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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安然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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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想起来了,起身与俞成芳握手,亲手为他斟了杯啤酒。

提到俞成芳的名字,黄海可能知之甚少,若说“俞疯子”可谓众所周知。肖翔说他“坚定”太含蓄了,其实是狂热的环保分子,据说十多年前就秘密加入国际绿色和平组织香港分会。

他以保护环境为己任,加之名牌大学化学系毕业,成天在黄海各处工厂转悠,动辄举牌抗议、写举报信、发倡导书,黄海县从上到下各级领导都被他搅得头痛,打不得,骂不得,还要赔着笑脸听他批评。

不过私底下,方晟非常敬佩俞成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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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知道的情况。”方晟知道知识分子的脾气,开门见山道。

俞成芳仰头喝掉杯中酒,然后道:“十天前我接到环保志愿者组织发的黄海县每月环境检测通报,指出今年以来开发区空气污染指标急剧上升,附近河流飘浮物增多,水质明显下降,晨练指数已由原来的“非常适宜”调整到‘不适宜’,非常吃惊,因为开发区正府刚刚面发展旅游资源的十年计划,打算把它打造成夺目的城市名片……”

城市名片怎能沦落为污染之源?俞成芳当即和两名自愿者来到开发区,实地查看几处监测点的情况。只见北侧村庄附近的河水不再象往日那般清澈,微微呈淡黄色,水面浮着大片白色泡沫。有名自愿者掬起一捧水要尝尝味道,被俞成芳阻止,拿随身携带的试纸一测,酸度严重偏高:说明附近有污染源!

三人沿着串榆河溯流上行,边走边查,大约行了两个多小时,即将靠近燕腾分厂后面一大片密林边缘时,陡地遭到雨点般碎石块袭击,他们情知不妙急忙顺原路撤退,跑到田野里蓦地冒出一伙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持铁棍搂头就打,慌乱中俞成芳额头被刮掉一大块皮肉,肩头遭到重击,幸亏两名自愿者一左一右护住他冲到公路边,那伙人才悻悻消失在密林里。

说到这里俞成芳指着额头边的伤疤,并脱掉上衣露出一大块淤青。

方晟若有所思:“就是说燕腾分厂明知排污对周边地区造成严重污染,安排人手看守排污口,防止有人检测?”

“多年来我跟各式各样的排污企业打交道,自然有办法,”俞成芳得意地说,“养好伤后我带了几个环保志愿者,还有三条大狼狗,潜伏到密林附近声东击西,到处弄出动静把那伙人引开,趁机在厂区十四个排水口分别投放了检测设备……”

方晟半真半假道:“这是盗窃企业运营数据,属于违法行为。”

俞成芳对此早有应辞:“污染企业主动向社会公布其污水处理流程和排放数据,在欧美是通行法则,可惜燕腾绝无可能让外界查询这些敏感内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根据检测结果,今年以来很多数值发生令人担忧的异常变化,个别数值偏离度突破安上限,要在欧美早就勒令停产……”

“欧美亦非世外桃源,没想象的那么完美……说的数值具体指什么?”方晟问。

“专业性很强,一时半刻解释不清,简单地说相当于我们做血常规,有白细胞、红细胞什么的,医生根据数值大小能判断身体有哪方面问题,”俞成芳打着手势比划道,“以污染度为例,去年初也就是燕腾分厂开工前串榆河的平均值是4.9,远远低于标准值6,去年底燕腾厂开工后随即达到7.12,虽然偏高但低于上限值9,还属于可控范围,但今年情况发生变化,数值一路飙升——股市有这么牛就好了,三月份就突破9,截止上月底已达到11.76!方县长,这是个可怕的数字,它每升高一个点,对周围环境污染是呈几何级数增长的,倘若升至20,燕腾分厂污染产生的后果跟诺贝尔核电站没有两样!”

说着俞成芳将厚厚一卷自己撰写的调查报告交给方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严重?”方晟草草翻阅一遍悚然,“应该向环保局等相关部门反映,或者直接与于县长沟通。”

俞成芳颓然摇摇头:“没用,我已成了黄海县臭名昭著的反面人物,那些环保官员见了我躲都来不及,谁肯坐下来听我谈污染的危害?事实上方县长、肖书记,很多情况们包括广大市民都被蒙在鼓里的,一是以燕腾分厂为起点的串榆河下游沿线村庄胎儿早产、畸形、癌症发病率连续上升,二是串榆河是黄海县饮用水来源之一,由此带来居民饮用水里重金属超标,直接威胁到所有人——们县领导也在其内身体健康!”

“环境污染的板子不能都打在燕腾分厂身上,”肖翔道,“谈到排污,其实北侧纸箱厂、液化气厂都时常偷偷摸摸排放,相比之下燕腾分厂可能表面文章做得好些。”

“如果一个小偷说我一年只偷两万块,其他小偷偷得更多,所以不应该抓我,认为这个逻辑是否成立?”俞成芳反问道,“事实上燕腾分厂肆无忌惮排污也把几家邻居吓坏了,担心招来麻烦,因此暗中唆使工人们上访洗清自己,另外由于串榆河水质严重恶化,确实给附近工人宿舍区造成影响,稍微讲究一点的,都到城里买纯净水,不敢用厂区自来水。”

听到这里方晟已清楚燕腾分厂造成的污染之严重,恶劣的是郑冲、于铁涯得知情况却不立即采取措施,或勒令燕腾停产整顿,或限期使用当初吹嘘的德国进口设备,同时拿出一大笔钱来抚慰、赔偿,反而试图息事宁人,压制事态曝光。

接下来的事无须依靠俞成芳了,方晟将启动庞大的调查力量,面细致收集数据,走官方渠道将燕腾分厂污染情况公布于众。

方晟不再追问,敬了俞成芳一杯,感慨道:“是条真汉子,我非常敬佩!人最可贵的莫过于执著和坚持,能数十年如一日为黄海老百姓奔走,虽得不到广泛支持仍保持初心,不容易,不简单。”

俞成芳唏嘘道:“我是个冲动而且不计后果的人,否则这些年把精力用在钻研学术和讨好上司方面,早就评上教授了,何至于还是小小的讲师?不过没办法,我就是率性而为的人,就喜欢多管闲事,如果刻意压抑委屈自己,俞成芳就不是俞成芳,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人生总得有个追求,对不对?”

“干一杯,”肖翔主动与他碰杯,然后说,“我知道这些年过得很艰难,遭到各种打压,前阵子我遇到范局长时特意提到,希望教育局能给予补助和扶持。”

“多谢肖书记关心,”俞成芳眼中闪着泪光,“有时夜里醒来,体会到无人陪伴的孤寂,再看看空旷的卧室,简陋的家具,还有单身汉屋子永远的臭袜子味道,我也在问自己,这么做是否值得?抵制环境污染,多我一个少我一人是否差不多?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可是,每当我看到漂着死鱼翻腾着白沫的河面、被强酸强碱熏黄的土地、刺臭的空气,以及医院门口那么多因污染而致癌的老人、孩子,我就控制不住激愤和冲动,作为懂得化学污染恶果的化学讲师,我不站出来说,谁说?我不四处奔走,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环境,谁做?我何尝不渴望安安静静地研究学问,撰写论文,为自己寻求更好的出路,然而大环境如此,我能坐视不管吗?我想我恐怕是唐吉克德,永远挥舞长矛去挑战无能为力的风车,永远…….”

方晟静静听着,将三人酒杯加满,道:“理解的想法……我有个建议,说错了别见怪,就拿整治污染来说,单靠堵、反对、执意取缔是不行的,唯有放下身段与对方协商,在保证项目正常运转的基础压降污染指标,或研究出减轻污染的办法,是化学讲师,凭的专业水平应该能办到,例如说化工企业污染的问题,据我所知很多企业也在不断研究对策,可以与他们合作,共同做好降耗减排工作,既保护了环境,又为的学术研究加分,何乐而不为?”

俞成芳神情肃然,连连点头道:“这是一条新路,恐怕我也该作些改变和尝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预祝我们都能取得成功。”

方晟举杯与他碰了碰,两人会心一笑,一饮而尽。

走出土菜馆,抬头见满天繁星,皎洁的月亮高挂天边,迎面吹来阵阵晚风,不由神清气爽,心中油然而生喜悦之情。

“月亮很圆,明天是个好天气。”肖翔说。

方晟沿着人行道慢慢步行,走了一段路说:“调查取证工作交给行不行?”

从主动向方晟回报起,肖翔就有了思想准备,当即道:“没问题,不过涉及环保专业方面可能需要县环保局配合。”

“好,我努力一下。”

县环保局局长尤定康是在韩子学任内提拔的,环保向来属于无权无势的边缘系统,在官场体系里不受重视,曾卫华一时还顾不上。尤定康的后台是原组织部长方贵宏,如今改换门庭已经来不及,只得听之任之。

方晟觉得这时候向尤定康伸出橄榄枝,必定大受欢迎,何况方贵宏调任县政协常务副主席后,方晟一直与他保持联系,期间还帮他解决了两个小难题。有方贵宏从中牵线搭桥,这条路子应该没问题。

肖翔正待具体谈一下调查思路,方晟已转移话题,问道:

“庚明最近心情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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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翔苦笑:“莫名其妙跌这么一跤,换谁都不好受……不过从常务副主任到主持乡镇工作,也不算亏呀,怎么说呢,被个无足轻重的小人摆了一道,反正有点郁闷。”

“多开解开解,官场不可能一帆风顺,有时受点挫折反而是好事,”方晟道,“景区管委会太炙手可热了,不知多少眼睛盯着,稍有闪失就会被人抓到把柄,换到三滩镇安地带也好……我甚至考虑过段时间把正阳也调出来。”

朱正阳已是副处级,离开景区管委会还能去哪儿?进县领导班子?

肖翔惊异地睁大眼:“的意思是让正阳转副县长?”

“随着景区二期工程进入尾声,当初设计的远景规划基本得到实施,剩下工作无非是修修补补,逐步完善,连我都想脱身,何必让正阳陷在里面?们都是有远大志向的人,切不可有守阵地的念头,任何职务位置都是跳板,舍得放弃才能收获更多。”

“觉得……我下一步何去何从?”肖翔壮着胆子试探道。

方晟微笑道:“这个问题要等做满两年镇书记,才有问的底气。”

“是啊,是啊。”肖翔心悦诚服。

隔了两天,方晟踱到戴部长办公室,带来几两据说是绝对正宗的九转大红袍。戴部长最好这一口,大喜,当即捧出紫砂茶具煮、泡、洗、冲、饮,来了个套。饮着芬香醇浓的茶,方晟笑道:

“好茶须得跟懂行的人喝,要是我胡乱一泡,简直糟蹋了这样的极品。”

“下次再有好茶赶紧送来。”戴部长笑呵呵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聊了几句天气、交通、黄海当地新闻等闲话,方晟终于转入正题,问道:

“可听说开发区那边闹得厉害?”

宣传部门自然消息灵通,戴部长笑道:“涉及燕腾分厂吧,我打电话问过郑冲,说还是跟拆迁补偿款有关,当初有些村民对计算方法和测量结果不满意,现在把气撒到燕腾分厂头上,扬言不给钱就叫人家没法生产。开发区干部们都分头下去做工作了,马上应该能平息。”

原来郑冲早编好说辞。

方晟摇摇头,强调道:“我听到的情况不是这样。”

“哦,到底怎么回事?”

“严重污染,致使附近村庄多人致癌,老百姓生活环境恶化,”方晟简洁地说,“这么说可能不信,不妨派记者过去暗访,取得第一手资料——如果确有其事,可不是小问题啊,将来首当其冲要问责宣传部门,当初怎么宣传的,现在出问题了为什么不报道!”

提到“问责”两个字,戴部长最头疼,凡镇宇、方贵宏本身都没犯错误,就因为“问责”被调离领导岗位。他不由怒道:

“上次我打电话给郑冲,他可是口灿莲花,说得煞有其事似的,原来是撒了个弥天大谎!”

方晟笑道:“两人通电话没有书面记录,将来他可以抵赖呀。戴部长,明天召开常委会讨论四季度重点工作,不妨当面问他……还有于县长,看两人怎么回答。常委会发言都记录在案的,将来出事能查到依据。”

“对,对!”戴部长缓缓道。

当天中午在戴部长授意下,报社派出两名聪明伶俐、敏捷大胆的记者微服私行,到燕腾分厂下游沿线村庄秘密采访。与此同时,由黄海镇正府牵头、县环保局参与、俞成芳配合的秘密调查组开始工作,运用无人机空投检测设备,在燕腾分厂四周布下上百个检测点,并在串榆河中下游建立24小时不间断观测点,记录实时动态数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午,方晟拨通叶韵的手机,道:“休息得怎么样?想工作吗?”

叶韵甜笑起来:“哎呀,闷得难受死了……我还到黄海找玩,好不好?”

“玩”字说得又腻又黏,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别具含意,方晟心一动,赶紧抑住心神道:

“不是黄海,是梧湘。”

“不会吧,那边人生地不熟,怎么工作呀?”

“刚到黄海时认识谁?”

叶韵想了会儿,娇笑道:“好哇,我明白了,可能不想在黄海呆下去,下一步准备到梧湘发展?”

方晟心头又是一震,暗想这个小妖精难道是我肚里的蛔虫?要是给她象爱妮娅那样的平台,没准干得更出色。遂笑道:

“哪个不想到更高一级的平台?但并非近期目标。我叫去梧湘,是提前进行一些布局,当然现在不便说得太详细。愿不愿意干?”

“唔——”她发出娇憨可爱的鼻音,突然狡黠地说,“帮做事,有没有好处?”

方晟一愣,打个哈哈道:“按我的指点做事保证赚钱,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我不,”她居然有点撒娇起来,“其实我根本不缺钱,而且女孩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无非买买衣服、化妆品什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安心过普通平实的日子。”方晟象大哥似的劝导道。

叶韵笑道:“老实本分的男人有什么错,非得害人家?坦白说象我这样的女孩子,根本不可能回到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这一点能理解吧?”

“不理解,其实对于,我并不十分了解。”

“可以了解啊——”她悠悠说,带着笑意的声音里隐隐有种小女孩气的诱惑。

妈的!方晟心里暗骂,叶韵是这样,范晓灵也是如此,都喜欢用这种迷死人不赔命的口吻说话,好像吃定自己似的。

“说正经的,”他转移话题道,“还用省城注册的公司名称立即去梧湘,然后注册控股公司资收购一家酒店——规模不用太大,五六百万左右足矣,用心经营一阵子等我通知。”

叶韵好像还准备说什么,不过很快乖巧地说:“好,一切听众指挥。”

放下电话,方晟心里腾起很奇妙的感觉。关于叶韵,在三滩镇的时候只是纯粹的合作关系,若说与别人略有不同,那是因为她的眼界、见解、视野明显高出一筹,谈话气氛更为融洽。之后两人在茶座聊天,她出手救了他一命,也因此暴露情报人员身份,后来被他设计在高速服务区抓捕。

令他吃惊的是,叶韵居然挺过陈警官那个部门的严厉审查,身而退。当她笑意盈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方晟觉得两人关系非但没有结束,相反会有崭新的开始。

叶韵到底是不是国外间谍机构派遣的情报人员?从她敏捷的身手、快速的反应、灵活的应变看,显然与白翎一样受过专业而特殊训练。然而熬过陈警官那关,本该如惊弓之鸟千方百计离开中国,她偏偏重回黄海,逻辑上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因为情报是有时效性的,两年前她窃取的那些数据资料,如今景区管委会和三滩镇已逐步对外公开,而且双江军区也作出不增加驻军的决定,因此之前她苦心费诣、拿生命换取的情报沦为电子垃圾,部没用了。

奇怪的是,尽管摸不着她的底细,方晟却有一种近于本能的信任,因此才让她出面收购海陵,之后入驻冬诚,与白翎联手玩了一出完美的黑吃黑。

倘若叶韵分得钱财后,反手把整件事抖露出来,即便方晟始终隐藏在幕后,但有白翎参与,严格追究起来戗也脱不了干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到底图什么?白翎说想当方晟的小妾,对于这种不负责任的猜测,方晟给予严肃批评。

不过私底下想想,也不能完排除这种可能吧?

研究部署黄海县四季度重点工作的常委会如期召开,曾卫华主持,十一名常委出席,分别回报三季度工作总结和四季度工作计划。除了曾卫华,十名常委平均每人七八页纸,中间穿插其他人插话、询问、讨论,一个上午只有四位常委发言。中午在食堂吃工作餐,稍作休整后继续开会,到傍晚五点钟左右才完成第一个议程。

工作重点是事先已经圈定的,简单通过一下即可,范围基本囊括所有常委分管领域,略向正府那边倾斜一点。当于铁涯读到“花大力气整治黄海生活环境特别是居民区污染”时,戴部长冷不丁插话:

“听说开发区那边村民上访闹事,是不是跟企业排污有关?”

他技巧性地回避了“燕腾”这个敏感词,防止引起所有人警觉。于铁涯怔了怔,转头看郑冲并使个眼色,问:

“郑常委知道吗?”

郑冲没想到于铁涯包袱甩得如此干脆利落,干咳一声道:“情况是这样的,上周桥头村等四个村部分村民,因前期不满田亩面积测量和拆迁款计算,当然也有排污的因素,要求增加补偿,多次纠集到开发区正府上访闹事,区正府迅速组织党员干部包村分片,会同村干部深入各村组挨家挨户做工作,同时启动回头看行动,凡有错误的坚决纠正,查处经办人,目前事态已得到控制……对了于县长,上次我专门打电话向回报过这件事!”

于铁涯苦笑,暗想这家伙非得把我拖下水,遂抚着脑袋道:“噢,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

方晟冷眼看他们表演,不露痕迹地与戴部长对视一眼,均想点到为止,只要在常委会留有记录,将来不怕们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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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常委会,当晚于铁涯反复考虑后还是放心不下,专门给戚厂长打电话,提醒说村民们因为污染上访的事已惊动常委会,为防止后期走漏风声,眼下还是收敛些,最好启用那套德国进口设备进行实质性污水处理,把周边污染指数降下来。

戚厂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里把区区县常委会放在眼里,笑道:“没事的于县长,分厂背后的排污口24小时有人看守,陌生人根本没法靠近。再说了,开发区有几家企业不排污?旁边的纸箱厂、液化厂排的那个工业废水味道那个冲啊,每回都得绕着走。”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我觉得谨慎一点为好,”于铁涯道,“明天开始真正把污水处理程序搞起来,有两三个月应该差不多了。”

戚厂长冷笑:“于县长啊于县长,知道那套德国设备启动后得花多少钱?不管处理多少污水,只要设备开着一天就是八万块钱!要是开两个月等于两百多万扔下水,分厂的工人喝西北风去?”

于铁涯默然。

燕腾集团污染问题,引进伊始他已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料到情况会如此严重,从年初开工至今不过大半年时间,串榆河水质大幅下降,周边环境迅速恶化,导致中下游村民健康普遍受到影响。照这样发展下去,顶多两年串榆河将变成臭水沟,中下游沿线村庄必须部搬迁,整个开发区北区成为重污染地区!

这样的后果,于铁涯无法承受。但请神容易送神难,燕腾在黄海投了上亿元资金,不把成本赚回来绝对不肯撤出去。这期间黄海要承担四五个村庄数千户的搬迁安置费用,医药费,还有巨额环境整治费!

于铁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反复斟酌后还是觉得要不惜成本控制燕腾分厂污染,起码……避过当前不利形势,等自己设法调离黄海,之后随便戚厂长怎么折腾。

清晨于铁涯打电话给于秋荻,请父亲出面找集团罗总,以行政命令方式要求戚厂长启动德国进口设备实质性治污,控制污染,至于费用于家将通过其它方式弥补燕腾。

于秋荻也觉得当前污染是个敏感问题,能不碰尽量不碰,但污水处理一个月就得两百多万,费用是有点吓人,若连续开半年简直是巨额数字,于家拿什么补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子俩在电话里商量了好半天,决定由于秋荻动用自己集团副总的权力,将位于京都二环内一块核心商业区的地块转让给燕腾。罗总垂涎这块地很久了,双方洽谈过十几个回合,因价格问题总是谈不拢。

“那块地就是我的筹码,他肯把机器开三个月,我就让六百万;开六个月让一千两百万,当然时间再长我也让不起了,倘若价格太低方方面面没法交待。”

“六个月也差不多了,”于铁涯道,“我想尽快离开黄海,不然……方晟让我时刻觉得别扭,做什么事都使不上劲,怕他在暗处蔫坏……正处级干部满两年可以提拔或调离!”

于秋荻叹道:“满两年提拔有困难哎,一般都是三年,要知道从正处到副厅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国不知道有多少正处卡在这个环节,再混十年、二十年都没办法。老爷子和叔叔固然能帮上忙,但于家在双江说话不是太管用,若达不到规定年限可能……再看吧,回头我找老爷子说说。”

于铁涯联合蒋树川突袭方晟未能得手,本来就有些心虚;如今碰到燕腾分厂污染问题,虽然只是戴部长淡淡提了一句,方晟等人似乎没在意,但于铁涯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嗅到危险的气息,因此心里直打鼓,打算寻找退路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于老爷子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于秋荻的要求。

“调离黄海去哪里?哪个领导班子没有厉害角色?怕这怕那的别干工作了!不想有压力可以啊,回京都随便找个清闲部门搁着,不上班都行,但有一点就是甭提提拔的事儿,那是给养老送终的地方!小小年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人家方晟怎么从大学生村官杀到常务副县长的?污染的问题是不小,国到处在查,没听说把县长吓得跑路的!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别动不动找我这个没用的老老子!”

于老爷子声色俱厉说了一大番话,吓得于秋荻唯唯诺诺,没敢透露拿京都黄金地段跟罗总交易的事。

忍了两天,毕竟父子情深,于秋荻厚着脸皮守到于云复从外面回来——听说刚在中南海参加紧急会议,晚上十点多钟才到家。走在曲曲折折的花径中间,两侧花香扑鼻,于秋荻在凉亭旁边拦住于云复——由于担心赵母把谈话内容泄露给女儿,不得不出此下策。

“云复,有件事想请帮一下忙。”

于云复似乎猜到怎么回事,眉毛轻轻一扬,接过跟在身后秘书手里的皮包,示意秘书先离开,然后踱进凉亭,道:“坐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俩坐在凉亭里,于秋荻也不隐瞒,将于铁涯急于表现引入燕腾集团在黄海开设分厂,结果造成严重环境污染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

“目前来看由于处理得当,事态仍在可控范围,铁涯也督促燕腾尽快整改,但如果短时间内出不了效果,有可能被政治对手炒作利用,造成更大的群体事件。唉,现在后悔也晚了,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黄海这个是非之地,重新找个地方落脚。云复,能不能麻烦……”

于云复默默算了算,道:“铁涯在黄海快两年了吧?”

