世之才的,兵部尚书算什么,以后晚儿还要入阁,做首辅……”

林清仰着头,话都说不出来,“我,我不做……你做……”

嗅闻林清的脖颈,隋瑛的声音也是颤抖的,“晚儿登高,哥哥高兴……”

“那晚儿……现在就要登高……”

“好,哥哥让你登高……”

若急风骤雨,共同攀登顶峰。一阵颤栗后,风雨骤歇,落下些许灵魂深处的黏腻。是云和云的相聚,相交,相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紧拥抱彼此,他们是这世间最熟悉对方身体的人。

夏夜,凉风阵阵,窗纱随风而摇,若倾盆月光。

欲意之后,是长久的沉默。隋瑛搂着林清,突然,他说:“明日朝会,我想向圣上提出,让岐王参与到户部的事宜上去。”

“程菽会答应?”林清失神的双眸突然绽放出光彩。

“他答应了,那宋知止在收税上阻碍重重,叫人欺负得紧。如今来了个王爷,也算是一道助益。若是成功把银子收了上来,不仅缓解国库空虚之忧,于岐王来说也是一场历练,叫他懂得如何同官员们打交道。”

林清高兴地撑起身子,眼底亮闪闪的,“哥哥此言当真?!”

“何曾骗过晚儿?”

林清想,看来这就是倪允斟口中的好消息。隋瑛此举定是会让圣上对岐王刮目相看,也会让百官看到岐王真正的实力。林清一直想让萧慎介入到户部的事务上来,毕竟有关民生生计。无奈他和程菽间总是隔着一道若隐若现的鸿沟。简而言之,程菽虽不至于和他作对,但也并不喜与他交往。

看来有些事还真只有隋瑛做得成。就比如程菽这一关,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贴着隋瑛胸膛,林清此刻心中欢喜似要漫溢而出。

“何必说谢?这是你的事,亦是我的事。岐王还叫我一声老师呢。”

“哥哥……”

“再叫我,可是今晚就不让你睡了。”隋瑛闭着双眼,嘴角衔笑,“此外,你说得对,如今圣上要你我与张党互为掣肘,这内阁怎可是他张党一党的天下,单凭程郧霜一人也是无力抗衡。且郧霜两边不沾,他有自己的立场。说我贪权也好,急功近利也罢,明日我会主动提出,我要进内阁。”

“我也会提出谏言。”林清目光灼灼,“哥哥必须得入阁!”

隋瑛笑了,依旧闭着眼,翻过身把林清搂进怀里,“愿守初心,为国为民……”

林清知道他累了,自己也是困倦得很。缩在隋瑛怀里,他轻轻打了个哈欠,也跟着轻声道:“守我大宁朝,江山社稷……”

林清躺在隋瑛的臂弯里沉沉睡去。翌日一早,两人就乘坐马车,一同抵达了皇宫。方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工部尚书郦径遥一袭朱红二品官府,站在午门下的阴影处,意味不明地望着二人。

“郦大人。”两人一同行礼。

“两位尚书可是关系好得很呐,共乘一辆马车来朝会,几十年来我也算闻所末间。”这话说得

点到即止,引人遐思。远处,张邈的马车也在明晃晃的日光下行驶而来。

隋瑛不为所动,笑着道:“可不是,今儿您可见着了。”

“我就看不明白了,这吏部难道要和兵部成一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您这话我也不明白,在下和见善要好,可是两个人的事,什么时候成了朝政的事?且不论我和见善都是陆师的学生,过往在朔西,见善可是对我恩重如山。”

“呵呵,这话我越发听不懂了。”郦径遥眯起眼睛,“给你弄去的粮,弄去的银子,那都是咱们大宁朝的,怎么这恩就算在林大人头上了?”

隋瑛就欲作答,却只听林清冷笑一声,“郦大人,何必要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我林见善所行的确算不得什么恩情不恩情,劳烦隋大人感念,但这粮和银子的来处,是又要把程大人提出来论道论道么?”

一听到程菽,郦径遥便是脸色一黑,“好一张利嘴,过往也没见你如此说话的。可别当了大官得意忘形。这位置啊,多少人眼巴巴地望着呢。林见善,朔西战乱不平,东洲若是爆发战争惹起牵制,你这个兵部尚书,可是要担全部责任呐!”

