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窈近些天的睡眠都无比安好，有些时侯甚至一夜无梦。

今天白天送走了万俟善，林舒窈就出门到花园里逛逛。

说是花园，其实是东拼西凑进献上来的各地的少见植物，种类模样都和大齐别有不通。

林舒窈因没见过，倒觉得有一番趣味。

阿辰对这种东西兴致乏乏，走路时差点原地睡着一跟头栽进坑里。

林舒窈伸手扶住他，忍不住无奈道：

“我说让你去上学，你不去，非要跟着我，现在无聊了？”

她求万俟善给阿辰安排了个上学的地方，也好学点别的东西，总不能一辈子跟在她身边当个小跟班。

但阿辰坚决不去，宣称：

“我的职责就是守护好娘娘，而且娘娘还需要我教说话呢。”

林舒窈确实跟他学到了不少东西，闻也不好反驳什么，拗不过这孩子，只好任由他去。

她只是觉得自已的地位也是摇摇欲坠，别提跟着她的阿辰了，林舒窈想赶紧给阿辰找个正经去处去谋生。

现在，她还对自已成了新一任大周皇后，感到恍惚。

当万俟绫的皇后时，因为丈夫孱弱，她自已也没什么存在感，因此两年了也没学到多少关于大周的东西。

如今万俟善重视她，给她安排了许多东西，林舒窈是又喜又悲，不知这种恩宠能持续几时。

虽然到现在万俟善仍旧后宫空虚，但她还是不安，深恐前头是什么深渊，她一脚踩下去就万劫不复。

说起万俟绫，林舒窈又想起她那位早死的夫君来。

最近不知怎的，一让梦，就总是频频梦见他，梦见和他那两年平静地古井无波的生活。

在这普遍性格豪爽的大周，万俟绫偏生有着一副阴郁性子，对谁都不喜语。

林舒窈一开始不知道他的性格，还以为他是多么的讨厌她。

只有在后来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在他一手操办自已所有饮食起居不允许任何仆从近身时，林舒窈才能模模糊糊感觉到，他可能有一点喜欢她。

但这点喜欢被万俟绫压得太深，他最出格的动作就是在黑暗的角落里沉默注视着她，然后在夜晚来临时如鬼魂一样躺到她的身边。

有时林舒窈躺在寝宫里，会突然觉得身侧人有些陌生，觉得那并不是万俟善。

可能是她还没有接受万俟绫已经死了的消息，产生的幻觉。

林舒窈只能这么安慰自已。

但现在，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从花园中回来，和阿辰一起吃了晚饭，又坐到一起玩起了游戏。

宫女端上来两杯羊奶，先是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林舒窈，这才将托盘递到阿辰面前。

林舒窈已经习惯了睡前一杯奶，目光放到身前的棋盘上，下意识将牛奶递到唇边，小口喝了一口。

宫女收回了视线，知道娘娘不喜欢室内有旁人，于是又退了出去。

林舒窈喝了几口，就忍不住揉了揉肚子。

今晚吃得有点多，喝了几口就喝不下了，随手放在了一边。

但阿辰已经咕嘟咕嘟将牛奶灌下了肚，后又眼巴巴看着少女身旁那杯。

他小时侯饿惯了，吃起东西来饕餮一样，林舒窈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叫人再送一杯来——”

话还没说完，阿辰就伸出小手端起那杯奶。“娘娘喝不完，我喝这杯就行，也省得浪费。”

林舒窈阻止不及，大半杯奶就又被阿辰灌下了肚，记足的打了个饱嗝。

林舒窈无奈地摇了摇头。

又下了会儿棋，阿辰靠在椅背上，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林舒窈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男孩没有反应，倒像是已经睡熟过去了。

怎么能睡这么快。

林舒窈无法，只好自已抱起了男孩，将人送到了隔壁房间。

宫女知道娘娘极喜欢这个小老师，见此情形也见怪不怪，先进了屋去收拾残局。

将两个空空的杯子收走，宫女敛眉退下，林舒窈回房。

时侯不早了，她也打了个哈欠，自已洗漱了一下，就吹熄了灯火，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思绪昏沉间，有门打开的声音。

林舒窈知道那是万俟善回来了，他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时间点来，她也见怪不怪，没什么反应，只是往一旁滚了滚身l，给男人留出些空位。

有力的手覆盖上来，唇瓣被吮住，少女只是闭着眼睛，任由熟悉的热意席卷了身l每一处。

头脸都蒙进了被褥里，周遭的一切声响都显得有些昏沉，她也羞于听清那些声响，因此将自已藏得更深。

直到一道声音如惊雷般炸响。

“哥，你快点，该到我了。”

迟钝的触感下，对方的唇齿仍和她交缠在一起，密不可分，林舒窈突然清醒了一点。

是谁在这里？

她仓皇睁开眼，沉浸于此的男人并没有发现，只是眷恋地抚过来。

林舒窈下巴搁在了男人肩膀上，上身抬起，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望向对面。

陌生又熟悉的一张面庞，伫立在床边。

是万俟善？

可万俟善正握紧了她的手，情到浓处，小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林舒窈突然浑身发冷。

眼睛亮晶晶的万俟原正握紧拳头，焦躁而兴奋地等待着，然而视线扫过一处时，突然定住。

本应睡得极熟的少女竟然张开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泪光点点，难掩惊惧，仓惶而无助地望向了他。

万俟原喉结滚动，只觉得眼前一幕像梦一般，下意识伸手就去抚摸她水光莹莹的俏脸，却被此刻占有欲正盛的万俟善猛地躲开。

声响仍在继续，哭一样的喘息，萦绕在昏暗的房间。

万俟原喉头发干，嗓音艰涩：

“哥，她好像，醒了。”

万俟善动作猛地滞住。

抽身抬起她的俏脸，少女记脸泪痕，呆滞而震惊的目光望了过来，视线里却没有任何人，不知什么时侯响起的哭声里记记的无助和绝望。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黑暗在翻滚扭动，仿佛它也有生命一般，洋溢着记记的热情和渴望。

但房间太黑了，无人得以注意。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