“一年零九个月。”

“秋荻,如果仅仅调离黄海,满两年是个合适的借口,但只能平调到其它县当县长,连县委书记都做不到,而且当前环境污染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出了问题要问责,污染企业谁引进谁负责,就算铁涯挪个地方一样脱不了干系。”

“这,这可怎么办?”经于云复一分析,于秋荻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并不象儿子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勒令停产,关停污染企业,不管它什么来头!叫铁涯拿出铁腕和决心亲自处理此事,把赔偿款亲手交到受害百姓手里,这样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地扭转败局。”

于秋荻唉声叹气:“燕腾的经营思路也该改一改了,到处惹麻烦,就为了省那点污水处理的费用!早知道是个大坑,当初就不该跳进去,唉!”

“关于这件事方晟什么态度?”

“嗯……环保不归他管,经济开发区也是县里的常委直接负责,可能暂时不知道吧。”

父子俩一样糊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云复暗自冷笑。出这么大的事,身为常务副县长居然不知道,方晟别在黄海混了!就怕方晟不仅知道,掌握的情况比于铁涯还多,正在背地里策划发动阴谋,那样的话事情真的糟糕了。

要换在半年前,于云复肯定坦诚心里的想法,和于秋荻一块儿商量如何抢先对方晟下手,阻断于铁涯的压力。如今,随着小贝姓于,形势有了微妙变化,方晟不再遭到敌视,此刻于云复也能心平气和看着黄海即将掀起的风暴。

从凉亭回到屋里,于秋荻立即与儿子通电话,此时于铁涯正处于慌乱状态。

下午于铁涯安排两名秘书悄悄来到闹事最厉害的桥北村,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因为空气和水源污染,村上半年陡增癌症患者十多人,而前三年村北村新增癌症患者加起来不过七人;放养的鸭子不肯到十多米处的串榆河边,宁可呆在猪圈里;自来水呈淡黄色,拿它灌溉蔬菜很快枯萎,叶子被烧得焦黄;村里的果树、棉花等经济作物基本完蛋,结的果实又小又涩难以下咽。

据村民们说开发区正府干部和村干部已上门做过工作,答应按人头补贴,每人每年200元,家里有癌症病人的凭发票报销30%,加上新农合补贴,经济压力稍微减轻些。

目前的难题集中在农作物和经济作物补偿问题上。受污染影响,歉收或绝收已成定局,但如何界定经济损失是很麻烦的事。按开发区正府计算方法,凭购买种子、化肥、机油等发票,雇了人工的按市场价统一估值,然后每亩按500元补偿。村民们不干,扳着指头说水稻、小麦按每亩500元倒罢了,苹果、草莓、西瓜那些经济作物可是指望赚大钱的,尤其抢到早市,选个头大的进超市肯定热销,每亩贴2000元都不算多。

站在农户角度看,这种想法合情合理,然而开发区正府面临串榆河中下游五个村数千亩田的补偿,那将是一笔巨额费用,别说开发区,就是黄海县财政也无力承担。

燕腾分厂自然是一毛不拔,相反还认为每人每年200元的补贴太高,说在内地顶多70-90元,村民们已经心满意足。

若说这些情况仅仅让于铁涯心情沉重,那么接下来秘书打探的消息则让他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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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村民们说,最近几天县里下来不少人了解情况,其中有记者模样的到处拍照,还把医院检查单、药费单据拿去复印,;还有干部模样的专门找癌症家属谈话,旁边都有人录音!

村民们还说,每当清早蒙亮,以及天黑之后,就有人拿着各种形态的仪器在村里田头检测,记录数据,串榆河沿线也不时看到人坐在小船里提取水样。有村民隐约认得其中象环保局的工作人员,不过说不上名字。

这个情况太可怕了!

瞬时于铁涯有大难临头的感觉。凭直觉,他意识到是方晟在背后搞的鬼,上个月整治程庚明的事还没了结,这回是捏准自己的七寸展开疯狂报复。

因此当于秋荻转述于云复的话后,于铁涯陷入茫然。

“停产整顿?”他呆呆地说,“那样岂非打自己的脸?燕腾是我上任后做的第一桩事,当初宣传得轰轰烈烈,如今……罗总也不可能答应,几千万本金加几千万银行贷款,停下来要承受多大损失?”

于秋荻急躁地说:“现在不能考虑经济损失,而是尽量把负面影响压到最小,没看最近的新闻,有关污染的报道越来越多,说明什么?中央加大环境保护的力度,开始对地方官员进行问责,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一条高压线,谁碰谁倒霉!”

“那么……”于铁涯想了想一咬牙道,“爸,那块地能不能再多让步些,争取罗总同意停产,哪怕先停三个月让我喘口气。”

“停产的损失远甚于污水处理,靠那块地价格方面的浮动打动不了他,”于秋荻边思索边说,“我也觉得停产不太现实,对的影响也不好,还按先前所说的说服罗总启动德国设备进行污水处理吧,赔偿问题得多让步,不能再让那些村民闹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能如此了。”

于铁涯无奈地说,心里那个窝囊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作为化工企业,严格按照国家相关规定进行污水处理本是份内事,现在倒好,老爸不得不动用权力私下给燕腾集团输送好处,才能换取对方同意启用进口设备,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罗总正在国外考察,直到凌晨才通上电话,很不耐烦地听完于秋荻的意思,只对那块黄金地段价格感兴趣,反复追问他的底线,于秋荻谨慎地说只要黄海那边先把工作做到位,肯定让满意。

罗总说不是我推卸责任,当初开发区给的厂址就不对,众所周知化工企业污染在所难免,一般都远离村庄且位于河流下游。黄海倒好,把厂址设在串榆河中游,离最近的桥北村只有两公里,这个规划本身就有问题嘛,错不在我们燕腾,而是黄海!

于秋荻也是有苦说不出,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尽快平息事态,防止大规模群体事件发生,只要老百姓不闹一切都好办。

给点钱不就完了吗?罗总满不在乎说。

不是一点点就能打发的……于秋荻懒得跟他啰嗦下去,直截了当说麻烦立即给戚厂长打电话,迅速启动污水处理设备!那块地,等回国后咱们再谈!

罗总笑嘻嘻说好的好的。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几乎在两人通电话的同时,国内所有门户网站、各大论坛均头条刊发一条重大新闻:

燕腾黄海分厂严重污染导致数十村民患癌鸡鸭不喝自来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章详细列举燕腾分厂附近五个村庄今年以来新增癌症的病例、人数,并配五年来新增癌症人数的曲线图,以及泛着泡沫、呈淡黄色浑浊的河水,还有田里奄奄一息的庄稼,小而畸形的果实,目光绝望无奈的村民们。

要命的是,新闻不约而同引用燕腾分厂开工时盛大的剪彩仪式,图片上于铁涯和分厂戚厂长脸笑成一朵花,意气风发并肩坐在工程车上!

网友们纷纷毒舌评论:

“引入投资=引入祸水?”

“请那位县长当众喝串榆河的水,证明污染是群众造谣。”

“明知吸进的空气、喝下的水会致癌,还在麻木地活着,这是怎样的痛苦和无奈?”

“燕腾是资深大牌污染户,大家到网上随便查一下就知道。”

“如此重污染、高耗能的企业能四面开花,受到各地正府热烈欢迎,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于铁涯还蒙在鼓里,于秋荻说已跟罗总达成一致后,心里石头落地,当晚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清晨六点多钟手机突然响起,一看居然是秘书打来的,非常不悦,拿起来恶声恶气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说什么事?!”

言下之意要是没大事竟敢扰了我的好梦,就麻烦了!

秘书慌慌张张说:“于县长……燕腾污染的事上网了……网上到处都是,您赶紧看看……”

“轰”,于铁涯脑子一炸!

睡意瞬间飞到九霄云外,急急起床打开电脑随便点了个门户网站,头条便是触目惊心的燕腾污染新闻,再点了几个同样有影响力的门户网站,以及论坛、贴吧等,无一例外是燕腾!

而自己坐在工程车上咧嘴大笑的图片也被反复引用,同样参加剪彩仪式的曾卫华等领导班子成员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于铁涯汗涔涔坐在电脑面前,隔了半晌才跳起来拨打戴部长的手机,接通后没等他说话,戴部长疲倦而无奈地说:

“知道什么事……四十分钟前网监室打电话向我报告了,并进行紧急删帖处理,不过……除了个别论坛和贴吧同意删贴,绝大多数都要求黄海官方出具证明……”

“什么证明?”

“证明燕腾污染是谣言……”戴部长轻飘飘说完,没等他有所表示便挂断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厉害!照眼下的形势,曾卫华忙着撇清都来不及,怎能帮他出具这个明显是弄虚作假的证明?

于铁涯呆呆望着电脑屏幕上的黑体字,仿佛钻心的虫子,搅得五脏六腑生疼。一时间后悔不已:为什么急于向黄海表现自己?为什么非得引来这家重污染项目?为什么在遭到反对的情况下强行闯关?

本来邱海波在的话,还能替自己分担些责任,如今他被分配到省党校封闭学习,按官场规矩不会对人家雪上加霜,因此所有责任只能由于铁涯独自承担。

这可是天大的责任!

幸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当中不存在官商勾结和钱权交易,于铁涯纯粹为政绩而做,没有经济问题是他的护身符。

想到这里他手指哆嗦着接通戚厂长手机,直截了当说:“网上新闻都看到了吧?昨晚罗总那边也说好了,现在,请务必停产,立即停产,给外界一个态度!”

戚厂长非常淡定:“于县长,夜里罗总是发了条短信,只要求启动污水处理设备,没说停产啊……”

于铁涯急得差点跳起来:“局势发生变化了,戚厂长!我敢保证不出十个小时省里调查组就会赶到黄海,另外梧湘市领导、各大媒体记者将象苍蝇一样纷涌而至,与其到时被迫停产整顿,还不如拿出姿态争取外界原谅……”

“那是的问题,不是我的,”戚厂长打断他的话,毫不留情面地说,“化工生产哪有杜绝污染的说法?世界都找不到一家,所谓污水处理后能直接饮用的说法,那是忽悠外行,敢喝么?反正我不敢!既然把燕腾引到黄海,就要有接受适度污染的心理准备,不能既想当婊子又要树牌坊!我的态度就是这样,接下来的事看着办!”

说罢挂断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早上第二个挂断自己电话的人,但于铁涯已顾不上计较这些小节。

他身已被冷汗浸得湿透,头嗡嗡直响到要炸,四肢仿佛不是属于身体了,麻木而没有感觉。

拨打父亲的手机,于秋荻好像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说:“昨晚不是都说好了吗?大清早打什么电话?”

“出大事了!”于铁涯匆匆忙忙把网上遍布燕腾污染的事说了一遍。

于秋荻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一阵头昏眼花,扶着额头坐了会儿,勉强道:“等会儿,让我看看。”

看完十多家门户网站的报道——内容大同小异,显然源头均出自同一处,于秋荻坐在沙发上半晌没能起身。

论官场斗争,于秋荻经验远在儿子之上,凭他多年养成的政治敏感和本能,深知这次事情闹大了,已不是靠燕腾亡羊补牢停产、启动污水处理能平息的,需要央求于云复执掌的中宣部,以及虽退养多年但具有举足影响的于老爷子!

为什么呢?因为这桩事引发了民愤!

如今的民愤与十年前、二十年前都不同,那时民愤再大出不了固定范围,只须采取分工包片、干部挨家挨户做工作的老办法,基本能够摆平;现在有了网络,官员的缺点等于放在民众显微镜下,丑闻会被无限度放大,然后一呼百应,成为网络舆情爆发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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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小看网络的力量,近几年来别说县处级干部,厅级部级都有不少栽在网民雪亮的眼睛下。如佩带名牌手表、穿天价皮鞋和皮草、灾难现场微笑等等,既给官员们形成非常大的压力,也降低了行政部门的权威性。每当遇到类似网络风暴,各级正府为了尽快平息事端,将负面影响降至最小,有时不得不“挥泪斩马谡”,明知官员问题没有网络上那么夸张,或者本身就是奉命行事,还是顺从民意,将官员撤职查办或降级使用。

此时与其追究什么人在背后搞鬼,还不如第一时间想出应对措施。

于秋荻一看时间二弟还没上班,来不及梳洗便急冲冲来到于云复住的小院,敲开门后三言两语说明事态之严重,于云复也很愕然。这样震动整个网络的大事,同样是中组部关注的重点,随即打电话询问,值班官员说凌晨注意到这则消息,由于新闻稿内数据翔实、图片清晰,并附有记者现场札记,初步判断不是谣言,目前正逐层逐级电话核实。

“不是谣言,这件事就麻烦在这里,”于云复脸色凝重地说,“如果网络传播的消息没有恶意编造或歪曲事实、没有攻击正府、没有对党员干部或名人声誉造成影响,按规定不能随意封杀。”

“可是,可是……”于秋荻激动得说都说不出来,“网上故意把铁涯的照片跟污染图片放在一块儿,难道,难道其他县领导没出席剪彩仪式?据我所知那天梧湘所有领导都参加了……”

于云复盯着哥哥:“怎么,想把人家都拉下水?”

于秋荻惶急之下口不择言:“没准就是方晟干的!”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当着老丈人骂女婿!他恨不得甩自己两记耳光!

果然,于云复脸沉下来,隔了会儿道:“是谁干的目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污染是否象网上说的那么严重,以及燕腾项目是不是铁涯在常委会遭到质疑的情况下强行引进。”

“当初引进燕腾时确实有些阻力,不过燕腾在排污治污方面有明确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码事,对铁涯来说存在两个问题,一是无视集体领导形式,二是忽视中央关于限制高耗能重污染企业发展的规定,至于燕腾违反协议偷排工业废水,那是企业层面的问题,明白吗?”

于秋荻何尝不明白,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当下涎着脸道:“云复,事态已经恶化到这个程度,不单铁涯的名声,整个于家都会遭到牵连,请无论如何出手帮忙……”

“嗯……”于云复沉吟良久,“我到部里再详细了解一下,然后才能拿出对策,就这样吧。”

从于云复小院出来,于秋荻又急冲冲赶到于老爷子的小院。年纪大了醒得早,这会儿于老爷子正神采奕奕在花径间散步,手里“咔咔咔”拨弄着核桃。

“爸,铁涯在黄海出了点状况……”

于秋荻知事态严重,也不铺垫直接进入正题,将昨晚到今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于老爷子起初没放在心上,照样转着核桃,到后面手指停了下来,神情专注看着于秋荻,听完后长时间沉默。

于秋荻站在旁边等了许久,小心翼翼问:“爸,您看这事儿……”

“找过云复了?他怎么说?”

“要到部里了解清楚……”

于老爷子不吱声,继续沿着花径前行,但步伐明显小了很多。于秋荻不敢再说话,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了十多分钟,于老爷子陡地站住,看着湖里悠闲戏水的金鱼,突然说:“铁涯……没有机会了。”

明知即将成为事实,于秋荻还是胸口剧震,当时一口气堵在心头,脸色苍白,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带着辣味,呼吸都有火燎心头的感觉。

“铁涯……是我们于家下一代的希望……”他挣扎道。

于老爷子冷酷地说:“宁可缺席,也不能被人家当作羊牯!”

“他很想把……把事情做好……”

“可他总是做不好!为什么?因为能力有限嘛。”

于秋荻无言以对,内心知道与其它家族相比于老爷子已多给于铁涯一次机会,否则上次在石陀县任常务副县长,莫名其妙屋里钻进个一丝不挂的寡妇,那件事足以令他坐冷板凳。于老爷子出于对长孙的偏爱,还有新生代中实在拎不出出色的子弟,才勉为其难让于铁涯去了黄海。

“接下来铁涯……”于秋荻几乎咬着牙关说,“怎么办?”

于老爷子沉思道:“黄海肯定呆不下去了,后面……回头跟云复商议一下,只要铁涯经济上跟燕腾没瓜葛,无非背个处分什么的,也不会出大事。”

只是政治生命彻底结束!

此时于秋荻真是死的心都有,于铁涯是他人生唯一的希望,打出生起就指着儿子能继承于家庞大而强势的政治资源,成为又一颗耀眼的明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梦想如此美丽,现实如此骨感,如今一切都成了肥皂泡。

临走时他还不甘心地多问了一句:

“铁涯离开黄海,方晟会不会上位?”

于老爷子很诧异地瞟了他一眼,道:“这是应该关心的事么?”

于秋荻心底沉重地一叹,踉踉跄跄走出花径。

如于铁涯所料,当天上午梧湘市派来调查组,下午省里以环保厅牵头的调查组也抵达黄海,至于媒体记者更是云集于此,单在县宣传部报到的就有六十多位,还不算以个人名义或环保组织派来的。

污染风暴逐级上报后,燕腾也遭到京都上层压力,罗总亲自打电话给戚厂长要求立即停产,同时以集团名义要求各地存在污染问题的分厂部停产整顿,直至省级环保部门验收合格方可复工。

梧湘常委会决定,作为引进燕腾分厂项目的牵头者,于铁涯暂停县长职务协助调查,在此期间方晟主持县正府面工作。

在省县两级联合调查组的强力调查下,有关燕腾分厂进驻黄海的种种不合理细节浮出水面:

于铁涯第一次在常委会提出引进方案时,并未经县长办公会研究,且曾卫华、房朝阳、方晟和庄彬都提出异议,常委会形成的最终意见是暂缓进行;

经调阅资料、找相关责任人员谈话,调查组发现黄海县相关部门在环保评估、项目可行性分析、土地规划等过程中,于铁涯、邱海波有过明显的施压和打招呼行为,甚至明确指示具体经办人修改数据、指标,以顺利得到合格的结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燕腾分厂项目上报梧湘、省相关部门审查审批过程中,于铁涯也透过京都某些领导打电话干涉正常审查审批流程,使得项目强行通过;

在项目具体实施、规划和施工过程中,也存在为了加快进度而多次违反流程,以及工业布局不科学、规划缺乏前景考虑、未充分听取专家意见以及各项检查、监督流于形式等问题;

最严重的的是,燕腾分厂正式投入运行后,于铁涯明知该厂未启动污水处理设备而没有采取措施,反而放任污染进一步恶化;附近村民上访反映环境问题,于铁涯指示经济开发区隐瞒、压制,企图以廉价补贴息事宁人;

于铁涯在事态已经非常严重的情况下,公然在县常委会上隐瞒,从而错过县委县正府出面处理、避免网络舆情的最后机会!

综上所述,黄海县县长于铁涯同志在燕腾分厂项目从引进到上报、审查审批、规划施工、投产运营过程中,犯有好大喜功、粗暴干预科学论证、逆程序操作、知情不报等错误,建议暂时其领导岗位,待梧湘市委进一步处理。

在此过程中,郑冲表现出与其年龄不相称的老辣和深沉。首先,他每次向于铁涯回报村民闹事、上访情况都有电话录音,办公室主任作电话记录;其次,他在常委会上的发言巧妙点到“排污”二字,因此不能算隐瞒;再则处理污染事件过程中,他没有回避责任,始终冲在第一线,亲自到村民家中查看情况,现场作出一系列补救措施,这些很大程度给调查组比较好的印象;最后就是他身为常委,毕竟是开发区直接领导,很大程度受到县正府约束,因此听从于铁涯指示无可非议。

调查组经过排查,认为郑冲不必负主要责任,从而躲过一劫。

方晟主持县正府工作后,两天连续召开七次县长办公会,专门在开发区南侧划出一块地,用于串榆河中下游五个村的整体搬迁。与此同时三路大军开进搬迁地日夜赶工,四天内搭建数千间钢塑房,让村民们临时居住。县、开发区拿出专项财政拨款修建瓦房,承诺不用村民一分钱,一年内保证搬入新居。

燕腾分厂那边,经省市两级专家启动德国进口设备进行测试后宣布,其污水处理能力足以应付分厂排放的工业废水,倘若设备正常运行,燕腾分厂可以恢复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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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铁涯出局黄海几乎是铁板钉钉,按常理暂时主持县正府面工作的方晟转正是顺理成章的事。

然而方晟很清楚,官场不存在顺理成章,一切变动都由其内在逻辑来决定。

作为空降派,除了樊红雨仍在休产假,于铁涯、邱海波先后栽倒,尽管因为各自原因,至于从表面看没有遭人设计或陷害的成分,但无论省市两级还是于家、邱家,都会对方晟产生严重的疑虑:

为何跟他共事的官员不是落马就是认栽?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甚至曾卫华也会有想法。对县委书记来说,能力、智慧均属下乘的县长反而是理想合作者,倘若换作方晟,恐怕将产生极大的威胁。而且与于铁涯、邱海波一样,曾卫华某种意义也是空降部队,看到两人凄惨的下场,心里难免戚戚然,继而高度警惕。

由始至终,方晟没打电话透过赵母解释什么,有些事越描越黑,只要于家不上门问罪,他不便多说什么。

正府的能量是巨大的,只要下决心集中力量做任何事都会成功。在各方齐心协力下,串榆河中下游五个村搬迁工作顺利完成,一连串环境整治和恢复工作陆续展开,燕腾分厂也通过环保评估重新开工,事情似乎得到完美解决。

没等梧湘市常委会开会,省里直接下达一纸调令,决定免去于铁涯黄海县长的职务,调至省纠风办任正科级纠察员。然后报到第二天,于铁涯又被借用到农业部下属的农业技术科研中心。

无疑是于家背后做了工作,让于铁涯避免遭到处分档案里留下污点,丝毫未损地离开黄海,离开双江。

许玉贤、吴郁明等梧湘市领导非常愤怒,尤其吴郁明,本想利用难得的契机把于铁涯彻底打倒,永远翻不了身,不料于家玩了出金蝉脱壳的把戏,使他精心酝酿的处分没派上用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玉贤的想法是正式任命方晟为黄海县县长,但吴郁明从中阻挠,同时省里也有人传话,认为“先让小方同志暂代一段时间比较妥当”。无奈之下许玉贤只得让步,作为补偿,增补朱正阳进入县常委班子,因为景区管委会即为副处级,只能叫“进入县领导岗位”,而非“提拔”。

事后方晟自然私下找许玉贤发了一通牢骚,其实他早料到这个结果,之所以作这个姿态是打下伏笔,为日后争取更多的亲信进入常委班子。

掀开燕腾分厂盖子之前,方晟就预感自己不会在黄海干下去,很可能要挪个地方提拔县长。因此安排叶韵退出黄海,提前到梧湘布局是第一步;让朱正阳进常委班子是第二步;未来他还要推动更多人,如肖翔、严华杰等人占据重要岗位。

这么做并非想实际控制黄海。

人在官场,最忌讳也是最危险的就是视某个地方、某个部门为自己的后花园,要保持长期影响力。为官者,哪有一辈子的江山?唯有不断上升,不断进步,才能拥有更高的视野和胸怀。

方晟的用心很深远,那就是未雨绸缪,提前部署今后的权力格局,目光已不在黄海。

邱海波党校学习还有两个月,樊红雨已基本确定离开黄海,届时会空出两个常委名额。因为于铁涯、邱海波先后失利,恐怕会打消家族子弟以及省市两级空降者的意愿,顶多只外派一名干部,另一名在黄海本地干部中产生。

曾卫华到黄海任职还不满两年,培植的亲信无论威望还是资历,都不能与方晟的三滩派相比,可以预见常委肯定在肖翔、严华杰、楚中林等人之间产生,另外程庚明也有冲击的能力。

如果方晟任县长,常委会里原来的铁盟房朝阳、庄彬、齐志建,加上随时有可能投靠的戴部长和侯宫升,新晋常委朱正阳,以及潜在常委人选,方晟几乎拥有绝大多数票数,控制常委会不成问题。

任何一个县委书记都不会容忍这种状况出现,同样省市两级也不乐见县长架空书记的局面。

由此方晟判断自己铁定离开黄海,不仅如此,或许房朝阳和齐志建两人当中也要调离一个,原因也基于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要考虑的恐怕不是怎么干好代县长,而是下一步去哪里。

那个周末,方晟在省城父母的小区里边抱小贝,边潜心思考,脑子里转来转去,权衡利弊,正想得出神,赵尧尧气喘吁吁从家里跑过来——她极少有这么焦急紧张的时候,道:

“没带手机呀……快回去,有要紧事!”

