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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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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长青住院治疗,暂停所长职务,正府办和财政局工作进驻招待所,讨论研究改制方案,落实补偿金问题。

虽然庄彬很完美地化解了这场群体事件,于铁涯却咽不下这口气,拉着邱海波找曾卫华,要求免去肖翔和牛志银的职务。

县长加分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份量足以令曾卫华重视。但正府办主任、财政局局长是关键敏感岗位,不可能因为工作中的小冲突而轻易撤换,否则组织人事的严肃性何在?

曾卫华很清楚,于铁涯觉得肖翔是方晟的人,平时用起来不得劲,想办设法拿掉,这次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其实曾卫华也对市委办主任陈复达不满,可当领导必须要有耐性,有涵养,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哪有这样硬来?都说曾卫华作风霸道,但他做事也有分寸,并非蛮横无理的霸道,凡事都要建立在有理有据的基础上。

“二位的意见很重要,这样吧,我把朝阳部长叫来,先小范围商量一下。”曾卫华随即叫来房朝阳。

听完于铁涯的述说,房朝阳不假思索道:“工作中的意见分歧与不听指挥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从后来的进程看,不轻易松口是对的,庄县长不是成功说服那些职工吗?”

“不能用小概率来搪塞原则问题,当前的情况很危急,万长青身受重伤,不及时治疗随时有可能当场丧命,我是现场总指挥,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而不是象他俩讨价还价,关键时候拖后腿!”

邱海波也说:“县长指挥不动局长,市长指挥不动县长,省长指挥不动市长,岂不天下大乱?要一层一级组织有何用?我觉得新领导班子要树立应有的权威,杀一儆百!”

房朝阳思索片刻道:“于县长和邱书记把一件很小的事上升到政治高度,让人无话可说,但我反对调整肖牛二人的职务!”

组织部长明确反对,小范围人事碰头会就算失败了。曾卫华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县长还有什么意见?”

于铁涯和邱海波对视一眼,冷着脸说:“我建议召开常委会!”

曾卫华愣了愣,没想到于铁涯平时温文有礼,性格中竟有执拗的一面。是否调整肖牛二人的职务,他倒无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财政、税务、国土、教育这些核心热门岗位,要等他观察一段时间才有决定,而非现在。不过他很有兴趣看一下新常委班子势力分布情况,而表决最能直观地体现。

“好,通知各位常委下午两点开会!”曾卫华说。

当听说会议议程只有一个,就是讨论是否调整肖翔和牛长青职务时,方晟第一反应觉得于铁涯疯了!

没等他开口,庄彬第一个发言:

“一件处理得很圆满的群体事件,不过因为期间两名干部抗争了几句,就被扣上阴奉阳违、不听从指挥、大局观不强、组织纪律性差的帽子,以后工作中谁还敢提不同意见?于县长是不是要达到一言堂的效果?”

于铁涯怒目而视:“那是处理群体事件,事态危急!”

“危什么急?我一个人进去不就把事情摆平了?”庄彬反言相诘,“站在外面指挥了半天有什么效果?”

“不要仗着地头熟,危机事件有标准的处理流程,耍个人英雄主义早晚会出事!”邱海波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道:“大家都不敢走到群众中面对面解决问题,难道就守在外面开现场会?”

“现场会是必须的,关键要尽快统一意见,”郑冲道,“某些干部纠缠于细节,影响领导决断,这样的先例不可开。”

房朝阳嘲讽道:“郑常委的意思是无论领导说得对与错都必须执行?组织纪律性真强啊。”

见常委们旗帜分明地吵成一团,曾卫华威严干咳两声,道:

“既然大家意见不统一,那就表决吧!”

于铁涯郑重其事道:“我同意免去肖翔正府办主任职务、牛长青财政局长职务!”

“我同意。”邱海波道。

房朝阳道:“我反对。”

“反对。”方晟和庄彬同时说。

郑冲道:“我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于铁涯和邱海波的注视下,几乎很少发言的樊红雨略一犹豫,低声道:“同意。”

齐志建道:“我反对。”

四票对四票,目前为止均是双方的铁票,彼此坚定的联盟。除了曾卫华剩下四票就显得至关重要。

蒋树川谁也不看,瓮声瓮气道:“我弃权。”

“我同意!”

付连天出人意料道,令方晟大吃一惊,没想到本地派残存势力居然选择跟空降部队联手,这个转折也太大了。

此时另一位本地派人物——侯宫升的态度相当重要,幸好他及时说:“我反对。”

还有宣传部戴部长没表态,这一票将基本决定双方胜负,因为按常规县委书记只起一锤定音作用,并不参与投票。

对戴部长来说,事情微妙在于同为韩子学嫡系,方晟就算了,庄彬、房朝阳等人都如愿以偿,唯独他原地未动。

这种情绪会不会影响他与方晟等人的关系,继而投入空降部队阵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二双眼睛都盯过去,戴部长显然很不习惯在常委会上成为关注的焦点,避开大家的视线,盯着笔记本一字一顿说:

“我反对!”

险胜。

方晟等人轻舒口气。如果肖翔和牛长青因为那点破事就被拿下,实在太憋屈了。

常委会结束后,肖、牛二人更不把于铁涯放在眼里,基本不去他办公室回报工作,实在有事委托副职,开会也不搭理他,布置的事项严格按照流程处理,公事公办得让于铁涯没脾气。

——反正要撤我们的职,走常委会渠道都没办法,不买的账能把我们怎样?

更严重的是,于铁涯召集开县长办公会都无人响应,方晟去了景区管委会,庄彬到基层视察,严华杰紧急部署专项案件活动。七个人缺了三个,气闷闷在会议室坐了四十多分钟,于铁涯脸沉得能挤出水来。

过了几天许玉贤到黄海调研,听完于铁涯回报,当众表示对黄海县正府的效率和经济发展势头很不满意,认为新领导班子未能短时间熟悉情况,把握黄海经济脉搏,研究部署适应地方特色的施政思路。许玉贤另有所指地说,个别领导不能过于恃重自己的特殊身份,工作中独断专行,不注意团结同志,在干部群众中造成恶劣影响。

接着方晟介绍了景区管委会近期工作情况,许玉贤大加赞赏,要求领导班子多向小方同志学习,思路清晰,脚踏实地,善于培养和任用年轻干部,齐心协力抓好工作。

一褒一贬,其意不明而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送走市领导一行,于铁涯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抽了半天闷烟,拿起了电话……

当晚赵母又敲开方晟的家门,听到她的声音,赵尧尧飞快地闪进书房,关门落锁。

赵母还未坐下便道:“最近跟铁涯斗得很厉害,是不是过火了点?”

方晟本来端茶杯准备递给她,闻言脸一沉,将茶杯搁得远远的,冷冷道:

“我的工作只能由市县两级组织考评!”

“随便说说,错了别介意,”她被方晟忽硬忽软的态度弄得没办法,陪笑道,“我今天来,主要想商量一下尧尧的婚事。”

他漫不经心道:“前几天尧尧说办不办婚礼无所谓,反正过阵子准备要孩子,不想太辛苦。”

赵母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暗骂上次提出婚礼,还要于家凑一桌人,这件事惊动了于老爷子,本来达成一致是绝对不接受要挟,宁可过阵子把于铁涯调离黄海。但于铁涯看来真是度日如年,三天两头打电话诉苦,甚至发火要找人把方晟处理掉!于家吓坏了,紧急研究对策,最终还是于老爷子拍板,同意接受方晟的条件。

好不容易达成共识,怎么又不办婚礼呢?

她赶紧说:“关于上次说的于家派代表出席,他们已同意了,不包括铁涯共十个人,其中我娘家加我四个,于家有六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清一色娘子军,可不能安排首席啊。”

“有男有女,大概各一半。”于家估计方晟会计较这一点,提前做好安排。

方晟突然沉默,不知在想什么。经过几个回合较量,赵母已对他产生些畏惧,不敢随意说话。

“参加一场原本反对的婚礼,而且是被迫的,于家心情一定很差吧?”他缓缓地说。

赵母略为迟疑,道:“说到底大家真心为尧尧高兴,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对于大家族来说几乎是奢望。”

“可见于家对于铁涯寄予厚望,”方晟手指在沙发柄上有节奏地敲击,“如果他是于家新生代杰出代表,那么我必须实话实说,于家的辉煌大概难以维继!”

被他的话惊呆了,赵母半晌没吱声,良久才谨慎地说:

“新生代几位子弟常年在外,我跟他们接触很少,不便评价,但要论基层经验和社会阅历,肯定不能跟比……”

方晟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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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族子弟出身不凡,文化底蕴和接受的教育也非普通人可比,由此养成独特的性格和价值观,都很正常,但一个人的工作能力、处理事务的水平,可以通过日常接触看得一清二楚,”方晟道,“身为县长驾驭不了副县长,反而需要家族出手相助,从这一刻起,已预示于铁涯的失败。”

赵母挺直腰轻声道:“感谢告诉我肺腑之言,我也透露一点秘密,那就是这期间于家对开价十分愤怒,说什么的都有,唯独老爷子流露欣赏的意思,说们骂人家是堂吉诃德,是螳螂挡车,可们有没有办法制伏他?没有就别躲在家里发狠,象铁涯那样空降到黄海跟他别别苗头!”

方晟笑道:“老爷子可是枪林弹雨里打出来的,知道官场生态在县区层面厮杀得最为惨烈。”

“无论如何,这次于家拿出足够的诚意,为了尧尧今后幸福,为了仕途顺利,希望婚礼后和铁涯之间……”她刹住口,试图酝酿一个能让方晟接受的词语。

方晟却轻飘飘转开话题:“考虑到行程方便和缩小影响,我打算将婚宴地点放到省城,具体日程安排过几天发给阿姨,有意见可以提前沟通,但婚礼前三天必须敲定下来,不能再改,阿姨认为呢?”

赵母好不容易与他达成共识,岂敢节外生枝?至于婚礼日程安排自有于家的人仔细斟酌,自己又说不上话,遂笑道:

“没问题,以后保持联系……尧尧还在房间里?”

方晟知她到底舐犊情深,想着与女儿重归于好。遂开了书房门,悄声告诉赵尧尧于家同意派人参加婚礼,公开承认母女身份的事。赵尧尧真是女孩子里面的极品,没有喜极而涕,也没有放声欢呼,凝神想了想,道:

“答应了什么条件?太吃亏的话宁可不办,只是个形式而已,不必认真。”

方晟被逗笑了:“我是吃亏的人吗?别多想,出去叫声‘妈’,声音甜一点,她等很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垂下眼睑好一会儿,才淡淡说:“知道了。”

出了书房,她低头声音象蚊子叫似的,叫道:“妈——”

“哎!”

这一刻赵母露出慈母本色,起身到女儿身边,紧紧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一番,眼圈不禁红了,道:“尧尧,妈……对不起……”

赵尧尧似不太习惯这种母女间的亲热——大家族好像都这样,白翎与容上校之间也没有寻常人家的粘乎劲,告别时甚至还握手,让方晟也是醉了。她轻轻挣脱赵母的手,紧挨着方晟坐下。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随便聊了几句赵母便起身告辞。

等到周末,方晟和赵尧尧到省城父母那边正式商谈婚礼事宜。之前方晟已个别与方池宗通过电话,透露赵尧尧与于家的关系,当得知她父亲居然是电视里经常露面的那位“党和国家领导人”之一,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因此方晟警告说不准泄露风声,不准打听于家参加婚宴人员的身份……一系列不准,方池宗都毫无怨言地接受。

统计婚宴嘉宾人数,方池宗的战友大概三桌,方家和肖家亲戚朋友以及邻居五桌,方晟只打算邀请县领导班子、正府办中层干部、三滩镇和景区管委会主要领导等约六桌,以及于家一桌,总共十五桌左右规模,已是一再压缩,不能再精简了。

至于婚宴地点,方晟决定放在省城最好的东方金城酒店——婚礼规模低调,但档次不能低调,现在方晟最不缺的就是钱,一定要营造出浪漫纯美、盛大豪华的氛围。

出乎意料的是东方金城牛气冲天,婚宴不接受非VIP会员预订,无奈只得找爱妮娅。她很惊讶方晟居然这么短时间就搞定于铁涯,逼于家签城下之盟。方晟说所谓新生代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看来不仅富不过三代,贵也同样如此。爱妮娅说若非这样,岂能轻易得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到五分钟她便回话,帮他预订东方金城最豪华气派的主厅——东方厅,平时可容纳三十桌,爱妮娅让酒店摆十八桌,一方面留有余地,根据经验当领导的办事通常会冒出不请自来的客人;另一方面场地宽敞,便于各项仪式和活动。具体日期订在下月十八号,还有整整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周六两人在拥有的房产中选了套别墅作为在省城的新房,因为是精装修拎包入住,只须添置家电、部分家俱以及生活用品即可。方晟有事先回黄海,让赵尧尧留下采办、布置,同时负责联络婚纱摄影、婚庆公司等等琐碎事务。

回黄海途中,白翎正好打电话闲聊,方晟想起她说过如果举行婚礼必须提前一个月告知,而且以白家在省城的势力,不可能隐瞒,遂如实相告。白翎在电话里逗着小宝笑声不断,听到这个消息沉默好一会儿,问:

“于家确定出席?哪些人?”

“只知道人数是六位,男女各半,跟赵家四位亲戚凑一桌,具体身份不清楚。”

白翎又好长时间沉默,方晟误以为断线了,才听她说:

“有省领导出席?”

“出于礼节会邀请何省长、姜主任,估计不会来。”

“帮我妈留一桌,她带几位军官帮撑撑场子。”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和赵尧尧结婚,请容上校出席?这,这不是当众挑衅,打白家的脸么?或者白翎要怂恿容上校在婚宴上闹事?

方晟赶紧说:

“不太好吧,我说不出口,她……也不可能答应……”

“没关系,我事先跟她沟通好,保证不会砸的场子!”白翎不容置疑道,“说好了一桌,不准遗漏!”说完便挂了电话。

方晟从省城一直琢磨到黄海,始终猜不透白翎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回到办公室,他拿起铅笔草拟名单。

中国人请客是件大事。该请的一个不能少,不该请的多半个都不行,麻烦的是认为不该请而对方认为应该请,这个梁子就算结下了,性质比当面骂他还严重。更麻烦的是认为应该请可大家都认为不该请,那个人的出现会让所有人都不自在,破坏整体氛围和谐。

请上级领导有讲究,悬殊太大的别高攀,一则人家肯定不会出席,请也白请,二则即使碍于情面出席,没有对等的嘉宾作陪,场面更尴尬。领导座次安排也非常重要,谁坐首席,谁位于下首,谁可以自由调配,这些都有铁一般的规矩,万万忽视不得。

同级之间要注意亲疏远近的搭配,不能给领导造成拉帮结派的印象,更不能刻意炫耀自己的交际能力。如有位局长替儿子办婚宴,几乎所有乡镇书记和镇长都参加,县领导们既反感其张扬,又生出惕意,觉得此人野心不小,不久便将这位局长调到文明办挂起来。

邀请下级也有学问,直接负责的部门不能一网打尽,人家会误解想收红包;曾经工作过地方,老领导和曾经手把手指导过自己的老同志务必要到场,否则就是忘本;一般工作人员当中冷不丁邀请两三位,就是释放意味深长的信号。

整整一个下午,方晟都在反复研究名单,增了删,删了增,难度比修改正府工作报告还大,直到晚上初稿才基本形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级领导:何省长、姜主任、许玉贤、韩子学、杭真、爱妮娅、肖萧捷;

县四套班子:十二位常委、几名副县长、在人大政协任职的凡镇宇、方贵宏等人;

同事、下属:正府办正副主任和各科室负责人、景区管委会副主任和中层干部、三滩镇主要领导,以及曾在那里工作过的丁平、耿石涛等老领导。

此外还有在省城工作的大学校友,如于舒友等人。

算来算去,把几乎肯定不可能出席的剔掉还有七桌,比原计划多出一桌。方晟特意打电话给楚中林表示歉意,因为规模问题没邀请组织部、宣传部和纪委的常务副职,那样一来涉及面更广,作为嫡系的楚中林也不便出席,否则容易造来闲话。楚中林笑着表示理解,说过段时间兄弟几个私底下热闹一下。

细细梳理两三遍,确定没有重大疏漏,这才让办公室打印喜帖,景区管委会让程庚明、三滩镇请朱正阳代为分发,县四套班子则由方晟亲自一一送达,至于上级领导情况比较复杂,梧湘那边他专程跑了一趟,许玉贤、韩子学和杭真都在县里调研,电话邀请后由秘书代收,童彪倒是在学校,一脸意兴阑跚,言语间流露未必参加的意思,方晟倒也无所谓,请客就是礼节,不一定非逼着人家出席。至于省城衙门可不是说进就进,须得爱妮娅从中周旋和安排。

接下来还有个难题:如何找到容上校,把喜帖交到她手里?

想到容上校威严而气度非凡的样子,他埋怨白翎怎么出这种难题,到底怎么开口,邀请小宝外婆参加小宝爸的婚礼,新娘却不是小宝妈!

殊不知此时远在省城的赵尧尧也遇到天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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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张罗,别墅装扮得美仑美奂富丽堂皇,呈现典型的欧式风格;婚礼相关事务落实妥当,婚纱摄像衔接工作也基本到位,就等方晟周六到省城拍摄。

当天监督工人们安装完窗帘后,看着家里井井有条的布置,虽感到疲惫却有种成就感,便煮了壶咖啡,烘培两块蛋糕,加上巧克力甜筒、四色坚果,坐在阳台小圆餐桌上,凉风习习,边品尝下午茶边看潇南晚报,惬意而悠闲。

仅仅享受了十多分钟,难得的静谧便被打破,外面有人按门铃。

大概是电工师傅,上次装完灯具后她发现有个壁灯不亮,联系售后说这两天派人过来。

打开门,赵尧尧一呆,外面竟站着白翎!

那天晚上两人虽打了照面,但仅匆匆瞥过,今天细细打量才发现白翎气质发生某种说不出来的变化,令赵尧尧感到又熟悉又陌生。

两人对视了足有三十秒钟,白翎平静地说:“不欢迎客人进去坐坐?”

赵尧尧并没有迎客的意思,冷冷道:“来干嘛?”

白翎突然从黄海消失,赵尧尧隐隐猜到与方晟有关,但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愿想也不敢想,只固执地认为只要方晟真心爱自己,并且有婚姻为基石,任白翎再怎么折腾也不怕。

“我来……”白翎轻笑一声,“是提醒,该履行承诺了!”

这句话击中赵尧尧软肋,不由自主让开身体,默默带白翎来到阳台,端了杯咖啡给她,然后一言不发看着对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气势上已占据上风,并不急于说话,慢吞吞喝了小半杯咖啡,道:

“婚礼筹办得差不多了?”

赵尧尧咬着嘴唇道:“如果要求取消婚礼,我宁可毁约也决不答应!”

“我早说过不可能,”白翎道,“不但如此,我还会过来帮忙,争取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

赵尧尧警惕地盯着她,半晌才问:“什么意思?”

“必须同意我参与婚礼进程,这就是要履行的承诺。”

赵尧尧更是一头雾水,瞠目结舌看了白翎良久,道:“作为朋友出席,根本不存在任何障碍,我也完同意,这跟承诺有什么关系?”

白翎一字一顿说:“我要当的伴娘!”

瞬时周遭空气突然凝固,外面隐隐的暄哗声、汽车来往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赵尧尧呆呆看着笑靥如花的白翎,彻底明白她的用意:

白翎哪里是当伴娘,而是想身披婚纱,同样以新娘身份与方晟完成婚礼仪式!

僵持数分钟后,赵尧尧苦涩地说:“到这个地步都不放弃,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又喝了口咖啡,无意识转动杯子,道:“如果没有众所周知的娃娃亲枷锁,新娘应该是我,信不信?”

“我跟他认识和交往在前,是后来硬插进来的。”赵尧尧提醒道。

“那是事实。不过因为,他几次三番遭到陈建冬袭击,若非我出手相救早已没命,这一点承认吗?”

赵尧尧点点头。

“当时我们同时跟他来往,但他对周小容念念不忘,其实无论,还是我,对他来说只是A与B的问题,并非非谁不可,觉得对不对?”

虽然感觉方晟更爱自己一些,不过白翎的话似乎也有道理,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白翎又说:“当时我内心犹豫而彷徨,一方面想接近他,另一方面又担心引起家族之间矛盾,因此借口专案组工作忙刻意回避,让俩走得越来越近,现在回想起来十分后悔……跟我有婚约那人私下谈爱,到美国生养那是之后的事,等我知道时俩关系已有突破性进展,这些我都看得出……”

赵尧尧忍不住道:“所以心甘情愿帮我俩证婚?”

“我何尝不清楚是玩的小伎俩,正如后来的承诺——其实本可以不那么说,我照样会竭尽力帮他,偏偏我们都是注重守诺的人,答应过的事决不反悔,”白翎暗示道,“不久于家从中作梗把弄到香港,前景难测,这期间我和他发生了一些事……”

“啊!”以赵尧尧之淡定都紧张万分,急忙问,“哪些事?”

白翎微微一笑:“多说无益,还是不知道诸多细节的好。不能怪他,当时情况特殊——几乎身临绝境,两个人都觉得生命倒计时。而且是我主动的,可以骂我不知廉耻好了,总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说了!”赵尧尧怔怔落下泪来,心里已明白大半。

“情况发生变化后,我当然有理由要求他负责,想必他也是勇于承担责任的男人,但俩婚约在先,我还是证婚人,铁一般的事实不可更改,所以在从香港前我选择隐退……”

赵尧尧抬手打断她的话,眼泪扑簇簇如断线珍珠,凄然道:“我已不想结婚了……等他回来决定吧,无论什么选择我都接受……”

白翎责怪地喝道:“赵尧尧!我要怎么说才明白?眼下觉得委屈的是我,而不是!出身名门,我们白家哪里差半分?认为我横刀夺爱,那么周小容看到会怎么想?方晟是个好男人,我们也都是洁身自好的女孩,错就错在不该相遇相识!”

提到周小容,赵尧尧不觉止住眼泪。

白翎又道:“以伴娘身份站在旁边,知情人说不定腹诽我是小三呢,以为我愿意?可我这辈子总得穿一次婚纱呀,不能象这样光明正大地穿,就巧立名目穿,这点可怜的愿望都不肯?”

“可是……”

“希望独占方晟,不想看到他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看看我们家族长辈们,父亲,伯父,我父亲,我叔叔……哪个身边没有别的女人,那都是公开的秘密,没人指责他们!象方晟这样优秀的男人,有信心一辈子将他拴在家里?我已警告过他,除了我和,绝对不准碰任何女人,什么爱妮娅、叶韵、范晓灵,统统在我监控范围内,哼!”

赵尧尧倒为方晟争辩道:“他跟爱妮娅只是工作上的联系……”

“从工作到感情只有半步距离,弄不好就躺到床上了,这一点含糊不得,”白翎见气氛缓和,赶紧道,“他不知道我今天来这儿,也不知道伴娘的事,暂且瞒住,等婚礼那天再揭开谜底,行不行?”

看着她期待的目光,还有刚才那番话,赵尧尧脑子乱糟糟的,心里一阵阵绞痛,从未有过这般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一答应就把方晟的心分成两瓣送给白翎,再也不能独自享受在他面前撒娇、嗔怒的甜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白翎也会这样。

因为他同样和白翎象夫妻一样恩爱!

然而她还是缓缓点了点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大滴大滴落在咖啡杯里,溅起片片涟漪。

白翎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过几天联系。”说罢悄然离开。

赵尧尧孤零零坐在阳台,哭会儿,想会儿,再哭会儿,再想会儿,咖啡、茶点早已凉透,也无心品尝。

她实在想不到白翎居然出这样的难题,自己偏偏无法拒绝。细想起来,她与方晟的情感之路并不平坦,有陈建冬不断骚扰,更主要是于家的施压和阻挠,两方面都给方晟造成很大麻烦,象上次双规事件,若非白家从两条线力相助,后果难测。

可以说方晟的性命以及政治生命都是白翎挽救的,冲这一点,赵尧尧就必须有所退让。

然而退让的不是利益,而是感情!

感情是无法割舍的。

她突然想起从香港回来后,每次问起白翎,方晟都目光游离、支支吾吾,原以为是不知情,现在才知他心怀愧疚。

以白翎好胜率真的性格,应该不会在感情问题上退缩,为何抢在自己回来前跑得不见踪影,其中必有缘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联想到白翎隐隐透出的气质变化,以及不惜自我矮化也要身披婚纱的决心,赵尧尧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孩,立即推理出一个可怕的事实:

白翎有了方晟的孩子!

简直晴天霹雷!

一直以来要不要孩子的问题上,方晟的态度是可有可无,哪怕方池宗和肖兰每次打电话提及,他总是推三阻四。现在想想,是不是因为白翎已生了一个,所以才不着急?

这样看来,自己始终疑心的白翎那种微妙变化,其实是做妈妈后特有的母性的温柔!

也是初为人母的骄傲和自信。

赵尧尧反省自己在怀孕问题上过于消极,究其原因还是怕麻烦,因为她的性格决定了她其实并不喜欢孩子,很难想象整天抱着孩子,一把屎一把尿细心呵护的场面,她从精神和生理上都没有做好准备。

必须要个孩子了!

赵尧尧决定要捍卫自己的婚姻,尽最大可能将白翎驱离方晟身边,越远越好。

门铃又响了,这回应该是电工师傅,早知道刚才就不给白翎开门!她边埋怨自己边匆匆抹掉眼泪,打开大门,蓦地如遭雷殛,脸色煞白僵立在原地,嘴唇颤抖着半个字都说出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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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客竟是赵尧尧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生今世都不愿相见的一个人:

周小容!

一如往昔带着明快开朗且略有几分促狭的笑容,周小容悠悠然从赵尧尧身边进了客厅,东张张西望望,不时简洁地评论:

“色调不错,方晟喜欢杏黄。”

“楼梯拐弯急促了点,可以在中间做个平台。”

“吊灯形状蛮好的,符合新房气息。”

赵尧尧半傻半痴地跟在后面,低眉顺眼象个受气的小媳妇。在周小容面前她原本就没有自信,加上方晟的关系,更觉得愧疚。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她清楚周小容是听到婚讯上门兴师问罪的。

转到二楼阳台,见小圆桌上的咖啡和茶点,周小容眼睛一亮,笑道:“真有小资情调啊,尧尧什么时候好这一口?噢,刚才在这儿接待客人,是上门祝贺的朋友?”

赵尧尧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小容大大咧咧坐下,等赵尧尧去厨房重新煮了壶咖啡端过来,啜了一口,叹道:“太苦,方晟还象上大学时那样不爱加糖,也受他影响了。”

“嗯。”

周小容似乎感觉到她意兴阑跚,仔细端详一番皱眉道:“好像刚哭过,举行婚礼应该很开心才对,为什么……还以为不欢迎我呢。”

赵尧尧轻轻叹息,没有说话。

“呀总是金口难开,以前在宿舍里就是,我说十句顶多应几个字,好像我表演单口相声似的,”周小容啜了两口咖啡,笑眯眯看着她,“知道我为何而来?”

赵尧尧还是摇头。

周小容收敛笑容,手指在桌沿划着圈,道:“潇南是我的伤心之地,本打算永远不踏入这里半步,可昨天在大学校友群看到方晟结婚的消息,新娘居然是赵尧尧,所以我坐早上的动车过来!知道原因吗?他的新娘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

明白话中的意思,赵尧尧依旧不吱声。

“一直以来我把当作朋友看的,所以方晟负气到黄海做大学生村官,嘱咐帮我照顾他,顺便收发两人的包裹,发现他感情方面的异动立即告诉我,当初我是不是这样说?”

“是……”

“可现在们俩结婚了!”周小容讥讽地笑道,“自己的爱人和自己的好闺蜜暗度陈仓,这等黑色幽默的事竟让我遇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鼓足勇气说:“在结婚前……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真的,不信问他。”

周小容冷笑:“生米煮成熟饭,现在怎么解释都可以,可惜最起码的诚信已失去了,我不可能相信说的每句话!”

“那天听到结婚的消息,他伤心难过得在大街上昏倒;婚礼后打电话时他躺在医院输液,这些都有据可查,也有证人!”

周小容寒着脸说:“我今天来就是找算这笔账!不错,我违约在先,没等到两年之约就嫁人,但我是有苦衷的,那晚把新郎冷在房间里冒险打电话就打算解释事由,倒好,无论我好说歹说就是不让他接电话!”

赵尧尧争辩道:“当时他的精神状态很差,医生叮嘱要控制好情绪,经不起刺激了。”

“后来病愈出院总该缓过劲,能把真相告诉他吧?说了没有,什么时候说的?”她紧紧盯着对方,锐利的目光发出迫人的寒气。

这是赵尧尧心虚之处,也是数年来的心病。关于周小容因挽救父亲政治前途而不得不嫁给碧海省委副书记儿子的苦衷,赵尧尧始终深深压在心里,直到与方晟领结婚证,当晚将女儿身交付给方晟后,才不经意间说出来。时过境迁,方晟并没多想,反而觉得周小容舍身救父的行为很可笑,而赵尧尧隐瞒真相的做法是对的。

然而这是方晟的想法,周小容肯定不这么认为。

赵尧尧避开对方的视线,低低说:“我确实隔了很久才说,但他从住院起已决定忘掉,拒接电话、删除好友,不看的短信等等,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何必对业已发生的事实耿耿于怀?”

周小容冷笑:“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尧尧,没想到也深黯诡辩之术。坦率说,当时我是有想让方晟继续等下去的念头,而且以我们感情的深厚程度,他应该答应。我跟那个男人毫无情感基础,兴趣爱好、社交圈子什么的都不合拍,他把我追到手玩一阵子很快会腻味,到时正好离婚一拍两散,我就跑到黄海死心塌地和方晟在一起,届时剧本将会重写,明白吗?”

赵尧尧倒吸口凉气,暗想好完美的设计,幸好把真相压了数年时间,否则以方晟对周小容的痴心真有可能答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觉得那样对方晟很不公平吗?”赵尧尧认真地问。

“很公平,因为我的第一次早就给了他,和那个男人不过是手术修补的产品而已。我不在意他跟暧昧不清,他也应该不在意我跟那个男人短暂的婚姻。”

“我们没有暧昧,而且……”赵尧尧被她的逻辑惊呆了,结结巴巴说,“跟人家结婚了……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周小容低沉地笑笑:“的意思是我已不是清白之躯,不配再跟方晟好?可想想,在此之前方晟实际上和我同居了两年,他也不是清白之躯,为何接受?”

想到还有白翎,赵尧尧不觉黯然,深深低头不语。

“我知道在大学洁身自好,是难得的清纯女孩,可人总是会变的,倘若婚后方晟长期在外,偶尔跟某个男人一夜情,难道内疚得非得离婚?人的身体与精神是两回事,只要真心和他长相厮守,曾经的波折和曲折有什么问题?”

赵尧尧勇敢地抬头,道:“我不同意这个观点。方晟是个优秀的男生,有权利选择更简洁、更积极的生活方式,让他沉溺于痛苦和等待继而产生负面情绪,真心相爱的人不会这么做,事实上那晚不让他接电话,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虽然我不明白当时的想法,但今天亲口承认,我更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那是我跟方晟之间的事,无论怎么选择,我都需要他亲自说出口,有什么权利替他决定?”周小容笑容更冷,“别忘了只是联络人,不是他的女朋友!”

赵尧尧又低头,不安地摆弄着咖啡杯,在周小容面前她无法骄傲,无法清高,只是犯错后等待处罚的小学生。

周小容又说:“由于关键时刻背叛了我,又始终陪伴在身边软言温语,恢复后他自然能硬下心肠拒绝,让我失去最后的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和省委副书记儿子结婚,应该是个好归宿,何必专程跑到潇南跟我生气?”

周小容定定看着赵尧尧,直看得她心里发毛,然后才慢腾腾道:

“实话告诉,我已经离婚了。”

赵尧尧脑子里“嗡”一声,手脚冰凉。今天是什么日子?杀上门的是女煞星,听到的尽是坏消息,举办个婚礼竟如此艰难?早知如此真不如低调点儿,悄无声息在黄海安心做居家小女人的生活,无人打扰,也没有这些烦恼。

既然麻烦找上门,回避不是办法,必须勇敢地面对。赵尧尧再看周小容时神情已发生变化,恢复平时的清澈和冷静,道:

“原来又是自由身,接下来打算来潇南长住,抢回方晟?”

周小容晒笑,轻轻摇头道:“别说得太难听,抢?我是他的初情人,眼下还没人老珠黄,魅力犹存,要说勾勾手指头就能把他唤来有些夸张,稍微撒个娇流几滴眼泪,保证他心软得一塌糊涂,信不?”

赵尧尧从容道:“方晟已不是潇南理工大学的方晟,如果想得太多,会非常失望。”

“这个我信,因为赵尧尧也不是当初单纯而拘谨的赵尧尧,时代在变,人也在变,所以人心难测。”

看看手表,方晟快从黄海回省城了,赵尧尧极不希望他看到周小容,遂不耐烦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底想干嘛?”

周小容悠悠道:“来潇南的路上我也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找算账,那笔账怎么算,大错已经酿成如何弥补……”

赵尧尧生硬地说:“我没错!”

“难点就在这里,”她手一摊道,“无论如何不会承认用不光彩的手段抢走了我心爱的男人,但我如今是单身女人,有权追求自己想得到的……”

赵尧尧脸色剧变,声音冷咧:“小容,做人要有底线,不能为所欲为,破坏别人家庭幸福是可耻的!”

“急什么?离婚礼还有十多天,到那时们才是正式夫妻。”

“我们早就领了结婚证,要不要拿给看?”

周小容大惊,瞪着她好一会儿,点点头道:“好,好厉害的手段,以前真是小看了,所托非人,算我周小容走眼!”

“我没有辜负,直到突然宣布婚讯那天之前,”赵尧尧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没有两年之约,方晟可以自由爱,我也是,加上之前接触的基础走到一起再正常不过,如果真心爱他,就应该为我俩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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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容深深瞅了赵尧尧一眼,站起身干脆利落地说:“我不会祝福!”

说罢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随手扔出阳台,转身就走。

赵尧尧没有送她,站在阳台前目不转睛看着周小容离去的身影,直至消失在树荫尽头才收回视线,长长叹了口气。

下午两位访客将她美好的心情搅得天翻地覆。

白翎的到来让她得知,原来自己在香港期间方晟与白翎在特殊情况下发生关系,甚至可能有了孩子!而她一直傻乎乎以为自己是方晟的唯一。

周小容的出现则说明人不能做亏心事,否则总会有报应。尽管隐瞒真相的初衷是为了方晟好,但周小容说得不错,以当时两人的感情方晟确实会经过痛苦挣扎后继续等待。

谁将对婚礼造成更大的杀伤力?应该是周小容。

白翎不过想以伴娘身份,穿着婚纱和方晟步入婚姻殿堂,她会尽心竭力把婚礼办得更加完美,成为一生中难忘的瞬间。

周小容不同。她带着仇恨而来——既恨赵尧尧隐瞒真相,阻挠她的计划;又恨方晟无情无义,后来拒绝与她联系。她是想破坏这场婚礼,继而诱惑方晟重续前缘。

权衡再三,赵尧尧深吸口气,掏出手机拨通白翎的电话,接通后直截了当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小容出现了!”

白翎惊愕地连珠炮问:“怎么知道的?她来干什么?跟婚礼有啥联系?”

“走后不久,她也登门拜访。”

“不是我带的路,我只听说她的名字,根本不认识,”白翎赶紧撇清,然后问,“她是来兴师问罪?”

赵尧尧又叹气:“那天晚上在现场,方晟的情况也清楚,当时精神状态能不能接她婚礼后打来的电话……”

“肯定不能,”此时白翎坚定地站在赵尧尧这边,“而且方晟知道她打过电话,也理解的苦心,不能算刻意隐瞒。”

周小容象白翎一样通情达理就好了,赵尧尧暗想,浑然忘了一小时前两人还象仇人似的针锋相对。

“她没明说此行的来意,但分明冲着婚礼,”赵尧尧叹道,“而且她已经离婚了。”

“离婚的单身女人?”白翎不由提高声音,“她不是嫁给省委副书记的儿子么?真见鬼!”

“我觉得她想破坏婚礼,然后设法抢走方晟。”赵尧尧说出自己的猜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敢!”

白翎比赵尧尧还愤怒,想了会儿说:“这件事交给我,放心吧,她绝对不可能在我们的婚礼上露面!”

她特意强调“我们的婚礼”,赵尧尧听了心里有点堵,但想到白翎既然这么说,肯定有把握清除婚礼最大的隐患,也就释然了。

收拾完阳台没多会儿,方晟边接电话边从外面进来。想到下午两个女人都跟他有关,而且都……发生过那种关系,赵尧尧真是气打不出一处来。可见他满脸疲惫还是努力振作精神通话,而且内容似乎与婚礼有关,她的心又硬不起来,默默泡了杯咖啡放在茶几上,坐到他对面。

说完话,方晟仔细端详赵尧尧,道:“这几天是不是太操劳,消瘦了很多,唉,真不该让一个人东奔西走。”

“忙自己的事,没什么。”她勉强一笑。

他眉毛一皱:“好像不太开心?遇到不顺心的事?有些细节将就一些就行,没必要搞得很完美……本想晚上去爸妈那边,爱妮娅打听到何省长傍晚乘飞机从京都回来,正好把喜帖送过去,姜主任建议再请一两位发改委副主任和处长,想必怕省领导这边人太少显得单薄,许市长和韩市长肯定出席,但其它市领导要不要也发下喜帖,还拿不定主意……”

“潇南理工大学的校友呢?”

“也有一桌的样子,怎么,要加几位同学?”

赵尧尧吞吞吐吐说:“不……需要通知……周小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很奇怪地问:“为何通知她?她以什么身份出席,我的前女友,还是的舍友?既然没邀请同宿舍另两位,何必画蛇添足?”

听了他的回答,赵尧尧堵在心口的石头重重落地,情绪不觉好了很多,嫣然一笑:“我听的。”

简单吃过晚饭,方晟立即赶过去跟爱妮娅会合,到省正府大楼里蹲点——按惯例何省长下飞机会直奔办公室,在京都连开三天会,积压了大量急待处理的事务,做一省之长远比普通人想象的要辛苦得多。

赵尧尧则驱车到方家拿出席婚宴的嘉宾名单,等方晟回来后重新统计,明天要跟东方金城最后一次确认。敲开门,肖兰正在客厅收拾,沙发边放着几个礼品盒,好像刚刚有客人来过,方池宗则一脸不自然,笑容象挤出来似的。赵尧尧虽有些诧异,却不习惯跟他们唠家常,也不喜欢旁敲侧击打探什么,逗了会儿聪聪,再简明扼要介绍婚礼筹办进程,拿着名单便离开。

她刚下楼,方池宗捂着心口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嘴唇颤抖,连说:“心脏受不了,让我缓缓。”

肖兰瞪他一眼:“瞧这德性,还当兵打仗呢!”

方华从客厅出来,笑道:“爸也忒多虑了,周小容跟赵尧尧大学时同宿舍,见面也没什么,况且她俩都温柔斯文,哪象白翎的暴脾气。”

“懂什么?十几天后小晟举办婚礼,周小容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还强调已经离婚,们不觉得情况很复杂吗?”

方池宗的话让一家人都陷入沉思。

就在赵尧尧进门前几分钟,周小容刚刚告辞,两人其实在楼下擦肩而过,只是各有各的心事,都埋头走路,加上夜幕降临、楼道灯光黯淡,彼此都没认出对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小容从方晟别墅出来后拐到附近超市买了几个礼盒,然后轻车熟路来到方家。见到她,方家又激动又伤感,尤其肖兰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仿佛要把堵在心里数年的知己话一骨脑倾诉出来。方池宗虽插不上话,但脸上挂着笑意始终陪在旁边,不时说“喝茶”“吃水果”。任树红边陪聪聪玩,边抽空挤到周小容身边,搂着她吁寒问暖。

这才象一家人的样子。周小容心里感叹道,更为自己数年前鲁莽冲动的决定而深深自责。

肖兰更觉得周小容才是理想中的儿媳妇,如果婚礼上的新娘不是赵尧尧而是她,大概做梦也要笑醒了。肖兰一个劲地埋怨周小容间隔这么长时间才回潇南,要她有空就坐动车来玩,反正一个多小时车程就到了。

当听说周小容已经离婚,方家所有人脸上都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

对于白翎,方家当然是发自内心的害怕;赵尧尧呢,人冷面冷心冷,象冰山似的难以接近,肖兰宁可跟卖菜的大婶站着聊天,也不愿和赵尧尧搭话。

方家本来对这桩婚姻的态度就很勉强,当听说赵尧尧竟是京都最有权势的红色贵族之一——于家的女儿,那种惶恐和不安愈加强烈。古人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双方社会地位、文化背景大抵相同,才能平等和谐地相处,否则头仰着说话,处处低三下四,那个滋味不好受。

还别说,婚礼十几天后才举行,方晟就给方家定规矩了:婚礼那天要先跟于家人打招呼,但不能主动握手,要等对方先伸手;婚宴期间要过去敬酒,但不能要求对方干杯;可以聊天,但不能打听人家的单位、职务和家庭情况……

这些都不准说,还扯个鬼啊!方池宗愤愤不平发牢骚道。

因此方家对于即将到来的婚礼,心情十分复杂。

周小容的出现给方家带来一丝慰藉,尽管来得太迟。只有方华毕竟在办公室担任要职,能保持清醒的头脑,程只淡淡打个招呼,以写材料为由躲在卧室里没露面。周小容也很知趣,整个过程中没提及方晟,更绝口不谈十几天后的婚礼,好像此行的目的就是专门看望方池宗和肖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热乎的关头,肖兰非留周小容一起吃晚饭,这时聪聪摔了一跤放声大哭,任树红怎么都劝不住,肖兰赶紧过去安抚,周小容见状便执意告辞——幸好她及时离开,否则碰到赵尧尧场面会很难看。

见方池宗把周小容离婚后突然出现,与方晟的婚礼联系起来,方华忍不住出来,道:

“们是鬼迷心窍吧,周小容再好毕竟是离过婚的女人,而且几年前就跟小晟结束了,们这般呵护亲热,会误导她产生一些不利于小晟婚姻的想法,后果非常严重。”

方池宗、肖兰和任树红面面相觑,良久任树红打圆场道:

“做不成一家人就当普通朋友嘛,毕竟以前来我家那么多回,有啥关系?”

方华沉着脸说:“关系很大。她要是主动说起方晟和婚礼的事,洒几滴眼泪、哭一场倒也罢了,偏偏她半个字都不提,就有问题了。还有,很久不见白翎了,相比周小容,我更担心那位文武双的白小姐!”

肖兰一拍大腿:“是啊,光忙着高兴,把那碴忘了!”

“要是她在婚礼现场闹起来,凭酒店那些保安都不是她的对手。”任树红担心地说。

方池宗又开始捂心口,苦着脸说:“婚礼啊婚礼,到时别让我犯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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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尧尧面临的困境以及周小容回省城引发的暗流汹涌,方晟都蒙在鼓里。周六上午按白翎说的时间,他惴惴不安拨通容上校的手机,吞吞吐吐邀请她参加婚宴,出乎意料,容上校很爽快地一口答应,还让他多准备几张喜帖立即到军分区。

驱车来到军分区,门口岗哨林立,戒备森严,很远就有表情严肃的军人拦住车子仔细盘问,幸好容上校派了参谋出来迎接,这才一路绿灯,直到鸦雀无声气氛庄重的军区办公大楼。

容上校面色和蔼地接过喜帖,问:“何省长答应出席?”

“昨晚当面交给他了,没说一定去,只表示看情况,我觉得以他的身份恐怕不太可能……”

容上校沉吟片刻道:“这样吧,就在这儿写封喜帖邀请黄将军,我陪过去请。”

“啊!”

黄中将是省委常委,军分区政委,要是他出席婚礼的规格、档次顿时不一样!难道白翎让他留一桌,就是想让容上校拉黄中将出席?她为何乐意给赵尧尧锦上添花?

方晟越来越看不懂白翎。

“多谢阿姨,”他忙不迭说,“我都不敢想能请得动黄将军……”

容上校狡黠一笑:“上次三滩镇那顿鱼宴,他一直对念念不忘,加上我的面子,他不去也得去。如果黄将军出席,何省长怎会有其它安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时觉得容上校和白翎性格非常相似,豪爽中总有突然其来的诡计,令人防不胜防。

如容上校所料,或许之前她已打过招呼,黄中将根本没看日程安排就答应下来,还开玩笑问要不要带人闹酒,把方晟灌得进不了洞房。容上校笑骂道瞧哪有半点长辈的样子,现在都是文明婚宴好不好?

简单聊了两句,想到门厅外排着一溜等着回报工作的军官,容上校便带着方晟告辞。走到门口,黄中将突然问:

“梧湘市的许市长去不去?”

方晟一愣,道:“应该去的,他亲口说过。”

“好,好。”

黄中将笑得有点奇怪,方晟莫名其妙。

回到容上校办公室,她又指点他写了几封喜帖——黄中将这种级别的领导出席肯定要有随从,以及几位和她相处不错的少将战友,既为了陪同黄中将,也是捧场。

直到晕乎乎离开军分区,方晟都没弄明白容上校这样做的原因,而由始至终她都没提赵尧尧,也没提白翎,更没提正陪伴在白老爷子身边的小宝。

办完这件大事,所有婚宴嘉宾的喜帖基本分送到位,方晟长长舒了口气。下午揩同赵尧尧来到婚纱影楼,美发、化妆、换装、摆造型,到潇南几个著名景点拍外景,从中午一点到晚上十点整整折腾了十个小时。精疲力竭回到别墅,原本方晟还预约赵尧尧晚上“祝贺”,也无力再提,草草冲了个澡便相拥而眠,直到周日上午才补上这一课。

经过一夜斟酌,方华还是悄悄打电话给方晟,透露周小容回潇南并去过方家的事。方晟立即想到可能是校友圈传出的消息,疑惑不解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应该主动联络我才对,为何反而找爸妈?”

方华道:“说明她想瞒着做一件事,婚礼在即,想想能有什么好事?”

对于周小容的为人性格,方晟认为了解很深,尽管有点精灵古怪,常有出人意料且让他头疼的小花招,但总体上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乍听到自己结婚,新娘居然是专门负责收发包裹的昔日舍友,气愤愤在所难免,但要说策划影响和破坏婚礼的阴谋,万万不可能。

当下笑道:“别担心,有空我找她谈谈,过去的事早就应该放下了,老堵在心里干嘛?我还有事,先挂了。”

方晟挂断电话,方华“喂”了两声,这才想起没来得及提醒弟弟周小容已经离婚。转念一想弟弟早晚要找她,他俩的事自有解决的办法,自己夹在中间瞎操什么心?

放下电话,方晟这才悟出昨天回家时赵尧尧为何郁郁寡欢的样子,也许周小容到省城第一站就是找她?然而除了良心略有不安,赵尧尧并无对不起周小容之处,自己亦是如此。

到三滩镇方塘村当大学生村官后,他与赵尧尧的交集无非是偶尔去县城拿包裹,每次对话不超过十个字。他没想过送海鲜、送土特产给赵尧尧,她也没想过留他吃饭喝茶,象地下党接头似的:

“来了?”

“嗯。”

“包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

接触增多是从公务员面试那天被白翎误抓开始,之后他的生活发生转折。头一次感觉到赵尧尧的情意,则是方池宗突发心脏病,她夜里主动开车送他去省城,又暗中安排好手术。对赵尧尧而言算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愫,方晟心头想着周小容,只能恪守承诺以礼相待。

两人感情突破大概从他得知周小容结婚时开始,那晚白翎被专案组喊走,赵尧尧含蓄而微妙地表达了情意,从此拉开爱情长跑的大戏。

因此在周小容面前,方晟可以理直气壮,而且他希望赵尧尧也挺直腰杆。两年之约是周小容违约在先,在此期间他与赵尧尧毫无逾礼之处。

与方家忧虑的相同,方晟更担心白翎。

相比赵尧尧和周小容,白翎是很难把控、永远猜不到下一步干什么的女孩,从为了怀孕戳破安套便可看出,外表豪爽而大大咧咧的她,一旦动起心机,连方晟都不是对手。

方晟几乎可以断定,白翎安排容上校出席婚宴,容上校邀请黄中将和一般战友,必定有深层次原因。

到底为什么?

方晟甚至想打电话给白翎问个究竟,可常务副县长的事确实很多,刚浮起念头就被电话打断,接完一个又来一个,连接五个电话已过去四十分钟,早把刚才的想法忘得一干二净,接着于铁涯打电话委婉而客气地请他立即回黄海参加紧急会议。

随着于家同意参加婚礼,方晟与于铁涯的关系进入蜜月期。每次县长办公会气氛融洽,即使有不同意见都以商量的口吻探讨,而非过去动辄否决。于铁涯也刻意改变自己,稍有拿捏不准的议题或与方晟、或与庄彬事先沟通,免得在办公会上争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邱海波很为于铁涯的转变不满,私下对樊红雨阴阳怪气说:

“打死一家亲,弄到最后我们俩倒里外不是人了。”

樊红雨笑道:“还是别斗来斗去,否则我也觉得别扭。”

邱海波冷哼道:“呀就是搞团工作时间太长,不知道基层官场险恶。别看方晟现在笑眯眯跟铁涯好得一个人似的,之前被他搞下去的干部不知有多少,血染红顶子,说的就是这种人。”

樊红雨摇摇头,烦恼地说:“不过他的婚礼……我真的不想参加,呢?”

“认为我乐意看到赵尧尧?可曾老大发话了,为显示班子团结,常委会成员一个不准缺席,哪怕生病都得去,”邱海波愤愤道,“开常委会都能请假,喝酒反而绑着参加,哪有这样霸道的领导?”

上周五郑冲找曾卫华回报工作,说十多天后要率黄海镇经贸团到碧海省友好镇开会,曾卫华一查日历那天正好是方晟举行婚礼,便说随便找个人率队,方县长的婚礼必须参加,这是向省市两级领导展示黄海班子团结的契机,是政治任务,除非病倒在医院爬不起来,否则驻着拐杖都必须去!

呸!才病倒在医院!郑冲暗叫晦气。但曾卫华霸道起来还真没办法,人家毕竟是老大。

“我倒没破坏安定团结的意思,”樊红雨说,“那天正好有位闺蜜过生日,十多年交情了,不参加过意不去,没想到撞车……”

邱海波眼珠一转,道:“找老大请假肯定不行,郑冲已吃过瘪子,不可能法外施恩,干脆直接找方晟说明情况,他又不是的领导,好意思拒绝?再说了,不就是一顿酒吗,至于上纲上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我试试看。”樊红雨犹犹豫豫道。

拖了两天,那位闺蜜一再催促,樊红雨实在顶不住了,硬着头皮来找方晟,将事由说了一遍。方晟听罢没急于表态,不紧不慢给她倒了杯茶,突然问:

“到黄海还适应吧?”

“不太适应,”她坦率地说,“基层工作与我想象出入很大,感觉把握不住分寸和节奏。”

方晟笑了笑:“我想也是。譬如想不参加婚礼就是不适应的表现,按说曾书记已经发话了,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大家都得无条件服从;个别跟我商量,等于把难题交给我,不同意就是得罪,同意就等于得罪曾书记……”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情况特殊……”她急忙辩解,脸涨得通红。

“我还想,来找我大概有人背后指点,于铁涯不可能,剩下八成是邱海波了。”方晟笑着喝了口茶,边笑边看她。

樊红雨大惭:“这……也算得出?”

方晟正色道:“来了也好,今天机会难得,我想私下跟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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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道:“……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于铁涯和邱海波对我印象恶劣,常委会上抱团狙击,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可是我……”

樊红雨试图解释,方晟抬手阻止,续道:

“个人感情问题,生活方式、态度问题,不应该带到工作中,这是混基层官场最重要前提,跟京都家族圈完不同。们三人空降到黄海,根本目的不是找我算账,而是混基层经验,积攒资历,为今后仕途打基础,如果忘了自身使命一味凭个人好恶行事,会落得两败俱伤的局面。我方晟无所谓,出身布衣寒门,毕业后到最偏远最贫困的村子当了一年多大学生村官,再大的打击和挫折都承受得起,们呢?大家族培养人材是采取广种薄收的手法,顶多容忍们失败一两次,之后就没机会了,对不对?”

大家族子弟光鲜的表面背后,其实有很多难以言说的苦衷。婚姻不能自主选择,必须服从家族利益和权利博弈;仕途更象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不知多少对手在相互比拼,稍有不慎便被罚出场外,或坐冷板凳清闲养老,或转投商界为家族赚取暴利。

这也是于家反复斟酌不得不屈服于方晟的原因,于铁涯已在石陀县栽过一次跟斗,若换到黄海拿不出令人满意的答卷,纵为长子长孙,于家也没脸继续栽培。

樊红雨略一思索,道:“其实大家族不象想象的那样张牙舞爪,各种传说中的争斗更把我们妖魔化,现实生活哪有那般精彩?相反无奈和困窘情况居多,譬如白翎和我哥的娃娃亲……”

她居然主动提及极为敏感的话题,方晟心头一震,不露声色听着。

“我哥是标准的高富帅,身高一米八三,卷曲头发,高鼻梁,声音略带沙哑,上大学时经常有人误以为他是金城武……”她笑了笑,道,“大概从二十岁起,上门说媒的不知有多少,可惜受娃娃亲桎铐不得不婉言谢绝,到后来外界都传他其实不喜欢女孩子,是同性,唉,他跟白翎一样都是传统思想和家族势力的牺牲品……”

方晟试探道:“听说他女友去了美国……”

“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哥是樊家长孙,迟迟不能开花结果,从老爷子就急得火烧眉睫,这时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他私底下相处的女朋友怀了孕,老爷子听说后也顾不上责怪,连忙将她送到美国安心保胎,后来生了个男孩,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说到这里她嘴角含笑瞟他一眼,道,“老爷子乐呵呵抱着重孙,这才考虑怎么对白家交待,然而这关节白老爷子重病住院,大家都以为他熬不过去时突然也多了个重孙,然后身体奇迹般好转,大家都怀疑是白翎的,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有些狼狈地避开她的目光,岔道:“哥没有结婚,孩子的身份怎么落实?”

“挂在我弟名下,关于白翎……”

她还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方晟急急打断,问:“孩子多大了?”

樊红雨摇摇头:“暂时没有……”

“为什么?”

说一出口他便知冒昧了,这种事哪怕是最好的朋友都不宜打听,何况两人身份、立场处于微妙的敌对状态。

谁知她并未生气,反而出现短暂的失神,幽幽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有孩子,我也不会到黄海吧……”

方晟赶紧转移话题,东扯西拉介绍黄海风土人情,并愿意当向导陪她畅游景区观光带,她高兴地答应了。

交情归交情,政治归政治。虽然被常委会否决,于铁涯和邱海波还不甘心,设法让环保、发改委、国土资源等部门纷纷在燕腾集团兴建分厂的可行性报告上签字,同时把申请逐级移送到省里相关部门,几经捣鼓竟然弄到了正式批复。

家族子弟的人脉资源果然不同凡响。

方晟和庄彬都是老江湖,深知这种高耗能、重污染企业投产后的后果,不约而同玩起了太极推手,于铁涯原本也没指望两人挑此重担,顺水推舟交给根本没有基层经验的副县长任钟山。

任钟山正愁没有展示自身能力的平台,拿到项目主导权喜笑颜开,铆足劲准备大干一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投资规模巨大且合作方是央企,对郑冲来说也不啻于久旱甘霖,他雄心勃勃要在经济开发区重新规划发展蓝图,复制方晟在三滩镇的成功。

此时另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悄然打响。

随着万所长住院休养,工作组进驻,县招待所的改制基本陷入停滞,人心惶惶,原来意向投资的老板们纷纷打起退堂鼓,对内对外接待、经营面瘫痪。事业编制职工无所谓,每天到单位点个铆,喝杯茶,没事过会儿就不见了,工资一分不少;合同工拿不到钱意见很大,开始秘密串联,准备酝酿规模更大的抗议行动。

县长办公会明确庄彬负责招待所改制以及职工补偿金事宜,庄彬积极着手处理,每天都抽出时间听取工作组回报,密切关注部分活跃分子动向,同时四处联系投资商,打算双管齐下解决当前的困境。

过了几天于铁涯把庄彬请到办公室,邱海波也在。于铁涯和颜悦色了解工作组调查进展、补偿方案以及改制情况,然后微笑道:

“昨天京都来了位大老板,专门搞酒店投资和管理的,本想收购海陵大酒店,后来到现场一看,县招待所就在旁边,可以一起吃下来呀,又听说它正在改制,当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庄县长啊,这可是一举数得的好事,既解决了招待所悬而未决的改制问题,又吸引投资,做大做强黄海餐饮市场。这位卓老板向来喜欢大手笔,承诺要整合招待所和海陵大酒店资源,投入重金升级改造,建成四星标准的融吃、住、娱乐、休闲为一体的大酒店!”

“这是好事,黄海三星酒店有两三家,四星五星还处于空白。麻烦于县长引见我跟卓老板见个面。”庄彬大喜。

于铁涯笑道:“卓老板和邱书记是打小玩耍的铁哥们,见面没问题,中午少不得喝两盅,到时我作陪,怎么样?”

“好好好,多谢邱书记。”

下午四点多钟,庄彬来到方晟办公室,头皮蓬乱,酒气熏天。方晟连忙关空调、开窗,给他泡了杯浓茶,笑道:

“中午陪大老板大客户喝酒了?早就提醒,每次喝酒带上秘书科那两位号称千杯不醉的家伙,省得自己冲锋在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庄彬摆摆手:“今天是小桌只有四个人,逃不掉的。我、于铁涯、邱海波陪京都来的卓老板,号称要在黄海投资兴建四星标准酒店。”

“不错啊,喝醉了都值,”方晟早就觉得黄海酒店不上档次,需要有四星、五星酒店来提振城市形象,“京都老板通常有钱有势,申请四星应该小菜一碟。”

庄彬苦笑:“我们呀——我现在都负责经济,愈发变成见钱眼开的小人了。上午听于铁涯介绍时我也这么想,可这顿酒喝下来,感觉似乎有点不对。”

“还是老问题,担心空手套白狼?”

随着各地加快城市化建设、树立经济在局工作中的重心地位,打着投资项目、支持地方建设旗号的骗子应运而生,张口闭口几千万、几个亿,等坐下来洽谈马上原形毕露,要银行贷款、要地皮,说穿了就是拿黄海的钱圈项目,万一赔了拍拍屁股走人,烂摊子扔给地方正府,他根本没半毛钱损失。

两年前童彪在省城苦心费诣拉来个自称有十多个亿的江老板,不顾常委会多数反对,将银座大厦分拆成六块,绕过政策红线和审批金额限制,没公开招标,以议标方式低价卖给江老板,指望他如吹嘘的那样,建成梧湘地区最大的商业中心!

拿到银座,江老板装模作样把一楼二楼部拆光,安排几个建筑工人成天在里面敲敲打打,好像施工的样子,一年多时间都没出效果。与此同时,他悄悄将三楼以上有的开酒吧、茶座、咖啡馆,有的租给美容、保健、健身机构,有的合办快捷酒店,短短几个月就把本钱赚回来。

韩书记对堂堂县城中心黄金地段出现半拉子工程很恼火,童彪也发觉不对劲,一再施压。江老板表面拍胸脯许诺,暗底下跟那些经营户签了长达五年的租赁合同,一次性收取租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息传开后常委会一片哗然,童彪颜面尽失。可银座大厦里那些经营户手持正规租赁合同,一时半会儿真没办法他们,就在童彪想方设法一户户谈判,置换到附近营业场所时,一纸调令使他离开黄海。之后杭真自然懒得过问,银座大厦就这样半死不活矗立在县城中心。

前车之鉴,县领导们对引进投资格外慎重,愈是号称大投资、大手笔的项目,愈要反复斟酌,防止掉进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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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彬道:“不单是空手套白狼的问题,这位卓老板胃口很大。他打算分三步走,首先收购海陵大酒店,要求解决银行贷款问题,顶多拿百分之四十现金;其次以海陵的股份入主招待所,成为招待所最大的控制方;第三步才是合并,成立海陵餐饮集团,以两块房产作抵押,向银行申请项目贷款方式进行大规模升级改造……”

“职工补偿金谁来出?”方晟立即敏锐地发现问题要害。

庄彬摇摇头:“于铁涯跟上次在现场一样承诺财政出一部分,而且他暗示是大部分!”

“丧权辱国的行为!”方晟愤怒地说,“他的做法与当年童彪有何区别?简直跪在地上眼巴巴求人家折腾自己的钱!财政出,他知道黄海财政账上有多少钱?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那可是黄海近几年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底子,凭什么双手奉送给人家!”

“梳理他的三步走策略,其实就是蛇吞象,只花很少的钱收购海陵大酒店,再拿海陵股份收购招待所,最终以两家房产融资……后来邱海波喝多了,还无意中透露海陵餐饮集团下一步将收购冬诚大酒店!”

“难怪说姓卓的胃口大,看来还真是有备而来,用心险恶……”方晟陷入沉思。

冬诚大酒店原本是外地老板投资,因客流量小、经营不佳而几经其手,最终由陈建冬和肖伟诚联手收购,装修一新后不仅有陈建冬等几个本地派公子哥旗下公司的消费娱乐生意,还明里暗里靠陈冒俊、肖治雄、刘华等县领导照顾,承揽了很多县里的重大活动和各种会议,比以前火爆了不止十倍。酒店的游戏规则就是人气越旺客人越多,后来即使没有公务接待和公款消费,冬诚生意也红火得很,包厢几乎天天爆满,广席需要提前数月预定,客房也保持在百分八十以上的入住率。

以陈冒俊为首的本地派遭受沉重打击后,陈建冬和肖伟诚仓惶出逃。但冬诚大酒店经过复杂的产权变更,表面上与两人并无联系,无论专案组还是纪委都找不出目前负责人张山参与违法犯罪的事实,因此除了失掉正府接待这一黄金客户,影响并不大,照常营业且生意依然兴隆。

经过这些年积累,冬诚大酒店正是良性循环的黄金发展期,餐厅、客房装修改造得富丽堂皇,气派非凡,服务员均受到严格的培训,并拥有一套管理经验丰富的行政后勤班子,可以说是资产质量上乘、发展前景光明的优质企业。

当初陈建冬只花了两百三十万就拿下酒店,包括两幢大楼、四百多平米草坪和停车场。如今冬诚土地价格飞涨、房产增值,加上品牌效应,出两千万都未必拿得下。况且张山很仗义,认定冬诚大酒店属于陈建冬和肖伟诚,自己只是代为打理,因此能做就做,实在经营不下去才变现,把钱存起来留给真正的主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卓老板打冬诚大酒店的主意,说明背后的水很深,收购海陵大酒店、兼并县招待所只是幌子,根本目的在于面侵吞陈建冬等人在黄海的财富!

十多年来,以陈冒俊为首的本地派利用亲属成立或实际掌控公司,官商勾结,欺行压市,近于贪婪地操纵、垄断建筑等行业,同时伙同洗钱组织频繁吞吐资金,冲击和洗劫金融市场,究竟赚了多少钱没人说得清。如今刘华父子身亡,陈冒俊等人被双规后抱着必死之心坚决不交待,陈建冬、肖伟诚仓惶出逃,庞大而神秘的产业,以及隐匿在暗处的巨额财富均来不及处置而下落不明,眼红者有之,蠢蠢欲动者更是为数众多,都想黑吃黑,从中分一杯羹。

见方晟面色郑重,庄彬会意一笑:“看来我俩想到一处去了,怎么办?拒之门外,还是关门打狗?”