“在其位,谋其职,郦大人掌管这宫内殿宇的修缮,全国各地的土木水利、功作屯田,可不比见善身上的担子轻了。既然郦大人担得,我林见善为何担不得。”

“你最好是担得。”

冷哼一声,郦径遥拂袖而去。这时,张邈在侍从的搀扶上从马车上下来,林隋二人拱手行礼,张邈却只是微微颔首,便当作致意,无任何寒暄便走过了二人。

林清和隋瑛相视一眼。

“还是好几年前和见善一起上过朝呢。”隋瑛眨了眨眼。

“今时不同往日,没想到你我也能走到如今。”林清笑得灿烂。

“路还长,你我慢慢走。”

两人笑着,共同走进午门,朝玉峦殿走去。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朝会上太子站在殿下,望着隋瑛和林清一同走来,神色甚是难看。比起林清这等向来他看不上也与他毫无交集的,拒绝过他的隋瑛已是在他心中留了无法抹去的伤痕。

是以当程菽又提起国库空虚,文武百官的俸禄都难以为继发下去,隋瑛站出来提议让岐王帮助户部去江宁、禹杭各地收税时,太子横眉冷对,斥道萧慎年纪尚小,根本不懂得如何跟那些老奸巨猾的地方官员以及商贾打交道。

他幽幽看了隋瑛一眼,道:“若是隋大人真找不出人了,本宫倒是可以推荐几个。”

隋瑛却毫不相让,表明近些日子以来岐王已是在学问上日渐精进,如今只缺乏实践经验。叫他多多历练,来日也更好为国策献力。

听闻此言,程菽表达认可。林清和向来清闲自在的礼部尚书储匀在一旁没说话,张邈则依旧不显山不露水,只有郦径遥和冯延年,抿嘴摇头。

掌印太监姚然看了众人,又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庆元帝,只见庆元帝冷冷地笑了,说:“好,既然郧霜无异议,太子又何必多虑?”

“父皇,是儿臣的不对,儿子只是心忧民生。”太子连忙道。

“心忧民生,就要多去百姓间看看。”庆元帝今日里因为怜妃流产一事,心情十分不悦。太子只好唯唯诺诺地应了,强颜欢笑。

接着,林清又说了朔西战况一事,如今粮草勉强跟上,只是战马缺少,需购买一万匹精装战马。然则益州建昌马、贵州马身形小,耐力差,仅适合驮运,即使价格便宜,却不宜用于军队战争使用。最为合适的还是伊犁马等北方马。只是购买这些马匹,需和西域进行交涉,然朔西战况虽有推进,但与西域经商之路依旧危险重重。

说到这里,林清便提议道,如今我朝与东夷相处和平,可从东夷处购买北方马。具体方案可由驻守东州的主帅赵瑞以及东州巡抚魏勤来进行洽谈。

“只怕东夷见着我朝与北狄有战争,落井下石,漫天要价。”程菽忧虑道。

“是会存在此种可能,但赵瑞赵将军素来与东夷商贾交好,也并非不可将合作落到实处。且自从北狄十二部改头换面后,常在通山焉河东岸与东夷部落起冲突,如此看来,我朝与东夷是在同一战线上。东夷那些养马的也不是颟顸的,若是知晓我朝军队可以再度于朔西突进,定是会牵制大部分北狄军力,如此一来,焉河的草场就自然而然是他们东夷的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清解释完,程菽和隋瑛皆是认可地点头,其余众人也是交头接耳一阵,就听郦径遥慢悠悠地道:“如今盛夏时刻,雨水频多,各方水利都需修缮,若是拿钱去买了战马,闹起水灾该如何是好?”

林清面沉如水,道:“且不说平外患才能解内忧,郦大人,这水坝年年都在修缮,也年年都需要修缮,见善实在是不太明白了。”

“哼,你当然不明白,水坝难道是建成了就太平了?瞧今年的雨下得,势猛量多,这可都关系到黎民百姓的安危啊!”郦径遥面对庆元帝,激动地胡须直颤。

庆元帝微微一笑,看向张邈:“张阁老,你来做个定夺罢。”

“臣以为,林尚书所言在,朔西好不容易抢回了几个县,往前突进了百余里,如今可不能再丢了。如今盛夏快要过去,熬到秋天就好了。”张邈垂眸道。

“程卿,你说呢?”