方晟眼睛一扫四周闲逛的居民,知道赵尧尧是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性格,她说“要紧”,肯定是非常要紧。当下也不多问,匆匆和她一起回到屋里,把孩子交给保姆后反锁到卧室,她悄悄说:

“刚刚我妈打电话,叫我俩立即去京都……爷爷要见!”

“啊!”

方晟吃惊地望着赵尧尧,一时间难以消化巨大的震撼和冲击。

对他来说,于老爷子不仅是赵尧尧血缘意义上的爷爷,更是叱咤风云、威望和权势足以左右政局的重量级政治家!

别说外省领导干部,就是京都不知多少高官想拜访而不得入其门,更不用说耳提面授、成为于老爷子麾下战将。

与赵尧尧结婚,于家上下包括于老爷子在内是抱反对态度的,这一点从于渝琴领衔出席婚礼便能看得出。方晟也从未把自己当作于家成员,更没指望获得于家提携,他早习惯单打独斗,不想置于某股势力庇护之下。

于老爷子召见,意义非同小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件事发生在于铁涯受挫回京,自己即将离开黄海的紧要关头,见面便具有非常强烈且隐喻明显的意味。

“我这就订飞机票,立即出发!”方晟很快做出决定。

赵尧尧也是爽利洒脱的女孩,道:“好,给我五分钟收拾一下小贝用的尿片、衣服和奶粉。”

一小时后两人来到双江机场,挑最近航班登机,傍晚时分便降落到京都机场。赵母事先得到消息,专程派人接机,两人程享受VIP待遇,很快驶出机场融入浩浩荡荡的车流之中。

晚饭是在于老爷子的小院子里吃的,只有他、方晟和赵尧尧三个人。赵母从未踏入过这个小院子半步,于云复据称本想和女儿女婿共进晚餐,但临时有急事脱不开身,方晟自然知道以于云复的身份暂时不便露面,装作遗憾的样子。对于这次见面,于秋荻夫妇深知于老爷子的用心,恼怒也好,愤恨也罢,总之于铁涯已无机会。

饭菜很简单,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为照顾于老爷子的牙口,以偏软和清淡为主。

“年轻人吃得惯吧?”于老爷子拿筷子点着几样菜问。

方晟笑道:“爷爷,我不讲究吃,以前当大学生村官时经常蹲在田头吃饭,一碗饭,上面搁点菜就应付过去了。”

于老爷子对他那段经历很感兴趣:“是省城人,到黄海最偏远的农村当村官,刚开始很难适应?”

“有一点,不过看到身边的村民更苦,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跟同一批下去的大学生村官,现在情况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知道于老爷子毕竟身处高位,看待问题站的位置和角度不同,要从普遍性上观察效果,当下说:

“那年双江有十个经济落后县到省城大学招收大学生村官,由于报名者不多,基本上只要报名,然后简单面试后就能录用,我记得总共八十多个,其中九人安排到黄海,根据去年底统计的情况,县处级一人,是我;科级一人,目前任副镇长;股级六人,其中五人在乡镇;还有一人后来辞职回了家乡。”

于老爷子眉头一皱:“从当大学生村官至今快八年了吧,九名大学生村官居然有六人仍是股级,远远没达到当初选拔培养大学生的初衷吧?问题出在哪里?”

方晟老老实实说:“爷爷,认为股级是最基层干部,但对于三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来说已经不错了,这批人如果不出意外,四十岁前能升到科级,在县级城市就算领导干部,这一点不能跟京都相比。”

于老爷子一怔,展颜笑道:“是啊是啊,老百姓都说到了京都才知道干部做得太小,有道理!那么,认为大学生村官的培养机制效果如何?”

“容易出人才,也容易埋没人才。”

“这话怎么讲?”

“同一桩事,大学生村官做与镇长做,难度相差几倍、几十倍!我曾经为方塘村到县里跑鱼塘手续,一共要盖九个章,前后跑了十多天,往返于各个部门各个窗口。后来我当了副镇长才知道,其实真正发挥作用的只有两个章,其它只要领导打个电话就能放行……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事实上无休止的扯皮、纠纷和大量繁琐的行政事务,足以消磨掉年轻人的锐气。”

于老爷子缓缓点头:“这是埋没人才,那出人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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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势造英雄,刚才说的那位大学生村官的副镇长,就是在镇正府合并两个行政村过程中发挥积极主动的作用,成功说服并化解多起群体事件,从而得到组织部门肯定。不过村级合并这种事并非每个大学生村官都能遇上,所以需要一点运气。”

“运气即一个人的命数,归根究底与性格有关,同样的事,不同的人遇到将有不同效果,”于老爷子说,“培养大学生村官是目前解决基层组织干部素质问题的捷径,有否有效呢?说这批共有八十多人,我觉得能出这样一个人就是收获!”

“爷爷……”

方晟不好意思低头,赵尧尧难得插了一句:

“爷爷,他一直自认为做得还不够好。”

于老爷子难得将目光转到孙女脸上,看了会儿意味深长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香港之行亦有所得,对不对?”

赵尧尧讪讪笑了笑。

“一个从政,一个赋闲在家玩股票,不错的组合,但要注意控制账户风险,不能被人家抓到经济问题。”

“是的,我们一直严格控制。”方晟道。

于老爷子颌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面对挫折沉得住气,这一点让人放心……刚才谈到大学生村官,为什么说出了一个就是收获呢?知道中国最缺什么,最不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想了想:“缺资源,最不缺人。”

“对了一半,最不缺的当然是人,十几个亿嘛;最缺呢,多了一个字,最缺人才!所以我们采取广种薄收的策略,大学生村官如此,组织部推出的若干种干部选拔机制也是如此,利用人多优势来筛选,大浪淘沙,最终总能选出优秀杰出的人才。”

想到爱妮娅,想到于铁涯,方晟若有所悟点点头。

之后于老爷子开始逗弄小贝,小贝仍在襁褓之中,见有人玩便“咿呀呀”叫个不停,于老爷子开怀大笑。

吃完晚饭,赵尧尧抱着孩子到于云复的小院休息,方晟则陪于老爷子散步。

漫步在花径,于老爷子道:“方晟,是个不错的官员,适合从政,不过也有明显缺点,知道是什么?”

“嗯……”方晟隐隐猜到几分,却不敢主动说。

“跟女人纠缠不清,”于老爷子语气间有些严厉,“虽然目前为止仍在可控范围,但这样放任下去早晚要出大事,明白我说的意思?”

方晟心知于老爷子主要是气愤自己与白翎的私情,悄悄给白老爷子抱上了孙子,还跟人家姓白。

若再知道樊红雨的事,恐怕要当场吐血!

方晟一迭声道:“爷爷,我明白,以后坚决注意自己的言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老爷子点到为止,没继续说下去,接着两人默默在花径间走了二十多分钟,突然说:

“黄海,不宜久留。”

方晟心领神会:“我早有准备,正在考虑下一步去哪儿。”

“还在梧湘吧,那个……许玉贤对不错嘛,尽管吴郁明可能会多少制造点麻烦,总体上风险可控。”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爷爷。”

“双江省委……”于老爷子说了四个字便顿住,似乎斟酌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两三分钟后才继续说,“将有大变动,目前尚无定论……只管安心工作,与何世风、姜源冲保持必要联系即可,省城那边不必跑得太勤。将来的舞台未必在双江!”

方晟沉声道:“抓好经济是我的首要任务。”

“是,经济发展是兴邦之本、强国之路,有了钱才能扩军、研发新式武器甚至跟人家干仗,一穷二白啥事都做不成。”

发完感慨,于老爷子又走了段路,续道:“现在不单镇长、县长要抓经济,市长、省长同样得抓,瞧新闻联播里总理和副总理出访基本只带外交部和商务部的人,谈完友谊就谈生意,然后坐下来签合同……说明以后很长时期内,经济指标和业绩将成为考核干部的重要依据。”

“这方面我自信能做得更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要急,铁涯就是着急了……”于老爷子只轻描淡写说了半句,然后道,“等小贝会走路就送过来,以后在这边上幼儿园、小学直至大学,出国嘛短期交流是可以的,京都的教育资源毕竟不一样。”

“谢谢爷爷关照,替小贝想这么远。”

“年纪大了,心变软了,特别喜欢孩子……”

于老爷子长叹数声,拍了拍他的肩道:“回去吧,云复回来得早或许会找谈谈,就这样。”

自始至终于老爷子没提于家会提供帮助,也没说于铁涯回京后于家对于培养新生代的打算。

不过于老爷子安排这次见面,与方晟共进晚餐,本身就暗喻着很多信息,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当晚方晟一家三口睡在小院西厢房里,可能到了陌生环境,小贝连哭带闹折腾到凌晨两点多才睡,方晟刚合上眼,隐约听到院门响,接着有人窃窃私语,应该是于云复刚回来。

干部越大越辛苦啊,到政治局委员这种级别,通宵达旦工作恐怕是家常便饭吧,方晟想着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由于夜里睡得迟,一觉到早上八点多钟才醒,来到院里得知于云复六点半就出了门,翁婿二人终究没碰上面,未必有些遗憾。

赵母挽留两人吃过午饭再回黄海,赵尧尧爽快答应,方晟心知她其实是给自己腾出时间看望小宝,又感动又惭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门外打车来到白府附近的快捷酒店,打电话给白翎——她听说方晟来京都后,随即也赶过来做好相应安排。遂带着小宝进入酒店,被方晟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算起来这是方晟第二次见到小宝,上次还是几个月的时候,白翎去京都途中停留到双江住了一宿。两年多不见,小宝已是活泼乱跳的顽皮鬼,除了见面瞬间有点怯生生,很快便和方晟打成一片,两人在地毯上打闹玩耍,笑成一团。白翎站在一边笑微微看着,眼角却悄然沁出两滴眼泪。

足足嬉戏了半个多小时,小宝有些累了,伏到床上看动画片。白翎依偎到他怀里,道:

“爷爷知道来京都。”

“他……也要见我?”

“想得美!”白翎寒着脸说,“以什么身份见他老人家?传到于老爷子耳里会怎么想?”

方晟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赶紧乖乖闭嘴。

“于铁涯在黄海栽了,他以下,于家新生代已挑不出象样的人选,因此爷爷怀疑于老爷子很可能退而求之,把希望押到身上。”

与他分析得差不多,饶是如此还得谦虚一下,方晟道:

“昨晚聊了聊,老爷子没透任何口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一辈的都这个德性,说话吞吞吐吐好像猜谜语,我就不喜欢,哼!”

方晟被逗笑了:“我毕竟是外姓,于家低不下这个头;再说他们在双江势力不强,拿什么支持我?彼此有数就行了。”

这时白翎仿佛想起什么,期期艾艾道:“哎,跟商量个事儿……”

“怎么了?”她刚刚表示讨厌,转眼也吞吞吐吐起来。这可不是白翎的风格。

她似乎难以启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

“说……要是某个长辈……我是指很亲近的长辈……如果,只是如果背叛婚姻的话,会怎么做?”

“格噔”,方晟心猛地一沉,暗想糟糕,许玉贤和容上校的事很可能被白翎发觉了。也难怪,白翎本身就负责情报工作,整个双江哪有能瞒过她的事儿?一个地市级书记和军区上校频繁来往,自然要引起有关部门密切注意。

他略一沉吟,道:“我觉得出身这样家族的人,按说应该不太在意,说过父亲有情人,其它家族类似情况胜不胜数,大家都是家族利益与政治交换的牺牲品,迫于压力才绑到一条船上,为什么不可以私下寻找真爱?”

白翎白了他一眼,幽幽道:“倒挺看得开……可这位长辈……是女人,女人怎么可以做离谱的事?”

“她的行为有没有影响家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都漂泊在外,本来就无所谓家。”

“有没有造成负面影响?”

“已引起某些人注意,万一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这样的话,我建议用委婉的方式提醒当事人悬崖勒马,既然事情尚未败露,只要他俩不再来往,自然相安无事。”

白翎好像并不认同他的观点,蹙着眉头苦思冥想,陡地两眼暴**光,喝道:“我说的事早就知道,是么?”

“没有,没有!”方晟大叫冤枉,“我不过就事论事,压根不明白说的谁。”

她仔细审视他的眼神和表情,过了会儿咬着嘴唇道:“告诉也没事,就是我妈,跟许玉贤!”

方晟假装大吃一惊,叫道:“他俩?怎么可能?噢,对了,难怪许玉贤一直晓得我俩的关系,当初我就奇怪,他凭什么掌握那么多内情……”

“两人来往非常密切,据可靠消息,最近三个月在宾馆见面十一次!”白翎恨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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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疯狂?”方晟难以置信瞪大眼,转念又道,“中年男女陷入热,疯狂的程度大概不输于年轻人,何况俗话说四十如狼……”

话音未落,“啪”,后背挨她狠狠拍了一下,方晟赶紧道歉,“我错了,不该背后诋毁丈母娘。”

白翎双手托腮定定出神,久久沉默后叹道:“其实我能理解,作为女人,我妈的命蛮苦,新婚夫妻两人只在京都呆了一天转而回各自军区,一年聚到一起的天数两只手能数得过来,老实说我的诞生简直是个奇迹,他俩根本没夫妻那种热乎劲儿。我爸呢身边始终没断过女人,最近那位大概是第四个了,爷爷知道也不管;可我妈呢,谁替她想过?女人,生活中总是弱者……”

“不方便说的话,我找机会跟何玉贤暗示一下,奶奶的,当我的领导,又当便宜老丈人,天底下哪有这等美事?”方晟骂咧咧道。

“卟哧”,白翎被他气乐了,捶了他一拳,又愁眉苦脸道:

“这种事哪是说断就断?想想,我现在离得开吗?就怕他俩熬一阵子又死灰复燃,实话说吧,省国厅十处已掌握他俩偷情证据,被我偶然一次机会发现后悄悄销毁掉了,可人的运气不可能总这么好呀……”

“请爷爷把她调回京都?”

“不明白,分区将校调动是很困难的,除非国防、军事或外交需要,进京都军区更难,涉及各派系力量均衡等错综复杂的关系,我说不出具体理由,爷爷不可能耗费宝贵的资源。”

“那只好动许玉贤了,让他离开双江!”

白翎苦笑:“于老爷子可能有这个本事,我们白家在部队说得上话,地方可不行。目前而言许玉贤官虽不大,毕竟短期内能罩着,怎能轻易调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也觉得棘手,两人琢磨了半天还是没辙,眼看小宝渐渐不耐烦起来,遂说定由方晟先找许玉贤提出警示,后面再从长计议。

目送白翎拉着小宝一步三摇走进隔壁巷子,方晟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不一会儿手机响起,是樊红雨的声音:

“来京都了?”

方晟惊道:“怎么知道?”

“于铁涯、邱海波都败在手下,又有于家、白家的关系,如今在京都圈子里是知名人物了,”她半真半假道,“于老爷子紧急召见,大家能不密切关注吗?”

这一刻方晟才体会到于老爷子在京都政坛的份量,随便一个举动便引发各方瞩目,试图解读其中的含义。

他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直截了当道:“我想看儿子。”

樊红雨沉默半晌,轻声道:“我必须纠正一下,儿子是宋仁槿的,不是的,今后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可以这么说。”

“我的就是我的。”他坚持道。

“有两个了,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手背手心都是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似乎被说服了,叹了口气,道:“我发个酒店地址给,这会儿就打车过去,我马上到。”

京都的交通相当堵,明明二十分钟的车程走走停停,等赶到酒店已过了一个小时,敲开房门,樊红雨正抱着熟睡的臻臻,叫了个噤声的手势。反锁好门,方晟轻轻亲了下儿子红扑扑的脸,又猝不及防亲了樊红雨一口。她一惊,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到床中间,瞪眼道:

“上次说过不准这样了。”

方晟笑嘻嘻道:“亲一下而已,瞧紧张得。”

她一个劲地摇头,仿佛不愿与他多说。方晟便伏到床上,仔细打量着——第三个儿子臻臻,说来也怪,三个儿子都象妈妈,脸上几乎找不到方晟的影子,未免让他觉得遗憾。

臻臻睡得很香,发出悠长而有节奏的呼吸声,方晟认真聆听着,不时用手指拨弄儿子的头发。樊红雨也凑了过来,一脸喜悦地轻声说:

“他的发质很好。”

方晟点头道:“和一模一样。”

说着伸手轻抚她的长发,她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抗拒,他整个身体已经压过去。樊红雨正欲用力推开,又怕把臻臻吵醒,稍一犹豫,两人已从床上滚到地毯上。

方晟力气越来越大,她起初闷不作声坚决反抗,纠缠了几分钟身子愈发绵软下来,最终放弃抵挡,任他褪尽衣衫长驱直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进入瞬间,她长长出了口气,仿佛期盼,又仿佛无奈,然后紧紧搂着他默默承受暴风骤雨般的进攻,脸颊渐渐红润,目光则变得迷乱,原本紧咬嘴唇,随着如潮的昏眩慢慢松开,断续发出呻吟声。方晟知她攀至巅峰时会放声大叫,提前堵住她的嘴,果不其然,过了不久她便身痉挛,皮肤上泛起一层细汗,呻吟声被堵在嗓子眼,指甲深深陷入他肩部肌肉。

但他的进攻还没结束,反而拉开架势更加猛烈,此时她已神智不清,城门大敞任由他狂放不羁,临了又再攀次巅峰,累得几乎爬不起来。臻臻倒挺体谅他俩,依然酣声大作。

两人倚在床边稍作歇息,樊红雨衣衫不整,面泛潮红,鬓发散乱,两条洁白而修直的大长腿交叉成X型,显得格外性感。

“被折腾死了。”她说。

“还说不要?”

“可是……我会上瘾的……”

“早点跟宋仁槿分了,以后找个好男人吧。”

“明知不可能,”她酸楚地说,“就算是条破船,也得绑在一块儿等死。”

“如所说,他的事一旦败露后果很严重,国人对经济问题看得很淡,可那种事……将受到道德层面的广泛攻讦。”

“我所做的只能是离他尽量远点,至于未来,想得太多有什么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了,调离黄海后准备去哪儿?”

她皱眉道:“还没定,双江的局势扑朔迷离,各方势力扭杀成一团,省委高层哪有心思顾及下面的县市?等段时间再看吧。”

聊了会儿,方晟见时间不早准备起身离开,樊红雨突然扑到他身上,凑在耳边轻轻道:

“我说过让我上瘾是很危险的……再来一次……”

幸亏与白翎练过连续作战,饶是如此再度提戈上马奋战之后还是累得直喘息,樊红雨则瘫成一团烂泥,躺在臻臻身边一动不动,说睡会儿才有力气回家。方晟不敢耽搁,匆匆冲了个澡,拖着疲惫的身体直奔于家。

午饭还是方晟一家三口陪于老爷子吃,昨天的话题一概没提,只聊些京都陈年旧事,历史掌故,气氛倒也融洽。于秋荻一家始终没露面,于渝琴中途进来打了声招呼,而于云复中午从不回家。

吃完饭上了两碟果盘和茶水,刚在侧厅坐下来,于道明出人意料地出现了。

于家三个儿子当中,于云复官做得最大,于道明为人最低调,于秋荻心机最重期望儿子终成大器,可惜功败垂成。于老爷子不是很喜欢于道明,不知因为性格不投,还是于云复已位居政治局委员,不便过于提携。算起来于道明从地方调至农业部任副部长,至今已有六年时间,换其他稍有背景的副部级干部,起码调个稍微有实权或有影响的部委,然后弄个党组成员。可于道明就只是单纯的副部长,不急不躁、安安稳稳做到现在。

上次白翎打听的内幕消息是,于道明有可能空降到双江,原本推测是为于铁涯保驾护航,如今计划是否有变?