方晟边思索边说:“来的都是客,黄海当然有这个胸怀,至于他到底想干什么,反正一步步总得走在明处,必须要接受正府监督,主动权始终掌握在我们手里,形势不对甚至可以叫停!认为呢?”

“是的,我也觉得不能破坏当前来之不易的和谐局面,”庄彬浃浃眼,“当前一切要为的婚礼让路,别的都好商量。”

方晟哈哈大笑:“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庄彬也大笑:“连这都看不出来,别在常委会混了。”

距离婚礼只有四天了,曾卫华主动催促方晟早点回省城准备,言下之意尽量争取更多的省市领导出席,这样黄海领导们也有面子。方晟加班加点处理完手里的事务,将近期急办的事项交待给肖翔,驱车来到景区管委会。他打算开个短会,总结前期景区管理得失,部署落实下一阶段工作,然后从观光大道的连结公路直上高速去省城。

这几个月景区管委会上下忙得焦头烂额。随着森林公园部开放,游客量以跨台阶的速度飞增;观光大道沿线各景点陆续投入运营;以森林公园为中心,雨后春笋冒出几十家农家乐,十多个打着绿色环保的农庄。所有这些都需要管委会逐个甄别、审查、监督、管理,同时景区软硬件在经历第一轮考验后,暴露出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游客投诉也为数不少,使得程庚明、范晓灵等景区领导压力很大,经过通宵达旦研究、处理、调解。

听完大家的回报,方晟要求管委会要进一步统一思想,面动员,做好打硬仗和持久仗的准备。旺季抓软件,淡季抓硬件,在不影响整体运营的前提下及时弥补漏洞,完善景区软硬件服务。他特别指出,农家乐不能一哄而上,要适度控制数量,并加大卫生、检疫、消防等检查,尤其是物价,要杜绝发生其它景区爆出的“天价鱼”等现象,海鲜属于特定地区的稀有商品,没有可参照市场标准,商家有可能针对外地游客漫天要价,继而造成纠纷。他还提醒管委会要注意县市旅游公司的资质和合作准入问题,防止低价团、购物团大量涌现。另一方面景区范围内要严厉查处专门面向旅游团的旅游商店、中医堂、金银首饰店等,从根源上杜绝低价团和购物团的滋生。

开完会,方晟回到办公室与程庚明单独谈了半个小时,正想喝杯茶休息会儿出发,笑语盈盈的叶韵俏然出现在门口,说有件事要麻烦方主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景区管理系统正式上线后,短时间内受到因森林公园火爆而带来的大流量、频繁操作压力,游客达到峰值那天系统十个小时内三次死机。在叶韵的督促下项目组技术人员四十八小时没合眼,及时快捷地修补所有漏洞,此后虽然小问题不断,但没发生过一次死机。

她舒了口气,程庚明却不满意,说管理系统不能以不死机作为合格标准,作为辅助管理的软件,不能成为管理人员负担,而要起到减轻工作量的作用。在他的严格要求下,叶韵又指挥项目组连续奋战二十天,对管理系统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的升级,目前运行基本稳定。

“我知道终于要撤离黄海了,”方晟笑道,“系统连续一个月运行正常,程主任给的评价是中上,可以带着软件费回省城交差,准备下一个项目。”

叶韵坐到他对面,笑吟吟道:“方主任真是神机妙算,是啊,我在这边时间够长,都快忘了省城什么样子,得赶紧回归大城市生活,顺便找个男朋友。”

“以叶总的条件,随便松松口就有大把高帅富骑着白马冲过来。”

她笑得前俯后仰:“蒙美言,我还真想这样的童话结局……是回县城还是去省城?”

“省城。”

“稍我一程吧,前几天项目组把我的车开走了,又不喜欢坐大巴。”

方晟打个响指:“没问题,等我五分钟。”

他回到桌前批了几份文件,打电话让人送给程庚明,又简单收拾一下办公室,拿起车钥匙道:

“走吧,争取日落前把送到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扑闪着大眼睛道:“或许还有时间喝杯咖啡。”

“我请客。”方晟笑道。

上车开出一段路,叶韵笑着说:

“别瞒我,其实早听说要回省城举办婚礼,所以才厚着脸皮搭车,本想送份厚礼,又怕担心受礼受贿什么的,再说女朋友太厉害,我可不敢在婚礼上露面。”

“厉害?她很温柔的。”

“我是说那位白小姐……”

方晟故意沉着脸说:“哪个胡说八道?回去撤他的职!”

“得了吧,那天晚上谁看不出来?”她撇撇嘴笑道。

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倒也不累,行至一半,方晟拐入服务区稍加休息,顺便加点开水,叶韵说就留在车上。

方晟拿着茶杯下车,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突然三辆小汽车陡地加速,轰鸣声中将他的车围在中间,紧接着里面跳出几名便衣警察,黑乎乎的枪口对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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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辆车封堵的角度很巧妙,令方晟的车无论往哪个方向强行突围都被两个车头阻拦,而且外围还停着两辆大货车。

方晟开的还是赵尧尧的丰田,车子很漂亮,线条流畅简洁,但车身很薄,又不防弹,可以想象乱枪之下车里的人根本无从躲避。

圆脸女警——陈警官拿起话筒叫道:

“车里的人听着,立即打开车窗、车门,双手放在脑后,慢慢下车!请立即执行,否则一分钟后开枪格杀,开枪格杀!”

周围旅客们都惊呆了,纷纷跑过来围观,被警察和保安驱离。

大概隔了四十多秒,或更长时间,就在陈警官挥手准备下令射击之际,车窗缓缓下沉,露出叶韵苍白而决绝的脸庞,目光越过重重包围投向方晟。

“赶紧下车!”陈警官厉声喝道。

叶韵打开车门,慢慢将双手放到脑后,一步步挪到车外,两名便衣女警凶猛地将她扑在车上,反手铐到背后,再搜索她身上下,两分钟后冲陈警官摇摇头。

陈警官略一沉吟,快步来到方晟面前,歉意道:

“她很狡猾,估计刚才在车里做了手脚,证据不在身上,有可能藏到车内某个地方,我们需要把车带回去彻底搜查,要不派辆警车送去省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了笑:“没问题。”

便衣女警押着叶韵走向警车,她挣扎着大声道:“我要跟方晟说话!”

陈警官愣了愣,以垂询的目光看他,他略一躇踌,点了点头。陈警官一挥手,女警将叶韵押到面前。

“是引来的警察?”叶韵问,“什么时候通知她们的?”

当时方晟假装在文件上签字,其实写了一行字,大意是要程庚明立即与陈警官联系,在服务区设伏抓捕。

方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感慨地说:“说起来跟出手救我有关,当时狙击手瞄准我的额头,发现后一把将我推开。事后有行家分析,普通人看到那个红点顶多有点奇怪,绝对不可能推断是狙击步枪瞄准,除非经过专业而特殊的训练……”

所谓行家其实就是白翎,那天夜里她独自睡在快捷酒店,横竖无事,遂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叶韵凄婉一笑:“没想到农户与蛇的故事重新上演,也罢。”

“还有后来以车换人质的时候,歹徒打算挟持,谁知偏偏摔倒在地,那个时机、动作真配合得天衣无缝,行家说根本不存在偶然,说明身手相当之高明,能将歹徒玩弄于股掌之间。我说得没错吧,蓝领?”

叶韵脸色一变,头一次以生硬而冷淡的语气说:“认错人了。”

“两次迅速而机敏的应变,仅仅证明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方晟道,“但以此为背景向前追溯,就感觉大有问题。宁诗科技以超低价中标,同行们都认为绝无可能赚钱,也不否认这一点,解释是图谋景区二期、三期建设后系统升级扩容,以及意在更为长远的沿海经济带大发展。乍一听有道理,细细推敲则站不住脚。不是宁诗科技的大股东,而是靠项目拿报酬的总经理,在人员变动频繁,跳槽乃家常便饭的IT行业,能有三年规划就不错了,哪个能想八年、十年后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倒未必,上次我说过做企业必须事事想在别人前面。”叶韵半真半假说。

“联想陈警官告诉我蓝领潜入三滩镇的使命,是要搞地质勘探,考察地形,分析海水、土壤等各种元素,论证驻军的可能性以及可容纳驻军规模,本来已拿到部分数据,但那次公路枪战差点被擒,吓破了胆,不敢再冒险回省城,索性一心一意潜伏下来以获取更多数据,而中标景区管理系统的软件项目,可名正言顺拿到沿海一带所有地理、地质数据,既准确翔实,又省得东躲西藏偷偷勘探,可谓一举两得……”

叶韵叹道:“没想到正常的商业行为被误读成这样。”

“尽管情报在手,怎么带到省城是个问题,因为交通处于陈警官等人密切监视下,网络也被严密监控,想来想去,唯有搭我的车才能逃避检查,”方晟微笑道,“其实若继续留在三滩镇,陈警官尽管高度怀疑,却没证据拘捕。”

叶韵又恢复镇静,同样微笑道:“现在依然没有,信不信?”

方晟耸耸肩,陈警官令女警将她押上警车,握手表示感谢。

抵达省城,赵尧尧还在东方金城酒店检查巨幅婚礼海报、现场大幅婚纱照的喷绘效果,方晟懒洋洋泡了杯茶,难得惬意地半躺在沙发上看球赛。

看了会儿,手机响起,方晟刚拿起对方却挂断,大概是骚扰电话,他将手机一扔继续看电视,几分钟后这个号码又打过来,同样响了两声又挂断。

这就有问题了。

他看看号码,尾数是6,不象那种电脑控制批量拨号的骚扰电话,那会是谁呢?

正暗自琢磨,“叮”,这个号码发来一条短信:猜猜我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中一震!

这样俏皮、可爱的语气,除了周小容还有谁?想到这个名字,她宛然俏然站在面前,歪着头问:猜猜我是谁?

他按下回复键,刚写了个“”字,随即删掉,接着果断把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如果有缘,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还有三天就是婚礼,他不想节外生枝!

边喝茶边看完上半场球赛,他给赵母打了个电话,询问于家嘉宾何时到省城,是否安排家宴接风洗尘?赵母委婉谢绝,说他们都是大忙人,可能坐中午的飞机,到省城赵母的房子里稍作休息便赶往酒店,婚礼后坐红眼航班回京都。

安排得好紧凑,完是敷衍了事的态度。不过高高在上的于家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方晟很理解他们的心情。

赵尧尧很晚才回来,之后被方晟纠缠着“提前祝贺”,折腾到半夜才睡,第二天中午才呵欠连天地起床。

婚礼涉及的事务太多太琐碎,接下来方晟和赵尧尧马不停蹄地分头奔走,敲定一个又一个细节。爱妮娅也特意过来帮他逐项检查流程,分析有可能出现疏漏的环节,并安排人手婚礼那天提前到场协助。

一直忙到婚礼前一天晚上,方晟突然想起伴郎伴娘的问题,赵尧尧答应白翎婚礼当天上午才告知方晟,因此支吾说都落实好了,没问题。

“怎么没问题?”方晟认真地说,“昨天爱妮娅还说要提前一天到现场走一遍,防止闹笑话……伴郎好像是我的远房表弟,叫方远,已说好明天早上去酒店;伴娘呢?”

他知道赵母那边的亲戚跟赵尧尧少有来往,赵尧尧也没有闺蜜、走得近的同学朋友,若找伴娘肯定也是方家那边的亲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不善撒谎,当即表情尴尬地回答不出来。方晟奇怪地瞟她一眼,拿起手机准备打给肖兰,赵尧尧赶紧压住他的手,哀求道:

“别打,真……真的有人选了……”

方晟不觉好笑:“是谁就说呗,伴娘又不伴床,瞧紧张得,还对我保密?”

赵尧尧还是犹豫不绝,拿不准该不该说,方晟假装又要打电话,赵尧尧又拦住,咬着嘴唇说:

“我告诉,可别骂我……”

方晟乐得笑出声来:“……真是笑坏我了,到底请的何方神圣?”

她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游丝:“白……白翎……”

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方晟身剧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切地问:“谁?再说一遍!”

“白翎。”

他脑袋“嗡”一声,瞬时头肿胀了无数倍,两眼直冒金星,踉跄连退几步倚到墙边,嘴里满是苦涩,身象被抽空似的只想软绵绵瘫倒在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了几秒钟,他象突然惊醒似的,跳起来叫道:“不行,绝对不行!太荒唐,简直是胡闹!我打电话给她,立即换人,今晚就换!”

赵尧尧跑来紧紧拽住他的手,道:“都安排好了,别……别……”

“必须换!”他梗起脖子说,“我不能让人家看笑话,这个电话必须打,叫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在明天婚礼上出现!”

她用尽身力气抱着他,央求道:“这是她的要求,我的承诺……就让她当伴娘吧!”

承诺!

两个字闪电般划破夜空,刹那间他想通整件事来龙去脉。

从自己突然被双规,赵尧尧急于救他而对白翎许诺,这个坑就开挖了。后来白翎郑重要求婚礼前一个月通知她,应该已策划好具体方案。至于送喜帖给容上校,再邀请黄中将出席,都是环环相扣,围绕白翎伴娘身份做文章。婚宴为何留一桌,那是容上校代表白家、代表白翎的娘家!

很难想象性格暴烈、脾气耿直的白老爷子愿意心爱的孙女受此委屈,某种程度也辱没门风,想必白翎先说服容上校,而小宝八成发挥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白家亦是以这种巧妙方式变相认可白翎与方晟的关系,说到底为了小宝,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父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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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方晟抚着赵尧尧的长发叹道:“可明白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我怕委屈……”

她垂泪道:“有因必有果,事情由我而起,总要付出代价……”

“尧尧!”他责怪地刮下她的鼻子,“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事实如此,”她眼泪扑簇簇直往下滴,“我知道和白翎发生了一些事,错不在,未来还需要我们共同面对……”

方晟汗流浃背,是冷汗。

没想到白翎已跟赵尧尧摊牌了!不知有没有提到小宝……

白翎!太过分了,弄得我后院起火,婚礼都办得闹心!方晟咬牙切齿想。

赵尧尧继续幽幽说:“虽然如此,我还是希望的心能留在这里,象从前一样爱我宠我……”

他拥紧她,一字一顿道:“尧尧,是我方晟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永远都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满足地微笑,挂着泪珠依偎到他怀里。

婚礼当天,方晟以接待许玉贤等市领导为由早上七点多钟就出门,打电话问清白翎住的宾馆,立即赶过去。进了房间,他不管青红皂白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一通,将昨晚的震惊、憋屈和愤怒宣泄而出!

白翎镇定地看着他,只问了一句:“要不我把小宝抱到婚礼现场,当众叫‘爸爸’?”

他顿时象被戳破的气球,瘫坐到沙发上,无精打采道:“拿小宝来要挟,就会这一手。”

“小宝如今是爷爷的宝贝,若非他白家根本不可能让我委屈成这样,”白翎道,“爷爷之所以不反对,是想以这种隐晦的方式告诉外界,小宝的父亲是,既明确小宝身份,又相当于把纳入白家体系,对于家也是一种震慑,以后若想不利于须考虑白家的报复,明白吗?”

“那等于在政治上站队了?”

白翎白了他一眼,卟哧笑道:“当自己是省部级干部呢,加入哪个阵营就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那倒是,”方晟讪讪道,“只是今后无论取得什么进步都会被说成有靠山的缘故。”

“仕途方面白家帮不了,”她干脆利落地说,“白家在军界有影响力,地方不行,也不便插手,只能充当的保护伞,而非政治推手。”

“那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听了反而觉得欣慰。

接下来白翎便要求共度“新婚之晨”,调笑地要他在自己身上发挥七分功力,剩下三分留给赵尧尧晚上享用,大概也够她消受。方晟听得心中一荡,立即欲火中烧,急不可耐扑上去。

如白翎所说,每次与赵尧尧欢爱后他总有意犹未尽之感,但体弱力怯是先天因素,他怜惜赵尧尧的身体,不敢过分索取。而白翎能充分包容他的野蛮和勇猛,并且配合解锁很多高难度动作,令他体会到酣畅淋漓的感觉。

有时他脑子里真闪出这样龌龊的念头:她俩最好都住进那个别墅,晚上先和白翎欢好一场,稍作休息再去赵尧尧房间大战,能完美解决自己欲求不满的问题,顺便拉近她俩关系……

天方夜潭!如此比翼双飞、其乐融融的场景大概只能在童话故事里出现。

一番纠缠、厮杀和缠绵之后,两人大汗淋漓,虚脱般瘫软到一处。白翎恶作剧地咬着他的胳臂,笑道:

“很难想象这付烂泥巴的模样,晚上如何重振雄风。”

方晟怕她多心,不敢提所谓的新婚之夜,笑笑不说话。

她还不放过他,又说:“要是我和她一左一右躺在旁边,先跟谁好?”

方晟眼睛一亮,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不过他清楚白翎或许真敢这么干——她性格中有豪爽明快的一面,不太受世俗道德束缚。可赵尧尧打死都不会同意,且不论其它,她天生拘谨保守,比如方晟欢爱前必定要关灯,还有一些姿势无论怎么劝说她捂着脸就是不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必须要批评了,满脑子资产阶级腐朽思想和不良习气,还试图拉我们这些纯洁的同志下水,这样下去非常危险。”

她咬牙狠狠拧了他一下,道:“哼,嘴上说得漂亮,其实巴不得呢!”

他惨叫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核实,目前为止尧尧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有了小宝?”

“嗯——我没明说,她是否往这方面想就不得而知,”白翎想了想问,“婚礼后她也准备要孩子?”

“应该是。”

她又拧了他一把,道:“干部不大,倒象那些老官僚一样说起话来含含糊糊,让人抓不住把柄。什么叫应该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干脆点!”

在白翎面前真能被折磨得没脾气,方晟愁眉苦脸揉揉疼处,道:“她想要。”

“我猜就这样,”白翎看着房顶出了会儿神,道,“她要是怀上了,的生理问题怎么解决?找那个水灵灵的范晓灵,还是端庄大方的爱妮娅?”

“又来了,她们跟我都是工作关系,绝对清白,可别乱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防不胜防呀,敌人总是无孔不入,随时伺机攻破我们的堡垒,而又不是意志坚强的人……”

方晟气苦:“天地良心,没有比我更正派的人。那天夜里要不满足临死前的愿望,我也不会……”

白翎不禁脸红,喝道:“别说了!”

“该起床了,得去酒店看看。”

方晟嘀咕道,准备穿衣服。白翎却拉住他,笑道:

“我想好了,她怀孕生养期间,我到黄海负责的生活起居,”她浃浃眼,“主要是生活方面。”

他哭笑不得:“别添乱,那样肯定不行。”

她脸一沉:“为啥不行?”

“……小宝怎么办?”

“他陪爷爷啊,白家有专业保姆和营养师,会把他照料得非常健康,非常活泼,老实说我在京都也是闲着,”她显然已考虑周,“陈冒俊等人的案子还没完结,专案组还要在黄海呆段时间,我就以协助工作的名义回去,哪个敢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怕被樊家抓到证据?”

她柳眉倒竖,杀气腾腾道:“那个樊红雨吗?她敢多管闲事,我就叫我妈出手教训她的情夫!”

“哪个情夫?”方晟来了兴趣。

“准确地说是她的初情人,叫施健,原来好像是樊老爷子手下的作战参谋,经常出入樊家,一来二去搭上关系,后来迫于家族压力嫁给宋仁槿,那小子好像喜欢男色,婚后碰都不碰她,也一直没孩子,宋家不怪自家儿子反而对她没好脸色……”

联想到上次她黯然伤感的神色,方晟道:

“为了逃避,她才空降到黄海?”

“一举两得呀,施健后来调到双江军区参谋部,混了个少校吧,反正是樊老爷子背后出的力。樊红雨来黄海最隐密的目的就是想跟施健旧梦重圆,上次我妈亲眼看到她的车停在军区大门外。”

方晟笑道:“家族真有说不完的故事,有时间口述,我记录,把这些事写成书出版,让大家一睹红色贵族的风采。”

“那样会天下大乱。”

“于铁涯呢,石陀县那桩风流案是真是假?”难得白翎心情好什么都愿意说,方晟索性问个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相无从得知。于铁涯这个人有强烈的进取心,为了仕途可以不惜手段,但京都圈子里倒没传闻他好色,不过长期在外地工作,寂寞久了勾搭个寡妇也不奇怪,男人都是只用下半身考虑问题的动物,所以我必须到黄海盯着。”

“别打岔,”方晟还不甘心,“于铁涯夫妻关系如何?”

“想找他的弱点是吧?告诉,于铁涯除了能力不强,还真是品学兼优、各方面堪称完美的好干部。不贪财、不好色,夫妻关系和睦,他老婆是大学同学,同样出自名门,儿子今年上小学了,据说是三道杠呢。”

方晟泄气道:“算了。”

“不过邱海波在京都圈子里风评很差,大家都想不通于铁涯为何跟他走到一块儿,”看来这段时间白翎在京都没闲着,什么都打听到了,“邱老爷子去世后,邱家缺了主心骨,变得肆无忌惮,疯狂承揽项目、巧取豪压大工程,吃相很难看。邱海波本来就是纨绔子弟,没有真材实学,坑蒙拐骗倒是一把好手,做事无底线无下限,要重点提防这个家伙。”

联想到胃口很大的卓老板,方晟重重点了点头。

闲聊了半个多小时,他渐渐恢复元气,见白翎玉体横陈、凹凸起伏的媚态,忍不住想再来一次。反而她担心连续作战会让他过于疲惫,婚礼上无精打采的新郎是要被人笑话的,何况晚上无论义务还是形式,与赵尧尧总要行合欢之礼,到时万一露馅就有伤彼此的感情了。

看看时间,两人匆匆冲了个澡,然后分头行动。方晟先去酒店,再到婚纱店与赵尧尧会合,下午开始化妆。白翎则跑到另一家婚纱店化新娘妆,当然会稍微简单些,是那种不露痕迹的雍容华贵。

傍晚五点到东方金城酒店会合,六点整开始站到婚宴大厅门口迎接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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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亲戚们提前两个小时赶到酒店,坐在休息室等候,方晟闻讯跑过去一一寒暄问候,前后耽搁不少时间,等他回到婚宴大厅,赵尧尧和白翎已仪态万千地站在门口。

赵尧尧是标准新娘妆扮:精心盘起的发髻、珠光宝气的点缀、洁白高贵如荷花盛开的婚纱,她原本就有冰清玉洁的气质,在一身纯白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皎美惊艳。

再看白翎,穿的并非普通伴娘的白裙子,而是巧妙剪裁的婚纱紧束版,同样通体晶莹,却勾勒出动人的曲线,看似亭亭玉立的清莲。站在赵尧尧身边相映成辉,丝毫不逊色。

方晟不敢多打量两人,淡淡交待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和担任伴郎的方远站到右侧。

第一批客人自然是方家亲朋好友,方池宗红光满面来到赵尧尧面前时,瞥见伴娘居然是白翎,笑容顿时僵住,难以置信地揉揉眼再看,确信果真是那位女煞星!

白翎将他的失态看在眼里,暗暗好笑,故意笑道打招呼:

“伯父晚上好。”

方池宗一哆嗦:“好,好。”

不敢逗留,匆匆进了婚宴大厅,才发现额头已出了层细汗。过会儿肖兰也凑过来悄声问:

“怎么回事,她……她怎么当伴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频频回头打量,总觉得白翎的装扮跟寻常伴娘不太一样,但区别在哪儿一时也说不清。还是任树红细心,轻声道:

“注意到没,白翎化的妆也很浓哎,跟新娘妆差不多。”

任树红有过化新娘妆的经历,自然不会说错,方华恍然,靠在她耳边道:

“可能她跟赵尧尧,包括小晟都达成默契,今晚也是半个新娘身份!”

“啊!”任树红骇然,“这,这怎么可能?”

“嘘!”方华示意别声张,“当我没说,仔细观察就行。”

第二批是黄海县领导,以及景区管委会、三滩镇等方面的客人。毕竟有心结在先,于铁涯、邱海波挤出笑容与方晟握了下手,目不斜视从赵尧尧面前过去。樊红雨则注意到白翎,特意转过去细看,白翎大大方方道:

“红雨,好久不见。”

樊红雨也是冰雪聪明的女人,眼珠一转便猜到白翎充当伴娘的心意,娇笑道:“祝贺祝贺。”

她虽冲着赵尧尧说话,眼睛带着笑意朝白翎看,白翎很洒脱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

她根本不怕樊红雨在樊家添油加醋,双方都生了孩子,半斤八两,再计较就没意思了。

严华杰、朱正阳、程庚明等人则知道赵尧尧和白翎有过争斗,对两人能站到一处惊异不已,更叹服方晟手段之高明。须知两个女孩都来历不凡,有很深的背景,今天这样的场面须得家族承认才行。

尤其朱正阳,想到自己不过跟杜雅珍好了几回,差点连副镇长都做不成,人与人的差距就这么大,难怪方晟仕途一帆风顺。

六点半左右,姜源冲率领的发改委领导们,与许玉贤等梧湘市领导会合到一处陆续进来。似乎猜到其中玄机,姜源冲和许玉贤都不约而同主动与白翎握手,嘴里还说着“祝贺”,倒把白翎闹个大红脸。

在樊红雨面前,白翎根本无所畏惧,放得很开,但她认为姜源冲和许玉贤他们应该不知情,这种情况下就有点尴尬了。

对于白翎以伴娘实则是副新娘身份迎宾,赵尧尧已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出现任何情况都处乱不惊,自然不会为谁多说两句、握个手而生气。有昨晚方晟真情承诺,她有信心淡然应对任何局面。

随着宾客越来越多,赵尧尧突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侧过脸以细微的声音问:

“她今晚会不会来闹事?”

白翎笑眯眯道:“放心,绝对不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好。”

两个女孩巧笑嫣然的模样,即便站在对面的方晟都想不到她们说的内容居然与周小容有关!

紧接着爱妮娅、肖萧捷各带一班项目组成员,于舒友等大学朋友,以及方家的亲朋好友以及方池宗一班战友纷纷赶到,有的和新人合影,有的说些俏皮话,有的调笑打闹,很是热闹了一阵。

隔了十多分钟,赵母和于家的人出现在大厅门口,方晟连忙出门相迎。如事先约定的那样,赵家四位亲戚,于家六个人——三对夫妻,分别是白老爷子的最小的女儿于渝琴和爱人闻震吟;于铁涯的妹妹于铁梅和爱人卫道高;于渝琴夫妻的儿子闻洛和女朋友柏美薇。

闻洛和柏美薇年纪还小,是在读研究生。于铁梅刚在京都第一医院胸外科,副主任医师,卫道高是京都内环区卫生局教育处副处长。于渝琴在慈善总会旗下的基金会任副会长,闻震吟则是紧挨京都的京北省发改委副主任。

省发改委副主任和基金会副会长都是副厅级干部,这就是于家给婚礼确定的规格:两位副厅、两位副处,还有两位凑数的学生。

因为方晟是副处,来的亲戚既高出一级,又不给足面子。于家的精于算计,以及不得已而为之的勉强可见一斑。

赵尧尧见到赵母和于家人,彼此态度都淡淡的,如闻洛只听说过她的名字,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接下来方华陪同于家人步入婚宴大厅,与方池宗等人寒暄。

大厅门口两名服务员神情焦急地窃窃私语,方晟听到“周小”两个字,心里一跳,暗想倒把这碴忘了,赶紧过去询问。服务员说有位周小姐十天前预定了婚宴大厅右侧的409包厢,昨天才确认日程,下午起怎么都打不通电话,后面厨房正接连催促核实菜单呢。方晟赶紧看手机号码,果然就是三天前一打就挂,后来被他拉到黑名单的!

周小容预订婚宴大厅旁边的包厢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惊出一身冷汗,当即唤来方华,让他密切监视409包厢,一旦发现周小容赶紧通知!

安排妥当,容上校和一干战友簇拥着黄中将大步进来!

方晟忙不迭上前迎接,然后引至赵尧尧面前。见白翎笑得甜滋滋一付幸福小女人的模样,容上校不禁暗自感慨。战友们凑趣,非把容上校推上前和新人合影,于是她和白翎站在一起,方晟则站在赵尧尧旁边,拍了张古怪蹊跷的家福。

“祝福们!”

黄中将与方晟、赵尧尧和白翎一一握手,郑重其事地说。

爱妮娅出面将他们带入婚宴大厅,随后省长何世风便出现了,仅带了一名秘书,非常低调。然而当方晟亲自陪同他进去时,所有嘉宾都震惊得屏住呼吸。

一位副县长的婚礼,居然有两名省委常委出席,而且一位是省长,一位是军区政委,都属于重量级人物,这是多大的殊荣!

座次坐定后,于家那桌尤其是于渝琴和赵母脸色很难看。本来白翎作为伴娘站在赵尧尧旁边,于家人还没觉察,但此时终于看出端倪:

婚宴舞台呈半月牙形,因此第一排最中间一桌微微前凸,相当于首席,嘉宾是何省长、姜主任等人,之后黄中将也被拉过去——这符合领导为大的中国国情;然后于家的一桌在左边,容上校等人坐在右边一桌,隐隐形成白家与于家对峙的局面。

白翎与方晟的私情,包括白家突然冒出的孩子,于家都有所耳闻。樊白两家的娃娃亲是高层心照不宣的秘密,有这个无形的桎铐也不担心什么。然而想不到白家竟厚颜无耻到这个程度,用如此低劣下作的手段暗度陈仓,变相让白翎在婚礼上亮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家根本无所谓这桩婚姻,但不能容忍白家当面羞辱!明明是方晟和赵尧尧的婚礼,白翎干嘛插上一脚?

可今天这阵势,方晟有何省长撑腰,白翎背后则是省委常委黄中将,都是堂堂正正的正部级,气势上绝对盖过于家,因此还真的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

主持人宣布婚礼正式开始,一对新人在音乐、气球、彩带和花童们的簇拥下步入大厅,伴郎、伴娘则紧随其后。看到同样新娘打扮、神采飞扬的白翎,于家个个表情僵硬,心情很不好受。

婚礼按大家熟悉的流程一项项进行,或许事先安排,伴郎伴娘没象其它婚礼那样悄悄退下,而是始终站在一对新人后面,这让于家几个人更加如坐针毡。

好容易捱过难熬的开场环节,晚宴正式开始。方华一直守在空荡荡的409包厢,服务员打了若干遍电话,对方始终关机。

“撤了吧,锁门。”大堂经理吩咐道,方华终于如释重负回到大厅。

此时大厅里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洋溢着喜庆气氛,唯独于家这桌显得有些沉闷。闻洛和柏美薇明知被拉来凑数的,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其它人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被白家搞出的意外更是情绪大坏,哪有心思吃喝。

几轮酒过后,容上校那桌最热闹,有位少将被战友们硬推上舞台说祝酒辞,从前到尾都是“新婚夫妇”,就是不提赵尧尧的名字。个中内情,婚宴大厅里至少有一半人知晓,照样给予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方晟和赵尧尧开始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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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婚礼,何世风本来不想出席。尽管方晟在双江省颇有影响力,毕竟只是副处级,以省长身份参加婚礼似乎小题大做。不过当听说黄中将铁定参加,何世风的想法又变了。

对这位初来乍到的军区政委、省委常委,何世风与他交集不多,了解也不深,几次见面都在常委会上,彼此客气地打个招呼,聊几句天气、交通等人畜无害的话题,仅此而已。省领导班子换届在即,黄中将铁定不会动,作为长远布局,何世风很想利用难得的机会与他建立沟通的渠道。

果然,黄中将对何世风参加婚礼颇为高兴,主动敬了两杯。何世风猜不透黄中将为何对方晟青睐有加,不过更坚定了今后扶持方晟的决心。

酒过三巡,方晟揩赵尧尧开始敬酒,白翎则抱着酒瓶笑语盈盈紧随其后。见三人来,黄中将非要白翎也斟半杯,何省长虽不明白他跟伴娘开什么玩笑,却知必有深意,也随声附和,这一来整个首席所有人都同时和方晟等三人干了一杯。

其次轮到于家这桌,白翎不便露面,眨眨眼将酒瓶交给方华,等敬完后到方家长辈,又将酒瓶拿过来。碰到许玉贤、朱正阳等人故意要她喝,她便爽快地一饮而尽,没人注意她时也不失落,就满脸微笑地一直跟着。

赵母实在看不下去了,瞅个机会将赵尧尧拉到旁边悄声道:

“俩敬酒,她老跟着象什么样子?赶紧换人!”

赵尧尧不急不躁淡然道:“她只是伴娘而已。”说着跑过去继续敬酒。

赵母一呆,站在原地咀嚼女儿的话,仿佛琢磨出味道来。是啊,白翎拉来黄中将撑腰,身穿精简版婚纱,哪怕敬酒机会都不放过,看似出了风头,但新娘就是赵尧尧,而她只是伴娘,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对白翎甘居幕后的补偿。

因此赵尧尧表现得不愠不火,淡定自若,既是忍让和大度,另外何尝不是足够自信的表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观自己与眼前的白翎何其相似,折腾了几十年还没得到白家认可,最想得到的名分都没有。女儿的婚礼可是方晟不惜公开对抗于铁涯,逼迫于家签订城下之盟的结果,母女俩境遇简直天壤之别。

这样想着,赵母终于顺了心气,不再为白翎过于积极的表现而郁闷。

敬到爱妮娅这桌时,肖萧捷跳出来非要跟白翎喝酒,说脖子至今没好,现在都找不到女朋友。在大家哄笑下白翎与他连干三杯,当场将他歪倒在椅子上,脖子更歪了。

转身离开时,爱妮娅不为人察觉地拿指头勾住方晟的衣袖,转到一边轻笑道:

“左搂右抱,今晚怎么安排?”

方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平时只谈工作,不苟言笑的爱妮娅居然开这种黄色玩笑,忙道:

“别想岔,她……她是伴娘……”

爱妮娅古怪瞟他一眼,道:“明天告诉我。”

她还真以为赵尧尧已跟白翎谈妥,从今晚起过娥皇女英的生活啊?方晟哭笑不得。

席间于渝琴找于铁涯发牢骚,于铁涯刚刚到首席敬省领导们的酒,喝得醉意沉沉,摇头晃脑道:

“成大事不拘小节,别为那点鸡毛蒜皮的事生气,不值得也没必要,一切向前看,向前看……”

于渝琴碰了个软钉子,气呼呼回到座位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小子为了往上爬,连于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闻震吟淡淡道:“今晚我们来就是没面子的事,又何必太介意?”

婚宴中最辛苦的要数以曾卫华为首的黄海县领导班子,省市两级领导都在,必须要主动敬酒,而且按官场规矩下级给上级敬酒时,一是不能一网打尽,举着杯子来句“敬各位领导”,那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应该从级别最高的领导开始逐个开始;二是领导随意,自己干杯;三是无论领导喝白酒红酒哪怕是饮料,敬酒者必须喝白酒,否则毫无意义。

敬完何省长、黄中将为首的省领导席,再到容上校和战友席,同样是将星云集,不敢丝毫怠慢,再然后是许玉贤等市领导。爱妮娅、肖萧捷等也不能忽视,关系到后续巨额投资,轮到景区管委会、三滩镇等下属时才能喝点饮料。

这么一大圈实打实喝下来,纵使久经沙场的曾卫华都吃不消,坐在位置上直擦汗,于铁涯本来已单独敬过,被拖在后面喝第二轮无异于折磨,瞅没人注意溜到洗手间狂吐不已,出去时一头撞到同样撑不住的蒋树川、齐志建等人,相顾之下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唯一幸免的只有樊红雨,毕竟妙龄少妇,又是大家族背景,领导们不便计较。

方池宗和战友们也个个醉态毕露。这班人在军队时军衔最高的不过少校,如今有黄中将,赵上校那桌至少四五位少将,还有大校、上校、中校,他们自然铆足劲上前敬酒,喝完还自报所在部队、职务、军衔,这也是规矩。而且军人之间喝酒不玩虚的,小杯根本拿不出手,是端着二两左右的酒壶直接干掉。逐个敬完酒,步伐已开始飘忽,目光也游离不定起来。

黄中将喝得很尽兴,连带着半劝半敬把何省长灌得不少,领导开心,其他人兴致都很高,在姜主任怂恿下,省发改委有位处长上台高歌一曲,引来阵阵掌声。

婚宴结束时,赵尧尧和白翎换好衣服站在门口送客,都是代表喜庆的大红色,赵尧尧是鲜亮的红色,白翎则红中带橘,裙边都环绕着腾云驾雾的金凤凰。

离开时方华特意绕到409包厢,门依然锁着,服务员说周小姐的手机始终没有打通。方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点不放心,猜不透周小容到底搞什么名堂。

送完绝大多数客人,白翎一闪便不见了。悄悄拎个大包,穿过冷寂无人的侧门通道来到停车场,刚准备上车,一辆吉普疾驰而至,“轧”停在她身边,车窗缓缓滑下,原来是容上校。

“曲终人散,打算一个人回家?”容上校淡淡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鼻子一酸,眼泪唰地哗啦啦直落,哽咽道:“妈——”

从她自记事以来,好像是第一次在妈妈面前流泪,白家是军人世家,崇尚流血不流泪。

浅浅的月光下,容上校眼角似乎闪动着泪光,顿了顿,语气柔和地说:“一起回去吧,今晚我不回军区。”

“嗯。”

白翎点点头顺从地应道,过了会儿两辆吉普风驰电掣驶出酒店。

白翎离开时,赵尧尧眼角瞥见她寂寥的背影,没说什么,心里却隐隐作痛。这瞬间赵尧尧体会到母亲为何执著地守在于家,哪怕过得郁郁寡欢。女人,强煞了都得有个家,家才是她最安的港湾。

所以婚礼上受点委屈,被抢点风头都没什么,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大大方方和方晟回家,共度甜蜜的新婚之夜。

宾客散尽,方华、方远等方家一班兄弟们留下来跑前跑后,把婚礼中换的衣服、酒、饮料等悉数打包收好,有的装到车上,有的明天通知影楼来取。考虑到方晟和赵尧尧都喝了白酒,尽管不多,出于安考虑,他们开车将两人送回别墅。

当晚,赵尧尧将别墅客厅、卧室的灯部关掉,点了红彤彤的蜡烛,就象两人第一次约会在茶楼包厢里那样,朦胧、写意而浪漫。她也难得克服羞涩,让方晟在烛光下一件件褪却衣服,被赤裸着抱进卧室,度过了一个绻缱绮丽的夜晚。

与此同时,白翎和容上校正在省城的房子里,聚精会神看着电脑里小宝的视频,他一手抓变形金刚,一手抓坦克,忙得不亦乐乎。

白翎看得津津有味,刚才失落落寞的神情早甩到爪哇国,脸上露出喜悦欣慰的笑容。

“回去该给爷爷提意见了,别总让小宝成天玩打打杀杀的玩具,换点积木、拼图等智益玩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上校笑笑:“军人世家向来如此,小时候房间里不都是玩具枪吗?”

“所以我一点女孩子味都没有。”白翎抱怨道。

“只要有真心喜欢的男人就行。”

白翎怔了怔,身体向后一靠,有些伤感地说:

“他是喜欢我,不过跟赵尧尧相比,恐怕更喜欢她一些,当初就是如此,现在还是这样……他与我的感情是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发生,生孩子也是我动了点心机,总之一直是我主动,而他……可以说勉为其难,他天性不忍心拒绝女孩子,因而……我不明白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如果没有娃娃亲羁绊,我想我也许不会如此……”

容上校凝视着苦恼的女儿,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喜欢一个人,未必要占有他;世间不如意婚姻十有六七,与其守着空城,不如放任自己的心灵。方晟是个不错的男人,跟着他只要觉得开心,名份算什么?一纸契约而已。”

“妈!真这么想?”

白翎吃惊地问,容上校笑道:

“都穿婚纱参加过方晟的婚礼,还能怎么着?”

白翎默默伏到容上校膝间,良久轻声道:“谢谢,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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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从沉睡中醒来,周小容眯着眼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感到头晕乎乎的。蓦地,她好像想起来什么,猛地跳下床,光着脚跑过去拉开窗帘,外面正是晨曦初现,酒店楼下草坪边有老人打太极拳,有夫妻带着孩子匆匆出去。

她连忙回到床边看手机,不知何时已经关机了,耐着性子用颤抖的手指按下开关,等开机后立即跳出几十条未接来电短信通知,再看日期:

十九号!

今天是方晟婚礼的第二天早上!

不对,一定哪儿出了差错!她呆呆站在床边,郁闷愤怒得要抓狂。

未接电话都是东方金城酒店打的,时间从昨天傍晚到晚上,说明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在睡觉,而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周小容有午休的习惯,中午正常睡四十分钟左右,但一来设了两点半的闹钟,二来她睡眠向来很浅,不可能从昨天中午睡到今天早上。

打开闹钟设置,几个时间点的闹钟提醒都是关闭。这是不可能的,昨天午休前她怕误事,特意反复看过设置,而且把铃声调到最大,这一点她印象很深。

手机被人动过!这是唯一的解释。

啊,我的箱子!

周小容想起藏在壁橱里的行李箱,心一沉,冷汗直冒,几乎飞扑过去拉开橱门,行李箱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双手去提,谁知箱子轻飘飘的,用力过猛之下她向后跄踉两步,差点摔倒。带着绝望的心情打开箱子,里面空空如也!

至此她终于确定:昨天有人潜入房间,更改闹钟设置,关闭手机,并把她精心准备、原计划下午运到酒店的东西取走!

报警是不可能的,此行本来就没按好心,若警察追问箱里什么东西,用于何处,根本难以回答。

事情如何发生的呢?

周小容颓然回到床上,捂着头努力回忆昨天的经历:

早上没吃早饭,只喝了杯牛奶,半根香蕉;上午到超市选购了几件物品,顺便拐到东方金城酒店踩点,还差点碰到方晟;中午……回到酒店,本来没什么胃口,想到晚上惊心动魄的场面,可能没工夫也没心情吃晚饭,遂打客房服务订了份套餐。

对,问题就在套餐!

记得送套餐的服务员打扮有点奇怪,帽沿压得很低,戴着茶色眼镜,还有一绺小胡子。当时她还闪过一个念头:服务员允许留胡须、戴有色眼镜吗?不过也没多想,打开餐盒随便吃了点,随后感觉疲倦,便上床休息……

有人在套餐里下药,让自己稀里糊涂睡了十多个小时!

不消说,肯定是赵尧尧指使人干的。可根据周小容对她的了解,赵尧尧不象心机如此深沉,手段如此绝断的女孩。

是不是方晟?可能性不大。婚礼前三天试探性打电话,他明明猜到是她,却拒绝接听,后来干脆拉到黑名单,再也打不通了。既然不知她的来意,以方晟的性格断断不会先下手为强。

坐在床上想来想去,脑子一片混乱。不管谁搞的鬼,总之方晟圆满顺利地举办了婚礼,赵尧尧如愿以偿披上婚纱,成为昨晚最美的女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我不会善罢干休的!周小容暗暗想。

上午八点多钟,于老爷子吃完早饭在花园里散步,于渝琴掐准时间出现,气愤愤述说了昨晚婚宴受的窝囊气,大骂白家无耻无底线,又指责方晟不值得赵尧尧喜欢。

于老爷子只听不说,沿着小石子铺的石径慢走,手里盘弄着两颗核桃。于渝琴知道父亲的脾气,不再多说,默默跟在后面。

走到半个小时,警卫员跑过来轻声提醒,于老爷子返回花厅,拿热毛巾擦擦脸,啜了口清茶,坐到太师椅上闭目思索了会儿,道:

“这事儿不怪白家,们做得有欠考虑。”

“啊!”于渝琴没想到性格刚烈、嫉恶如仇的老爷子居然指责自己,一时转不过弯来,道,“明明都是方晟不对,我们已经很给面子了……”

于老爷子喟叹道:“错就错在们总以为于家的面子很有面子,因而处理方晟时总是高高在上,才让白家钻了空子。想想近两年发生的很多事,有些固然是人走茶凉,有些……静下心想一想,们是不是过于自傲,总以为天王老子都不怕,从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于渝琴低下头委屈地说:“爸,您可从没这样批评过我……”

“时代不同了,形势也不同了,不能拿以前的理念来考虑和决策问题,那样会遭到毁灭性打击,”于老爷子端起茶盅到嘴边,想想又放下,“茶总是要凉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新陈代谢是客观规律,别奢望太多。”

听出老爷子话语里的禅机,于渝琴还是不服气,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于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于老爷子知道女儿的政治素养和底蕴,不想多费口舌,皱眉摆摆手,于渝琴遂知趣地离开花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了会儿于云复在司机和秘书的陪同下路过花厅,见老爷子在,便独自进来问候。

“刚刚渝琴找过我。”于老爷子慢吞吞说。

于云复目光闪动:“听说昨晚不太愉快。”

于老爷子微笑,揶喻道:“身为宣传部掌舵,又是尧尧的父亲,昨晚婚礼情况都不能了如指掌,还用听说?”

瞬间于云复有点狼狈,不过随即恢复镇定,道:“白家很有想法。”

“没把板子打到白家身上,足见比渝琴高出至少一个段位,”于老爷子欣慰道,“人家都在改变,于家也不能落后啊。”

“我明白。”

于云复简洁地说,看看时间,打个招呼便匆匆而去。看着儿子的背影,恍惚间自己当年驰骋官场的岁月,惊觉时间过得真快,眨眼便是几十年,真可以用白驹过隙来形容。

相比女儿,他更愿意和二儿子说话。不是因为于云复目前是于家级别最高的子弟,五十出头便执掌最高宣传机构,位列政治局委员,更重要的是父子俩说话对脾气,一点就透,不需要象于渝琴那样需要把话说得很直白,那就没意思了。

于云复的缺憾是没有儿子,妻子嫁过门时就病怏怏的身体一直不好,常年离不开药,自然不可能怀孕。在双江工作期间找了个情人,生下赵尧尧,之后也不断地努力,可是出了滑胎的毛病,每次怀上几个月就流产,子宫越刮越薄,几年后不敢再尝试。调到京都后,于家几个兄弟多次暗示他另想办法,于云复倒是用情专一的人,何况京都政治圈波谲云涌,斗争复杂,必须步步小心以免被对手抓到把柄,渐渐心思也就淡了。

目前于家新生代共有三人,分别是长子于秋荻的儿子于铁涯,女儿于铁梅;三子于道明的儿子于正华。

对于他们仨,于老爷子其实都不太满意。于铁涯和于铁梅的性格非常类似于秋荻,做事功利性太强,很多时候用心能被对方一眼看透,这是官场大忌。于秋荻也由于这个毛病,在央企里面跌打滚爬几十年最终止步于集团副总位置,无法更上台阶。于铁梅还好,毕竟北大中文系毕业,官场混不下去就转到文联混了个中层干部,成天写写划划倒也不错。于铁涯是于家的长孙,于秋荻对他寄予厚望,不遗余力多方夺走支持,于老爷子迫于无奈,只得在于铁涯兵败石陀后,挺着老脸打了几个电话,给他第二次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于正华,于老爷子想想都摇头。把他送到美国喝了几年洋墨水,回国后看什么都不顺眼,动辄这个要推翻重来,那个要从根子治起,于老爷子经常反省让他出国是不是近几年来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

为防止捅漏子,于老爷子不敢让他下基层,也不敢放到京都部委,而是煞费苦心帮他安排了一个特殊的岗位:

京都监察局行风管理办公室监察员。

不是喜欢揭露阴暗面,处处照搬西方管理体系吗?那就慢慢玩去吧。

于老爷子很悲观地估计,于正华的理念不可能回归正常,最终将成为愤世嫉欲的边缘人。于渝琴的儿子闻洛学习比较优秀,但研究生毕业后前途漫漫,存在诸多变数,况且他毕竟姓闻,不能算真正的于家子弟。

由此可见,于铁涯不单是于秋荻,实际上是整个于家唯一的希望。

于老爷子自责的是,既然于铁涯的前途如此重要,赵尧尧又是于云复的女儿,昨晚婚礼为何不做得漂亮些,让外界看到于家的豁达大度!由不善应变的于渝琴领队,难怪被白家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回家生闷气。

一直以来,于老爷子与白老爷子之间并无深交,也没有利益冲突,在官场里井水不犯河水。但为了方晟,白老爷子多次主动出手站到于家对立面,令于老爷子非常生气。

一个副处级干部,犯得着吗?何况他是于家的女婿,跟白家何干?

但白老爷子纵横战场数十年,打过无数硬仗恶仗,擅长运筹帷幄决战于千里之外,他这么做,除了那个使他起死回生的小宝,一定另有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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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和赵尧尧在省城度了三天蜜月,然后便回黄海继续工作。要说做领导,当然有常人羡慕的待遇和地位,以及四通八达的人脉资源。但领导也很累,反而享受不到寻常人家平淡自在的生活,包括假期。别人蜜月可以请十多天假,领导不行,不然那么多会议谁主持?那么多事务谁拍板?可谓有一得必有一失。

三天蜜月,有两天陪着赵尧尧,还有一天给了白翎。他借口到省发改委跑项目,大概被他夜里折腾得累,赵尧尧懒洋洋躺在床上没吱声,或许相信,或许装糊涂。

爱妮娅还真打电话询问新婚之夜有没有比翼双飞,方晟真想不通她为何纠缠于这个问题,苦恼地说在眼里我是不是堕落到这个令人发指的程度?爱妮娅就笑,然后说既然她俩都真心爱,为什么不能一起?

方晟彻底无语,想了半天说:“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只是比方别多心。如果也喜欢我,会不会和赵尧尧还有我三人行?”

她却想岔了,道:“我觉得没问题啊,噢,白翎肯定愿意,阻力在赵尧尧那边是不是?”

“我……”方晟觉得唯独这个问题跟爱妮娅的智商不在一个水平线,遂道,“无论白翎还是赵尧尧都不会答应,我也不可能这么做,明白吗?”

“难以理解……”

幸好爱妮娅没继续纠缠下去,转而谈起姜主任正在暗中发力准备冲刺省部级,许玉贤则希望顺利接任市委书记等情况,说目前省里人事风云变幻,前景难测,他最好安心在黄海做好本职工作,没事少往省城跑。

白翎已在酒店等了一天,见到他便抛出个惊人的消息:于道明有可能空降双江常委班子!

于老爷子三个儿子里,于道明最为低调中庸,不象于秋荻急功好利,也不象于云复咄咄逼人,在部委干了几年后,空降到地方从副县长干起,踏踏实实一步步做到市长,然后调回部委提了个副部级,平时工作四平八稳,凡他负责的均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决不越池半步过问与他无关的事务。于老爷子不是很欣赏他,加之于云复已官至副国级,再着力提携于道明有点过分,因此在副部级位置上沉寂了好几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沉吟道:“莫非于家太看重于铁涯成长,特意让于道明到双江保驾护航?”

“爷爷也这么想,另一方面于云复在京都站稳脚跟,于家需要继续培养有层次的梯队,在新生代没接上来之前,于道明是最佳人选。”

“这一来双江政局更复杂了。”

“是啊,爷爷听说不单于家,还有其它家族也考虑向双江投放力量。”

“以前红色贵族们只青睐京都周边省市,从没把双江放在眼里啊?”方晟狐疑道。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后经济实力雄厚、上交国家财税的省份将拥有更多话语权,”白翎明显是照搬白老爷子的话,然不是自己的语气,“沿海发达省市都瓜分掉了,只剩下双江这个潜力股,自然要被高瞻远瞩的家族们盯上。”

“也就是说双江省委将跟黄海县委一样,无数空降部队突袭,本地势力遭到彻底洗牌,人事变动的结果可能出人意料,这样的话,何省长未必能如愿接班。”

“也差不到哪儿去,人家政绩摆在这儿,最高层也要权衡和安抚,总之最近一段时间得远离漩涡圈,老老实实呆在黄海。”

与爱妮娅的叮嘱一样,说明省委权力斗争即将进入白热化,未来会有很多意外和大案要案发生。

方晟心里沉甸甸的,为不确定性和变幻莫测的前景而忧虑。白翎可不管,转达爷爷的话后坐到他腿上,把小宝的照片和视频一个个翻给他看,看着憨态可掬、天真活泼的儿子,方晟渐渐忘掉烦恼,脸上绽开笑意。

“多高?多重?快长牙了吧?会叫妈妈?夜里哭不哭?玩哪些玩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连串问题抛向白翎,她笑语盈盈搂着他的脖子一一作答,心头充满了甜蜜和幸福。想到至今只见过小宝一面,方晟有些郁闷,琢磨悄悄到京都走走,顺便把小宝接出来共享天伦之乐。白翎却说暂时断了此念,因为爷爷一刻都离不开小宝,24小时程监控,唯恐哪儿闪失。等小宝再大些,要走会说话再带回黄海不迟。

聊完家常话,白翎开始询问昨晚战斗如何,有没有打败赵尧尧,是否保存部分实力等等,方晟哪耐得住她挑逗,立即翻身将她压到下面。白翎也从矫健勇猛的特种队员变成软绵绵的小白羊,满脸晕色地听任他欺负,一时间春色满屋,呻吟声泛滥……

激情过后,方晟准备眯会儿,白翎却不放过,非要他给自己和赵尧尧打分。这种伤感情且毫无益处的事方晟万万不会做,闭上眼假装睡着了。白翎一会儿挠痒痒,一会儿咬他敏感处,让他不厌其烦,只好讨饶道:

“一百分!”

“她呢?”

“嗯……九十九……”

“为什么差一分?”

“能复习,她不能。”他如实交待。

“我能复习两遍,她必须扣两分。”

“好好好,九十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心满意足笑了笑,过会儿冷不丁问:“周小容多少分?”

“啊,她?”方晟吓了一大跳,自忖从未在白翎面前承认与周小容发生过关系。

“哼!”

白翎胳臂重重枕在他胸口,不顾他痛得哇哇大叫,鼻尖对鼻尖瞪着他道:“紧张什么?若没占有人家的身子,她会眼巴巴从碧海跑到潇南?肯定觉得对不起她!”

那天赵尧尧打电话示警,白翎想了很多。对周小容,她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是方晟的初情人,有两年之约,后来为挽救父亲政治前途而嫁给省副书记儿子。周小容在婚礼前突然现身潇南,居然大模大样上门算账,赵尧尧面对她显得非常惊慌,侧面反映周小容与方晟的关系远比想象的还深厚。以白翎自身的经历,觉得除非两人发生过关系,且周小容是奉献出第一次,才表现出有恃无恐。再强硬的男人,对于生命中第一个女孩,心也会格外柔软吧,何况方晟在感情方面本来就优柔寡断。

方晟情知在白翎面前不能撒谎,否则各种残暴手段层出不穷,只得承认:“有……有过……很久之前的事了……”

“砰”,白翎突然一拳打在他柔软的肚子上,方晟痛得缩成虾米,连连求饶。她寒着脸说:

“那夜在森林里骗我,说自己是处男,我还真信了!早知道是周小容玩扔掉的破鞋,才不跟好!”

方晟又疼又累又好笑,声泪皆下道:“不是要配合嘛,说想在生命结束前,和我好一次,我又没主动提到处男。”

一想也是,当时自己认定必死,非要临死前尝尝性爱的滋味,就算他不是处男照样进行吧?白翎微微脸红,仍然不放过他,咬牙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装得那么象,哼,跟赵尧尧也强调是处男吧?”

方晟摇摇头:“那倒不是,在大学里她就知道我和周小容……”

“好哇,强行霸占了三个女孩子的第一次,是不是很骄傲?”她笑眯眯的地问。

方晟知道这是她翻脸的前兆,连忙辩解道:“不不不,其实我很内疚,也因此带来非常多的麻烦,这次周小容回来就是明证,不过后来突然不见踪影……”说到这里他灵光一闪,指着她说,“是把她……”

白翎冷冷道:“算聪明,若非老娘及时出手,上百名嘉宾粉身碎骨!”

他惊出一身汗,吃吃道:“有这么严重?”

她调出手机里的照片,指着一包包塑料袋道:

“周小容在省城四处购买炮仗、烟花,然后拆掉包装取出里面的火药粉末,十多天来大概搜集了二十多公斤,部压得紧紧得装在行李箱里,猜她下一步会干什么?”

想到周小容在潇南理工大学读的化工系,玩火药比煮菜做饭还顺溜,不由遍体生寒,喃喃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不行,我得找她谈谈,不能沉溺于过去,要向前看!”

“最近她情绪不稳定,我已派人密切监视,过阵子等平息下来再说吧,解铃还须系铃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心有余悸点点头。

白翎又笑道:“话题扯这么远,还回到起点,给周小容打几分?”

“企图制造恐怖行动,零分!”

“少打马虎眼,我是指床上的表现!”她不满道。

“呃……”见她随时翻脸的模样,他已被收拾怕了,无奈道,“也是九十八。”

她兴趣盎然道:“为何跟赵尧尧一样多?”

“因为……也不能复习……”

白翎顿时心情很好,笑得阳光灿烂,自得地说:“身体素质也是不可缺的重要因素,如果老公成天欲求不满,肯定会在外面打野食,长此以往夫妻关系将越来越差。觉得呢?”

“这个……”方晟不能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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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白翎远避产子,赵尧尧在三滩镇陪伴在身边的那段时间,尽管频次高了赵尧尧便难以消受,但他也没觉得怎样,哪怕范晓灵、叶韵两朵花成天在眼前晃悠,关键还在于自律。不过此时白翎喜怒无常,最好顺着她说话,遂道:“有在,我连看外面女人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点白翎有足够信心。

“再问,赵尧尧和周小容加起来,能不能抵上我?”

“不能。”

她更笑得媚眼如丝:“我很欣赏的坦率,来,复习开始……”

当晚回到别墅,方晟安静地看电视,罕有地没有骚扰赵尧尧。因为夜里元气大伤,赵尧尧总是睡不够,倚在身边没多久便进入梦乡。方晟觉得赵尧尧这样的老婆两个不嫌多,而白翎一个就足够了。

此时黄海县招待所改制工作,因为杀出卓老板这匹黑马,情况变得复杂起来。他的如意算盘是收购海陵大酒店,再拿海陵股份入股招待所,成为控股大股东。这个方案庄彬不认可,拿到常委会讨论也遭到大多数常委的反对——蛇吞象的意图过于明显,只要真正站在黄海地方利益立场,绝无可能同意。

包括曾卫华在内,要求卓老板将海陵大酒店和县招待所的收购区分开来,各是各的方案,资金也是两本账,不可混为一谈。

碰了钉子后,卓老板在邱海波等人的授意下重新拿了份收购计划书,直接以现金方式收购县招待所,但要求正府在下一步收购海陵大酒店时提供优惠政策,包括减免税收、低息利率贷款和土地方面的政策。

计划书还是将招待所与海陵的收购行为挂钩,不符合曾卫华的要求,但庄彬清楚这是于铁涯、邱海波能作出的最大让步,再苛求就要闹僵了。正左右为难,方晟刚好回来上班,便赶过去商量。

听完庄彬的介绍,方晟略一思索,道:“卓老板要求的优惠可以前移到收购招待所,因为不排除其它投资商对海陵有意向,倘若现在答应,等于排它性收购,将来价格还不是他说了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庄彬叹道:“不仅如此,近年来尽管县里很多接待分散到各大酒店,招待所依然承揽不少公务活动,地位相对敏感,我实在不放心交给来历不明的京都老板。”

“想得很深远,估计到更复杂的情况,但燃眉之急得排解,不然疽会愈发严重,形成坏死,”方晟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圈,道,“除了卓老板,没有投资商愿意接手?”

“有,但都被补偿金吓住了,如果于铁涯承认财政贴补的风声传出去,保证他们趋之如骛。”

“既然这样,何不公开招标?”

“我提过,于铁涯听后态度就变了,说不能给财政增加压力。”

“我呸!”方晟怒道,“姓卓的到底是他什么人,这般不要脸地护短?”

“只能说水很深,具体情况不明。”庄彬谨慎地说。

方晟道:“我觉得应该阳光操作,给卓老板的优惠,也可以给其它投资商,大家坐到一块儿报价,公平公正,避免给外界造成暗箱操作的非议。”

“于铁涯不肯贴补怎么办?他是县长,这个问题有解释权,招标前他不会把比例说死,如果卓老板中标贴百分之八十,换其他人也许降到百分之十,谁也拿他没办法。”

“我想过,与其被他扼住咽喉,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在招标书里说明财政不贴补,把补偿金因素考虑进去调低标底,做一锤子买卖!”

庄彬沉思良久,道:“破釜沉舟,要想摆脱卓老板只能如此……我得抓紧时间跟之前有意向的投资商接洽,别没人参加造成流标,让于铁涯、邱海波笑掉大牙。”

“不会的,尽管筹办。”方晟满有把握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消息传开,邱海波怒火冲天,跑到庄彬办公室大发雷霆,指责他出尔反尔,戏弄京都投资者。

“人家大老远来支持黄海经济建设,容易吗?倒好,今天一个主意,明天一个方案,弄得人家无所适从。照这样以后哪个敢招商引资?”

庄彬冷静地反驳道:“卓老板的收购计划非将招待所与海陵绑定,不符合常委会要求,我也是没办法才另砌炉灶。卓老板要真心投资,可以参加招投标,阳光操作,公开透明,没有一丝猫腻!”

“那几项优惠是我和铁涯好不容易帮卓老板争取到的,属于一揽子协议里的组成部分,凭什么列入招标书?”

“我就不明白了,”庄彬以暇好整道,“国民待遇对所有投资者一律平等,何以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邱海波暴怒,露出京都纨绔子弟的嘴脸:“耍流氓是吧?等着,老子会让明白什么叫流氓!”

县招待所改制,面向社会公开招标的公告通过报纸、网站和广播广为宣传后,引起众多投资者兴趣,短短三天就有二十多人或单位报名并交纳保证金。

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从第四天起报名者们陆续退出,宁可不要保证金,理由千奇百怪,从家里有人生病,外地有紧急生意处理,老婆闹离婚等等。庄彬十分着急,亲自打电话询问,投资者们均支支吾吾,再打干脆不接电话。

到投标日前一天傍晚,二十七位报名者有二十六位主动退出,剩下那位便是卓老板!

这是公然打庄彬的脸!

庄彬也是服软不服硬的臭脾气。投标日那天上午,当卓老板得意洋洋独自步入招投标中心大厅时,工作人员面无表情通知他,因报名人数不足三人,招投标办公室紧急磋商后决定取消投标!

关于这一点,其实存在如何解释,或者地方正府约定俗成的问题。按招投标相关法律规定,竞标方低于三人时应该取消;实际操作中,为提高效率以及避免重新公告、办理一系列手续造成的麻烦,通常采取议标方式确定合同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此庄彬的做法基于法理但不合乎情理。

邱海波这下抓到话柄了,逐个常委办公室串门指责庄彬昏庸无能,无力掌控招待所改制进程,职工们意见越来越大,单位处于瘫痪状态,投资商也怨声载道,对黄海经济改革和吸引外资持怀疑态度。他要求撤换并追究庄彬的责任,让招待所改制进入快车道。

另一方面,招待所少数干部和职工在万所长暗中怂恿下,纠集一帮人到县正府门口上访,打出“我要吃饭”、“我要工作”等旗号,搞得庄彬非常被动。

为平息事端,方晟专门到于铁涯办公室,请他居中调解,并说:

“庄县长主持招待所改制工作是县长办公会的决定,邱书记非闹到常委层次一是对正府工作的干预,二是严格来说庄县长做法没错,只不过缺乏充分沟通,怎能上纲上线嘛?”