“无论是购买战马,还是贴补银子去修缮水坝,如今国库里的钱都是不够的。”

“不是叫岐王和你手底下的人一起去收税了吗?给你两个月时间。此外,林卿你去告知赵瑞和魏勤一声,叫他们做好安排,把价格压低些。”

“臣遵命。”林清和程菽异口同声。

此事商谈完后,又议了几项事宜。隋瑛说如今都察院十三监察御史的人选需作改动,遭到了郦径遥和冯延年的一致反对,隋瑛争了几句,张邈却说此事容许内阁商讨后再议。说起内阁,隋瑛便抓了机会,说郦、冯二人就占了内阁一半,若是真想论事,还请圣上准允他隋瑛也入内阁。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俱是面面相觑,却不言语。

“隋大人,您可知道您在说什么?”这时,还是侍立在一旁的掌印太监姚然发了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臣当然知道。隋瑛不才,却一心为圣上分忧。这吏部自古以来为六部之首,我师陆渊也是文渊阁大学士,臣也想更加设身处地地为圣上多做些事。”

隋瑛说罢,就连时常急躁跳脚的郦径遥、冯延年二人都是噤若寒蝉,站在一旁的太子却按捺不住气性,冷笑道:“还真以为老师给了个吏部的担子,就连大学士也想兼了去?就怕那好的没学到,坏的倒是融会贯通了。”

隋瑛不卑不亢,问:“敢问太子殿下,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谁不知陆渊受贿卖官,被人检举,气急而死?”

听闻此言,众人都是蹙眉,就连张邈都暗暗地看了一眼太子,不禁叹气。

太子此话已是触碰隋瑛逆鳞,但隋瑛依旧面不改色,望向庆元帝,拱手道:“公道自在人心,陛下,还请恩准隋瑛入阁!”

林清也上前一步,跪拜道:“还请圣上恩准隋大人入阁!”

“臣附议。”程菽也站了出来。

此时,不动声色的庆元帝终于是发了话。

“要我恩准不难,可是这内阁,是张阁老的。”

张邈闻言,连忙跪拜:“陛下,内阁是您的!”

见庆元帝没做声,张邈连忙道:“隋尚书年纪虽轻,但在政务上鞠躬尽瘁,且成绩斐然,内阁有他,是我等阁揆的幸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好,既然张阁老同意,诸位,可还有别的异议?”

郦径遥和冯延年皆是拱手,“臣等无异议。”

事就这样敲定了。

第41章第四十章“这里的鱼儿,总是不知饱足……

出了玉峦殿,面色最不好看的当属太子。

见张邈就要登上马车,他不悦道:“阁老当真不知道,那隋瑛入阁意味什么?”

张邈回首,无奈地望着太子。

“可是殿下,您可知,这隋瑛要入阁,又何止是他一个人的意思?”

“当然还有别人,那林见善巴不得呢!”太子忿忿道。

“错了,不是林清,也不是程菽。”张邈摇头。

“那是……”太子皱起了眉,突然,他面色泫然,苦笑道:“是父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邈叹息一声,道:“您不该提起陆渊来。”

“你这何意?”太子一惊,后退两步,这事是他瞒着张邈等人做的,除却他自己谁都不知道。

张邈定定地看了他片时,终是什么都没说,登上马车走了。太子站在太阳底下,直觉得浑身发寒。

难道这一切,父皇都知道了?

遣散了随从,他独行在长长的宫道中,陷在深深的思虑当中,以至于神情浑噩,不知都走到哪处去了。冥冥中他念及幼时嬉戏的御花园,便踱步朝循着花香走去。

花木葳蕤,夏日里草叶蔓蔓日茂。方走几步,一丛翠绿柳枝挡了路,险些戳到他的脸上。太子从神思中恍过神来,才便听到不远的花丛后传来女子银铃般的嬉笑声。

拨开柳枝,便见湖边一方青石上,坐着一抹清瘦身影。素色衣衫也未能遮掩其美丽一二,尤其是当发现有人过来时那一蓦然回首,氤氲在夏日光环中,叫太子的心都顿了两拍。

浅而含情的笑,亮而忧伤的眸,怜妃在侍女搀扶下起身,柔柔地向太子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礼。怜妃他过往是见过的,却总隔着屏风,又或是纱帘,叫他从未看真切过。如今在这重重绿荫下、花团锦簇中,点点斑驳阳光落于佳人肩头,不同于宫人们华贵异常,仅是一素白衣裙,便衬得此人玉骨冰肌,超凡出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一刻,太子心中苦涩却是涌到了极处。垂首,他没能注意到怜妃已是朝他走来。