方晟客气地起身叫了声“叔叔”,于道明很随和与他握手,并冲赵尧尧笑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丫头长这么大了。”

赵尧尧真是哭笑不得。这些年来于家长辈们何曾正眼打量过自己,如今小贝已经两岁了,才换来于道明这句话。

于老爷子似乎有意让两人单独聊天,拍拍赵尧尧道:

“走,陪我出去散会儿步。”

三人离开侧厅后,于道明笑道:“方晟,京都圈子里的热门话题,都知道在黄海干得不错。”

这句话明显褒中有贬,方晟苦笑道:“不知大家传些什么,我有没有申辩的机会?其实很多事都是误会。”

“哈哈,铁涯灰溜溜回京都,海波被限制在党校,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可说的?不提那些了,”于道明摆摆手,“听说何世风很赏识?”

“机缘巧合而已……”

方晟简述当年在三滩镇巧遇何世风一行的经过,于道明听得很认真,然后问:

“后来许玉贤去了梧湘,一直罩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罩……”

方晟略微猜到他为何不被于老爷子所喜,可能说话太直来直去、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不象于云复那般深不可测,喜怒不溢于言表。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希望黄海沿海观光带能带动沿海经济带,这一点我没让他失望。”方晟道。

“梧湘主导的沿海经济带还没起色吧?”

“主客观原因都有,但主要还是人为因素。”

于道明静静想了会儿,又问:“觉得齐辉为人如何?”

省政法委书记,上次就是齐辉暗中唆使郑子建导演了双规的闹剧。

方晟不偏不倚道:“没直接打过交道,了解不多,但从我上次的遭遇来看,评价当然是负面的。”

于道明笑了起来:“可以理解,那么董学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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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没接触,据说背景在京都,”方晟想了想,“对了,上次指使审计厅查怡冠公司,剑指发改委姜主任和何省长,据说与他有关。”

谁叫董学平欲对爱妮娅不利呢?趁机阴他一道。

接下来于道明逐个询问省委常委成员,不管方晟是否认识,传闻也好,风评也罢,每个人总得说个三五句话。提到黄中将时于道明意味深长一笑,说这位不提了,不提了。倒把方晟闹个大红脸。

喝了会儿茶稍作休息,于道明又问:“何世风关于沿海大开发的思路,觉得要可行性如何?”

双江省沿海大开发方案报到京都后,引发空前激烈的争论,重点不在于是否开发,而是正府有没有必要投入数千亿为沿海省份锦上添花!

在财政资金使用问题上,京都历来分成态度截然相反的两派,一派认为必须加速沿海地区经济开发,发展高尖新技术和金融产业,力争短期赶超欧美发达地区;另一派认为钱要用在最需要资金的边远偏远省份,大力发展矿业、交通和旅游,面提高贫困地区特别是山区的生活水平。

应该说两派的观点都不错。中国地域辽阔,资源分布不均,经济发展参差不齐,本着国一盘棋的思路,孰轻孰重,侧重点放在哪一边,一直是摆在当局者面前的难题。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高层提出改革开放初期,出于树立标杆示范的想法,让珠三角和长三角等沿海城市冲在前沿;九十年代起实现以点带面,确实以省会城市为中心的发展模式;如今业已形成相对成熟的几条经济带,但沿海与内地、东部与西部落差越来越大,北京、上海、深圳等一线城市汇集国最精英的人才、最雄厚的资金、最优势的政策,虹吸效应愈发明显。

近几年来采取的策略是,拿发达地区上缴财政贴补落后地区,出钱的一方心甘情愿,拿钱的一方心安理得,彼此相安无事。

不过涉及到项目建设资金,又免不了明争暗斗。总蛋糕是确定的,划给谁、谁的份额大,谁就得利。拿国家的钱上项目,出了问题财政兜底,不用地方弥补损失,有政绩却能算到自己头上,这种美事哪个不削尖了脑袋想办法?跑项目、跑部委,大抵如此。

具体到项目落实,黄海的沿海观光带建设是省里出的钱,怡冠监督资金使用,方晟只不过负责规划、施工和管理而已,退一步讲倘若森林公园以及景区运营失败,黄海财政没有一分钱损失,少了些人气罢了,真正买单者是省发改委。

对何世风来说,沿海观光带不过是沿海大发展整体战略中的试验品,作为省长他出得起这笔钱,也赔得起。但上升到梧湘市主导的沿海经济带,以及战略性的沿海大发展,何世风不敢拿双江财政来赌,必须依靠更高层面的支持。

所以又回到原来的问题,国家有没有必要支持这样一个庞大的经济发展战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据说方案拿到发改委后,有位老司长说给西部省份一百个亿,立马能搞个水电站或有色金属矿出来,那可是真金白银地赚钱;给双江一千个亿,他何世风能给我什么?

关于这一点,方晟觉得自己最能理解何世风——不管他推动沿海大发展战略出于什么目的,单那份气魄,那份豪情,以及勇于做实事的态度就值得赞赏。其实象何世风这样的正部级高官,不必如此冒险,只要经济方面没有问题,生活作风方面稍微检点些不出岔子,按部就班应付日常事务,搞好上下级关系,混到一定资历总能有个满意的位置。

方晟思索了两三分钟,道:“在沿海省份当中双江经济相对落后,既有地域、港口、交通等不利因素,也与保守势力占据上风,地方正府放不开手脚、迈不开步伐有关。在上一轮快速发展过程中,双江已被甩到后面,因此无论如何要抓住调整产业结构、优化资源配置的春风,让双江经济奋起直追!我个人认为何省长的思路就源于此,倘若错过此轮机会,双江与兄弟省份的差距将越来越大,恐怕要向中部省份看齐了。”

于道明哈哈一笑,用手指点点方晟道:“呀这是地道的本土派思维,如果站在国一盘棋的角度,说在不花钱的前提下,京都这边是希望沿海与中西部拉开悬殊,还是大家齐头并进?”

好像有道理,方晟滞了滞,重新梳理思路,道:

“这笔钱并不单单对双江有利,而是贯穿四个省的经济大动脉,一方面固然双江能借助碧海等发达地区资金、人才、交通优势发展经济,另一方面也能向它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农副产品和轻工业产品,是优势互补、资源共享的双赢。”

于道明含着笑意望他,道:“说来说去回到最初的话题,从国家层面上讲,把钱花在哪里最合算。”

“是哎,”方晟不得不认同他的说法,“站在双江的立场有一万个理由推动沿海大发展战略,可站在京都立场,任何一个理由就足以否决,唉,我只是个小小的副县长,还轮不到我考虑上千亿投资问题。”

于道明再度大笑:“瞧,开始耍赖了!很对我的脾气,很好!”

见他态度和蔼且不拿长辈架子,更不象副部级高官拿腔作势,方晟壮着胆子试探道:“叔叔准备到双江工作?”

“是有这个想法,但人事问题不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准,”于道明坦率得出奇,跟于老爷子半含半露的语言风格截然相反,“京都呆得太久了,到地方转转也好。”

“听说叔叔以前也在地方担任过领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西北那边,我工作的那个市恐怕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太穷太偏僻了,”于道明摇摇头道,“除省会等中心城市,绝大多数县市的总产值抵不上发达地区乡镇——绝非夸大其辞,那些贫困山区的家庭,真的会被几十块学费难住,然后只得辍学、打工,好端端的苗子从小便被扼杀掉了……凡是从中西部上来的干部,其实都会反对何世风庞大的烧钱计划,我也如此,不过倘若去双江工作,当然要力支持,说不定还要帮他到京都跑各部委,没办法,屁股决定脑袋嘛。”

方晟被他的直白逗笑了,道:“据我所知这个项目跑好几年了,一直搁在发改委领导桌上,有叔叔亲自出马肯定没问题。”

“工作上的事按程序办,谁还会豁出命似的动用私人关系?”于道明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方晟又一窒。

习惯于官场那套虚情假意,客套奉承,一时间方晟很不适应于道明直来直去、毫不隐晦的风格,这些话让于老爷子听到了恐怕会大皱眉头吧。

接下来又聊了些双江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特色菜肴,正聊得高兴,于老爷子手里盘着核桃回来了,于道明遂起身告辞。方晟和赵尧尧稍微逗留了会儿,也向于老爷子辞行,带着小贝在赵母的陪同下直奔机场。

途中赵母问女儿散步时聊的内容,赵尧尧说老爷子主要强调京都教育氛围好,注重素质培养和个人兴趣发展,相对而言学习压力不大,只要成绩不太差考个好大学没问题。

方晟感叹说双江学生大概国最辛苦的,变态而怪异的高考模式,剑走偏锋、晦涩难懂的高考题目,几十万考生争夺少得可怜的高校名额,还在逐年压缩、把宝贵的教育资源以援边、援困等名义送给人家。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双江教育厅热衷于各种改革,只要教育部号召的,哪怕是想到的,这帮人立即响应而且率先试点,两三年一小改,四五年一大改,别说家长和考生,就是多年从事教学的老师们都无所适从。高考模式被改成四不象,高等院校也不认可,提了好几年意见没被采纳后,索性暗中削减招生计划,教育厅是无所谓,最终吃亏的还是广大考生。

赵尧尧也说在小区散步时经常听人家讨论让孩子出国,避免经历双江残酷血腥的高考,不过代价是高昂的学费,还有孩子独自在外努力和打拚,老外可不会让轻易拿到大学文凭。

与赵母道别后,两人从贵宾通道上了飞机,没等起飞方晟便呼呼大睡。上午两场战斗消耗实在太大,方晟切身体会到京都女孩体质体能之棒——白翎和樊红雨都是如此,而且樊红雨似乎更胜一筹。在方晟印象里,白翎极少要求连续作战,偶尔为之要么是考验他有没有在外偷吃,要么有捉弄他的成分,并非出于身体需要。可樊红雨不同,二度云雨时还是身心投入并用心享受欢愉,反应照样非常强烈,差点把臻臻惊醒。

也许她真的会上瘾……也许她平时太寂寞了,渴望得到男人慰藉吧。方晟熟睡时脑海里还想着临别时樊红雨假装无所谓却深深失落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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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省城,牧雨秋等一班生意朋友守在机场接机。自朱正阳进了常委班子,根据方晟暗中指示,牧雨秋已将森林公园里的相关产业分批转让,由于生意正处于蓬勃发展阶段,卖出不错的价钱,是当初投资的三四倍。牧雨秋兴奋地说比炒房炒股赚得还多,从而更加坚定紧紧跟随方晟的信心。

与此同时徐靖遥也寻找到买家,闪电般的速度变更了股权。双方都不愿意外界知道县招待所易主的消息,毕竟之前徐靖遥成功改造、又顺利将县招待所起死回生的名气已经打出去,很多合作商就冲这块牌子而来。

徐靖遥无意中得知叶韵已在梧湘落户,而且按照方晟的要求,不免焦急起来,担心方晟重色轻友,把自己给忘了,急忙从景区一路追到省城,五六条汉子在机场等了四个小时。

听到这里方晟不禁莞尔,笑道:“重色轻友,的想象力够丰富,派辆车把我老婆孩子送回家,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徐靖遥一听有希望不由喜笑颜开,当即吩咐司机送赵尧尧和小贝先回小区休息,另一路开到市区就近的四星酒店,弄了个包厢,几瓶啤酒,将方晟围在中间。

方晟啜了口酒,见众人迫不及待的样子,大笑道:“们紧张什么?赚钱的机会很多,不差一时半会儿。”

“但是……”牧雨秋两手搓个不停,半晌才说,“要离开黄海么?”

“还不确定,不过最终总是要走的,树挪死人挪活嘛,过阵子正阳也会脱离景区管委会,当然这些都不是我叫变卖资产的原因,”方晟道,“决定生意是否继续的因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没有利润……”

牧雨秋狐疑道:“景区那边我看五年、八年都不成问题呀,二期工程刚刚结束,马上第三期海岛工程即将上马,游客只会日益增加,不可能减少,有了人流量还怕没有生意?”

方晟转动酒杯,笑道:“旅游业通过流量赚钱,相当于初级阶段;欧美旅游业成熟而发达,从未出现象国内人头攒动的场景,却同样赚大钱,什么原因呢?人家赚的是旅游附加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拍大腿,牧雨秋懊恼地说:“方县长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了,当初指点我做绿色农庄就是高附加值啊!奶奶个熊,敢情我一直赚的糊涂钱!”

众人均哈哈大笑。

方晟不慌不忙说:“做附加值产品关键在于垄断,最好整个旅游市场仅此一家,否则需要有严格的准入门槛,否则大家一哄而上相互杀价,最终赚了吆喝赔了买卖。通过前期运营,雨秋固然赚了大钱,靖遥虽入袋不多但转让费也没少赚,够可以了,外面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千方百计想挤进来,这会儿主动退出远比被人家赶走好得多。”

“噢,方县长的意思是……”牧雨秋也是一点就透的伶俐人,“和程主任、朱主任掌管景区管委会时能控制住局面,一旦离开会有人打破我们的垄断经营。”

“县招待所也是如此,新领导来了,他有他的亲戚朋友,有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在不违反原则和政策许可的前提下赚钱,大家都能理解,对么?所以我让们提前退出,以便布局更有前景的项目……”

“什么项目?”五六条汉子齐声问。

“我还没想好。”方晟慢斯条理地说。

“唉——”汉子们相顾无语,泄气地叹了口气。

牧雨秋知方晟思虑深沉,不可能当这么多人说出内心想法,眼珠一转问:“叶小姐呢,她到梧湘干什么?”

“们几个资金量加起来不止一个亿了,以前在动辄上亿的景区项目里看不出端倪,放到省城也不算什么,但投到县城将造成很大的轰动,燕腾开设分厂自己不过掏了几千万,得瑟成那样……”众人都笑起来,方晟接着说,“资金的安性很重要,要保证安前提是洗清身份,避免让外界看出是方晟从黄海带来的,经商者倘若脸上贴了标签,将有很大的后患,所以们必须去得迟、跑得早,赚安稳而安的钱。”

“我懂了,叶小姐先到梧湘投资,以后就是梧湘老板的身份,”牧雨秋道,“那我们几个怎么办?省城老板?还是到时别的市县注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梧湘那边顶多再去一位就够了,一个县城突然来很多梧湘老板,要是碰到有心人暗中打听却不是那么回事,反而弄巧成拙,其他人暂时用省城注册的身份吧,没法查,”方晟又啜了口酒,“今天难得遇到一起,我先给大家提个醒。以后做生意更得谨慎小心,绝对不能牵涉到当地派系斗争中,而且相互之间——们几位还有叶韵要精确配合,这一点靖遥做得不错,所以县招待所和海陵才能形成双赢格局……”

徐靖遥咧嘴笑道:“跟美女老板合作心情舒畅,吃点亏也值。”

众人哄笑着逼他连干两大杯啤酒。

笑声中牧雨秋若有所思:“方县长确实深谋远虑,我们几个佩服加敬仰,不过能否透露一下将来具体做哪一行,也让大伙儿提前做些准备?”

“房地产。”

此言一出包厢里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目光闪烁不定,良久徐靖遥仗着跟方晟经常打交道相对熟悉些,询问道:

“方县长,如雨秋所说我们十分信任的眼光,不过……最近国家三申五令要严控房价,限制房地产项目,还设置了很多门槛,别说县市两级,就是省城也有不少房地产老板开始打退堂鼓,这时候我们反倒介入,时机对不对呀?”

方晟饶有兴趣地问:“省城也受到限价令的影响?”

牧雨秋道:“实不相瞒,前期我们已经腾出几千万后,原计划在省城找个房地产公司入股,谈了两个星期眼看就要签协议,对方突然通知合作取消。我们很奇怪,真金白银入股总比他借银行贷款划算吧?进一步了解后才知道,国家下达严厉控制房价的通知后,潇南市作为省会,又属于二三线城市,当然要积极响应号召,因此很快出台了一个限价令,规定当年新建楼盘浮动比例不得超过百分之十,其它楼盘同比增幅不得超过百分之八,同时还将二套房首付从原来百分之三十提高到百分之四十五。这样一来房产市场的流动性遭到沉重打击,交易清淡,市民观望情绪浓厚,专家们趁机煽风点火预测房价至少下跌百分之二十,谁还敢投资啊。所以那家公司索性取消开发新楼盘的计划,把资金投到农副产品期货上去了。”

“原来是这样……”方晟陷入深思,正当牧雨秋等人以为他会改变主意,让他们转投其它行业时,方晟突然问,“那家公司囤积的地皮呢,有没有找到买家?”

“买涨不买跌呀,眼下形势哪个敢接手?”牧雨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天找他们老总谈谈,把那块地皮吃下来!”方晟道。

“啊!”整桌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傻傻地看着他。

“方县长……不……不是开玩笑吧?”牧雨秋看看他的酒杯,“这点酒没……没喝多吧?”

方晟似笑非笑:“不敢是吗?”

“那块地位于朝阳区核心地段,拍卖价一点三个亿……”

“明天我叫两个朋友打六千五百万给,算是分摊风险,如何?”

牧雨秋心里明白所谓两个朋友就是赵尧尧实际掌控的账户,更是不解,不明白方晟为何如此看好已呈衰败之势的房地产市场,不惜拿自己的钱去冒险,遂道:

“方县长,钱倒不是问题,关键我们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干?”

方晟见这伙人坐立不安的样子,暗暗好笑,慢悠悠吃了几口菜,道:“我只问一个问题,碧海市区的房价是多少?”

“一万八,据说还在涨,年底到两万没问题。”徐靖遥道。

“潇南市区的房价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牧雨秋道:“靠近一万了,我懂的意思,不过两个城市没法比,人家是经济发达地区,人口是潇南的两点六倍,经济总量一点九倍……”

方晟打断他的话继续问:“如果从潇南坐高铁去碧海多长时间?”

“提速后三个小时左右……”

“好,我们来算一笔账,如果小夫妻俩一个在潇南工作,一个在碧海工作,他们会在哪个城市买房?”

徐靖遥笑道:“当然是潇南,一百平米的房子少花一百万呢。”

“再打个比方,如果小夫妻俩暂时在碧海上班,打算将来回潇南,猜他们在哪儿买房?”

“还是潇南,因为……”说到这里牧雨秋脑子终于转过弯来,“哦,我好像有点开窍了……”

徐靖遥等人还是一脸茫然:“开什么窍?”

方晟道:“举个极端的例子,还是小俩口在碧海,很想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但经济能力又不许可,怎么办?可以在潇南买房,周五回来度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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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续道:“别以为是天方夜潭,拿京都来说,房子买在三环、四环的年轻人,每天折腾在上下班的时间起码三四个小时,坐公交、地铁、换乘等等,要是自己开车堵一两钟头那是家常便饭。再说欧美大都市,住在市区的都是穷人,富人都住乡间别墅,上下班也得两三小时。因此对于日益发展的交通而言,城市之间的距离不是问题。”

“所以碧海高企不下的房价会抬升潇南房产市场?”徐靖遥得出结论。

“们看双江的北、西、南三个邻省省会,房价都在一万五以上,因此潇南房价处于一个明显的低谷,这种状况老百姓不懂,正府懂但装不懂,房产商懂但不敢赌,可有一种人很快就会发现其中的商机,等着瞧吧,半年之内那帮人就会杀过来!”方晟满有把握说。

大家异口同声问:“哪种人?”

“冷州炒房团!”

包括牧雨秋在内所有人都一惊。提起臭名昭著的冷州炒房团,房地产行业无人不知其厉害。通常他们挟巨资而来,少则几十亿,多则数百亿,到一座城市首先悄无声息地大手笔购置房产,动辄两三幢,有时甚至整个小区通吃;等积蓄足够房源后开始通过媒体进行炒作,联合房产商搞饥饿营销,雇人彻夜排队,造成房源紧张的错觉,引发市场恐慌。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下,房价迅速推高,炒房团一边暗中抛售,一边花钱请来无良专家学者散布诱导性言论,预测房价会突破人们心理大关,现在不买后悔终生等等。最终往往是冷州炒房团赚得盆满钵溢,所在城市的房地产价格虚高后因无人接手而崩盘,三五年都翻不了身。

冷州炒房团成因很复杂,一方面背后有大财团、高利贷者和大企业、集团的支持。另一方面冷州经济高度发达,民间闲置资金丰富,随便拉几十个人便能组团,炒作工具也不限于房地产,前阵子爆炒到天价的大蒜、黑豆等都是他们的杰作。

由于这伙人行动诡秘,每次出手都经相当周密的策划,有专业操盘手和职业团队主导,来无影去无踪,资金来势汹涌,打法凶悍,而且极为警觉,稍有风吹草动绝不战。曾有几个城市监管部门发现对方意图后试图撒网,结果他们宁可付出轻微代价也不蛮干,果断而迅捷地撤离。

“方县长是想利用炒房团赚一笔?那可是与虎谋皮!”徐靖遥吃惊地说。

“我既然已经猜到,能让他们得逞吗?”方晟轻飘飘一句话带过,然后说,“其实我说的本意不是炒房团,而是商机!潇南非常明显的房产价格低谷,就算冷州炒房团不来,也会有其它炒房团或者超级财团,最终结果肯定是面拉动潇南房产市场,使其价格达到哪怕基本接近。一平米四五千元的空间,们都不敢做么?”

包厢里再度沉默好一会儿,牧雨秋道:“我相信方县长的话,我出五千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出五百万!”对徐靖遥来说几乎是部家底了,可见他虽没说出口,但对方晟是真心信赖。

“我也出五百万。”

“五百万!”

其他几个出的资金差不多,以他们的实力显然有所保留,不过已经凑齐七千万,加上方晟所谓朋友的钱可以买下那块价值一点三亿的地皮,眼下行情低迷人心浮动,对方急于出手,价格方面还能杀一把。

牧雨秋有点不好意思,这帮人眼巴巴从景区追到机场央求发财之道,方晟指了明路却又退缩了,不说几个朋友,就是牧雨秋自己都有些犹豫,悄悄压了三千万下来,讪讪道:

“从县城投资陡地转到省城房地产,大伙儿有点不适应哩……方县长,这么多钱压到地皮上,万一调离黄海到其它县城高就,我们腾不出资金咋办?”

“不必那么急迫,”方晟悠悠道,“我要先过去探路打基础,优化投资环境后才让们进入,放心吧,赚钱的机会多得很,属于们的就是们的,赶都赶不走。”

第二天牧雨秋和徐靖遥到那家房产公司商谈购买地皮的事,老板正愁眉不展,为上亿资金困在里面一筹莫展,见有人愿意接盘,又是前期寻求合作的圈内朋友,欣喜之下爽快地将价格降到一点二亿,下午就签合同成交,然后用了三四天时间走程序、办理各项手续,最终皆大欢喜。

回到黄海,方晟虽然主持正府面工作,却摆出看守正府的姿态,中止所有重大项目立项、审批,暂停大额财政资金使用,正府办内部人事调动也面冻结,只应付些日常事务。

庄彬、朱正阳等人大为不解,按他们以及黄海官场的理解,此时方晟应该抖擞精神大干快干,争取短期内出政绩,早日把县长前面的“代”字去掉,为何消极应对呢?