于铁涯表情十分暧昧,笑笑道:

“海波和卓老板的关系……我也被缠得没办法……眼下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恐怕还得坐到谈判桌上一对一洽谈啊。”

这段话弯弯曲曲含有极为丰富的意思。第一强调邱海波与卓老板关系非同寻常,远非通常所理解的铁哥们;第二撇清自己,暗示迫于情面才给予特殊照顾;第三转达邱海波的要求,依然通过协商方式确立收购招待所方案。

方晟叹了口气,道:“于县长,卓老板在京都是什么来头,想必更清楚,我们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

于铁涯脸色有点难看,沉默片刻道:

“这段时间承蒙方县长配合,正府各项工作进展顺利,经济指标也有明显增长,站在我的立场实在不愿意节外生枝,不过海波的脾气本质跟庄县长类似,都是犟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我只能尽量从中周旋,但……如果常委会投票,我必须支持他,不好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他的身份,此时能说出这番软话已最大程度释放善意,显然,在彼此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京都红色家族之间是相互呼应、一致对外的,于铁涯不敢打破多年来形成的默契。

方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离开。站到走廊想了想,又转到樊红雨那边。她好像心事重重,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边的海棠花发呆,表情黯淡。

“周末有空?一起去森林公园和海边透透气?”方晟问。

她勉强一笑:“过段日子吧,我要去省城处理点私事……”

与初情人幽会?方晟八卦地想,随即讲述了庄彬与卓老板斗法的事。她蹙眉道:

“海波已在我面前嘀咕过若干回,不就是个招待所吗?稍微折衷下给姓卓的就是了,何必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樊红雨似乎没意识到事态严重性,轻描淡写道。

瞬间方晟觉得京都那帮红色贵族前景甚忧。

也许受地域和级别限制,没接触到新生代里面的精英,但从空降到黄海的三位来看都名不符实,难以与当前异军突起的政治精英们抗衡。

“卓老板到底什么来头?”

樊红雨眼中闪过一丝亮色,道:“他的底细,整个黄海除了海波只有我知道,海波不可能告诉,因此我是唯一的信息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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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开价了,方晟神色不变,笑道:“一顿海鲜大餐够不够?”

她表情变得很严肃,欲言又止,起身过去锁好门,方晟有点不安。与樊红雨这样风姿绰约的少妇在一起,哪怕是谈工作,他都习惯将门敞开——两个年纪相近的男女干部反锁在办公室里,没事也能生出闲话。

“尽管因为白翎我们之间心存芥蒂,不过在黄海我最信任的还是,”樊红雨坦率地说,“有件事一直想拜托,总觉得难以启齿,今天借这个机会——算交换也好,算别的什么也罢,反正我也豁出去了……”

豁出去?方晟听得心惊肉跳,连忙说:“只要能帮上忙,肯定尽力而为。”

即使屋里只有两人,她声音仍压得很低:“是这样,我想请打听一个人……他叫施健……”

方晟心头一震,暗想白翎的消息果真不假。

却听她继续说:“……在省军区工作,我需要了解他所有情况,包括履历、兴趣爱好、婚姻状况等等……”

见他表情古怪,樊红雨也是聪慧的女子,略一沉吟便知原委,俏脸飞霞,道:“原来白翎都告诉了……”

说开了反而好交流,方晟遂道:“以樊家的能量,打听个军官应该易如反掌,为何绕这么大圈子?况且俩原本熟悉,直接找他不就行了?”

她幽幽道:“我在军区外面守了两天,他不肯见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小子竟如此绝情!”

方晟自然站在她这边,转念一想婚礼前自己也拒绝跟周小容联系,说明施健也有苦衷。

“老爷子煞费苦心把他弄到双江,本身就是道防火墙。双江军区历来是白家势力范围,黄政委乃白老爷子一手提携,容上校更是白家儿媳,我找谁打听?军区哪个敢理我?”她苦笑道。

“喔,原来如此,”方晟仍有疑惑,“他既然不愿见,已表明态度,又何必……”

她脸上流露出复杂莫测的神情,似羞涩,似烦恼,似苦涩,足足迟疑了四五十秒才说:“当然有件迫不得已的事……总之若打探到消息,算帮了我大忙,以后无论什么吩咐尽可交待,我当尽犬马之劳。”

她虽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但语气郑重而正式,显然对此事看得很重。方晟道:

“没问题,我明天就想办法……谈谈卓老板吧……”

他边说边打开办公室门,樊红雨会意一笑,喝了口茶将情绪平息下来,娓娓道:

“卓老板原名卓大宝,发财后改名为卓雄,早年在晋西一带倒煤炭批条,数年后不知搭上铁道部哪条线买断了一条短途货运线,短短五六年狂赚五六千万,人称‘卓千万’,后来国家严厉整治货运存在的灰色利益链,他洗手不干跑到京都开酒吧,借机结交很多名门子弟,俨然成为那个圈子里的红人……”

“邱海波就是这样认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之间比较复杂,有传闻合伙开公司,也有说联手做房地产,反正走得很近,不是普通的酒肉朋友。”

这么说卓雄在黄海做生意,很可能有邱海波的股份,难怪如此上心。

樊红雨说到这里,也意识到方晟打探的用意,不觉摇头道:

“不清楚铁涯有无参与,我绝对跟姓卓的没有瓜葛。不过有一点要提前说明,倘若这件事闹到常委会,我……还得站在海波那边……”

与于铁涯说得一模一样。

方晟索性追问:“为什么?们三人来黄海前是否订过某种协定?”

“没那么正式,大致意思如此,”她跟白翎都有京都女孩的爽直,“无非是在不伤原则的前提下共进退,避免内耗等等,我觉得收购招待所不外乎争点小钱,就算海波有自己的小算盘也没啥,说呢?”

方晟无话可说,耸耸肩告辞。

当晚县招待所厨房突然失火,等两辆消防车呼啸赶过来时,烧得只剩下残墙破梁,厨具、油气设施以及旁边小食堂桌椅都付之一炬。警方初步勘查后认定有人故意纵火,可招待所已歇业两三个月,晚上空荡荡没人值守,大门口看门的老头又聋又哑,根本不知所云。

警方将白天几个主要肇事者为嫌疑对象,连夜拘捕审讯,家属们不干了,大清早聚到县府大院门前呼天喊地。曾卫华的车被堵在门前,不得不绕到侧门进入,下车时沉着脸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立即开常委会,解决县招待所改制问题!”

蒋树川在省里开会,侯宫升请了病假,共十一名常委参加这次紧急会议。

这些天来庄彬每天都听取工作组回报,所有情况了然于心,无须事先准备,更不用发言稿,滔滔不绝讲了两个多小时。接着列席会议的严华杰介绍了纵火案的调查进展,目前已锁定两名招待所职工,在他们家里搜到汽油残余物,标号与纵火现场一致,两人虽解释不清,但拒绝认罪,此案仍在进一步审理中。

回报完毕,严华杰随即收拾好材料退出会议室。

门甫关上,邱海波迫不及待道:

“刚刚听了庄县长的长篇大论,很遗憾,没有解决问题的思路,处于停滞状态的改制怎样重新启动?如何安抚群情激愤的上访职工?招投标已经流产,又不肯议标,股份制进程到底怎么搞?一切都是未解之谜!各位常委,是不是觉得好笑?”

郑冲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作为黄海镇书记,城区不太平他也跟着受累,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自然深恶痛绝,道:

“我个人认为,领导干部在处理重大敏感、关系到老百姓切身利益的问题时,不能花考虑钱,而把社会稳定抛之脑后!小小的补偿金纠纷使原本很简单的改制一拖再拖,导致职工们上访、聚众滋事,现在甚至发生纵火案,我想问一句,难道没有人对此事负责?”

会议室气氛一凝。

曾卫华也一愣,下意识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他召开常委会的初衷是排除各种困扰,敲定县招待所改制方案,如果庄彬坚持原来的立场,宁可把他换掉。没想到郑冲借题发挥,矛头直指庄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群体事件进行问责可不是小事,动辄上升到政治高度,严重的话会影响到庄彬常委会成员的地位。

有方晟之前谈话,于铁涯和樊红雨都没有说话,这让邱海波颇为意外,冲两人连瞟几眼,非常不满。

房朝阳见方晟低头沉思,暂时没有出面维护的意思,遂道:“在事件没有处理结果前追究责任,未必操之过急。当前最重要的是迅速研究处置方案,之前卡在哪个环节,今天常委会就着力解决这个环节,对症下药才能避免再度发生恶性案件。”

此言正合曾卫华的心意,他干咳一声准备说话,谁知很少主动发言的戴部长偏偏快了半拍,抢在曾卫华开口前道:

“问责可以表明县里的态度,有利于化解矛盾、平息事端。我赞同郑常委的意见!”

房朝阳心里“格噔”,暗想戴部长堵在心口的那根刺终究发作出来了,选择的时机恰到火候,既避免与实力最强的方晟正面冲突,又针对已成为众矢之敌的庄彬。

付连天自然不会错过打击方晟势力的机会,阴阳怪气道:“上次把责任推给万所长,这回人家住院呢,怎么办?领导干部要有担当,不能有功劳的时候冲锋在前,追究责任时缩到后面。”

于铁涯和樊红雨虽没表态,显然会支持邱海波。十一位常委要求问责的已占六票,庄彬本人不能参与投票,单凭方晟、房朝阳加上齐志建根本无法阻止。

侯宫升病得真不是时候。可反过来一想,那个老狐狸本来就是墙头草,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他,也许因为某个原因突然“生病”的。

曾卫华面沉似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控制常委会节奏和方向的只能是县委书记,而不是邱海波。今天闹这出戏,在曾卫华看来相当于逼宫,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长此以往县委书记权威何在?不得被邱海波牵着鼻子走?

他不在乎庄彬被问责的后果,但不喜欢邱海波掌控常委会进程。

此时没有人继续发言,会议室出现短暂的沉寂,曾卫华故意停滞了几十秒钟,等所有人注意力都集到自己这边,才低沉地说:

“问责与推进招待所改制进程没有冲突,不过今天会议的议题是研究改制方案,问责事项研究以后再说!”

一锤定音。

曾卫华展现霸道独断的一面,即使面对常委会多数意见照样无视。邱海波有些不服气,欠欠身体还准备说什么,坐在对面的于铁涯冲他摇摇头。

跟县委书记争执不是明智的选择,于铁涯在石陀县已吃过大亏。老大就是老大,在官场,老大拥有无数给穿小鞋的机会,得罪一次后患无穷。

于铁涯不指望曾卫华站在自己一方,但起码要保持中立,这样才能抵御以方晟为首新本地派的威胁。

“关于县招待所改制,我是这样想的……”于铁涯立即进入会议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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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冗长而激烈的讨论,常委会最终形成县招待所改制最终方案,基本是融合各方意见的妥协版:

1、暗标暗投,由于铁涯、庄彬和蒋树川组成的三人领导小组共同开标、确定中标方。这样能有效防止再次出现投标后退出的情况。

2、补偿金问题。财政仅作象征性贴补,不超过合同价10%,其余部分通过适当降低底标来调节;补偿金分三年发放到位,减少投资方的资金压力;工作组和投资方共同负责补偿金计算,结果予以公示。

3、为安抚职工情绪,避免发生群体事件,改制后的招待所将接纳60%职工,剩下40%职工经过岗前培训后有三分之一重新上岗。

4、以前三年平均招待费为基准,正府办承诺每年在招待所一定数量的公务接待和会议培训等活动。但投资方要承诺改制后对招待所重新装修和设施更新,费用不低于三百万元。

从一个人主持改制工作,到成立改制领导小组,庄彬的地位明显下降,但事至如此他也不在意一时得失,早日摆脱这个大麻烦才是关键。

常委会结束后,邱海波一头钻进于铁涯办公室,而庄彬和房朝阳则和方晟坐到一处。

“就算县招待所改制成功,接下来大概难逃问责这一关。”庄彬苦笑道。

房朝阳悻悻道:“老戴怨恨我抢了他的位置,摆开架势为难我们,奶奶的,心眼也太小了。”

方晟出神地想了会儿,道:“侯宫升病得蹊跷,回头我得敲打他;老戴那边恐怕得庄县长出面;我不怕问责,而是要保住常委会基本票源,防止邱海波动辄以多压少,搞得我们很被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问责之事迫在眉睫啊。”房朝阳提醒道。

方晟笑笑道:“只要改制顺利实施,招待所那帮人不闹事,问责力度自然会大幅减轻,最终无疾而终都有可能。”

房朝阳忧心忡忡:“那得保证卓老板中标。”

庄彬两手一摊:“他要是中标,我们之前的努力岂不白废?等于绕了一大圈,他仍然笑到最后。”

“不,我觉得姓卓的不可能赢。”方晟道。

两天后再度发布改制公告,此次采取暗标暗投方式:即投标者通过网络报名,保证金以汇款方式打入领导小组指定账户;通过资格审查后随即通知投标,报名者直接发邮件,领导小组和专家共同审阅,现场确定中标者,然后打电话通知时间地点签定合同。

报名服务器设在纪委。资格审查那天,蒋树川等人以及三名专家来到会议室,收缴手机,然后打开报名邮箱逐一进行资质认定。

参加网络报名的共有七名投资者或单位,部符合资质。蒋树川让工作人员当着大家的面通知报名者,要求三小时内报价,同时对招标书所列条款逐项确认。

等待期间,不苟言笑的蒋树川也不多话,径直闭目养神。于铁涯和方晟虽不象刚开始剑拔弩张,毕竟心存芥蒂,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三位领导不吱声,专家们不好多嘴,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百无聊赖地枯坐了几个小时。

好容易等来邮件,工作人员按时间顺序依次读出七个报名者的报价,出人意料的是势在必得的卓老板只列第三名,报价比中标的恒隆商贸公司高出十六万元。

恒隆商贸公司老板徐靖遥来自省城,去年通过招商引资渠道,受童彪邀请来到黄海,主要从事植物油、豆制品原料等农产品贸易。虽说从事农贸产业的涉足酒店经营步伐迈得有点大,现在就讲究混业经济,此次报价第二名的荣昌公司主营业务是家禽饲养、乳蛋等副食品经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得知到手的鸭子飞掉了,邱海波暴跳如雷。不过招投标完按规矩办事,没有半点猫腻,卓雄报价比人家高是明摆的事实,且主持者是蒋树川,就算满腹牢骚也得咽回去。

令卓雄耿耿于怀的就是报价,因为觊觎县招待所很久,对于它财务状况、经营业绩、客户群体等有过非常详尽的调查,可以说参加投标者当中,没人能比他更了解招待所。此次报价他故意比底价低了四十万——几乎是亏本买卖,加上更新改造投入,预计三年内赚不到钱。他这么做有三点考虑:

一是于铁涯同意今后巧立名目,给予招待所财政补贴;二是于铁涯在正府办、邱海波在县委办,争取在招待所多放些公务接待和会议、培训活动;三是招待所不过是跳板,卓雄的真正目标是冬诚大酒店!

竞标招待所失败,卓雄就不得不掏更多真金白银收购海陵大酒店,因为海陵是私企性质,于铁涯等人没法关照他的生意,更别想财政补贴等等,怎不气得七窍冒烟?

签订合同的第二天晚上,徐靖遥和几名手下正在海陵吃饭。他们已会同装修公司做过实地测量,打量本周就让工程队进驻招待所施工,同时对职工开展职业培训,并配合工作组做好已确定离职人员的补偿金发放工作。

三项工作同时进行,压力确实很大,但能尽快使招待所恢复营业,也是常委会的要求——职工们参加培训或拿到补偿金,不可能成天琢磨着上访闹事。

酒店外突然涌进来十多个彪形大汉,个个面色不善、横眉怒目,一看就是来找碴。服务员们吓得花容失色,战战兢兢不敢上前询问,两名酒店保安也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躲起来。

为首的径直走到徐靖遥这桌,大模大样拉开椅子,金刀阔马坐下,指着徐靖遥手下道:“滚开,我要跟徐老板单独谈话!”

有两个手下正是三十岁左右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拍桌子刚要说话,徐靖遥抬手阻止,慈眉善目笑道:

“们到对面走走,看看还有哪些要补充的,去吧,”见几名手下心有不甘地离开,转头问,“老板贵姓?”

“口天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老板有何贵干?”

“贵干谈不上,有桩生意找谈谈。”

徐靖遥不露声色:“谈生意总是好事。”

“直说吧,我想收购对面的招待所!”吴老板狞笑道,边说边从腰间抽出弹簧刀,“铮”,雪亮锋利的尖刀在灯光下折射出寒光。

“吴老板是自己买,还是受人之托?”

“有区别吗?只要收到钱就行了。”

“开价多少?”

吴老板似乎没想到对方如此爽快,预想中的恐吓、威胁等手段都没用上,怔了怔道:“在中标价的基础上加百分之二。”

徐靖遥喝着茶头也不抬,道:“吴老板是诚心想买?”

“不买我闲得蛋疼,跑这儿找?”

“那开的价没诚意啊,”徐靖遥笑道,“起码加百分之二十,大家才有谈判的基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老板阴惨惨道:“姓徐的,要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从我进这扇大门起,这桩买卖就定下来了,要做的只是在合同上签字划押,拿钱走人!”

徐靖遥并不显得害怕,反而用悠闲的目光逐个打量他身后的彪形大汉,道:“吴老板的意思是我若不肯同意报价、签合同,今晚就走不出这家酒店?”

吴老板握着刀柄,刀尖在桌面上戳来戳去,恶狠狠道:

“老实告诉,老子不可能杀人,但把弄瞎只眼睛、断条腿,不过是小菜一碟。人生在世无非图个快活,不然钱太再也没意思,明白我的话?”

“强买强卖,不太好吧,”徐靖遥道,“昨天我在正府签过承诺协议的,突然把招待所转手不合规矩,也交不了差。”

吴老板胸有成竹:“正府那边无须多虑,我们自有办法。至于,今晚拿到钱就走,回省城吃喝玩乐,黄海的生意委托别人打理,以后别再回来了。”

“听起来都安排好了,我不答应也不行?”

吴老板懒得多啰嗦,道:“来人,把合同给他。”

一式三份的收购合同,协议价如吴老板所说加了百分之二,收购方是家没听说的贸易公司。两名手臂满是纹身的大汉一左一右站在徐靖遥旁边,凶神恶煞盯住他。

“合同……我现在不能签。”徐靖遥道。

无须吴老板吩咐,两名大汉立即将徐靖遥架起来,匕首抵住咽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老板把玩着弹簧刀,道:“给个理由。”

“这笔交易是几个朋友合伙做的,我要跟他们商量后才能决定,不能擅自作主。”

“现在不是做生意,而是拿命换钱!”

“至少……得通个电话吧?”徐靖遥无奈地说。

吴老板目光闪动,表情不可捉摸:“好,打。”

徐靖遥掏出手机,刚按了一个数字,右侧大汉劈手夺过去用力往地上一摔,手机顿时四分五裂,满地碎片。

“开开玩笑而已,还当真啊?”吴老板随即脸色一变,厉声道,“给五秒钟,给我把合同签了!不然从左手小拇指开始,五秒钟断一根!”

徐靖遥有点紧张了,转头朝大厅左侧的楼梯口看,几乎同时那边传来一个声音:

“绑架、恐吓、勒索,人证俱获!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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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酒店门外、大厅休息室、二楼楼梯口,一下子涌出二十多名付武装的刑警,彪形大汉们惊呆了,看着黑乎乎的枪口哪里敢反抗,站在原地束手就擒。

吴老板也被从椅子上按到地面,反手铐住。他压根没想到惹来带枪的刑警,阵仗如此之大,这才知道事态严重,脸色苍白身微微颤抖。

此次行动是严华杰亲自率队。

因为方晟预计某些人不甘心失败,之前受暗标暗投限制无法威胁恐吓报名者退出,有可能事后采取类似手段强买强卖,遂吩咐严华杰挑选靠得住的刑警,在招待所周边特别是海陵大酒店埋伏,等那帮人自投罗网。

至于吴老板受谁指使,就看严华杰的手段了。

发生在海陵大酒店的这一幕,不过是招待所改制过程中的小插曲。随着徐靖遥承诺的资金迅速到位,买断工龄的职工如期拿到第一笔补偿款,其他职工被送到梧湘市招待所封闭培训,招待所设施升级和装修也如火如荼展开,横亘于县领导心里几个月的难题终于得以解决。

接下来该启动问责程序了。

其实县招待所改制最终圆满实施,身为主导改制工作的庄彬,应该功过相抵,已经没有必要追究什么责任。

但邱海波在招待所改制过程中一再受挫,肯定咽不下窝囊气,必然要把气撒到庄彬头上。为防万一,曾卫华找房朝阳商量,打算邱海波在常委会发起动议时从轻处置,让庄彬写封书面检查,再不济搞个内部通报,总之把影响缩减到最小范围。

曾卫华不想因为邱海波的意气用事使常委会矛盾公开化,形成泾渭分明两股势力,给今后研究部署工作造成负面影响。来黄海前,他就听说韩子学主持常委会时经常被派系争斗弄得头大,还暗自嘲笑韩子学太软弱,要换自己肯定一统江山,无人敢提异议。后来开了几次常委会才理解韩子学的苦衷,不是人家压不住台面,而是这些常委个个有背景,虽不至于完不把县委书记放在眼里,但也没有太多顾忌,根本不象万水县那些常委、四套班子领导,十分看重县委书记的评价。

方晟也提前做了些工作,一是请于铁涯继续做邱海波的工作,传话别再刻意争斗,两败俱伤对大家都不好;二是找侯宫升聊天,希望他下次常委会别再“生病”,而且要力挺庄彬,侯宫升唉声叹气似有难言之隐;三是偕庄彬一起拜访戴部长,经过一番周旋,总算劝得他承诺至少保持中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邱海波大可以以让步来换取我们对燕腾集团开设分厂的支持,为何一意孤行?”庄彬很郁闷。

方晟道:“燕腾集团主要是于铁涯使的劲,邱海波和樊红雨跟着沾光而已。失掉县招待所,邱海波收购海陵就很吃力,以后进一步吞并冬诚势必要付出更多代价,怎能不痛恨到极点?别担心,我还留有后手,倘若狗急跳墙会让他一败涂地!”

“什么后手?”庄彬眼睛一亮连忙问。

方晟笑道:“秘密武器,说出来就不灵了。”

当天傍晚回到家,赵尧尧一反常态主动扑到他怀里,满脸羞涩道:

“我有了……”

“确定怀孕了?”方晟大喜,这段时间有意要孩子,没做任何避孕措施,算算也应该栽下种子了。

赵尧尧点点头,隔了会儿说:“城里空气不好,我准备换个地方。”

方晟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道:“我让程庚明在森林公园里留间树屋,生活在绿色环保的环境里,吃的东西部由牧雨秋供应,保证无污染无添加剂,身体方面有小问题景区医院足以应付,大的检查回县城也方便,不过半小时车程,我下班没事就能过去。”

“看来我离不开三滩镇啊。”赵尧尧显然想起当初和方晟在景区一带玩耍的温馨场景,展颜笑道。

“嗯,孩子也是土生土长的三滩镇人,将来继承父业!”

“才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保胎第一,当晚方晟灰溜溜抱着枕头、被子到另一个房间睡觉,长达大半年的禁欲期拉开序幕。

两天后程庚明安排妥当,方晟开车将赵尧尧送过去,范晓灵亲自出面接待,说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以后会每天过来一趟询问有无需要。牧雨秋则送了袋早晨刚摘的水果,说别说吃,闻着都比超市的香,明天起农庄有人专门负责早晚送水果。

每日三餐由森林公园酒店提供,其实赵尧尧为保持体型吃得不多,早晚基本是牛奶水果,只有中午吃一点点。方晟警告说为了孩子必须吃,范晓灵说已关照酒店按标准孕妇食谱制作。

仿佛心有灵犀,方晟回县城途便接到白翎电话,只有三个字:

“我来了!”

“从京都出发了?到了哪儿?小宝有没有一起来?”方晟连珠炮似的问。

“黄海,以前我们住的快捷酒店,还是那间,我在床上……”

最后四个字竭尽撩逗诱惑之能,让已禁欲三天的方晟身体一热,不由加快了速度。

到了酒店二话不说便黏在一处。此时的白翎正值妙龄,宛如熟透的果实饱满而多汁,妖媚而风情万种,举手投足间令方晟疯狂不能自抑。一番鏊战,交出满意的答卷,这才回复平静,懒洋洋躺在床上闲聊。

先说小宝。已会清晰地叫“妈妈”、“奶奶”,就是分不清“祖爷爷”和“爷爷”,经常乱叫一气,不过爷爷很少在家,白老爷子也不介意矮一辈,叫“爷爷”的时候照样答应。小宝在白家处于唯我独尊的地位,谁在白老爷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偏偏犯了错误,必须抱着小宝方能有效转移白老爷子注意力,不会大发雷霆。白翎的父母、伯父叔叔等人回家,也得事先准备些新玩具,不然白老爷子会脸色难看地说“帮小宝买玩具的时间都没有?”

“我好像养了尊小祖宗。”白翎笑道。

方晟却表示担忧:“小时候过于娇宠可不是好事,过阵子带到黄海,我来修理修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呸!想得美!”白翎一听就舍不得,“管好自己吧,下面再说周小容。”

方晟立即乖乖闭嘴。

周小容在省城逗留了两天,情绪恢复正常,然后跑到车站买去黄海的票,不知何故,上车前突然改变主意,转身去了高铁站直接回碧海,之后未在省城出现过。

“查到原因吗?”方晟很惊讶,以他对周小容的了解,她跟赵尧尧一样一旦有了主意不会轻易更改。

“没,完是很突然的转折,她拖着行李箱到长途汽车站,坐在候车厅玩手机打发时间,还剩十多分钟时陡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出去,连车票都没退,叫了辆出租直奔高铁站。”

“很怪异,不能理解,”方晟思忖片刻,“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派人到碧海查清楚,不然总觉得……”

白翎掐了他一下,咬牙道:“凭什么都是我帮收拾烂摊子,她却什么事不用做?”

“也开始辛苦了,前几天确定怀孕,下午刚送到森林公园休养。”

白翎一愣,良久酸溜溜道:“好哇,方家要有正宗的后代了,名字起好没,叫方什么?”

“小宝才是长子。”方晟赶紧表态。

“算有良心,”她脸色稍霁,隔了会儿说,“那我今天来正好填补她的空白,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发觉她对自己所处的角色、位置极为敏感,稍不注意就会翻脸,连忙小心翼翼说:“我个人认为填补一词极为不妥,不如说缘分——来的时候不知道尧尧怀孕嘛。”

“嗯……”她听了颇为受用,两人缠绵会儿,又提到樊红雨拜托的事,“根据我妈了解的情况,施健压根不想跟她见面,并托要好的战友委婉表达过自己的态度。当初樊老爷子把他弄到双江,明确说过不准跟樊红雨联系,否则发配到偏远地区。双江不是樊家地盘,施健升迁受到很大影响,本来就很后悔,加之如今成了家,儿子已经四岁,更犯不着拿事业和婚姻作赌注……”

“樊红雨好像有非常重要的事……”他回想她奇特而复杂的表情,沉吟道。

“天掉下来只是她自己的事,跟施健有啥关系?反正他不可能也不敢跟她见面。”

“好,我如实相告就是了。”

白翎似笑非笑:“要是人家情绪低落,可以乘机安慰啊,人家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老公偏偏不喜欢女人,饥渴难耐,何况趁火打劫本来就是的拿手好戏。”

方晟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叫道:“老天,那天夜里可是一再要求我才……”

白翎赶紧堵住他的嘴,含糊道:“我说错了,惩罚一次行不行?”

当晚方晟狠狠惩罚了她一次,第二天早上又应邀再惩罚一次,上班时他腰酸背痛,下楼都要扶着扶梯,搞不清到底谁惩罚了谁。

刚到办公室,接到县委办通知:八点半召开常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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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卫华到黄海主政后,很少提前发出会议通知,都是临时决定然后匆匆打电话,庄彬私下戏称每次常委会都是紧急会议。

接到电话时,于铁涯和任钟山正按计划到乡镇调研,车子已开到黄桐镇,遂骂骂咧咧调头;组织部在冬诚大酒店召开冬季组织委员培训班,房朝阳刚坐到主席台准备做动员报告,只得中断会议;侯宫升失眠,夜里没睡好,听到开会就头疼,遂推说身体不舒服继续请假。

戴部长在省城参加宣传部专题研讨会;齐志建到梧湘跑青云镇的建筑项目;樊红雨两天前请私假回了京都。

十三名常委只有九人出席,而且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原定于八点半的会一直拖到九点半。

会议议程只有一个:讨论县招待所改制过程中发生群体事件和恶性案件的问责问题。

邱海波下定决心要扳倒庄彬,实在不行起码打掉他的锐气,令他在一段时间内收敛些,防止卓雄收购海陵、冬诚时跳出来说三道四,要让庄彬知道自己不好惹,睚眦必报。

曾卫华简单介绍大致情况后,要求大家发言,并暗示此事不宜深究,要向前看,一切以团结为重。

县委书记把话讲得这么明显,已不是暗示,按说大家应该明白讨论的方向。谁知邱海波随即说了十多分钟,话里话外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严肃处理工作组及主要负责人,向投资者们表明县里改革开放、兼容并包的态度。

付连天没直接要求处理庄彬,而是夸奖了蒋树川代表纪委介入招投标后,极大推动了改制进程,言下之意庄彬能力不够,没准还抱有私心。

房朝阳没有说话,也懒得多费口舌,准备直接进入投票环节。

郑冲半眯着眼踌躇满志,之前他已与邱海波计算过,今天投票表决四票没问题,剩下五票里曾卫华除外,蒋树川向来不问正府事务,庄彬不能参与表决,只有方晟、房朝阳两票,注定是碾压优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昨天邱海波找他摊牌,承诺拿下庄彬,常务副县长的位置就归他,这让郑冲怦然心动,坚定了跟邱海波一起干的信心。

同样是常委,在正府有没有实际职务大不一样!

就在曾卫华都以为局势已定,准备讨论问责程度时,方晟突然说话了:

“关于问责,我举双手赞成,但问责对象是谁,恐怕得仔细斟酌。”

邱海波没弄清他话里的含义,眨巴着眼睛道:

“对象还用说?谁主持改制工作,谁就要对一系列事件负责,一把手负责制嘛。”

方晟慢斯条理拿起一份材料:

“前几天在海陵大酒店发生的针对徐靖遥的绑架、恐吓和勒索未遂案,经过审讯已有初步结果,犯罪嫌疑人吴又招供,他通过黄海流氓头子皮得联收取了五万元好处费,逼迫徐靖遥签订转卖招待所的合同……”

邱海波不屑道:“另案处理吧,眼下讨论对庄彬同志问责,完是两码事……”

方晟严肃地说:“我觉得是一码事,而且有密切关联!警方提供口供逮捕了皮得联,皮得联交代自己也是受人之托,与省城一家名为德驰外贸的公司有关。蹊跷的是,上回招待所发生的纵火案,经两名犯罪嫌疑人招供,背后也有德驰外贸的身影。这家德驰外贸是什么来头呢……”

邱海波有些不安,打断道:“案子情况以后请华杰县长介绍,今天就事论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才我说过,很多事都是有关联的,不能孤立处理,”方晟不慌不忙说,“华杰县长亲自带人到省城调查,结果很奇怪,德驰外贸没有门面,注册地址和电话都是假的,是家地道的皮包公司。”

付连天不耐烦道:“皮包公司的事慢慢查呗,赶紧进入正题。”

“下面我放一段录音……”方晟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播放录音文件:

“是谁?”

“德驰外贸!我们老板警告,明天就到招投标中心申明退出,否则要好看!”

“喂,什么来头,敢用这种口吻说话?我是到黄海投资的,还有没有王法?”

“老子就是王法!实话告诉,们这些人的底细,包括家庭地址、老婆孩子在哪儿上班上学,我们都了如指掌!明天傍晚前要是不退出,回家准备办丧事!”

“敢威胁我……明天我向庄县长举报!”

“姓庄的值几两钱?我们的后台比他硬,县长、副书记都支持我们……”

邱海波脸色铁青,大喝:“停住!停住!从哪儿弄的录音?肯定经过剪辑加工,没有证据就在常委会上播放,简直岂有此理!”

方晟中止播放,道:“这是第一次招投标报名期间,某投资商接到的恐吓电话,是否剪辑加工,以后会申请司法鉴定,但重点不是后台问题,而是……”他又拿起一份材料,“警方追踪电话来源,发现登记的身份证还购买了另外两个号码,恰恰是与皮得联、两名纵火嫌疑犯联系的电话号码!昨天下午专案组发来省城各大银行提供的流水清单,发现德驰外贸仅有几笔往来账,发生对象都是京都昇黄投资公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相被逐渐揭开,从利用恐吓手段让投资者们退出投标、到招待所厨房纵火案,以及绑架勒索徐靖遥未遂案,背后闪动着一个黑影:

卓雄!

邱海波有些乱了分寸,辞不达意道:“京都……的公司多得很,未必是大家所想的……我们也从京都来,难道也……我要求查清楚……”

于铁涯也赶紧圆场,道:“从方县长反映的情况看,围绕县招待所的系列事件显然是蓄意的、人为的、有组织有预谋的,我建议常委会责成公安局加大侦查力度,尽快让整个事件水落石出。至于问责,我觉得庄彬同志在改制前期的确存在优柔寡断、缺乏抓手、把握不住重点的问题,但后期及时调整思路,采纳并融合常委会意见,雷厉风行,迅速取得实效,因此功过相抵,建议不予问责。大家觉得如何?”

他主动退缩,是想换得方晟不再穷追猛打,不然再抛两个猛料出来,邱海波大概就要盘崩溃了。

邱海波看出他的意思,忙不迭点头道:“是啊是啊,不予追究,我赞成。”

领头羊急速刹车,郑冲和付连天颇有被打脸的感觉,耷拉着脸不吱声。曾卫华见状趁势作总结性发言,草草结束会议。

回到办公室,邱海波大骂严华杰不是东西,如此重要的消息压住不回报,仅向方晟透露,还有没有组织纪律。于铁涯冷冷扫他一眼,直截了当问:

“到底是不是卓雄干的?”

邱海波一滞,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于铁涯叹了口气,道:“打铁还须自身硬,跟方晟、庄彬这些地头蛇作对,一定要做到问心无愧,万一有把柄落到他们手里,保准完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正我没参与!”邱海波道。

“跟姓卓的脱得了干系?”于铁涯怒道,见邱海波目瞪口呆,缓和语气道,“我也脱不了干系的,至少要落得个交友不慎的罪名。海波,眼下当务之急是通知卓雄躲回京都避过风头,收购海陵的事以后再说,明白吗?”

局势业已如此,从原来稳占上风急转而下,邱海波到现在都不清楚究竟哪个环节有漏洞,深思会儿恨恨道:

“筹划了那么久,前功尽弃,实在不甘心!”

于铁涯脸一沉,索性摊牌道:“海波,我俩还有红雨,空降到黄海不是为了发财——要发财京都有大把机会,根本目的在于仕途进步,我们的所作所为,无论吸引投资还是拉企业入户,说得冠冕堂皇叫增加财政收入,振兴地方经济,说穿了图个政绩。各项经济指标上去了,路拓宽了,绿化率提高了,财政腰包鼓起来了,我们才有机会更上层楼!”

邱海波面露尴尬,唯唯喏喏地离开。

看着他失落却桀骜不驯的背影,道不同不相为谋,于铁涯感觉今后要适当保持点距离了。

翻开案头厚厚的规划书,这是于铁涯最看重的燕腾集团开设分厂计划,根据县常委会对环保和治污要求,罗总命令手下作了精心修改,提出一整套先进而完备的排污治污方案,根据里面描绘的前景,燕腾分厂非但不会对外排放污水,形成高度污染,相反经过处理的工业用水能直接灌溉农田,大力促进当地水循环。

当然于铁涯很清楚,这些承诺和规划只是空中楼阁,在现阶段,没有一个企业愿意把真金白银花到不产生效益的治污方面,尤其央企,在他们看来肯在这里投资建厂已经很给面子,还敢就污染问题敢我较劲?

于铁涯需要这笔投资,更需要分厂建成后产生的经济效益,这些都是履历表上实实在在的政绩,足以为今后仕途腾飞加分,至于污染,留给后任慢慢治理吧,黄海只是自己人生经历中的一个小驿站,无庸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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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红雨急于得到消息,从京都回来第二天没等方晟找她,主动来到他办公室,又习惯性反锁上门,方晟暗暗郁闷,心想说话小点声就行了,何必弄得象情人幽会似的。

“有消息吗?”她单刀直入问道,面色有些憔悴,精神也不太好,显然回京都几天很不顺心。

“可能会失望。”

方晟坦率道,接着转达了容上校打听到的情况,当说到施健决心已定不会与她见面时,樊红雨黯然伤神,泪水扑簇簇直往下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方晟连忙递过纸巾,她擦了又擦,眼泪却如失控的泉水喷涌而出。

怎么办?要这时有人敲门,浑身长嘴也说不清啊!方晟慌了神。

抽抽答答哭了五六分钟,或许更长时间,方晟后背是冷汗,好不容易才劝她止住泪,勉强一笑,低声道:

“不好意思,失态了……”

方晟斟字酌句道:“我觉得吧……纯粹个人的看法,他既然已经结婚,本身就表明一种态度,见与不见都没什么意义,不必过于伤心……”

她头摇得象拨弄鼓:“不懂,不懂,他对我很重要,真的很重要……”说着又沧然涕下。

方晟连忙阻住,道:“事已如此,另想他法吧,虽然我不知道面临什么问题,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另想他法……”

她喃喃自语,一付苦恼难过的样子。方晟不想继续这个触及隐私的话题,假装低头喝茶,岔道:

“关于燕腾集团,了解多少?”

说着他又过去敞开办公室门,樊红雨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里,等他问第二遍才蓦地反应过来,道:

“于家的势力范围,否则高高在上的罗总岂肯大老远到黄海投资?铁涯需要政绩,一定会促成此事。”

“据我所知,燕腾在多地的分厂都存在污染严重、周边居民频繁投诉、恶评如潮的情况。”

“是本地干部,当然很在意环境保护……”

方晟笑了:“们樊家没收集我的资料吗?我可是地道省城人,大学毕业后一直在黄海工作而已。现在的悲剧就是黄海认为我是外地的,外来干部认为我是本地的,两头不是人。”

樊红雨卟哧笑了,脸上尤带着泪珠,应了那句“梨花一枝春带雨”,道:

“为什么实现干部异地交流,某种意义讲也是防止在一个地方时间太长产生感情,影响重大决策的确实和实施。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在现阶段是不可避免的矛盾体,作为铁涯,期盼短时间内拿出看得见的成绩,力推动燕腾集团分厂项目可以理解,很抱歉,或许我们又要站到对立面。”

方晟摆摆手:“没关系,我欣赏坦诚交心的态度,把话说在明处总比偷偷摸摸背后捅刀子好,看问题的角度、价值观和思维方式不同,决定了自己的立场,很正常的事……以后多沟通,我想我们总能找到共同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无言地笑了:“但愿吧。”

警方侦查行动面展开,案情不断取得进展。严华杰在县长办公会上回报说目前多个线索指向卓雄,同时有证据显示德驰外贸法人代表是卓雄手下的马仔,目前仍在京都某个俱乐部做事,卓雄是那个俱乐部的大股东。

于铁涯指示破案重点要立足黄海本地,把纵火案查真查实,既维护社会治安稳定,又注意影响面,避免牵涉太多而对投资环境造成负面效应。在场都是官场老手,自然听出于铁涯暗示案子点到为止,不必继续深查。

这也是官场常见生态。警方办案本应该相对独立,但公安局长兼副县长,工作上受正府的监督和管理,身为县长对查案作指示、提要求是份内事。

方晟和庄彬都没说话,案子查到这个地步,只差一层纸捅破即可,已对邱海波的声誉和影响力造成毁灭性打击,可以收手不干了。逼得太甚,反而会遭到邱海波亡命反击,于铁涯等人也不便袖手旁观,到时又是一场生死搏击。

此外严华杰与朱正阳、程庚明不同,额头上没有“方晟”的标签,纵观其升迁经历基本因为专案组青睐,因此是于铁涯眼里保持中立的好干部。

严华杰笑模笑样道:“昨天局党组也开会研究下一步方向,思路与于县长不谋而合。两名纵火嫌疑犯虽声称有人指使,但语焉不详,没有充分证据;皮得联伙同吴又绑架勒索徐靖遥案,虽查到与省城德驰外贸有关联,但德驰外贸是皮包公司,无联系人无固定地址无实际业务,继续追查难度很大……”

“要把警力用在老百姓更需要的地方。”于铁涯很满意严华杰的态度,淡淡补充了一句,随即示意任钟山就燕腾集团开设分厂的事项进行说明。

因为前期环保、发改委、国土资源等部门均在燕腾集团兴建分厂的可行性报告上签字放行,省里相关部门也表示认可并出具正式批复,目前双方进行实质性接洽和谈判,签订正式合作协议后便可开工。

任钟山回报了谈判中双方关注的重点,也是需要县长办公会研究的议题:

一是划拨土地的性质问题,分厂的土地性质按说部是工业用地,但燕腾提出其中有一块是职工生活区,除集体宿舍楼外,还有作为激励和福利性质的单位集资房,如果工业用地就拿不到房产证,给今后房产转让造成隐患,因此要求划出一块居住用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是银行贷款问题,兴建分厂总投资为两个亿,其中前期厂房建设、购置设备等大约一点三个亿,燕腾以目前集团资金流紧张,腾不出现金为由,要求黄海协调解决八千万低息项目贷款,期限十年。

三是配套设施建设,为方便原材料运输和产品外运,燕腾要求黄海修建一条通往附近港口的快速通道,双向四车道,总长度约三十公里,必须在分厂正式投产前通车。

听完任钟山的回报,方晟和庄彬,还有两位副县长面面相觑,心里均浮起个想法:这哪是吸引投资,简直请了尊大爷回家!

庄彬率先发言:“当初成立经济开发区时定了条规矩,落户企业各人自扫门前雪,负责修建左右两侧各五公里,开发区负责衔接工程和道路之间的连结。燕腾分厂位于开发区北端,按规矩要修十公里路,加上北侧液化气厂、纸箱厂各自修的路,已经解决了二十公里,开发区只要承担通往港口的十公里即可。”

“问题在于,燕腾集团认为地方正府负责配套设施建设是惯例,不肯出这笔钱。”

任钟山为难地说。以于铁涯的意思是有求必应,但三十公里快速公路投资巨大,黄海镇无力承担,郑冲便把难题甩给县里。财政审批权在方晟手里,要想县里出钱,非得过方晟这一关。

“惯例不是法律,央企再牛也得尊重地方正府嘛,”庄彬说,“还有土地问题,本来就是划拨性质,非要单列一块居民用地,不是扯蛋吗?燕腾谈判人员是真不懂,还是跟我们开玩笑?要是能在开发区搞商品房开发,早在朝阳手里就干了,还等到燕腾?这是省里划的红线,不可以逾越。”

“燕腾说省里的工作由他们做……”任钟山觉得燕腾真是块烫手山芋,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跟当初想象的完不同。

庄彬道:“省里批是省里的事,我们不能违反规定。再说银行贷款,现在利率实现市场化,严禁地方正府以会办会、办公会等形式干预银行经营,这些红头文件大家都看过,我们怎么开口,要求银行向高耗能、重污染企业发放十年期低息贷款?”

于铁涯干咳一声,道:“燕腾已承诺解决排污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庄彬道:“总之三个要求都很过分,超出县长办公会的权限范围,我建议提交常委会研究,并逐级上报。”

“能协商解决的,还是在县长办公会层面解决,动辄向常委会提交议题,大家会认为县长办公会形同虚设,”于铁涯转而问,“方县长认为呢?”

自从与于家达成表面和解后,方晟很少公开与于铁涯顶着干,但双方出身不同、背景不同,工作中难免存在诸多分歧,往往庄彬冲锋在前,实际上代表方晟的意见。

其他三位副县长,严华杰只管公安那一块的份内事,另两位则是墙头草,听谁说得觉得有道理。

方晟悠悠喝了口茶,道:“土地、银行贷款、修路,确实都是县里的大事,不向常委会备案肯定说不过去,但县长办公会撂担子、推卸责任也不行,怎么办?为避免县招待所改制过程中庄县长遭受的非议和责难,我认为最好成立领导小组集体决策……”

“但是……”于铁涯觉得领导小组无非拉更多人承担责任,并不可行。

方晟续道:“领导小组要有常委参与,这样既名正言顺向常委会回报,县长办公会又能实际推进相关工作,一举两得。”

“哪位常委?”

难道方晟终于熬不住,想加入领导小组分一杯羹?于铁涯想道,暗自做好否决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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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笑了笑,道:“经济开发区是郑常委管辖范围,他的地盘他作主,参加领导小组名正言顺嘛。”

“噢——”

副县长们皆恍然,暗想怎么把这碴忘了?于铁涯也觉得很有道理,遂道:

“我下午向曾书记回报一下,搞个三人领导小组,郑常委、正府这边张县长,另**照上回暗标暗投的经验,请纪委派位副书记参与。”

“于县长想法很好,我同意。”方晟笑道。

县长办公会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

傍晚因为招商局局长回报时间太长,等下班天色已晚,方晟遂打电话给赵尧尧说今晚不过去了。她说晚上开车视野很差,不必每天往返,再说她晚上睡得很早无须陪伴,以后周五或周六过去就行了。

方晟总觉得赵尧尧与白翎有某种默契,甚至暗中联系,否则不可能发生那天赵尧尧才去森林公园,白翎就赶到黄海的巧合。心里颇为过意不去,同时心系两个女人、陪伴一个愧疚另一个的感觉,其实真的很不好。

这也是他坚决不肯与周小容恢复联系的深层次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能面对初情人时狠下心肠,也唯独初情人,永远有对他发号施令、生气撒娇的权利。

方晟很怀疑自己会在周小容面前心软,答应她所有要求。他的生命中有赵尧尧和白翎已经够乱,越来越难以应付,如果再加上周小容,后果不堪设想。

来到快捷酒店,白翎打来电话说今晚专案组配合梧湘那边执行联合抓捕行动,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一定要过下瘾。方晟本想劝她都是有儿子的人,别参与这类危险的事,可听出她激动兴奋的语气,知道阻止也没用,无奈说注意安。

独自漫步到第一次与赵尧尧约会的那家茶座,挑个僻静包厢,叫了份套餐胡乱吃完,来杯白茶静静品茗,梳理近来纷繁复杂的事务。期间又与赵尧尧通了个电话,叮嘱她步行时间不宜太长,每次控制在四十分钟左右。

晚上九点多钟,茶已添了三次变得寡淡无味,吩咐服务员结账后准备回家。走到门口,茶座老板满脸为难地将他拉到空闲的包厢,悄声说:

“遇到点小麻烦,能否请方县长帮忙……”

尽管经常来这里喝茶,老板早就认出他的身份,但从未刻意巴结奉承,更没送会员卡、打折之类,方晟很欣赏老板的清高脱俗。

“怎么了?”方晟以为茶座遭到某些权力部门的刁难,或不法分子勒索。

老板声音更低:“樊常委一个人在9号包厢喝酒,大概心情不好,已经醉了,还一个劲地要酒,服务员劝说反而被骂出来,瞧这事儿……”

“带我过去,”方晟沉声道,边走边关照,“交待服务员,这件事不准传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明白,我明白。”老板连连说。

推开包厢门,扑面而来浓烈的酒气,樊红雨独自坐在桌前,右手边白酒瓶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方晟不禁咋舌,暗想这婆娘酒量蛮大,没有下酒菜就七八两下肚,换自己早大吐狂吐了。

在她对面坐下,樊红雨开始没留意,醉眼朦胧道:“酒呢?再拿一瓶!”

方晟忍不住道:“适可而止,不能再喝了。”

她一个激灵,抬头盯着他打量好半天,吃吃笑道:“方晟,方县长,失敬失敬,来,干一杯!”

她哆嗦着往杯里倒酒,方晟一把抢过酒瓶,喝道:“打住!”

她怒道:“敢命令我?从小到大我樊红雨怕过谁?”说着欲起身抢回酒瓶。

方晟将酒瓶重重在桌上一磕,道:“再喝下去,明天黄海都会笑话!”

“笑话?”

她突然呆呆出神,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哽咽道:“笑就笑吧,笑话我的人已经够多,不在乎再多几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

“因为……”她仿佛还保持一丝清明,手一甩道,“这是我的私事,不用管!”

“我送回去吧。”方晟也不想跟她继续磨蹭。

“回去也没意思,孤枕难眠!”

她突然伏在桌上大哭,方晟手足无措,不晓得如何劝慰。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微弱,又过了一阵悄无声息,她居然睡着了。

哎,真是心大的女人,要是每次喝酒都这付德性,不知被外面的坏男人欺负多少回了。

方晟摇头叹息,把她搀起身。樊红雨似醒非醒咕哝了两句,摇摇晃晃搭在他肩上走出包厢。老板正守在走廊,见状松了口气,连忙在前面引路从隐蔽的侧门直通茶座后面巷子,并叫辆三轮车,连推带拉将她弄上车。

樊红雨本应住到县府大院后面的常委楼,一字排开十多套单门独院的两层小洋房。但县一级交流干部很少带家属,一个人住将近两百平米的房子显得冷清,生活起居也不方便,因此都在附近酒店长期包房。她选择了位置相对偏僻但条件比较好的冬诚大酒店。

来到酒店,方晟特意关照三轮车绕到后门,乘货运电梯来到七楼,还好一路通畅没遇到服务员和其他客人。从她随身小挎包里取出房卡开门,进去后正开灯开空调,“哇”她突然歪着头呕吐,吐在自己身上!一身名贵的服装连同鞋子到处沾着呕吐物。

“唉!”方晟叹了口气,知道今晚麻烦缠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喝酒方面方晟很有自制力,不管和朱正阳等人私宴,还是官场上应酬,感觉差不多便坚决不喝,很少出现酩酊大醉的情况。赵尧尧从来不碰酒,周小容只肯抿一两口,白翎是海量,当方晟的面喝过好几回,从没见她醉过。

方晟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醉酒,当下根据常理将她扶到卫生间,捏着鼻子脱掉她的外套、长裤,再看毛衣上有也污渍也一并脱下。此时她已醉得晕头转向,搞不清方晟在干嘛,嘴里嘟囔着什么,下意识继续脱……

“等等,不能脱……”

方晟赶紧阻止,谁知她虽醉得厉害,脱衣服速度倒挺快,三下五除二衣衫尽褪,一丝不挂倚在洗脸池边,满脸醉态看着他,目光茫然而呆滞。瞬间方晟震惊了!

与赵尧尧、周小容典型的南方女孩不同,樊红雨跟白翎一样土生土长的京都女孩,身材高挑丰满,匀称而白皙,特别波涛汹涌的胸部,平时樊红雨衣装非常端庄,绝少穿露透的衣服,看不出端倪,此时才知竟比白翎足足大了一圈!肚脐以下平坦、光滑、坚实,散发出诱人的粉红色光泽,尤其双腿并得笔直,半遮半掩的春光,使自诩意志坚强的方晟也不禁连咽口水。

“……喝醉了,我扶上床休息……”

方晟觉得这样下去太危险,小心翼翼抓住她的胳臂出了卫生间。她步履跄踉,不时倚靠到他身,不免一会儿碰这儿,一会儿碰那儿,最要命的是胸前那对白兔怎么都躲不过。他忍不住壮着胆子轻轻摸了一把,顿时体会滑腻瓷实的感觉。她仿佛意识到什么,哼了一声伏向他怀里。

流氓!他自责道,家里有两个还不够啊!

收敛色心,好不容易将她拖上床,本想找身干净的内衣裤替她穿上,转念一想自己到这一步能控制住已经不错,如果穿衣服势必触摸她身体更多部位,万一把持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盖好被子,想了想倒杯开水放在床头柜。就转身工夫她已呼呼入睡,灯光下显得醉态可掬,另有几分撩人的姿态。他不敢再耽搁,蹑手蹑脚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折腾这么长时间,他懒得回家,索性到更近些的快捷酒店睡觉。凌晨四点多钟,白翎兴高采烈回来了,大概潜伏时间太长,身冰凉,搂着方晟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劲。问她执行什么任务,抓了几个,战果如何,白翎一概不肯说,反而将他撩拨起来亲热了一回,笑嘻嘻说昨晚没背着我干坏事。

幸好关键时刻发挥自控能力,否则要被白翎捉个现行!方晟觉得后怕。须知樊红雨相当于白翎的小姑子,有这层特殊关系,倘若方晟与樊红雨有染,白翎的反应可想而知!

毕竟有点心虚,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方晟特意经过樊红雨办公室,门依然锁着,说明昨晚她醉得太厉害,到现在还没缓过劲。

也许酒后发生的一切都忘了吧,但愿她根本没感觉自己轻轻摸的那一下。方晟暗想。

可当时她分明是有反应的。醉成那样,为何很轻的触摸就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方晟很快想通其中关节:宋仁槿喜好男色,大概房事方面敷衍了事,长期以往使身为人妇的她处于饥渴状态。

事与愿违,该来的总要来。下午一上班,樊红雨寒着脸来到他办公室,又反锁好门,一言不发坐到对面。

“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强作镇定道,“本想打电话,又怕影响休息。”

她盯着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毛,冷不丁说了句令他魂飞魄散的话:

“我失身了,要对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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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吓得毛骨悚然,第一反应是:是已婚少妇,失什么身?然后又想,衣服又不是我脱的,自己动的手,怎赖到我头上?

再说了,好心把送回家,不表示感谢就算了,还要我负责,太可分了吧?

当下陪笑道:“别着急,听我说……”遂从茶座说起,直到送回冬诚酒店发生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樊红雨听得两颊飞红,垂下眼睑不敢正视方晟,良久深吸口气,道:

“错怪了,谢谢。”

“没事没事,同事一场应该彼此关照。”方晟笑道。

谁知她还有下文:“但我的身体被看了,这笔账总要算!送喝醉的人回家很平常,乘机看人家裸体恐怕只有方晟吧?”

方晟哭笑不得,辩解道:“当时的情况……根本拉不住,顶多七八秒工夫哧溜脱光了,是自己脱的……”

她羞得一咬银牙,猛拍桌子喝道:“不准再说!”

“对不起,我只是……强调一下我的处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千个理由都无法改变耍流氓的事实!”她眼睛一眨不眨瞪着他,“见身如破身,懂不懂?”

没想到看似温文尔雅的她,用的词让人直哆嗦,方晟苦笑道:

“我对天发誓,昨晚真要想耍流氓肯定不止看看而已。”

樊红雨突然妖娆一笑:“那样的话我反而不会兴师问罪,觉得呢?”

方晟心里“格噔”,连忙打岔:“奉劝一句,以后不要独自在外面喝酒,确实很危险——黄海不是京都,是公众人物,很容易被认出来。”

“不会有下次了,”她皱眉道,“但该算的账必须算,说说,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反正对方是少妇,开几句玩笑没什么。方晟道:

“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还差不多,知道只能看不能吃的滋味是什么?”

她俏脸又红了,咬着嘴唇道:“我不管,我说赔就赔,不然……告***!”

在官场这可是很麻烦的罪名,不需要事实就能把彻底搞臭。方晟吓了一跳,连忙道:“好好好,算我自讨苦吃,赔就赔……一顿海鲜怎么样?”

她表情放松下来,嫣然笑道:“答应了?好,拉勾,不准反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伸出洁白修长的小拇指,方晟无奈也伸出小拇指与她勾在一起。霎时,她突然用力将他手指缠得死紧,身体俯过办公桌中线,两眼圆瞪:

“记住的承诺,到时不准反悔!”

“一顿海鲜,至于这么严重吗?”他不解道。

她俏脸转而生寒,眼中冰碴快掉出来,冷冷道:“那是开的价码,我可没答应!究竟怎么赔,到时我说了算!”

方晟顿时觉得不妙。

关于承诺,在男人看来无足轻重,但几乎所有女孩子都特别认真,而且逼承诺时往往已想好怎么做。

“怎么,想反悔?”她还勾着他手指不放。

没有退路了,方晟硬着头皮道:“没问题!”

她脸上绽开笑容:“够爷们,嗯,过阵子我会找的,再见。”

樊红雨步履轻快地离去,根本看不出昨晚醉态十足的痕迹。

关于成立燕腾集团兴建分厂工作领导小组,于铁涯向曾卫华建议后得到批准,小组成员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冲、任钟山、纪委副书记楚中林。

得到常委会和县长办公会授权,领导小组立即与燕腾工作组展开谈判,对于争执不下的三项要求,经过反复协商最终达成妥协:

土地问题。黄海镇在港口附近给燕腾划拨一块物流仓储性质的用地,允许分厂以盖仓库的名义修建宿舍楼,暂定十年内不得转让、变卖,今后优先考虑通过置换、交土地补偿金等方式转为居民用地。

银行贷款问题。县长办公会邀请工行、农行、建行、中行等四大国有银行会办,决定由燕腾在潇南的分厂提供担保,分三期共借款六千万元,每期五年。

配套设施即快速公路问题。双方均作出让步,燕腾集团从分厂往港口方向修,开发区从港口往分厂方向修,各负责十五公里,但燕腾集团的路段里有十公里已由液化气厂和纸箱厂修好,因此向开发区贴五公里修路费用。

解决了最棘手的矛盾,在于铁涯催促下双方很快签署合同,紧接着燕腾集团派来专家组进行地质勘探、测算测量相关技术参数,确定厂房布局,两周后施工队进场开始热火朝天的作业。

又是一周匆匆过去,周末白老爷子打电话说小宝发烧了,白翎二话不说立即赶往省城坐飞机回去。方晟本想和她一起去,车子开到高速入口又被叫回,曾卫华临时安排他参与接待梧湘市团委领导,此次专程来黄海进行基层团组织活动的调研走访工作。

樊红雨分管团委、工会等部门,是欢迎晚宴的主接待。方晟匆匆赶到后不免有些奇怪,觑个时机悄悄问:

“团委这种部门县里有出面足够了,曾书记为何把我叫来?”

她面带微笑道:“我向曾书记建议的,说跟市团委领导比较熟悉,有参加气氛更好些。”

“他们中间我一个都不认识好不好?”方晟莫名其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笑意更浓:“记得赔偿的承诺吗?”

说着转身过去与团领导们攀谈,留给他大大的疑问。

晚宴开始,出乎意料的是樊红雨非但自己滴酒不沾,也不让方晟喝,说他重感冒正服用头孢,客人们都懂医学常识,遂不再勉强。劝酒主力是县委办主任陈复达和接待办两位副主任,席间有方晟妙语连珠,樊红雨偶尔透露些京都政治圈秘闻,推杯换盏,氛围宽松而热烈。

散席后方晟和樊红雨陪同领导们去酒店休息,正巧也安排在冬诚大酒店,安排妥当后樊红雨使个眼色,方晟在楼下转了一圈,悄悄来到她的房间。

与上次的冷清不同,房间刻意布置一新,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馨香。

“喝杯茶吧,朋友从云雾山带的新茶,据说八千多元一两。”她端上热气腾腾的茶。

他啜了一小口,笑道:“就是说两杯茶起码值四五千?”

“嗯。”她坐到对面,看着袅袅升起的雾气,目光游离,不知想些什么。

默默喝了几口茶,感觉有些燥热,方晟便有告辞的念头,遂道:“连续几天接待有点累吧?没事我先走一步。”

“等等……”

她喝了会儿茶,幽幽道:“想必白翎说过,宋樊两家联姻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樊家是军中唯一能与白家抗衡的力量,势力主要分布在东南沿海和东北、以及西北部分省份。宋家在京都属于老牌红色贵族,二十年前也曾叱咤江湖,威风八面,近十年前随着于家、陈家等大家族整体政治地位进一步巩固提升,势力此消彼涨之下,宋家明显呈衰落之势。在此背景下,宋家主动向樊家伸出橄榄枝,让宋仁槿娶了樊红雨。

樊家为何明知宋家颓态毕露,还愿意联姻呢?关键在于樊家新生代只有一人愿意留在部队,其他纷纷转业到东南数省任职。宋家虽然在京都失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名宋家子弟牢牢控制住省长、组织部长、纪委书记等要职,是樊家打通上升渠道的关键。

想到这里,方晟道:“有消息说今年有两名樊家子弟面临正处升副厅,还有一个想提副部?”

樊红雨眉头紧锁:“提副部的是我小叔,在市委书记位置上坐五年了,再不提大概下一步就是进人大,所以……”

“是联结两家的桥梁,樊家需要通过提要求,让宋家不遗余力地帮忙?”

“宋仁槿的情况也知道吧,”说到这里她脸上泛起红晕,看得他心中一荡,不由自主有了反应,赶紧大口喝茶来掩饰,她续道,“从去年起我就想离婚,可大家族的苦衷……”

想必樊家上下软硬兼施,晓之以礼,动之以情,让她进退两难。

他附合道:“我听说过不少类似事例,最终双方凑合着过,为了家族利益牺牲自我。”

她深深叹息:“我早就做好凑合过一辈子的准备,然而宋家还不知足,趁这次关系到樊家切身利益的人事调整,居然向我提了个很过分的要求……”

“嗯——允许宋仁槿把男朋友带回家?”方晟胡乱猜测道。

她蹙眉道:“竟想到那个?恶心死了,不准再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宋家的要求是……”

朦胧的灯光下她白皙的俏脸楚楚动人,身上似乎散发出甜甜的栀子花香味,几乎让方晟把持不住,有凑过去亲吻的冲动。转念又有点奇怪,他生命中几个女孩姿色都不输于樊红雨,为何那股冲动愈来愈强烈?

“猜?”她歪着头含笑道。

“我……”

方晟觉得口干舌燥,又喝了一大口茶。这时她突然起身进了卫生间,道:

“稍等。”

听到里面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方晟脑中泛出前所未有的邪恶念头,恨不得冲进去施暴!

不行,肯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方晟仰头喝掉杯中茶,捂着肚子打算来个不告而别。孰料人影一闪,樊红雨亭亭玉立出现在卫生间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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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红雨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卫生间门口,衣服悉数不见,裹着一条洁白的浴巾,满脸羞涩看着方晟。

方晟呆住了,不知所措看着她。

樊红雨手指一松,浴巾缓缓散开,露出玉圆珠润的**,灯光下仿佛罩了层晶莹的亮色。

霎时方晟体内有根弦“嘭”地断了,疯狂吞没了理智,冲动压倒了谨慎,大步上前紧紧搂住她狂吻不已,然后抱向大床。樊红雨也不反抗,只在他耳边喘息道:“慢一点,别着急……”

娇喃的声音更激起他的欲望,体内澎湃汹涌的岩浆翻腾咆哮,急需宣泄的出口,急需突破、冲击、喷涌而出!

冲刺时似乎有所阻碍,似乎听到她娇吟数声,声音低沉而遥远,他根本顾及不上,也没工夫细究那么多,而是奋力前进、反复耕耘,宛然把身底下的女人当作白翎,或是赵尧尧……

“轰”,久蓄的惊天能量终于爆发!

方晟象是完成一场艰苦卓绝的马拉松,几乎耗尽身力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也无力说话,揽过身下女人便沉沉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依然是朦胧的灯光,怀里的女人已经不见了。想到昨晚发生的荒唐事,方晟一个激灵坐起来,才发现樊红雨正衣冠整齐地坐在对面沙发上,目不转睛看着他,眼中充满不可捉摸的玩味。

床上血迹斑斑,到处都是大片触目惊心的鲜红,他更觉得惶恐,似乎陷入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怎么回事?”他吃吃问,冷汗已浸湿后背。

樊红雨恢复平时温婉平静的语气,道:“昨晚说到宋家提出过分的要求,是吗?”