“如此好的天色,为何如此神伤?”怜妃含笑道,声音好似天上音。

太子想说,皇位与我甚远,尚属于父亲。如今目睹你绝世容颜,便更加如鲠在喉,因为你也与我甚远,属于父亲。

可是太子却只是苦笑两声,道:“是啊,如此好的天色,为何我心中却霾色一片?”

出乎意料的,怜妃轻轻搭住了他的手,引他走下了青石台阶,来到湖畔,绿水幽深,太子只能感受到之际手上怜妃那冰一般的温度。

“您瞧瞧,这些鱼儿,多可爱。”怜妃指着湖中群群团团的锦鲤,可太子哪里还有心思看鱼,他从未见过有妃子如此大胆,不知礼数,竟敢触碰他的手。

可是,他却全然没有不悦,反而却希望她能多碰碰。夏日如此燥热,他渴望冰的温度。

“来罢,您喂喂鱼,心情会好些。”一边说,怜妃便将一小把鱼饵放进太子手里,指尖轻触掌心,太子浑身上下都战栗不已。

怜妃柔柔地看向他,颔首道:“妾身先离开了。”

“不——”太子下意识地喊出这句,却顿觉不对,连忙道:“一把撒下去么?”

“一颗,或是一把,都随您的心意。”怜妃转过头来,一缕阳光落在她双眸里,好似餍足了情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子彻底呆住了,痴痴问道:“我还能再见娘娘么?”

“这里的鱼儿,总是不知饱足的。”留下这么一句,怜妃如风而去。独留太子伫立在这密密丛丛的柳林深处,呆望她离去的方向,好似一尊雕像。

——

林清给萧慎带去好消息时,萧慎正在落云苑里教沅儿写字,下人前来通报“林尚书”来了的时候,沅儿将将写好了一句诗,高兴地拿给萧慎看。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枝!”

然而萧慎却好似被勾走了心神,目光灼灼地问通报人:“什么时候来的?”

“方才来的。”

“好,我这就去见!”萧慎双眼弯弯,露出少年人的欣喜笑容,沅儿举着宣纸,双手愣在半空,悻悻地落了下去。

萧慎走到门口,下人给他披上长衫时,他才想起方才沅儿写好的字,于是回头瞧了他一眼,不无敷衍道:“很好,沅儿,你写得很好,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罢,萧慎快步出了落云苑。沅儿拿着那副字,稚嫩的脸上浮现悲哀,微微叹息一声。

“可是,那个林尚书是什么人呢?怎能叫王爷如此高兴?”沅儿嘟囔了几句,“尚书,好大的官,真厉害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转身拿了笔,蘸上墨水,自顾自地写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听说林清这个人。

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萧慎带给他的朱红官服的补子早已不是孔雀,而是一只华贵无比的锦鸡。

这是二品的补子,也就是尚书的补子。可他沅儿又知道什么呢?他这一生,除却在戏园子里见过几个身着绸衣便服的官员,就算日后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也不过是豢养在后宫的小相公,是没有见识的,也是见不得人的。

可他依旧觉得,虽痛,但也是幸福的。

王府内绿柳高槐,夏花茂盛,绿荫下萧慎快步走着,他迫不及待想要见林清。

林清也是在栖云苑里来回踱步,等待学生的到来。

“林师!”萧慎甫入菊园,就见苑内楼阁下林清身着朱红朝服,朝自己笑着,湖水映衬下,明艳动人。

“真是天大的好事。”林清见了他便道:“隋大人入阁了!”

“当真?”萧慎又惊又喜。

“当真,且他为你铺了路,叫你和那宋知止去江宁、禹杭收税去,搭着这条线,你可把户部事务收归囊中!”