面对他们的旁敲侧击,方晟不多解释,只是暗中吩咐他们把需要提拔、调整的干部列成名单给他。最近曾卫华频频在梧湘活动,方晟相信等局面基本差不多时两人会坐下来摊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几天,许玉贤打电话叫方晟到梧湘市委去一趟。

进了市委书记办公室,关上门,许玉贤开诚布公道:

“看来得挪挪地方了,黄海庙小,容不下尊神。”言下之意是曾卫华四处活动的结果。

“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着急,”方晟笑道,“情势又有新变化?”

许玉贤点点头叹息道:“市里已接到调令,邱海波回京都工作,好像是什么第三产业政策研究基金会吧,事业单位,还享受副处级待遇;樊红雨任清亭县副书记,正处级,市常委会刚刚通过了。”

清亭县经济总量在梧湘排第二,以海产品、食品加工和农用机械为产业龙头,人均GDP和居民人均收入在梧湘均处于领先地位,有钱就是老大,那边的干部比较牛气,不太把梧湘市领导放在眼里,因而近年来市里采取逐步渗沙子的做法,加大空降干部调入。

“连同于铁涯,相当于一下子空出三个常委名额,难怪曾卫华坐不住了。”方晟晒笑道。

“外界可是把三位空降部队部离开黄海的账算在头上,”许玉贤警告道,“这种罪名哪怕是捕风捉影,一旦传开了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因此即使曾卫华不到市里活动,迫于各方压力——主要是空降干部的心理压力,也必须调离。”

“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京都那边也这么说。”

“想好没有,准备去哪儿?干脆也去清亭?”许玉贤问。

“不不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吓了一跳,暗想怎能跟樊红雨搅到一块儿,将来宋家闹出事来,自己肯定是第一嫌疑人,遂道,“我再想想……江业怎么样?”

梧湘市下辖两区七县,分别是直属梧湘的大宇区、阳关区,县城包括滨范县、清亭县、靖湖县、宁城县、江业县、万水县和黄海县。其中前三个位于梧湘南部,经济相对发达,被称为“上三县”,后三个位于梧湘北部,经济落后,城市建设相对较差,被称为“下三县”。

唯有江业县处于非常尴尬的地位。从地理位置讲它最靠近梧湘,从县城开车到市区大概三十分钟,历史上江业就是梧湘的一部分,上世纪五十年代拆分地级市,将它划出去单列为县,因此近几年前不时有江业重新并入梧湘,成为其下辖区的传闻。

一直以来江业县经济发展还算可以,保持在中游水平,但城市面貌、基础建设、公共设施跟排名最后的黄海差不多。究其原因就是地域因素,很少有人愿意在江业县城买房,宁可多开几十分钟车住到梧湘;餐饮娱乐也是如此,无论县委县正府公务接待,还是各类商务接待,甚至稍微隆重一点的宴请活动,都会跑到梧湘市区,倘若放在江业县城哪怕是最高档最豪华的酒店,也会被视为瞧不起人。

正因为此,整个江业县城竟没有三星以上的酒店,更不用说豪华浴城、桑拿之类,只能做相对低端、大众化的服务业。

听到方晟想去江业县,许玉贤显然出乎意料,怔了半晌才说:“位置是有的,吕县长快到年龄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退二线……不过要有思想准备,江业撤县并区并非空穴来风。”

“对我来说不也是机会吗?”方晟微笑道。

许玉贤又一怔,随即摸着脖子笑道:“小子脑子转得快,看来我真的老了。”

方晟赶紧奉上一顶高帽:“许市长日理万机,脑子里考虑的都是国家大事,哪象我成天尽算计小账?”

“哈哈哈哈,”许玉贤放声大笑,不知因为方晟马屁拍得到位,还是觉得这句话很好笑,转而道,“可得想清楚了,江业县固然经济基础和产业结构不错,有发展前景,但那个县委书记可不是省油的灯,跟韩子学、曾卫华完两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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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业县委书记费约是梧湘有名的少壮派,今年三十九岁,以能力强、有气魄、干劲足而著称,三十一岁任镇长时碰到乡镇企业迅猛发展的热潮,他卓有远见地利用审批手续严厉控制企业数量,在其它乡镇起码上马五六十家的情况下,他所在的镇只有不到十家,为此每逢到县里开会必定遭到县领导批评、同僚嘲笑,然而他固执地顶住各方压力,将调控进行到底。

一年后,就在县领导对费约不满到极点,酝酿把他调到县里任个闲职时,当初草率上马的乡镇企业陆续出问题了:产品质量不过关、重复上线市场饱和、内部机制不合理矛盾突出等等,紧接着大批乡镇企业破产,随之而来是各种经济纠纷、劳资纠纷、银行贷款问题,闹得县领导们焦头烂额。

这时才知道费约当初的决定多么英明,他掌控下的几家乡镇企业由于市场定位准,规模适中,能灵活应对价格变化,成功地躲过了这轮乡镇企业倒闭潮。

担任县长期间,他又碰到融资潮——时势造英雄,有时挑战就是机遇。当时做资金的公司如雨后春笋,信托投资公司、财务公司、担保公司、金融服务社等等,操作手法基本类似,即通过民间集资——比银行存款利率高两至五倍。因为银行仍采取计划经济模式下的贷款额度管理,额度用掉了,天王老子缺钱都没办法。企业面临钱荒只好以高息借入,这就是融资潮背后的根本原因。

费约并不懂金融,但他觉得融资本身的逻辑虽没问题,却是建立在足够的信用体系和良性循环基础上,一旦链条上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如企业突然破产,按清算制度规定,此类高息借贷资金的偿还序位要排在银行贷款、职工工资福利、养老保险、股金等之后,债权等于悬空。资金链断裂后,随之而来是众多储户上访、闹事,从而带来融资公司倒闭潮。

为此费约同样采取严控措施,县只批准了一家乡镇的金融服务社,还有一家由财政局监管的信托投资公司,并限制其融资规模为一千万,资金投向需要财政局相关部门审核后发放。众多老板找县委书记告状,可费约硬是强势回绝,甚至在县常委会上公开表示,只要我费约在江业县一天,融资公司就不可能超过两家!

资金链问题说来就来,随着部分企业失信,以及个别刚开始就别有用心的融资公司老板卷款潜逃,各地爆发挤兑风波,群体性事件频繁发生,重压之下双江省不得不多次召开会议,一方面财政出资保证兑付,另一方面由当地信用社兼并收购融资公司,稳定民心。费约又一次受到省市两级嘉奖,当年获得五一劳动奖章,次年被破格提拔为县委书记。

按说这样英明有远见的领导应该很好合作,然而费约的问题是擅长越俎代庖。当常务副县长时干县长的活,当县长时干书记的活,当书记后又包下县长的活,总之和他一起工作只能当配角,一切听从他发号施令。

费约担任县委书记第一年,便将原本属于县长的职权部收拢到常委会,正府方面大事小事都必须经常委会通过,而常委会就是他说了算。短短**个月县长跟他吵了不下三十回,年底便主动打报告调离江业。第二任县长同样是犟脾气,两人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到后来关系恶化到县正府搬出县府大院,另找地方单独办公,每次开常委会对其他常委来说就是煎熬,两人从头吵到尾,什么事都协调不成。梧湘市委一见这样下去怎么开展工作?为维护一把手权威,把上任才六个月的县长又调走了。第三任县长年纪比较大,基本上任期满就退休,所以对于权力、官斗这些看得比较开,很多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有时被费约欺负到头上也只淡淡一笑,因而才能相安无事混了两年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玉贤知道方晟也是强势而有主见的主儿,从三滩镇到县正府一路上挑落掉不少干部,万一跟费约斗起来肯定是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方晟索**底道:“目前只有大宇、清亭和江业有空缺,想去大宇的人太多了,听说招呼都打到省里,我呢反而不想在吴郁明鼻子底下工作;清亭也不行,一是我跟樊红雨在黄海就不对付,二是清亭的书记与邱家有些瓜葛,去了就是活靶子,所以江业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好像有道理……”许玉贤思索片刻道,“回头我跟郁明沟通一下,按说没多大问题……不过我再次提醒,别跟费约正面冲突,人家毕竟是一把手,有矛盾板子肯定打到身上,而且他是省里挂了号的优秀基层干部……”

“我也是啊。”方晟提醒道。

许玉贤无奈摇头:“是非官方认可,费约可经过省委组织部公示的,不是一个等级,还有因为于家的关系,郁明对并不感冒,这一点想必是清楚的。”

“所以我才不敢去大宇,否则当区长既安又便于开展工作,”方晟无奈地说,然后试探道,“如果去江业,能不能带个帮手?”

“带帮手过去打群架?轻装简行,不带秘书和司机,”许玉贤摆摆手道,“上面对干部调动有规定,不准拖泥带水,不过组织上会考虑……”

这时电话响了,许玉贤示意谈话到此为止,方晟遂知趣地起身,走到门口才想起对白翎的许诺,又反身折回。许玉贤很惊讶地瞅了他一眼,做个手势让他等会儿。

打完电话,许玉贤问:“还有事?”

“是这样……”方晟骤然紧张起来,期期艾艾好半天才鼓足勇气道,“省厅十处掌握了一些关于的行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许玉贤脸色大变,双手撑着桌沿急切地问:“具体什么情况?”

“……与容上校有关……白翎已经知道了……”方晟觉得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断断续续道,“她……已把前期……档案销毁了……今后……”

许玉贤赶紧点头,仿佛承认错误似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再有今后了!”

“我……走了……”

方晟一刻都不愿再呆下去,匆忙离开办公室。

回到黄海,又过了两天,曾卫华亲自来到方晟办公室,一脸亲切的笑容,象长者似的询问小贝的情况,关心在哪儿上幼儿园、小学等等,等气氛融洽起来才转入正题,叹道:

“铁涯走了之后正府这边一摊事都压到头上,确实很辛苦,上周我还向市委反映,应该把‘代’字去掉,猜他们说什么?”

方晟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不露声色道:“经验不足,仍须锻炼?”

“那倒不是,方县长是从大学生村官一步步上来的,基层工作经验丰富,”曾卫华道,“他们说近年来省里加强干部交流和人才流动,避免基层领导长期在一个地方工作,特别是本地干部……”

方晟故作不服气:“我是地道的省城人,可不是黄海本地干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我也这么说,可人家不承认啊,所以说方县长要做好一定的思想准备,当然,为了保持黄海安定团结的局面,以及正府那边的工作交接,可能还得麻烦暂时顶一阵子……”

说到这里方晟心里明白,梧湘高层大概已形成妥协方案:即先补齐邱海波、樊红雨离开后腾出的两个常委位置,过段时间再将方晟调离黄海。因为牵一发而动身,江业县那边要先腾出位置,同时给原县长满意的去处。

“是啊,干部队伍要稳定。”方晟给他送了个台阶。

曾卫华顺势接道:“提到干部队伍,我打算过两天作点微调,既是肯定过去的成绩,又优化干部结构迎接新班子的到来。看如何?”

方晟早猜到曾卫华会在自己临走前送份大礼,一来自己离开黄海有很大原因是曾卫华背后运作的结果,当然也有其它因素;二来自己外派肯定官升一级,没准将来与曾卫华平起平坐甚至超出,本着少得罪人的心理,在最重要的人事问题上作出补偿,好让自己心里舒服些。

“我完赞成,”方晟笑道,“后天……后天吧,我到办公室交换一下想法。”

于铁涯灰溜溜回京都后,付连天恍若再度遭受打击,郑冲也乖乖夹起尾巴做人,常委会基本是曾卫华和方晟协商之后拿主导意见,无人再敢反对。房朝阳、庄彬、齐志建、新晋升常委朱正阳本来就是方晟阵营的,侯宫升和戴部长通过两年来目睹空降部队与方晟交锋情况,终于识得厉害,只想按部就班平稳在常委位置上退二线。

对于这种局面,曾卫华胸有成竹,别看眼下方晟阵营占据常委会绝大多数,只要方晟调离黄海,树倒猢狲散,联盟会迅速瓦解,到时将重新组成新的派别,因为失去核心后大家利益趋势不同了。

这就是曾卫华千方百计要赶走方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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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方晟照例到省城陪赵尧尧和小贝,同时会见牧雨秋等人,听取他们收购地皮后办理一系列手续的情况。

“建设局和规划委都催促早点开工,我觉得眼下形势不明,还是找个理由再捂一阵子。”牧雨秋说。

方晟皱眉道:“为什么捂?那家公司不是有套设计图和施工图纸吗?找省城实力最雄厚的建筑公司,筹备充分后就开工!”

牧雨秋震惊了,吃吃道:“方……方县长,……真打算……开发房产?这方面我们可是外行!”

“做一次不就成为内行了?”方晟笑道,“噢,担心资金是吧?”

牧雨秋垂下头:“开工的启动资金起码一个亿,而且两三个月内借不到银行贷款,按最新规定盖到五层以上才允许公开预售,钱,确实是个大问题……”

方晟默默算了算,道:“一个亿……设法筹集三千万,剩下的资金我来想办法!”

“方县长,这,这,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豪赌啊,方县长,”牧雨秋鼓足勇气说,“现在房地产行情十分低迷,上周末潇南晚报调查的居民购房意愿已降至历史最低,万一被套进去……”

“别担心,真套进去的话以后我出资,把们几个的份额都买进来,”方晟豪迈地笑道,“房子卖不动我就自己住着玩,一天换一套,每天保持新鲜感。”

“方县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牧雨秋被他的随意和豪情惊得不知如何开口。

等他离开后,方晟分别拨打白翎和叶韵的手机,叫她们把上次发的横财投到房地产里洗一下。两人自然乐得情愿,白翎出了四千万,叶韵出了两千万,都通过隐秘而曲折的方式转入牧雨秋的牧遥房地产公司。

晚上方晟又与赵尧尧商量。

“上次转出去六千五百万后,账上还有多少闲置资金?我可能需要动用一些到房产项目上。”

赵尧尧半倚在沙发上,左边是小贝甜滋滋地喝奶,右边是方晟衔着乳头,脑子里昏乎乎地只想睡觉。听了他的话,睁大眼睛想了想道:

“就说需要多少钱?”

“五千万,或许更多。”

“没问题,明天就汇给。”她爽利地应道。

这回轮到方晟瞪大眼,从她高耸的乳峰间抬起头,道:“老天,到底有多少钱?为什么感觉成了用之不绝取之不竭的金矿?”

“因为这几个月行情很糟糕。”

“行情糟糕也赚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做空啊,大盘越往下跌专家们越是判断见底,号召散户们抄底,然后再跌……没人知道什么叫趋势么?真搞不懂。”

“如果五千万不够,再拿五千万有吗?”

“有。”

方晟不安地说:“不担心资金都陷到楼盘里?”

“陷就陷呗,反正都是赚来的,”赵尧尧无所谓道,“我正愁钱多了没处花呢。”

方晟觉得赵尧尧真是世间少见的极品女孩,会赚钱,却不乎钱,随便他怎么花,从不过问花在哪里。

周一上午牧雨秋又收到五千万后,彻底折服方晟的能量——明明只有七千万缺口,他竟搞到一点一个亿,有钱还怕办不成事?当天下午牧雨秋便与双江第一建筑公司谈妥合同,约定十天后进场施工!

周二上午许玉贤打来电话,语气与以前相比有微妙的不自然,第一句话就是:

“都说好了,不会再发生过去的事!”

“我明白……”方晟不便多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市里有三个正处位置,我打算给一个黄海,由来推荐,”许玉贤说,“一是监察局监察二室主任;一是发改委规划处处长;还有一个是刑警大队大队长。”

方晟心里明白这也是补偿,虽说自己早有准备,毕竟是在被动情况下被迫调离,因此释发善意,让他安插一名亲信到梧湘工作。

“严华杰,目前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任副处级快满两年,符合干部任用条件。”方晟道。

相比朱正阳等人,严华杰最大的优势是外界不知道他与方晟的关系,这将有助于在梧湘进一步发展。

“好,我记下了。”许玉贤没再多说,匆匆挂断电话。

周三上午,曾卫华主持召开常委会,仅花了一个多小时就顺利通过最新人事任免名单,其中涉及方晟的主要有:

齐志建不再兼任青云镇书记,程庚明担任青云镇书记;

肖翔享受副处级待遇;

楚中林享受副处级待遇。

此外还涉及到庄彬、房朝阳、齐志建、朱正阳等人暗中拜托的关系户,本轮调整都有斩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委会前范晓灵听到风声,专门跑到方晟办公室,说教育系统婆婆妈妈的事太多,老师们的性格又磨矶又腻歪,不如回景区管委会。方晟严肃地说好不容易洗白身份,还想回那个大染缸?回去安心等待,听候组织安排。

范晓灵脸一红说洗白什么意思?我不洗也很白啊。

方晟头疼不已,捂着腮帮子说别在办公室说这种话,让人听到了有大麻烦。

范晓灵更嚣张,说我都不怕,怕什么?说话不算数可不行!

方晟简直无言以对,暗想总有一天要让知道我的厉害!

齐志建不兼任青云镇书记是遵循韩子学的老套路,抢在梧湘市委人事调整前先占据要害位置,按不成文的规矩常委会里只能有一个专职常委,而这个位置通常是留给空降下来挂职的干部,因此这叫先入为主,确保齐志建安排实职。

程庚明到青云镇任书记则暗含之前于铁涯强行调查的纠错,青云镇是第一大镇,书记通常进入常委班子,算是提前做好铺垫;黄海镇与开发区一分为二后,镇书记肯定进不了常委,宣肖翔为副处级也是一种平衡。

楚中林享受副处级可不仅仅是行政级别调整那么简单,自从蒋树川以突袭方式调查程庚明未果,方晟公开翻脸后,连同整个纪委在内日子都很不好过,在县府大院处处受限,纪委上下怨声载道,而于铁涯调回京都更是直接打脸蒋树川,加之本次常委会上将程庚明调到青云镇,相当于间接平反,蒋树川早已萌生去意,之前与曾卫华私下讨论过多次。楚中林一直较好地掩饰与方晟的关系,曾卫华属意他接任蒋树川。

就在梧湘、黄海紧锣密鼓筹划人事安排时,京都红色家族之间突然爆发了一起冲突!

起因是一件很小的事。京都三环边缘有个绿袖夜总会,名气很大,据说里面的小姐都来自京都音乐学院、电影学院、外国语学院等名牌大学,精通三国以上外语,能流利地与老外谈笑风生,素质相貌气质俱佳,当然价格也高昂得出奇。1000元只能买张门票,坐在大厅里喝杯免费提供的白开水,若想玩项目,起步价一小时五百块,那只是陪唱唱歌、聊聊天,再想玩得开心点,可得下大本钱,什么服务都有,不同档次是不同的价格,譬如顶级公主一小时一万,三万元包夜,随便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天晚上四个外地工程老板进京办完事,要找个地方乐乐,误打巧撞来到绿袖夜总会。找个包厢坐下,服务生递上清单询问要什么档次的公主,老板们在县城甩大牌惯了,手一挥说找这儿最漂亮的!

于是呼啦一下子进来四位顶级公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把几个土包子骗得神魂颠倒,当下根本不问价格,被嫩得掐出水的小手晕乎乎牵到暗室好一番颠龙倒凤。

心满意足之余来到大厅结账,一听“十二万”,四个人部懵了!

那玩意儿再金贵也不值十二万啊,肯定是斩外地人!几个老板亮开嗓子吵架,大堂经理见状使个眼色,从侧屋冲出十多个满是纹身的光头大汉,将四人紧紧围在中间。老板们顿时吓萎了,钱是小事,把命丢掉不值得,再说又不是付不起,不过觉得窝囊而已。遂乖乖刷卡付账,其中一人颇有心机地索要发票,大堂经理翻个白眼说没有,然后手写了张收据给他们。

出了门几个人破口大骂,回酒店路上也骂个不停,出租车司机多事,给他们出主意说可以向相关部门投诉。老板们眼睛一亮,询问如何投诉,司机便提供了几个号码。

第二天上午四个人分头打电话,对方一听绿袖夜总会态度随即变得微妙起来,嗯嗯哼哼答应会按流程上报,保持手机畅通,随时等待经办人员核实细节等等,一听便知口是心非。唯有一个电话算找对了人,那就是京都监察局行风管理办公室!

接电话的偏偏是于道明的儿子,行风监察员于正华。

于正华到美国加州大学读了几年书回来后,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股市不行,要推倒重来;楼市不行,要推倒重来;养老金体系不行,要推倒重来……好像没有他看得顺眼的。

于家把他安排到监察局行风管理办五年了,除了从办事员升到副处级待遇,脾气一点儿没改,还是嫉恶如仇、冲动蛮干的性格,于老爷子提起这个宝贝孙子每每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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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正华听说绿袖夜总会漫天要价,四个人**花了十二万,又看到对方发来的收据传真,不由火冒三丈,当即向领导报告,要求对绿袖夜总会进行彻查。

领导毕竟是领导,比他稳健多了,当下陪着义愤填膺一番,并打电话了解绿袖的背景,接完电话,态度立即有了变化,打着官腔说夜总会做得固然过分,但那几个外地老板**已属于违法行为,做了错事还举报人家,是不是挺奇怪?说夜总会是在斩客,请问一下**有没有市场价?不管收一百还是十二万,性质都是**,我们可不管老鸨与嫖客的纠纷,否则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于正华到底年轻,一下子被说懵了,没想出反驳的理由便默默退出去。回到办公室越琢磨越不对劲:几个老板明明是受害者,怎能把板子单打到他们身上?倘若**事实成立,绿袖夜总会就是提供卖淫的场所,应当遭到整治才对!

他看出领导可能打听到绿袖很有背景,不愿插手此事,然而于家的人怕过谁?当下他打电话给京都市治安大队的哥儿们阿雄,两人傍晚时分一同前往。

于正华亮出工作证,就昨夜的事质问大堂经理。瞅着两人愣头青,大堂经理含蓄地笑了笑,用纤细修长的手指很优雅地将工作证撕成两截,然后俏脸一沉,喝道:

“拖进去,教训一顿!”