“……”方晟汗颜,好像事态就从那时起失控的。

“宋家要求我和宋仁槿必须要有个孩子,这是同意力帮助樊家子弟提拔的前提!宋仁槿是长子长孙,本身仕途顺利,目前在晋西省任劳动厅常务副厅长,下一步将调到省宣传部任常务副部长,由副厅升正厅。可就是孩子的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他的弟弟宋仁勤到英国交流留学,好像不太想回国,女朋友似走马灯一样换个不停,就是不肯结婚当然也不会生孩子,妹妹宋仁杏倒是早早结婚,男方也同意如果是儿子就姓宋,偏偏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怀孕……”

方晟不禁低头看看床单上的鲜血,忍不住问:“那……”

她咬着嘴唇道:“那个死变态,看到他就恶心得要吐,休想碰我半根毫毛!就算他愿意勉强试试,我还怕被传染那些病呢。后来他主动提议随便我在外面找男人,只要生下孩子就算他的……”

“世上真有这种人!”方晟失声道。

“可我樊红雨焉出身传统保守的军人世家,岂是随随便便的女人?本来就没有男性朋友,也不敢在京都朋友圈乱来,想来想去,只有施健……他是我的初,把处女之身献给他并怀他的孩子我心甘情愿,所以才厚着脸皮不知廉耻地到军区……唉,也许他猜到我心意,连见面都不肯。而家族内部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从老爷子到父母、伯伯叔叔轮番上阵,我一度濒临崩溃的边缘,这时说了四个字让我眼睛一亮。”

方晟已忘得一干二净,茫然问:“什么?”

“另想他法,”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听了之后豁然开朗,心想为什么非得在施健那棵树上抱死?方晟不就是理想人选么!”

他嘴张得老大,良久才说:“原来……当时就开始打我的主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苦笑:“只是想想而已,主要考虑和白翎生了个儿子,换普通男人难免会人前人后炫耀,却守口如瓶,反而白家有意无意放风,说明值得信任。不过我立场微妙,樊白两家明争暗斗,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如何更进一步很伤脑筋。那晚我心烦意乱,独自喝酒消愁不知不觉醉了,正好及时出现……唉,说是不是缘分?”

方晟骚骚头,暗想纯属巧合好不好?

“坦率说吧,在卫生间里我还有一丝清醒,衣服是我主动脱的,也感觉到有点心动,还悄悄摸了我一下是吧?”她露出狡黠的微笑,“可惜还是临阵退缩,可惜……不过从那时起我已坚定决心,即将是我孩子的爸爸!”

“所以逼我许诺,昨晚又让曾书记叫我陪同……”

“我查过,昨天应该是最佳受孕期。尽管做足准备,还担心不肯——白翎生了个大胖小子,赵尧尧也在森林公园保胎,根本不缺孩子,更不缺女人,我没法也没脸面说服做这件事,因此不得不在茶里下了点药……”

说到这里她羞愧地低下头,方晟恍然大悟,难怪昨晚不时有难以抑制的冲动,而且茶喝得越多,感觉越强烈,原来中了她的套!

可退一步说,就算没下药,当樊红雨松开浴巾露出曼妙绝美的**,方晟觉得同样会控制不住。

她勇敢地抬起头,道:“虽说我动了不少心机,不过……把处子之身给,至少不算吃亏吧?请放心,今后我绝对不会纠缠,不会要求负责之类,儿子属于宋家,父亲是宋仁槿,而我还跟以前一样与于铁涯、邱海波同一阵营,在常委会跟作对,明白我的意思?”

闹了半天除播种之外没捞到半点好处,不是白干吗?方晟暗自腹诽,转而笑道:“觉得是儿子?那可难说,万一是女儿怎么办?”

她听出他话中促狭的意味,俏脸飞红,挥挥手道:“以后再说啦,”她看看手表,“这会儿凌晨四点半,正好外面没人,赶紧走吧!记住我说的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晟微微一动觉得身酸疼,四肢乏力,发牢骚道:“下的什么药,后劲也太大了,我根本没力气爬起身……还有那种事之后男人需要休息,明白吗?现在回家哪里睡得着?让我再眯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樊红雨虽恨得牙痒痒也没办法。她不想象小女人似的躺到他身边,但昨晚方晟急风骤雨般的进攻是人生初体验,剧痛不止又骨酥筋软,说不出的奇特滋味,令她困乏绵软到极点,能从床上转移到沙发并穿戴妥当,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无力再动弹半分。耳边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没多久她也香甜地入梦。

一沉睡到八点多钟,两人不约而同惊醒,自然是手忙脚乱。方晟简单梳洗后四下张望好一会儿,不敢乘电梯,从安通道一步步下楼,蹿进后门服务区,混在后勤杂役人员里出了酒店。樊红花则看着血迹斑斑的床单发愁,考虑良久,决定收起它作为纪念,酒店那边直接认赔了事。

回到家,先打电话了解小宝的病情。白翎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高烧不退,昨晚换到京都市中医院,请擅长儿科的老中医开了两贴方子,喝下去后效果明显,夜里体温基本正常,小宝难得睡了个好觉。白翎还开玩笑让他再坚持几天,等小宝痊愈就回黄海。方晟有些惭愧,暗想一走,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草草洗了个澡,冲掉昨晚暧昧的气息,方晟驱车来到森林公园。赵尧尧正戴着草帽、身穿防晒服准备在林荫间散步,见了他便拉着一起过去。途中平时沉默寡言的她宛若换了个人,絮絮唠唠讲胎动,讲做的关于孩子的梦,讲未来打算,大有替未出世孩子已安排好人生道路之势。

“前几天B超结果怎样,男孩还是女孩?”方晟问。

赵尧尧嗔怪地白他一眼:“如果女孩呢,不喜欢?”

“谁说的,要提前起名字、准备衣服等生活用品,不知道性别怎行?”

“男孩,给起个小名。”

小宝的名字是容上校起的,头一回享有命名权,方晟非常慎重,边走边琢磨,蓦地眼睛一亮,捡起乱草中的贝壳,道:

“海边多贝壳,为纪念我们在三滩镇相识相知,以及难忘的工作经历,就叫小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里另一层含意是有排序的,宝贝,白翎的儿子叫小宝,弟弟当然叫小贝了。

“小贝……”赵尧尧默默念了几回,展颜笑道,“挺不错,我很喜欢,就叫小贝吧,大名呢,要不要按方家家谱什么的?”

方晟失笑道:“普通老百姓哪有那么多讲究?名字顺口吉利就行……”这样想着,思绪不由开了小差。白翎的儿子归了白家,昨晚播下的种子不管男女肯定姓宋,可怜自己三个孩子到最后只有一个姓方,太不公平了!

想到这里更加怜惜地搂着赵尧尧的肩头,见四下无人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一吻。

赵尧尧也回了吻,认真地说:“聪聪的大名叫什么?我们可以按顺序排下去。”

“各归各吧,方家又不是什么大家族,”方晟思索良久,道,“方海涛,这个名字如何?”

赵尧尧对文字的感觉很好,略一玩味道:“涛字有点险,不如换为潮。”

“方海潮……”方晟点点头,“不错,还是海涛的意思,但更有内涵和韵味……再想想吧,不急于确定,反正有的是时间……”

两人在林间走了两个多小时,方晟腰酸背痛,暗骂樊红雨下的药副作用太大,却不敢在赵尧尧面前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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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腾集团正式落户黄海,经过县委、县政府不遗余力地宣传,外界好评如潮,纷纷夸奖于铁涯有能力有办法,竟能招商引资到巨无霸级别的央企,连梧湘市领导都在会上公开表扬。

邱海波也不甘寂寞,邀来京都著名的九夏连锁酒店出资收购海陵。方晟和庄彬明知九夏不过是卓雄利用的幌子,却假装不知道,任由他们通过于铁涯直接推进收购进程,反正海陵是私营企业,收购本身并不存在任何障碍。

小宝病愈后,白翎在京都逗留了一个月又回到黄海。当听说赵尧尧怀的也是儿子,不免微酸,好在方晟特意提到小名叫小贝,排名列小宝之后,才开心起来。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傍晚,樊红雨突然来到他办公室,习惯性反锁好门。方晟皱眉,终于忍不住道:

“不管公事私事,我们低点声就行,这样做反而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樊红雨道:“谈论公事和私事的语气、神情能一样?人家一看就明白,不如锁门任由猜测,反正没证据。”

“好象有点道理,”方晟无奈,“今天找我有啥事?不是说当作没发生吗?”

这期间开了一次常委会,樊红雨如所说的恍如陌路,对他丝毫不假辞色,方晟有些耿耿于怀。

她脸颊有点红,迟疑半晌道:“那个……又来了……”

神情间无比沮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呆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失声道:“怎么可能,明明说算好最佳受孕期……”

“嘘,轻点声!”她急得轻轻跺脚,脸上更是羞得通红,良久道,“要不……还得辛苦一次……不,最好两次……”

这种辛苦事相信世间男人打破头抢着做,方晟心里乐开花,却面露难色:“不太好吧……”

樊红雨烦恼地摇摇头:“听起来是很……最近家里几乎每天都有电话,催促我赶紧跟宋仁槿……他也被逼得压力山大,居然动起到医院借精生子的主意,我可不想生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再帮帮我好不好,就……就两次……”

本想继续拿她开心,这里走廊间传来说话声,方晟做贼心虚怕被人发觉,忙不迭道:“好吧,具体时间地点再议,不过得算好日期。”

“嗯。”她头垂得更低,感觉跟毫无关系的男人谈论受孕日期简直太荒唐。

两天后樊红雨去梧湘总工会衔接近期工会系列活动的具体安排,隔了一天,方晟到市正府回报景区二期工程的规划。

应该说做到常委这个级别,除了必不可少的会议和活动,时间安排方面有很大的自由度,外出跟县委书记、办公室打声招呼即可,理由随便编,没人闲得无聊盯在后面核实。

之所以把地点放到梧湘,首先是安问题,不管多么小心谨慎,两个常委连续两个晚上幽会,难免露出马脚,黄海太小了,任何一个细微的环节都有可能暴露真相;其次是白翎的监管,她受过特殊训练,对于秘密活动有近于职业本能的敏感;还有方晟与白翎在欢爱方面旗鼓相当,稍稍发挥失常便会察觉,何况与樊红雨连续两次,到时少不得严加拷问。

经过精心挑选,方晟看中市区东南角的先锋大酒店。先锋是五星级酒店,按惯例警察不会轻易进去检查,且它处于城郊结合部,离黄海到梧湘的高速口比较远,黄海干部或企业老总如果出差不可能舍近求远。

说来说去,安必须放在首要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花了半天,樊红雨到梧湘总工会把事情办完,就躲到酒店里足不出户地耐心等待。方晟第二天中午赶到,自然开了个房间,洗漱之后悄悄溜到她那边。

门一关上,两人四目相对,表情都有些尴尬。为了生孩子做这事,倘若传出去真的匪夷所思。

大家族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啊。

她的头几乎垂到胸口,低声道:“……先上床,我,马上就……”

他笑嘻嘻走到她面前,手指托起她下巴,道:“有点情调好不好?酝酿好情绪,小宝宝更活泼聪明。”

“是吗?”她对这些一无所知,半信半疑道,“那怎么办?”

方晟温柔地说:“别动,一切听我的。”

说罢开始褪她的衣袍。他的动作很慢,似乎很享受她衣着整齐到一丝不挂的过程。她涨红脸一声不吭,闭上眼任由他轻薄。感受身体清凉,一双手掌上下游走,之后被横抱上床,火热的嘴唇吻了上来。

除了施健,这是第二个男人吻她。她不太喜欢跟没有感情基础的他接吻,皱着眉头避过去,但他强硬地调整姿势又吻上来,无奈之下只得顺从。紧接着他的唇一路向下,从脖子到乳峰、肚脐、腹部,然后是茂盛的花园……

上次方晟中了迷药处于狂暴状态,没有前戏,下手毫不怜香惜玉,那种撕裂般的痛苦一度让她非常恐惧,感觉、影视中形容的万般销魂只是神话。这回他下足功夫,使她真正体验到其中的乐趣,花园里泥泞不堪,洪水泛滥,饶是再三矜持终究忍不住发出呻吟声。见她眼神迷乱,方晟才缓缓进入……

达到电闪雷鸣的巅峰时她放开嗓子叫起来,声音之大让方晟赶紧捂住她的嘴,她已完被征服,双臂紧紧搂住他宽厚的身子,痴痴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毕,她疲惫不堪地睡着了,方晟不敢多逗留,悄悄回房间稍作休息,下午到市正府分别找许玉贤和韩子学,回报景区计划近期向省里申请二期工程的设想。两人都表示力支持,许玉贤当即打电话给姜主任,姜主任则语带玄机地说有小方与怡冠方面沟通,肯定没问题。

听了这话,许玉贤目光灼灼。方晟连忙强调与爱妮娅纯粹工作关系,许玉贤只是笑。

中国人影射男女关系的方式通常很高明,看似什么都没说,比说出来更有杀伤力,而偏偏没法解释,有时越解释越乱。

韩子学则详细了解于铁涯等人的情况,提醒方晟不要为了斗而斗,同时注意斗的技巧,最好能分化三人关系各个击破。方晟暗想樊红雨是被自己破了,另两位可能有点麻烦。

谈完工作已过了下班时间,韩子学硬拉他到食堂吃工作餐,两人都不喜饮酒,简单四碟小菜,一瓶啤酒,又聊些梧湘的政局。韩子学暗示许玉贤手段不够强硬,面对秦阳为首的保守势力,有时显得进退失据,何省长至少两次在公开会议上表示过不满。

“换届在即,这可不是好兆头。”方晟忧心忡忡。

“我也很担心,不过他反而自信满满的样子,没因为何省长的态度而消极,”韩子学奇怪地说,“莫非他在省里还有别的……”

“应该没有,否则不可能在政策研究室呆那么长时间。”

“形势总是不断变化的。”

两人边聊边吃,两个多小时才结束。打车回先锋大酒店,下车后出于谨慎,他绕到黑暗偏僻的后门,沿着狭小的人行道走了几分钟,陡地前面传来说话声,似乎有点熟悉。他一惊,下意识躲到苗圃灌木丛间,随即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隔了会儿有人说:

“开车注意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许玉贤!方晟头皮发炸,暗想运气真差,偷情都能被市长撞到。

只听许玉贤继续说:“应该休息一晚明早回去,不会影响上班。”语气出奇的柔和。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跟自己一样,也挑在先锋秘密会情人?

正胡思乱想,另一个声音简直让方晟魂飞魄散,若非紧咬牙关,恐怕要叫出声来。

“我没事,主要怕影响。”

那女人说话更为温柔,赫然是方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

容上校!

许玉贤低低说了句什么没听清,两人往停车场方向渐渐走远,留下呆若木鸡的方晟。

迅速溜进房间,连喝两大杯水才缓过劲来。

之前盘旋在心头的几个疑问豁然贯通,刹那间他感觉触及到更深层次的内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早在东方金城第一次碰到容上校,她张口说出方晟海边偶遇何省长的细节,而姜主任显然没透露过,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不知她从哪儿打探到的。

容上校陪他邀请黄中将参加婚宴,临出门时黄中将突然问许玉贤是否出席,自己愣了下,想不通为何有此一问,也没注意容上校神色。回想起来,大概黄中将早已心知肚明,开了个隐晦的玩笑。

婚礼当天姜主任和何玉贤同时拿白翎开玩笑也很怪异,按说何玉贤远在梧湘,应该不知道那些事。

还有今晚韩子学所说的话,许玉贤虽被何省长批评仍有信心接任市委书记,原来真正靠山是容上校背后的黄中将!

白翎只知道父亲在外面有小情人,却不知母亲也暗通款曲!联想樊红雨为了孩子费尽心机,甚至不顾颜面地央求自己……大家族的悲哀啊。

方晟拿不定主意是否把这个秘密告诉白翎。

在婚外情的问题上,女人更容易遭到道德绑架。同样的事男人做了问心无愧,可女人不行,一旦被发现会被冠以各种难听的字眼,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等等再说吧。方晟暗想。

他担心白翎的火爆脾气,没准能冲到市正府找许玉贤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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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自然醒,已是上午十点多钟。看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分别回过去,又打电话给肖翔了解相关情况,不知不觉便到中午,照例订了客户套餐,吃完后冲个澡,警觉地观察四周情况后来到樊红雨房间。

有昨天中午的销魂缠绵,再度见面自然多了。虽说她依然不肯表现得主动,但态度不再生硬,程顺从而配合,动作放得很开,与昨天的生涩害羞判若两人,攀上巅峰瞬间还是忘情地大叫,方晟早有准备堵住她的嘴。

激情过后,方晟有气无力地说:“我是豁出命来了,能否成功还看运气,不然下个月跑到省城……”

她不喜欢跟他讨论这种事,将头埋在被子里,隔了好久才说:“会成功的。”

“如果有了,宋仁槿那边怎么交待?”

“他不会过问,也没资格问。”

方晟轻抚她光滑的肩头,感慨道:“放着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要,非跟五大三粗的男人,世间爱好果真古怪离奇……”

“别说了,恶心!”她扭动身体甩开他的手,本想索性起床坐到沙发那边,实在刚才被折腾得紧,撑起半边身子又瘫软下来。幸亏她跟白翎一样有北方女孩的身底子尚能顶得住,换了赵尧尧连续两天讨伐早就气血两亏,连说话的劲都没有。

他也不生气,又把手放到她绵软滑腻的腰际,道:“前阵子我老婆也查过了,男孩,希望第三个同样如此。”

樊红雨不吱声,良久道:“明天起一切照常,我俩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处于敌对两个阵营!”

同样的话再次重复,总觉得力度比上次弱了许多。方晟心里有底,笑道:“若有孩子,我属于立功人员,总得有点好处吧?必须在常委会支持我几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不到他惫遢起来如此可恶,她恨得直咬牙,道:“一次。”

“三次,”他笑得更坏,“我们之间发生过三次嘛,如果有可能还会更多……”

“就三次!不可能再有了!”

她板着脸说,随即整个头都钻进被窝再也不理他。

睡到下午四点多,樊红雨先回黄海。方晟回到房间继续睡,呆到第二天上午才回去。饶是如此,当晚白翎检查结果是“勉强及格”,怀疑他在梧湘找了浴城或酒店小姐,他大叫冤枉,以人格保证赌咒发誓绝对没有,这才过关。

樊红雨是正府官员,不是小姐。

过了两天闲聊时方晟试探白翎,问她父亲包养情人,如果容上校也仿效怎么办?白翎不假思索说女人怎么可以水性扬花,要真发生了,第一时间把那个男人一枪崩头!

好险,自己无形中救了许玉贤一命!方晟暗叫侥幸。

随着曾卫华等新领导班子到黄海期满半年,意料之中的一波人事调整拉开序幕。与韩子学的风格不同,曾卫华采取区域变动手法,每次只针对一两个系统,避免大范围人事调整带来的动荡不安。

景区管委会是方晟直接主管,曾卫华和于铁涯相对尊重他的意见,根据提议提拔范晓灵为副主任,另外充实了几位中层干部。肖翔的正府办主任始终被于铁涯视为眼中钉,此次顺势调到黄海镇任书记,由副科提拔为正科。牛长青的财政局长位置自然也坐不稳,就算于铁涯不出手,曾卫华也要换成自己人,因此方晟替他找了个满意的位置——发改委主任。

经过盘根错节的算计和较量,郑冲反倒成为最失意的常委。一方面县里突然把最有发展潜力的经济开发区单列出来由郑冲兼任肖翔空降,但没有经济基础厚实的黄海镇为后援,等于削掉大半个财源,郑冲的影响力和执行力大大降低;另一方面此次调整中黄海镇干部遭到空前打压,非但没几个提拔,还以加强乡镇干部力量的名义调出好几个心腹,都是平级调动,在常人眼里相当于变相降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遭到重挫的原因是于铁涯、邱海波不太关注基层干部任免,对下面情况也不甚了解,即使郑冲心急火燎,他俩也认为无足轻重。而曾卫华十分警惕郑冲与于铁涯等京都派合流,试图以此敲山震虎,警告郑冲收敛点儿,知道黄海谁才是老大。

朱正阳、程庚明等人一度动起调到县城的念头,想随便找个局长位置干干,比长期沉在乡镇好,方晟提醒说历史经验表明,在经济发展为主导的阶段,乡镇书记直升县领导班子的概率要远远大于局长,若想日后更进一步,还得踏踏实实守在基层。

由于事先充分沟通,第一轮调整的十多名干部在常委会讨论时基本顺利过关,唯一引发争议的只有海佑镇副镇长人选黄有国。

说起来黄有国应该是韩子学到黄海后举刀祭旗的第一批科级干部,被降职的原因很简单,回答不了韩子学提的几个问题,几天后被调到海佑镇任党政办主任,保留副科级待遇,副镇长位置腾给了方晟。

此次他拐弯抹角托了不少关系找到邱海波,提名为海佑镇副镇长。在邱海波看来,重新启用黄有国无疑是打方晟的脸,变相否决当年韩子学的决定,另外人家本来就是副科级,提名副镇长不过给个行政职务,相当于恢复政治名誉。

房朝阳疏忽了,当时他虽是常委,主要精力放在黄海镇,很少参与县里的事务。关于韩子学在黄海和海佑雷霆万钧、闪电般撤掉多名科级干部,就听听而已,根本没往心里去,早就忘了黄有国这个悲剧角色。

当他念出黄有国的名字,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尤其深黯那段历史的侯宫升、付连天、戴部长等人频频交换眼色,诧异房朝阳为何公然给方晟难堪,庄彬和齐志建也投过去不解的目光。

糟了,一定哪儿出了问题!房朝阳立即觉得不妙。

邱海波反应很快,微笑着问方晟:“关于海佑镇副镇长人选,方县长有何看法?”

“格噔”,房朝阳心一沉,终于回想起黄有国的身份,后悔不迭,知道中了邱海波的奸计,但名单已经经过组织部审查,根本不可能撤换。

方晟平静地说:“黄有国同志在三滩镇是我的分管领导,工作中一度存在分歧,因此本人不便发表意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说得不偏不倚,既明确两人曾经有过矛盾,又回避当前提名问题。

曾卫华是官场老手,立即听出其中蹊跷,环视所有常委徐徐道:

“关于黄有国同志的任命,大家再议议。”

付连天干咳一声,道:“当初黄有国同志被降职一事,身为常委我略知一二,情况是这样的……”

他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道,“既然当初降职失之草率,经过这几年锤炼和考察,给黄有国同志恢复职务是理所应当的。我支持这个提议!”

“我也支持。”郑冲道。

很少发言的樊红雨突然道:“黄有国在党政办工作很扎实,颇受镇领导好评,我支持他担任副镇长一职。”

方晟面无表情,不知心里想什么。

紧接着于铁涯、侯宫升、戴部长等人都表示赞同,见大势已去,庄彬、齐志建不得不附合。

会后回到办公室,樊红雨打来电话,道:

“想必区区黄有国根本没在意,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轻笑一声:“这不代表可以明目张胆反对我。”

她沉默片刻,道:“这个月没来……”

他自然明白什么没来,心头一紧,过了半晌才道:“保养好身体,若有必要找个山清水秀的环境住段时间。”

“我可没赵尧尧的好命,无牵无挂;也不象白翎能说走就走,”她幽幽道,“等原形毕露再说吧,总之这段时间里为避免别人怀疑到头上,我必须把戏唱得真一点。”

“唉,这也太……过分吧。”方晟摇头叹息。

一周后爱妮娅率团队来到黄海,此次带来景区二期工程建设的计划书,总投资预计八十个亿!

具体包括以下三个项目:一是人工海水浴场,在海滩上圈出一块地引渠蓄水,再运来海沙铺垫形成面积达数千平米的沙滩,营造出阳光、沙滩、浴场、海景的休闲风光;二是将景区与高速公路的连结路继续南延,一直接到梧湘市的环城公路,打通梧湘文化景观带与沿海观光带;三是加大景区原有景点的升级改造,如森林公园游乐项目、龙王庙等古迹的复古工程、扩大三滩镇花海等人造景观投资等等。

尽管主要工程由省建筑公司等怡冠指定单位承建,但八十亿总投资,单提供人工服务、后勤保障以及配套工程等,以及水泥黄沙、钢铁机械、纺织原料、绿化苗木一系列产品,黄海企业至少能获得二十多亿增值项目,更不用提庞大的施工队伍、技术支撑能拉动黄海餐饮、酒店、消费等第三产业。曾卫华格外重视,当晚率体常委设宴欢迎,以最高规格接待爱妮娅一行。

晚宴间爱妮娅自然滴酒不沾,但团队其它人被连劝带哄喝了不少,宾主尽兴而散。

晚上十点多钟,方晟和爱妮娅到以前经常相聚的咖啡厅秘密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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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妮娅第一句话让方晟差点跳起来:

“什么时候勾达上了樊红雨?”

很多时候他怀疑爱妮娅是特工出身,眼光比白翎还毒,不过她毕竟在省城,不可能时刻关注黄海动态,当下镇定自若:

“别乱讲,她跟于铁涯、邱海波沆瀣一气,在常委会给我制造很多麻烦。”

“是吗?”她审视着他,“我怎么感觉俩关系暧昧?晚宴时她的目光从来不敢与正面接触,也同样如此,好像故意回避似的……别瞒我,我可是连最阴暗的隐私都告诉了。”

方晟不为所动,摇头道:“真的想岔了。要说联系可能是有,之前她让我请白翎暗中了解在军区工作的初情人……”

“施健呀,挺老实一个人。”

“怎么都知道?”他对爱妮娅愈来愈感到敬畏。

她凝视他,目光渐渐柔和,道:“只是用心收集所有对手的资料而已,或许某个时候能用上,既然已知道就算了。”

“多谢。”他真诚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世风处境比较微妙,”撇开樊红雨的话题,她转到省里,“三年前铁板钉钉接任省委书记,后来局势一变再变,眼下已混沌不清。首先冯卫军对何世风评价不高,这是很要命的事,真不明白何世风那么精明的人居然没跟老大处好关系,中组部考察干部必定要征求老同志意见,说好话无所谓,人家未必采纳,可说坏话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白纸黑字的证据,要记入考察档案的;其次何世风雄心勃勃的沿海发展大战略雷声大雨点小,关键在于以梧湘为核心的沿海经济带未能成功启动,唯一的亮点便是主持的沿海观光带项目,那个在黄海是奇功一桩,放在双江省太小了,不值一提;再次便是他与省委副书记董学平、政法委书记齐辉的争斗过于激烈,引起京都高层的忧虑,觉得选择任何一个都有可能造成隐患,随之带来人事清洗和报复,不利于今后开展工作;最后就是京都几大家族不约而同关注双江,竞相安插亲信,更加加剧了人事调整的变数,如上次所预测,最终名单可能出乎所有人意料,是一份难产加怪胎的产物。”

方晟叹道:“有时真同情何省长,当家才知油米贵,做一省之长不容易啊。拿我来说,感觉常务副县长比三滩镇书记不知困难多少倍,看似权力很大,很多事根本使不上劲,无形中总有说不清的羁绊,让发火都不晓得找谁。官场,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

爱妮娅静静听着,隔了会儿道:“但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哪怕撞得头破血流。有什么可怕的?赵尧尧帮赚了至少几千万吧,输了可以潇洒地退出,随便移民到哪个国家心情享受生活,对了,白翎也会跟着一起去,情人兼保镖,好不惬意。”

“又来了。”方晟苦笑。

“听说婚礼前周小容在省城露过面,后来被白翎打发了?”

话题跨度之大,令方晟难以适应,想了会儿才道: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主动回了碧海。”

“周小容是个定时炸弹,一旦引爆会将碎身粉骨,”爱妮娅严肃地说,“因为的性格问题,她初情人的特殊身份,很难拒绝她的要求!周小容不是赵尧尧,能容忍白翎的存在;更不是白翎,甘心默默做的小女人。她已经离婚了,有权要的部!”

方晟唰地站起身,激动之下大声问:“她离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爱妮娅纹丝不动,也不说话只管静静啜茶,方晟站在位置上进退两难,只得悻悻坐下。

“瞧,一则离婚消息就激动成这样,要是碰到周小容又该如何?”她冷冷道,“这大概是赵尧尧和白翎不约而同选择隐瞒的原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惭疚地摇摇头,道:“是,我错了。”

“建立在政治基础的交易婚姻本来就很脆弱,经不起时间考验,以周小容易冲动不计后果的性格,离婚会象结婚一样突然,这是意料中的事,为何表现得如此吃惊?”爱妮娅严厉地说,“是不是怦然心动觉得有破镜重圆的机会?如果这么想,哪怕只有一闪念,就注定将栽到她手里!”

近年来很少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方晟讲话,此时他却被训斥得心服口服,唯唯喏喏,深知她完出自公正的立场,为了自己的仕途考虑。

“再骂下去,我该无地自容了。”他道。

她不理他的碴,沉思了两三分钟,道:“给周小容打个电话,表明的态度,记住语气要坚决,不要留尾巴,不必顾忌昔日感情,多想想正在保胎的赵尧尧,还有京都的小宝!”

在她面前方晟永远没脾气:“好。”

谁知她接着说:“现在就打,当我的面!”

“什么?”他吃惊地望着她,良久才说,“我……我没有她的号码……”

“我有。”

爱妮娅说着开始翻号码簿,方晟期期艾艾道:“可我还是……”

她脸一沉:“们不就同居过吗,有什么不能当我的面说的?我连高中遭性侵的隐私都坦露了,俩的话题能超过那个尺度?用免提,我要程监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

方晟觉得爱妮娅太强悍了,这种人怎么会有心理障碍?

翻了会儿,她把号码报出来,方晟无路可退,只得打开免提键,平生第一次在别人监听下与周小容通电话。

铃声只响了四五秒即被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

“喂,是方晟吗?怎么知道我的号码?”话中带着笑意,非常开心的样子。

方晟顿时心酸,脑中想到的只是她大学时期的好,满肚子知己话要说,可抬眼看看冷若冰霜的爱妮娅,冲到嗓子口的话又硬生生咽回去,道:

“上次我和尧尧婚礼前,去过潇南?”

周小容语气顿时冷下来:“赵尧尧在我眼里只是负责传递包裹的,永远都是!”

方晟正待反驳,爱妮娅劈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不必纠缠谁对谁错,否则半个小时也说不完。遂道:

“小容,别纠缠于过去的事了,那几年大家都很不容易,特别我在三滩镇方塘村做大学生村官的时候,如今好不容易和尧尧走到一起,个中曲折难以言说……”

说到这里见爱妮娅手指在腹部划了个圈,暗想难怪她非要用免提,出招果然狠辣,只得继续说,“目前尧尧怀孕了,正安心养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这个消息对周小容打击很大,沉默半晌失落地说,“俩动作真快,我是不是该表示祝福?”

“谢谢,我也祝福早日找到称心如意的郎君,过上安逸幸福的生活。”这是方晟的心里话,语气真诚。

周小容又沉默,好一会儿突然说:“我不会再找别的男人了,方晟,我还想跟在一起!”

方晟如遭雷殛,呆呆说不出话来。

爱妮娅手指在他眼前划了个Z字,意为“赵”,方晟顿时醒悟,狠狠心道:“一心不可二用啊,小容,我……我不能辜负尧尧,以后,安心在碧海,我和尧尧打算扎根于黄海!”

“方晟,变了,”周小容幽幽道,“大学时绝对不可能对我这么狠心,而是宠着我,惯着我,我一生气象天掉下来似的诚惶诚恐,还记得吗?”

确实如此!若非爱妮娅程监听,他的确不会这么说话,这时更体会到爱妮娅的良苦用心。

几个女孩里爱妮娅认识他最晚,也没突破朋友界限,但比赵尧尧和白翎更了解他,不,简直把他看透了!

方晟叹了口气:“小容,不是我变了,而是我们所处的环境变了,那时我是的男朋友,而现在我是尧尧的丈夫,我们必须面对现实……”

周小容赌气地说:“我要说,在心里最爱的女孩是谁?我,还是赵尧尧?”

爱妮娅歪着头含笑听着,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我刚才所说,”方晟对此早有准备,“大学时代最爱的是,现在是尧尧……”

“我是生命中第一个女人!”周小容带着哭腔说,“还记得那个情人节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有总是使不上劲还是我帮了……”

方晟狼狈不堪地瞅瞅爱妮娅,连忙打断道:“别说了!我不会忘记青葱岁月的所有回忆,但回忆终究是回忆,也许……再隔十年、二十年,等我们都能以从容相对时,可以坐到一起共同缅怀……”

周小容冷笑一声,极为失望地说:“一下子把我推到十年后,就是说能见面都不肯?”

“我想,还是不见为好。”方晟坚决而镇定地说。

周小容没再说什么,话筒里只听到她细细的呼吸声,然后便挂断了。

方晟只觉得嗓子干得发涩,仰头喝光杯中茶。爱妮娅边替他加茶边问:

“我是不是碍事了?”

“没。”

“那就好,我有个疑问,”她十指交叉在胸前优雅地问,“为什么使不上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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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嘴里还有一小口茶差点喷出来,脸憋得通红,半晌恼怒地说:

“爱总,爱小姐,是未婚女孩好不好?不可以问少儿不宜的问题!”

爱妮娅不以为意,或许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完放下伪装,悠悠道:“我有性经验,不过被迫而已,所以更不明白使不上劲是怎么回事,要换冰清玉洁的处女根本听不出这句话内涵,是不是?”

总觉得和她讨论此类问题怪怪的,就象樊红雨带着怀孕目的找他“帮忙”,有时夜里醒来他很茫然,诧异自己为何总遇到常理无法揣测的怪事。

“好吧,那是一个关于我的隐晦笑话,别再提了好不好,否则会打击我身为男人的自尊。”他举手作投降状。

“不行,”她又祭出惯用法宝,“我连自己……”

“说就说,”方晟无奈,“当时我是纯情小男生,对于性一无所知,因此和周小容第一次时折腾半天不知道从哪儿进……”

没等他说完,向来沉稳内敛的爱妮娅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丰满高耸的胸部一晃一晃,然后指着他笑道:“真有意思……难怪她记得如此清楚……有句成语‘三过家门而不入’大概影射吧?”

“今晚允许嘲笑一次,以后不准再提,不然我真的很生气。”方晟警告道。

爱妮娅又笑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若有所思道:“其实周小容没有笑话的意思,而是忘不了当时青涩害羞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

方晟陷入沉思。对他而言,又何尝能忘却周小容从女孩成为女人瞬间,那惊惶万状、楚楚动人的脸庞?那时她才二十岁,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没有完做好准备,与前不久同样被破瓜的樊红雨迥然不同。

爱妮娅轻叩桌沿打断他的思绪,又微笑着道:“还有个问题我很好奇……”

他最怕她好奇,赶紧道:“以后再问吧,今晚……我心情很差。”

“不行,难得有时间坐下来密谈,”她执著道,“经历了三个女孩,老实回答我哪个最好?”

他明白“好”的含义,不禁头疼。世间大概有且只有爱妮娅才能当面提这个问题吧,赵尧尧不屑问,白翎不喜欢作学术讨论,其他人根本不知他的隐私。

“……白翎……”

“为什么?”

方晟骚骚头,良久才说:“有些话,或者身体感受是不可以用语言来描述的。”

爱妮娅不以为然:“说明没找过心理医生,在他面前必须当自己是透明人,坦诚说出所有想法,哪怕极其肮脏龌龊,心理医生有义务为患者保密。”

“又不是心理医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忘了我把自己……”她又施出屡试不爽的法宝。

这回方晟没上当,摇头道:“描述过遭到性侵的事实,但我探究过当时的心理活动和感受吗?没有吧。”

“嗯——”爱妮娅一时语塞。

“这样好不好,”方晟道,“等我们都做好彻底交心的准备,然后彼此做一回心理医生,行不?”

“好吧,”爱妮娅看出他真不想说,也不勉强,转移话题道,“通过电话周小容会安稳一段时间,不过嫉妒的种子总会在心底生根发芽,以后……唉,以后再说吧,过于决断的手段估计也不肯接受……”

“其实她是善良温和的女孩,只是性格里有冲动和偏激的成分,不要把她想得太坏。”方晟说。

爱妮娅知道他对周小容仍有感情,叹息道:“我知道,但从战略角度考虑,总要做好最坏打算……黄海这边可掌控局面,白翎也是能征善战的好帮手,破绽可能在省城。”

方晟一怔:“的意思是……”

“的父母!听说他们很喜欢周小容,即便几天后举行婚礼,还是热情地接待了她。”

“唉——”方晟深知父母亲对赵尧尧并不满意,更喜欢乖巧讨喜的周小容,哪怕婚姻已成为事实仍不肯从心理上接受。

“多做做二老的思想工作,另外保持与哥嫂联系,若周小容到访立即通知。”爱妮娅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又海阔天空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白翎连打两个电话才结束。

“不好意思,她总是这样……”方晟歉意道。

爱妮娅若无其事:“很正常,象这样的男人必须看紧点,要换我,也许更早时间就打电话催促了。”

回到快捷酒店,免不了被细细盘问。白翎虽然知道两人在咖啡厅八成谈工作,但总觉得孤男寡女单独相处准没好事,少不得认真“检查作业”,最终结果是两败俱伤,都躺在床上直喘息。

第二天上午方晟和景区管委会主要领导与爱妮娅率领的团队进行会谈,主要商讨二期工程的重点项目、工期安排和资金投入情况,正讨论得热烈,突然接到方华的电话。方晟知道哥哥没事不会在上班期间打电话,遂到隔壁休息室接听。

方华遇到难题了。

上回承蒙爱妮娅暗中相助,方华挂职上调,到市场监督局办公室协助系统研发。后来市场监管系统正式上线,各级部门、分队经过培训和实际应用后基本掌握操作技能,方华何去何从就成了问题。

回三分队当副队长?好像有点屈才,何况系统虽已正常运行,维护工作量依然很大,每天需要专人负责后台数据处理、任务派发和勾对、日终清理等,另外系统小毛病不断,加上误操作、权限冲突等问题,也必须随时响应并处理。市场监督局上下,找不出第二个比方华更熟悉系统的。

局领导左思右想,决定成立专门科室负责系统维护,并担任报表、统计、数据分析等职能,名字就叫信息统计科。

方华原以为自己名正言顺以副代正主持工作,熬几年再拨正。可官场却不能以常理忖度,关键要靠人脉和能量。短短几天,局上下已传出若干个版本,每个版本中方华都是副科长,科长另有其人。

方华很不服气,也隐隐有些担心。历来外行领导内行,通常没有好结果,要么外行嫉妒其技术优势,千方百计将其挤走;要么内行凭借业务水平力压外行,自己上位。方华自知在局里毫无背景,人事倾轧方面也不在行,恐怕是最终的失败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此他又想到神通广大的爱妮娅,指望她关键时刻再助一臂之力。

方晟沉吟片刻道:“系统上线后怡冠公司基本撤出们局,爱妮娅影响力恐怕有限……这会儿她就在黄海,我跟她商量下再给答复。”

中途休会时方晟悄悄把情况告诉爱妮娅,如他所料,爱妮娅面露难色,沉思后说:

“人走茶凉,眼下市场监督局对怡冠没有所求,我说话未必管用,等等,我需要核实一个消息……”

她到外面打了几个电话,然后说:“市场监督局一把手曹局长是转业军人,我觉得请容上校出面把握更大。”

“容上校……”方晟连连咂嘴。

爱妮娅揶喻道:“也算是丈母娘啊,有什么不便说话的?”

“……”

方晟气结,犹豫半晌打给白翎。出乎意料,白翎想了会儿说还是直接打吧,我转述的话一是有些细节交待不清,二是大家一家人了,什么事直接沟通亲近些,不然太生分,我妈反而不高兴。

方晟又气结。

不过为了方华,还是硬着头皮拨通容上校的手机,等他斟字酌句说完,容上校静静考虑片刻,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局与我的一个战友是老乡,好像同年参军,我请战友出面试试,”然后补充道,“能直接打电话给我很不错,是小翎教的吧?”

说罢轻笑一声挂了电话。

不知为何,自从发现容上校与何玉贤的私情后,方晟似乎有某种不自然和抵触情绪,似乎容上校形象在心里大打折扣,可想到白翎父亲以几乎公开态度包养情人,以及自己乱七八糟的私生活,又有些同情。

女人也是人,同样需要慰藉和爱抚。

当天下午双方会谈结束没多久,容上校打来电话,语气平淡地曹局长已经答应了。方晟连忙表示感谢,容上校笑道一家人谢什么?

这是她头一回当面认可他与白翎的关系,方晟内心五味杂陈。

过了三四天,市场监督局召开党组会议,决定方华任信息统计科科长,正科级!

方家自然欢欣鼓舞,可当方池宗听说此事是白翎的母亲,即那位气度威严的容上校帮的忙,顿时陷入沉默。上次白翎差不多以副新娘身份在婚礼上表现,以及容上校等人与于家平起平坐,尤如一根刺堵在他嗓子眼。固然他不喜欢赵尧尧,不过更反感白翎以这种身份介入方晟的婚姻,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她怎能公然宣示自己的存在?当然最坏的要数方晟,脚踏两条船,却偏偏抛弃最善解人意、讨人喜欢的周小容,简直没有天理!

方池宗这边生着闷气,方华和任树红那边又遇到新麻烦,这回小两口不好意思再打电话给方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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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任树红的梦想是有属于自己的新家,自然经常在方华面前嘀咕。方华也觉得跟父母住一起不太方便,虽说父子连心,两代人之间毕竟有隔阂。譬如吃饭,任树红向来比较随意,有时吃一点,有时两袋小零食就能打发了,还有时突发其想到外面换口味。而方池宗讲究一日三餐按规矩来,每次非等人齐了才动筷子,固执得让方华都觉得头疼。还有朋友、同学来往,家里有老人终究放不开来,偶尔方池宗还主动搭讪,更是不知所云。要是任树红的男同学过来,态度稍微亲热一点,肖兰就冷若冰霜,其实男女同学之间开玩笑是很平常的现象。

有了聪聪房子更显得狭仄,童车、堆积如山的尿片、玩具、衣服,经常有转不过身的感觉。聪聪作息时间没有规律,方华和任树红偶尔偷偷摸摸过夫妻生活还得提防着老两口,压抑着激情防止动静太大,细想起来也蛮郁闷的。

关于买房,方华在家里提起几次,每次方池宗都暴跳如雷。在方池宗看来,方晟远在黄海几乎指望不上,方华身为长子应该和父母住一起,将来要承担起照料他、肖兰晚年生活的责任,养儿防老,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方池宗持反对态度,自然不肯掏钱;任家家境一般,没能力支持。两小口都是地道的工薪阶层,每月工资加起来不过七八千,起码一半花在聪聪身上,原计划四五年才能凑足首付。

然而眼下情况发生变化。向来波澜不兴的省城房产市场最近陡地火爆起来,过去五年内每平米上涨不到一千,今年上半年就涨了一千五,平均每个月涨两百多。非但如此,市区地段稍微好点的新开发小区,楼盘甫一推出就被一抢而空,成了真正的“秒光”。后来为了限制炒房,潇南市正府出台一系列限购措施,包括提高二套房按揭贷款利率、严禁外地人买房、停止向三套房发放贷款等等,不料反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房价更是一路飙升。

再不买就没机会了!等到凑齐原计划的首付额,大概买车位都不够。上周末方华和任树红在省城转了一圈,看中越秀区一处楼盘,由于位置稍稍有点偏,离附近地铁步行约二十分钟,因此价格还能接受。两人一咬牙交了5万元押金参加摇号,本来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没想到方华接到任命这天售楼处打来电话,恭喜他摇中了!

真是双喜临门。

不过难题随之而来:他们选的是96平米的小户型,按开盘价每平米7000元计算,加上林林总总的税费等总房价约68万多,因为之前无购房记录以首套房计算,按潇南市正府最新通知首付不低于30%的标准,需要一次**首付款21万。

三天内必须交纳到位,否则视为放弃并没收5万元押金。

可方华小两口连同5万元押金在内,只有12万左右,这还是省吃俭用几乎从牙缝里攒出来的。两人工作时间都不长,住房公积金积累有限,虽说能把商业贷款转为公积金贷款,降低的只是利率,无法解决首付问题。

“找弟弟,赵尧尧不是挺有钱吗,一出手就是辆汽车。”任树红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瞪眼道:“为科长的事才麻烦他,转眼又借钱,哪怕是亲兄弟我也说不出口!”

还有层意思方华没明说。当初方华在家里结婚,对方晟有过承诺,即今后负责照料父母亲。眼下还没过几年就想着搬出去住,方华担心方晟有想法,不是不肯借钱的问题,甚至会造成兄弟不和。倘若失掉方晟这棵大树,自己在信息统计科前途难测。

任树红也隐隐猜到了,苦着脸把能借钱的一个个数了个遍,沮丧地发现还是凑不起来。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躲在被窝里商议到深夜,实在无计可施,加上聪聪哭闹,折腾好一阵子便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任树红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激动地腾地坐起来把方华摇醒,激动地说:

“有办法了!”

“什么?”方华无精打采道。

“直接给赵尧尧打电话借钱,关照暂时别说,她对人虽然冷冰冰的,待我们方家却实诚,只要答应了肯定不会告诉方晟,过阵子再说不迟!”

方华沉吟,很不确定道:“这样行吗?”

“我说行就行!”任树红越想越兴奋,“方晟虽然官做得大,还不是象我拿死工资,钱都掌握在赵尧尧手里。最近她一个人在森林公园养胎,方晟又不每天都去,何况以她的实力随便掏个几十万方晟根本不知道!”

“嗯,好像有道理……”

接着两人倦意消,继续躲在被窝里研究打电话的措词,我一言我一语直到天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午熬到十点钟,方华关好门——当科长后有独立办公室,深呼吸几口气后拨通赵尧尧的手机。

此时她正沿着木栈道散步。这是一条新修成的栈道,还未对游客开放,两侧较好地保留着原生态,经常能看到蹦蹦跳跳的松鼠、活泼可爱的野兔、五彩斑楝的野鸡等,从树梢间透下的光影闪烁其中,一切都让她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在海边与方晟相识相爱,如今到森林公园养胎待产,赵尧尧觉得是命中注定,自己人生里就应该遇见方晟,就应该结婚、生子,幸福地度过一生。

手机铃声响了,她有些惊讶。跟方晟整天电话不断相反,她手机里常用联系人只有一个,方晟。其他:母亲难得打电话问候,母女俩几乎无话可说;牧雨秋偶尔询问账户赢利情况;反而与白翎联系比以前多些,最近两次通话都聊孕期饮食和运动问题,根本不涉及到方晟。

拿起一看竟是方华,不免有些意外,接通后只淡淡道:“好……”

方华知道她的脾气,遂把精心组织好的大段说辞讲了一遍,最后说:“实在没脸再麻烦小晟,只能找救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赵尧尧毫不犹豫,道:“把卡号发给我……另外有个条件!”

“说。”方华紧张起来,不知这位寡言深沉的弟妹会提什么刁钻条件。

“这笔钱……不准还!”

“啊!”方华一愣,连忙说,“那不行,等我们……”

赵尧尧根本不听,悠悠道:“发卡号吧。”说着便挂断电话。

半小时后赵尧尧就把钱汇到方华卡里,金额不是他说的10万,而是20万!方华以为她听错了,立即打电话联系。赵尧尧没接,只回了条短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给聪聪的礼物,就这样说定了!

事有凑巧,当天方晟回景区管委会开会部署二期工程的事,晚上到树屋听赵尧尧一说大笑不止——她怎么可能瞒着方晟呢,就算今晚不来,肯定也会打电话如实回报的。

方晟笑道:“借了不肯还,哪有这样借钱的,肯定把我哥吓坏了,以后再有事也不敢向开口。”

“是吗?”赵尧尧不安地说,“我做得过分了?”

方晟何尝不知方华的苦衷,道:“做得很好,兄弟之间就应该相互扶持,我们又不是出不起这笔钱,要放在平时想支持还不适合呢。”

她展颜道:“那就好。”

“对了,很久没问过,目前我们账上有多少钱?”

她一迟疑:“我怕……心脏受不了……”

“我还真是吓大的!”

赵尧尧无奈,在电脑上打开一张加有密码的表格,指着下方合计数:“喏,就这个。”

方晟一见一长串数字便有点懵,当下屏住呼吸数后面的零,连数两遍脸色都变了,一个箭步关好门窗,骇然低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点四个亿,是不是疯了?!”

赵尧尧淡淡笑道:“成天忙工作,我也没闲着,都是合法收入,尽管放心。”

方晟汗颜:“我忙得天昏地暗工资还是几大千,难怪很多官员临近退休时心理失衡,想大捞一把。不过赚得未必多了点,实在……无法想象……”

“很简单啊,行情好的时候看多,持续下跌时看空,把握不准方向就做对冲,只要保持淡定和清晰的思路,赚钱不是很容易吗?”

“都象说的那么简单,中国股市不可能出现百分之九十以上散户亏损了,的确,心态是炒股成败的关键,绝大多数人做不到这一点。对了,牧雨秋的账户怎么样?”

“利润率保持在百分之二十五左右,不能太高,前阵子拿了五百万,说根据的指示行动。”

方晟会意一笑。

恒隆商贸公司徐靖遥不是凭空冒出来,而是数年前牧雨秋提前布置的一手暗棋。以低价中标,打乱邱海波整体计划是方晟的主意,当然他也承诺关照招待所生意,以此达到狙击卓雄的目的。

在他的棋盘里还差一枚重要棋子,因为仅凭徐靖遥对抗卓雄,无论胆略和智谋都略显不足,须知商战瞬息万变,不能事事都靠方晟幕后指挥,关键时刻需要有决断。

谁能胜任这枚棋子呢?方晟仍在苦苦寻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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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湘市领导班子人事变动毫无征兆地来临。

周一上午,省委组织部李副部长突然来到梧湘,旋即召开厅级以上干部大会,宣读了省委组织部的任免决定:

秦阳调到省人大任经贸委员会主任委员,享受正厅级待遇;许玉贤如愿接任市委书记!

原常委班子被换掉近一半,有的退二线,有的调到别的市,来的都是陌生面孔,即传说中的空降部队。韩子学很幸运地保住常务副市长位置,虽没能更进一步,在大动荡下亦觉得满意。

新任市长叫吴郁明,原在西北某省下面任常务副市长,年仅三十九岁,很明显是上层着力培养的年富力强的后备干部。

事后方晟从爱妮娅那儿得知,吴郁明来头不小,是于家在京都的死对头吴家的长孙!

“与他相比于铁涯不值一提,邱海波根本就是垃圾,”爱妮娅告诫道,“他才是红色贵族里出类拔萃的精英,在当前公认的接班体系中呼声最高,碰到他可得当心点,没事别招惹。”

“我招惹谁了?每次都被动防守。”方晟气恼道。

“因为太引人注目,很容易成为被打击对象。于家女婿的标签,跟白家暧昧的关系,说吴郁明能放过?”

“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满意地说:“我就欣赏不屈的斗志。”

关于许玉贤出人意料地接任市委书记,爱妮娅也觉得茫然。她从姜主任那边获得的消息是从省里空降,人选可能是经贸委副主任,或水利厅长,也有一说是省委副秘书长,总之提名名单里没有许玉贤。

看来黄中将在常委会力挺了许玉贤。

虽说军方绝少插手地方事务,倘若在某个议题表现出强硬态度,其他常委通常会作出让步。由此可见容上校维护许玉贤的决心,这让方晟又喜又忧。

喜的是有许玉贤为靠山,即便吴郁明对自己不利也不足为惧;忧的是两人私情一旦露馅将是惊天丑闻,会产生巨大的杀伤力,对白家非常不利。

“经历这次人事变动,觉得许玉贤以后还会向何世风靠拢么?”他问。

“当然,两人没有利益冲突,相反都有需要对方的内在因素,只是不可能象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彼此在合作的基础上相互提防而已。”

方晟试探道:“呢?会不会趁省里换届的东风更进一步?”

她很淡然:“天晓得,边走边看吧。”

吴郁明空降梧湘对于铁涯触动很大,连续三天都泡在燕腾集团分厂建设工地上,督促施工进度,要求大赶快赶,尽可能早地正式投产。郑冲更进一步,每天早晚必定到工地现场办公两个小时,及时协商和处理问题。

邱海波也频频活动,出面牵头九夏连锁与海陵喻老板的收购谈判。海陵大酒店近几年来经营还不错,每年平均净利润在七八十万左右,对于没有上星、只有二十多名员工的小型酒店来说还算可以。但喻老板热衷做期货,去年看多钢材且加了十倍杠杆,偏偏钢材价格连续七个月下滑,喻老板一再加大投入也抵消不了巨额亏损,四个月前不幸爆仓,净亏三百多万,其中一百五十万是银行贷款,五十万是高利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银行贷款倒罢了,能赖就赖,走司法程序起码得一年半载;高利贷可是把刀搁在脖子上逼债,万般无奈之下喻老板不得不变卖海陵大酒店。

之前卓雄试图收购,谈了几轮喻老板犹豫不决。卓雄不想额现金,而是百分之六十现金,百分之四十股份,若想变现须自己另寻买家。喻老板深知卓雄这种玩资本的在股权转换方面驾轻就熟,那点股份很快会被置换、稀释得不值几毛钱,哪肯答应。加之县招待所改制出现变数,便搁置下来。

此次九夏连锁表现得很有诚意,张口就答应额现金,分三期付款,第一次先付合同金额的一半。海陵大酒店底价为两百一十万,拿一百万可解燃眉之急,偿付五十万高利贷。不过喻老板在商界跌打滚爬几十年,深知讨债的艰辛,别看买家这会儿赌咒发誓,等酒店到手再想索要后两期的钱,恐怕没那么容易。于是提出附加条件,等九夏付清尾款后才配合完成法人变更系列手续。

倘若交易对手真是九夏,这点小钱算什么?人家遍布国的上千家酒店一天营业额就有数百万。可真正出钱的是卓雄,他从头到尾没打算付款!

谈判又进入僵持阶段。

邱海波觉得可以耗一阵子,卓雄可以等,高利贷那边可是天天上门讨债,他不信喻老板撑得下去。

谁知这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上次搅局并吃下县招待所的徐靖遥又冒出来,也要收购海陵,而且承诺一次性付清款!

邱海波气得要吐血,当即指示九夏连锁重回谈判桌,力求以价格优势压倒对手。他不信小小的恒隆商贸现金流如此充足,能连吞两家酒店。

周四傍晚,方晟难得有空坐下来品尝新茶,在电脑上欣赏小宝憨态可掬的照片,这时来了位不速之客,没预约,没经秘书引见,径直推门进来。里面紧紧跟着满脸惶恐的秘书,连连说:

“方县长,她说跟您是老朋友,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惊讶地看着对方,半晌才回过神来,摆摆手说:“没事,出去吧。”

对方嫣然一笑,从容坐到他对面。

“恭喜叶总身而退。”方晟半真半假道。

此人竟是几个月前被方晟设下圈套,在服务区遭到陈警官抓捕的叶韵!

叶韵叹了口气,还是巧笑倩兮的模样:“结果当然圆满,不过想必方县长很清楚我落在哪个机构手里,不死也得蜕层皮啊。”

“辛苦辛苦。”

“方县长不觉得这一切都是拜所赐?”

方晟一惊,身体下意识向后缩了缩,道:“是上门兴师问罪?”

她笑意更浓:“我一个弱女子怎敢问县长大人的罪,再说也打不过……凭心而论是否觉得愧疚,因为我救了而产生怀疑,不然这会儿我该坐在坟头凭吊,而非县长办公室。”

“我很想知道调查细节,陈警官为何放出来?”他避重就轻道。

“证据,没有证据都是空中楼阁,”她轻轻松松说,“的车被大拆八块每个零件都由专业检测人员细细分析,我呢一丝不挂站着几乎用放大镜扫描若干遍,”她眨眨眼,“想象一下,那个场面很香艳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无所获?”

“然后又搜查我在三滩镇住的酒店、办公室,用过的手机、电脑,还查封宁诗科技,从几位副总到所有销售人员一律关了两周禁闭,反复查问,公司也被查得天翻地覆,生意部陷于停滞,大批订单流失……”

方晟叹道:“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必须要说抱歉。”

她也叹道:“不必抱歉了,捅出这么大漏子我根本无颜呆在公司,索性辞了职,方县长,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的意思是……现在没工作了?”

“眼下我身无分文真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找方县长帮忙,不然……大概要卖身了……”

她一脸笑意哪象走投无路的样子?但方晟了解,叶韵即使最危险、最紧张时都带着笑,上次被捕时亦是如此。

爱笑的女孩运气通常不会太差。

方晟沉吟良久:“景区管理系统虽已上线并正式运行,还存在诸多问题,维护量不小,加之二期工程在即,系统必然要更新升级……”

“宁诗科技的技术人员不可能接纳我,按IT行业规矩,我辞职后他们会部变更所有用户名、修改密码,防止我盗取系统原代码以及内部数据,再说,们一直怀疑我窃取沿海地质、气候等数据,再跑到那边工作不是没事找事吗?”

想想也有道理,方晟倒吸口凉气,琢磨了半天眼睛一亮,缓缓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酒店经营管理,有没有参与的兴趣?”

“有啊,这几年为拓展业务我天南地北住酒店,积累了很多心得,”她脸色亮丽起来,“如果让我管理一家酒店,没说的,肯定有信心!”

“不单是行政管理、业务经营的问题,还涉及到收购和资产运作。”

“只要跟人打交道的工作我都不怕,”她俏皮地用手指压住嘴唇,“从销售经理打拚到公司老总,靠的就是嘴皮工夫和机敏灵活的反应。”

就是她了!

方晟瞬时做出一个重要决定!

虽然叶韵不足以信任,但现阶段是对付邱海波之流的最有威力的武器,只要把控好局势,谅她在商界玩不出花样!

想到这里他道:“我有位朋友想来黄海投资,因为身份问题不方便露面,因此委托……明天回省城注册公司,然后把钱打给,记住,只是总经理,所有事务须经我朋友最终决定!”

她眼睛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象在宁诗科技一样,我就是高级打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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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郁明上任后,两个月就将市正府秘书长、副秘书长、办公室中层干部换了一茬,然后撤掉两个不听话的局长,将经常在市长办公会提反对意见的副市长送到省党校脱产学习半年!

梧湘市下面有个区委书记自恃老资格,有次酒宴当众调侃吴郁明是太子党,暗示他没有真材实学,靠祖上余荫提拔起来的。吴郁明镇定自若,还微笑着敬了他两杯酒。三天后市公安局组织大规模扫黄,抓获正在接受性服务的区委书记,闪电般拘留、纪委介入、双开!

消息传开后,梧湘市上下无不意识到吴郁明的厉害,从此小心翼翼看着他脸色行事。省领导也夸奖其领导魄力,认为干大事首先必须立威,言下之意许玉贤还是软了点。

对于黄海,吴郁明连施三招,虽不痛不痒也让于铁涯难受无比。

一是建议于铁涯到省委学校脱产学习。官场关于党校学习很有讲究,一种是准备提拔重用,通常先到中央学校或省委学校过渡几个月,结识同层次官员,交流拓展眼界;一种纪委要深入调查,名曰调虎离山,让被查对象人脉、关系网派不上用场,只能坐在教室里干着急;还有一种便是挂到一边坐冷板凳,以脱产学习拿掉实职,回去后随便安排个边缘化部门。于铁涯知道吴郁明没安好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掉,吴郁明也没坚持,微微一笑就这么过去了。

二是否决黄海县正府年工作总结,认为“内容不翔实、措施不到位、总结不面、反省不深刻”,以市正府文件形式严厉批评黄海不注重文字材料,提交报告流于形式,要求组织人员重新撰写、限时上报。这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于铁涯脸上,身为下级没什么可辩解的,将年工作重新梳理一番,换了个套路和说辞,由方晟和庄彬亲自送到市正府。吴郁明接到后淡淡说“先放这儿”,以后便没了下文。

三是梧湘市开展安生产大检查,市安监局局长亲自带队,一天夜里突然来到燕腾集团分厂的建筑工地,认为存在施工现场劳动保护措施不够、施工人员未佩带劳动防护用品,施工环境恶劣,噪声过大,灰尘过大,对周边环境造成负面影响。

市安监局下达停工整改通知书,责令整改验收合格后方能恢复施工。

于铁涯闻讯急得跳脚,忙不迭赶到梧湘做工作。安监局领导态度淡淡的,言语间暗示直接受命于吴郁明,市长不松口谁也不敢擅作主张。无奈之下找方晟商量对策,方晟说任钟山分管安生产,在市里多少有些人脉,由他出面更好。

任钟山临危受命,当下在市正府各部门转了一圈,意识到根子还在吴郁明那边,遂硬着头皮来到市长办公室承认错误,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什么监管不力、检查不到位、安意识差等等。吴郁明听得很认真,最后点点头说“注意总结教训,下不为例”,第二天上午安监局就通知可以恢复施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续三招打得于铁涯没脾气,既没撕破脸,又让他感受到权力的可怕。于铁涯觉得必须拿出切实政绩,机会成熟后赶紧离开黄海、离开梧湘,越远越好!

此时邱海波也遇到麻烦。

诚如他的判断,徐靖遥不过是搅局者,实际上收购县招待所后源源不断地投入到内部设施升级改造和装修,已后继乏力,在九夏连锁一再逼迫下节节败退,几乎退出谈判了。

谁知又冒出来一个叶韵,气势咄咄逼人地举牌收购,扬言一周内拿下海陵。

邱海波赶紧打探她的底细,得知叶韵原是潇南宁诗科技公司老总,参加开发沿海观光带景区管理系统,在三滩镇逗留了很长时间,后来不知何故消失了几个月,再度露面后从原公司辞职,自己开了家名为湘北投资的公司,海陵是她的第一个目标。

目前没发现叶韵有任何后台背景,综合判断,她收购海陵纯粹出于商业需要。

邱海波急了。

因为冬诚大酒店的特殊背景,牵一发而动身,因此收购海陵既能掩饰真实意图,也能关键时候获得于铁涯、邱海波等人支持。倘若没有任何酒店管理经验,两手空空却执意收购冬诚,会引起张山警觉。陈冒俊等人虽已服法,在黄海仍有很广泛的人脉,包括付连天、侯宫升等,被逼急了会凶猛反扑。

九夏连锁谈判人员私下找叶韵,要求她退出收购,作为补偿将得到一大笔钱。叶韵笑道海陵就是会下蛋的鸡,我何必舍大钱而要小钱?

对方恶狠狠说我们是国连锁,能得到正府支持,呢白手起家,拿什么跟对面县招待所竞争?到时连裤衩都得亏掉!

叶韵笑得更甜,说我有钱,愿意折腾,有本事跟我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她软硬不吃,九夏连锁也没办法。在个人安方面,她也非常小心,每天三餐由指定服务员送到房间,保洁人员也必须是熟面孔,敲门后透过猫眼核实身份才开门。晚上从不独自出门,白天也有公司员工陪伴,总之让邱海波找不到下手机会。

收购谈判方面,叶韵主动提出一次性额付清,令九夏连锁进退失据,请示卓雄后勉强跟进。但叶韵还有装修升级改造、与县招待所战略合作等诱人条件,喻老板虽然迫不得已变卖酒店,毕竟是有感情的,从内心希望海陵越办越好,因此明显倾向于叶韵。

邱海波找于铁涯出面阻止,于铁涯很为难地说这是市场竞争,正府不便干预,再说叶韵来自省城,天晓得幕后有谁指点,若半点来头都没有,怎会拿到景区管理系统的大标?还有她在三滩镇长达数年之久,没准跟方晟有些瓜葛,眼下别树敌太多。

见他不愿出面,原本能助一臂之力的郑冲又不在黄海镇,邱海波在行政系统没有其他盟友,不得不含恨放弃,让叶韵顺利拿下海陵。

紧接着叶韵展开大规模施工,按四星标准进行装修改造,力争填补黄海没有四星酒店的空白。

卓雄在黄海两度失利,依然不甘心,因为陈建冬等人遗留的庞大财富尤如一座蕴藏丰富的金矿,时刻萦绕在他心头,拿不到那笔钱,他睡不好、吃不香,做什么事都没劲。

邱海波更是如此。之前他得到内幕消息是,早在专案组、纪委开始深入调查园艺绿化项目招投标存在弄虚作假、暗箱操作之际,陈、肖、刘几家就开始转移和隐匿财产,更不用说后来风声鹤唳时抓紧甩卖房产、出让股份,大量变现。陈建冬和肖伟诚外逃时,由于局势紧张只携带少量现金和珠宝,主要财产仍在黄海。而据综合线索分析,冬诚大酒店很可能是陈建冬、肖伟诚等人的老巢,有可能利用数次改造秘密修建密室,用来收藏多年搜刮的金银珠宝和古玩名器,以及银行卡、存单、存折、房产证、股权证、行贿清单等等。倘若加上刘华父子的财产,冬诚大酒店藏匿的总财富估计高达两至三个亿!