萧慎难以置信,问:“程大人会答应?还有父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亏了你隋师,都答应了!”

“那真是……太好了,学生一定要登门拜访隋师,他,他没来么?”

“他一下朝就去吏部衙门了,说是给你安排几个人,一同去江南,担忧你的安全呢。”

“我府上有护卫。”

“那不一样,那些人都是他从朔西带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在府后的院子里练了多时,如今正好护你!”

萧慎此刻心中既是欢喜,又复杂万分,这隋瑛虽然一心为他,但因为中间隔了个林清,他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尊敬是有的,感谢也是有的,可是到了最后,他很难想象自己和隋瑛会僵持到什么地步。

毕竟,望着眼前笑靥如花的老师,萧慎想,等自己继位,这人就是自己的。

“你得先去拜访宋知止。”林清帮他做着分析,“这回你跟他可得好好配合,程菽护他,你便也护他,程菽会对你刮目相看。虽然如今因为你隋师他隐隐有了态度,但到底还是忠王的人。你呀,笼络着点。就算他不成,宋知止也得拉过来。”

“学生知道了!”萧慎兴奋得如同少年,这是他第一次插手政务,这是一个质的跃迁,与此前带兵打仗绝然不同。

两人再说了几句,就听闻宋知止已经从户部衙门里出来,于是萧慎也不耽搁,安排了轿辇去往宋府。却不料刚下马车,就听府内一阵打闹,一道倩影便如风一般朝自己冲了过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萧慎护卫下意识地就挡在了他面前。

“何人!”护卫斥责道。

被挡住的粉衣女子悠悠抬头,额前碎发散落,娇憨的脸上却挂着疯狞的笑容,讥讽道:“在我宋府大门口,你说我是何人?”

护卫正欲发作,就被萧慎摁下,刚要说什么,就见府内大门现出宋知止慌张身影。

“宋步冉,把钱袋子还我!”

“就不还!”宋步冉转身做了个鬼脸,扬长而去。宋知止就欲追,却发现萧慎站在底下,连忙下跪行礼。

“参见王爷,让王爷见笑了。不知我胞妹是否冲撞了您……”

萧慎如春风般笑开,道:“胞妹活波可爱,颇有大人气韵,哪里来的冲撞一说……”

说罢,萧慎就招呼宋知止起身,两人一同进府讲事去了。而宋步冉则是叫了一辆马车,就着夕阳朝程府驶去。

“嘿嘿,程老师,程老师……”宋步冉一边抛着钱袋子,一边傻笑,嘴里不停念着程菽。

可当下人通报说是宋家小姐前来拜访时,正在独用晚膳的程菽不禁皱眉。

“这么晚了,她一个姑娘家来寻我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这……站在门外哩。”老管家挠挠头,这也还是他第一次见有女子前来程府拜访,真是稀奇事。

“叫她回去罢。”程菽放下茶盏。

“就叫她……回去么?”老管家追问。

“我说的不清楚吗?”

“清楚!清楚!小的这就叫她回去。”老管家转身就走。

“慢着。”

“嗯?”老管家回头。

“委婉些。”

“好嘞,大人。”

程府大门外,宋步冉坐在青石台阶上,撑着头望天。

残霞未散,黑夜却一点一点地点落下了。星辰遍布苍穹,新月爬上树梢,偶尔躲进云里,照映云边。远处的天色尚未黑透,蓝紫连绵,深邃幽静,好似良人眼眸。

怎么就这么想见他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步冉弄不清楚,只觉得心里闷得慌。她唉声叹气,懊丧地锤头,直到管家出来,说是程菽叫她早些回去,可别误了晚膳。

“老师不见我?”宋步冉站起身,不满地撅起了嘴。

“不是不见,天色已晚,这成何体统嘛……宋小姐,还请回罢。明儿去忠王府听学不就见着了?何必在这一时呢?”老管家好言相劝,笑得和煦。

“哼!不见就不见!”宋步冉顿感委屈,难过阵阵上涌,刚下了台阶过片时,她又回转身朝程府内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小气鬼,不见就不见!”