六个光头大汉将两人拖到隔壁巷子里拳脚交加,而且专挑柔软脆弱的地方打,可怜两人都是红色贵族子弟,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等苦,被打得哭爹喊娘,差点没痛昏过去。

打完后大汉们扔下一句话:“再在绿袖看到俩,准备去见阎罗王!”

于正华很有心机地带了微型摄像机,将过程都拍摄下来,而陪同他吃苦的阿雄同样来头不小,是京都宋家的子弟,即宋仁槿的表弟!

两人很光棍地没去医院处理伤口,各叫一辆出租车回家。当于正华伤痕累累出现在于老爷子面前时,整个于家沸腾了!

这不是打于正华,是打于家的脸!于家子弟在京都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即发动人脉调查,一查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连于老爷子都觉得棘手:绿袖夜总会的后台竟是京都白家!

一般来说若非迫不得已的原因,政坛领导们很少愿意得罪军方首脑,通常以拉拢为主,最起码互不侵犯。白老爷子虽然早就退下来了,但北方大部分军区高级将领都是他一手提携的,至今在军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可是孙子因为工作原因被人殴打,若不讨个公道,今后于家怎么在京都立足?

晚上于道明与宋家通电话,对方也处于左右为难中。与于家相比宋家立场更为尴尬,因为宋仁槿与樊红雨联姻,而众所周知樊白两家向来不对付,弄得白翎的婚姻大事至今没着落。

倘若宋家出面找白家算账,会不会被误认为替樊家出头?

商议了很久,最终认为白老爷子尽管难惹,但这口气输不起,两家必须联手找白家要说法——

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第一时间查封绿袖夜总会,连夜审讯争取拿到确凿证据!

凌晨一点多钟,京都治安大队第四中队出动两辆大卡车,装了二十多名副武装的队员直扑绿袖。不料车队刚出发就有人走漏风声,等治安队员们抵达现场,面对的是刺刀上膛、杀气腾腾的武警某支队!

双方对峙了半个多小时,期间京都各路热线响个不停,几乎所有高层和势力都在关注这次罕见的公安与武警的对峙。

五六辆110警车呼啸而至,直接插到中间地带,巡警用喇叭呼吁双方保持冷静,各自后退,避免擦枪走火。很快双方带队都接到最新指令,之后列队撤离现场。

手机响起的时候大概是凌晨四点多钟,方晟和白翎正搂在一起睡得香甜,听出是自己的手机铃声,白翎闭着眼睛拿起来,含糊不清地问:

“哪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里面传来刚正有力且不容置疑的声音:“方晟在旁边吗?叫他接电话!”

白翎一下子吓醒了:“爸——”

“快点!”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道:“是!”

立即把手机塞给方晟,急促而紧张地说:“是爸!”

方晟睡得迷迷糊糊,没明白是哪个“爸”,接过来“喂”了一声,只听到对方低沉地说:

“方晟,我是白杰冲!”

他竟是白翎的父亲、南海军区副政委白杰冲!

方晟懵了,结结巴巴道:“白……伯……”一时间不知称呼对方什么才好。

白翎赶紧在旁边轻声提醒道:“叫伯父!”

“伯父好。”方晟立即反应过来。

白杰冲根本没在意称呼问题,径直说:“现在找是为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这是保密电话,我们可以直接说人名……听好了,几小时前京都发生了罕见的公安对峙武警事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详细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听到于正华捱打时,方晟脱口道“糟糕”,白杰冲沉重地说:

“情况确实非常糟糕,有关冲突的细节明早将会提交到一号首长桌前,因此必须抢在之前平息事端。方晟,刚刚经过排查得知,绿袖夜总会后台老板是京都警备师三团团长张浩南,他曾给老爷子当了四年警卫连长,从此自称是白家嫡系,这次也是他惹下的祸,其实绿袖跟我们白家半点关系都没有,听明白吗?”

方晟理清思绪,道:“我明白,但于家和宋家能否接受这个解释?会不会认为白家在撇清关系?”

“这就是我打给的原因,方晟,要做通于老爷子的思想工作,关于绿袖的问题,我们的态度很明确,彻查到底决不姑息!只要于宋两家同意低调处理此事,天亮前我们就查封绿袖,拘捕张浩南!至于他们还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能办到的大家坐下来协商,总之……”

“好,我立即联系!”

方晟知道事态严重,白家急于天亮前妥善处理到位,否则被一号首长追究下来后果很严重。

方晟翻找电话簿时瞟了白翎一眼,她刚才凑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要打电话给于老爷子,自己不便在旁边,遂气哼哼披了件外套出门。

然而他首先打的却是樊红雨,只响了两声她便接听,悄声责道:

“疯了,深更半夜打电话……”

他沉声道:“情况紧急,不得已而为之……”遂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麻烦赶紧请樊老爷子出面,叫宋家鸣金收兵,不能让事态扩大化。”

“说得倒容易,我怎么跟老爷子开口?”樊红雨烦恼地说,“总不能把交待出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说是京都方面有人从中协调,倘若把脸撕破了大家都很难看。”

“唉,怎么弄出这桩麻烦事……真的很麻烦……”

“当初不是答应帮我三次吗?”方晟又开始耍无赖。

“我是答应在县常委会……”她气结,过了会儿说,“只能试试看,成之不成我也没底。”

然后才打给于老爷子,刚开始电话忙音,等了会儿才打通,于老爷子缓缓道:

“是帮白家说情么?”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怒,方晟连忙小心翼翼转达了白杰冲的意思,然后道:

“感觉白家是真心和解,所以……”

于老爷子停顿了几秒没说话,这期间在方晟看来比一个世纪还漫长,接着才听他说:

“等我跟宋家联系一下。”

“宋家那边应该没问题。”方晟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老爷子警觉地问:“怎么知道的?已经联系过了?”

方晟陪笑道:“没……没有……”

于老爷子“哼”了一声挂断电话,大概十分钟后又打过来,问道:“通过谁说服宋家的?”

“通过……朋友的渠道……他不肯泄露身份。”方晟含糊道。

于老爷子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又“哼”了一声,道:“查封绿袖要有治安大队的人在场,拘捕张浩南我们边也得派人参与,至于其它条件就算了,大家同在京都低头不见抬头见,姓白的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吃顿饭吧,多年未见,坐到一起聊聊也好。”

“好的好的,谢谢爷爷!”方晟激动地说。

于老爷子似乎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说,直接“啪”挂断电话。

方晟迅速向白杰冲报告,白杰冲似乎松了口气,道:“我们这就着手安排,方晟,有空和翎儿过来喝酒!”

凌晨六点,京都治安大队第四中队重新出动来到绿袖夜总会,没多会儿武警支队也匆匆赶到,会合后与夜里剑拔弩张不同,而是一团和气地冲进夜总会进行查封,守在里面的主要负责人、大堂经理等被拘捕押。与此同时,京都警备师部派人敲开张浩南的家门,在军委、国防部相关人员监督下予以逮捕。

听到这个消息,方晟真正松了口气。一场有可能爆发的高层冲突以最好的方式消弭,是所有人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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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到床上想休息会儿,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几个小时哪里睡得着?这是方晟头一回真正介入京都高层的明争暗斗,也是头一回体验到政治势力冲撞的可怕后果。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白家这回是不幸躺枪,无辜被张浩南拉虎皮当大旗,但在京都此类情况不在少数,老部下、老邻居、老朋友,还有七大姨八大姑的远房亲戚,能沾点边的都吹成嫡亲至好,有时不能不信,有时又不能信,真真假假很难琢磨。

绿袖夜总会事件,白家事实上没有股份、没有参与经营,完可以置之不理,但张浩南当过白老爷子的警卫连长,单凭这一点白家也脱不了干系。政治斗争有时不需要确凿证据,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倘若于宋两家不肯轻易放过,白家为了面子必须硬顶着干,那样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京都警备师属于军委直接管理,没有军方最高层领导批准,不管哪级部门都别想随便进去抓人。何况张浩南只是绿袖的股东,并不参与具体经营活动,可以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然而一号首长从政治敏感性和京都安大局出发,肯定要求严查,这样一来几方势力不可避免地激烈厮杀,斗得死我活。由此来看,于老爷子最终同意和解是极具政治智慧的决定。

“帮白家办成这么大的事,爸应该认可我这个毛脚女婿吧?”方晟颇为自得地说。

白翎重重拧了他一把,没好气说:“深更半夜打我的手机,却跟说话,当我爸蒙在鼓里?”

“噢——”想到这个细节,方晟不禁哑然。

“按说呢京都几大家族尽管彼此对立,心存芥蒂,但私下不乏沟通的管道,这回我爸直接找,可能考虑到事态危急不能耽搁,必须第一时间与家族最高决策者联系……总之没让他失望就是了。”

“哎,我很想跟老丈人一起喝酒。”方晟憧憬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有机会的,”白翎眨眨眼,“好像睡不着,是吗?”

“嗯……”

方晟见她两眼水汪汪的模样,立即醒悟过来,和身压了上去,白翎格格直笑,顺手拉过被子盖住两人……

黄海官场还没动静,安妮娅又有了新进展。

省纪委夏伯真亲自督办了一起国企改制腐败窝案。省发改委主持一家省属企业进行改制,老总和一班企业高层自知改制后无法继任,于是利用账务调整、清产核资机会,疯狂地廉价甩卖国有资产给关系户以从中捞取好处,同时侵吞并私分公款,以拍卖方式将公车以一折、两折的价格卖给企业高层,如七成新奥迪A6L只开了五万多公里,竟以三万元卖给某副总。

省纪委在调查中发现省发改委王副主任与企业老总串通一气,联手操纵改制方案,并在外资入股、商谈股权分置、处理资产等过程大肆收取贿赂。在取得确凿人证物证后,夏伯真上报省常委会,经研究决定对王副主任采取双规措施。

省发改委空缺一个副主任的位置,按当前波谲云诡的政治环境,不会牵涉太多变动,最省时省力的办法是内部提拔。姜源冲按何世风的指示,拟了两个人选交给省委组织部,一是部长助理,一是经济体制综合改革处处长,两人均享受副厅待遇,又在发改委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熟悉相关领域业务。

然而就在省委组织部按程序进行材料整理、测评、内部打分时,省委书记冯卫军和组织部长同时接到来自中组部的电话,之后立即决定爱妮娅为发改委副主任的唯一候选人!

紧接着省常委会顺利通过,中组部正式找爱妮娅谈话,当天下午便走马上任。

爱妮娅满肚子疑惑,私下询问姜源冲。姜源冲坦诚地说考虑到她刚担任怡冠总经理不久,资历不够,因此不在他推荐的名单里,但后来中组部为何否决两个人选换成她,没人找他了解过,他也不清楚。

“应该是秘密培养机制发挥作用了,”通电话时方晟分析道,“从怡冠到省发改委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让在半官方企业里锻炼后正式进入官场,说明他们始终在暗中考察,抓住机会推动的仕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叹了口气:“我猜也是。不过当初那个人说得不错,没有惊喜,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接下来大概转到某个厅当一把手,反正……”

“我喜欢稳稳当当的胜利,而不是如履薄冰,步步小心。”

“那我俩换换,”爱妮娅笑道,“我宁愿象那样通过勾心斗角赶跑对手,那种感觉绝对很棒。”

“只有在基层才有这般刀光剑影的冲突,越往上较量越在暗处,有时根本不知对手是谁。”

爱妮娅承认:“确实如此,以我掌握的情况象王副主任这样利用改制捞好处的干部很多,收贿四五百万对于手握大权的厅级干部来说也不算什么,偏偏就有人整他,我觉得其中有黑幕。”

“也许他落马也是背后强大体制的策划,要为腾位子。”方晟提醒道。

“如果那样未免太可怕了,我宁愿不相信是真的。”

过了几天省发改委五位处级干部赴藏、赴疆、赴边支援,行政级别上调半级,三年期满回来后仕途方面会更进一步。在讨论调整和充实处室干部时,爱妮娅个别与姜源冲打了个招呼,经过所谓公开招聘、面试等既定程序,居然将方华从潇南市场监督局调到发改委,任价格监督检查处副处长,不仅官升半级从科级干部迈入处级行列,而且从事他熟悉的老本行——价格监督,有意思的是潇南市场监督局还得定期向他回报工作。

恍若做梦似的,方华对爱妮娅简直感恩到五体投地。从普通科员到副处级,他用的时间比方晟还短,而且每一步都靠爱妮娅强力扶持,在关系林立错综复杂的省城,能做到这一点实在太不容易。他鼓足勇气到爱妮娅办公室当面感谢,她却轻描淡写说没什么,努力干好工作就是最好的回报。

不知是否听到传闻,还是方华新职务的影响,两个星期后临秀区团委人事调整中,一直默默无闻的任树红突然被任命为志愿者指导中心副主任主持工作,普通科员一跃成为享受正科待遇的副主任实职,虽说志愿者指导中心大部分时间处于空转状态,所谓副主任也是闲职,但行政待遇一旦上去了性质大不相同。

方家成天喜气洋洋,方池宗在战友们面前扬眉吐气,脸上随时随刻洋溢着笑容。因为知道爱妮娅是看在方晟的面子,方池宗和肖兰对赵尧尧更是热情体贴,闹得赵尧尧摸不清头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私底下任树红悄悄问老公:“爱妮娅没结婚也没女朋友?”

“嗯,单身贵族。”

“不打算找一个?”

“人家以事业为重,哪里有时间卿卿我我……”方华侧过脸奇道,“到底想说什么?”

“嗯,不觉得她跟小晟之间……”

方华点点头,道:“是有点那个……不太寻常,不过好像只是朋友关系,不是太亲密,男人女人一旦有过那种关系,微表情、肢体语言什么的都不一样,他俩还好。”

“她会不会是小晟的红粉知己?”

“有点象吧,”方华笑起来,“从我们的角度讲希望他俩越亲密越好,不过小晟既有赵尧尧,身边还有个母老虎监督着,想跟爱妮娅发生点什么都难,我看保持现在朦朦胧胧的暧昧关系最好。”

“呢,官越做越大,以后也会找个红粉知己?”

方华温柔地搂住妻子,笑道:“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树红轻呓一声,软绵绵迎合着他的进攻。

喜庆的气氛只持续了三天,第四天风云突变。

当天下午方华接到房产开发商电话,说新房开始移交了,要他准备好手续、身份证明和足够的钱。方华狂喜万分,当即和任树红约好提前下班,两人一起到售楼部办理交接手续。

步入售楼部大厅,迎面竟遇到同小区一对李姓夫妻,他们来得早已经拿到钥匙,喜孜孜聊了几句便分开,当时方华和任树红急着排队并没多想,依然沉浸在即将拿到属于自己新居的幸福之中。

办完一系列手续,拿了钥匙在售楼部人员的陪同下验收房子,回家路上两人兴奋地讨论装修方案,憧憬一家三口自由而快乐的生活,不禁悠然神往。

“主卧色调必须是淡紫色,我的幸运颜色;次卧也就是聪聪的屋子用蓝色墙纸……”任树红兴致勃勃规划道。

方华表示反对:“蓝色是冷色调。”

“男孩子应该冷一点,北面房间做书房,靠墙打一排到天花的立式书柜,哇,一定非常气派!客房兼会客室,买张方桌供朋友过来打牌;客厅要布置个多层水晶吊灯,一直垂到头顶,嘻嘻嘻,呈现梦幻般的色彩……”

任树红愈想愈开心,然不知即将而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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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家门瞬间,方华夫妻俩感觉气氛很不对劲,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

只见聪聪独自在客厅玩耍,肖兰坐在沙发上抹眼泪,肖池宗阴沉着脸站在桌边,瞪眼看着两人。

“爸——”方华陪笑道,还不知道发生何事。

谁知方池宗猛一拍桌子,怒吼道:“我不是爸!辛辛苦苦养这么大,翅膀硬了,想把我们甩开不管了,我方池宗没有这样忘恩负义的儿子!”

被一吓,聪聪玩具掉到地上,坐在那儿哇哇大哭。任树红赶紧过去抱起他,一溜烟躲进卧室。

小夫妻俩明白了,八成那对李姓夫妻在小区遇到方池宗,顺口说出拿新房钥匙的事,高度保密的购房问题终于暴露。

方池宗雷霆大火和肖兰的悲切,其实方华夫妻早有心理准备,也料到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吵闹。一直以来方池宗是打算和长子过一辈子的,现在帮他们带孙子,将来老了不能动了,要靠方华伺候。而对于方晟,从他报名去三滩镇起就不作指望,因此方池宗多次想把方晟的小房间改成婴儿房,同样出于这个考虑。

但方华夫妻也有烦恼,出于种种想法,更愿意拥有自己的新房,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之前因为经济因素约束,当然也有方池宗坚决反对成分,购房计划一拖再拖,后来赵尧尧不仅借了二十万而且不肯他们还,从而解决了最根本的难题。

关于方池宗始终担心的养老问题,在方华夫妻看来并不矛盾。因为聪聪还小,今后很长时间内还将以这边为主,下班后一起吃晚饭,然后带聪聪回新居睡觉——也就睡哪儿的问题,第二天早上再把聪聪送过来。起码十年内老俩口身体没问题,生活能够自理,等以后需要照顾的时候就把老俩口接到新居。

方池宗可不这样认为。他觉得方华的做法本身就是背叛,前面几年早就讨论过买不买房的问题,他和肖兰旗帜鲜明地表示过反对。谁知小夫妻俩非但没死心,还悄悄把生米煮成熟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者说,方池宗一直觉得这套房是祖宅,身为长子应该留在家里将来继承祖业,他从未考虑过老得动不了的时候住到儿子的房子里。

面对方池宗的雷霆万钧,方华打定主意不予反驳,一味赔着笑,听任父亲含枪夹棍、霜雪交加的怒斥,然而听到最后一句,涵养如他者也忍不住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明天我陪们去把房子退了,不然以后不准踏入家门!”方池宗施出最后杀手锏。

方华道:“爸,也讲点道理好不好?象我这班年纪的人哪个没有自己的房子?现在好不容易拿到钥匙,下一步就要办房产证——跟当初买的价格相比还涨了不少,退房简直是傻到透顶的做法!”

“傻也要退,这是原则问题!按原价退给人家,亏掉的钱我贴给,”方池宗气势汹汹说,“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上午去!”

“不行的,爸!”方华无奈地说,“房子肯定不能退,要不暂时空在那儿……”

“必须要退!”方池宗怒吼道。

任树红为方华步步退让而着急,抱着聪聪站到卧室门口,道:“爸,您别发火,请理解我们的想法好不好?聪聪越来越大,一家三口窝在十几平米的房间里,睡一米五的床,您觉得合适吗?不错,之前我们提到这事儿,们总说把小晟的房间腾给聪聪,那小晟回来怎么办?还有交际问题,我和方华的同学朋友根本不愿到这儿来,不管谈什么有长辈在旁边终究不方便。再往后看,以后聪聪上学必须有书房吧,哪怕有张书桌也行,这个家往哪儿放?色,妈,买房子并不说我们要脱离这个家,不过想提高一点生活质量,让家都住得舒适些,您说呢?”

方华心一横把方晟抬出来:“爸,实话说吧,小晟是支持我们买房的,还借了一大笔钱……”

方池宗突然象火药桶似的爆炸了,指着大门说:“都有出息了,什么事都瞒着我!们滚,现在就滚,我一刻都不想看到们!”

任树红原以为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会赢得方池宗共鸣,不料他蛮横如此,婚后数年来忍辱负重、压抑在心头的不满和委屈瞬间爆发,也不说话,抱着聪聪夺门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本来只是气话,见媳妇真走了呆在原处,肖兰也不知所措。方华终究放心不下母子,“哎”一顿足赶紧追下楼去。

“怎么办?闹成这样怎么办?”肖兰哽咽着问。

“都滚,我也不想活了!”方池宗一甩手进了房间。

眼看夜幕慢慢降临,肖兰独自在客厅心如刀绞,此时此刻最挂念的就是聪聪:方华夫妻俩说走就走,一大堆生活用品在房间;聪聪一般晚上七点吃晚饭,这会儿吃什么?聪聪临睡前有听儿歌、讲童话故事的习惯,一家三口流落在外,到底住哪儿?