既然正规渠道走不通,只能使出下三滥手段了,反正也是卓雄擅长的。此时在邱海波督促下,公安机关走完程序,将县招待所故意纵火案、绑架勒索徐靖遥案等主犯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后法院迅速审理并作出判决。至此围绕县招待所的一系列纠纷和案件基本了解,卓雄又带着一帮人重新出现在黄海,开始紧锣密鼓筹划新的阴谋。

尽管精心掩饰,第四个月时樊红雨微凸的腹部还是露了馅,很快消息传遍黄海上下。宋仁槿性取向问题被封锁得极为隐秘,仅宋家少数长辈,以及老对手白家知情,出于种种考虑白老爷子严厉关照白翎等人不得泄露,因此连于铁涯、邱海波等京都大家族都蒙在鼓里。得知她怀孕,顶多两个私下戏谑“的我的”,没往深处想。

唯有白翎异常震惊,第一个念头便怀疑方晟,不过京都空降部队三人与他不对付,常委会经常相互顶撞是众所周知的事。公开场合樊红雨对方晟从来不假辞色,没有任何亲近表现。

再说近几个月方晟处于自己严格监控之下,定期“检查作业”,成绩比较满意,按说不可能暗通款曲。至于于铁涯和邱海波,以樊红雨的身份和姿色,大概没将他俩放在眼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肚里种子是谁的呢?

白翎试探性与方晟讨论这个疑问,他满不在意说前段时间樊红雨经常请假回京都,没准贵圈某个子弟。

也许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此后白翎再也没问过。

方晟暗自庆幸,因为下班前两人还通过电话,内容虽简单却内涵丰富:

“查过了。”

“啥?”

“男孩。”

“恭喜恭喜,宋家有后了。”

“宋白两家都是的后,将来……”她轻笑一声随即挂断电话。

这句话起初听起来没什么,然而往深处一琢磨,真是细思极恐,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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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区二期工程面展开,各种大型机械轰隆隆开到海边,重现一年多前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

因为森林公园、人造沙滩需要购置大型设施,动辄数百万有的甚至上千万,怡冠公司安排了考察团分别前往香港、成都、昆明、广州等地,到生产厂家实地考察的同时顺便游山玩水公款消费,此乃大家心知肚明的中国特色。方晟兴趣泛泛,主动提出把名额让给别人,爱妮娅批评说这么做很不合群,身为景区管委会领导都不出去,其他哪个领导好意思参加?

黄海领导班子遂分成三路,曾卫华率队到香港、台湾;于铁涯去广州昆明一带;方晟则选择了成都、重庆。

樊红雨孕后反应重,成天昏昏欲睡吃什么都没胃口,早早回京都休养,没加入考察团。

方晟一行十多人来到成都,在怡冠公司接待人员陪同下参加了两家设备制造厂和一处游乐场,当晚爱妮娅打来电话,说重庆那边生产商要去意大利参展,建议临时安排几个人赶过去看看,方晟便让程庚明带着负责设备的中层干部、技术人员第二天赶赴重庆。

剩下六个人继续考察行程,第三天怡冠组织到霄龙雪山游玩,爬到四千多米高度,有人陆续产生高原反应,导游和同事连忙护送他们下山,到最后竟只剩下方晟和范晓灵。

四千九百多米了,空气渐渐稀薄,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不少游客们开始打退堂鼓,有时乘坐缆车回去,有的躲到大厅里吃东西、吸氧。方晟指着刻有高度的石碑兴致勃勃问:

“敢不敢继续?”

范晓灵难得出来无拘无束玩一趟,大声笑道:“奉陪到底。”

从四千九百米山坡往上只有一条狭窄险峭的山道,曲曲折折蜿蜒而上,一边是刀削斧斫的峭壁,一边是万丈悬崖,低头向下看只有大块大块的乌云,深不可测,纵使山道上有几道钢索作为护栏,走在上面仍然心惊肉跳,担心稍有闪失便摔得连尸骨都找不到。

越往上游客越少,一路上只有匆匆下来的,只有方晟和范晓灵咬紧牙关继续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愈来愈大,风也刮得紧。凛冽的山风仿佛能吹透厚厚的羽绒服,冰寒彻骨。石阶上积雪很快结冰,踩在上面滑溜溜的,方晟一手握着钢索,一手拉着范晓灵,顶着风雪一步步捱。

“需要歇会儿?”他大声问。

她脸已经冻得通红,还是不服输:“没事儿。”

两人连拉带拽,连滚带爬,终于攀上霄龙雪山顶峰——高度为五千三百米的霄龙峰!

顶峰没有别的游客,偌大的平台只有他俩。看着浩瀚辽阔的天空,脚下连绵起伏的群山,四周苍茫茫无尽无际的雪花,方晟顿觉天地之玄妙,登至巅峰之快意,不由张开双臂,放声呐喊!

这时突然香气扑鼻,范晓灵涨红脸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激动地说:“我真高兴,太高兴了,谢谢方县长!”

多年后当方晟位居仕途巅峰回首往事时,首先想到的便是历经辛苦攀至霄龙峰顶的瞬间,感觉何其相似!而陪伴在身边的居然是范晓灵,也令方晟感叹人生际遇之奇妙。

此时方晟也处于愉悦和兴奋之中,竟然忘了身份,拦腰抱起她转了一圈!也不知她有没有悄悄吻他一下,严寒之下脸已冻得麻木完感觉不到。

高处不胜寒。峰顶酷寒,狂暴的山风吹得站立不稳,稍作逗留两人便原路返回。然而只行了三十多级石阶,前方石壁上陡地“咵嚓”一声,一块突起的石头承受不住积雪重量凌空落下,“嘭”地巨响,正好将下山通道砸断!

方晟大惊,赶紧打电话给怡冠接待人员,对方也大为震惊,安抚说别紧张,找个避风处耐心等待,霄龙雪山景区应该有应急措施,他会及时跟进处理。

方晟不得不往峰顶方向走了十几级石阶,找到一处三角地带的缝隙,情势所迫也顾不上避嫌,两人都蜷缩进去紧紧依偎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是我不好,非喊上来。”方晟自责道。

她笑道:“我自愿的好不好?刚才向上爬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突然抱一下,会不会生气。”

方晟也笑:“发乎情止乎礼。”

手机响了,是爱妮娅打来的,心急火燎责怪他不该逞强,又要追究接待人员责任,本应该不离他左右才对。方晟安慰道至少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别光发火,赶紧催促管委会才对。爱妮娅一声不吭挂断电话。

“她很关心?”范晓灵在他怀里抬起脸,脸庞如刚剥开的鸡蛋,光滑而明亮。

他无声一笑。

雪渐渐停了,气温却陡降十多度,这种明显不同于平原地区的严寒使两人体温迅速流失。范晓灵搂着他身瑟瑟发抖,原本红润的嘴唇已冻成青白色,精神委靡不堪,一付昏昏欲睡的样子。

为防止她昏迷不醒,方晟没话找话,道:“孩子多大了?”

“没有。”

“忙于事业耽搁了?等二期工程结束,专门给放假生孩子。”

范晓灵幽幽道:“夫妻不和,不想要,防止以后离婚成为拖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前她在黄桐镇计生办,为结婚调回县城审计局不惜丢掉副股级,方晟是知道的,因此听了一愣,道:

“为婚姻在仕途上走了弯路,这种牺牲够大了。”

她没多解释,只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知道吗,当初调到三滩镇景区管理领导小组,就非常喜欢,曾经动过勾引的心思,可惜身边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太漂亮了,觉得……看不上……”

方晟见她说话后精神好了许多,打趣道:“都没试怎么知道?”

她脸一红,道:“万一被拒绝多丢脸,以后还怎么工作?”

“是啊……”

想到樊红雨怀孕后人前人后依然冷淡,当初央求自己“帮助”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不由一阵怅然。

气温越来越低,仿佛吸进的都是冰碴,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出寒意,方晟体质好尚顶得住,范晓灵嘴唇边的青白色已蔓延到脸上,眼神黯淡无光,似要昏睡过去。

“下山后我勾引,怎么样?”方晟在她耳边大声说。

她勉强睁开眼睛:“说话算数?”

“会拒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情况……要认真考虑的……”

下方传来喧哗声,期盼以久的维修人员终于赶到,在零下十多度的酷寒中清理通道上的碎石,支好临时钢架,伸出机械臂到对面,在援救人员帮助下将方晟和范晓灵护送下山,直接送进医院。

怡冠接待人员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声泪俱下表示考虑不周,只想着把高原反应的人转移下山,忘了方晟才是最重要的客人。方晟知道他担心公司秋后算账,笑着给爱妮娅打电话,一是报平安,二是警告她不准追究责任。见他神气十足而归,她气已消掉大半,淡淡说口头批评是少不了的。

昏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后见到坐在病床边的方晟,不禁回想起在峰顶胡言乱语,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方晟却神色如常讨论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决定让她留在成都休养两天,正好逛逛街,品尝街头小吃,等考察组完成既定行程后会合。

临出门时,范晓灵突然叫住他,期期艾艾好半天才说:

“别忘了说过的话。”

“嗯——”

方晟还真忘了说过什么,含糊答应,等出门后隔了很久才蓦地想起,是那句“下山后我勾引”!

他摇头叹气。那是特殊情景下为防止她昏睡说的玩笑话,怎么当真呢?

再说两人是上下级关系,要真的有一腿,以后还怎么工作?唉,女人都是这样,自己说的话经常不算数,却特别在意男人的承诺。

方晟决定把这句话彻底忘掉,反正是否勾引,主动权由自己掌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晚白翎听到消息,打来电话阴阳怪气地说:

“终成夙愿啊,和水灵灵的范晓灵单独相处了!”

方晟心中有鬼,佯怒道:“胡说什么,差点把命丢掉,还在说风凉话。”

“我是想,峰顶那么冷,两人是不是抱成一团,然后天为被地为席如此这般那般……”

“霄龙峰可不是森林公园,”方晟反击道,“零下十几度,这般那般试试?那活儿掏出来就冻成冰棍了。”

白翎一想也是,卟哧笑道:“谁叫逞英雄?赶紧回来让我好好检查作业,看有没有冻坏。”

“那个可以有,出来好几天已经急不可耐了。”

“对了,那个收购海陵的……叶韵什么来头?上次也露过面,是不是在三滩镇交的女朋友?”

方晟满腹牢骚:“还好意思说,之前怀疑人家是间谍,我好不容易设下圈套让陈警官在服务区将她成功抓捕,没想到关了人家几个月什么都没查到,她的工作丢了,跑到黄海寻求帮助,正好用她对付邱海波……”

“又是工作需要!我可警告,这个叶韵有点诡异,尽量别招惹,否则会带来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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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爱妮娅相似,白翎对方晟身边出现的女人有种近乎本能的敏感,一瞅一个准。以前说樊红雨,方晟都当作笑话在听,后来果然发生质的突破;范晓灵也是,早在三滩镇时白翎就有所提防,而叶韵更是她关注的目标。

凌晨时分,白翎再度打来电话,通报了最新打探的周小容的消息:

一是周小容确已离婚,大概是结婚后一年两个月左右,一方面因为省委副书记儿子喜新厌旧,得手后觉得不过如此,婚后才两三个月就重新回归花天酒地的生活;另一方面周小容父亲,即那位财政厅常务副厅长终究没保住位置,调到省文明办弄了个厅级督察员,提前进入退休生活。周小容觉得省委副书记没履行承诺,加之夫妻感情淡漠,双方很快达成一致协议离婚。

二是周小容即将登上去黄海的大巴前突然回碧海,原因是她收到父亲短信,说母亲冠心病发作生命垂危。周小容是非常有孝心的女孩,否则也不会牺牲幸福以婚姻挽救父亲的政治前途,果断取消行程回去。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当她赶到医院母亲已去世,周小容悲恸异常,在家哭了三天三夜。

三是她父亲有个远房侄子最近前来投靠,与厅长住在一起并实际负责他饮食起居,因此周小容在碧海没有了牵挂,久静思动,说不定随时可能出现在黄海。

方晟不信,道:“她是公务员,单位要考核、考勤,哪象说走就走。”

“当了七八年财政厅长,就算清官手里也有几百万上千万吧,怎会靠那点工资生活?再说文明办也是省级衙门,凭老面子打声招呼还管用。”

“该说的上次都说过了,再来也没什么谈的。”

在爱妮娅监督下与周小容通电话的经过,事后他分别向赵尧尧和白翎做了通报,反响普遍不错,均称赞爱妮娅的快刀斩乱麻。

白翎嗤笑道:“我的担心跟爱妮娅一样,怕在电话里嘴硬,见了面心就软了,弄不好当场就来个重温旧情……”

“流氓!”方晟批评道,暗想那个可能性确实存在,“万一她到黄海,由权处理,我尽量不掺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会处理得非常圆满。”白翎悠悠道。

到底年轻,等考察组结束所有行程后,范晓灵恢复成水灵灵、娇艳可爱的南方妹子模样,每次看方晟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可捉摸的含意。

回到黄海,得知樊红雨已请长假到宋家在南方的农庄养胎——宋家对即将出世的长孙高度重视,宋仁槿也松了口气,如她所料根本没问经手人是谁,只要有孩子就算对家族有交代。樊红雨没给方晟留只言片语,为安考虑方晟也不便发短信之类,暗叹她意志之绝断。

临产期在即,经反复协商方晟还是决心让赵尧尧到省城待产,毕竟医疗技术、接生经验都远在黄海之上。遂在省妇幼保健院对面酒店包了个套房,找位保姆陪伴,并联系医院最好的接生医师和麻醉师,一有情况穿过马路就到了。此外肖兰、任树红隔三岔五过去,让赵尧尧感觉身边有亲人,更踏实些。

改制后装修一新的县招待所重新开业,庄彬代表正府办到场剪彩;燕腾集团分厂也以惊人的效率完成基建工程,新招工人的技术培训也基本到位,就等设备安装调试后正式开工;海陵大酒店升级改造接近尾声,除客房仍在装修中,餐饮部分已开始试营业。

没想到的是,一向平稳经营、声誉良好的冬诚大酒店出状况了,而且接二连三出事,令人大跌眼镜!

先是来自辽北省几位生意人在冬诚酒店大厅喝酒,大概喝迷糊了,瞅邻桌不顺眼,嘴里骂骂咧咧。邻桌也是血气方刚的主儿,走过去理论,双方一言不合便打起来。当时在大厅就餐的约二十多桌,被他们掀掉桌子的有十五六桌,还有六七位客人因来不及避让受到轻伤。事后冬诚方面一方面宣布当晚大厅所有消费部免单,还私下赔给受伤客人精神损失费,虽然肇事双方被警方拘捕,受到行政处罚,但冬诚餐饮不安,容易出事的坏名声已传遍黄海。

然后是碧海省到森林公园游玩的三个年轻小伙子,心血来潮找了位暗娼玩一对多,偏偏不知是谁向治安大队举报,揣开门抓个正着。小伙子们罚款了事,冬诚大酒店有暗娼的消息使其声誉再度蒙垢。

接着有传闻,梧湘游客在冬诚吃火锅时赫然发现锅里有只死老鼠;邻县旅游团吃自助餐,糕点下面躺着两只蟑螂;某副镇长宴请外地投资商,服务员开啤酒时发生爆炸……

最致命的莫过于冬诚大酒店客房有“脏东西”的消息,有人绘声绘色说夜里遇到无头女、只听到敲门声开门后没人、反锁的房间里物品离奇消失等等,很多内容编造痕迹很重,但黄海老百姓都信。

因为解放前冬诚大酒店这片区域就是老县城的野坟堆,无人安葬的尸体通常拖到那里草草填埋,由此原本就有不少恐怖传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黄海百姓自然不敢到冬诚消费,旅行团也纷纷变更酒店——出门图个舒心,谁敢硬往晦气的地方挨?县招待所位置适中,海陵也刚刚升级改造过,价格都比冬诚便宜,因而成为大家的首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山原以为徐靖遥和叶韵搞的鬼,暗自调查一番,发现做局者另有其人,身份极其诡秘,查不清源头!

短短两个月,冬诚大酒店从门庭若市、车水马龙陡然冷清下来,原先排到三个月后的婚宴被纷纷取消,旅行团订单部改签,有两天居然出现无客人上门的惨状!

象冬诚这样中等规模的酒店,有庞大的后勤保障、餐饮供应和服务人员,每天营运费用近十万元,良性循环时根本不是问题,一旦生意萧条,财务负担便很沉重。

首先餐饮部、客房部销售人员开始蠢蠢欲动,他们主要收入来源于销售提成,冬诚生意如此惨淡,收入猛降,当然呆不下去。接着厨师们各自寻找下家,因为他们靠手艺和经验吃饭,在一个门可罗雀的酒店打工会影响其名声。最后服务员们也呆不下去了,与其绑在即将沉没的大船等死,不如提前换份工作。

张山急得直跳脚,却无计可施。说到底他不过帮陈建冬看场子的,当年收购冬诚后能扭转颓势,主要靠陈冒俊、肖治雄、刘华等县里的大佬明里暗里支持,以及陈建冬等人江湖上的朋友造势,张山并无经营能力,唯有一颗忠心而已。

“守住冬诚,等我回来!”

陈建冬仓惶逃离黄海时只留下八个字,张山深深记在心里,不敢逾越。

眼下局势很清楚,冬诚这么大的摊子硬撑一天就得倒贴八九万,一个月三百万,几个月捱下去老本都得亏光,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邱海波、付连天等人到冬诚搞了次活动。

作为县委副书记,邱海波分管党群、组织人事、统战工作、民族宗教、老干部服务和党外干部管理等工作,这次活动就是以县委名义,与政协联合组织的黄海城市发展与环境保护恳谈会。

付连天很关心冬诚经营状况,会后特意把张山叫过来仔细询问,当听说两个多月已亏掉五百多万,脸色十分难看。大批客户流失只是冬诚衰落的表面因素,暗底下还有县招待所重新开业带来的冲击,在方晟和庄彬主导下,美其名曰“扎口管理”,正府几乎部公务活动、会议培训、商务接待都放到招待所,精明的叶韵看准时机与徐靖遥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当招待所人满为患时便将客源分流到海陵,形成双赢格局。

前阵子付连天私下跟于铁涯说过两次,于铁涯满口答应就是没进一步行动,唉,现在谁把政协主席放在眼里,能周旋几句已经很给面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冬诚大酒店是陈冒俊等本地派在黄海公开经营的最后阵地,具有标志性意义,难道这面大旗也保不住?

正在愁眉不展之际,旁边邱海波轻飘飘道:

“我找京都那边的朋友聊聊,能不能以加盟的形式入股,把冬诚重新启动起来?”

“加盟,入股?”付连天不太懂经济,以征询的目光看看张山,张山也一脸懵懂。

“简单地说就是人家带钱投资,把酒店搞得气派点,就象县招待所、海陵那样,客人当然乐意到新装修的酒店消费,”邱海波解释道,“作为股东,他要参与经营,嗯——比如说派个副总、财总之类的……”

张山断然道:“财总必须是我们的人!”

邱海波赶紧转弯:“这些细节都可以商量,关键是齐心协力让酒店红火起来。”

张山陷入沉思,邱海波也没继续说,点到为止,接下来还需施加更多压力。

隔了两天,冬诚大酒店冷库不知为何突然断电,因为几乎没生意,二十多个小时后才被人发现,冷库里价值十多万元的海鲜部腐烂变质!

真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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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诚大酒店总经理办公室。

张山眉毛揪成一团,心事重重道:“按邱书记建议的找人加盟入股,还是干脆把酒店卖了,帮冬哥存一笔钱?”

胡副总是肖伟诚的马仔,摇头道:“买涨不买跌,这会儿冬诚能卖几个钱?”

三人当中马财总从十六岁起就跟在陈建冬后面混,最为死忠,大声道:

“既然冬哥叫我们守住冬诚,就必须一字不差地执行,亏本也得坚持!”

“账面已经亏六百多万了,”张山摊开双手道,“怎么坚持?”

马财总道:“裁员,砍掉不赚钱的客房业务,专做餐饮,总之冬诚的牌子不能丢!”

胡副总点点头:“倒也是办法,至昨晚为止客房部只有七位客人,都是一个月前通过网上预订的,不知道负面传闻,等这批离开客房生意基本结束。裁掉客房部二十七名服务员、九名前台和销售经理、十二名行政人员,可节省一大笔人员费用,关停所有房间后水、电、气、生活用品等又是一笔钱……”

“不能只算减法哟,”张山毕竟当了几年总经理,看问题的高度与他们不同,“真正赚钱的业务是客房部,餐饮不过吆喝赚个人气,撑不起这么大的摊子,再说没有客房服务算什么酒店?不如叫冬诚饭店好了!”

马财总苦着脸说:“可是关于客房的负面传闻太多,短期内恐怕没翻身的指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是能联系上冬哥就好了……”胡副总试探地看着张山。

张山脸一沉,单掌重重在桌上一拍,喝道:“知道多少人在暗处监听?只能冬哥主动联系我们,我们绝对不可以打电话!”

胡副总与马财总对视一眼,颓然低头。

隔了会儿,胡副总道:“昨天我找几个行政人员聊天,让他们出主意,办法倒是有一个……”

“快说!”张山急不可耐道。

“老实说我们几个打打杀杀在行,搞酒店纯粹是看场子凑数的,眼下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如……”他犹豫片刻,“是他们提议的——让我们退居幕后,招聘专业管理人员来负责……”

张山冷着脸说:“要是他们乱搞一气,把好不容易攒的家底子败光怎么办?”

“酒店圈子里有所谓职业经理人,一辈子靠这行吃饭,不会轻易砸自己的招牌。”胡副总说。

“是啊,我也听说人家说过,有专门猎头公司帮物色,并提供一定期限担保,干得好继续留用,业绩上不去卷起铺盖滚蛋,合同里都写得清清楚楚,无须担心临走时为钱的问题吵架。”马财总附合道。

张山闭上眼琢磨了好一阵子,摇摇头道:“还不如邱书记的提议靠谱,加盟入股虽说也派人参与经营,性质跟职业经理人差不多,人家毕竟投了股份,好歹跟我们绑到一条船上对不对?我觉得应该沿着这个思路走。”

“那……请邱书记帮忙找京都老板?”胡副总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管齐下,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张山已非早年只晓得打打杀杀、靠拳头解决问题的街头混混,狡黠地说,“想办法联系些感兴趣的人,货比三家不吃亏嘛。”

冬诚寻求投资的消息经张山等人刻意放风,很快传遍黄海。邱海波和卓雄虽吃惊张山不顾脸面地大张旗鼓,但事态毕竟朝好的方向发展,当下暗中筹划,准备通过各种渠道上门接洽。

这天方晟开完省里关于对部分农副产品和经济作物财政贴补的落实会,叫了几名秘书打算讨论一下蚕茧开秤前的准备工作,却发现叶韵笑模笑样坐在办公室,秘书们知趣地离开。

方晟叹了口气,道:“今后有事尽量电话,一个年青漂亮且单身的女老板经常找副县长,会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流言往往就是这样产生的。”

她还是笑:“事关重大,我怕电话里说不清。冬诚打算找人入股,有没有兴趣参与?”

“海陵装修工程刚刚结束,立足未稳就四处扩张,恐怕不好吧?”

叶韵笑得更迷人:“收购海陵,不就冲着冬诚吗?”

方晟心头一凛,愈发看不懂对面的女孩。围绕县招待所和海陵进行的攻防战,所有招数均在暗处,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整个过程中无人提到“冬诚”字眼。即使徐靖遥以后幕后支持者牧雨秋,仅仅知道方晟执意拿下招待所意在长远布局;庄彬隐约猜到徐靖遥和叶韵的收购行为可能得到方晟授意,聪明如他者自然不会探究深层次原因;邱海波、卓雄绝对不会泄露半分,连于铁涯都蒙在鼓里,仅仅被告知冬诚有发展前景,必须把它弄到手。

那么叶韵如何得知海陵是奔向冬诚的跳板?倘若她事先一无所知,接手海陵后才根据种种线索得出结论,未免太可怕了!

“入股冬诚有何好处?”方晟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陈建冬等人仓惶出逃,巨额财产至今下落不明,这就是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比牧雨秋不止高出一个段位!

牧雨秋胆大子敢于搏杀但看不准方向,不时需要方晟指点。叶韵不同,能分析出未知领域信息,着眼点和前瞻性丝毫不输于方晟。

瞬间方晟已决定要把叶韵培养成商界强人,不管她背景如何、留在黄海的动机是什么!

“有什么计划?”他问。

“直接上门找张山谈判,海陵出资百分之三十股份,我兼任冬诚常务副总,直接掌握部经营权,重大投资和决策集体会办,其它事项仅向他报备;徐靖遥出资百分之十五,兼任分管客房部的副总……”

“打住!怎么打徐靖遥的主意?”

她含笑看他,眼里尽是促狭:“他不是的棋子么?”

“在商言商,不赚钱的买卖没人干。”

“目前发生在冬诚的负面消息,一半是人为,一半是谣言,要解决并不费劲,而且招待所和海陵同时入股联动经营,客源不是问题,下一步便是成立黄海史上规模最大的酒店集团,就叫晟韵……”

“小姐,让我多活几年好不?”方晟没好气道,“太遥远的事不用多想,首当其冲要说服张山。的对手实力很强,也不会甘心精心布下的局被轻松摘桃,免不了明里暗里有场恶战!”

“不就是卓雄吗?最近他从京都调来二十多人,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怔:“连这个都知道?”

叶韵笑眯眯道:“黄海大大小小数百家酒店宾馆,有大半都是我的朋友,毫不夸张说,黄海地头来个外地人,最新掌握信息的不是县政府、公安局,而是我。”

“好厉害!觉得接下来卓雄怎么做?”

“还有更多谣言和意外,让冬诚生意一落千丈,根本看不到翻身的可能,同时出面跟张山谈判,争取捞到尽可能多的好处,以后逐步蚕食和控制冬诚。”

“陈建冬遗留的财产会以怎样的方式存在?”

“想必张山不知情,陈建冬等人也不可能让冬诚这帮看门狗知道,这就是所以双盲,好处是防止张山起坏心监守自盗,坏处是张山迫于经营压力,将冬诚控制权拱手于人,”说到这里叶韵压低声音,道,“应该有个密室,机关、防盗措施等一应俱,虽谈不上阿里巴巴宝窟——有金银财富,有珍珠玛瑙,也八九不离十,否则卓雄怎会眼巴巴从京都赶到这儿,一再挫败还不收手?”

方晟半晌没吱声。

叶韵又笑道:“黑吃黑蛮有意思的,不过我只负责跑腿冲在第一线,所有收入部上交,”她眨眨眼,“能享受勾心斗角的乐趣,我已经很满足。”

“该的就是的,分文不少,”方晟手指轻叩桌沿,“从今天起权负责,需要多少钱由我朋友安排,以后别到这儿来了,电话联系。”

两人都明白所谓“朋友”的含意,她也不多问,做了个可怜楚楚的表情:“我很想和喝喝茶、聊聊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怕又中我的圈套?”他一语双关问。

她也一语双关道:“放心,我总能身而退。”

如叶韵所料,过了两天一群流氓地痞在冬诚喝酒时,非说服务员拿的是假酒,将包厢砸了个稀巴烂,大厅里几只数万元的水晶吊灯也悉数被毁。经鉴定他们喝的确实是假酒,但究竟是冬诚提供的,还是悄悄带进来的已无从查证。

事后张山动用陈建冬在黄海的残余势力暗中调查,得知那帮人是临时纠集而成,本身贪图几个钱,幕后指使者是谁不得而知。

经过一系列铺垫,来自京都的应志扬粉墨登场。

应志扬的身份是京都遐思旅游管理公司老总,号称在十九省有分公司,与四百多家酒店建立战略合作关系,总资产二十多亿。

他带着一个实力雄厚的团队,包括精通七国外语的秘书、法律顾问、财务专家以及两名膀粗腰圆的保镖。

“我很忙,希望两天内搞定所有程序和法定手续,然后到省城坐飞机去香港,洽谈维多利亚湾附近一家酒店的合作。”

见面伊始应志扬傲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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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山被应志扬的架势镇住了。

整整一个上午,张山、胡副总和马财总都呆在会议室,认真而细致地与对方商谈合作的每个细节,毫无隐瞒提供冬诚的经营状况、财务报表、资产构成等数据,期望尽快达成合作协议。

中午吃完工作餐,应志扬等人到客房休息,这时叶韵突然来访。张山哪有心思接待,不耐烦道:

“天大的事也得过两天,下周吧,我到海陵找。”

叶韵笑得很甜,竖起修长的手指道:“只说三句话,说完就走。”

“说。”

“第一句,应志扬有四百家战略合作酒店,请他任意提供三家的电话号码,打过去验证一下。”

“呃,我下午试试。”张山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口说无凭,要核实清楚才行。

“第二句,我也有意入股加盟,条件肯定比应志扬好,想不想听一听?”

张山犹豫良久,问:“还有一句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冬诚发生的那些怪事儿,想必已查清跟我无关,那么,幕后指使者到底想配合谁?”

张山悚然一惊。

类似事件,早年跟陈建冬打江山时张山等人都干过,手法如出一辙,只是想不到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下午胡副总和马财总继续讨论协议细节,张山则找了个借口与叶韵单独会谈。几项条件摆开来,张山不得不承认优于应志扬,而且他了解海陵的情况,从收购、装修到重新营业,叶韵表示出的高效率和精明能干已得到黄海业内认可,再则与县招待所的战略合作等于曲线救国,成功获得源源不断的会议培训订单和公务接待,对海陵长远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马财总觑了空溜过来,悄悄说对方提供了十家酒店,打过去均确认与京都遐思旅游管理公司有合作。

虽然明知有可能事先串通好,那些电话没准都会转到应志扬控制的号码上,张山还是踌躇起来,拿不准要抱紧遐思旅游这棵大树,还是强强联合,让叶韵介入酒店管理?

看穿他的心思,马财总说:“眼下形势谁都拿不准,不如把两家都拉进来,叶韵负责餐饮,应志扬负责客房,既能发挥各自优势,又让他们之间相互牵制。”

“妙棋!”张山一拍大腿夸道,“只要我们占百分之五十股份,牢牢抓紧几个重要职位,谅他们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大方向确定后,谈判进展神速。应志扬虽然对半路杀出叶韵颇为不满,但客房部控制冬诚绝大部分区域,又涉及面积很大的隐蔽工程,正中下怀,因此嘀咕了几句也罢了。叶韵本来就不想做客房业务——工作量大,需要广泛的人脉资源和公关手段,短期内难见效益。因此两家战略合作者可谓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套路大抵相同。按合作协议,五百万资金部到账,然后冬诚宣布暂时歇业,进行内部升级改造,并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前期流传的谣言一一驳斥,还分发了很多照片和资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海第一建筑公司负责冬诚装修工程,从领导到小组长几乎是刘华父子的铁底,不消说绝对值得信任,应志扬和叶韵都不想在合作初期、尚未获得张山信任时耍手脚,不约而同选择低调态度,耐心等待时机。

赵尧尧生养选了个好时间。周六上午,方晟正往省城赶的途中接到电话,说肚子剧痛,立即让保姆陪她去对面的妇幼保健院,同时联系接生医师和麻醉师。等他驶至医院,赵尧尧已被推入手术室——她还是选择剖腹产,方池宗、肖兰、方华等人正守在外面。

焦急中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当方晟抱着啼哭不止的小贝,看着脸色苍白宛如大病一场的赵尧尧,心中感慨万千!

“又是男孩!”

方池宗只注重这一点,毫不掩饰发自内心的喜悦。肖兰瞪了老伴一眼,道: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其实她更希望是女孩,儿女双嘛。

一家人围在病床边有说有笑,脸上荡漾着笑容。隔了会儿方华送老两口回去熬粥煨汤,只剩下方晟坐在床边。

“她也是男孩?”赵尧尧突然问。

方晟心一沉,尽管赵尧尧平时绝口不提,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很介意,此时首先想到的竟是白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呃……养好身体,注意不要有情绪波动,不然影响奶水质量。”方晟岔开话题,老气横秋关照道。

赵尧尧正待追问,病房门口人影一闪,爱妮娅抱着一大束鲜花笑语盈盈走进来。姹紫嫣红、娇艳欲滴的花朵,与施着淡淡职业妆、仪态万千的爱妮娅相映成辉,瞬间令方晟有些失神。

爱妮娅象极为喜爱小贝,伏在小床边左看右看,还忍不住亲亲他粉嫩的额头和脸蛋;小贝也很配合地处于酣睡状态,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似乎在做一个香甜的梦。

“我当他的干妈好不好?”她一脸期盼地看着赵尧尧。

赵尧尧微笑道:“当然可以,有这么漂亮能干的干妈,是小贝的福气。”

爱妮娅听了又高兴地亲了小贝一口,然后想想,褪下右手腕上的彩珠串,小心翼翼套到小贝手臂上。

方晟以前听她说过这个珠串非常名贵,由七色宝石串连而成,价值不菲。当下不肯,爱妮娅故意沉下脸说这是干妈的见面礼,必须要收下,再说这点东西算什么,将来干妈的财产都要给小贝的。

因为爱妮娅早流露过独身主义念头,方晟知道她认小贝为干儿子是盘算已久,财产留给小贝也是真实想法,并非开玩笑。

过了会儿牧雨秋和徐靖遥拎着大包小包进来,爱妮娅见状闪身告辞。

按方晟指点,牧雨秋正在省城考察房地产市场,准备注册公司涉足房地产开发。他俩深知方晟为人谨慎,绝对不肯收现金、卡和金银首饰,两个大男人专门跑到婴幼儿商店东捡西挑,买了几大袋进口尿片、爽身粉、奶粉等必需品,价格虽昂贵,方晟也不便说什么。况且目前牧雨秋有一半的财产都交由赵尧尧打理,赢利动辄数百万上千万,双方都不在意这点小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午赵尧尧半倚在床上,方晟亲手喂她喝了点汤,撕了几片鸽子肉,吃完浅浅睡了会儿小贝开始啼哭。赵尧尧一时没出奶水,泡的奶粉小贝又不肯喝,把小俩口折腾得满头大汗。

联想到白翎独自在偏僻的山里生养孩子,把小宝拉扯大,自己一点贡献都没有,方晟暗自心惭。

下午朱正阳、程庚明、肖翔和楚中林等老班底结伴而来,同在官场都清楚规矩,不送红包首饰,几束鲜花和篮装水果,还有点营养品,重在远道而来的情谊。

傍晚时分,范晓灵和几名中层代表景区管委会来看望,之后叶韵满身香风和一脸笑意地出现,与范晓灵抢着认小贝做干儿子。赵尧尧自然来者不拒,一律应允。

她觉得白翎尽管抢在前面替方晟生了儿子,却只能隐于暗处,哪象自己大大方方接受亲戚朋友祝贺,还收获一大堆干妈?

晚上七点钟左右,住院部突然多了不少戴着墨镜、西服打扮、满脸警惕的陌生人,紧接着妇产科病区被封锁,除了医生、护士任何人不准进入。陌生人还逐个病房盘查,将来访的客人部客气有礼但态度坚决地请出去,方华和任树红也在其列,病房里只剩方晟陪着赵尧尧。

“怎么回事?”赵尧尧立即联想到聪聪被盗案件,“又有孩子失踪了?夜里得提高警惕,多找几个人守着。”

方晟点点头:“方华回去洗个澡就过来,明晚叫牧雨秋他们轮流看守,住院期间我反正一步不离陪,尽管放心。”

“嗯。”赵尧尧视为理所当然。

见走廊间无人走动,护士们也停止巡查,方晟皱眉道:“看架势是一级警戒,八成有大领导来看望亲戚……兴师动众,犯得着这样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完不懂,问道:“什么领导可以享受一级警戒?”

“正部级以上实职,在双江只有省委书记和省长,对了还有黄将军,他是分区正职。”

“上次何省长和黄将军参加我们的婚礼,也没这样啊。”

“人家提前做了很多防范措施,婚礼现场也有便衣,而且出入东方金城的非贵则富,安性相对较高,不象住院部人流量大,成分复杂——不单有人贩子出没,还有吸毒者、小偷、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等等,容易出乱子。”

听他一说赵尧尧更害怕:“夜里两个人够不够?不行请专业保镖。我可不想小贝象聪聪那样……”

方晟笑道:“人贩子通常瞅没人注意悄悄下手,又不会动手硬抢,怕什么?”

两人正聊着闲话,赵母突然出现在门口:

“尧尧——”

方晟连忙起身相迎,赵尧尧也叫了声“妈”,不料赵母没有进来的意思,反而身体往后面让了让,随着厚重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方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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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鼻子、嘴却与赵尧尧神似,目光威严而充满震慑力!

这就是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位政治局委员、执掌中宣部的于云复!瞬间方晟才明白为何有一级警戒。

赵母在旁边轻声道:“这是尧尧她爸,这是方晟……”

赵尧尧也震惊得不知所措,怔了好一会儿才蚊子叫似的道:“爸——”

方晟也跟着她叫声“爸”,于云复淡淡瞥他一眼,主动伸手与他握了握,然后踱到病床前,轻抚赵尧尧的头,道:

“辛苦了。”

从记事起父亲极少有如此亲近的动作,霎时赵尧尧眼眶湿润,鼻子微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强忍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于云复又转到童床边,俯身默默打量刚出世才几个小时的外孙,表情错综复杂,良久问:“小名叫什么?”

“小贝。”方晟站在他身后答道。

于云复眉毛不为人察觉地皱了下,以他的情报能力自然知道白老爷子的外孙叫小宝,无疑方晟给两个儿子排了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名呢?”

“……还没想好……”方晟心里腾起不祥之兆。

于云复没说什么,又低头看了会儿小贝,还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蛋,然后回到病床边,道:“注意保养身体,”再转向方晟道,“马上换病房,留两个人负责安,出院时撤回,就这样吧。”

他再度与方晟握了下手,冲赵尧尧点点头便快步离去。赵母紧紧跟随在身后,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离开后过了十多分钟才撤防,由于所有人包括医生、护士都被要求原地不动,没人知道于云复一行到底进了哪个病房,看望谁。夜里十一点多钟,妇幼保健院临时腾出条件最好、位置隐蔽的病房,悄悄将赵尧尧母子搬过去,随后两名小平头、神情严肃、目光锐利而冷静的年轻人突然出现,一个坐在病房门口,一个倚在不远处的窗边,每两小时换下位置,直到天亮。

方晟过意不去,期间送饮料、送水果、送饼干等零食,一概婉拒,也不跟他交流。早上七点多钟其中一位消失,可能休息去了,中午换班。一天一夜后方晟看出来了,他们是保持夜间两人值班,白天一人。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多钟,白翎突然来了——她特意选在没有客人、方家人也应该回去休息,病房里只剩方晟一家三口的时候点。

刚拐弯进走廊,两名年轻人便警觉起来,并排挡住她的去路,沉声道:

“是谁?来干什么?”

白翎没好气道:“看望孩子。”

“请出示身份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火爆脾气这就上来了,伸手一推,喝道:“让开!”

两人见她硬闯,一个到怀里掏家伙,一个猛扣她手腕!

“来得好!”

白翎退了半步准备大施拳脚,幸亏方晟听到动静及时出来,客气地说:“我的朋友,请放她进来。”

两人这才退后几步,目光灼灼注视她。她轻轻一笑,欣赏地瞅他们两眼,问:

“哪个部队的?”

两人嘴抿得紧紧,一言不发。

“阵势蛮大,从哪儿找来的?”进了病房白翎问。

赵尧尧白天麻药劲过去,伤口开始有痛感,加之探望客人源源不绝病房人来人往,整整一天没休息,这会儿睡得很沉。

方晟示意轻声,然后呶呶嘴,白翎明白了,怪不得这么厉害,八成中央警卫团的!

看着沉睡中的小贝,再看看赵尧尧,白翎嘴角呈现揶喻的笑容,冲他竖竖大拇指。方晟知她的意思,尴尬地转开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会儿赵尧尧突然醒来,见到白翎不由一呆,这是婚礼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她生性冷淡,根本没话可说,只淡淡打了声招呼。

白翎知她的性子,也不介意,仔细询问生产前后一些细节,突然凑到赵尧尧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赵尧尧越听神情越不自在,竟有些忸怩。说完后白翎古怪一笑,告辞而去。方晟不便多送,只到走廊就止步。

回到病房问白翎刚才说的话,赵尧尧羞涩地摇头,半个字都不肯透露。方晟情知内容必定与床第有关,以赵尧尧的保守和拘谨单听就不好意思,别提转述了。当下恨得牙痒痒,暗想好个白翎,想把单纯懵懂的赵尧尧拖下水是不是?有机会看我怎么收拾!

第三天下午赵尧尧接到赵母的电话,不知赵母说了些什么,时间很长,赵尧尧越听脸色越难看,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

“大概不可能。”

然后便挂断电话。

“怎么了?”方晟关切地问。

赵尧尧只是摇头,生了好半天闷气,在方晟一再追问下才说明始末。原来赵母跟她商量小贝的名字!

赵母的意思是于老爷子三个儿子,于秋荻和于道明都生的儿子,而且眼下都抱了孙子;唯有于云复地位最高,却生了个女儿,面临无人接班的窘境。她建议小贝跟着爷爷姓于,一来正式纳入于氏家族,二来对小贝将来发展有莫大好处。

当然其中的意义,赵母翻来覆去说了很多,最重要的是:

这也是于云复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生气的是,自己跟着母亲姓赵,现在生了个儿子,于家就主动示好,这不是明摆着重男轻女吗?再者,她很想小贝姓方,代表真正意义上方晟的儿子,否则跟白翎有何区别?

听到这里方晟也很郁闷。

除了公开的两个儿子,还有樊红雨肚子里的将来肯定姓宋,三个儿子都不姓方,莫非命中注定?

但他考虑问题的角度与赵尧尧不同。

儿子跟谁姓,其实他真的无所谓,否则当初也不会轻易答应小宝姓白。是自己的骨血,永远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起个外国名字,将来见了他还得乖乖叫“爸爸”,因此姓氏不是问题。

撇开个人感情和好恶,就必须权衡小贝姓不姓于的利弊。

拒绝于云复建议,一时半会儿不见得有坏处。以于云复的胸襟和深沉,若非深仇大恨不会动辄向亲人下狠手,顶多不待见自己罢了。

同意会怎样?好处似乎太多了,从医疗到教育,从前途到人生,能写满满两页纸……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犹豫的?

大概方池宗会很生气。对这桩婚事,他本来就非常勉强,认为门不当户不对,如今孙子跟人家姓,更要火冒三丈,也认为儿子无能懦弱,靠攀着大树升官发财。

那么,这个过程中方晟有没有虑及仕途的成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说没有,恐怕太虚伪;但仕途问题并非影响他决定的主要因素。从大学生村官到常务副县长,有运气,有赵尧尧或白翎相助,更主要是他自身努力,相反于家通过双规给他重重一击,差点给他的仕途画上休止符。

不过在常务副县长位置上,方晟深切感受到越往上走越需要借助外力,单凭理想和热血,苦干加意志根本行不通,必须巧妙利用人脉资源在错综复杂的官场争斗中生存、发展。

白家是暗力,于家则是明力,有两股势力支持,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见方晟迟迟不说话,赵尧尧担心道:“生气了?放心,我已明确回绝,她知道我的脾气,不会再打电话的。”

方晟起身踱了几个来回,缓缓道:“爸妈的出发点固定不对,但实事求是分析,对小贝未必不好。”

“啊!”她惊异地瞪圆双眼,“……赞同小贝姓……”

“有什么不可以?”他笑着反问。

“可……爸爸姓方,妈妈姓赵,儿子却姓于,这……这象话吗?”赵尧尧憋了半天挤出条理由。

“小贝是我俩的儿子,这一点不会因为姓氏而改变。”

她好奇地盯住他的脸,良久道:“倒挺开明,本来我以为会大发雷霆……她的孩子姓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苦笑地摇摇手,踱到窗台边,看着对面高耸林立的楼群,道:“秦始皇号称始皇帝,意在子孙千秋万代为皇,结果在儿子手里就亡了国;朱元璋为稳固明朝江山杀了那么多功臣良将,等到朱棣起兵造反,满朝竟挑不到能统领十万大军以上的帅才……君王如此,我们这些老百姓还计较什么传宗接代?做自己想做的事,为后人提供尽可能优裕的生活,有这两点足矣。”

听了这番话,赵尧尧长时间沉默,正当他以为她被说服时,却听她说:

“没关系,等到明年或后年我跑到香港再生一个,肯定跟姓。”

“咳咳咳……”

方晟没料到她冒出这个念头,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捂着胸口咳了好半天。

男人女人的思维差异竟如此悬殊。

当晚赵尧尧与赵母通电话,表示同意小贝姓于。那边自然欣喜若狂,第五天上午赵母从京都赶来,郑重其事给小贝戴上纯金打制的长命锁,中间有个龙飞凤舞的“于”字,是于老爷子亲笔所书。

下午于渝琴和闻洛来到医院——代表于老爷子看望赵尧尧母子,这也是计划好的环节:同意姓于,于老爷子就派人探视;否则免谈。

这就是于家一贯现实而功利的行事风格,有时令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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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赵尧尧正式出院,两名寡言而严肃的年轻人冲方晟夫妻俩敬了个军礼便迅速消失。

本来赵母提议接母子俩到京都于家大院住段时间,那里能提供最好的医疗技术和营养供应,还有训练有素的保姆和24小时随时服务的警卫。赵尧尧担心不自在,也不愿与于家那些趾高气扬的人物打交道,婉言谢绝。

但黄海毕竟是县城,条件一般,且方晟成天忙于工作,夜里也没精力照顾孩子,商议之后采纳肖兰的意见,在方家住的小区里租了套三室两厅的房子,白天方池宗和肖兰两头跑,夜里有保姆协助——赵尧尧是不在乎花钱的主儿,通过正规中介公司雇请了四名经过专业培训的保姆。白天两人主要负责清洁卫生、熬汤烧菜、陪伴赵尧尧和小贝在小区里散步;晚上两人负责冲奶粉、小贝哭闹时抱哄,以及防止孩子踢打被子。

保姆们采取日薪制,方池宗和肖兰出于好奇问了一次,被高昂的价格吓得半晌没缓过劲。

这期间怡冠公司发生了一件大事,爱妮娅也被卷入其中,连看望干儿子的时间都没有。

起因是省审计厅对怡冠公司的常规审计。作为原国资委下辖事业单位,脱钩后仍承担监督、管理、参与运营国资委批准的绝大部分重大工程,审计厅每两年要对怡冠进行一次常规检查,这是很正常的既定程序。

然而本来流于形式的例行审计,这次空前严厉和认真,且审计组进场时就下达一系列规定:严格遵守审计纪律,不得接受被审计吃请,不得接受任何馈赠,不得外出游玩等等。

审计组成员也非以往审计厅各处室的熟面孔,而是各市县审计局抽调的精英,往那儿一坐便有股压迫感。个个冷冰冰不苟言笑,工作期间除了上洗手所绝不挪身子,怡冠放在会议室的香烟、水果、零食没有碰一下,只有喝茶、喝咖啡,连茶叶和咖啡都是自带。

没多久审计组便挖出个大炸弹!

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潇南市委常委,副市长雷南的儿子雷之鸿在郊区搞房产开发,计划搞面向高收入群体的高档别墅区,盖三十幢别墅,中间有花园和湖泊。怡冠公司颜总与雷南曾在国土厅同事过几年,却不过雷南的面子,以入股方式投了二千万到雷之鸿的房产公司,约占总股份20%左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高档别墅区来说,一个亿只是先期开发和土建费用,雷之鸿计划缺口由售卖楼花和贷款弥补。有老子撑腰,到哪家银行还不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然而开工后进展得很不顺利,一方面由于征地时还有后遗症没有解决,当地农民经常到工地上闹事,甚至集体拦到公路喊冤,造成极坏的影响,要知道现在正府最忌讳群体事件,很多官员纷纷向上反映,甚至闹到常委会;另一方面雷之鸿在建筑方面是外行,手底下没有成熟的工程队,结果造成工程层层转包,最后出了问题转悠半天都找不到正主,将雷家父子俩弄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迫于内部压力和建设困境,雷南不得不厚着脸皮出面帮儿子摆平,请求怡冠和另一家房产公司购买雷之鸿持有的股份,以便从这块地的开发中身而退。这种烂摊子谁也不愿接手,颜总也很为难,支支吾吾拖了几个月,后来雷南找省里相关领导出面,逼迫怡冠接手成为最大的股东,再掏了一大笔钱进行土地补偿和清理烂尾工程,前后赔进去八百多万。

世事难料,过了一年后发改委突然批准双江省修建一条高速公路,正好从潇南市郊经过并有一条出口直达四公里外的别墅区。瞬时市郊附近地价飞涨,原先几乎无人问津的别墅由于交通便利,顿时成为香饽饽被炒得炙手可热。一进一出,怡冠不光收回成本还大捞一把。这一来轮到雷之鸿在家顿足捶心,后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心有不甘的他找到颜总,说水甜不忘掘井人,那块地赚得不轻,公司个人腰包都塞得满满的,不要忘了怎样发财的。

颜总哭笑不得,对这种无赖简直无语。不过反过来想想也对,尽管当初是被迫捧了个烫手的山芋,事实上还是赚钱了,干脆分点钱给他落个皆大欢喜。于是在一次高层会议上提出了这件事,大家都没意见,经研究一致同意补偿他两百万!

但如何操作这笔补偿款大家费了琢磨。根据规定,房产开发资金和收取的房款在银行设有专用帐户,专款专用,每一笔收入和支出都要有合同文本、有书面材料,必须交待得清清楚楚。从小金库中列支呢,眼下从国家层面展开轰轰烈烈反洗钱活动,人民银行对大额现金支付监管得很严,数额太大会引起财务人员和银行方面注意,当然还有其它一些办法,又怕被雷之鸿看透怡冠底细抓住把柄。

想来想去,有高层出了个歪招,即以怡冠公司员工个人名义购买一套房子,然后私下以象征性低价转让给雷之鸿,就算有人追查起来可理直气壮地说,怎么着?朋友之间讲义气,就算我买了送给他管得着吗?

会上一致同意采用此法,经过扯皮和推诿,这个苦差事竟落到爱妮娅身上。因为有人说如果牵扯到最说不清的男女关系上,更没法查,爱中的男女做事用常理无法推度。

以爱妮娅的精明和聪明自然不愿惹火烧身,但公司高层集体决定,颜总拍板,总不能顶着硬干,遂无奈同意。

爱妮娅以个人名义向怡冠申请购房,两百万房款以欠条方式抵扣。年底,怡冠宣布向她发放“特别贡献奖”,金额正好是两百万,冲销那张欠条。雷之鸿则如愿以偿得了套别墅,心满意足。

此次审计人员在分门别类的帐务梳理中发现这张欠条,再通过数据分析和款项去向追踪,发觉其中的猫腻,便传唤爱妮娅反复盘问,甚至以停职检查威胁。事关怡冠集体决策,以及目前已是潇南市长的雷南,她别无选择只有咬牙死扛着,不仅拒绝承认其中曲直,反而交待出一段曲折的爱情故事。审计人员虽拿她没办法,又不肯轻易收兵,双方僵持不下。

爱妮娅透过姜主任得知,此番审计厅出手不同寻常,从分管领导到审计组审计人员好像带有某种目的而来,似乎不揪出大问题不罢休。这种情况下,想通过省里的关系打招呼恐怕不太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主任甚至怀疑审计厅冲着他而来,因为换届在即,他是几名冲刺副省长人选中呼声最高的,不排除竞争对手从怡冠着手给他下绊子。

“省里的水很深,审计厅也非何省长控制的领域,要坚决顶住。”姜主任显然也帮不了她。

眼看检查进入尾声,在其它方面没查出问题的审计组急眼了,又一次找爱妮娅“谈心”失败后扬言请省纪委介入调查!

从来淡定自若的爱妮娅有些焦虑了。

她心里清楚这笔账确实有问题,自己坚决不交待,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其他高层泄露出去怎么办?两百万巨款的操作手法以及资金最终去向从性质上讲就是违规行为,弄不好要被扣上行贿的大帽子。虽说自己没从中捞取好处,但这种事哪里说得清啊?集体决策最终总得有人担责,作为具体执行者,极有可能会成为替罪羊。

再则这几年她从人力资源部副总到怡冠副总,升迁速度之快令人瞠目,不免遭到猜忌和嫉妒,尤其对本来有希望做她的位置却被抢掉的,顺手一枪,落井下石什么的想必乐意之极。

现在应该是极度危机的时刻吧?爱妮娅翻出那个烂熟于心的紧急联系号码,犹豫再三,却拨通方晟的电话。

听完她的叙述,方晟第一反应是:“不能打,那些人固然可以解除危机,但将失去信任,以后再也得不到他们的帮助。”

“可是远水不解近渴。”

方晟权衡再三,道:“等等,我打个电话试试。”

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斟酌好措辞,然后拨通赵母的手机,简明扼要道:“我有个官场朋友遇到麻烦,她是无辜的,希望能帮一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母显然多次处理过类似事件,不慌不忙说:“单位、职务、名字,涉及的部门,发短信给我。”

短信发出后赵母那边始终没消息,方晟心忧如焚却不好催促,好容易捱到第二天下午,她终于回了电话,轻描淡写道:

“都说好了,她会没事的。”

“究竟怎么回事?幕后指使是谁?”方晟问。

她顿了顿,道:“平安落地就行,别管太多……他也就让秘书打了个电话,哪会过问那么具体。”

“噢,谢谢,谢谢。”

以政治局委员身份根本不屑理会地方势力之争,或许他连爱妮娅的名字都懒得记,完冲方晟,不,冲小贝的面子。

“没什么,一家人嘛。”

接着她问了小贝以及赵尧尧身体恢复情况,才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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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风向突变,审计组不再追查两百万房款的事,其它检查也快速推进草草结束,两周后出具了一份三十多页的审计报告,列举二十多条操作性问题,以及部分项目监管不力、资金使用跟踪不到位等履职方面的现象。可以说是气势汹汹而来,偃旗息鼓而退,虎头蛇尾以戏剧性结局告终。

姜主任一直暗中调查,终于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所料的那样,始作佣者是他最强劲的竞争者——财政厅长郝弈迅!这家伙跟审计厅常务副厅长屈慎是铁哥们,正好屈慎分管省属企业、省级部门直管企业的常规审计,又知道爱妮娅是姜主任那条线的,两下一合计决定做点文章。

郝弈迅在潇南任财政局局长时,经人牵线搭桥结识了时任市长的董学平,后来正因为董学平大力提携,他才得以一步步得到省财政局长这个令人眼红的肥缺。因此这次怡冠审计表面上是查爱妮娅,其实剑指姜主任,更深层次涉及到省委书记的位置之争!

然则看似箭在弦上的行动,为何到了紧要关头突然刹住?据说分管审计厅的常务副省长蓝善信接到京都方面一个电话,之后随即将屈慎叫到办公室,沉着脸说了四个字:

“不准胡闹!”

蓝善信是从镇长起步,然后镇书记、县委书记、市委书记一路稳健升到常务副省长,基层经验丰富,擅长处理复杂棘手的事务,关键时候敢于顶责任,深得何省长信任和欣赏,若何省长顺利接掌省委书记,蓝善信是省长第一人选。

屈慎闹了个灰头土脸,却不敢违拗分管领导的意思,不得不下令中止调查爱妮娅,审计组也低调离场,弄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完成程序。

渡过难关后,姜主任开始反击!

两百万房款的问题操作得极为隐秘,知晓者只有公司七位高层。若没有内部通风报信,审计组绝无可能在几十万条数据、上千本票据当中挖出这条线索,也不可能精准地觉察到两百万牵涉到高级别官员,盯住爱妮娅不放。

谁是内奸?经姜主任和爱妮娅反复排查,最终锁定颜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颜总原是省发改委副厅级调研员,赋闲几年后不知找到什么门路安置到怡冠任总经理,仕途方面不可能更进一步,收入却翻了好几番,可谓失之东篱收之桑榆。可能他的想法是安安稳稳在这个位置混到退休,但爱妮娅来到怡冠后,咄咄逼人的升迁速度使他不安,若不设法打压一下,没准自己要提前退休给她让位了。

联想到那次高层会议,以怡冠公司员工个人名义购买别墅低价转给雷之鸿,以及让爱妮娅出面操作此事等想法,都是颜总的心腹提出来的,而且颜总表现出积极支持的态度,才促使方案通过。

审计组进场后,颜总一再强调公司上下必须配合检查,有问必答,不得刻意隐瞒;两百万房款的事,明明是集体决策,颜总也明明知道审计人员多次找爱妮娅盘问,却装作若无其事……

种种迹象表明,颜总很可能与屈慎里应外合,试图共同拿下爱妮娅!

在姜主任指示下,省发改委两名副主任、监察室主任以及相关处室领导组成工作组来到怡冠,召开审计问题督办会,指出要认真对待审计报告检查出的问题,明确责任,拿出整改方案,限期整改到位。同时指出,责任追究不能只浮于表面,就问题查问题,而要从深层次挖掘原因,不要怕打击面过大,不必回避领导责任,无论哪个部门、哪级领导该承担的要承担,不能以集体决策一言蔽之。

经过两个星期深挖广挖,工作组将厚厚数百页的责任追究材料和结论提交省发改委党组,姜主任认为颜总对审计检查出的问题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大量事实证明他任职期间存在不作为、乱作为、偏听轻信等问题,建议调离怡冠领导岗位!

省发改委党组会很快形成决定:颜总调离怡冠公司,到华嘉公司任副总经理,享受副厅级待遇。华嘉与怡冠一样,原来同属省发改委下辖事业单位,脱钩后承担由发改委指定的资产价值进行评定和估算,通常是中小规模国企发生产权变动、资产流动和企业重组等情况下对资产进行的评定估算。

无论从市场地位还是重要性,以及收入、待遇,华嘉明显不如怡冠,更况从总经理降为副总,虽说还享受副厅,基本被边缘化了。没办法,官场就这么残酷,一纸任命可以让从地狱到天堂,也可以让从天堂下地狱。只要在官场混,必须做好承受任何打击的心理准备。

党组会还决定爱妮娅暂借总经理一职,待季末董事会研究通过。省发改委是怡冠公司的最大的股东,因此只是履行程序问题。

尘埃落定,爱妮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方晟,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听了放下心来,笑道:“我以为我俩之间无须说这两个字,听起来很俗套。”

“之前说的时候我的确感觉俗,但似乎只有这两个字最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从正处到副厅这一步很不容易,受点磨难也正常,”方晟安慰道,“当初我进县常委不就靠双规换来的?”

爱妮娅默默一笑,隔了良久道:“之前我的仕途太顺利了,这次遇到挫折竟有不知所措之感,差点打了那个电话,幸亏有……不说了,明天看望干儿子去,再见。”

通电话时方晟正在黄海经济开发区,不远处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燕腾集团黄海分厂奠基暨开工形式正在举行中,集团罗总特意从京都赶来参加剪彩,黄海县四套班子几乎体出席,包括梧湘市几家新闻单位都派来记者。

在雷鸣般掌声中,于铁涯和分厂戚厂长头戴安帽,身穿燕腾集团工作服,并排坐在坦克般的工程车上,笑容满面从人群面前缓缓驶过拱门,一直开到车间门前。

戚厂长在大批厂领导和工程师的簇拥下来到总控制台,用力合上电闸,瞬间厂区千万盏灯同时亮起,机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工人们立即就位,运输车、吊车、轨道车等穿梭往来,进入一片紧张繁忙的生产状态。

庄彬假装接电话站在领导方阵的最后一排,见方晟过来,笑道:

“真热闹啊,非常热闹。”

方晟瞥他一眼:“咦,好像话中有话……还在担心污染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才我悄悄到两个排放口看过,设施基本到位,管道也装得有模有样,不过……谁知道呢?”

“别疑三惑四了,好歹也是人家的政绩好不好?”方晟拍拍他道,“冬诚那边怎样?听说生意不错,难道卓雄真想在黄海做餐饮?”

庄彬哈哈大笑:“刚说我疑三惑四,自己也……生意方面的事自有手底下人去做,他尽可以关起门来搞名堂,我们又不可能一刻不停地盯着。”

“是的,所以相比燕腾,我更担心卓雄啊。”方晟叹道。

当天下午叶韵正在餐厅检查卫生,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客房部门前停了两辆京都牌照的面包车,里面跳下来**个汉子,均拎着沉甸甸的行李箱或旅行袋,快速进入客房大厅。

虽隔着玻璃,距离很远,也能看到他们脸上精悍之色,以及若有若无的狠辣味道。

叶韵闯荡江湖多年,自然经验丰富,当下不露声色回到办公室,通过酒店管理系统查询这些人的入住信息:

清一色京都人,年龄都在二十八至三十三岁之间,属于能征善战的角色。

她立即把这些信息发给方晟,几分钟后,白翎接到转发信息,打电话到京都查询。

傍晚时分,白翎戴着墨镜施施然来到冬诚大酒店客房部,身份证是别的名字,户籍则是南方某省——类似身份证她有好几张,用于各种任务需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住五天。”交纳押金后她便进了房间,关照不经许可不准进去保洁。

十几分钟后,叶韵从员工通道悄悄闪入白翎房间,回报了近两天客房部的几个疑点:

一是应志扬的人突然宣称位于地下二层的配电间渗水,要请工程队过来做防漏防渗工程,可黄海几家专业做防水的他们一概不要,非要请京都那边的专家;

二是配电间结构非常复杂,线路布置也错综纷繁,施工时必须有工程师现场指导,应志扬方面也予以拒绝,说京都专家足以应付;

三是昨晚起后勤部以安为由封锁了通往配电间的走廊,任何人出入必须经应志扬同意,可应志扬的手机一直关机,也就是说目前配电间已被这伙人控制,可以为所欲为。

听完叶韵的话,白翎盯着她若有所思,突然问:

“有过男朋友吗?”

为何在此节骨眼上问这么突兀的问题,叶韵呆了呆,道:“有与没有……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有,”白翎笑道,“当然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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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白翎俏脸一沉,目光如刀,道:

“陈警官没找到证据,不代表没在三滩镇窃取机密数据,但获得自由后重返黄海,似乎准备在这儿落地生根的样子倒令我们意外……”

叶韵嫣然笑道:“因为那桩莫须有的罪名我丢掉了工作,在省城那个圈子是混不下去了,只得到相对熟悉些的黄海,很正常啊。”

“不会喜欢上方晟吧?”白翎冷不丁说。

叶韵一怔,随即摇摇头笑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奉为珍宝的别人未必看得上呢……”

“是吗?”

白翎威严地逼视着叶韵,尤如出鞘利刀散发出凛凛杀气;叶韵毫不退让对视着她,目光柔和而清澈,仿佛浅浅见底的小溪。

良久,白翎点点头:“但愿如所说……回去准备一下,晚上十点来这儿会合,我俩一起行动!”

“我?”叶韵吃惊地问。

“在冬诚这么长时间,如果没把地下几层的结构摸得透熟,恐怕辜负方晟的美意吧?”白翎似笑非笑道,“怎么,怕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咬咬牙道:“好,去就去!”