府内,程菽茶杯一颤。

第42章第四十一章“你不放开我,我叫人了。……

隋瑛进了内阁后,郦径遥虽苦不堪言,但却打起了十足的劲头。用他的话来说,既然这是圣上的敲打,就得让圣上的敲打落在实处。他不是个愚鲁之人,他明白这其中含义。于是入秋这几月,阁内他虽一如既往跳得欢,却处处退步忍让了,让隋瑛来做几回主。

此外,牵惹他心神的还有江南的那些事务,自从萧慎和宋知止过去后,他已经收到不少盐商来信,皆是叫苦不迭,让郦大人救他们一遭。

盐商也就算了,各地方的官员眼见自己捞不到油水还要往外交,满腹怨言,声称自己都是为朝廷办事,怎的还得落到个被人纠察的境地。

“哼,平日里考虑自己七八分,总还有两三分要考虑朝廷吧,如今真是吃习惯了,一点都不肯吐出来了!”

内阁所在之处的文渊阁,隋瑛程菽走后,就着一壶茶水,郦径遥把这些信件都递给张邈。张邈草草地扫了两眼,道:“这些还不是大头,若是查到州府,你那边安置的人,怕是又要像在陇州那一回,翻个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郦径遥叹息一声,“阁老,您说这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办?我们在那边安排人手,不还是为朝廷考虑么?江南地区还有权王遗党,这二十多年来,可是圣上的一块心病啊。”

张邈也是一声叹息,要说这遗党,有没有还真不好说,毕竟内阁和文武百官也不是吃干饭的。但因为权王造反一事,实在是牵扯太多,没有遗党也得有遗党。

当年,若不是亲自镇压权王造反,打击太后势力,临时即位的庆元帝还真不一定能坐稳这把龙椅。想起当年一事,张邈思绪万千,张张面容历历在目,叫他好不叹息。

“说到这里,太子最近是怎么回事?年纪渐长,却愈发沉不住气了。”

“谁知道?东宫这把椅子,历朝历代都被人时刻觊觎着,如今太子这一坐就将近三十年,三十年啊,提心吊胆的,谁能过这种日子!”

“可圣上是绝不会动摇东宫地位的。”张邈放下茶盏,深邃目光落在郦径遥身上,“郦依,我问你,陆渊那件事,你有没有参与?”

郦径遥身形一顿,面露惊惧,“断是没有!阁老,我郦依与陆渊不对付是不假,可正因为谁都知道我们之间有矛盾,我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邈意味深长地道:“我想也是如此,只是这一回,是与不是,也得是了。”

郦径遥大手一挥,愤慨道:“过去的就过去了,该担的我们担,陆渊那事要说责任,圣上也得有责任。哼!眼下江南这一块过不去,我怕是真的要辞官还乡了!”

“辞官还乡还能落个好下场,就只怕,是天色要变,你我要落得尸骨无存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张邈此话一说,郦径遥脸色铁青,不禁问道:“这江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历朝历代,哪一位皇帝不是把江南看作掌心里的宝贝,当今圣上怎的就对那地儿避而远之呢?除却权王二十年前造了反,这江南安居乐业,人杰地灵,每年交的税银为全国之首,圣上怎么……“

张邈抬头,苦笑道:“圣上居然表现得这么明显么,叫你都看出来了。”

“阁老,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还是因为那林可言么?”

“郦依!”张邈起身,音调已是愤怒,隐透畏惧和威胁,“你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当年之事?你怕是不想要这条命了!那林可言,是你能提的么!”

“下官,下官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是你的福气!”张邈脸上堆满黑气,他挥袖道:“如今最要紧的是怎么斡旋此事,那些人是不肯吐半分的,程郧霜也不是个好惹的,此人高举良知大旗,行事颇为狠辣,真要硬刚起来,江南就是下一个陇州。别忘了岐王也在其中,那隋在山早就按捺不住要改革吏制,真给他一个机会,咱们的人还能剩多少?”