捱到晚上九点多钟,肖兰到房间哀求方池宗给方华打电话,方池宗硬邦邦说“不打”,蒙头便睡。肖兰越想越放心不下,躲到阳台拨通方晟的手机,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

方晟连声叹息,埋怨说:“方华说得不错,和爸爸也该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方华已经三十好几,官也做到副处级,一家三口还跟父母挤在九十平米的房子里象话吗?这可不是孝顺不孝顺的问题,而是生活质量问题。也别多操心,方华不是几岁的孩子,会和嫂子把聪聪照顾得很好。还是多劝劝爸,这个问题要想开些,依我看方华买房已经太迟了。”

“聪聪怎么办呢?”肖兰泪汪汪道,“孩子一直跟在我后面,每晚都是我喂饭喂菜,有时还哄他睡觉,这一下……”

方晟正色道:“妈,别以为聪聪离不开,也别以为方华一家三口不能离开们,适当保持距离,以后大家都会慢慢习惯的。方华那边我来联系,早点休息吧。”

放下手机想了想,方晟觉得方华一家被赶出家门后不会走太远,很可能临时住到咫尺之间的赵尧尧那儿。遂打电话给赵尧尧,果不其间,电话接通后没等他问,赵尧尧主动说:

“哥一家在这儿呢。”

原来任树红一口气下了楼,站在楼下冷风一吹顿时清醒过来,后悔自己不该冲动,弄得彼此都没退路了。这时方华也追下来,两人一合计这会儿回去肯定不行,住宾馆的话不知冷战到什么时候,开销不起,索性厚着脸皮找赵尧尧,反正她租的房子是三室两厅,有足够大的空间,夜间打发一个保姆回去就行了。赵尧尧见小两口气沮的模样,连忙指挥保姆腾出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晚饭给聪聪吃,两人轮流洗澡,保姆又到小区旁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把房间布置妥当后安抚聪聪睡觉。忙完之后方华夫妇和赵尧尧坐在客厅里商量对策,觉得老头子性格倔强,一时半刻不可能转过弯来,这几天回去除了吵得更厉害不可能有任何好处。既然是被赶出家门,干脆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再作打算。

“恨不得赶快把房子装修好就搬进去,免得受气。”任树红悻悻道。

赵尧尧不会安慰人,实是求是说:“没那么快的,刚拿到手的房子要等几个月才能装修,所有装修完成后还得等几个月,把甲醛和油漆味部散掉。这样一算起码得一年时间。”

方华也说:“是不能着急,要保证装修质量,还有甲醛危害太大了,经常听人说很多孩子就因为住进刚刚装修的房子,得白血病什么的,慢点没事。”

“可是老头子的气实在受不来……”任树红委屈得直抹眼睛。

方华也知道这些年来限于经济原因确实让妻子没过多少舒心日子,当着赵尧尧的面又不便表达,连连叹气。

他担心的是一旦双方形成冷战,可能要持续好几个月,赵尧尧家尽管地方大,一家三口住这里毕竟不方便——聪聪还小,男孩子比较顽皮好动。赵尧尧却是喜欢安静的人,因此时间长了难免产生新的矛盾。

正陷入迷惘之际,方晟打来电话,先跟赵尧尧聊了会儿,然后把手机交给方华,宽慰他安心住下,老头子那边暂且冷几天,等火气消掉再说。方华沉吟片刻,特意转到阳台前说出自己的担忧,方晟笑道别想得太多,说不定老俩口明天就跑过来看望聪聪了。

第二天清早方晟才告诉肖兰,方华一家暂时住在赵尧尧家。肖兰听了放下心来,上午买完菜便乐颠颠跑过去看聪聪,方池宗见了心中有数,不阻止但自己也不去,拿定主意要逼方华低头。

过了几天方晟从黄海回省城,专程跟方池宗谈心。不料方池宗态度强硬得出奇,就是把“买房”等同于“不孝”,纠缠了两个多小时越说越僵,方晟都差点跟他吵起来,只得讪讪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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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总要来。

黄海县最后一轮干部人事调整的靴子终于落地:方晟免去黄海县副县长职务,调至江业县任县委县委常委、副书记、代县长;

庄彬任黄海县县委常委、代县长;

蒋树川免去黄海县纪委书记职务,调至梧湘市纪委任正处级调研员;

楚中林任黄海县县委常委、纪委书记;

房朝阳免去黄海县组织部长职务,调至靖湖县任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

齐志建任黄海县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严华杰免去黄海副县长、公安局长职务,调至梧湘市公安局任刑警大队长;

范晓灵免去教育局局长职务,调至梧湘市大宇区任副区长。

此外侯宫升调到人大任副主席,黄海县常委会经此轮调整后空出多个位置,分别由梧湘空降,以及曾卫华趁机提携了两名心腹。

方晟的异地提拔是意料之中,无论曾卫华的态度,还是方晟近期冻结财政、经济政策等措施都能看出端倪。庄彬接任县长也是顺理成章,他毕竟是组织部后备干部,属于重点培养对象,按说县长这个职务至少三四年前就属于他。蒋树川离开黄海是自己主动申请,经历查处程庚明事件他的声望丧失殆尽,在正府大院各部门都不受待见,纪委内部也对他牢骚满腹——一个不能为本单位及职工带来好处,反而阻碍大家进步的领导,在哪儿都呆不下去,权衡再三蒋树川遂向梧湘市委请求调回原单位,不过市纪委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回去没法安置,最终只能给他提个正处职,却担任近于养老的闲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在梧湘、黄海两地干部眼里,蒋树川又是一个栽到方晟手里的空降部队。从于铁涯到邱海波,从童彪到杭真,失意于黄海无不与方晟有关。倘若再知道樊红雨离开也是方晟“下手”所至,恐怕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楚中林接任纪委书记和房朝阳调到靖湖被视作曾卫华的胜利,之前楚中林享受副处级已经做好了铺垫;而房朝阳作为方晟的铁杆支持者,若与庄彬联合肯定要让曾卫华大伤脑筋,不过靖湖属于经济发达地区,任副书记也比组织部长进了半步,亦算有所收获。

严华杰是官场里的异类,在外人眼里他不算任何派系,却在几年内奇迹般地从普遍干警步步高升,如今居然混到梧湘,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范晓灵是凡镇宇的远房表妹,不过凡镇宇到人大几乎失去影响力,那么是否因为方晟提携呢,外界众说纷纭,谁都不知道关键在于梧湘市委常委会前一天晚上的电话。

电话是许玉贤打给方晟的,开门见山说:“省里对基层‘无知少女’领导比例有要求,黄海那边推荐谁?”

“无知少女”是指无党派人士、高级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和妇女干部,沿海省份以汉族为主,而无党派干部和高级知识分子基本集中于省城,基层只能在配备妇女干部方面动脑筋。

方晟略作思考,道:“我向许市长推荐一个人,黄海县现任教育局长,原景区管委会副主任范晓灵,在森林公园应该见过……”

“噢……”许玉贤脑海里顿时浮现那个水灵灵、风情万种的少妇,笑道,“原来是小方一手培养的女干部,我信得过,信得过。”

方晟明白他话中有话,连忙强调道:“她是黄海原纪委书记凡镇宇的表妹,乡镇妇女干部出身,因为基层经验丰富才抽调到管委会。”

“我明白了。”许玉贤轻飘飘说完便挂断电话。

因此范晓灵的提拔实则是人脉加机会,两者缺一不可,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凡事总有因果。

过了两天,景区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农家乐对外停业,实质在僻静的院子角落处包厢里有桌特殊的客人,只有八个人。若这次聚会的风声传出去,黄海官场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东的是县委常委、景区管委会主任朱正阳,左边坐着方晟,右边是严华杰,两侧依次是白翎、范晓灵、程庚明、肖翔和楚中林。

八年前,当方晟由大学生村官意外考入公务员时,报到那天在正府大院对面的川菜馆里请客,正是今晚桌上的六个男人。

八年前,朱正阳在人事局乡镇人事科;楚中林在金融办;肖翔在财政局国库科;程庚明在发改委投资科;严华杰是刑警队刑警,加上新考入公务员的方晟,六个清一色办事员。

八年前,方晟刚与白翎经历了一次很不愉快的误会,而范晓灵为了结婚放弃副股级回城工作。

八年后的今天,方晟、严华杰、朱正阳、楚中林、范晓灵都进入处级领导干部序列,程庚明和肖翔也是大乡镇党委书记,下一步即将迈入副处级。

纵观八年间的官场生涯,尤其经历过挫折的朱正阳、楚中林和程庚明,都觉得幸亏有方晟这棵大树,不仅让他们逢凶化吉,而且步步升迁。这当中最深有体会的要算范晓灵,因为园艺绿化项目被追究责任背了个处分,本以为方晟丢卒保车,自己的仕途从此完结,不料方晟并没亏待她,之后力排众议提拔她为副主任,之后又暗中操作把她调至教育局,才有今天鱼跃龙门的关键一步。

从正科到副处特别是副处实职,是基层干部梦寐以求且求之不得的蜕变。在县城股级干部满大街走,三四个人的科室也能设一正一副甚至一正两副,因为严格意义上讲股级干部不在政府干部序列内,没有总职数和任职资格限制,换而言之可以随便任命,反正没多少人在意。

科级干部则是县城的中坚力量,一般来说提拔到副科级就被称作为“领导”,参加宴席有迟到的资格,珊珊来迟且被众星拱月般坐到正中。但其实从数量来看,即使在县城科级干部也是庞大的组成,几十个部委办局、乡镇,正职副职加享受科级待遇的调研员等就有上千人,还有人大、政协、众多处级办公室和事业单位,就象黄海这样经济落后,干部职数配备少的县城,科级干部也在两三千人左右。

相比之下,处级干部可谓凤毛麟角,总人数还不到科级干部的百分之五。基本组成是:县四套班子正副职和人大政协享受处级待遇的老干部。部委办局和大乡镇也有享受副处待遇的名额,通常是资历较深、有特殊贡献,以及为提拔进入县领导班子作准备。

因此说在县城的科级干部,可以说绝大多数——百分之九十五是穷尽一生,最终只能止步于正科级的门槛,剩下那一步无论如何都迈不下去。

象今晚桌上七个办事员,要说其中某一个八年内提拔到处级纯属偶然,七个里面有五个是处级,还有两个也在待提拔序列,那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朱正阳为首的这班兄弟早就确立了以方晟为中心、紧紧跟随他进步的核心战术。早在朱正阳是党政办副主任,而方晟还是经发办办事员时,方晟突然一步升到副镇长,朱正阳就说“苟富贵,勿相忘”,当时就认准方晟是值得信任、可以依赖的中心人物!

事实之后他们的选择都是围绕方晟来进行。楚中林空降到三滩镇,程庚明和肖翔则进入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之后才逐步进入升迁快车道。严华杰的提拔虽说是白翎通过专案组暗中运作,也是方晟暗中推动,否则那么多刑警配合专案组行动,凭什么就记得严华杰?

此时感谢的话显得俗套,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家不约而同一次次敬方晟,敬白翎,敬方晟和白翎,几次三番狂轰滥炸,方晟因为即将离开黄海,离开这班共同打拼的兄弟,心里多少有些伤感,也开怀敞饮,摆出一付不醉不归的架势。

白翎看出他不胜酒力,赶紧挺身救场,豁出去与他们拼酒。对于方晟身边的两个女孩,尽管赵尧尧是“正室”,而且帮他们在股市赚了不少钱,可从情感上讲更亲近白翎,可能就因为她的豪爽,不象赵尧尧无论何时都一付冷冷淡淡的样子。

朱正阳等人长期在基层工作,早练出铜肝铁肺,劝酒功夫也达到一流水平。范晓灵虽然平时轻易不碰酒杯,不过搞乡镇妇女工作出身的岂能不会喝酒,深藏不露的她一路上不知放倒多少企图放倒她的领导。白翎却是身底子好,酒量深不可测,之前朱正阳等人与她较量过多次都没摸到其底细,很想借今天的机会将她拿下。

八个人推杯换盏,热闹非凡,酒过三巡已经空了六个酒瓶,方晟看得暗暗咋舌,心想幸亏白翎冲在前面,否则这会儿已经烂如稀泥。

大概都有些吃不消了,桌上节奏稍缓,朱正阳、程庚明等人频频擦汗,严华杰起身上卫生间,范晓灵说要出去补妆,白翎则吆喝着把各人的杯子加满。

这时肖翔问了一句,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方县长,走了之后下一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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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今晚聚会的核心。

方晟远赴江业县任职,从某种意义上讲意味着以他为首的三滩系彻底瓦解,接下来朱正阳等人必须各自为战,说不定还面临相互之间的竞争!

为什么这么说?

一方面,庄彬接掌黄海县县长后,由于省组织部后备干部的身份,若不出意外基本能接任曾卫华县委书记一职。在目前常委班子里,付连天、戴部长等人年纪太大,已经过了提拔年限;曾卫华新提拔的几位资历太浅,还得熬一段时间;郑冲履历符合条件,年纪也轻,但错误地把宝押在于铁涯身上,燕腾分厂事件虽侥幸没受到牵连,仕途已蒙上阴影。有希望冲击县长职务的只有政法委书记齐志建、兼职常委朱正阳和纪委书记楚中林,偏偏这三位都是方晟系的干部。

另一方面,常委会里按常规配备两名乡镇一把手兼职常委,成立景区管委会后占用一个名额,目前只有黄海开发区书记郑冲兼常委。倘若后面郑冲到县里担任实职,竞争将在程庚明和肖翔之间展开。

虽然是两三年乃至更长远的事,但为官者须从长计议,很多部署要提前准备。方晟若不在离开之前妥善安排好权力格局,很容易引发一些不该有的内耗。

在六七双目光的注视下,方晟手指间转动酒杯,沉吟片刻道:“先说华杰,刑警大队长是市公安局长的有力竞争者,首先要坐稳,不要轻易卷入局内势力纷争,三年内的目标是提副厅级,然后挤入领导班子。随着洗钱案、陈冒俊等人被判刑,专案组在黄海的工作结束了,邱组长的小组可能要并入梧湘专案组,到时白翎再帮活动活动,多少能帮到忙。”

大家闹着严华杰敬酒,严华杰深知白翎在专案组里说话的份量,也知道专案组对当地公安系统的影响力,也不推辞,站起身双手作了个揖,“咕咚”一口喝掉杯中酒,足有二两左右!

白翎笑吟吟也不多说,也仰头干掉,大家鼓掌叫好。

“再说晓灵,”方晟接着说,“不瞒各位,她能从教育局长一步到位当上副县长,固然有我从中推荐的作用,更主要的是占了天时,当前省里注重‘无知少女’领导干部培养,预计今后几年还会推出更多措施,因此晓灵只要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保持低调,不与人争,仕途上升的空间非常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非常大”三个字,所有人都震了一下,明白方晟话中的含义,纷纷对她投以羡慕的目光,此时此刻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啊。

“最后说留在黄海的四位,刚才肖翔问得对不对?某个意义上讲对,今晚各位都是好兄弟,过去在工作中相互提携和扶持,因此宁可先小人后君子,把话说到明处。但大家都对这个问题很重视,我又觉得不对,”说到这里方晟指着朱正阳道,“桌上是老大哥,平时很多主意都是出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了?各位,有华杰和晓灵的例子,们不能把目光局限在黄海,在黄海提拔不了,难道不可以走出去?”

此言一出尤如醍醐灌顶,朱正阳等人似从梦中惊醒,彼此对视均松了口气,连连道:“是的,是的,说得对!”

方晟循循善诱:“做干部最怕总是盯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成天怕这怕那,如果有这个念头就糟了!从感情上讲,没人比我对三滩镇和景区管委会更有感情,一个是我亲手发展起来的,一个是我从无到有构建起来的,但那又如何?难道我必须一辈子守在那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如果三滩镇、景区管委会少了我方晟就无法进步,说明我做得很失败,反之方晟离开后照样红火,说明我打的基础很牢靠,我建立的管理制度很严密,我规划的远景目标很务实!”

朱正阳也说:“几个月前方县长叫我逐步跟景区管委会脱钩,我还有点舍不得,心想刚刚把工作抓上手怎能说走就走?再说我们好不容易在荒山野岭建成那幢大楼,凭什么让别人摘取胜利果实?今天一席话总算想明白了!”

“我倒是情愿早点离开黄海,”范晓灵醉熏熏之下说出心里话,“正好利用长期分居的机会结束这桩半死不活的婚姻,嘿,恢复自由身也不错。”

自从范晓灵到三滩镇后,与老公的感情每况愈下——老公是中学老师,心眼小,妒忌心强,总是担心妻子红杏出墙,为此两人不知吵了多少次。随着她地位不断提高,工作压力也越来越大,回家的时间随之减少,有时十天半个月都难得相聚,老公疑心病加重,曾经半夜悄悄跑到景区管委会“捉奸”,在官场传为笑谈。范晓灵忍无可忍,调到教育局后申请离婚,被方晟阻止。方晟说黄海人思想保守,见不得女干部主动离婚,否则会给仕途造成负面影响。

不过既然到了梧湘市,范晓灵也没什么顾忌了。

白翎悄悄在方晟大腿上掐了一把,方晟吃痛,龇牙咧嘴直抓后脑勺,打圆场道:

“嗯这个……我要提醒大家,当然也要自省,我们官做得越大,越要注意个人品行。工作抓不上去是能力问题、机遇问题、环境问题,都情有可原,要是找情人、收取贿赂被抓到把柄,谁都救不了,这一点在座都有体会吧?”

朱正阳也喝多了,摇头晃脑道:“我是犯过错误的人,我要以自身惨痛教训提醒各位,女人……没意思,少碰,别碰,嗯,当然白小姐和范小姐都是很优秀的,不在我说的范围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使及时补救还是被大家以失言为由罚了满满一杯,喝完朱正阳哧溜钻到桌下,直到最后都没能恢复。紧接着白翎又发动新一轮攻势,几乎以嫂子的身份号召,话到这个份上谁敢不给她面子?结果一个个要么东倒西歪,要么跟朱正阳一样往桌底下钻,白翎最终完胜。

当晚八个人都睡到森林公园最好的树屋里,在路上白翎还保持清醒的时候暗示方晟“夜战”,等车子摇摇晃晃进了公园大门时她已经睡着了。

这是方晟认识白翎以来她喝得最多的一次,虽然没醉,但已接近极限,方晟总算知道了她的酒量。

在黄海的最后一个下午,方晟收拾完个人物品准备离开,这时手机响起,如所意料,是爱妮娅打来的。

“费约将是有史以来最难对付的领导。”爱妮娅开门见山道。

方晟莞尔笑道:“每次都这么说,是不是想叫我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

“不是,他真的很厉害。”

“他县委书记任期只剩下两年,我决定这两年忍气吞声不跟他正面冲突,等送走这尊菩萨再大干一场。”

爱妮娅叹了口气:“起初我也这么想,后来再琢磨这个办法不可行,作为县长,没有别的选择,必须跟他斗!”

方晟很意外:“可向来要求我谨慎从事的,为何这回挑唆我主动发起战争?”

“因为他是书记,不是县长;因为是县长,不是副县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怎么解释?”在她面前,方晟完失去在朱正阳等人面前的威风和自信,时常觉得智力跟不上。

“县委书记负责什么?县大局,只要两年内江业县不出乱子,社会稳定,治安良好,各项政治活动有序开展,费约就能顺利升迁,弄个梧湘市常委、宣传部长或常务副市长干干。不同,县长负责抓经济,我查过上半年梧湘各县区经济数据,江业县已从原来排名第四掉到第六,只比黄海县高一点六个百分点,也就是说如果不拿出切实有效的措施重振经济发展,沿着原有轨道按部就班下去,年底江业县将被黄海甩到身后,沦落到梧湘市下三县地位。说说,要是那种事情真正发生的话,板子会打到谁的屁股上?”

“我还没想到这一层……”

“两年时间说起来并不长,可要是江业县各项经济指标没有明显起色,就算许玉贤帮,别人也会议论‘都说小方搞经济厉害,到了江业也就那么回事,看来在黄海的成功有偶然因素’,到时又怎么办?”

方晟苦笑:“打住,打住,我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必须要重新构思上任后的对策。”

爱妮娅果真收住话题,道:“还有些资料过阵子再细谈,真得好好想一想。既然要斗就得放开手脚,这一仗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那是当然的,”方晟叹道,“可悲啊我们的官场,为什么总要拚得头破血流而非和平友好地解决问题呢?”

“原因很简单,这个国家的人多、干部多,没有人会在官场上客气礼让,挤掉一个,将来就少一个对手。方晟,要想以后对手越来越少,就必须现阶段干掉更多对手!”

当晚方晟和白翎驱车住到梧湘,第二天市委组织部派人陪同方晟到江业县赴任,自此方晟掀开仕途中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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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约率领江业县县委领导班子隆重而热情地接待市组织部领导和方晟,按程序召开县干部大会、为方晟引见四套班子主要负责人、中午设宴款待,等送走组织部领导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步骤却没做——

召开县委常委会!

这也是干部交流必须的环节,虽没有明确规定,但基本约定俗成。通过常委会上自我介绍相互熟悉,便于今后开展工作,否则县里主要领导都认不,怎么协调配合?

方晟耐着性子等到第二天上午,主动到费约办公室谈今后工作打算。才开了个头,费约便打断他的话,说:

“方县长不要急于投入工作,先熟悉了解江业的基本情况,过阵子再说……我上午还有个会,不陪了。”

方晟知道这是县委书记的下马威,含义很清楚:别看的黄海整跑了那么多空降部队,江业县是我费约的地盘,到了这里可得给我当心点!

既然已做好打一场艰苦卓绝的仗,也就无所谓这点小挫折。方晟若无其事回到办公室,果真埋头读今年以来县里下发的所有红头文件,以及几次县干部大会的会议记录,到了第四天才打电话给办公室马主任,微笑道:

“我的秘书什么时候配备到位?”

县长到任四天了还没有秘书,传出去也算是不大不小的新闻,马主任似乎有苦说不出,忙不迭解释道:“对不起啊方县长,费书记说县长的秘书要求很高,政治上必须过硬,思想上积极要求进步,有丰富的基层经验,还得精通时政、经济、文字,最好再会一门外语……”

“不错啊,费书记说得很有道理。”

“可是按这个标准……江业县根本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哑然失笑:“那费书记的秘书是否达到标准?”

马主任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方晟也不为难他,想了想道:“麻烦发个通知,下午召开县长办公会,嗯,也参加。”

“县长办公会?”马主任惊讶地反问。

又出什么蛾子?方晟耐着性子问:“怎么了?江业县对召开县长办公会有具体规定?”

“是,是这样,”马主任结结巴巴说,“按这边的习惯,那个……一般是开完常委会后再,再开县长办公会……费书记说这样才能保证那个……正府工作在党委的领导和监督下……”

“喔——那改个说法,下午三点整召开正府主要领导碰头会,对象就是所有副县长,还有。”方晟不再跟他啰嗦,直接挂掉电话。

下午两点四十分,马主任耷拉着脸走进方晟办公室,象犯错的小学生低声报告道:“方县长,下午的会恐怕得取消……吴县长陪同费书记下基层调研还没回来,房县长去梧湘开会,宁县长下午主持关于三产的现场会,尤县长重感冒正在医院输液,还有两位副县长倒是在办公室,不过没接电话……”

江业县政府配备的县长职数是一正六副,新县长到任召集开会,四个没空,两个不予理睬,显然迫于费约“先常委会后县长办公会”的规矩,不敢造次。

“在办公室的是哪两位副县长?”

“俞县长和宣县长。”

方晟手指轻叩桌沿,过了会儿笑道:“既然大家都有安排,下午三点的会就取消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好好。”

马主任松了口气,不料方晟还有下文:

“麻烦再拟份通知,今晚九点钟正府办体干部员工开会,凡有特殊情况的直接向我请假,无故缺席者年干部测评为‘不合格’,这一点我这个当县长的大概能说了算!”

“啊……”马主任连连擦汗。

“吴县长下基层调研,就算在基层吃晚饭九点钟也该回来了,如果来不及就改到十点!”方晟脸上还带着笑,“梧湘市正府的会正常下午五点结束,房县长肯定赶得上;宁县长的现场会不至于开到晚上九点吧?那得挑灯夜战了;尤县长身体不好倒情有可原……要不在会场给他准备付担架?俞宣两位领导,请给他俩托个话,如果不接办公室的电话,我请许书记打给他们行不行!”

马主任愈听愈心惊,暗想书记是尊难惹的佛,又来了个刺儿头县长,以后日子怎么过?