等她离开,白翎反锁好门,从包里拿出个指甲大小、灰白色圆形、象甲壳虫的小玩意儿,窗户打开一条缝,将甲壳虫轻轻放到墙壁上。它下盘似乎有吸盘,牢牢贴在墙上。白翎再取出类似游戏柄的东西,手柄有上下左右四个方向,轻轻一推,甲壳虫快速向前滑行几十厘米,再一推,它大角度拐弯向右前方。

白翎似对此相当熟悉,双手灵活而娴熟地操作,不一会儿甲壳虫便来到八楼最东面房间窗口。

白翎在手柄中间按了一下,甲壳虫前方弹出两根小天线,顶端是圆形镜头,顿时手柄下方的液晶屏上清晰地显示出窗户周边情况。她根据角度慢慢调整,将一根天线凑到窗帘隙缝间,另一根天线则缓缓伸入窗户里面。

画面轻微闪动后,出现801房间里的情况:沙发上或坐或站有六个汉子,书桌前四台笔记本电脑一字排开,上面是某个屋子的立体构造图,每根线条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数字,看不清楚。电脑前坐的四个人聚精会神计算着什么,神情十分紧张,还不时摇头叹息。

大床上有个汉子呈大字型躺在中间,陡地不耐烦问:

“搞了半天,弄出名堂没有?”

电脑前有个汉子转头道:“老大,这间密室设置的机关太复杂,目前发现的就有七路警报开关,都直通110报警中心……还有自毁装置、封闭机关等等,我们需要时间的,老大!”

“快点!扬哥那边都安排好了,凌晨一点半准时动手,不能卡在咱们这个环节。”

“是,老大!”

老大又转向沙发那边六个人,道:“干活的家伙都检查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面有人恭敬地说:“反复检查过,放心吧老大!”

“等破解图纸打印出来,们人手一份,各自按分工操作,注意配合,把握好时间,只要顺利安地把门打开就算完成任务,立即回到这里领取每人五万的酬劳,然后派车送们离开,有问题吗?”

“行!老大!”

白翎不断调整分辨率想看清屏幕上的数字,无奈隔得太远,另外四人背朝窗户坐的,身体不时挡住镜头,未能如愿。

晚上十点,叶韵如期而至,进屋后脱掉风衣,里面一身黑色紧衣,玲珑凹凸曲线毕露,脚蹬高帮长靴,内侧各插把匕首,看起来既性感又有危险的气息。

白翎啧啧道:“好一个绝色女子,连我都要动心了。”

叶韵不理会她的调侃,径直打开地下层地图,指着配电间道:“冬诚地下共有两层,一层是停车场,四壁空旷,没有隐蔽建筑,可以忽略;二层主要是配电房,按功能分成四间,此外还有监控机房、空调机房、稳压电源机房等等。我计算过每间面积,加起来却不等于二层总面积,少了大概九十多平米,由此可推断陈建冬等人改造酒店时动了手脚,利用结构和布局建了间密室……应志扬无疑也发现这一点,因此从京都调来人手。”

“既是密室,肯定关系到陈、肖、刘几家的身家性命,非同寻常,”白翎道,“陈建冬请的专家有能力把偌大的密室摆布得让人看不见,想必在机关设置方面也有独到之处,破解起来格外麻烦,这一点还须仰仗应志扬请来的高手。”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叶韵惊呆了,吃吃道:“今晚就……就咱俩?不打算报警,把他们一网打尽?”

白翎反问:“报什么警?怎么报?应志扬是冬诚副总,有权安排人员到地下二层施工,只要没有造成破坏都合理合法。至于密室,目前仅仅是假设,万一打开来是空的怎么办?”

叶韵觉得有道理,沉默半晌道:“有枪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玩枪?”

“不,如果有的话我会觉得安。”

白翎笑笑:“只有上级部署或经过报备的行动才允许携带枪支,今晚是私人冒险,不在其内。”

叶韵丧气道:“让我半点信心都没有。”

白翎半真半假道:“不会吧叶小姐,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叶韵摇摇头不再说话,坐到沙发上,掏出匕首仔细擦拭。白翎却不打算放过她,又微笑问:

“以前真没谈过爱?”

“有过,吹了。”

“算是初?”

“嗯……感情这东西谁说得清……”

“没失身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猛地抬头看着对方,讷讷说不出话来。

白翎笑道:“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好说的?长夜漫漫,闲聊而已。”

“……这是个人隐私,抱歉。”叶韵终于恢复常态,道。

白翎象自言自语道:“其实经历过男人的女人才算完整,也是不可缺少的人生体验。”

叶韵恍若未闻,只专心致志把匕首擦得锃亮。

“对了,叶小姐老家在哪里?”

叶韵脾气再好此时也笑不出来了,板着脸道:“我是孤儿,无亲无故。”

“那些人招募都这个套路……”白翎淡淡飘了一句,没继续说下去。

捱到晚上十一点四十,白翎一跃而起,道:“走!”

叶韵在前,白翎在后,从员工通道来到停车场。借着昏暗的灯光隐约可见通往地下二层的两个通道都有人把守,强攻肯定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带着白翎回到一楼,掀开洗手间上方钢塑板,转了两个弯进入管道井。管道井主要集成各种电缆、光缆、监控线等铺设,为了维护方便通常留有足够空间。叶韵戴着专用手套,黑暗中敏捷灵巧地在线路间攀爬,并不掩饰自己受过特殊训练。白翎紧随其后,丝毫不觉得奇怪。

约摸到了地下二层,叶韵动作慢了下来,悄无声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空间里摸索良久,找到出口,慎之又慎将门轻轻拉开一道缝,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同时向外看去——

她俩所处的管道井正好面对一排配电房,此时几名大汉在二号配电间与三号配电间之间围成环形,中间地上坐了四个人,手里捧的笔记本电脑与墙上消防窗之间联结了颜色各异的线,好像在紧张地运算什么。

最远处靠墙坐立的大汉沉声道:“抓紧时间,离行动只有四十分钟了!”

地上一位瘦削汉子应道:“快了,老大。”

叶韵凑在白翎耳边道:“应该在计算打开密室的正确方法,避免触发机关、报警装置。”

“等,”白翎道,“这批人完成任务后会撤离,应志扬肯定亲自带人进去。”

密室里或许藏匿有巨额财富,足以让每个见到的人眼红,如此重要的事怎能让外人参与?白翎甚至怀疑应志扬的身份都不够,或许卓雄也会露面!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坐在地上的四个人手指上下纷飞,屏幕上一行行字符快速闪过,显然已到关键时刻。老大不停地看表,不停地擦汗,焦急万分却又不敢频繁催促,防止影响他们心神。

“差不多了,接下来每个步骤必须严格按照我所说的做,千万不可出差错,否则前功尽弃,”瘦削汉子长长吐了口气,道,“第一步,打开消防栓筏门,一直扭到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汉子瞪大眼道:“那是出水开关啊!”

“照做就是,出了岔子我负责!”瘦削汉子喝道,见筏门扭到位,继续说,“第二步按下报警按钮!”

这下连老大都沉不住气了,连忙上前道:“会不会搞错?这个按钮一按,整个酒店都能听到报警声啊!”

“置于死地而后生,”瘦削汉子一笑,“既然是藏匿重要物品的密室,打开方式当然有违于常理,试试吧。”

有人颤抖着用力按下,四周静悄悄的,果然没出现大家最担心的警报大作的情况。

反而不知哪儿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似乎某处机关开始启动。

“第三步,打开三号配电间第四个配电柜里的四号开关。”

“第四步,打开一号配电间第三个配电柜里的七号开关。”

“最后一步,”瘦削汉子也有些紧张起来,“再次按下报警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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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们面面相觑,竟无人敢完成最后一步。老大大步过去,二话不说大拇指重重一按!

只听到“轧轧轧”一阵齿轮咬合滚动声,隔了大约十多秒,墙上消防窗慢慢往墙里退,退至与墙面平行之际,右侧墙壁突兀弹出一个不锈钢把手,与此同时墙壁四周隐约可见裂缝。

原来两个配电间之间的整面墙竟是密室之门!

老大毕竟见过大场面,毫不犹豫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拉,“轧滋”,门开了道缝,现场——包括躲在暗处的白翎和叶韵都屏住呼吸,期待看到奇迹出现!

不料老大旋地“啪”关上门,沉声道:“咱弟兄们干的话是开门,不是进去瞧热闹!这事儿算结了,留两个下来,其余人到801待命!”

尽管大汉们个个抓耳挠腮想看个究竟,老大发了话不敢不听,只得收拾东西嘀咕着从原路返回。剩下两人象是老大的心腹,也不多嘴,一左一右守在门口,老大则在过道里踱来踱去,神色悠闲。

凌晨一点二十分左右,楼梯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三个人影快步出现,为首赫然是京都黑道人士卓雄!

与他并肩而行的也令人震惊:县委副书记邱海波。

应志扬倒成了配角,谦恭地跟在两人身后。

卓雄抢先问:“怎么样?”

老大笑容满面:“搞定了,”边说边握着门把手作个示范,强调道,“我们半眼都没瞅,门也没开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辛苦辛苦。”邱海波道。

卓雄手一挥:“到801分钱去,立即离开黄海。”

“是。”

老大毕恭毕敬应道,如释重负带两个汉子离开。

站在门口,三个人神色各异。良久,卓雄缓缓道:

“瞧这阵势,里面八成有戏。海波,咱俩先小人后君子,进去前再核计核计——不管多少,按之前说的三我七,不准反悔!”

邱海波目光闪动:“哟,卓总记性有点差。当初说的是现金、票据我三七,至于古玩珠宝、字画青铜器之类,说不方便携带,大件归我,小件归,有这句吧?”

“有吗?”卓雄诧异地看着应志扬。

应志扬心虚地低下头:“好像没说……”

“!”邱海波怒不可遏,指着应志扬就要发飙,转念一想此时地下二层都是卓雄的人,闹起来对自己不利,再说三成也该知足了,自己起的作用无非是动动嘴皮子,真正做实事的还是应志扬那班人,遂放软语气道,“不管说没说,事到临头为这点小钱争执没意思,就按卓总说的办!”

卓雄皮笑肉不笑道:“海波实诚,以后合作的机会多得是。志扬,芝麻开门吧。”

应志扬“哎”了一声,上前握住门把手,这时背后传来尖厉的喝斥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准动,举起手来!”

两名蒙面黑衣者从管道井里冲出来,手执匕首喝道。

卓雄蓦地提高声音叫道:“来人……”

白翎闪电上前狠狠一脚揣在他腹部,卓雄倒地痛苦地打滚;应志扬从腰间抽出把匕首,与叶韵战成一团!

这时守在楼梯门口的两名大汉迅速跑下来,均手持一尺多长的砍刀,白翎主动迎上去,与他俩缠斗。

翻滚中卓雄悄悄摸出手机——刚才白翎那一脚固然踢得又重又狠,但他久经沙场,也不至于不堪一击,而是借机掩护唤救兵,801里面八条汉子都是好身手,倘若下来增援稳操胜券!

不料刚按了一个数字,叶韵眼角瞥见他的小动作,左手一扬,一柄飞刀将手机屏幕击得粉碎。与此同时邱海波飞快地打开密室门,闪身进去并准备关门,叶韵抬手又是一柄飞刀,正中邱海波掌心!

剧痛之下邱海波惨叫着捂着手掌,叶韵倒退两步,脚尖踢在卓雄心窝,差点没让他闭过气去,再右腿反勾,将他整个身体堵在密室门口。

这样邱海波已无能力强行关门。

卓雄奄奄一息伏在门口,心里那个窝囊:好歹叱咤京都数十年,怎会栽在两个不知名头的蒙面人手下?说到底一是太信任应志扬,以为行动程保密,冬诚大酒店上下无人知情;二是牵涉巨额财富,宁愿参与的人越少越好,没想到冒出实力如此强劲的对手,明明拥有雄厚实力,关键时刻却都不在身边,岂不急煞人?

说得迟那时快,这几下兔起鹘落不过十多秒工夫,白翎已踢飞一名大汉的砍刀,右掌带着凌厉的风声切在膝盖上;匕首刺中另一名大汉大腿根部,使他瞬间失去战斗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她一步步逼上前,两名大汉凶悍之色早飞到爪哇国,躺在地上不停地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白翎飞起两脚将两人踢昏,转头见叶韵刚好一拳砸在应志扬后脑勺,“卟嗵”,他昏倒在地。

卓雄情知不妙,不等两人转身,主动将头狠狠撞向墙壁,“咚”,沉闷一声,主动昏迷过去。

白翎和叶韵对视一眼,准备进去,陡地邱海波从里面疾冲出来,双手飞撒着美钞,试图分散她们注意力强行逃跑。

叶韵脚尖一勾,邱海波向前栽倒来了个狗吃屎。

“们……到底是谁?”他惶惑且无助地问道。

白翎目光一闪,蹲到他身边缓缓举起拳头,邱海波惊恐万状连连道:

“别乱来,我是有身份的人,我是县领导,惹了我会很麻烦……”

话音未落,“砰”,一拳打在眉心,邱海波哼了半声,头一歪也昏迷不醒。

“进去看看!”白翎道。

叶韵略一迟疑,道:“去吧,我在外面守着,防止有闪失。”

好一个聪慧伶俐而知分寸的女孩,白翎暗自点头,也不客套,跨过卓雄身体走进密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叶韵所计算的,密室足有九十多平米,格局如图书馆一排排不锈钢柜子,前三排摆放着形状各异的皮箱,随便打开一只,里面是一叠叠美钞;再打开一只则是欧元。里侧柜架上陈列着精美名贵的古玩、玉器、青铜器、陶瓷和字画,有时还在旁边标注市场价,起码几十万,上百万也有不少。最深处角落并排两只保险柜,均两米多高,通体黝黑,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看来至少半吨以上。

美钞、和田玉、翡翠等都随便放,在陈建冬眼里还有什么更值钱的?白翎一拍脑门:

八成是房产证,以及暗中掌控的为数众多的企业股份!

这才是陈建冬、肖伟诚等人日后东山再起的本钱。

白翎很快考虑妥当,当下唤来叶韵,两人挑体积小、方便携带的——主要是现金和金银珠宝,以及少量小件古玩、玉器和字画,轮换着来回十多趟部运到白翎住的房间,再将柜子里的东西重新摆放一番,最后由白翎报警!

白翎直接打给严华杰,含蓄地交待事情来由,并提醒现场就在地下二层,不必扩大搜查范围以免造成负面影响。

严华杰何尝听不出她话中的含意,面对自己仕途中的恩人,心领神会说放心,一切交给我处理。

凌晨四点多钟,严华杰亲自率领一班信得过的刑警火速来到冬诚大酒店,没惊动任何人,连值班人员都不知发生了什么,迅速封锁停车场,然后他挑了七八名刑警进入地下二层。

下了楼梯一看,不禁倒吸口凉气:地上躺的居然是县委副书记邱海波,还有京都老板卓雄、冬诚大酒店副总应志扬!

走进密室,严华杰来回踱了几步,凭多年办案经验心里已有几分数:不锈钢柜子上的陈列的东西肯定被拿掉不少,剩下都是不便携带的大件;白翎报案也非偶然,此时或许正在楼上某个房间呆着!

黑吃黑,这一手玩得漂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有这些东西,加上两个体积庞大的保险柜,对严华杰来说已是大功一桩,更况还有邱海波!

严华杰随即吩咐勘查现场,收集指纹和足迹。以白翎的专业水平,想必撤退时处理得干干净净,无须多虑。接着拍照、摄像,同时打电话给曾卫华和于铁涯,只说冬诚出了大事,请领导们尽快到现场处理。

曾卫华没什么,心想无非发生重大命案,公安方面拿不准是否上报。于铁涯一听冬诚心里哆嗦两下,又不敢给邱海波打电话,遂揣揣不安独自驾车前往。

凌晨五点四十分,黄海县县委书记、县长差不多同时出现在地下二层,见到昏迷中的几个人,大惊失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赶到,采取严密封锁措施,目前外界无人知情。”严华杰道。

于铁涯皱眉道:“谁报的案?”

“匿名者,用的一次性手机号码。”严华杰说的是实情。正如身份证一样,白翎随身带有很多张手机卡,专门用于不时之需。她知道按办案流程要追查报案者身份,这一点不能让严华杰为难,因此牺牲一张卡不算什么。

“觉得现场……怎么回事?”于铁涯问。

严华杰没急于说出推论,而是带两位领导到密室转了一圈,特别拍了拍两只厚实沉重的保险柜。

于铁涯彻底明白了:“噢,这是陈建冬、肖伟诚等人藏匿财富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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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华杰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此时此刻让曾卫华和于铁涯一层层剥开真相,效果远比自己滔滔不绝好得多。

曾卫华没吱声,转到一棵红珊瑚树前,红光四溢,鲜红色的光芒将三人映得遍体通红。

他用手指轻轻弹了树身两下,道:“九臂观音降河妖。红珊瑚是珊瑚中的极品,又称作珠宝珊瑚,超过一厘米以上的价值便可与金、铂、珍珠、翡翠相媲美,其中粉红色红珊瑚尤为珍贵,象这株造型奇特又经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的精品更是难得。”

“值多少钱?”于铁涯问。

“民国六年河南出了一棵,没这么高,颜色差不多,买家拿济南府城区四进四出的宅院交换,这棵……卖个四五百万没问题。”

于铁涯和严华杰齐声惊叹。

曾卫华又转到一排架子尽头,从高处捧下只暗红色木匣,打开后里面是面古朴厚重的铜镜,镜面画着两条鲤鱼在水中首尾相接,四周饰有水纹、花草等,正面铜色黄中泛银灰,背面泛出大块铜绿锈,铜色黄中带红。

掂掂铜镜的份量,曾卫华道:“应该是金代双鲤铜镜。”

于铁涯对古玩一窍不通,问道:“何以见得?”

“金代铜镜内区为主题纹饰,底纹为浅浮雕翻卷的波浪形纹饰;鲤鱼是大头短尾显得饱满匀称;另外正面分布有少许砂孔,这是典型的锡汞开面的金相特征。”

“值多少钱?”严华杰只关心价格,因为关系到涉案金额的计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市场上金代铜镜的赝品很多,但真品寥寥,其价值超过汉镜、唐镜,假如我有机会收购,起码得出这个价。”曾卫华张开五指。

于铁涯吃了一惊:“五万?”

“五十万!”

“啊!”严华杰满脸狐疑摸摸铜镜,“一面烂铜镜子而已,能值这么多钱?”

“物以稀为贵,金代因为铜资源稀缺实施严格的管制,严禁民间铜交易,每户只允许有一面铜镜,因此凡家里有钱的尽可能用足指标,把铜镜做得又大又厚然后作为女儿的陪嫁,算是财富的象征嘛,”曾卫华笑道,“而这面镜子品相完好,纹饰清晰的官铸双鲤铜镜仅限于王公贵族使用,说它值不值钱?”

严华杰道:“这间密室收藏颇丰,由此可见保险柜里的东西更是价值连城。”

“未必,”曾卫华摇摇头,踱到后面一排中间眼睛又亮了几分,“乾隆粉彩赏瓶!底部款识‘大清乾隆年制’是乾隆官窑标准的青花款识,当时官窑配有专人写款,因此同一个窑字体几乎一样;这种撇口圆腹的赏瓶是标准式样,从雍正到宣统都是如此;瞧这块蓝彩,值钱就值在这里——清代粉彩中蓝彩比较高贵,普通赏瓶很少用,一般用作贡品或王公大臣私藏;绘画也很细腻生动,每条龙的鳞都交待得很清楚,很不错,很不错!”

“看来曾书记也是大收藏家,学识渊博啊。”严华杰不失时机拍了一句。

曾卫华叹道:“业余爱好而已,多年来是收藏了几件,不过往这里一站……”失落之情一览无余。

出去时曾卫华又忍不住停下脚步,打开一个黑漆描金匣子,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形状各异的墨,正面画有山水虫鱼,背面题着诗句,随意取了两块墨在手心抚摸,细腻如脂,光滑温润,当下赞道:“好墨!应该是宫廷造办处监制的朱砂墨吧?”

“跟普通的墨有何区别?”严华杰凑趣地问。

“这是宫廷造办处专为皇上赐给大臣用的,叫御制礼墨,从背后诗词看应是康熙早年之墨。此墨为桐油烟提炼而成,加胶、冰片、麝香、中药材和朱砂充分搅拌,再用杵反复捶敲十万下,俗称‘十万杵’,烟料和胶合料才能达到细腻均匀的程度,最后制作成坯料。造办处监制的墨都要做描金处理,不仅为了美观,还有密封作用,使墨保持一定湿度……虽说受赏赐臣子往往舍不得用,将御制礼墨精心收藏,但墨受寒来暑往、冷热交替、霉潮侵袭影响极大,流传下来极为不易,象此类保存完整的精品更是凤毛麟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曾卫华嗟叹道。

严华杰暗想白翎真不识货,这么多值钱的古玩都不拿,又想大概因为体积过大、份量太重的缘故,加之时间紧张,只取了些小件吧。

案情分析无须多说,八成卓雄、应志扬和邱海波早知陈建冬等人遗留了大批财物,串通一气入股冬诚,伺机打开密室。然而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或许分赃不均,或许有其它冲突,双方发生打斗并两败俱伤。

严厉处理,高度保密。

这是曾卫华在案发现场的最终决定,之后让刑警们把邱海波、卓雄等人抬到客房部,每人一间隔离开来,密令医院派来政治素质高、口风紧的医生前来救治,同时刑警在旁边监督,随时准备录取口供。

上午,曾卫华和于铁涯一起到梧湘,分别向市委书记、市长等主要领导回报。严华杰则找来经验丰富的锁匠,经过三个多小时摸索,成功打开两个保险柜。如白翎所料,里面分门别类存放着陈、肖、刘等家族,以化名秘密购置的各类房产,以及他们入股或实际控制的十多家企业。

粗略统计,仅两个保险柜藏匿的各类资产证明总价值就高达八千多万!此外,查获的古玩名器都秘密送往省城,组织专家组进行鉴定。

更重要的是,密室财富被曝光给正在负隅顽抗的陈冒俊、肖治雄等人沉重打击,一夜之间他们的精神完垮了。

随着案件勘查的深入,关于报案者身份的疑点也得到合理解释。根据冬诚大酒店门口监控显示,案发当夜,凌晨两点二十分两辆京都牌照面包车疾驰而出,从监控画面分析,车里坐满了人。再追查沿途监控,两辆车一路上了高速驶向京都方向。结合破解秘室机关的专业手法,警方据此怀疑这伙人是卓雄请来帮助,不知为何离开后反而报警。

许玉贤和吴郁明对此案高度重视,责成曾卫华直接任专案组组长,严华杰具体负责,案情严密封锁在最小范围,不得泄露一丝风声,以免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

邱海波在宾馆房间醒来后,看到旁边站满医生和表情严肃的刑警,以及沙发上坐着的两位纪委干部,心里哀叹一声,知道自己这回算是栽到家了,将沦落至万劫不复之境!

不过他出身官宦家族,懂得这种情况下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而且尽管面临灭顶之灾,京都邱家不可能袖手旁观,无论从维持家族声誉,还是亲情关爱出发,肯定施以援手,他要做的便是拒不认罪,尽量拖延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辞早就编好了,根本无须再与卓雄串供:

卓雄、应志扬等人到黄海投资本意是为了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推介京都先进的酒店管理经验。案发前几天,冬诚位于地下二层的配电间渗水,为确保安施工,特意请京都有资质的建筑公司过来做防漏防渗工程。在施工过程中,工人们无意发现地下二层结构存在玄机,进一步探查并综合数据分析,判断二号、三号配电间之间隐匿着密室!

当夜,应志扬一方面向邱海波回报,一方面组织技术人员精心研究机关设置,终于在凌晨一点多钟成功破解。邱海波赶来后要求保护现场,不准任何人擅入密室,并准备向有关部门报告,这时突然从管道井里冲出两名蒙面人,出手狠辣,将所有人部打昏,之后发生了什么便不知道了。

卓雄、应志扬以及两名汉子的供词基本相同,都提到两名蒙面人。

然而邱海波等人无法回答专案组的三个疑问:

第一,两名蒙面人有什么目的?他们突然出现打倒现场所有人,密室里那么多古玩名器都摆在那儿,两个保险柜也没撬窃的痕迹,难道纯粹为了展现身手?

第二,案发一天前酒店后勤部封锁通往地下二层配电间的走廊,并强调任何人出入必须经应志扬同意,说明施工队已经发现密室存在,在长达二十多小时里为何不向有关部门报告,反而当天夜里找来邱海波?

第三,卓雄之前试图收购县招待所未果,如果出于他所说的支持黄海经济发展,可以正大光明以公开身份入股冬诚,为何躲在幕后让应志扬出面?关系重大的谈判不露面,一次小小的施工却特意从京都赶来,真实意图到底怎样?

其实这些人当中邱海波是唯一进入过密室的,见到很多装满现金的皮箱,还打开一只试图以美钞分散蒙面人注意力强行突围。但专案组人员不可能透露密室里财产构成,更不可能告诉他昏迷后发生的情况,只能吃个大大的哑巴亏。

所幸整个过程没有出人命,黄海方面得到金额巨大的赃款赃物,又极大推动对陈冒俊、肖治雄等人案子侦查,收益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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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省城专家组鉴定,密室里绝大多数古玩名器为真品,随即以黄海县名义捐赠给双江省博物馆。至于总价值八千多万的房产、股份等资产,曾卫华委托带有官方背景的华嘉资产评估公司重新评定和估算,实事求是划定财产归属,将其中产权明晰,确认与陈冒俊等人身份有联系的、属于合法财产范畴的,部划归冬诚大酒店代管,实则作为陈冒俊等人的私有财产。其余则由地方财政没收处理。

自从得知密室曝光,所有财产悉数被没收,陈冒俊、肖治雄等如同抽了筋的老龙,瘫软得不成人形,精神意志盘崩溃,之前拒不承认很多违规违纪问题爽快认账,还交待更多纪委尚未掌握的情况。纪委和专案组完善相关材料立即提交检察院公诉,法院不公开审理,给予陈冒俊等十七名党政干部处以十五年至无期徒刑的判决。

邱海波的问题逐级上报,与此同时京都邱家展开营救工作,其中不免厚着脸皮向于家、吴家等红色贵族低头,牺牲局部利益以换取他们出手相助。经过一番算计和协商,由梧湘组织部出面,宣布给予邱海波党内警告处分。十多天后到省委学校参加为期半年的封闭学习,明眼人都知道这叫冷处理,等过了风头便会调离黄海。不管怎么说,经此变故后邱海波的仕途基本划上休止符,邱家资源有限,不可能培养履历有污点的子弟。

在此节骨眼上,怀孕九个月的樊红雨提前分娩,生下八斤三两的大胖小子,宋氏家族上下齐齐松了口气,宋老爷子更是乐得红光满面。樊红雨向黄海县请了三个月产假,且暗示有可能延期。

这样一来,一年前气势汹汹的京都空降部队只剩于铁涯孤军奋战。幸好燕腾集团黄海分厂如期开工时顺利投产,生产经营紧张有序,而且随着部分农用化工品的出厂,有效遏制黄海及周边地区价格居高不下的问题。另一方面方晟同意小贝姓于后,与于家关系进一步缓和,从侧面消除了于铁涯的压力,他甚至觉得即便没有邱海波和樊红雨相助,也能在黄海打出属于自己的天空。

樊红雨生子的消息,方晟丝毫不知道,还是第二天开县长办公会时于铁涯无意中说的。当时心里五味交陈,说不出的难受和郁闷。大概隔了十多天,樊红雨从医院出院回到家,才抽空打了个电话,只有简洁的两个字:

“谢谢。”

方晟原本满肚子怨气,听到她感谢反而不知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问:

“孩子象谁?”

樊红雨开心地笑道:“当然象我啦,鼻子眼睛嘴都象,幸好这样,不然……有机会把他带到黄海。”

“好啊,我一定要亲手抱抱我的……”方晟舌头打了个滚,把最后两个字吞回去。

“未必吧,”樊红雨居然说,“我们是对手,不可以太亲近……看情况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恨得直咬牙,却知道她说得不错。

安,始终要放在首位。无论樊红雨还是宋家,都承受不起丑闻的冲击。万一日后宋仁槿性取向问题传出去,而方晟又是众所周知的多情种子,樊红雨偏偏在黄海任职期间怀孕,很难不让外界浮想联翩。

再说白翎和叶韵费尽心思将十多只皮箱、金银珠宝以及小件古玩搬到客房后,白翎何等大气,手一挥道:

“这边八个箱子,还有那两箱首饰、古玩归!想办法搬到住处,然后分批转移出黄海。”

叶韵大吃一惊,忙不迭道:“不不不,整件事我仅仅最后阶段参与而已,贡献微不足道,不能拿这么多,绝对不能!”

她知道方晟早就洞察邱海波等人阴谋,提前守住县招待所、海陵两处阵地,迫使卓雄使出下三滥手段,在冬诚经营极度萧条的状况下,以很委屈的同时入股方式进驻,留下叶韵这个缺口,导致行迹败露,被白翎完美地黑吃黑。

在方晟布局里面,即使没有叶韵也会安排其他人,比如说徐靖遥,或者牧雨秋,总之她并非不可替代。

不过在白翎看来必须要让叶韵有满意的收获,一来若非叶韵出手,单凭白翎虽能摆平卓雄等人,但难免顾此失彼,让卓雄电话唤来救兵;二来叶韵背景难测,心机颇深,很难判断留在黄海有何阴谋,出于本能的警惕白翎不愿与她过多纠缠,宁可花点钱了结。

两人彼此谦让了一番,最终叶韵拿了六箱现金、一箱金银珠宝以及两袋小件古玩,总估价大概两千多万。白翎则有五千多万,部运到省城容上校在军区的宿舍——容上校嫌宿舍湿气重,直接把钥匙给了白翎,从没踏入半步。军区宿舍外围戒备森严,层层哨卡把守,安绝无问题。

之后白翎每天在省城各大银行奔走,将三千多万现金分别存到近二十张银行卡上,金银珠宝和古玩小件则到银行开通保险箱业务,贮藏到神秘厚重的金库里。

她没有交给方晟。有赵尧尧那样的理财天才,方晟根本不缺钱,况且这笔钱来路不正,她不想让他沾边。

对方晟来说,挫败卓雄的阴谋是最重要的,顺便斩落邱海波是意外之喜,并没把陈建冬密室财富放在眼里。

卓雄和应志扬被盘问了十多天,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与冬诚前期遭遇的一系列被黑事件有关,警方作出不予追究的决定。虽然如此,两人再也无颜留在黄海,灰溜溜回到京都。从当初听说陈建冬等人逃亡时留下巨额财富,到几经挫折后功败垂成,卓雄前后投入的数百万人力物力部打了水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回京都看望小宝,顺便在圈子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卓雄之所以咬定冬诚大酒店不放松,原来事出有因。陈建冬逃亡时与肖伟诚约定一个往北,一个往南,之后肖伟诚辗转逃到香港,而陈建冬抱定“最危险的地方最安”,索性躲到京都潜伏下来。为他提供庇护的也是京都地头有名的流氓,叫束必河,七年前酒后滋事将两名老人打成重伤,连夜逃出京都一路向前,寻了六七个道上朋友都被拒,还是陈建冬仗义收留了他,知恩图报,如今罩着陈建冬也理所当然。

陈建冬躲在京都胡同里十分憋屈——不敢出入娱乐场所防止警方突袭检查身份证;不敢在公开场合露面;不敢合伙做生意。生活用品都得趁天黑后戴上墨镜口罩去超市,时间长了嘴里淡出鸟来,只能到偏远一点的排档打打牙祭,还得遮遮掩掩选阴影座位,期间若有穿制服的进来就坐立不安,匆匆打包离开。

一次偶然的机会,卓雄因为摆平道上纠纷请束必河吃饭,地点靠近陈建冬住处。因为卓雄是这家饭店股东,安肯定没问题,束必河便把陈建冬叫了过去。

同时是道上混的,意气相投,加之很久没有过如此热闹的酒宴,向来深沉精明的陈建冬不觉喝多了,晕乎乎间提到自己在黄海的辉煌,甚至吐露藏有一大笔钱,地点在某个酒店的密室里。

当时桌上十多个人包括束必河在内绝大多数都处于中度醉酒状态,也就那么一听,根本没往心里去。唯有卓雄,这些人当中酒量最大,头脑始终保持清醒,当即心中一喜,端着酒杯连灌带劝又哄陈建冬喝了几杯,并旁敲侧击了解相关情况。陈建冬完糊涂了,毫不隐瞒说出来。

事有凑巧,不久邱海波暗中运作空降黄海,卓雄之前与他有生意上的合作,遂密议此事,两人一拍即合,决心设法挖出陈建冬的密室,狠狠发笔横财。

漫长的审讯和盘问结束后,卓雄和应志扬灰溜溜回到京都,半个月都没好意思露面,直到道上谣传卓雄犯事被抓起来了,为稳定军心,卓雄借老婆四十岁生日请了几桌客,算是公开辟谣。他一直琢磨两个蒙面人身份,又奇怪报警者是谁,暗中将破解机关、后来提前离开的八个人分别盘查,结论是没有问题。他也怀疑邱海波耍了手脚,但综合各路情报分析,那样做对邱海波半点好处也没有,事实上邱海波仕途遭到严重挫折,可以说升迁无望。

卓雄觉得黄海之行是有史以来输得最窝囊、最没劲的事儿,被人整得没脾气,闹到最后找谁报仇都没弄清楚。

总价值上亿密室被查获以及陈冒俊、肖治雄等人服罪判刑的消息传到京都,陈建冬听了两眼一黑,茶杯“咣当”摔得粉碎,当场昏倒在地。醒来后痛不欲生,大骂卓雄、邱海波一伙人不是东西,大骂付连天、侯宫升等本地派忘恩负义,大骂张山、胡副总一帮马仔愚蠢透顶!

骂到最后,满腔怒火都落到方晟身上:若非这家伙在黄海掀风作浪,自己以及几大家族怎会混得如此凄惨,连东山再起的老底子都被抄得一干二净!

方晟,等着,我陈建冬早晚有一天要重回黄海,讨回失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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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海波和樊红雨的长期缺席,变相增加了曾卫华的权力,他将两人分管范畴中实质性内容据之己有,其它则分给付连天、侯宫升等人。紧接着连续三次对黄海科级以上干部进行调整,将一批自己信得过的人换到要害部门,其独裁程度远超过韩子学。

对此方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涉及景区管委会和三滩镇,他原则上不多管闲事。常务副县长是地位非常微妙的角色,在正府班子举足轻重,但到了常委会仅仅一票而已,书记拿当回事还能听几句,倘若不给面子只能暗暗生闷气。至于庄彬、齐志建等人更是明哲保身,不愿出头抗争。一朝天子一朝臣,换干部是一把手特有的权利,现在说了算,但总有说了不算的时候,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日后自有清算机会。

又一次冗长而无聊的常委会,大权独揽的曾卫华滔滔不绝,大讲特讲领导干部要放下身端主动出去吸引外资,必要时打擦边球也未尝不可。常委们听得昏昏欲睡,有的一杯接一杯喝茶,有的偷偷玩手机,有的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好容易捱到曾卫华说:

“……我就说到这儿,大家还有什么需要提出来讨论的?”

通常这是客套话,下一句便是:“没有就散会!”

谁知有人突兀说:“我有!”

大家惊诧而不满地发现竟然是常委会上很少主动发言的蒋树川!

他似乎早有准备,慢斯条理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叠材料,道:“最近连续接到群众来信,举报景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程庚明存在贪污腐败问题,经纪委同志初步调查,信中提及的招标工程和项目建设均属事实,而相关老板账务、行为也有诸多疑点,现在常委会骑虎难下通报一下,看后续如何处理?”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瞟了于铁涯一眼,补充道,“这些信是于县长转交给我的。”

此言一出,常委们都明白了,这是于铁涯想整治方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不是亲家吗?前段时间一直配合默契,几乎没发生过冲突,于铁涯这是玩的哪出戏?

乍听到蒋树川这番话,方晟也有点懵,再听说与于铁涯有关,更是疑窦丛生,一时搞不清其中的玄机。

经过一年多来相处,方晟对蒋树川有了深入了解:此人性情冷肃,嫉恶如仇,不喜拉帮结派,原则性强不看领导眼色行事,处理案子对事不对人。因此与他相处只须把握好分寸,不刻意巴结,也不故意疏远即可。

但这回于铁涯和蒋树川处理程庚明问题的手法都存在很大问题。

方晟是县委常委兼管委会主任,副手被人举报,于铁涯应该把信件转给他;而纪委也应该第一时间找他了解情况,征求意见,怎会故意绕过他秘密调查?

能坐在这间会议室的,毫无疑问都是官场老手,深黯官场潜规则,涉及查处干部问题,怎么查、查到什么范围、向上追溯到哪个级别都很有讲究,不是蒋树川这样草率地捧上台面。

换而言之,这将使蒋树川以及方晟都没有退路,只能针锋相对对抗到底。

方晟沉下脸——让所有人都看出他很生气,冷冷道:“既然通报,索性把问题说清楚,列举一下蒋书记所说的疑点!”

蒋树川黑脸丝毫不变,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归纳总结了九条问题,重点集中在前三条。第一,招标改议标,价格虚涨百分之三十以上,主要有景区园林路径专用鹅卵石和高架巨幅宣传钢架等项目;第二招标中存在串标,如景区北段六个卫生间工程,九家公司参加招标,其中三家均为同一个老板实际控制;第三,故意拖延、压制工程款,向程庚明送礼就能拿到钱,这个问题附有两个老板的亲笔证明,也愿意公开作证。”

听完三条重点问题,方晟的心反而安定下来:这里面有些问题他是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但他绝对相信程庚明,在三滩镇经历朱正阳桃色风波和楚中林收贿事件,他们几个应该懂得如何自我保护,凡在仕途方面有想法的,都不会在钱色两个问题上犯错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喝了口茶,重重在桌上一顿,发出很响的声音,然后提高声音道:“蒋书记反映的问题,表面看是程庚明,实质不是!我是景区管委会主任,负责所有招投标项目,偿付工程款也向我备案,所以,如果常委会和纪委要对程庚明采取组织措施,那么先处理我方晟!”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连喜怒不溢于言表的蒋树川都惊异地扬了扬眉毛。

方晟的做法完不按牌理。

往好处说叫勇于承担责任,主动扛下举报信里反映的所有问题;往坏处说是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将自己与程庚明绑到一起。

万一程庚明背地里大搞贪污腐败,即使与方晟无关,也要为今天的背书付出代价。

麻烦的是常委会可以决定双规程庚明,但要双规方晟,则需要梧湘常委会批准。

双规方晟会带来什么后果,几年前那出惊心动魂的大戏已生动地作出证明,当时曾卫华和蒋树川虽不在黄海,也听到官场绘声绘色的传说。别说举报信根本没涉及到方晟,就算有而且证据确凿,曾卫华都得反复惦量。

况且双规一名常务副县长是非常严重的政治事件,必须掌握有相当翔实的证据。众所周知许玉贤向来很关心方晟,每隔段时间就跑到黄海给他鼓劲,等于脸上写着“靠山”两个字,这种情况下要求对方晟采取双规措施,相当于把脸凑上前等着挨巴掌。

反过来说,方晟就是利用这种优势公开向蒋树川叫板,想扳倒程庚明,得先扳倒我方晟!

想通其中关节,蒋树川腮帮子肌肉剧烈抖动,显然愤怒到极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铁涯抢先道:“方县长别激动嘛,蒋书记是认为程庚明个人品质方面存在问题,而不是指责景区管委会的工作,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方晟立即顶回去:“招投标和工程管理是管委会重心工作,蒋书记说的三条问题都与此有关,怎么一码归一码?怎么混为一谈?我看是个别人对管委会不满意,以调查程庚明为幌子,根本目的想搞我方晟!”

“要是调查中涉及到方县长,纪委会一查到底!”蒋树川一张口火药味很浓,并不退让。

方晟立即抓到话柄:“各位都听到了,蒋书记要查我!蒋书记,我想提醒一点,针对县委常委的调查必须经市委领导同意,否则就是违反程序!”

今儿个蒋树川这是怎么了?曾卫华暗暗纳闷,赶紧出面道:

“两位都冷静一下,不要说过头话,工作上的矛盾通过协商处理,吵架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方晟梗着脖子说:“散会后我就去梧湘找许书记,倒想问问谁给县纪委动辄查县常委的权力!”

蒋树川冷冷道:“有问题天王老子也得查!”

“住口!”曾卫华一拍桌子怒道,“黄海的矛盾就在黄海解决,不准捅到市里!”

方晟耸耸肩没说话。之所以冒出这句是提醒在座常委,许玉贤是自己的后台,天大的事有人罩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曾卫华顿了顿又说:“纪委职权是监督干部,现在有人举报程庚明,启动调查程序是必须的,也是对程庚明同志负责,真金不怕火炼,如果自身行得正怕什么?但景区管委会与县里其它部门不同,自成体系,工作有其特殊性和专业性,这方面没有内行的指导不行。我看这样,常委会成立程庚明问题调查小组,我任组长,方县长——以及纪委派个副书记任副组长,成员抽调纪委三四位骨干,力争短期内把举报信内容核实清楚!”

不愧沉浸官场数十年的老官僚,瞬间想出这么怪异的组合:他亲自任组长,让被排挤到一边的蒋树川无话可说——倘若蒋树川也任副组长,势必天天吵架,根本没办法开展工作;方晟和纪委副书记任副组长,但方晟是常委,实际负责调查小组工作。

常委们均心知肚明,曾卫华这招叫各打五十大板。既采纳蒋树川的意见,对程庚明进行调查;又让方晟负责调查进程,把事态置于可控范围。

若调查结论显示程庚明确实有问题,方晟尽管不会声张,但脸面无光,日后自然悄悄让程庚明挪个地方;若程庚明没问题,可避免方晟与蒋树川直接冲突,彼此都有回旋余地。

对于曾卫华的决定,常委们均无异议。但于铁涯还是阴阳怪气加了个尾巴,道:

“方县长以常务副县长身份兼管委会主任,有时难免分身乏术容易被人钻空子啊……”

庄彬立即顶上去:“照于县长的说法,县长也别兼编委办主任,还有七八个委员会主任的头衔一并辞掉吧。”

于铁涯一滞,暗叫不妙,刚上任时方晟和庄彬联手公开与自己作对的场面再度重现了!

当下干笑两声没再说话,曾卫华见状顺势宣布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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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方晟没有与程庚明联系。一来违反调查的保密原则,二来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一切等调查结论。

他拨通爱妮娅的手机,讲述了刚才常委会发生的一幕,疑惑道:

“邱海波在省委党校,樊红雨在家喂孩子,失去两位盟友的情况下于铁涯更应该跟我处好关系,今天突然发动进攻是几个意思?”

爱妮娅想了会儿,道:“省市两级都没听说人事变动,说明于铁涯骤然翻脸与外部环境无关,那么,根子很可能在于家。”

“哦?”方晟不解,“最近我跟于家没交集,尧尧专心带孩子,难得跟她母亲通电话。”

“不是,而是于铁涯可能感觉到某种危机,”爱妮娅分析道,“比如说在于家原本把排斥在外的,经过赵尧尧的婚礼以及小贝姓于,如今建立了某种微妙联系,甚至影响到于老爷子和于云复对的观感,这些因素对于铁涯来说都构成威胁。”

“可他忘了方晟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人,在黄海,于铁涯想跟我较量还差点火候!”方晟道。

爱妮娅提醒道:“注意把握时机和分寸,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于家看出是耍的手脚。”

“我明白。”

第二天上午,楚中林带着三名纪委骨干一本正经到方晟办公室报到。尽管一万个不情愿,蒋树川还是把几封举报信和前期暗中调查的资料移交给楚中林,由他担任调查小组副组长,负责与方晟沟通和回报。

楚中林仕途虽然也起步于三滩镇,带有明显的方晟派系色彩,但他经过在黄桐镇任职的“洗白”,之后调到纪委低调为官,很多官员以为他已被方晟边缘化。蒋树川更不清楚其中关节,一直信任并重用楚中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认真听取楚中林的回报,部署小组成员分工和调查重点、日程安排,并重申纪律和原则,要求大家从保护干部、发展经济、保持景区管委会稳定角度开展工作,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三名成员离开后,楚中林担忧地说:

“要不要给庚明通个气?”

方晟摆摆手:“不必,就象我那次一样,让纪委查个底朝天,正好是对前期工作的总结嘛,要是没问题,看我在常委会上怎么收拾姓蒋的!”

“万一……我是说万一庚明在经济方面有点小过失咋办?”

“如果说的小过失是指收点土特产,哪怕香烟、酒、皮带什么的,都好商量,我们的干部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有时收礼反而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但如果收取现金、购物卡之类性质就不同了,这方面是专家无须多说,我也不可能过于袒护,肯定要在常委会上给大家一个说法。”

楚中林愁眉不展道:“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处于庚明的位置,唉,有时捆住手也没用啊。”

方晟正色地说:“中林,还记得我们在三滩镇时发生的两桩事吗?一桩发生在身上,明明被诬陷却不得不采取离婚手段才解除危机;另一桩是朱正阳,他确实跟那个杜雅珍有一腿,但我们用了变通办法成功摆平。”

“噢,的意思是说……”楚中林若有所悟。

“对干部来说经济问题是高压线,谁碰谁倒霉,哪个也帮不上忙,”方晟严肃地说,“但愿庚明没做糊涂事。”

于铁涯独自坐在办公室,一脸严肃。

他是一个无趣的男人,对家庭、对爱人哪怕对自己都是如此。没有爱好,吃喝嫖赌都不沾边;生活也不甚讲究,喝茶——只要有茶叶,红茶、白茶、苦丁茶、普尔茶都可以,大麦茶也不拒绝;对所有娱乐统统不感兴趣,从来不追美剧,流行歌曲任外面炒得天翻地覆,至今不知道香港“四大天王”是谁,更不晓得小虎队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电视对他来说永远只有一个节目,即七点整的新闻联播,当主持人说“今天的新闻就到这里”,他立马起身,不会耽搁一秒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于家这样的红色贵族,从小耳濡目染官场沉浮,权力斗争,仿佛吸毒般上了瘾,狂热而决绝地走上了从政之路。有时夜里蓦然醒来,他会觉得空虚无聊,自问如果不当官,成天卷入无休止的文山会海,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他是为了仕途能牺牲任何东西的人。

同样,为了仕途他也会不惜一切手段,搬掉前面的挡路石!

现在,方晟就是挡路石。

自从赵尧尧生下小贝,方晟同意儿子姓于之后,如爱妮娅所料,于老爷子和于云复的态度发生微妙变化,尤其于老爷子话里话外透露出对方晟的欣赏。于渝琴不知趣,有几次提到方晟婚礼上遭到的冷遇,被于老爷子当场批评一通。本来也没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毕竟是一家人,于家接纳方晟也是早晚的事,直到最近发生一桩事,使得于秋荻警觉起来。

为强化年轻干部的培养,加强干部梯队建设,中组部计划派出六个调研组到各省考察四十周岁以下、县处级以上的年轻干部,重点是在县里工作的,之后经过测评和筛选,结合省市两级领导意见,在国范围内进行交流任用,确实有能力、有魄力、有担当的,可以破格提拔,力争将这批干部当中的佼佼者在四十五周岁前走上省部级领导岗位!

消息传开后,京都红色贵族闻风而动,通过各种渠道向中组部传达自己的意愿。虽然中组部后来一再强调这只是系列人才选拔计划中的一小部分,但风声已传出去,骑虎难下。

周末,于家子女们陆续来看望于老爷子——虽然都住在同一个院里,但由于作息时间、生活习惯等原因,各家自行开伙,并不象外界想象的那样每顿饭都凑到一起吃,只有于渝琴一家陪着于老爷子,但三餐也分开来。闲聊间,于秋荻提到中组部的提拔方案,希望于老爷子和于云复打个招呼,把于铁涯的名字列入名单。

要在以往根本不成问题,因为于铁涯是目前于家新生代子弟中唯一下基层锻炼,官至正处级的年轻干部。

这回情况似乎有点变化。

于云复官至政治局委员,不便多说,站在那里作沉思状。于老爷子岂看不出二儿子的心思,当即道:

“秋荻啊,铁涯本来就是中组部备案的培养对象,再打招呼没甚么意义;再有,方晟在黄海也干得不错,要是提了铁涯而不提他,是不是给人厚此薄彼的感觉呢?我们要相信考察组的眼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秋荻听出于老爷子的意思,那就是提两个不太好,提一个又左右为难,索性都不提,凭真材实学说话!

这就有问题了!什么时候起,在于老爷子和于云复眼里,方晟居然跟于铁涯相提并论,而且影响到于家在政坛上的决策!

悻悻回到自家屋子,于秋荻立即把这个信息传递给儿子,提醒说形势非常恶劣,于云复很有可能把对小贝的感情部分转移到方晟身上,同时补偿多年来对赵尧尧的冷淡,着力培养方晟!

“如果有可能的话,反正是县长,毕竟压着他一头,不妨下下套,使使绊子,叫他工作方面施展不开来!”于秋荻恶狠狠道。

浑然忘了自家儿子的能力和水平,也忘了邱海波的铩羽而归。

放下电话,于铁涯辗转反侧彻夜未眠,第二天上午便着手部署对付方晟的计划!

他隐隐听说赵尧尧有过人的炒股天赋,方晟不缺钱,从三滩镇到景区再到县里,从未有过伸手捞钱的传闻。但方晟不贪财,不代表提拔的那帮心腹不贪财,特别景区建设上百亿的资金盘子,每天账面流动数百万,作为程庚明等领导班子根本无须主动出手,稍稍使个眼色便有大把钞票塞进口袋,拦都拦不住。

倘若拿下程庚明,方晟身为景区管委会一把手,当初也是他推荐程庚明做副手,自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纵然不至于遭到行政或纪律处分,起码在上级领导眼里大大失分。

于铁涯找了两个人。

一是景区管委会副主任于勇。韩子学离任前,把一直赏识的县委办副主任于勇调到景区管委会,顺便提了个正科级,按说应该满足了。但他的强项是文字材料,对于事务性工作的处理以及突发事件处置方面力有未逮,明显不如经过基层锻炼的程庚明,也抵不上范晓灵的泼辣作风关键时刻豁得出,在管委会日渐边缘化,分管党群、工会、后勤保障、保卫安等工作。眼看程庚明、范晓灵等人成天忙得连轴转,被众多老板老总奉承谄谀,随便批张条子就是几十万、数百万,举手投足间决定上千万、数亿工程,不满和妒嫉的负面情绪如疯长的藤蔓,很快占据整个身心。他曾私下找方晟要求调整分工,好从庞大的投资建设中分得一杯羹。方晟却微笑着说景区工程管理比他想象的难十倍、百倍,别看程庚明等人人前风光无限,实质压力非常大,以他的年龄和精力难以胜任。

等于拒绝了于勇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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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勇十分恼火,仗着人头熟多次到县委县政府告状,指责方晟只手遮天,在景区管委会搞一言堂,任用亲信打压外来干部等等。由于了解他的能力,县领导们只是听听笑笑而已,谁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于铁涯当时就记在心里,此次动了杀心,便秘密将于勇约到茶座,直截了当说有个掀翻程庚明的机会干不干?事成之后我推荐主持工作!

这是天上掉馅饼啊!于勇喜不自禁,说干,当然干!请于县长指点迷津!

于铁涯遂让他回去多拉几个人写举报信,可以实名,也可以匿名,然后寄挂号信给自己。

“收到信件后,我会第一时间移交给纪委,”于铁涯笑道,“冲我的面子,蒋书记不敢不查,也不敢包庇!工程项目,招投标管理,这两块领域不知埋葬了多少精明能干的干部,也许程庚明就是下一个吧。”

二是参加招投标的老板。于铁涯让于勇暗中筛选了几个屡次参加招投标却从未中标的工程老板,侧面探听他们的口风,最终挑中申老板和尹老板,两人多次在不同场合抱怨招投标有黑幕,有人串标、低价恶意中标等等。于勇让他们写举报信详细说明情况,并许诺拿下程庚明后给予若干工程。

双管齐下,看方晟如何应付!

楚中林率领调查组来到景区管委会,首先找范晓灵和于勇谈话。范晓灵十分吃惊,认为程庚明担任副主任以来尽心尽职协助方晟工作,亲历而为,工作踏实而认真,同时注意与工程老板们保持距离,从不接受宴请,更不可能出现吃拿卡要等情况。

于勇的说辞与她截然相反。于勇说程庚明在工程老板们面前有两付嘴脸,混得熟的、经常鞍前马后服务的,热情而豪爽,结算工程款一路绿灯,工作人员稍有延误就打电话训斥;而对公事公办、从来没有表示过“意思”的,想尽办法刁难克扣,动辄给人家脸色看。于勇还强调招投标方面也不正常,每次结果出来后都有人大叫“有黑幕”,无风不起浪,他建议调查人员多向参加招投标的公司和私企老板了解。

继续找部分中层干部和员工了解情况,持肯定态度的占大多数,也有人认为程庚明不太注意工作方法,处理内部矛盾时过于简单粗暴,另外尽管他凡事都冲在前面,事必躬亲,但有时过分纠缠于细节,在繁枝末节上反复折腾,经常让员工们有濒临崩溃的感觉。

只有两名员工反映程庚明可能存在经济方面的问题,但仅仅是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接着楚中林下令封存所有招投标档案,并调出举报信中提到的景区北段六个卫生间工程招标套资料,着重调查两个问题:

一是九家投标单位或个人的背景,是否存在举报信所说的三家公司均为同一个老板实际控制;

二是招投标过程中是否存在串标、恶意低价中标等行为。

经过查询工商资料、上门实地考察、向同行了解情况,调查组得出以下结论:

九家投标单位、个人均为自主经营自负赢亏的独立法人,其中红光和紫欧两家公司老板原为另一家投标单位顺北公司员工,后辞职自主创业,给外界造成三家公司同出一门的错觉,实际上彼此是竞争关系。通过调阅银行账户流水,三家公司之间从未发生资金往来;招揽的工程队和水电装修人员也无交集,显然之间不存在合作关系。

景区北段六个卫生间工程中标单位是紫欧公司,从银行流水看,工程资金由两部分组成,一是紫欧自有资金,二是银行贷款,从前期投入到中期工程材料款,后期费用结算以及工人工资等,账目清楚,收支脉络明晰,最终净利润为六十七万元,与纳税金额相符。

综上所述,景区北段六个卫生间工程招投标没有同一个老板实际控制多家公司行为,也不存在串标、恶意低价中标现象。

另一个重要调查是举报信中明确指出程庚明故意拖延、扣压工程款,老板们必须要送红包、购物卡才能如期拿到钱,并称有老板愿意作证。

楚中林找到那位卫姓老板,卫老板言之凿凿说自己去年底完成一个小工程,可当他按规定提供发票、合同、验收报告、决算书和审计报告等手续,要求付款时,却被告知必须走流程。四十多万元的工程款,流程走了二十多天还没好,眼看春节将至,工人们都要拿工资回家,急得卫老板天天跑景区管委会,答复总是“请耐心等待”。后来有人指点说象这样不懂事拖到春节后都有可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卫老板豁然开朗,当下买了五张一千元面值的商场购物卡,装在信封里来到程庚明办公室,见四下无人放到他面前,程庚明坚拒不收,推拉了好一会儿卫老板怕别人看到,便扔下信封迅速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程庚明给他打过两次电话,卫老板都没接,而工程款仅隔了三天便汇到账,说明购物卡送得不冤。

“怎么证明有过送购物卡的行为?”楚中林问。

卫老板出人意料道:“当然有,送购物卡时我做了录音!”

真是无商不奸!楚中林暗骂道,不由替程庚明捏了把汗。须知此时的程庚明不仅代表他自己,还代表以方晟为首的新兴黄海本地派,是一个政治符号,如果他倒下了,接下来就轮到朱正阳、肖翔,自古以来官场只有墙倒众人推,没有雪中送炭的说法。

“放给我听一下。”楚中林威严地说。

卫老板从手机里找到那段音频并打开,里面果然传出两人的对话:

“程主任,这点小意思您收下……”

“这……这是干什么?快拿走,不可能收的!”

“听我说,程主任,这次工程能顺利完成多亏您前前后后协调帮助,就算不为工程款的事儿,交个朋友也是正常的……”

“越说越离谱,把东西收起来!老卫,景区管委会做事都严格按流程推进,急于拿钱的心情我很理解,也会催促下面的人加快进度,但前提是不违反原则。东西必须要拿走,不然我也会上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主任,真的只是一点小意思,不值几个钱,您就看在长期合作的份上收下吧。”

“快拿走!”

“程主任……”

接着里面一阵杂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隐隐传来程庚明的声音:

“老卫,老卫……卫老板……”

听完音频,楚中林暗暗松了口气,道:“由始至终,他没有要收下购物卡的意思,相反表明坚决拒绝的态度。”

“可他事实上收了。”卫老板诡笑道。

他妈的,垃圾!楚中林心里暗骂,缓缓道:

“我们核查情况第一注重证据,第二会多角度、多层面了解情况,所以希望如实说明,不要有遗漏……”

“有送礼收礼的录音还不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不够,而是……”楚中林耐心地说,“我需要完整过程,比如刚才说程庚明后来打了几次没接,那就需要提供具体日期、时间,有没有证人,这些细节都需要一一核实。”

卫老板眨巴着眼睛说:“没接通也能查?”

“利用高科技手段,什么查不到?”

“这……我得好好想一想……”

楚中林严肃地说:“请认真思考后回答我,自从去程庚明办公室送了购物卡后,他有没有本人,或委托其他人退回购物卡?”

“没有!”

“再问最后一遍,是否确定?”楚中林目光灼灼,“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绝对没有!”卫老板大声说。

接下来按照纪委工作人员要求,在谈话笔录的每一页都签字、按指纹,并亲笔写声明:

我已看过谈话笔录,记录内容与我陈述的完一致,没有遗漏或错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发走卫老板,楚中林心里沉甸甸的。按纪委程序,有送礼方出面指证,有现场录音,基本就是铁案,无论当事人如何否认都不管用。

拿着谈话笔录复印件,楚中林当晚赶回黄海,正好方晟还在办公室改材料,遂回报了与卫老板谈话的经过。

捧着复印件反复看了三遍,方晟脸色愈发沉重,起身在办公室一圈圈踱步,眉头紧锁。

“电信那边能不能查到庚明后来给姓卫的打过电话?”方晟问。

“没接通肯定不行,”楚中林说,“而且就算有记录,顶多证明庚明曾有过退卡的念头,但行为本身已构成受礼受贿……”

“现在主动退赔能不能减轻罪责?”

“成立调查组后发生的行为都不算,因为不排除有人透风或暗示。”

“五千块钱就把一个正科级干部拖下水,庚明未免太不值钱了!”方晟恼怒道,“别的不说,就是尧尧代理的股票一年到头帮他赚多少钱?怎能这般不检点?前车之鉴还没吸取教训?”

楚中林也沮丧地摇头,半晌小心翼翼问:“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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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长长叹息,回到座位,道:“还能怎么办?明早我和一起过去,代表调查组找庚明正式谈话,要求他主动承认错误,退赔礼金……嗯,要做点姿态出来,主动辞去管委会副主任职务,等待组织处理。”

“辞职?”楚中林吃惊不已。

“想想,出这么大就算自己不辞,这个位置能保住吗?不如以退为进,给组织上一个好印象,争取从轻处理……我会设法帮他弄个相对清闲安稳的岗位,避过风头再说。”

“唉,也只能如此了……”

楚中林叹道。

不料第二天上午找程庚明谈话,事情又发生戏剧性转折!

当楚中林委婉地说出卫老板送购物卡的事时,程庚明惊讶地瞪大眼,一口否认:

“没有,我绝对没收,我程庚明什么性格,二位领导难道不清楚?”

有纪委工作人员在旁边记录,楚中林不便多说,提醒道:

“卫老板确实说过事后打过几次电话,他没接,也没再跟见过面,那五千块钱购物卡默认收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肯定没收!”程庚明急得涨红了脸,“不瞒各位领导,我这个位置跟工程老板打交道比较多,的确经常收到红包、卡之类的东西,但每次都及时退回,从来没收过……凭我的收入,我的地位,犯得着收那点小恩小惠吗?”

楚中林道:“问题是卫老板反映,那笔工程款之前流程走了二十多天还没好,等他送了购物卡后,三天就拿到钱,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

“让我想想。”

程庚明冷静下来,掏出手机记事本查了七八分钟,道:

“情况是这样的,去年底——也就是春节前一个月左右,景区同时有二十七个大小工程峻工申请并通过验收,需付工程款六千四百万左右,但当时我们账面只有不到两千万……”

这一说方晟也想起来了:

“不错,因为省财政结算渠道以及大额款项审查问题,怡冠解冻的额度迟迟不得到位,为此我连续四天给爱总打电话,她也帮我们多方联系,前后折腾了将近半个月。”

程庚明叹道:“这半个月就是卫老板所说的走流程,虽说问题出在省财政和省分行,景区不能把矛盾推给上级,只能承担骂名,以走流程的名义延期付款。从时间点上分析,并非我收到购物卡后就给他工程款,而是怡冠公司解冻资金到账了,纯属巧合。”

楚中林与方晟对视一眼,道:“关于付款问题的解释基本符合情理,但刚才提到的购物卡,到底有没有收?说退了,在哪儿退的,是否交给卫老板本人,旁边有无证人?”

“再让我想想……”

程庚明时而翻找手机记录,时而皱眉苦思,方晟和楚中林也不催促,静静坐着等待。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程庚明一拍脑门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起来了,交给小牛的!”

“小牛是谁?”楚中林立即问。

方晟道:“规划建设股三组的办事员,专门负责水电气等辅助工程协调,正好对口卫老板承建的工程。”

“是的,”程庚明说,“卫老板到我办公室扔下购物卡就跑,我叫了半天没喊住,后来打电话给他又不接——就是刚才说的,三天后按流程把钱汇到他账上,不需要找我了。我工作繁忙,难得在办公室坐半天,更不可能登门找他,后来我就把购物卡交给小牛,让他找机会还给卫老板。这种事过去时有发生,我本人退的话有时老板拉不下脸,总得推让好半天,交给经办人员退,一是让老板明白我退卡的决心,既然让底下工作人员知道了,肯定不可能收;二是老板们一般不愿意跟工作人员多啰嗦,退就退了反而爽快。”

楚中林追问:“把卡给小牛的时候,有没有证人?他写了收条么?”

程庚明苦笑:“没,这种事别人在场也不便说的。”

方晟斟字酌句道:“事情就麻烦在这里。从结果看小牛恐怕没完成任务,卫老板既然没收到购物卡,这笔账要记到头上……”

此言一出,程庚明脸色凝重起来。

卫老板送购物卡有音频文件为证,程庚明说没收让小牛退回去,可卫老板事实上没收到。倘若小牛矢口否认接受程庚明委托,更没收到购物卡,这事儿程庚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因为每个环节都是一对一,没有旁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庚明咬紧牙关道:“把小牛叫来对质,我不信他敢撒谎!”

楚中林摇手道:“不行,这样不符合调查原则,回避一下,我们会把问题弄清楚。”

工作人员将小牛叫到会议室,他显得局促不安,坐在椅子上双腿明显直打晃,一付心虚的样子。

对于小牛,楚中林可没那么客气,冷着脸,语气里能掉出冰碴来,道:“牛小安同志,我代表黄海县纪委找了解相关情况,必须如实交待,不准有半点遗漏或隐瞒,否则将受到党纪国法严惩,听明白没有?”