郦径遥连忙朝张邈拱手,道:“还请阁老定夺。”

窗外,惊雷一阵,闪电劈开顺天城上空,霎时黑云压城,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

“秋天……来了啊。”

张邈喃喃自语,寒光落于他一品仙鹤官府,若血上凝霜。

他的目光,落在很久远很久远的地方。

——

自萧慎和宋知止离开顺天城前往江南后,林清少了去岐王府跟他讲学一事,便得了些许空子去熏风阁喝茶,他常一人,偶尔隋瑛与他同行。可每当隋瑛来到熏风阁,一是吃惊于这物价竟如此昂贵,二是这里的古琴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堪入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哥做官几年,倒是弄得身无分文了。”林清笑道,“你这样,让我像个贪官。”

面对如此话语,隋瑛也只是笑笑。他知晓靠这当官的俸禄定是过不上奢华日子的,林清能养活林府那一群下人,闲时还来熏风阁吃茶,纯属沾了岐王老师的光。光是王府里支付的讲学费用,就足以让林清再在府里养上一个戏班子。

皇室之奢靡,可见一斑。

而隋瑛,一人自自在在,要钱没用,多余一份寄给广陵的姨娘,养一众侍卫,再有的话就接济些许穷人去了。他守着他的穷院子,日子过得也舒坦,但唯独把厢房装扮得颇具格调,舒适华丽,尤其是床榻,床纱薄而透明,通风透气,被褥采用江南产的极好蚕丝,绣着两只翩飞仙鹤。不为别的,就为偶尔在这里下榻的人。

自己受苦可以,可不能让晚儿跟着受苦。

只是对于林清来说,日子安稳也不安稳。

当他身边有隋瑛时,倪允斟是断不会现身,而当他独自一人时,这人不是从窗户里跳进来,就是兀地出现在他的马车里。

“又不是个千户,好歹也是镇抚使,择之总是独来独往的?”林清打趣他。

“不。”倪允斟摇头,“见你总归是要独自来的。”

只是每回倪允斟来,都要让他手腕子遭一回罪。林清不想让隋瑛担心,后来就捂了手腕,说什么都不给倪允斟碰。这倪允斟也不知晓能不能碰别的地方,便死心眼地要抓他手腕,有一回在熏风阁的雅间里,他抓他躲,不觉间就气喘吁吁,忿忿将人压了身下。

当倪允斟衣衫凌乱,匍匐在自己身上时,林清才觉得玩过火了,他把他推了出去,搂紧自己的衣衫,方才还笑得潋滟的脸色瞬间变得肃凛。

倪允斟见他这副神态,冷笑一声,讥讽道:“你分明心里只有一人,却甘心与我在这里打打闹闹,弄些说不清的情愫来。有所求,却不言语,只等着我来说。林清,你太高傲了。”

林清抬眼,也不服输:“既是如此,择之做自己的选择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哼,你拿什么来交换?锦衣卫只效忠皇帝一人。”倪允斟冷眸斜睨,端了茶水一饮而下。

“你有心事,那是你自己的事,锦衣卫也是人,他们都忘了,但你没忘。”林清谛视着倪允斟,音色娓娓。却只见倪允斟冷冰冰地转过身,朝自己靠近来。

“好一招攻心计,私底下查过我了?呵呵,是,我没忘,但我也有自己的法子,为何要与你合作?”他轻轻将林清推倒,让其躺在熏风阁精美的刺绣软垫上,撑在上方,“你既给不了我权,也给不了我钱,更给不了我情……”

一边说,倪允斟抬起手,用手指骨节轻轻滑在林清脸上,“你知道自己美,也知道美是武器,你瞧见我对你有意,所以你引诱我,然则你心里全是他人不说,连身子自都不肯委……”

倪允斟恶劣地笑了笑,戳了戳林清胸口:“你让我睡一回。”

林清勉强压住颤栗,凝视倪允斟的黑眸,笑容不改:“没有意义,择之,你要的不是我的身子,你只是生气我戏弄你罢了。”

倪允斟剑眉一挑,“你倒是很懂我?”

“现在不懂,以后相处多了,不就懂了?”林清蹙眉,他感觉什么坚硬东西抵在自己胯|骨上,让他吃痛。

瞧见他神色不对,倪允斟坏笑:“怕了?”

说罢他又动作两下,那物撞得直响,叫林清痛得哼出声来。

“你……”

“呵呵。”倪允斟起身,“是绣春刀,见善,这刀柄由玄铁铸成,历经九九八十一道淬火,我的可没这么硬,那是让人舒服的,你试一回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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