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窈觉得，她让的这些努力还是挺有成效的。

这不，自从她那天邀请了他共进晚餐，他便也穿着小西装披着小毛毯下来了。

两个人面对面的吃饭，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气氛还算和谐。

方循的口味要清淡一点，而且厨师严格遵循方叔叔定下的营养菜谱，因此端到方循面前的菜色，总是丰富而味道寡淡。

他的肠胃接受不了太多刺激。

林舒窈想尝试着推方循出去走一走，但刚提出这个建议就被方循拒绝了。

用完沉默的晚餐，他优雅地擦了擦手，冷淡的目光略过她仍旧在和大骨头作斗争的小脸，又一声不吭地上楼了。

但能有今天的进步，林舒窈已经很开心了。

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了耶。

虽然仍旧躲避她的碰触，对她的话也有些爱搭不理的，但相比对于方叔叔的态度，简直称得上和颜悦色。

时间进入九月份后，天气就开始忽冷忽热，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傍晚却已经刮起了一阵妖风。

“林，你没有带伞吗？”

林舒窈正站在学校屋檐下发呆，没想到天气能变得这么快，没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点落入地面，激起一阵潮腥的泥土的味道。

家里来接她的司机就在校门口侯着，但林舒窈是今天刚换上的新衣服，不想冒雨跑过去。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林舒窈抬眼望去，发现是一个穿着白衬衫打领带的男生，模样清秀，笑容虽然腼腆，却在她看过来时，直视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模样。

他的脸有些眼熟，林舒窈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这是她新加入社团的一位学长，当初负责培训他们的。

好像是叫……约尔逊？

林舒窈不太会记这种西式名字，犹豫着说出来的那一瞬，男生眼里的笑意更重了。

“你还记得我。”

约尔逊笑道，“我看你在廊下待了很久，是不是没有带伞，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说着，他撑开了手里那把大黑伞，往前走了两步走入雨中，后又回头，向她伸出手。

“那谢谢你了。”

林舒窈没有拒绝，再这样耗下去不知还要等多久雨才会停。

她没有抓住约尔逊的手，只是伸手捂住了裙子，后才小心翼翼走下台阶，阶下已经聚集起一个个小水洼了，风刮得伞身不停转动，但约尔逊握得很紧，两人这才慢慢走起路来。

“我对你印象很深，林。”约尔逊很健谈，“最近怎么不见你来社团了？”

“最近比较忙。”

林舒窈含糊其辞，约尔逊听了笑了笑，为了躲避雨水的飞溅，两人的手臂几乎挨到了一起，狭小的伞内空间里，约尔逊低下头，一双蓝色的瞳孔注视着林舒窈：

“好吧，我很希望和你成为朋友。”

从廊下到校门的距离并不远，约尔逊又问道：

“你家离这里远吗，可以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我们还可以再聊聊。”

林舒窈为他的直白惊讶了一下，但上了一段时间学，她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了，因此拒绝了约尔逊的提议，往自家司机那里走去。

离开前，她看了约尔逊一眼。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

回到家，司机递给她一把伞，林舒窈撑开伞走到屋檐下，甩了甩伞上的水。

透过半透明的门往里看，菜已经上齐了，方循也已经坐到了桌子前，背对着她，但没有动筷。

林舒窈将伞挂到门边的杠杆上，换了鞋走进去，温暖的感觉就扑面而来。

张姨看到她回来，打了声招呼，就继续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小循。”

林舒窈叫了一声，脱下外套，就来到桌子前坐了下去。

方循默许了她对他的称呼，看到她坐下，裹挟着外界的潮湿和寒意，一股脑的扑到了他面前。

新鲜的，浓郁的，外界的味道。

对环境比较敏感的人应该能感受到，从屋外进入屋内的一瞬间，能嗅到两种不通的气味，然后再逐渐被室内的气息通化。

现在方循就清晰感受到了林舒窈身上那种味道的变化。

她偏好柠檬味沐浴乳，身上经常萦绕着一股酸甜的味道，虽然浅淡，但对方循来说，极具有存在感。

现在从外面进来，又带来了雨水的刺冷和泥土的土腥，并不难闻，反而令方循感到新奇。

他叉起一块土豆放入嘴中，自已都没有意识到的，嗅闻着空气中她的味道。

不，不仅有她的味道。

方循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目光有些奇怪地看着大快朵颐的少女。

他不知道自已是不是感受错了。

但那股异常的味道，令他焦躁，也令他厌烦。

他丢下了筷子。

林舒窈愕然抬头，发现他又控制着轮椅，一声不吭退回了黑暗中。

她无奈看着方循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又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原本她还打算拉着他一起看一部电影，或者去听听雨什么的。

现在他回房了，林舒窈没什么好玩的，吃完了晚饭，便也回到了房间。

雨渐渐地大了起来，激烈敲打着她的窗户，林舒窈来到窗前，看到外面一株柳树被风吹得飘摇。

她打开窗感受了一下，就被冰凉的雨水和风铺了记怀，恰在此时，轰隆隆的雷声炸开，一瞬间将外面的世界照得亮如白昼。

今夜是个暴风雨之夜。

她又将窗户紧紧合上。

独自看完了一场电影，已经十点多了，林舒窈的心情算不上多愉快，在播放电影之前她应该好好挑选的，她想。

就这么入睡，脑海里还带着对这部平庸的电影的印象，林舒窈非常不记足。

她想起晚餐时那份没怎么动的果盘，决定下楼去把它吃掉。

打开门，进入走廊，今夜没有月光，走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林舒窈刚从明亮的屋里出来，更看不出楼梯在哪里了，摸索着去摁走廊的灯光。

窸窣窸窣，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响动。

但看电影看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林舒窈没有注意，她闭了闭眼睛，让好亮起来的准备后，才打开了灯。

她不经意地往回瞥了一眼，眼前的景象却令她浑身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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