最后一句他陡地提高声音,小牛吓得一哆嗦,忙不迭点头。

楚中林单刀直入:“去年底庚明主任委托退给卫老板的五千元购物卡,弄哪儿去了?”

此言一出,小牛瞬时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了好几秒,突然“卟嗵”从椅上滑跪到地上,泣不成声道:

“我错了,我向组织交待,那几张卡没退回去,被我私吞了……”

原来小牛多次帮程庚明退还现金、购物卡及其它礼品,久而久之心理很不平衡,这回卫老板的购物卡只有五千元,比平时经手金额小很多,而且程庚明刚把卡交给他,第二天省里的钱就汇过来,正好偿付了卫老板的工程款。小牛遂起了侥幸心理,暗想这点小钱大概卫老板和程庚明都没入心里去,加之事情又办成了,私吞下来应该没人知道。

谁料到卫老板从送礼伊始就留了心眼,工程款到手后四处宣扬程庚明的负面消息,直到被于勇注意到,唆使他写举报信并出面作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历此次事件后,卫老板在黄海圈子里算是名声扫地,没法混下去了。承包工程也有潜规则,首当其冲就是做人要厚道,这里的厚道包括两层意思,一是只赚该赚的钱,不能昧着良心赚钱如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等等;二是既然是工程,免不了钱权交易甚至权色交易,我给钱,办事,大家都遵循游戏规则,如果收了钱不办事,或象卫老板这样人家帮了却反过来举报,这就坏了规矩,以后哪个敢跟合作?谁知道兜里的手机有没有开录音?

卫老板退出黄海后,在附近县市继续承包一些小打小闹的辅助工程,可当他在景区做的事传过去后,对方立马中止合作,违约金、诚意金什么的也一分不给。卫老板混得愈发凄惨,跟在身后的一班人马也离开后重起炉灶,最终郁郁回到老家拾起老本行,改名换姓加入小工程队当水工,一直干到老眼昏花才结束。

而程庚明受贿事件后续进程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调查组向县常委会提交的调查报告,实际上否决了举报信中列举的所有指控,其它问题由于有据可查均无异议,唯独购物卡问题遭到多名常委质疑,争论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

一是程庚明退购物卡的方式是否符合规定。领导干部收到礼金礼物如何退还,黄海纪委专门出台过指导意见,主要包括:向廉政办备案;把礼金礼物交办公室保存;由单位纪委书记和办公室主任双人通知送礼者取回东西。对于这一点程庚明辩解说如果按指导意见处理,等于公开工程老板的行贿行为,不利于工程建设和长远合作。

二是牛小安主动招供过于简单,有替人顶缸之嫌。公务员承认收取贿赂,而且以私吞方式,必将受到纪委、组织人事部门严厉追究,饭碗能否保住都难说。这种情况下从牛小安角度出发,反正程庚明交卡时旁边没人证明,应当横下一条心坚决不承认才对,为何楚中林才问第一句话就当场交待呢?非常不符合情理。

楚中林解释说牛小安本是谨慎本分的人,从不向工程老板索要好处,那次鬼迷心窍私吞五千元购物卡,内心十分惶恐,时时担心东窗事发。调查组来到景区管委会后,分头找干部职工谈话,更让他寝食难安,负有很重的思想包袱,因此楚中林一提到购物卡他便盘崩溃。

常委当中最不服气的就是蒋树川,事后与牛小安单独谈了四次,强调指出如果情况属实,问题性质相当严重,参照公务员管理条例有可能遭到顶格处罚;如果替人顶罪,主动交待内幕,组织上会酌情宽大处理。牛小安痛哭流涕表示对不起景区管委会,对不起程庚明,都是一时糊涂才犯下这等错误,眼下他什么都不想,愿意为犯下的错误负责到底。

从没见过这么傻的年轻人,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蒋树川悻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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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保持中立的蒋树川此番站到方晟对立面也是没办法。

蒋树川的女儿去年高考发挥略微欠佳,比预估的少十分左右,虽然勉强达到心仪的京都交通大学分数线,填列的六个专业都没录到,然后被调剂到女孩子最头疼的工程力学专业。她在高中学物理就费劲,到了大一听说单物理方面就要学理论力学、材料力学、弹性力学、塑性力学、流体力学、振动力学等十多门功课,当场泪奔,天天打电话给蒋树川,说要么想办法换专业,要么退学!

蒋树川长期在纪检口子工作,跟教育界根本不熟,何况京都交通大学是知名985院校,牛气冲天,哪里把区区处级干部放在眼里?通过梧湘那边的老关系努力了三四个月,均以失败告终。无奈之下想到于铁涯,于家在京都枝繁叶茂,没准有办法。

硬着头皮一说,于铁涯沉吟片刻道前几年有个校友在教育部,不知现在怎样了……

说着随手拨了个电话,寒暄一番便转入正题,基本情况一说,对方爽朗地说这点小事都办不来,以后怎好意思在于大公子面前露脸?把孩子的学校、姓名、现读专业以及想去的专业发条短信过来,这就帮运作。

短信发送后不到一周,蒋树川女儿就接到学校通知参加转专业考试,然后不出意外地名列第三名,顺利转入梦寐以求的经济管理专业。

事后蒋树川要请于铁涯吃饭,被拒绝;买了两盒名贵茶叶,被客气地退回。于铁涯说帮忙不是贪图这点东西,以后若有需要我自会开口。

几个月后,于铁涯果然开口了,张口就是大事,请求蒋树川调查程庚明!

程庚明是什么背景,蒋树川自然清楚得很,更清楚方晟是不好惹的硬茬,有仇必报,出手毫不留情,从三滩镇到现在,一路上多个对手栽在他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蒋树川无法拒绝。

官场本质就是权力交换的游戏,昨天我帮办了事,今天也得帮我办,只要在权职范围内,别装清高,也别谈原则,就是赤裸裸的相互利用。

反正自己在黄海没落下把柄,得罪方晟就得罪吧,他能拿我怎样?于铁涯朋友那根线倒不能丢,女儿以后入党、保研、出国等等,有求于人家的事还多呢。

蒋树川遂横下一条心,与于铁涯并肩作战。

眼见常委们争执不下,曾卫华便转向蒋树川,问:“蒋书记,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

调查组以纪委工作人员为主,若否决调查结论就是打自己的脸。蒋树川略一思索道:

“从调查情况看,举报信反映的绝大多数问题都不属实,说明程庚明同志是经得起考验的领导干部,这一点必须要肯定。至于五千元购物卡的问题,金额虽不大,就算收了也不会上纲上线,但程庚明同志处理的方式方法有欠妥当,不能说其中必定有猫腻,至少给外界造成某种误解,是有尾巴的做法,因此个人建议在公布调查结论的同时,对程庚明同志个别问题提出批评。”

方晟晒笑:“蒋书记,根据调查结论程庚明同志没有贪污腐败行为,没有操纵招投标,举报信列举的几百万受贿金额纯属乌有,最后却贪图小包工头五千元购物卡……纪委平时都这样办案吗?”

蒋树川勃然大怒:“纪委查案只讲证据,不拿什么逻辑、推理来蒙人!”

方晟沉声道:“证据就是牛小安承认私吞购物卡,为何不承认,非要强调有尾巴?收就是收,不收就是不收,纪委要有明确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认为其中有问题!”

“有问题继续查,我们拭目以待!”方晟步步紧逼,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能查早查了,何必说这些废话?蒋树川接不上话,暗想方晟这厮果然不好惹。于铁涯看出他抵挡不住,连忙打圆场:

“程庚明同志退卡的做法确实欠妥,不过嘛既然有退卡行动就要认可,我看通报批评就免了,等到纪委去景区管委会召开体大会公布调查结果时,由程庚明同志做个自我批评就行了。”

“这个建议不错,”曾卫华担心蒋树川犟起来收不住场,赶紧发话,“调查证明程庚明是一位清廉的好同志,该表扬的要表扬,有些细节的处理有待完善,简单提一下就行了,不必扩大影响。我们培养年轻干部不容易噢,还是要以保护为主嘛,大家说是不是?”

侯宫升等人纷纷点头,方晟也没再坚持。

其实方晟内心深处也怀疑牛小安主动认罪有猫腻,那天晚上楚中林离开办公室后,或许给程庚明通风报信——他们之间的哥儿们义气,完有可能这么做。以程庚明如今的财力,拿出一百多万甚至两百万换取政治生命,而牛小安的工资水平大概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这是一笔双赢交易!

但怀疑只是怀疑,或许永远把问号烂在内心深处。以方晟眼下的地位和处境,根本没必要过问太多,只须就事论事,拿牛小安的证词跟蒋树川斗。

虽说程庚明安然渡过危机,毕竟掀起不小的波澜,因此两周后曾卫华突然把方晟叫到办公室,提议将朱正阳调到景区管委会任主任,提副处级;程庚明调到三滩镇任书记,方晟无话可说。

朱正阳从正科到副处,迈出仕途关键一步,也是方晟始终暗中推动的。程庚明任镇书记看似级别未变,实质略有贬的成分。两人都是方晟的嫡系,一升一降,达到微妙的政治平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后方晟展开了一系列凌厉反击。

先是纪委按惯例提交的六名纪委干部提拔名单被组织部退回,理由是群众测评分数低,达不到硬性要求。蒋树川怒气冲冲上门理论,说纪委尽干得罪人的活儿,测评分数怎可能高?房朝阳不紧不慢说蒋书记这话说得,难道纪委干部都高高在上,脱离群众吗?群众测评是干部提拔任用的规定程序,可不能叫我违反原则啊。

蒋树川争辩道以前不是这样的,从来没在这个问题上计较过……

房朝阳似笑非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按规矩办事的话日后蒋书记派调查组怎么办?

蒋树川心里“格噔”一声,暗想糟糕,方晟这小子明的吃了亏,开始玩阴的。

紧接着蒋树川又为空调跟庄彬吵了一架。

纪委会议室两台立式空调不制冷,修了坏坏了修,加之超过使用年限,纪委办便各部室逐个统计,共汇总四台立式空调、三台挂壁空调需要更换。财政资金一口出,购置空调的申请报告按流程先送到正府办,谁知第一关就没闯过去,分管办公室的庄彬大笔一挥:

暂缓购置。

纪委办公室、分管副书记先后与正府办交涉,均不予理睬。实在因为纪委平时得罪的人太多,又个个趾高气扬,机关大院里看不惯他们的干部太多了。事情闹到蒋树川那边,开始还没意识到与方晟有关,勉强挤出笑容登门找庄彬。

庄彬打着官腔说最近省市两级不是倡导增收节支、压缩一切可控制费用嘛?纪委一下子换七台空调,既超出年包干费用,又容易在社会上造成不良影响,还是缓缓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蒋树川压着火气说那就把能凑合用的继续超龄服役,先帮我们解决会议室两台立式空调,没它们这三伏天怎么开会?

庄彬翻翻白眼说这就不对了,蒋书记,们纪委报计划要实事求是啊,明明能用也嚷着换,要是大家都这么干,怎么控制费用?纪委的同志们不能严于律人,宽以律己啊,对不对?

这下明白了,又是方晟搞的鬼!

可两件事纪委方面本身都存在瑕疵,也不能说人家刁难。机关大院各部委办局等于一个小型社会,敬我一尺,我敬一丈;谁要是板起脸来讲原则,包管叫寸步难行!

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令蒋树川窝火的事。县文明办突然组织卫生突击检查,然后在县干部大会上曝光照片和视频,很不幸,纪委成为被批评的重点对象,多处卫生死角、窗台积满厚厚的灰尘、窗户玻璃上有明显污渍,更好笑的是蒋树川办公室门口地上有两个香烟头。

“我从不抽烟,地上哪来的烟头?”常委会上蒋树川冲文明办主任方晟怒道,“不是栽赃是什么?”

“栽赃?”方晟平静地说,“说过纪委查案只讲证据,不拿什么逻辑、推理来蒙人,所以我只看地上有香烟头,至于是否抽烟,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蒋树川一滞,实在想不出话来对付这个无赖!

方晟环视常委们说:“从这次卫生检查可以看得出,部分单位存在目光在外,却从不低头审视自己的灯下黑现象。不太好啊同志们,我们领导干部不管做什么,首先要自己行得正,处处按规矩办事,才能以理服人,拿规章制度要求别人,否则趁早卷铺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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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的话说得很重,明显与他的身份不相符。

在县常委会上,通常只有曾卫华能用这种告诫的口吻说话。今天方晟不仅公然说了,且针对性很强,大家都知道并非挑战曾卫华的权威,而是给蒋树川难堪!

官场斗争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是老百姓想象的血肉横飞,剔刀见骨,如于铁涯和蒋树川联手调查程庚明,其实反显得简单粗暴,缺乏艺术性。真正的官场斗争应该在和风细雨、谈笑风生中进行,既展示己方实力,又令对方有苦说不出。

一年前蒋树川空降黄海,摆出不偏不倚、不渗和地方具体事务的姿态,获得几方势力尊重,彼此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相处。但程庚明受贿事件透露蒋树川已跟于铁涯坐到同一条船上,方晟不可能忍气吞声,要强力反击让蒋树川体会到跟自己作对的苦涩!

方晟话音刚落,庄彬紧接着说:“关于县府大院包干区的问题,我已经多次在常委会上提过,今天再说一次。各人自扫门前雪是最基本的素质,跟党员干部觉悟没关系,可即使这样,就是有人做不到。蒋书记,纪委的卫生包干区有多少天没有动过扫帚了?纪委干部忙,难道其它部委办局都在吃闲饭?都在同一个院里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老盯在后面催促总不大好,但领导干部要做出表率作用啊。”

蒋树川腹背受敌,脸上肌肉直抖,坐在那儿不吱声。

于铁涯欲帮他缓颊,一时想不出理由。郑冲张嘴刚说了个“我”字,庄彬抢先道:

“经济开发区卫生也是老大难问题,郑常委觉得呢?”

郑冲一下子泄气,道:“我会尽快部署到位。”

缺少邱海波真是一大损失,于铁涯暗想。眼下十一名常委,方晟、庄彬、房朝阳和齐志建是同一阵营;他、郑冲、付连天,以及勉强也算一个的蒋树川是一派;侯宫升、戴部长飘忽不定,哪边势力大便往哪边倒;曾卫华则乐得坐山观虎斗,对县委书记来说,如果常委班子一团和气反而值得警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委会后第二天,财政局退回几十张纪委办公室报销的餐饮发票,有的章印不清,有的不是正规发票,有的超过接待标准。纪委那边知道都是蒋树川惹的麻烦,加之两台立式空调迟迟没到位,开会都得借用其它单位会议室,按惯例要提拔的干部名单也搁在组织部,怨言四起,负面情绪甚至带到纪委党组会。

相比针对蒋树川的凌厉攻势,正府内部还象以往那样平静和谐,例行召开的县长办公会上方晟保持谦和谨慎的风格,绝少动辄否决于铁涯的提案,即使有反对意见也以协商的口吻。庄彬虽从来不把于铁涯放在眼里,常委会上经常公开对呛,但对事不对人,坐在一起讨论工作还是认真细致,说话也没有平时的火药味。

反常的情况反而引起于铁涯不安。

以方晟四处围剿蒋树川的力度来看,此次对于调查程庚明,方晟应该相当恼火,决心让蒋树川吃点苦头以免后面再玩花样。可对事情的始作佣者,方晟却轻轻放过,连句责怪的话都没有。

方晟可不是宽宏大量、心胸宽广不计仇的人,唯一解释是正在酝酿更大更深的阴谋。

于铁涯坐在办公室苦思冥想,从日常言行到分管工作通通在心里过滤了一遍,不禁哑然失笑。身正不怕影子歪,自己明明没做什么错事,何必怕成这样?方晟强煞了毕竟只是屈于自己之下的副县长,单凭这一点就足以控制大局。

周五上午,樊红雨回到黄海,不是正式上班,而是找曾卫华续假。本来以宋樊两家的身份背景一个电话便可解决,她觉得还是亲自过来比较好,当然暗地里存了个小私心:把儿子带给方晟抱一抱。

密会的地点选择在黄海老城区胡同里一家茶座,车子开不进,须步行两百多米才能抵达。樊红雨此行带有两名保姆和两名警卫员,保姆是宋家的,警卫员是樊老爷子坚持为她配备。来茶座时她把保姆留在宿舍,两名警卫员则安插在巷子暗处,发现情况及时通报。

方晟提前三个多小时到茶座,好容易等来樊红雨推门而入,激动地上前一把抱过儿子,搂了又搂,亲了又亲。要说血脉相连这个字真有几分道理,孩子虽才几个月,处于懵懂无知状态,却不抗拒陌生人搂抱,不哭不闹,相反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朝方晟看,目光中充满好奇和探寻。

“小名叫什么?”

“臻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双手将儿子高举过头转了一圈,欢呼道:“臻臻——”

孩子乐得格格直笑。

樊红雨倚在桌边双手抱臂,含笑看着真正的父子间嘻乐。生养孩子后她反比以前瘦了些,却平添几分丰腴甜美的少妇韵味,高耸的胸部,柔韧的腰肢,结实的臀部,宛如沉睡千年时刻爆发的火山。

方晟盯着她打量片刻,心头一热,忍不住靠了过去。樊红雨面色一冷,连退几步,摇摇手道:

“不行。”

“为啥?怕孩子看到后乱说?”他调侃道。

她还是摇手,隔了半晌道:“上次在梧湘的感觉……太美了,留着记忆最好,我怕越跟接触陷得越深,最终象吸毒一样戒不掉……有足够多的女人,无所谓少我一个,但我……或许会飞蛾扑火,所以为了我,为了宋家,还是保持距离吧。”

方晟沉默了,不停地吻臻臻的额头,臻臻“咿呀呀”似乎想说话,白嫩的小手在他脸上划来划去。

她继续说:“宋仁槿没脸问臻臻父亲是谁,不过有了儿子掩护他更肆无忌惮,好几次竟然把朋友带到家里,唉,我怕纸包不住火,这种敏感禁忌的丑闻早晚会传出去,到时他的政治生命固然完结,宋家将遭到沉重打击,甚至波及我们樊家。而臻臻的身世有可能成为各方瞩目的焦点……”

方晟最烦樊红雨等红色贵族子弟凡事把家族放在首位的思维方式,反感地说:“怕了么?那就把臻臻给我,我自有办法将他抚养成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当然不能理解,”樊红雨幽幽道,“于家、白家、宋家、樊家,这些京都家族当下正面临不进则退,随时有可能分崩离析的局面,一旦在政治上失势,紧跟而来的便是庞大利益体被拆解、瓜分,以及经济方面的清算,即使不会株连九族,起码十年之内要打压得抬不起头……”

“打算怎么办?宋仁槿肯定是狗改不了吃屎。”

“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多地跟他在各种场合秀恩爱,”她蹙眉道,“回到家各睡各的房间,他暗中跟朋友勾搭,我专心陪臻臻,这些情况宋家都晓得,睁只眼闭只眼而已,或许他们心怀侥幸,认为宋仁槿为了延续家族香火勉为其难跟我……目前为止无人怀疑,因此我更要千方百计淡化我之间的关系……”

方晟终于听出她的意图,失声道:“哦,准备离开黄海?”

“不然呢?这种事只能瞒过一时,时间长了难免露马脚。”

想到白翎的疑惑,爱妮娅的质问,方晟不由点头道:“有道理,只是……以后我再也看不到臻臻了,对吗?”

这时臻臻双手捏住他的嘴格格直笑,方晟心一酸,竟有要流泪的感觉。

樊红雨似笑非笑:“挪个地方谁还认识方大县长?我不会走远,还在双江省混。”

方晟恍然大悟,笑得合不拢嘴:“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想的那样,”她咬着嘴唇说,“可提醒,以后即使见面只能和臻臻亲热,不准碰我……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已成过去式,明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又来了。”方晟气沮道。

周五下午曾卫华又找方晟单独谈话,提出把范晓灵调到教育局任局长,县委办李副主任到景区管委会任副主任,提个正科级。方晟心知曾卫华开始往景区管委会渗沙子,并不介意,因为众所周知范晓灵是原纪委书记凡镇宇的远房表妹,虽说到了管委会才一路升迁,并非严格意义上方晟的心腹,当然没人知道两人在霄龙雪山顶峰发生的一幕。

把亲信分散到各处,正好符合方晟近期规划,对范晓灵而言调到教育局任局长,一方面实现个人仕途突破,首次主持工作,另一方面也是洗白,让外界忘掉方晟,忘掉景区管委会。

徐靖遥在县招待所、叶韵在海陵,均经营得有声有色,生意持续火爆,酒店管理进入常态化后,叶韵悄悄撤出冬诚大酒店,又悄悄把海陵转给徐靖遥,按方晟的指示面撤出黄海。

“接下来干什么?总不能成天躲在家里数钱玩吧?”叶韵打电话问。

方晟沉吟片刻:“目前情势看恐怕先得在家数钱玩一段时间,等我有了新部署再通知。”

她不满地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淡淡道,“反正手里有了足够资本,也可以随便玩,我不会干涉。”

“不不不,我听的。”叶韵笑眯眯说,一付跟定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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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尧尧在省城一边带小贝,一边炒股,平时方池宗和肖兰每天过去看看,爱妮娅偶尔露个脸陪小贝疯会儿。方晟则是周末雷打不动去省城,连续三晚功课做完,赵尧尧起码到周三才恢复元气。

有时她很纳罕:最近阵子白翎每天跟他在一起,身体受得了吗?大概白翎军人家庭出身,又经过残酷的体能训练,那方面也……

又想到当年在潇南理工大学时,周小容每每早上花容失色回宿舍倒头便睡,其他两个舍友羡慕地说方晟真棒,还说有一种男人哪怕死在他身下都值。其中来自北方的女孩坦率些,说男朋友频率高,时间短,好似当时很热门的健身教练所讲的“天天跟我做,每次五分钟”,刚琢磨出一点味道就完事了;另一个女孩是西北那边的,说反正跟男朋友做从来没有累的感觉。当时她毫无性经验,根本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回想起来,原来男人与男人是不同的。

偶尔周小容醒来,听到她们议论后先是满足地笑,然后说等们真碰上厉害的就明白什么叫累,什么叫很累。

不错,如今赵尧尧切身感受到很累的感觉,是那种沁入骨子深处,乏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的疲惫。

有机会把周小容、白翎叫到一起,交流体会,想必是件很有趣的事。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赵尧尧不敢再往下琢磨,想想都觉得脸红啊。

范晓灵到教育局上任后,由于方晟正好分管教育,两人接触机会反而比在景区管委会更多。好几次公务接待后,她似醉非醉地要他送,方晟都设法推脱了。范晓灵与樊红雨不同,没有家族繁规琐矩羁绊,没有久在京都耳濡目染的惕醒,身为人妇的她更放得开,无所顾忌,那种熊熊烈火会吞没两个人。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一次县教育改革会议期间她冷不丁说。

方晟连忙瞅瞅周围,见四下没人注意才悄悄说:“是县里重点培养的女干部,一大帮人羡慕妒忌恨,关键时候别落下把柄。”

“是担心自己的官帽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对,我们的目标都不在黄海,对不对?”他正色道。

范晓灵默然,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对了,这段时间还有县领导打电话要人陪舞吗?”

方晟问。不知什么时候起,黄海县形成一个恶习,凡有重要会议、公务接待,晚宴后都跑到县招待所舞厅跳舞,然后从黄海师范学校拉十几个女生陪舞。其实大家都知道跳舞是假,都冲着那些十五六岁长得火灵灵的女孩子,摸摸稚嫩的小手,搂着纤细的腰肢,有的还趁机揩油,可以说是丑态毕露。

师范学校不乏有正义感的老师公开反对,写信到各级纪委、省市相关部门,但在领导们看来陪舞无伤大雅,只要不越线,没有实质性男女关系就行。而相当部分干部认为陪舞就是福利,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教育局、师范学校领导层也是没办法,打电话的都是县领导,拒绝等于得罪人家,不得不昧着良心答应,这种恶习遂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顽固地流传下来。

直到方晟分管教育局,第二天就下达正式通知,今后任何接待活动不准找人陪舞,包括师范学校、各高中女生,谁要是打电话到教育局或学校,就说必须经方县长批准。

没人敢为了这种事在方晟面前触霉头,陪舞的恶习消停了一段时间。后来有人想出变通的办法,找幼儿园老师陪舞。尽管她们年龄比师范女生大些,但大都是如花似玉的少妇,别有一番风情。因为电话直接打到幼儿园,起初教育局根本不知道,直到徐靖遥私下向方晟回报,事情才得以曝光。

方晟大发雷霆,在常委会上发了一通脾气,发狠今后再有恬不知耻的领导找教育系统老师学生陪舞,被现场抓到按流氓罪处理!

范晓灵莞尔一笑:“有方大县长三申五令禁止,哪个敢顶风作案?上周人大两个领导酒后试探问我能不能想到办法,我说要不我来陪?他们很尴尬地笑笑,没有再提。”

“也会跳舞?”

“会后陪跳一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哑然失笑:“被人看到了,我怎么有脸禁止陪舞?”

范晓灵水灵灵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放心,我会找个安安静的地方,保管没人打扰……”

他干咳一声:“准备开会了。”

教育改革推进会胜利闭幕后,方晟收拾笔记、茶杯准备回家,范晓灵正准备凑上去纠缠会儿,不料坐在第一排的肖翔大步来到主席台,低声道:

“方县长,晚上一起吃个便饭?”

肖翔从正府办调到黄海镇任书记后,低调谦恭,尽量避免抛头露面,现时注意与方晟保持距离——与范晓灵调任教育局长一样,本身就是洗白。今天的教育改革推进会应该由分管教育副镇长参加,但肖翔主动过来,且一反常态在众目睽睽下与方晟说话,肯定有十分重要的事。

方晟点点头,道:“一会儿停车场见。”

肖翔先离开会场,方晟故意叫住后面几名副镇长聊了会儿,又跟范晓灵等教育局官员讨论加强素质教育方面的活动,七扯八拉拖了十多分钟,才独自来到正府大院北侧的停车场,刚上车发动车子,肖翔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箭步上车,擦了擦额头上汗珠,显然这种动作对他的年龄是个考验。

“工作方面的事?”方晟问。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见他不愿在车上说,意味着说来话长,难怪想一起吃饭。遂笑了笑,驱车来到城西一家土菜馆。

进入包厢,点菜的时候肖翔说:

“还有个人,是否能把他叫来?”

“与说的事有关?”

“是的。”

“行,让他快点。”

肖翔越是不说,方晟越是好奇,胃口被吊得老高。

点了三瓶冰镇啤酒一人一瓶,四碟菜两荤两素,两杯酒下肚,肖翔终于说:

“燕腾分厂的治污设备形同虚设,一直偷偷向串榆河里排放工业污水,情况相当严重。”

关于燕腾集团从事化工产品生产有可能导致环境污染的问题,因为它在多地的分厂都存在污染严重、周边居民频繁投诉、恶评如潮,因此早在于铁涯在常委会宣布引进时,方晟就当众提出过。之后于铁涯和邱海波打通从县里到省里一系列门路,修改规划,调整方案,变更投资计划书,弄了一大堆专家论证和环保资深人士为之背书,终于强行通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针对黄海县最关注的污染环境问题,燕腾集团提出一整套先进而完备的排污治污方案,根据里面描绘的前景,耗费巨额资金购置的德国污水处理设备启动后,加之完善而精密的分污渠道,高效的分解流程,分厂非但不会对外排放污水,形成高度污染,相反经过处理的工业用水能直接灌溉农田,大力促进当地水循环。

“严重到什么程序?”方晟问。

“附近几个村村民,连同燕腾分厂北侧的液化气厂、纸箱厂工人多次到开发区正府上访,被郑冲控制住事态,私下要求村干部、厂领导个别做工作,对造成实际损失的悄悄赔偿……”

方晟问:“谁出钱?”

“开发区正府,”肖翔说,“为什么说情况相当严重呢?最靠近燕腾分厂的桥头村已有十七人查出癌症……”

“啊!这种事郑冲敢捂住不回报?”

“他向于铁涯回报了,指示就是不准扩散,内部消化!”

“目前多少人知道此事?”

“很少,只有开发区正府主要领导和负责接待上访人员,”肖翔说,“因为黄海镇正府和开发区原来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彼此之间联系密切,渐渐才有风声传到我耳里。”

方晟脸上阴晴不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前于铁涯怀疑方晟背地里要有大动作,其实冤枉他了,也高估方晟的能力。碍于于家家族面子,方晟一时真想不出既能整治于铁涯,又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的妙招,故而只能抓住蒋树川穷追猛打,起敲山震虎的作用。

如果有机会送上门,方晟当然不会错过。

这时有人敲门,是位四十多岁、中等个子、瘦削身材,架着厚厚的眼镜,头发蓬乱的男人。

“请坐,”肖翔介绍道,“这位叫俞成芳,师范学校化学系讲师,坚定的环保主义者……”

“噢——”

方晟想起来了,起身与俞成芳握手,亲手为他斟了杯啤酒。

提到俞成芳的名字,黄海可能知之甚少,若说“俞疯子”可谓众所周知。肖翔说他“坚定”太含蓄了,其实是狂热的环保分子,据说十多年前就秘密加入国际绿色和平组织香港分会。

他以保护环境为己任,加之名牌大学化学系毕业,成天在黄海各处工厂转悠,动辄举牌抗议、写举报信、发倡导书,黄海县从上到下各级领导都被他搅得头痛,打不得,骂不得,还要赔着笑脸听他批评。

不过私底下,方晟非常敬佩俞成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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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知道的情况。”方晟知道知识分子的脾气,开门见山道。

俞成芳仰头喝掉杯中酒,然后道:“十天前我接到环保志愿者组织发的黄海县每月环境检测通报,指出今年以来开发区空气污染指标急剧上升,附近河流飘浮物增多,水质明显下降,晨练指数已由原来的“非常适宜”调整到‘不适宜’,非常吃惊,因为开发区正府刚刚面发展旅游资源的十年计划,打算把它打造成夺目的城市名片……”

城市名片怎能沦落为污染之源?俞成芳当即和两名自愿者来到开发区,实地查看几处监测点的情况。只见北侧村庄附近的河水不再象往日那般清澈,微微呈淡黄色,水面浮着大片白色泡沫。有名自愿者掬起一捧水要尝尝味道,被俞成芳阻止,拿随身携带的试纸一测,酸度严重偏高:说明附近有污染源!

三人沿着串榆河溯流上行,边走边查,大约行了两个多小时,即将靠近燕腾分厂后面一大片密林边缘时,陡地遭到雨点般碎石块袭击,他们情知不妙急忙顺原路撤退,跑到田野里蓦地冒出一伙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持铁棍搂头就打,慌乱中俞成芳额头被刮掉一大块皮肉,肩头遭到重击,幸亏两名自愿者一左一右护住他冲到公路边,那伙人才悻悻消失在密林里。

说到这里俞成芳指着额头边的伤疤,并脱掉上衣露出一大块淤青。

方晟若有所思:“就是说燕腾分厂明知排污对周边地区造成严重污染,安排人手看守排污口,防止有人检测?”

“多年来我跟各式各样的排污企业打交道,自然有办法,”俞成芳得意地说,“养好伤后我带了几个环保志愿者,还有三条大狼狗,潜伏到密林附近声东击西,到处弄出动静把那伙人引开,趁机在厂区十四个排水口分别投放了检测设备……”

方晟半真半假道:“这是盗窃企业运营数据,属于违法行为。”

俞成芳对此早有应辞:“污染企业主动向社会公布其污水处理流程和排放数据,在欧美是通行法则,可惜燕腾绝无可能让外界查询这些敏感内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根据检测结果,今年以来很多数值发生令人担忧的异常变化,个别数值偏离度突破安上限,要在欧美早就勒令停产……”

“欧美亦非世外桃源,没想象的那么完美……说的数值具体指什么?”方晟问。

“专业性很强,一时半刻解释不清,简单地说相当于我们做血常规,有白细胞、红细胞什么的,医生根据数值大小能判断身体有哪方面问题,”俞成芳打着手势比划道,“以污染度为例,去年初也就是燕腾分厂开工前串榆河的平均值是4.9,远远低于标准值6,去年底燕腾厂开工后随即达到7.12,虽然偏高但低于上限值9,还属于可控范围,但今年情况发生变化,数值一路飙升——股市有这么牛就好了,三月份就突破9,截止上月底已达到11.76!方县长,这是个可怕的数字,它每升高一个点,对周围环境污染是呈几何级数增长的,倘若升至20,燕腾分厂污染产生的后果跟诺贝尔核电站没有两样!”

说着俞成芳将厚厚一卷自己撰写的调查报告交给方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严重?”方晟草草翻阅一遍悚然,“应该向环保局等相关部门反映,或者直接与于县长沟通。”

俞成芳颓然摇摇头:“没用,我已成了黄海县臭名昭著的反面人物,那些环保官员见了我躲都来不及,谁肯坐下来听我谈污染的危害?事实上方县长、肖书记,很多情况们包括广大市民都被蒙在鼓里的,一是以燕腾分厂为起点的串榆河下游沿线村庄胎儿早产、畸形、癌症发病率连续上升,二是串榆河是黄海县饮用水来源之一,由此带来居民饮用水里重金属超标,直接威胁到所有人——们县领导也在其内身体健康!”

“环境污染的板子不能都打在燕腾分厂身上,”肖翔道,“谈到排污,其实北侧纸箱厂、液化气厂都时常偷偷摸摸排放,相比之下燕腾分厂可能表面文章做得好些。”

“如果一个小偷说我一年只偷两万块,其他小偷偷得更多,所以不应该抓我,认为这个逻辑是否成立?”俞成芳反问道,“事实上燕腾分厂肆无忌惮排污也把几家邻居吓坏了,担心招来麻烦,因此暗中唆使工人们上访洗清自己,另外由于串榆河水质严重恶化,确实给附近工人宿舍区造成影响,稍微讲究一点的,都到城里买纯净水,不敢用厂区自来水。”

听到这里方晟已清楚燕腾分厂造成的污染之严重,恶劣的是郑冲、于铁涯得知情况却不立即采取措施,或勒令燕腾停产整顿,或限期使用当初吹嘘的德国进口设备,同时拿出一大笔钱来抚慰、赔偿,反而试图息事宁人,压制事态曝光。

接下来的事无须依靠俞成芳了,方晟将启动庞大的调查力量,面细致收集数据,走官方渠道将燕腾分厂污染情况公布于众。

方晟不再追问,敬了俞成芳一杯,感慨道:“是条真汉子,我非常敬佩!人最可贵的莫过于执著和坚持,能数十年如一日为黄海老百姓奔走,虽得不到广泛支持仍保持初心,不容易,不简单。”

俞成芳唏嘘道:“我是个冲动而且不计后果的人,否则这些年把精力用在钻研学术和讨好上司方面,早就评上教授了,何至于还是小小的讲师?不过没办法,我就是率性而为的人,就喜欢多管闲事,如果刻意压抑委屈自己,俞成芳就不是俞成芳,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人生总得有个追求,对不对?”

“干一杯,”肖翔主动与他碰杯,然后说,“我知道这些年过得很艰难,遭到各种打压,前阵子我遇到范局长时特意提到,希望教育局能给予补助和扶持。”

“多谢肖书记关心,”俞成芳眼中闪着泪光,“有时夜里醒来,体会到无人陪伴的孤寂,再看看空旷的卧室,简陋的家具,还有单身汉屋子永远的臭袜子味道,我也在问自己,这么做是否值得?抵制环境污染,多我一个少我一人是否差不多?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可是,每当我看到漂着死鱼翻腾着白沫的河面、被强酸强碱熏黄的土地、刺臭的空气,以及医院门口那么多因污染而致癌的老人、孩子,我就控制不住激愤和冲动,作为懂得化学污染恶果的化学讲师,我不站出来说,谁说?我不四处奔走,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环境,谁做?我何尝不渴望安安静静地研究学问,撰写论文,为自己寻求更好的出路,然而大环境如此,我能坐视不管吗?我想我恐怕是唐吉克德,永远挥舞长矛去挑战无能为力的风车,永远…….”

方晟静静听着,将三人酒杯加满,道:“理解的想法……我有个建议,说错了别见怪,就拿整治污染来说,单靠堵、反对、执意取缔是不行的,唯有放下身段与对方协商,在保证项目正常运转的基础压降污染指标,或研究出减轻污染的办法,是化学讲师,凭的专业水平应该能办到,例如说化工企业污染的问题,据我所知很多企业也在不断研究对策,可以与他们合作,共同做好降耗减排工作,既保护了环境,又为的学术研究加分,何乐而不为?”

俞成芳神情肃然,连连点头道:“这是一条新路,恐怕我也该作些改变和尝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预祝我们都能取得成功。”

方晟举杯与他碰了碰,两人会心一笑,一饮而尽。

走出土菜馆,抬头见满天繁星,皎洁的月亮高挂天边,迎面吹来阵阵晚风,不由神清气爽,心中油然而生喜悦之情。

“月亮很圆,明天是个好天气。”肖翔说。

方晟沿着人行道慢慢步行,走了一段路说:“调查取证工作交给行不行?”

从主动向方晟回报起,肖翔就有了思想准备,当即道:“没问题,不过涉及环保专业方面可能需要县环保局配合。”

“好,我努力一下。”

县环保局局长尤定康是在韩子学任内提拔的,环保向来属于无权无势的边缘系统,在官场体系里不受重视,曾卫华一时还顾不上。尤定康的后台是原组织部长方贵宏,如今改换门庭已经来不及,只得听之任之。

方晟觉得这时候向尤定康伸出橄榄枝,必定大受欢迎,何况方贵宏调任县政协常务副主席后,方晟一直与他保持联系,期间还帮他解决了两个小难题。有方贵宏从中牵线搭桥,这条路子应该没问题。

肖翔正待具体谈一下调查思路,方晟已转移话题,问道:

“庚明最近心情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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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翔苦笑:“莫名其妙跌这么一跤,换谁都不好受……不过从常务副主任到主持乡镇工作,也不算亏呀,怎么说呢,被个无足轻重的小人摆了一道,反正有点郁闷。”

“多开解开解,官场不可能一帆风顺,有时受点挫折反而是好事,”方晟道,“景区管委会太炙手可热了,不知多少眼睛盯着,稍有闪失就会被人抓到把柄,换到三滩镇安地带也好……我甚至考虑过段时间把正阳也调出来。”

朱正阳已是副处级,离开景区管委会还能去哪儿?进县领导班子?

肖翔惊异地睁大眼:“的意思是让正阳转副县长?”

“随着景区二期工程进入尾声,当初设计的远景规划基本得到实施,剩下工作无非是修修补补,逐步完善,连我都想脱身,何必让正阳陷在里面?们都是有远大志向的人,切不可有守阵地的念头,任何职务位置都是跳板,舍得放弃才能收获更多。”

“觉得……我下一步何去何从?”肖翔壮着胆子试探道。

方晟微笑道:“这个问题要等做满两年镇书记,才有问的底气。”

“是啊,是啊。”肖翔心悦诚服。

隔了两天,方晟踱到戴部长办公室,带来几两据说是绝对正宗的九转大红袍。戴部长最好这一口,大喜,当即捧出紫砂茶具煮、泡、洗、冲、饮,来了个套。饮着芬香醇浓的茶,方晟笑道:

“好茶须得跟懂行的人喝,要是我胡乱一泡,简直糟蹋了这样的极品。”

“下次再有好茶赶紧送来。”戴部长笑呵呵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聊了几句天气、交通、黄海当地新闻等闲话,方晟终于转入正题,问道:

“可听说开发区那边闹得厉害?”

宣传部门自然消息灵通,戴部长笑道:“涉及燕腾分厂吧,我打电话问过郑冲,说还是跟拆迁补偿款有关,当初有些村民对计算方法和测量结果不满意,现在把气撒到燕腾分厂头上,扬言不给钱就叫人家没法生产。开发区干部们都分头下去做工作了,马上应该能平息。”

原来郑冲早编好说辞。

方晟摇摇头,强调道:“我听到的情况不是这样。”

“哦,到底怎么回事?”

“严重污染,致使附近村庄多人致癌,老百姓生活环境恶化,”方晟简洁地说,“这么说可能不信,不妨派记者过去暗访,取得第一手资料——如果确有其事,可不是小问题啊,将来首当其冲要问责宣传部门,当初怎么宣传的,现在出问题了为什么不报道!”

提到“问责”两个字,戴部长最头疼,凡镇宇、方贵宏本身都没犯错误,就因为“问责”被调离领导岗位。他不由怒道:

“上次我打电话给郑冲,他可是口灿莲花,说得煞有其事似的,原来是撒了个弥天大谎!”

方晟笑道:“两人通电话没有书面记录,将来他可以抵赖呀。戴部长,明天召开常委会讨论四季度重点工作,不妨当面问他……还有于县长,看两人怎么回答。常委会发言都记录在案的,将来出事能查到依据。”

“对,对!”戴部长缓缓道。

当天中午在戴部长授意下,报社派出两名聪明伶俐、敏捷大胆的记者微服私行,到燕腾分厂下游沿线村庄秘密采访。与此同时,由黄海镇正府牵头、县环保局参与、俞成芳配合的秘密调查组开始工作,运用无人机空投检测设备,在燕腾分厂四周布下上百个检测点,并在串榆河中下游建立24小时不间断观测点,记录实时动态数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午,方晟拨通叶韵的手机,道:“休息得怎么样?想工作吗?”

叶韵甜笑起来:“哎呀,闷得难受死了……我还到黄海找玩,好不好?”

“玩”字说得又腻又黏,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别具含意,方晟心一动,赶紧抑住心神道:

“不是黄海,是梧湘。”

“不会吧,那边人生地不熟,怎么工作呀?”

“刚到黄海时认识谁?”

叶韵想了会儿,娇笑道:“好哇,我明白了,可能不想在黄海呆下去,下一步准备到梧湘发展?”

方晟心头又是一震,暗想这个小妖精难道是我肚里的蛔虫?要是给她象爱妮娅那样的平台,没准干得更出色。遂笑道:

“哪个不想到更高一级的平台?但并非近期目标。我叫去梧湘,是提前进行一些布局,当然现在不便说得太详细。愿不愿意干?”

“唔——”她发出娇憨可爱的鼻音,突然狡黠地说,“帮做事,有没有好处?”

方晟一愣,打个哈哈道:“按我的指点做事保证赚钱,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我不,”她居然有点撒娇起来,“其实我根本不缺钱,而且女孩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无非买买衣服、化妆品什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安心过普通平实的日子。”方晟象大哥似的劝导道。

叶韵笑道:“老实本分的男人有什么错,非得害人家?坦白说象我这样的女孩子,根本不可能回到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这一点能理解吧?”

“不理解,其实对于,我并不十分了解。”

“可以了解啊——”她悠悠说,带着笑意的声音里隐隐有种小女孩气的诱惑。

妈的!方晟心里暗骂,叶韵是这样,范晓灵也是如此,都喜欢用这种迷死人不赔命的口吻说话,好像吃定自己似的。

“说正经的,”他转移话题道,“还用省城注册的公司名称立即去梧湘,然后注册控股公司资收购一家酒店——规模不用太大,五六百万左右足矣,用心经营一阵子等我通知。”

叶韵好像还准备说什么,不过很快乖巧地说:“好,一切听众指挥。”

放下电话,方晟心里腾起很奇妙的感觉。关于叶韵,在三滩镇的时候只是纯粹的合作关系,若说与别人略有不同,那是因为她的眼界、见解、视野明显高出一筹,谈话气氛更为融洽。之后两人在茶座聊天,她出手救了他一命,也因此暴露情报人员身份,后来被他设计在高速服务区抓捕。

令他吃惊的是,叶韵居然挺过陈警官那个部门的严厉审查,身而退。当她笑意盈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方晟觉得两人关系非但没有结束,相反会有崭新的开始。

叶韵到底是不是国外间谍机构派遣的情报人员?从她敏捷的身手、快速的反应、灵活的应变看,显然与白翎一样受过专业而特殊训练。然而熬过陈警官那关,本该如惊弓之鸟千方百计离开中国,她偏偏重回黄海,逻辑上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因为情报是有时效性的,两年前她窃取的那些数据资料,如今景区管委会和三滩镇已逐步对外公开,而且双江军区也作出不增加驻军的决定,因此之前她苦心费诣、拿生命换取的情报沦为电子垃圾,部没用了。

奇怪的是,尽管摸不着她的底细,方晟却有一种近于本能的信任,因此才让她出面收购海陵,之后入驻冬诚,与白翎联手玩了一出完美的黑吃黑。

倘若叶韵分得钱财后,反手把整件事抖露出来,即便方晟始终隐藏在幕后,但有白翎参与,严格追究起来戗也脱不了干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到底图什么?白翎说想当方晟的小妾,对于这种不负责任的猜测,方晟给予严肃批评。

不过私底下想想,也不能完排除这种可能吧?

研究部署黄海县四季度重点工作的常委会如期召开,曾卫华主持,十一名常委出席,分别回报三季度工作总结和四季度工作计划。除了曾卫华,十名常委平均每人七八页纸,中间穿插其他人插话、询问、讨论,一个上午只有四位常委发言。中午在食堂吃工作餐,稍作休整后继续开会,到傍晚五点钟左右才完成第一个议程。

工作重点是事先已经圈定的,简单通过一下即可,范围基本囊括所有常委分管领域,略向正府那边倾斜一点。当于铁涯读到“花大力气整治黄海生活环境特别是居民区污染”时,戴部长冷不丁插话:

“听说开发区那边村民上访闹事,是不是跟企业排污有关?”

他技巧性地回避了“燕腾”这个敏感词,防止引起所有人警觉。于铁涯怔了怔,转头看郑冲并使个眼色,问:

“郑常委知道吗?”

郑冲没想到于铁涯包袱甩得如此干脆利落,干咳一声道:“情况是这样的,上周桥头村等四个村部分村民,因前期不满田亩面积测量和拆迁款计算,当然也有排污的因素,要求增加补偿,多次纠集到开发区正府上访闹事,区正府迅速组织党员干部包村分片,会同村干部深入各村组挨家挨户做工作,同时启动回头看行动,凡有错误的坚决纠正,查处经办人,目前事态已得到控制……对了于县长,上次我专门打电话向回报过这件事!”

于铁涯苦笑,暗想这家伙非得把我拖下水,遂抚着脑袋道:“噢,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

方晟冷眼看他们表演,不露痕迹地与戴部长对视一眼,均想点到为止,只要在常委会留有记录,将来不怕们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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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常委会,当晚于铁涯反复考虑后还是放心不下,专门给戚厂长打电话,提醒说村民们因为污染上访的事已惊动常委会,为防止后期走漏风声,眼下还是收敛些,最好启用那套德国进口设备进行实质性污水处理,把周边污染指数降下来。

戚厂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里把区区县常委会放在眼里,笑道:“没事的于县长,分厂背后的排污口24小时有人看守,陌生人根本没法靠近。再说了,开发区有几家企业不排污?旁边的纸箱厂、液化厂排的那个工业废水味道那个冲啊,每回都得绕着走。”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我觉得谨慎一点为好,”于铁涯道,“明天开始真正把污水处理程序搞起来,有两三个月应该差不多了。”

戚厂长冷笑:“于县长啊于县长,知道那套德国设备启动后得花多少钱?不管处理多少污水,只要设备开着一天就是八万块钱!要是开两个月等于两百多万扔下水,分厂的工人喝西北风去?”

于铁涯默然。

燕腾集团污染问题,引进伊始他已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料到情况会如此严重,从年初开工至今不过大半年时间,串榆河水质大幅下降,周边环境迅速恶化,导致中下游村民健康普遍受到影响。照这样发展下去,顶多两年串榆河将变成臭水沟,中下游沿线村庄必须部搬迁,整个开发区北区成为重污染地区!

这样的后果,于铁涯无法承受。但请神容易送神难,燕腾在黄海投了上亿元资金,不把成本赚回来绝对不肯撤出去。这期间黄海要承担四五个村庄数千户的搬迁安置费用,医药费,还有巨额环境整治费!

于铁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反复斟酌后还是觉得要不惜成本控制燕腾分厂污染,起码……避过当前不利形势,等自己设法调离黄海,之后随便戚厂长怎么折腾。

清晨于铁涯打电话给于秋荻,请父亲出面找集团罗总,以行政命令方式要求戚厂长启动德国进口设备实质性治污,控制污染,至于费用于家将通过其它方式弥补燕腾。

于秋荻也觉得当前污染是个敏感问题,能不碰尽量不碰,但污水处理一个月就得两百多万,费用是有点吓人,若连续开半年简直是巨额数字,于家拿什么补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子俩在电话里商量了好半天,决定由于秋荻动用自己集团副总的权力,将位于京都二环内一块核心商业区的地块转让给燕腾。罗总垂涎这块地很久了,双方洽谈过十几个回合,因价格问题总是谈不拢。

“那块地就是我的筹码,他肯把机器开三个月,我就让六百万;开六个月让一千两百万,当然时间再长我也让不起了,倘若价格太低方方面面没法交待。”

“六个月也差不多了,”于铁涯道,“我想尽快离开黄海,不然……方晟让我时刻觉得别扭,做什么事都使不上劲,怕他在暗处蔫坏……正处级干部满两年可以提拔或调离!”

于秋荻叹道:“满两年提拔有困难哎,一般都是三年,要知道从正处到副厅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国不知道有多少正处卡在这个环节,再混十年、二十年都没办法。老爷子和叔叔固然能帮上忙,但于家在双江说话不是太管用,若达不到规定年限可能……再看吧,回头我找老爷子说说。”

于铁涯联合蒋树川突袭方晟未能得手,本来就有些心虚;如今碰到燕腾分厂污染问题,虽然只是戴部长淡淡提了一句,方晟等人似乎没在意,但于铁涯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嗅到危险的气息,因此心里直打鼓,打算寻找退路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于老爷子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于秋荻的要求。

“调离黄海去哪里?哪个领导班子没有厉害角色?怕这怕那的别干工作了!不想有压力可以啊,回京都随便找个清闲部门搁着,不上班都行,但有一点就是甭提提拔的事儿,那是给养老送终的地方!小小年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人家方晟怎么从大学生村官杀到常务副县长的?污染的问题是不小,国到处在查,没听说把县长吓得跑路的!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别动不动找我这个没用的老老子!”

于老爷子声色俱厉说了一大番话,吓得于秋荻唯唯诺诺,没敢透露拿京都黄金地段跟罗总交易的事。

忍了两天,毕竟父子情深,于秋荻厚着脸皮守到于云复从外面回来——听说刚在中南海参加紧急会议,晚上十点多钟才到家。走在曲曲折折的花径中间,两侧花香扑鼻,于秋荻在凉亭旁边拦住于云复——由于担心赵母把谈话内容泄露给女儿,不得不出此下策。

“云复,有件事想请帮一下忙。”

于云复似乎猜到怎么回事,眉毛轻轻一扬,接过跟在身后秘书手里的皮包,示意秘书先离开,然后踱进凉亭,道:“坐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俩坐在凉亭里,于秋荻也不隐瞒,将于铁涯急于表现引入燕腾集团在黄海开设分厂,结果造成严重环境污染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

“目前来看由于处理得当,事态仍在可控范围,铁涯也督促燕腾尽快整改,但如果短时间内出不了效果,有可能被政治对手炒作利用,造成更大的群体事件。唉,现在后悔也晚了,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黄海这个是非之地,重新找个地方落脚。云复,能不能麻烦……”

于云复默默算了算,道:“铁涯在黄海快两年了吧?”

“一年零九个月。”

“秋荻,如果仅仅调离黄海,满两年是个合适的借口,但只能平调到其它县当县长,连县委书记都做不到,而且当前环境污染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出了问题要问责,污染企业谁引进谁负责,就算铁涯挪个地方一样脱不了干系。”

“这,这可怎么办?”经于云复一分析,于秋荻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并不象儿子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勒令停产,关停污染企业,不管它什么来头!叫铁涯拿出铁腕和决心亲自处理此事,把赔偿款亲手交到受害百姓手里,这样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地扭转败局。”

于秋荻唉声叹气:“燕腾的经营思路也该改一改了,到处惹麻烦,就为了省那点污水处理的费用!早知道是个大坑,当初就不该跳进去,唉!”

“关于这件事方晟什么态度?”

“嗯……环保不归他管,经济开发区也是县里的常委直接负责,可能暂时不知道吧。”

父子俩一样糊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云复暗自冷笑。出这么大的事,身为常务副县长居然不知道,方晟别在黄海混了!就怕方晟不仅知道,掌握的情况比于铁涯还多,正在背地里策划发动阴谋,那样的话事情真的糟糕了。

要换在半年前,于云复肯定坦诚心里的想法,和于秋荻一块儿商量如何抢先对方晟下手,阻断于铁涯的压力。如今,随着小贝姓于,形势有了微妙变化,方晟不再遭到敌视,此刻于云复也能心平气和看着黄海即将掀起的风暴。

从凉亭回到屋里,于秋荻立即与儿子通电话,此时于铁涯正处于慌乱状态。

下午于铁涯安排两名秘书悄悄来到闹事最厉害的桥北村,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因为空气和水源污染,村上半年陡增癌症患者十多人,而前三年村北村新增癌症患者加起来不过七人;放养的鸭子不肯到十多米处的串榆河边,宁可呆在猪圈里;自来水呈淡黄色,拿它灌溉蔬菜很快枯萎,叶子被烧得焦黄;村里的果树、棉花等经济作物基本完蛋,结的果实又小又涩难以下咽。

据村民们说开发区正府干部和村干部已上门做过工作,答应按人头补贴,每人每年200元,家里有癌症病人的凭发票报销30%,加上新农合补贴,经济压力稍微减轻些。

目前的难题集中在农作物和经济作物补偿问题上。受污染影响,歉收或绝收已成定局,但如何界定经济损失是很麻烦的事。按开发区正府计算方法,凭购买种子、化肥、机油等发票,雇了人工的按市场价统一估值,然后每亩按500元补偿。村民们不干,扳着指头说水稻、小麦按每亩500元倒罢了,苹果、草莓、西瓜那些经济作物可是指望赚大钱的,尤其抢到早市,选个头大的进超市肯定热销,每亩贴2000元都不算多。

站在农户角度看,这种想法合情合理,然而开发区正府面临串榆河中下游五个村数千亩田的补偿,那将是一笔巨额费用,别说开发区,就是黄海县财政也无力承担。

燕腾分厂自然是一毛不拔,相反还认为每人每年200元的补贴太高,说在内地顶多70-90元,村民们已经心满意足。

若说这些情况仅仅让于铁涯心情沉重,那么接下来秘书打探的消息则让他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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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村民们说,最近几天县里下来不少人了解情况,其中有记者模样的到处拍照,还把医院检查单、药费单据拿去复印,;还有干部模样的专门找癌症家属谈话,旁边都有人录音!

村民们还说,每当清早蒙亮,以及天黑之后,就有人拿着各种形态的仪器在村里田头检测,记录数据,串榆河沿线也不时看到人坐在小船里提取水样。有村民隐约认得其中象环保局的工作人员,不过说不上名字。

这个情况太可怕了!

瞬时于铁涯有大难临头的感觉。凭直觉,他意识到是方晟在背后搞的鬼,上个月整治程庚明的事还没了结,这回是捏准自己的七寸展开疯狂报复。

因此当于秋荻转述于云复的话后,于铁涯陷入茫然。

“停产整顿?”他呆呆地说,“那样岂非打自己的脸?燕腾是我上任后做的第一桩事,当初宣传得轰轰烈烈,如今……罗总也不可能答应,几千万本金加几千万银行贷款,停下来要承受多大损失?”

于秋荻急躁地说:“现在不能考虑经济损失,而是尽量把负面影响压到最小,没看最近的新闻,有关污染的报道越来越多,说明什么?中央加大环境保护的力度,开始对地方官员进行问责,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一条高压线,谁碰谁倒霉!”

“那么……”于铁涯想了想一咬牙道,“爸,那块地能不能再多让步些,争取罗总同意停产,哪怕先停三个月让我喘口气。”

“停产的损失远甚于污水处理,靠那块地价格方面的浮动打动不了他,”于秋荻边思索边说,“我也觉得停产不太现实,对的影响也不好,还按先前所说的说服罗总启动德国设备进行污水处理吧,赔偿问题得多让步,不能再让那些村民闹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能如此了。”

于铁涯无奈地说,心里那个窝囊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作为化工企业,严格按照国家相关规定进行污水处理本是份内事,现在倒好,老爸不得不动用权力私下给燕腾集团输送好处,才能换取对方同意启用进口设备,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罗总正在国外考察,直到凌晨才通上电话,很不耐烦地听完于秋荻的意思,只对那块黄金地段价格感兴趣,反复追问他的底线,于秋荻谨慎地说只要黄海那边先把工作做到位,肯定让满意。

罗总说不是我推卸责任,当初开发区给的厂址就不对,众所周知化工企业污染在所难免,一般都远离村庄且位于河流下游。黄海倒好,把厂址设在串榆河中游,离最近的桥北村只有两公里,这个规划本身就有问题嘛,错不在我们燕腾,而是黄海!

于秋荻也是有苦说不出,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尽快平息事态,防止大规模群体事件发生,只要老百姓不闹一切都好办。

给点钱不就完了吗?罗总满不在乎说。

不是一点点就能打发的……于秋荻懒得跟他啰嗦下去,直截了当说麻烦立即给戚厂长打电话,迅速启动污水处理设备!那块地,等回国后咱们再谈!

罗总笑嘻嘻说好的好的。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几乎在两人通电话的同时,国内所有门户网站、各大论坛均头条刊发一条重大新闻:

燕腾黄海分厂严重污染导致数十村民患癌鸡鸭不喝自来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章详细列举燕腾分厂附近五个村庄今年以来新增癌症的病例、人数,并配五年来新增癌症人数的曲线图,以及泛着泡沫、呈淡黄色浑浊的河水,还有田里奄奄一息的庄稼,小而畸形的果实,目光绝望无奈的村民们。

要命的是,新闻不约而同引用燕腾分厂开工时盛大的剪彩仪式,图片上于铁涯和分厂戚厂长脸笑成一朵花,意气风发并肩坐在工程车上!

网友们纷纷毒舌评论:

“引入投资=引入祸水?”

“请那位县长当众喝串榆河的水,证明污染是群众造谣。”

“明知吸进的空气、喝下的水会致癌,还在麻木地活着,这是怎样的痛苦和无奈?”

“燕腾是资深大牌污染户,大家到网上随便查一下就知道。”

“如此重污染、高耗能的企业能四面开花,受到各地正府热烈欢迎,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于铁涯还蒙在鼓里,于秋荻说已跟罗总达成一致后,心里石头落地,当晚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清晨六点多钟手机突然响起,一看居然是秘书打来的,非常不悦,拿起来恶声恶气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说什么事?!”

言下之意要是没大事竟敢扰了我的好梦,就麻烦了!

秘书慌慌张张说:“于县长……燕腾污染的事上网了……网上到处都是,您赶紧看看……”

“轰”,于铁涯脑子一炸!

睡意瞬间飞到九霄云外,急急起床打开电脑随便点了个门户网站,头条便是触目惊心的燕腾污染新闻,再点了几个同样有影响力的门户网站,以及论坛、贴吧等,无一例外是燕腾!

而自己坐在工程车上咧嘴大笑的图片也被反复引用,同样参加剪彩仪式的曾卫华等领导班子成员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于铁涯汗涔涔坐在电脑面前,隔了半晌才跳起来拨打戴部长的手机,接通后没等他说话,戴部长疲倦而无奈地说:

“知道什么事……四十分钟前网监室打电话向我报告了,并进行紧急删帖处理,不过……除了个别论坛和贴吧同意删贴,绝大多数都要求黄海官方出具证明……”

“什么证明?”

“证明燕腾污染是谣言……”戴部长轻飘飘说完,没等他有所表示便挂断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厉害!照眼下的形势,曾卫华忙着撇清都来不及,怎能帮他出具这个明显是弄虚作假的证明?

于铁涯呆呆望着电脑屏幕上的黑体字,仿佛钻心的虫子,搅得五脏六腑生疼。一时间后悔不已:为什么急于向黄海表现自己?为什么非得引来这家重污染项目?为什么在遭到反对的情况下强行闯关?

本来邱海波在的话,还能替自己分担些责任,如今他被分配到省党校封闭学习,按官场规矩不会对人家雪上加霜,因此所有责任只能由于铁涯独自承担。

这可是天大的责任!

幸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当中不存在官商勾结和钱权交易,于铁涯纯粹为政绩而做,没有经济问题是他的护身符。

想到这里他手指哆嗦着接通戚厂长手机,直截了当说:“网上新闻都看到了吧?昨晚罗总那边也说好了,现在,请务必停产,立即停产,给外界一个态度!”

戚厂长非常淡定:“于县长,夜里罗总是发了条短信,只要求启动污水处理设备,没说停产啊……”

于铁涯急得差点跳起来:“局势发生变化了,戚厂长!我敢保证不出十个小时省里调查组就会赶到黄海,另外梧湘市领导、各大媒体记者将象苍蝇一样纷涌而至,与其到时被迫停产整顿,还不如拿出姿态争取外界原谅……”

“那是的问题,不是我的,”戚厂长打断他的话,毫不留情面地说,“化工生产哪有杜绝污染的说法?世界都找不到一家,所谓污水处理后能直接饮用的说法,那是忽悠外行,敢喝么?反正我不敢!既然把燕腾引到黄海,就要有接受适度污染的心理准备,不能既想当婊子又要树牌坊!我的态度就是这样,接下来的事看着办!”

说罢挂断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早上第二个挂断自己电话的人,但于铁涯已顾不上计较这些小节。

他身已被冷汗浸得湿透,头嗡嗡直响到要炸,四肢仿佛不是属于身体了,麻木而没有感觉。

拨打父亲的手机,于秋荻好像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说:“昨晚不是都说好了吗?大清早打什么电话?”

“出大事了!”于铁涯匆匆忙忙把网上遍布燕腾污染的事说了一遍。

于秋荻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一阵头昏眼花,扶着额头坐了会儿,勉强道:“等会儿,让我看看。”

看完十多家门户网站的报道——内容大同小异,显然源头均出自同一处,于秋荻坐在沙发上半晌没能起身。

论官场斗争,于秋荻经验远在儿子之上,凭他多年养成的政治敏感和本能,深知这次事情闹大了,已不是靠燕腾亡羊补牢停产、启动污水处理能平息的,需要央求于云复执掌的中宣部,以及虽退养多年但具有举足影响的于老爷子!

为什么呢?因为这桩事引发了民愤!

如今的民愤与十年前、二十年前都不同,那时民愤再大出不了固定范围,只须采取分工包片、干部挨家挨户做工作的老办法,基本能够摆平;现在有了网络,官员的缺点等于放在民众显微镜下,丑闻会被无限度放大,然后一呼百应,成为网络舆情爆发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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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小看网络的力量,近几年来别说县处级干部,厅级部级都有不少栽在网民雪亮的眼睛下。如佩带名牌手表、穿天价皮鞋和皮草、灾难现场微笑等等,既给官员们形成非常大的压力,也降低了行政部门的权威性。每当遇到类似网络风暴,各级正府为了尽快平息事端,将负面影响降至最小,有时不得不“挥泪斩马谡”,明知官员问题没有网络上那么夸张,或者本身就是奉命行事,还是顺从民意,将官员撤职查办或降级使用。

此时与其追究什么人在背后搞鬼,还不如第一时间想出应对措施。

于秋荻一看时间二弟还没上班,来不及梳洗便急冲冲来到于云复住的小院,敲开门后三言两语说明事态之严重,于云复也很愕然。这样震动整个网络的大事,同样是中组部关注的重点,随即打电话询问,值班官员说凌晨注意到这则消息,由于新闻稿内数据翔实、图片清晰,并附有记者现场札记,初步判断不是谣言,目前正逐层逐级电话核实。

“不是谣言,这件事就麻烦在这里,”于云复脸色凝重地说,“如果网络传播的消息没有恶意编造或歪曲事实、没有攻击正府、没有对党员干部或名人声誉造成影响,按规定不能随意封杀。”

“可是,可是……”于秋荻激动得说都说不出来,“网上故意把铁涯的照片跟污染图片放在一块儿,难道,难道其他县领导没出席剪彩仪式?据我所知那天梧湘所有领导都参加了……”

于云复盯着哥哥:“怎么,想把人家都拉下水?”