“是,我这就去通知……”

“还有,可以告诉他们,如果今晚的会开不成,那就放到明天晚上十点,或者后天晚上十一点,我方晟每天都有空的。”

马主任不敢接碴了,匆匆跑出办公室,前脚刚出门又被叫住,方晟强调道:

“今晚的会议由我主讲,主席台上只放我的座位,其他人都坐台下!”

“方县长,吴县长可是……”马主任想提醒他常务副县长吴玉才也是县委常委,安排在台下就座似乎不妥当。

方晟板着脸道:“不肯坐就别开会,按无故缺席论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正陪费约兴致勃勃地参观新技术蔬菜大棚示范田,接到马主任电话后脸顿时阴沉下来,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怎么了,玉才?”费约从余光发现一手提拔的心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那个家伙见下午开不成会,又挪到晚上九点,还扬言今晚不行就明晚,越向后拖开会时间越晚。”

“哦……”

费约没料到方晟竟来这一手。本来先下手为强,给新任县长三斧头是费约的拿手好戏,前三任都是被一下子震慑住,以后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必须看他眼色行事。

方晟以硬碰硬,开不成县长办公会就改为碰头会,再不行干脆召开体人员大会,等于把矛盾激化,向所有人宣布自己刚到被县委书记打压,让费约有些头疼。

任命下达后第二天,费约接到两个电话,一是吴郁明打来的,语气亲切地肯定江业县的成绩,要求他一如既往抓好干部队伍建设,始终把稳定放在第一位,坚定党委对县工作的领导。

费约尤如吃了颗定心丸,听得出吴郁明对方晟不待见,希望自己继续保持原有的风格,死死压住方晟,让方晟在江业县毫无作为。

第二个电话是许玉贤打来的,态度与吴郁明有天壤之别。许玉贤严肃地要求他处理好书记与县长、县委与县正府之间的关系,不要把个人意志凌驾于集体领导之上。许玉贤还郑重告诫说,之前三位县长都与处不好关系,市委本着维护一把手权威的原则一直站在这边,但第四任还有矛盾的话,市委就要怀疑的品格问题,不可一而再再而三!

费约早听说许玉贤是方晟的靠山,经常跑到黄海为方晟背书,表现出不遗余力的支持态度。还听说方晟在省里、京都背景很深,省纪委双规他后还客客气气派人又把他送回来。

权衡利弊,费约决定一手软一手硬。软是指不公开与方晟搞矛盾,维持表面的一团和气;硬是指按吴郁明所指示的,按住方晟的脑袋不让他出头!

这么做有三个理由:一是自己在黄海的任期只剩下两年,根据前段时间在省市两级活动的情况,估计起码能进市常委班子做专职常委,运气好的话能在宣传部长和政法委书记两个位置里混一个,因此要千方百计确保平稳过渡,这期间不能出任何岔子;二是费约分析过方晟抓经济的套路,都是剑走偏锋险中求胜,成功还好说,不成功的话将会引发大规模动荡和纠纷,费约自己一路走来却是靠稳健躲过一个个暗礁,与方晟的风格南辕北辙;三是过于强势的县长会掩盖书记的光芒,费约不想在赴任新职的过程中有减分项,因此必须设法削弱方晟的职权,束缚他的手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方晟反击如此之快,如此之犀利还是大出费约的意料。他略一沉吟,笑道:“叫开会就参加呗,总不能阻止人家开会吧。”

吴玉才梗着脖子说:“要是听到不称心的话,我可是要反驳的,才不管他是不是县长!”

还是太年轻呀,需要再锻炼几年。费约心里感叹道,脸上笑容更盛:“要把团结放在首位嘛,玉才啊,得端正态度,尽快适应新领导的风格,齐心协力把正府工作抓好。”

“是的,费书记……”吴玉才眨巴着眼睛,暗想费书记就这点不好,有时正话反说,有时反话正说,虚虚实实叫我们这些老实人摸不清门道。

房建军接到电话后,梧湘市正府的会议一结束就打道回府,路上打电话给最谈得来的俞鸿飞,笑道:

“晚上九点开体人员大会,前所未有,鸿飞兄怎么看?”

俞鸿飞叹气道:“别提了,被新县长闹个大红脸!早上小家伙把我手机调成静音,结果上午马主任打了七八个电话愣是没接,这不县长大人生气了,扬言要请许市长打电话给我,瞧都是什么事儿,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做事,犯得着动辄上纲上线吗?”

房建军又呵呵直笑,然后道:“兄弟,我俩是局外人,别掺和府院之争,还是拿着小板凳坐好,安安静静欣赏好戏吧。”

“小板凳,”俞鸿飞发牢骚道,“我俩坐的是冷板凳!”

两人通电话时都没料到,当晚还真坐了回小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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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五十分,方晟就满脸严肃独自坐到主席台上。后面陆续有工作人员进来,见状均不由心里直打鼓,蹑手蹑脚按桌上名牌坐好,整个会场始终寂然无声。

八点五十八分,吴玉才拉长着脸一手端茶杯,一手夹着笔记本从侧门进来,习惯性往主席台方向走,马主任连忙拉着他小声嘀咕两句,吴玉才脸上勃然变色,当即转身要走。

方晟威严地说:“吴县长,请到第一排就坐!”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吴玉才身上,他从未象今晚这般狼狈和难堪过,然而方晟已经开了口,倘若离场后果等于公开撕破脸,以后没法配合工作了。想到费约下午的话,想到自己毕竟是常务副县长,遂忍了又忍,在场无声的注视下一步步挪到第一排坐下,脸已涨成了紫黑色。

接着进来的房县长等县领导见座位安排同样十分吃惊,但身为常委的吴玉才都坐了,他们能拿捏什么身份?都乖乖坐到第一排。

九点整。

方晟道:“现在开会!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晟,从黄海交流过来的,虽然我还不认识大家,请大家先认识我,方便今后开展工作。本来办公室体大会要过阵子开,但我来江业四天了,没开常委会,没开县长办公会,没办法,只能先开这个会……”

坐在第一排的县领导们面无表情,仿佛泥塑木雕似的,后排工作人员们则窃窃私语,讨论县长说这番话的意思。

方晟续道:“今后还是这样,小会开不了就开大会,小会解决不了的问题拿到大会解决,民主集中制,民主始终放在前面嘛对不对?现在言归正传,回到今晚会议的主题,主题只有一个,就是我身为江业县县长,要对主管的正府办公室提要求,具体有三点,第一点是端正会风,服从大局,今天上午我要马主任通知下午三点召开县长办公会,六位副县长四位有事,还有两位没接电话,老实说我很不满意,没接电话的两位我想提醒们一点,身为人民公仆,党员领导干部,手机应该24小时保持畅通,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通知开会不接电话是件小事,但如果通知抗洪救险呢?万一发生群体事件呢?不接电话延误了事态的及时平息怎么办?四位有事的副县长我也想提醒们,开会的原则是局部服从整体,下级服从上级,我县长召集开会,们副县长有安排也必须错开,这是最起码的组织原则,也是正治纪律,希望各位摆正自己的位置,认清形势,不要耍小聪明、玩小心眼!今后我不想再看到发生类似事件,否则,后果自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段话是明摆着批评坐在第一排的县领导们,而且六位副县长一网打尽!台下嗡声一片,吴玉才等人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安之若素。

“第二点是提升工作质量,正府办是县社会经济生活的监督管理和服务平台,稍有疏忽就会产生面上的负面影响,因此我们要慎之又慎,兢兢业业做好每件事,不过事实上呢目前存在很大的问题!我看了正府办发的各类文件,几乎每个文件都有错别字、病句,还有缺章少印的现象,更过份的是,前天发的简报介绍我在市委组织部领导下赴任,连我的姓名都写错了,把‘晟’写作‘成’,这不是笑话么?写这份简报的综合科工作人员、科长、分管副主任、马主任,每人罚款200元,明天早上主动到财务科交现金!今后所有从正府办出去的文件和材料,只要被我发现一个错别字,罚款300元!一个病句或缺章少印罚款500元!”

会议室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粗重,只听到方晟掷地有声的讲话。

“第三点是人尽其材,要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岗位,杜绝人浮于事碌碌无为的现象,这一点今后会有配套措施出台,今晚就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不过鉴于目前为止我还没配备秘书,在这里发布一条通知,凡认为自己符合秘书要求的同志,明天下午直接找我面试,我当然考虑优先录用咱们正府办的同志,顺便解决个人待遇问题……”

此言一出会场仿佛炸了锅,大家都在热烈议论秘书有哪些标准,面试时县长有可能问哪些问题。方晟静静等了两分钟,然后才说:

“最后补充一个通知,明天上午八点整召开县长办公会,请所有副县长、马主任参会,不准请假,缺席者按旷工论处,我会打电话向许书记回报!散会!”

上百人的体大会只开了不到半小时,可造成的震撼却立即扩散开来,不到十分钟几乎所有江业县干部都知道新来的县长在会上发飙,严厉批评副县长,表明对书记的不满,并严明纪律、公开选拔秘书,还暗示许书记是他的后台。

晚上十点钟,费约的手机响个不停,接了四五个电话后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今晚方晟在正府办体大会上开炮,在费约看来相当于正式下战书,说明方晟不愿重蹈三位前任的复辙,决心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这正是费约所担忧的局面。

费约最乐见的,应该是方晟安份守己,在常委会领导下循序渐进,不急不躁完成各项既定事项,等自己顺利进入梧湘领导班子,到时随便方晟怎么折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看来,方晟不想干等。

接下来怎么办?费约呆呆坐在沙发里,将落地台灯调到最暗,看着窗外江业县的夜景陷入沉思……

第二天八点整,县长办公会如期召开,不过所有副县长都沉着脸,马主任则忐忑不安偷瞄领导们的脸色,心里直打鼓,不知今天的会要开成什么样子。

方晟开门见山道:“昨晚在大会上批评了各位,不好意思,请原谅我的苦衷。如果各位坐到我的位置,换位思考,昨天的情况下各位怎么做?”

吴玉才冷冷道:“把班子矛盾公开化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他是常委,几乎与方晟平起平坐,因而只有他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方晟也冷冷地说:“吴县长,昨天上午通知开会时还在办公室,下午突然陪费书记下基层了。是正府这边的副县长,而不是县委副书记,请摆正自己的位置!如果认为陪费书记比参加县长办公会更重要,我这就向市委请示把调过去!”

虽然县长不象书记有人事建议权,但现实官场生态决定了县长的意见也非常重要,吴玉才固然自恃有费约作靠山,毕竟担心方晟为打开局面会蛮干到底,因此哼了一声没说话。

“下面请各位回报一下自己的分工以及工作措施、远景规划。”方晟以命令的口吻道。

吴玉才等人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官大半级压死人,副县长向县长回报工作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江业县早就习惯处处以费约为核心,县长的地位与副县长相关无几,因而形成强烈的心理落差。

其实无须他们回报,方晟已经看到副县长分工的文件,分别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负责正府常务工作,分管正府办、财政局、工信局、环保局、公安局、安监局、信访局以及金融系统。

房建军分管商务、经济技术合作、通信系统、教育局、卫生计生局、文广局、等。

俞鸿飞分管新型城镇化、统筹城乡、规划编制、住建局、市场监管、旧城改造和烟草、盐业系统。

宁树路分管农业农村、扶贫、移民、国土资源、气象水文、文化局、人社局、旅游局、广播电视局和民族宗教等。

尤东明分管交通运输、精细化工基地、统计局、审计局、农业综合开发及道路交通领域安生产、税务系统等。

宣朔分管市场监管局、林业城管局、司法局、卫生局、人口和计划生育、民政局、总工会、团委、残联、文联、档案局和保险系统等。

从副县长分工可以看出费约的用人思路。吴玉才是费约一手提携的心腹,自然占据最重要的常务位置,以便牵制县长;房建军和俞鸿飞都是交流干部,这是梧湘市委为避免费约在江业形成独立王国采取的“掺沙子”策略,两人一个主管经济,一个主管住建,偏偏这两个领域都是江业县的弱项,而且有每况愈下的趋势;宁树路也是费约大力栽培的年轻干部,今年只有36岁,因此负责最稳妥的农业和文化;尤东明是江业老干部,对费约有知遇之恩,自然分得当下的肥缺交通运输,同时把审计局抓在手里,左手修路,右手审计,个中名堂大家心领神会;宣朔则是梧湘团委空降的干部,到江业就是混个资历而已,别说费约不把他当回事,他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听完六位副县长的回报,不知不觉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方晟微笑道:

“刚才听了回报,在没有准备的情况说得翔实而具体,说明大家对于分管工作相当熟悉,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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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道:“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奇怪——江业经济发展不算很差,按说财力还可以,可我听了半天无论投资项目还是城市建设都是小项目,额度过亿的一个都没有,这是什么原因?”

吴玉才闷头不吭声,其他副县长相顾而不言,冷场了好一会儿房建军道:

“这是县常委会定下的基调,一是防止摊子铺得太大滋生腐败;二是大工程大基建大投资周期长容易给民生带来负面影响;三是江业特定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其投资谨慎性。”

涉及江业经济发展规划和战略方针,方晟自知还不了解情况不便多说,点点头道:

“既然常委会的基调,以后会在常委会上继续讨论。关于尤县长提到的停止富民大桥使用并投入修缮,在两侧搭建临时浮桥的计划,我在文件中看到四年前这座桥已经进行过一次维修,是么?”

尤东明听出他话中质疑的意味,辩道:“富民大桥是江业通向梧湘主干道上的大桥,承担的运输量大,来往车辆特别是重型货车非常多,损耗自然也相当严重。四年前维修时这一块虽不是我分管,但参与了招投标和后期审计工作,施工单位是梧湘……”

方晟摆摆手:“尤县长误会了,我并非怀疑修缮存在猫腻,而是说富民大桥修建于六十年代,当初设计运载量已远远不能适应当今需要,况且我几次经过那座桥时发现两端引桥公路修得过于笔直,这样车辆上下桥时根本不考虑减速,无形中增大了桥梁负担。为什么不痛下决心推倒重建一座高标准高质量的现代化大桥,科学规划、合理设计,确保江业与梧湘的交通畅通?”

尤东明讪讪一笑没说什么,宣朔因为家在梧湘,隔三岔五就要经过富民大桥回去,饱受桥面颠簸、动辄堵塞之苦,一直持有与方晟相同的观点,遂道:

“上任吕县长多次提过重建,被常委会否决了,理由是工期太长造成交通不便。”

“长痛不如短痛嘛,”方晟听出来了,常委会确实是压在县长办公会上的一座大山,不经它批准什么事都办不成,而常委会实质就是费约个人意志的体现,以他的身份暂时不好过早表态,于是转移话题道,“既然到江业来了,就做好扎根于江业的准备,为当地老百姓真正办点实事!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呢打算从经济建设方面做文章——江业经济增速和各项经济指标很不乐观啊,再这样稳如泰山下去,大概要被黄海超过了,对于我来说又是好消息又是坏消息。我们必须抛却旧观念旧理念,甩开膀子勇往直前,才能在这轮经济发展大潮中不落伍,不掉队!”

吴玉才阴阳怪气道:“请方县长具体指示。”言下之意空话套话谁不会说?得拿出点真材实学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道:“由我主导的县正府将要列出三年规划,重点是十大工程,其中工业三个、农业三个、商业两个、城市建设两个,请涉及到分管的各位副县长立即组织相关部门调研,本月底前拿出初步方案提交县长办公会,没有涉及到的副县长也要积极准备,因为十大工程只是宣传口号,我们实际开展的可能远远超过十个,大家听清楚了吗?”

沉默半晌,俞鸿飞不无怨气地说:“类似规划我们做过若干,每次到了常委会都被否决,有时连个理由都没有,大家白忙乎也算了,投资商对江业的投资环境早就寒了心,即使有梧桐树也招不来金凤凰。”

吴玉才道:“这一点我得说两句。常委会并不反对正府的规划、远景设想,但很多方案根本不具可行性,或者重复投资、铺张浪费,那肯定不行的……”

“常委们坐在会议室里就知道方案可行不可行?都是天才儿童啊。”俞鸿飞嘲讽道。

吴玉才脸一沉:“俞县长,大家坐这儿讨论工作,可不带人身攻击。”

宁树路附合道:“是的是的,有话好好说。”

“总之方案照做,但是前景呢……很不乐观。”宣朔幽幽来了一句。

说到这儿方晟已看出副县长们很明显分成两派,暗中点了点头,道:“宣县长说得对,大家务必踏踏实实把方案做得尽善尽美,特别注重刚刚吴县长所说的可行性问题,只要县长办公会一致通过,常委会那边我和吴县长会尽量促成,吴县长觉得呢?”

吴玉才一怔,道:“哎,同意方县长的看法。”

下午方晟特意敞开办公室门等待有人主动面试,结果从两点坐到四点人影都没看到,不禁对昨晚的号召产生怀疑,暗想难道费约的势力大到这个程度,严密控制到正府这边的办事员?须知第二任县长脾气特犟,上任后跟费约吵了好几架后索性命令正府办搬出县府大院,另外租了幢大楼单独办公,从而在一定程度了削弱了费约对正府的影响力。

四点一刻,终于有人怯生生进来,小声道:“方县长,我是来申请面试的……”

“好,快请坐。”方晟微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接着又来了四位,都是各科室资深办事员,文字功底深厚,熟悉正府公文流程,对江业的方方面面情况亦有了解。方晟和每个人交谈的时间都控制在十分钟左右,然后客气而温和地请他们回去等候通知。

然而说实话,方晟对面试的五位都不满意——并非有明显缺点,而是不属于他真正想要的类型。

间隔了十多分钟,又陆续有三位面试,还是不太理想,方晟已做好在当中随便挑选一个当秘书的念头。因为这是自己在大会上发的通知,自己挑选秘书,倘若选不出来会被人嘲笑是一场闹剧。

临下班时又来了一位,瘦高个儿,皮肤白净,戴着金丝眼镜,一付文弱书生的模样,而他第一句话就吸引住方晟:

“方县长,我叫江璐,和一样都是大学生村官!”

方晟笑道:“哟,让我有见到亲人的感觉。具体说说的情况。”

“我就是江业人,毕业于潇南财经大学,五年前响应江业县委号召回来当大学生村官,沉到四源镇下面一做就是三年,这期间参加过公务员考试、事业单位考试、银行招聘考试,不是笔试被刷下就是面试通不过,反正……个中原因方县长能理解吧?”

方晟笑笑:“继续。”

“转机发生在去年底,我有一篇关于乡镇企业不宜盲目发展不锈钢产业的文章,刊登在国家级农业杂志上,结果一个偶然的机会被吕县长看到了,当即拍板把我调到正府办,唉,不过由于种种原因,吕县长也没办法解决编制问题,所以到目前为止我的身份还是借用。”

“回头把那篇文章找给我看看。”

“没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针对当前江业县经济发展状况,有什么想法?”

这个题目大而空,仿佛漫无边际,之前几位虽侃侃而谈但都没抓住要害。江璐微微思索,然后道:

“症结在于县领导层的保守思想!”

“嗯,说得具体点。”

“我研究过梧湘各县区经济发展模式,一是以滨范县为代表的外向型经济,主要特色是外资企业、来料加工和出口型产业;二是以黄海县为代表的产业链经济,主要特色是景区旅游、风电中下游配套企业、海产品加工;第三就是江业县的传统经济模式,以农业和农副产品为主,包括围绕梧湘建成的二十多个蔬菜基地和水果园,工业发展基本陷入停滞,城市建设更是……有个不是笑话的笑话,说江业县即将并入梧湘,叫江业镇!”

“这个笑话有点冷啊。”方晟感叹道。

“年初根据吕县长的要求,我专门写了篇万把字的调研报告,针对当前江业县现状提出七个发展方向,吕县长花了三天时间并修改,然后提交给常委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下班前把调研报告送过来,我要连夜看完,”说到这里方晟已经有了决定,又问,“关于个人有什么需要组织解决的困难?”

江璐没料到他问这个问题,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能解决我的编制问题就好了,其它……我爱人是中医院护士,孩子今年上幼儿园,家境还算过得去,没什么困难。”

“好,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起就是我的秘书!”

“啊,这……这就决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决定了,我的秘书我做主嘛,快,把调研报告和那篇文章送来。”

“是!”

江璐响亮地应道,急火火地跑出了办公室。

晚上十点多钟,市委办苏主任打来电话,通知明天早上八点半召开县常委会议,没有特殊情况不准请假。

方晟会意一笑。

自己连续三个动作,费约也该坐不住了。明天的常委会大概是给自己立规矩,划圈子,在费约指定的范围内做事,否则双方就得撕破脸皮。

晚上十一点多钟,突然接到叶韵的电话,只说了三个字:

“我来了。”

方晟回答得更简单:“好。”随即挂断电话。

他需要养精蓄锐,迎接明天有可能爆发的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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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多钟接到白翎的电话,方晟还没睡醒,她已经跑步回来了。黄海专案组并入梧湘专案组后,白翎以协查员的身份加入,这样既名正言顺住到梧湘,又相对清闲些,不必成天守在专案组。原本她想去江业陪方晟,后来想想身份终究不合适,而且眼下江业是费约的地盘,万一被他抓到把柄反而不好。反正江业到梧湘不过三十分钟的车程,等方晟安定下来就能每隔两三天就回去。

白翎告诉他,查封绿袖事件发生后,几位老家伙果真约到一起喝茶,白老爷子与于老爷子“相谈甚欢”,不管真欢假欢,总算把那桩不愉快翻篇了。她还说,事后白老爷子难得夸了方晟两句,而且她父亲——白少将已经正式邀请他俩到广州作客。

“一定去,我一定去!”方晟又惊又喜,“最好能登舰参观一下,圆我童年的海军梦!”

“想去就去?我还不一定呢!”白翎嗔怪道,“说以什么身份?”

“小宝爸。”他厚颜无耻道。

“去的!”

白翎啐了他一口,却甜滋滋地挂了电话。

看看时间,方晟打算再眯会儿,才闭眼两分钟手机又响了,这回是赵尧尧打来的,先让小贝在电话里含含糊糊叫了几声爸爸,然后言简意赅地说方华夫妇买房事件还没了结,方池宗扬言不退房就不认儿子,方华却铁了心搬出去住,双方仍处于冷战之中。

方晟叹息道他们的事别多管,只负责提供食宿。

“还有一件事……”赵尧尧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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