于秋荻惶急之下口不择言:“没准就是方晟干的!”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当着老丈人骂女婿!他恨不得甩自己两记耳光!

果然,于云复脸沉下来,隔了会儿道:“是谁干的目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污染是否象网上说的那么严重,以及燕腾项目是不是铁涯在常委会遭到质疑的情况下强行引进。”

“当初引进燕腾时确实有些阻力,不过燕腾在排污治污方面有明确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码事,对铁涯来说存在两个问题,一是无视集体领导形式,二是忽视中央关于限制高耗能重污染企业发展的规定,至于燕腾违反协议偷排工业废水,那是企业层面的问题,明白吗?”

于秋荻何尝不明白,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当下涎着脸道:“云复,事态已经恶化到这个程度,不单铁涯的名声,整个于家都会遭到牵连,请无论如何出手帮忙……”

“嗯……”于云复沉吟良久,“我到部里再详细了解一下,然后才能拿出对策,就这样吧。”

从于云复小院出来,于秋荻又急冲冲赶到于老爷子的小院。年纪大了醒得早,这会儿于老爷子正神采奕奕在花径间散步,手里“咔咔咔”拨弄着核桃。

“爸,铁涯在黄海出了点状况……”

于秋荻知事态严重,也不铺垫直接进入正题,将昨晚到今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于老爷子起初没放在心上,照样转着核桃,到后面手指停了下来,神情专注看着于秋荻,听完后长时间沉默。

于秋荻站在旁边等了许久,小心翼翼问:“爸,您看这事儿……”

“找过云复了?他怎么说?”

“要到部里了解清楚……”

于老爷子不吱声,继续沿着花径前行,但步伐明显小了很多。于秋荻不敢再说话,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了十多分钟,于老爷子陡地站住,看着湖里悠闲戏水的金鱼,突然说:“铁涯……没有机会了。”

明知即将成为事实,于秋荻还是胸口剧震,当时一口气堵在心头,脸色苍白,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带着辣味,呼吸都有火燎心头的感觉。

“铁涯……是我们于家下一代的希望……”他挣扎道。

于老爷子冷酷地说:“宁可缺席,也不能被人家当作羊牯!”

“他很想把……把事情做好……”

“可他总是做不好!为什么?因为能力有限嘛。”

于秋荻无言以对,内心知道与其它家族相比于老爷子已多给于铁涯一次机会,否则上次在石陀县任常务副县长,莫名其妙屋里钻进个一丝不挂的寡妇,那件事足以令他坐冷板凳。于老爷子出于对长孙的偏爱,还有新生代中实在拎不出出色的子弟,才勉为其难让于铁涯去了黄海。

“接下来铁涯……”于秋荻几乎咬着牙关说,“怎么办?”

于老爷子沉思道:“黄海肯定呆不下去了,后面……回头跟云复商议一下,只要铁涯经济上跟燕腾没瓜葛,无非背个处分什么的,也不会出大事。”

只是政治生命彻底结束!

此时于秋荻真是死的心都有,于铁涯是他人生唯一的希望,打出生起就指着儿子能继承于家庞大而强势的政治资源,成为又一颗耀眼的明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梦想如此美丽,现实如此骨感,如今一切都成了肥皂泡。

临走时他还不甘心地多问了一句:

“铁涯离开黄海,方晟会不会上位?”

于老爷子很诧异地瞟了他一眼,道:“这是应该关心的事么?”

于秋荻心底沉重地一叹,踉踉跄跄走出花径。

如于铁涯所料,当天上午梧湘市派来调查组,下午省里以环保厅牵头的调查组也抵达黄海,至于媒体记者更是云集于此,单在县宣传部报到的就有六十多位,还不算以个人名义或环保组织派来的。

污染风暴逐级上报后,燕腾也遭到京都上层压力,罗总亲自打电话给戚厂长要求立即停产,同时以集团名义要求各地存在污染问题的分厂部停产整顿,直至省级环保部门验收合格方可复工。

梧湘常委会决定,作为引进燕腾分厂项目的牵头者,于铁涯暂停县长职务协助调查,在此期间方晟主持县正府面工作。

在省县两级联合调查组的强力调查下,有关燕腾分厂进驻黄海的种种不合理细节浮出水面:

于铁涯第一次在常委会提出引进方案时,并未经县长办公会研究,且曾卫华、房朝阳、方晟和庄彬都提出异议,常委会形成的最终意见是暂缓进行;

经调阅资料、找相关责任人员谈话,调查组发现黄海县相关部门在环保评估、项目可行性分析、土地规划等过程中,于铁涯、邱海波有过明显的施压和打招呼行为,甚至明确指示具体经办人修改数据、指标,以顺利得到合格的结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燕腾分厂项目上报梧湘、省相关部门审查审批过程中,于铁涯也透过京都某些领导打电话干涉正常审查审批流程,使得项目强行通过;

在项目具体实施、规划和施工过程中,也存在为了加快进度而多次违反流程,以及工业布局不科学、规划缺乏前景考虑、未充分听取专家意见以及各项检查、监督流于形式等问题;

最严重的的是,燕腾分厂正式投入运行后,于铁涯明知该厂未启动污水处理设备而没有采取措施,反而放任污染进一步恶化;附近村民上访反映环境问题,于铁涯指示经济开发区隐瞒、压制,企图以廉价补贴息事宁人;

于铁涯在事态已经非常严重的情况下,公然在县常委会上隐瞒,从而错过县委县正府出面处理、避免网络舆情的最后机会!

综上所述,黄海县县长于铁涯同志在燕腾分厂项目从引进到上报、审查审批、规划施工、投产运营过程中,犯有好大喜功、粗暴干预科学论证、逆程序操作、知情不报等错误,建议暂时其领导岗位,待梧湘市委进一步处理。

在此过程中,郑冲表现出与其年龄不相称的老辣和深沉。首先,他每次向于铁涯回报村民闹事、上访情况都有电话录音,办公室主任作电话记录;其次,他在常委会上的发言巧妙点到“排污”二字,因此不能算隐瞒;再则处理污染事件过程中,他没有回避责任,始终冲在第一线,亲自到村民家中查看情况,现场作出一系列补救措施,这些很大程度给调查组比较好的印象;最后就是他身为常委,毕竟是开发区直接领导,很大程度受到县正府约束,因此听从于铁涯指示无可非议。

调查组经过排查,认为郑冲不必负主要责任,从而躲过一劫。

方晟主持县正府工作后,两天连续召开七次县长办公会,专门在开发区南侧划出一块地,用于串榆河中下游五个村的整体搬迁。与此同时三路大军开进搬迁地日夜赶工,四天内搭建数千间钢塑房,让村民们临时居住。县、开发区拿出专项财政拨款修建瓦房,承诺不用村民一分钱,一年内保证搬入新居。

燕腾分厂那边,经省市两级专家启动德国进口设备进行测试后宣布,其污水处理能力足以应付分厂排放的工业废水,倘若设备正常运行,燕腾分厂可以恢复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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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铁涯出局黄海几乎是铁板钉钉,按常理暂时主持县正府面工作的方晟转正是顺理成章的事。

然而方晟很清楚,官场不存在顺理成章,一切变动都由其内在逻辑来决定。

作为空降派,除了樊红雨仍在休产假,于铁涯、邱海波先后栽倒,尽管因为各自原因,至于从表面看没有遭人设计或陷害的成分,但无论省市两级还是于家、邱家,都会对方晟产生严重的疑虑:

为何跟他共事的官员不是落马就是认栽?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甚至曾卫华也会有想法。对县委书记来说,能力、智慧均属下乘的县长反而是理想合作者,倘若换作方晟,恐怕将产生极大的威胁。而且与于铁涯、邱海波一样,曾卫华某种意义也是空降部队,看到两人凄惨的下场,心里难免戚戚然,继而高度警惕。

由始至终,方晟没打电话透过赵母解释什么,有些事越描越黑,只要于家不上门问罪,他不便多说什么。

正府的能量是巨大的,只要下决心集中力量做任何事都会成功。在各方齐心协力下,串榆河中下游五个村搬迁工作顺利完成,一连串环境整治和恢复工作陆续展开,燕腾分厂也通过环保评估重新开工,事情似乎得到完美解决。

没等梧湘市常委会开会,省里直接下达一纸调令,决定免去于铁涯黄海县长的职务,调至省纠风办任正科级纠察员。然后报到第二天,于铁涯又被借用到农业部下属的农业技术科研中心。

无疑是于家背后做了工作,让于铁涯避免遭到处分档案里留下污点,丝毫未损地离开黄海,离开双江。

许玉贤、吴郁明等梧湘市领导非常愤怒,尤其吴郁明,本想利用难得的契机把于铁涯彻底打倒,永远翻不了身,不料于家玩了出金蝉脱壳的把戏,使他精心酝酿的处分没派上用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玉贤的想法是正式任命方晟为黄海县县长,但吴郁明从中阻挠,同时省里也有人传话,认为“先让小方同志暂代一段时间比较妥当”。无奈之下许玉贤只得让步,作为补偿,增补朱正阳进入县常委班子,因为景区管委会即为副处级,只能叫“进入县领导岗位”,而非“提拔”。

事后方晟自然私下找许玉贤发了一通牢骚,其实他早料到这个结果,之所以作这个姿态是打下伏笔,为日后争取更多的亲信进入常委班子。

掀开燕腾分厂盖子之前,方晟就预感自己不会在黄海干下去,很可能要挪个地方提拔县长。因此安排叶韵退出黄海,提前到梧湘布局是第一步;让朱正阳进常委班子是第二步;未来他还要推动更多人,如肖翔、严华杰等人占据重要岗位。

这么做并非想实际控制黄海。

人在官场,最忌讳也是最危险的就是视某个地方、某个部门为自己的后花园,要保持长期影响力。为官者,哪有一辈子的江山?唯有不断上升,不断进步,才能拥有更高的视野和胸怀。

方晟的用心很深远,那就是未雨绸缪,提前部署今后的权力格局,目光已不在黄海。

邱海波党校学习还有两个月,樊红雨已基本确定离开黄海,届时会空出两个常委名额。因为于铁涯、邱海波先后失利,恐怕会打消家族子弟以及省市两级空降者的意愿,顶多只外派一名干部,另一名在黄海本地干部中产生。

曾卫华到黄海任职还不满两年,培植的亲信无论威望还是资历,都不能与方晟的三滩派相比,可以预见常委肯定在肖翔、严华杰、楚中林等人之间产生,另外程庚明也有冲击的能力。

如果方晟任县长,常委会里原来的铁盟房朝阳、庄彬、齐志建,加上随时有可能投靠的戴部长和侯宫升,新晋常委朱正阳,以及潜在常委人选,方晟几乎拥有绝大多数票数,控制常委会不成问题。

任何一个县委书记都不会容忍这种状况出现,同样省市两级也不乐见县长架空书记的局面。

由此方晟判断自己铁定离开黄海,不仅如此,或许房朝阳和齐志建两人当中也要调离一个,原因也基于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要考虑的恐怕不是怎么干好代县长,而是下一步去哪里。

那个周末,方晟在省城父母的小区里边抱小贝,边潜心思考,脑子里转来转去,权衡利弊,正想得出神,赵尧尧气喘吁吁从家里跑过来——她极少有这么焦急紧张的时候,道:

“没带手机呀……快回去,有要紧事!”

方晟眼睛一扫四周闲逛的居民,知道赵尧尧是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性格,她说“要紧”,肯定是非常要紧。当下也不多问,匆匆和她一起回到屋里,把孩子交给保姆后反锁到卧室,她悄悄说:

“刚刚我妈打电话,叫我俩立即去京都……爷爷要见!”

“啊!”

方晟吃惊地望着赵尧尧,一时间难以消化巨大的震撼和冲击。

对他来说,于老爷子不仅是赵尧尧血缘意义上的爷爷,更是叱咤风云、威望和权势足以左右政局的重量级政治家!

别说外省领导干部,就是京都不知多少高官想拜访而不得入其门,更不用说耳提面授、成为于老爷子麾下战将。

与赵尧尧结婚,于家上下包括于老爷子在内是抱反对态度的,这一点从于渝琴领衔出席婚礼便能看得出。方晟也从未把自己当作于家成员,更没指望获得于家提携,他早习惯单打独斗,不想置于某股势力庇护之下。

于老爷子召见,意义非同小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件事发生在于铁涯受挫回京,自己即将离开黄海的紧要关头,见面便具有非常强烈且隐喻明显的意味。

“我这就订飞机票,立即出发!”方晟很快做出决定。

赵尧尧也是爽利洒脱的女孩,道:“好,给我五分钟收拾一下小贝用的尿片、衣服和奶粉。”

一小时后两人来到双江机场,挑最近航班登机,傍晚时分便降落到京都机场。赵母事先得到消息,专程派人接机,两人程享受VIP待遇,很快驶出机场融入浩浩荡荡的车流之中。

晚饭是在于老爷子的小院子里吃的,只有他、方晟和赵尧尧三个人。赵母从未踏入过这个小院子半步,于云复据称本想和女儿女婿共进晚餐,但临时有急事脱不开身,方晟自然知道以于云复的身份暂时不便露面,装作遗憾的样子。对于这次见面,于秋荻夫妇深知于老爷子的用心,恼怒也好,愤恨也罢,总之于铁涯已无机会。

饭菜很简单,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为照顾于老爷子的牙口,以偏软和清淡为主。

“年轻人吃得惯吧?”于老爷子拿筷子点着几样菜问。

方晟笑道:“爷爷,我不讲究吃,以前当大学生村官时经常蹲在田头吃饭,一碗饭,上面搁点菜就应付过去了。”

于老爷子对他那段经历很感兴趣:“是省城人,到黄海最偏远的农村当村官,刚开始很难适应?”

“有一点,不过看到身边的村民更苦,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跟同一批下去的大学生村官,现在情况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知道于老爷子毕竟身处高位,看待问题站的位置和角度不同,要从普遍性上观察效果,当下说:

“那年双江有十个经济落后县到省城大学招收大学生村官,由于报名者不多,基本上只要报名,然后简单面试后就能录用,我记得总共八十多个,其中九人安排到黄海,根据去年底统计的情况,县处级一人,是我;科级一人,目前任副镇长;股级六人,其中五人在乡镇;还有一人后来辞职回了家乡。”

于老爷子眉头一皱:“从当大学生村官至今快八年了吧,九名大学生村官居然有六人仍是股级,远远没达到当初选拔培养大学生的初衷吧?问题出在哪里?”

方晟老老实实说:“爷爷,认为股级是最基层干部,但对于三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来说已经不错了,这批人如果不出意外,四十岁前能升到科级,在县级城市就算领导干部,这一点不能跟京都相比。”

于老爷子一怔,展颜笑道:“是啊是啊,老百姓都说到了京都才知道干部做得太小,有道理!那么,认为大学生村官的培养机制效果如何?”

“容易出人才,也容易埋没人才。”

“这话怎么讲?”

“同一桩事,大学生村官做与镇长做,难度相差几倍、几十倍!我曾经为方塘村到县里跑鱼塘手续,一共要盖九个章,前后跑了十多天,往返于各个部门各个窗口。后来我当了副镇长才知道,其实真正发挥作用的只有两个章,其它只要领导打个电话就能放行……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事实上无休止的扯皮、纠纷和大量繁琐的行政事务,足以消磨掉年轻人的锐气。”

于老爷子缓缓点头:“这是埋没人才,那出人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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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势造英雄,刚才说的那位大学生村官的副镇长,就是在镇正府合并两个行政村过程中发挥积极主动的作用,成功说服并化解多起群体事件,从而得到组织部门肯定。不过村级合并这种事并非每个大学生村官都能遇上,所以需要一点运气。”

“运气即一个人的命数,归根究底与性格有关,同样的事,不同的人遇到将有不同效果,”于老爷子说,“培养大学生村官是目前解决基层组织干部素质问题的捷径,有否有效呢?说这批共有八十多人,我觉得能出这样一个人就是收获!”

“爷爷……”

方晟不好意思低头,赵尧尧难得插了一句:

“爷爷,他一直自认为做得还不够好。”

于老爷子难得将目光转到孙女脸上,看了会儿意味深长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香港之行亦有所得,对不对?”

赵尧尧讪讪笑了笑。

“一个从政,一个赋闲在家玩股票,不错的组合,但要注意控制账户风险,不能被人家抓到经济问题。”

“是的,我们一直严格控制。”方晟道。

于老爷子颌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面对挫折沉得住气,这一点让人放心……刚才谈到大学生村官,为什么说出了一个就是收获呢?知道中国最缺什么,最不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想了想:“缺资源,最不缺人。”

“对了一半,最不缺的当然是人,十几个亿嘛;最缺呢,多了一个字,最缺人才!所以我们采取广种薄收的策略,大学生村官如此,组织部推出的若干种干部选拔机制也是如此,利用人多优势来筛选,大浪淘沙,最终总能选出优秀杰出的人才。”

想到爱妮娅,想到于铁涯,方晟若有所悟点点头。

之后于老爷子开始逗弄小贝,小贝仍在襁褓之中,见有人玩便“咿呀呀”叫个不停,于老爷子开怀大笑。

吃完晚饭,赵尧尧抱着孩子到于云复的小院休息,方晟则陪于老爷子散步。

漫步在花径,于老爷子道:“方晟,是个不错的官员,适合从政,不过也有明显缺点,知道是什么?”

“嗯……”方晟隐隐猜到几分,却不敢主动说。

“跟女人纠缠不清,”于老爷子语气间有些严厉,“虽然目前为止仍在可控范围,但这样放任下去早晚要出大事,明白我说的意思?”

方晟心知于老爷子主要是气愤自己与白翎的私情,悄悄给白老爷子抱上了孙子,还跟人家姓白。

若再知道樊红雨的事,恐怕要当场吐血!

方晟一迭声道:“爷爷,我明白,以后坚决注意自己的言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老爷子点到为止,没继续说下去,接着两人默默在花径间走了二十多分钟,突然说:

“黄海,不宜久留。”

方晟心领神会:“我早有准备,正在考虑下一步去哪儿。”

“还在梧湘吧,那个……许玉贤对不错嘛,尽管吴郁明可能会多少制造点麻烦,总体上风险可控。”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爷爷。”

“双江省委……”于老爷子说了四个字便顿住,似乎斟酌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两三分钟后才继续说,“将有大变动,目前尚无定论……只管安心工作,与何世风、姜源冲保持必要联系即可,省城那边不必跑得太勤。将来的舞台未必在双江!”

方晟沉声道:“抓好经济是我的首要任务。”

“是,经济发展是兴邦之本、强国之路,有了钱才能扩军、研发新式武器甚至跟人家干仗,一穷二白啥事都做不成。”

发完感慨,于老爷子又走了段路,续道:“现在不单镇长、县长要抓经济,市长、省长同样得抓,瞧新闻联播里总理和副总理出访基本只带外交部和商务部的人,谈完友谊就谈生意,然后坐下来签合同……说明以后很长时期内,经济指标和业绩将成为考核干部的重要依据。”

“这方面我自信能做得更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要急,铁涯就是着急了……”于老爷子只轻描淡写说了半句,然后道,“等小贝会走路就送过来,以后在这边上幼儿园、小学直至大学,出国嘛短期交流是可以的,京都的教育资源毕竟不一样。”

“谢谢爷爷关照,替小贝想这么远。”

“年纪大了,心变软了,特别喜欢孩子……”

于老爷子长叹数声,拍了拍他的肩道:“回去吧,云复回来得早或许会找谈谈,就这样。”

自始至终于老爷子没提于家会提供帮助,也没说于铁涯回京后于家对于培养新生代的打算。

不过于老爷子安排这次见面,与方晟共进晚餐,本身就暗喻着很多信息,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当晚方晟一家三口睡在小院西厢房里,可能到了陌生环境,小贝连哭带闹折腾到凌晨两点多才睡,方晟刚合上眼,隐约听到院门响,接着有人窃窃私语,应该是于云复刚回来。

干部越大越辛苦啊,到政治局委员这种级别,通宵达旦工作恐怕是家常便饭吧,方晟想着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由于夜里睡得迟,一觉到早上八点多钟才醒,来到院里得知于云复六点半就出了门,翁婿二人终究没碰上面,未必有些遗憾。

赵母挽留两人吃过午饭再回黄海,赵尧尧爽快答应,方晟心知她其实是给自己腾出时间看望小宝,又感动又惭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门外打车来到白府附近的快捷酒店,打电话给白翎——她听说方晟来京都后,随即也赶过来做好相应安排。遂带着小宝进入酒店,被方晟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算起来这是方晟第二次见到小宝,上次还是几个月的时候,白翎去京都途中停留到双江住了一宿。两年多不见,小宝已是活泼乱跳的顽皮鬼,除了见面瞬间有点怯生生,很快便和方晟打成一片,两人在地毯上打闹玩耍,笑成一团。白翎站在一边笑微微看着,眼角却悄然沁出两滴眼泪。

足足嬉戏了半个多小时,小宝有些累了,伏到床上看动画片。白翎依偎到他怀里,道:

“爷爷知道来京都。”

“他……也要见我?”

“想得美!”白翎寒着脸说,“以什么身份见他老人家?传到于老爷子耳里会怎么想?”

方晟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赶紧乖乖闭嘴。

“于铁涯在黄海栽了,他以下,于家新生代已挑不出象样的人选,因此爷爷怀疑于老爷子很可能退而求之,把希望押到身上。”

与他分析得差不多,饶是如此还得谦虚一下,方晟道:

“昨晚聊了聊,老爷子没透任何口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一辈的都这个德性,说话吞吞吐吐好像猜谜语,我就不喜欢,哼!”

方晟被逗笑了:“我毕竟是外姓,于家低不下这个头;再说他们在双江势力不强,拿什么支持我?彼此有数就行了。”

这时白翎仿佛想起什么,期期艾艾道:“哎,跟商量个事儿……”

“怎么了?”她刚刚表示讨厌,转眼也吞吞吐吐起来。这可不是白翎的风格。

她似乎难以启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

“说……要是某个长辈……我是指很亲近的长辈……如果,只是如果背叛婚姻的话,会怎么做?”

“格噔”,方晟心猛地一沉,暗想糟糕,许玉贤和容上校的事很可能被白翎发觉了。也难怪,白翎本身就负责情报工作,整个双江哪有能瞒过她的事儿?一个地市级书记和军区上校频繁来往,自然要引起有关部门密切注意。

他略一沉吟,道:“我觉得出身这样家族的人,按说应该不太在意,说过父亲有情人,其它家族类似情况胜不胜数,大家都是家族利益与政治交换的牺牲品,迫于压力才绑到一条船上,为什么不可以私下寻找真爱?”

白翎白了他一眼,幽幽道:“倒挺看得开……可这位长辈……是女人,女人怎么可以做离谱的事?”

“她的行为有没有影响家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都漂泊在外,本来就无所谓家。”

“有没有造成负面影响?”

“已引起某些人注意,万一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这样的话,我建议用委婉的方式提醒当事人悬崖勒马,既然事情尚未败露,只要他俩不再来往,自然相安无事。”

白翎好像并不认同他的观点,蹙着眉头苦思冥想,陡地两眼暴**光,喝道:“我说的事早就知道,是么?”

“没有,没有!”方晟大叫冤枉,“我不过就事论事,压根不明白说的谁。”

她仔细审视他的眼神和表情,过了会儿咬着嘴唇道:“告诉也没事,就是我妈,跟许玉贤!”

方晟假装大吃一惊,叫道:“他俩?怎么可能?噢,对了,难怪许玉贤一直晓得我俩的关系,当初我就奇怪,他凭什么掌握那么多内情……”

“两人来往非常密切,据可靠消息,最近三个月在宾馆见面十一次!”白翎恨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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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疯狂?”方晟难以置信瞪大眼,转念又道,“中年男女陷入热,疯狂的程度大概不输于年轻人,何况俗话说四十如狼……”

话音未落,“啪”,后背挨她狠狠拍了一下,方晟赶紧道歉,“我错了,不该背后诋毁丈母娘。”

白翎双手托腮定定出神,久久沉默后叹道:“其实我能理解,作为女人,我妈的命蛮苦,新婚夫妻两人只在京都呆了一天转而回各自军区,一年聚到一起的天数两只手能数得过来,老实说我的诞生简直是个奇迹,他俩根本没夫妻那种热乎劲儿。我爸呢身边始终没断过女人,最近那位大概是第四个了,爷爷知道也不管;可我妈呢,谁替她想过?女人,生活中总是弱者……”

“不方便说的话,我找机会跟何玉贤暗示一下,奶奶的,当我的领导,又当便宜老丈人,天底下哪有这等美事?”方晟骂咧咧道。

“卟哧”,白翎被他气乐了,捶了他一拳,又愁眉苦脸道:

“这种事哪是说断就断?想想,我现在离得开吗?就怕他俩熬一阵子又死灰复燃,实话说吧,省国厅十处已掌握他俩偷情证据,被我偶然一次机会发现后悄悄销毁掉了,可人的运气不可能总这么好呀……”

“请爷爷把她调回京都?”

“不明白,分区将校调动是很困难的,除非国防、军事或外交需要,进京都军区更难,涉及各派系力量均衡等错综复杂的关系,我说不出具体理由,爷爷不可能耗费宝贵的资源。”

“那只好动许玉贤了,让他离开双江!”

白翎苦笑:“于老爷子可能有这个本事,我们白家在部队说得上话,地方可不行。目前而言许玉贤官虽不大,毕竟短期内能罩着,怎能轻易调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也觉得棘手,两人琢磨了半天还是没辙,眼看小宝渐渐不耐烦起来,遂说定由方晟先找许玉贤提出警示,后面再从长计议。

目送白翎拉着小宝一步三摇走进隔壁巷子,方晟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不一会儿手机响起,是樊红雨的声音:

“来京都了?”

方晟惊道:“怎么知道?”

“于铁涯、邱海波都败在手下,又有于家、白家的关系,如今在京都圈子里是知名人物了,”她半真半假道,“于老爷子紧急召见,大家能不密切关注吗?”

这一刻方晟才体会到于老爷子在京都政坛的份量,随便一个举动便引发各方瞩目,试图解读其中的含义。

他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直截了当道:“我想看儿子。”

樊红雨沉默半晌,轻声道:“我必须纠正一下,儿子是宋仁槿的,不是的,今后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可以这么说。”

“我的就是我的。”他坚持道。

“有两个了,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手背手心都是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似乎被说服了,叹了口气,道:“我发个酒店地址给,这会儿就打车过去,我马上到。”

京都的交通相当堵,明明二十分钟的车程走走停停,等赶到酒店已过了一个小时,敲开房门,樊红雨正抱着熟睡的臻臻,叫了个噤声的手势。反锁好门,方晟轻轻亲了下儿子红扑扑的脸,又猝不及防亲了樊红雨一口。她一惊,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到床中间,瞪眼道:

“上次说过不准这样了。”

方晟笑嘻嘻道:“亲一下而已,瞧紧张得。”

她一个劲地摇头,仿佛不愿与他多说。方晟便伏到床上,仔细打量着——第三个儿子臻臻,说来也怪,三个儿子都象妈妈,脸上几乎找不到方晟的影子,未免让他觉得遗憾。

臻臻睡得很香,发出悠长而有节奏的呼吸声,方晟认真聆听着,不时用手指拨弄儿子的头发。樊红雨也凑了过来,一脸喜悦地轻声说:

“他的发质很好。”

方晟点头道:“和一模一样。”

说着伸手轻抚她的长发,她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抗拒,他整个身体已经压过去。樊红雨正欲用力推开,又怕把臻臻吵醒,稍一犹豫,两人已从床上滚到地毯上。

方晟力气越来越大,她起初闷不作声坚决反抗,纠缠了几分钟身子愈发绵软下来,最终放弃抵挡,任他褪尽衣衫长驱直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进入瞬间,她长长出了口气,仿佛期盼,又仿佛无奈,然后紧紧搂着他默默承受暴风骤雨般的进攻,脸颊渐渐红润,目光则变得迷乱,原本紧咬嘴唇,随着如潮的昏眩慢慢松开,断续发出呻吟声。方晟知她攀至巅峰时会放声大叫,提前堵住她的嘴,果不其然,过了不久她便身痉挛,皮肤上泛起一层细汗,呻吟声被堵在嗓子眼,指甲深深陷入他肩部肌肉。

但他的进攻还没结束,反而拉开架势更加猛烈,此时她已神智不清,城门大敞任由他狂放不羁,临了又再攀次巅峰,累得几乎爬不起来。臻臻倒挺体谅他俩,依然酣声大作。

两人倚在床边稍作歇息,樊红雨衣衫不整,面泛潮红,鬓发散乱,两条洁白而修直的大长腿交叉成X型,显得格外性感。

“被折腾死了。”她说。

“还说不要?”

“可是……我会上瘾的……”

“早点跟宋仁槿分了,以后找个好男人吧。”

“明知不可能,”她酸楚地说,“就算是条破船,也得绑在一块儿等死。”

“如所说,他的事一旦败露后果很严重,国人对经济问题看得很淡,可那种事……将受到道德层面的广泛攻讦。”

“我所做的只能是离他尽量远点,至于未来,想得太多有什么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了,调离黄海后准备去哪儿?”

她皱眉道:“还没定,双江的局势扑朔迷离,各方势力扭杀成一团,省委高层哪有心思顾及下面的县市?等段时间再看吧。”

聊了会儿,方晟见时间不早准备起身离开,樊红雨突然扑到他身上,凑在耳边轻轻道:

“我说过让我上瘾是很危险的……再来一次……”

幸亏与白翎练过连续作战,饶是如此再度提戈上马奋战之后还是累得直喘息,樊红雨则瘫成一团烂泥,躺在臻臻身边一动不动,说睡会儿才有力气回家。方晟不敢耽搁,匆匆冲了个澡,拖着疲惫的身体直奔于家。

午饭还是方晟一家三口陪于老爷子吃,昨天的话题一概没提,只聊些京都陈年旧事,历史掌故,气氛倒也融洽。于秋荻一家始终没露面,于渝琴中途进来打了声招呼,而于云复中午从不回家。

吃完饭上了两碟果盘和茶水,刚在侧厅坐下来,于道明出人意料地出现了。

于家三个儿子当中,于云复官做得最大,于道明为人最低调,于秋荻心机最重期望儿子终成大器,可惜功败垂成。于老爷子不是很喜欢于道明,不知因为性格不投,还是于云复已位居政治局委员,不便过于提携。算起来于道明从地方调至农业部任副部长,至今已有六年时间,换其他稍有背景的副部级干部,起码调个稍微有实权或有影响的部委,然后弄个党组成员。可于道明就只是单纯的副部长,不急不躁、安安稳稳做到现在。

上次白翎打听的内幕消息是,于道明有可能空降到双江,原本推测是为于铁涯保驾护航,如今计划是否有变?

方晟客气地起身叫了声“叔叔”,于道明很随和与他握手,并冲赵尧尧笑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丫头长这么大了。”

赵尧尧真是哭笑不得。这些年来于家长辈们何曾正眼打量过自己,如今小贝已经两岁了,才换来于道明这句话。

于老爷子似乎有意让两人单独聊天,拍拍赵尧尧道:

“走,陪我出去散会儿步。”

三人离开侧厅后,于道明笑道:“方晟,京都圈子里的热门话题,都知道在黄海干得不错。”

这句话明显褒中有贬,方晟苦笑道:“不知大家传些什么,我有没有申辩的机会?其实很多事都是误会。”

“哈哈,铁涯灰溜溜回京都,海波被限制在党校,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可说的?不提那些了,”于道明摆摆手,“听说何世风很赏识?”

“机缘巧合而已……”

方晟简述当年在三滩镇巧遇何世风一行的经过,于道明听得很认真,然后问:

“后来许玉贤去了梧湘,一直罩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罩……”

方晟略微猜到他为何不被于老爷子所喜,可能说话太直来直去、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不象于云复那般深不可测,喜怒不溢于言表。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希望黄海沿海观光带能带动沿海经济带,这一点我没让他失望。”方晟道。

“梧湘主导的沿海经济带还没起色吧?”

“主客观原因都有,但主要还是人为因素。”

于道明静静想了会儿,又问:“觉得齐辉为人如何?”

省政法委书记,上次就是齐辉暗中唆使郑子建导演了双规的闹剧。

方晟不偏不倚道:“没直接打过交道,了解不多,但从我上次的遭遇来看,评价当然是负面的。”

于道明笑了起来:“可以理解,那么董学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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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没接触,据说背景在京都,”方晟想了想,“对了,上次指使审计厅查怡冠公司,剑指发改委姜主任和何省长,据说与他有关。”

谁叫董学平欲对爱妮娅不利呢?趁机阴他一道。

接下来于道明逐个询问省委常委成员,不管方晟是否认识,传闻也好,风评也罢,每个人总得说个三五句话。提到黄中将时于道明意味深长一笑,说这位不提了,不提了。倒把方晟闹个大红脸。

喝了会儿茶稍作休息,于道明又问:“何世风关于沿海大开发的思路,觉得要可行性如何?”

双江省沿海大开发方案报到京都后,引发空前激烈的争论,重点不在于是否开发,而是正府有没有必要投入数千亿为沿海省份锦上添花!

在财政资金使用问题上,京都历来分成态度截然相反的两派,一派认为必须加速沿海地区经济开发,发展高尖新技术和金融产业,力争短期赶超欧美发达地区;另一派认为钱要用在最需要资金的边远偏远省份,大力发展矿业、交通和旅游,面提高贫困地区特别是山区的生活水平。

应该说两派的观点都不错。中国地域辽阔,资源分布不均,经济发展参差不齐,本着国一盘棋的思路,孰轻孰重,侧重点放在哪一边,一直是摆在当局者面前的难题。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高层提出改革开放初期,出于树立标杆示范的想法,让珠三角和长三角等沿海城市冲在前沿;九十年代起实现以点带面,确实以省会城市为中心的发展模式;如今业已形成相对成熟的几条经济带,但沿海与内地、东部与西部落差越来越大,北京、上海、深圳等一线城市汇集国最精英的人才、最雄厚的资金、最优势的政策,虹吸效应愈发明显。

近几年来采取的策略是,拿发达地区上缴财政贴补落后地区,出钱的一方心甘情愿,拿钱的一方心安理得,彼此相安无事。

不过涉及到项目建设资金,又免不了明争暗斗。总蛋糕是确定的,划给谁、谁的份额大,谁就得利。拿国家的钱上项目,出了问题财政兜底,不用地方弥补损失,有政绩却能算到自己头上,这种美事哪个不削尖了脑袋想办法?跑项目、跑部委,大抵如此。

具体到项目落实,黄海的沿海观光带建设是省里出的钱,怡冠监督资金使用,方晟只不过负责规划、施工和管理而已,退一步讲倘若森林公园以及景区运营失败,黄海财政没有一分钱损失,少了些人气罢了,真正买单者是省发改委。

对何世风来说,沿海观光带不过是沿海大发展整体战略中的试验品,作为省长他出得起这笔钱,也赔得起。但上升到梧湘市主导的沿海经济带,以及战略性的沿海大发展,何世风不敢拿双江财政来赌,必须依靠更高层面的支持。

所以又回到原来的问题,国家有没有必要支持这样一个庞大的经济发展战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据说方案拿到发改委后,有位老司长说给西部省份一百个亿,立马能搞个水电站或有色金属矿出来,那可是真金白银地赚钱;给双江一千个亿,他何世风能给我什么?

关于这一点,方晟觉得自己最能理解何世风——不管他推动沿海大发展战略出于什么目的,单那份气魄,那份豪情,以及勇于做实事的态度就值得赞赏。其实象何世风这样的正部级高官,不必如此冒险,只要经济方面没有问题,生活作风方面稍微检点些不出岔子,按部就班应付日常事务,搞好上下级关系,混到一定资历总能有个满意的位置。

方晟思索了两三分钟,道:“在沿海省份当中双江经济相对落后,既有地域、港口、交通等不利因素,也与保守势力占据上风,地方正府放不开手脚、迈不开步伐有关。在上一轮快速发展过程中,双江已被甩到后面,因此无论如何要抓住调整产业结构、优化资源配置的春风,让双江经济奋起直追!我个人认为何省长的思路就源于此,倘若错过此轮机会,双江与兄弟省份的差距将越来越大,恐怕要向中部省份看齐了。”

于道明哈哈一笑,用手指点点方晟道:“呀这是地道的本土派思维,如果站在国一盘棋的角度,说在不花钱的前提下,京都这边是希望沿海与中西部拉开悬殊,还是大家齐头并进?”

好像有道理,方晟滞了滞,重新梳理思路,道:

“这笔钱并不单单对双江有利,而是贯穿四个省的经济大动脉,一方面固然双江能借助碧海等发达地区资金、人才、交通优势发展经济,另一方面也能向它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农副产品和轻工业产品,是优势互补、资源共享的双赢。”

于道明含着笑意望他,道:“说来说去回到最初的话题,从国家层面上讲,把钱花在哪里最合算。”

“是哎,”方晟不得不认同他的说法,“站在双江的立场有一万个理由推动沿海大发展战略,可站在京都立场,任何一个理由就足以否决,唉,我只是个小小的副县长,还轮不到我考虑上千亿投资问题。”

于道明再度大笑:“瞧,开始耍赖了!很对我的脾气,很好!”

见他态度和蔼且不拿长辈架子,更不象副部级高官拿腔作势,方晟壮着胆子试探道:“叔叔准备到双江工作?”

“是有这个想法,但人事问题不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准,”于道明坦率得出奇,跟于老爷子半含半露的语言风格截然相反,“京都呆得太久了,到地方转转也好。”

“听说叔叔以前也在地方担任过领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西北那边,我工作的那个市恐怕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太穷太偏僻了,”于道明摇摇头道,“除省会等中心城市,绝大多数县市的总产值抵不上发达地区乡镇——绝非夸大其辞,那些贫困山区的家庭,真的会被几十块学费难住,然后只得辍学、打工,好端端的苗子从小便被扼杀掉了……凡是从中西部上来的干部,其实都会反对何世风庞大的烧钱计划,我也如此,不过倘若去双江工作,当然要力支持,说不定还要帮他到京都跑各部委,没办法,屁股决定脑袋嘛。”

方晟被他的直白逗笑了,道:“据我所知这个项目跑好几年了,一直搁在发改委领导桌上,有叔叔亲自出马肯定没问题。”

“工作上的事按程序办,谁还会豁出命似的动用私人关系?”于道明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方晟又一窒。

习惯于官场那套虚情假意,客套奉承,一时间方晟很不适应于道明直来直去、毫不隐晦的风格,这些话让于老爷子听到了恐怕会大皱眉头吧。

接下来又聊了些双江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特色菜肴,正聊得高兴,于老爷子手里盘着核桃回来了,于道明遂起身告辞。方晟和赵尧尧稍微逗留了会儿,也向于老爷子辞行,带着小贝在赵母的陪同下直奔机场。

途中赵母问女儿散步时聊的内容,赵尧尧说老爷子主要强调京都教育氛围好,注重素质培养和个人兴趣发展,相对而言学习压力不大,只要成绩不太差考个好大学没问题。

方晟感叹说双江学生大概国最辛苦的,变态而怪异的高考模式,剑走偏锋、晦涩难懂的高考题目,几十万考生争夺少得可怜的高校名额,还在逐年压缩、把宝贵的教育资源以援边、援困等名义送给人家。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双江教育厅热衷于各种改革,只要教育部号召的,哪怕是想到的,这帮人立即响应而且率先试点,两三年一小改,四五年一大改,别说家长和考生,就是多年从事教学的老师们都无所适从。高考模式被改成四不象,高等院校也不认可,提了好几年意见没被采纳后,索性暗中削减招生计划,教育厅是无所谓,最终吃亏的还是广大考生。

赵尧尧也说在小区散步时经常听人家讨论让孩子出国,避免经历双江残酷血腥的高考,不过代价是高昂的学费,还有孩子独自在外努力和打拚,老外可不会让轻易拿到大学文凭。

与赵母道别后,两人从贵宾通道上了飞机,没等起飞方晟便呼呼大睡。上午两场战斗消耗实在太大,方晟切身体会到京都女孩体质体能之棒——白翎和樊红雨都是如此,而且樊红雨似乎更胜一筹。在方晟印象里,白翎极少要求连续作战,偶尔为之要么是考验他有没有在外偷吃,要么有捉弄他的成分,并非出于身体需要。可樊红雨不同,二度云雨时还是身心投入并用心享受欢愉,反应照样非常强烈,差点把臻臻惊醒。

也许她真的会上瘾……也许她平时太寂寞了,渴望得到男人慰藉吧。方晟熟睡时脑海里还想着临别时樊红雨假装无所谓却深深失落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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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省城,牧雨秋等一班生意朋友守在机场接机。自朱正阳进了常委班子,根据方晟暗中指示,牧雨秋已将森林公园里的相关产业分批转让,由于生意正处于蓬勃发展阶段,卖出不错的价钱,是当初投资的三四倍。牧雨秋兴奋地说比炒房炒股赚得还多,从而更加坚定紧紧跟随方晟的信心。

与此同时徐靖遥也寻找到买家,闪电般的速度变更了股权。双方都不愿意外界知道县招待所易主的消息,毕竟之前徐靖遥成功改造、又顺利将县招待所起死回生的名气已经打出去,很多合作商就冲这块牌子而来。

徐靖遥无意中得知叶韵已在梧湘落户,而且按照方晟的要求,不免焦急起来,担心方晟重色轻友,把自己给忘了,急忙从景区一路追到省城,五六条汉子在机场等了四个小时。

听到这里方晟不禁莞尔,笑道:“重色轻友,的想象力够丰富,派辆车把我老婆孩子送回家,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徐靖遥一听有希望不由喜笑颜开,当即吩咐司机送赵尧尧和小贝先回小区休息,另一路开到市区就近的四星酒店,弄了个包厢,几瓶啤酒,将方晟围在中间。

方晟啜了口酒,见众人迫不及待的样子,大笑道:“们紧张什么?赚钱的机会很多,不差一时半会儿。”

“但是……”牧雨秋两手搓个不停,半晌才说,“要离开黄海么?”

“还不确定,不过最终总是要走的,树挪死人挪活嘛,过阵子正阳也会脱离景区管委会,当然这些都不是我叫变卖资产的原因,”方晟道,“决定生意是否继续的因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没有利润……”

牧雨秋狐疑道:“景区那边我看五年、八年都不成问题呀,二期工程刚刚结束,马上第三期海岛工程即将上马,游客只会日益增加,不可能减少,有了人流量还怕没有生意?”

方晟转动酒杯,笑道:“旅游业通过流量赚钱,相当于初级阶段;欧美旅游业成熟而发达,从未出现象国内人头攒动的场景,却同样赚大钱,什么原因呢?人家赚的是旅游附加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拍大腿,牧雨秋懊恼地说:“方县长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了,当初指点我做绿色农庄就是高附加值啊!奶奶个熊,敢情我一直赚的糊涂钱!”

众人均哈哈大笑。

方晟不慌不忙说:“做附加值产品关键在于垄断,最好整个旅游市场仅此一家,否则需要有严格的准入门槛,否则大家一哄而上相互杀价,最终赚了吆喝赔了买卖。通过前期运营,雨秋固然赚了大钱,靖遥虽入袋不多但转让费也没少赚,够可以了,外面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千方百计想挤进来,这会儿主动退出远比被人家赶走好得多。”

“噢,方县长的意思是……”牧雨秋也是一点就透的伶俐人,“和程主任、朱主任掌管景区管委会时能控制住局面,一旦离开会有人打破我们的垄断经营。”

“县招待所也是如此,新领导来了,他有他的亲戚朋友,有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在不违反原则和政策许可的前提下赚钱,大家都能理解,对么?所以我让们提前退出,以便布局更有前景的项目……”

“什么项目?”五六条汉子齐声问。

“我还没想好。”方晟慢斯条理地说。

“唉——”汉子们相顾无语,泄气地叹了口气。

牧雨秋知方晟思虑深沉,不可能当这么多人说出内心想法,眼珠一转问:“叶小姐呢,她到梧湘干什么?”

“们几个资金量加起来不止一个亿了,以前在动辄上亿的景区项目里看不出端倪,放到省城也不算什么,但投到县城将造成很大的轰动,燕腾开设分厂自己不过掏了几千万,得瑟成那样……”众人都笑起来,方晟接着说,“资金的安性很重要,要保证安前提是洗清身份,避免让外界看出是方晟从黄海带来的,经商者倘若脸上贴了标签,将有很大的后患,所以们必须去得迟、跑得早,赚安稳而安的钱。”

“我懂了,叶小姐先到梧湘投资,以后就是梧湘老板的身份,”牧雨秋道,“那我们几个怎么办?省城老板?还是到时别的市县注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梧湘那边顶多再去一位就够了,一个县城突然来很多梧湘老板,要是碰到有心人暗中打听却不是那么回事,反而弄巧成拙,其他人暂时用省城注册的身份吧,没法查,”方晟又啜了口酒,“今天难得遇到一起,我先给大家提个醒。以后做生意更得谨慎小心,绝对不能牵涉到当地派系斗争中,而且相互之间——们几位还有叶韵要精确配合,这一点靖遥做得不错,所以县招待所和海陵才能形成双赢格局……”

徐靖遥咧嘴笑道:“跟美女老板合作心情舒畅,吃点亏也值。”

众人哄笑着逼他连干两大杯啤酒。

笑声中牧雨秋若有所思:“方县长确实深谋远虑,我们几个佩服加敬仰,不过能否透露一下将来具体做哪一行,也让大伙儿提前做些准备?”

“房地产。”

此言一出包厢里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目光闪烁不定,良久徐靖遥仗着跟方晟经常打交道相对熟悉些,询问道:

“方县长,如雨秋所说我们十分信任的眼光,不过……最近国家三申五令要严控房价,限制房地产项目,还设置了很多门槛,别说县市两级,就是省城也有不少房地产老板开始打退堂鼓,这时候我们反倒介入,时机对不对呀?”

方晟饶有兴趣地问:“省城也受到限价令的影响?”

牧雨秋道:“实不相瞒,前期我们已经腾出几千万后,原计划在省城找个房地产公司入股,谈了两个星期眼看就要签协议,对方突然通知合作取消。我们很奇怪,真金白银入股总比他借银行贷款划算吧?进一步了解后才知道,国家下达严厉控制房价的通知后,潇南市作为省会,又属于二三线城市,当然要积极响应号召,因此很快出台了一个限价令,规定当年新建楼盘浮动比例不得超过百分之十,其它楼盘同比增幅不得超过百分之八,同时还将二套房首付从原来百分之三十提高到百分之四十五。这样一来房产市场的流动性遭到沉重打击,交易清淡,市民观望情绪浓厚,专家们趁机煽风点火预测房价至少下跌百分之二十,谁还敢投资啊。所以那家公司索性取消开发新楼盘的计划,把资金投到农副产品期货上去了。”

“原来是这样……”方晟陷入深思,正当牧雨秋等人以为他会改变主意,让他们转投其它行业时,方晟突然问,“那家公司囤积的地皮呢,有没有找到买家?”

“买涨不买跌呀,眼下形势哪个敢接手?”牧雨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天找他们老总谈谈,把那块地皮吃下来!”方晟道。

“啊!”整桌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傻傻地看着他。

“方县长……不……不是开玩笑吧?”牧雨秋看看他的酒杯,“这点酒没……没喝多吧?”

方晟似笑非笑:“不敢是吗?”

“那块地位于朝阳区核心地段,拍卖价一点三个亿……”

“明天我叫两个朋友打六千五百万给,算是分摊风险,如何?”

牧雨秋心里明白所谓两个朋友就是赵尧尧实际掌控的账户,更是不解,不明白方晟为何如此看好已呈衰败之势的房地产市场,不惜拿自己的钱去冒险,遂道:

“方县长,钱倒不是问题,关键我们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干?”

方晟见这伙人坐立不安的样子,暗暗好笑,慢悠悠吃了几口菜,道:“我只问一个问题,碧海市区的房价是多少?”

“一万八,据说还在涨,年底到两万没问题。”徐靖遥道。

“潇南市区的房价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牧雨秋道:“靠近一万了,我懂的意思,不过两个城市没法比,人家是经济发达地区,人口是潇南的两点六倍,经济总量一点九倍……”

方晟打断他的话继续问:“如果从潇南坐高铁去碧海多长时间?”

“提速后三个小时左右……”

“好,我们来算一笔账,如果小夫妻俩一个在潇南工作,一个在碧海工作,他们会在哪个城市买房?”

徐靖遥笑道:“当然是潇南,一百平米的房子少花一百万呢。”

“再打个比方,如果小夫妻俩暂时在碧海上班,打算将来回潇南,猜他们在哪儿买房?”

“还是潇南,因为……”说到这里牧雨秋脑子终于转过弯来,“哦,我好像有点开窍了……”

徐靖遥等人还是一脸茫然:“开什么窍?”

方晟道:“举个极端的例子,还是小俩口在碧海,很想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但经济能力又不许可,怎么办?可以在潇南买房,周五回来度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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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续道:“别以为是天方夜潭,拿京都来说,房子买在三环、四环的年轻人,每天折腾在上下班的时间起码三四个小时,坐公交、地铁、换乘等等,要是自己开车堵一两钟头那是家常便饭。再说欧美大都市,住在市区的都是穷人,富人都住乡间别墅,上下班也得两三小时。因此对于日益发展的交通而言,城市之间的距离不是问题。”

“所以碧海高企不下的房价会抬升潇南房产市场?”徐靖遥得出结论。

“们看双江的北、西、南三个邻省省会,房价都在一万五以上,因此潇南房价处于一个明显的低谷,这种状况老百姓不懂,正府懂但装不懂,房产商懂但不敢赌,可有一种人很快就会发现其中的商机,等着瞧吧,半年之内那帮人就会杀过来!”方晟满有把握说。

大家异口同声问:“哪种人?”

“冷州炒房团!”

包括牧雨秋在内所有人都一惊。提起臭名昭著的冷州炒房团,房地产行业无人不知其厉害。通常他们挟巨资而来,少则几十亿,多则数百亿,到一座城市首先悄无声息地大手笔购置房产,动辄两三幢,有时甚至整个小区通吃;等积蓄足够房源后开始通过媒体进行炒作,联合房产商搞饥饿营销,雇人彻夜排队,造成房源紧张的错觉,引发市场恐慌。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下,房价迅速推高,炒房团一边暗中抛售,一边花钱请来无良专家学者散布诱导性言论,预测房价会突破人们心理大关,现在不买后悔终生等等。最终往往是冷州炒房团赚得盆满钵溢,所在城市的房地产价格虚高后因无人接手而崩盘,三五年都翻不了身。

冷州炒房团成因很复杂,一方面背后有大财团、高利贷者和大企业、集团的支持。另一方面冷州经济高度发达,民间闲置资金丰富,随便拉几十个人便能组团,炒作工具也不限于房地产,前阵子爆炒到天价的大蒜、黑豆等都是他们的杰作。

由于这伙人行动诡秘,每次出手都经相当周密的策划,有专业操盘手和职业团队主导,来无影去无踪,资金来势汹涌,打法凶悍,而且极为警觉,稍有风吹草动绝不战。曾有几个城市监管部门发现对方意图后试图撒网,结果他们宁可付出轻微代价也不蛮干,果断而迅捷地撤离。

“方县长是想利用炒房团赚一笔?那可是与虎谋皮!”徐靖遥吃惊地说。

“我既然已经猜到,能让他们得逞吗?”方晟轻飘飘一句话带过,然后说,“其实我说的本意不是炒房团,而是商机!潇南非常明显的房产价格低谷,就算冷州炒房团不来,也会有其它炒房团或者超级财团,最终结果肯定是面拉动潇南房产市场,使其价格达到哪怕基本接近。一平米四五千元的空间,们都不敢做么?”

包厢里再度沉默好一会儿,牧雨秋道:“我相信方县长的话,我出五千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出五百万!”对徐靖遥来说几乎是部家底了,可见他虽没说出口,但对方晟是真心信赖。

“我也出五百万。”

“五百万!”

其他几个出的资金差不多,以他们的实力显然有所保留,不过已经凑齐七千万,加上方晟所谓朋友的钱可以买下那块价值一点三亿的地皮,眼下行情低迷人心浮动,对方急于出手,价格方面还能杀一把。

牧雨秋有点不好意思,这帮人眼巴巴从景区追到机场央求发财之道,方晟指了明路却又退缩了,不说几个朋友,就是牧雨秋自己都有些犹豫,悄悄压了三千万下来,讪讪道:

“从县城投资陡地转到省城房地产,大伙儿有点不适应哩……方县长,这么多钱压到地皮上,万一调离黄海到其它县城高就,我们腾不出资金咋办?”

“不必那么急迫,”方晟悠悠道,“我要先过去探路打基础,优化投资环境后才让们进入,放心吧,赚钱的机会多得很,属于们的就是们的,赶都赶不走。”

第二天牧雨秋和徐靖遥到那家房产公司商谈购买地皮的事,老板正愁眉不展,为上亿资金困在里面一筹莫展,见有人愿意接盘,又是前期寻求合作的圈内朋友,欣喜之下爽快地将价格降到一点二亿,下午就签合同成交,然后用了三四天时间走程序、办理各项手续,最终皆大欢喜。

回到黄海,方晟虽然主持正府面工作,却摆出看守正府的姿态,中止所有重大项目立项、审批,暂停大额财政资金使用,正府办内部人事调动也面冻结,只应付些日常事务。

庄彬、朱正阳等人大为不解,按他们以及黄海官场的理解,此时方晟应该抖擞精神大干快干,争取短期内出政绩,早日把县长前面的“代”字去掉,为何消极应对呢?

面对他们的旁敲侧击,方晟不多解释,只是暗中吩咐他们把需要提拔、调整的干部列成名单给他。最近曾卫华频频在梧湘活动,方晟相信等局面基本差不多时两人会坐下来摊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几天,许玉贤打电话叫方晟到梧湘市委去一趟。

进了市委书记办公室,关上门,许玉贤开诚布公道:

“看来得挪挪地方了,黄海庙小,容不下尊神。”言下之意是曾卫华四处活动的结果。

“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着急,”方晟笑道,“情势又有新变化?”

许玉贤点点头叹息道:“市里已接到调令,邱海波回京都工作,好像是什么第三产业政策研究基金会吧,事业单位,还享受副处级待遇;樊红雨任清亭县副书记,正处级,市常委会刚刚通过了。”

清亭县经济总量在梧湘排第二,以海产品、食品加工和农用机械为产业龙头,人均GDP和居民人均收入在梧湘均处于领先地位,有钱就是老大,那边的干部比较牛气,不太把梧湘市领导放在眼里,因而近年来市里采取逐步渗沙子的做法,加大空降干部调入。

“连同于铁涯,相当于一下子空出三个常委名额,难怪曾卫华坐不住了。”方晟晒笑道。

“外界可是把三位空降部队部离开黄海的账算在头上,”许玉贤警告道,“这种罪名哪怕是捕风捉影,一旦传开了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因此即使曾卫华不到市里活动,迫于各方压力——主要是空降干部的心理压力,也必须调离。”

“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京都那边也这么说。”

“想好没有,准备去哪儿?干脆也去清亭?”许玉贤问。

“不不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吓了一跳,暗想怎能跟樊红雨搅到一块儿,将来宋家闹出事来,自己肯定是第一嫌疑人,遂道,“我再想想……江业怎么样?”

梧湘市下辖两区七县,分别是直属梧湘的大宇区、阳关区,县城包括滨范县、清亭县、靖湖县、宁城县、江业县、万水县和黄海县。其中前三个位于梧湘南部,经济相对发达,被称为“上三县”,后三个位于梧湘北部,经济落后,城市建设相对较差,被称为“下三县”。

唯有江业县处于非常尴尬的地位。从地理位置讲它最靠近梧湘,从县城开车到市区大概三十分钟,历史上江业就是梧湘的一部分,上世纪五十年代拆分地级市,将它划出去单列为县,因此近几年前不时有江业重新并入梧湘,成为其下辖区的传闻。

一直以来江业县经济发展还算可以,保持在中游水平,但城市面貌、基础建设、公共设施跟排名最后的黄海差不多。究其原因就是地域因素,很少有人愿意在江业县城买房,宁可多开几十分钟车住到梧湘;餐饮娱乐也是如此,无论县委县正府公务接待,还是各类商务接待,甚至稍微隆重一点的宴请活动,都会跑到梧湘市区,倘若放在江业县城哪怕是最高档最豪华的酒店,也会被视为瞧不起人。

正因为此,整个江业县城竟没有三星以上的酒店,更不用说豪华浴城、桑拿之类,只能做相对低端、大众化的服务业。

听到方晟想去江业县,许玉贤显然出乎意料,怔了半晌才说:“位置是有的,吕县长快到年龄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退二线……不过要有思想准备,江业撤县并区并非空穴来风。”

“对我来说不也是机会吗?”方晟微笑道。

许玉贤又一怔,随即摸着脖子笑道:“小子脑子转得快,看来我真的老了。”

方晟赶紧奉上一顶高帽:“许市长日理万机,脑子里考虑的都是国家大事,哪象我成天尽算计小账?”

“哈哈哈哈,”许玉贤放声大笑,不知因为方晟马屁拍得到位,还是觉得这句话很好笑,转而道,“可得想清楚了,江业县固然经济基础和产业结构不错,有发展前景,但那个县委书记可不是省油的灯,跟韩子学、曾卫华完两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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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业县委书记费约是梧湘有名的少壮派,今年三十九岁,以能力强、有气魄、干劲足而著称,三十一岁任镇长时碰到乡镇企业迅猛发展的热潮,他卓有远见地利用审批手续严厉控制企业数量,在其它乡镇起码上马五六十家的情况下,他所在的镇只有不到十家,为此每逢到县里开会必定遭到县领导批评、同僚嘲笑,然而他固执地顶住各方压力,将调控进行到底。

一年后,就在县领导对费约不满到极点,酝酿把他调到县里任个闲职时,当初草率上马的乡镇企业陆续出问题了:产品质量不过关、重复上线市场饱和、内部机制不合理矛盾突出等等,紧接着大批乡镇企业破产,随之而来是各种经济纠纷、劳资纠纷、银行贷款问题,闹得县领导们焦头烂额。

这时才知道费约当初的决定多么英明,他掌控下的几家乡镇企业由于市场定位准,规模适中,能灵活应对价格变化,成功地躲过了这轮乡镇企业倒闭潮。

担任县长期间,他又碰到融资潮——时势造英雄,有时挑战就是机遇。当时做资金的公司如雨后春笋,信托投资公司、财务公司、担保公司、金融服务社等等,操作手法基本类似,即通过民间集资——比银行存款利率高两至五倍。因为银行仍采取计划经济模式下的贷款额度管理,额度用掉了,天王老子缺钱都没办法。企业面临钱荒只好以高息借入,这就是融资潮背后的根本原因。

费约并不懂金融,但他觉得融资本身的逻辑虽没问题,却是建立在足够的信用体系和良性循环基础上,一旦链条上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如企业突然破产,按清算制度规定,此类高息借贷资金的偿还序位要排在银行贷款、职工工资福利、养老保险、股金等之后,债权等于悬空。资金链断裂后,随之而来是众多储户上访、闹事,从而带来融资公司倒闭潮。

为此费约同样采取严控措施,县只批准了一家乡镇的金融服务社,还有一家由财政局监管的信托投资公司,并限制其融资规模为一千万,资金投向需要财政局相关部门审核后发放。众多老板找县委书记告状,可费约硬是强势回绝,甚至在县常委会上公开表示,只要我费约在江业县一天,融资公司就不可能超过两家!

资金链问题说来就来,随着部分企业失信,以及个别刚开始就别有用心的融资公司老板卷款潜逃,各地爆发挤兑风波,群体性事件频繁发生,重压之下双江省不得不多次召开会议,一方面财政出资保证兑付,另一方面由当地信用社兼并收购融资公司,稳定民心。费约又一次受到省市两级嘉奖,当年获得五一劳动奖章,次年被破格提拔为县委书记。

按说这样英明有远见的领导应该很好合作,然而费约的问题是擅长越俎代庖。当常务副县长时干县长的活,当县长时干书记的活,当书记后又包下县长的活,总之和他一起工作只能当配角,一切听从他发号施令。

费约担任县委书记第一年,便将原本属于县长的职权部收拢到常委会,正府方面大事小事都必须经常委会通过,而常委会就是他说了算。短短**个月县长跟他吵了不下三十回,年底便主动打报告调离江业。第二任县长同样是犟脾气,两人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到后来关系恶化到县正府搬出县府大院,另找地方单独办公,每次开常委会对其他常委来说就是煎熬,两人从头吵到尾,什么事都协调不成。梧湘市委一见这样下去怎么开展工作?为维护一把手权威,把上任才六个月的县长又调走了。第三任县长年纪比较大,基本上任期满就退休,所以对于权力、官斗这些看得比较开,很多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有时被费约欺负到头上也只淡淡一笑,因而才能相安无事混了两年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玉贤知道方晟也是强势而有主见的主儿,从三滩镇到县正府一路上挑落掉不少干部,万一跟费约斗起来肯定是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方晟索**底道:“目前只有大宇、清亭和江业有空缺,想去大宇的人太多了,听说招呼都打到省里,我呢反而不想在吴郁明鼻子底下工作;清亭也不行,一是我跟樊红雨在黄海就不对付,二是清亭的书记与邱家有些瓜葛,去了就是活靶子,所以江业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好像有道理……”许玉贤思索片刻道,“回头我跟郁明沟通一下,按说没多大问题……不过我再次提醒,别跟费约正面冲突,人家毕竟是一把手,有矛盾板子肯定打到身上,而且他是省里挂了号的优秀基层干部……”

“我也是啊。”方晟提醒道。

许玉贤无奈摇头:“是非官方认可,费约可经过省委组织部公示的,不是一个等级,还有因为于家的关系,郁明对并不感冒,这一点想必是清楚的。”

“所以我才不敢去大宇,否则当区长既安又便于开展工作,”方晟无奈地说,然后试探道,“如果去江业,能不能带个帮手?”

“带帮手过去打群架?轻装简行,不带秘书和司机,”许玉贤摆摆手道,“上面对干部调动有规定,不准拖泥带水,不过组织上会考虑……”

这时电话响了,许玉贤示意谈话到此为止,方晟遂知趣地起身,走到门口才想起对白翎的许诺,又反身折回。许玉贤很惊讶地瞅了他一眼,做个手势让他等会儿。

打完电话,许玉贤问:“还有事?”

“是这样……”方晟骤然紧张起来,期期艾艾好半天才鼓足勇气道,“省厅十处掌握了一些关于的行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许玉贤脸色大变,双手撑着桌沿急切地问:“具体什么情况?”

“……与容上校有关……白翎已经知道了……”方晟觉得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断断续续道,“她……已把前期……档案销毁了……今后……”

许玉贤赶紧点头,仿佛承认错误似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再有今后了!”

“我……走了……”

方晟一刻都不愿再呆下去,匆忙离开办公室。

回到黄海,又过了两天,曾卫华亲自来到方晟办公室,一脸亲切的笑容,象长者似的询问小贝的情况,关心在哪儿上幼儿园、小学等等,等气氛融洽起来才转入正题,叹道:

“铁涯走了之后正府这边一摊事都压到头上,确实很辛苦,上周我还向市委反映,应该把‘代’字去掉,猜他们说什么?”

方晟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不露声色道:“经验不足,仍须锻炼?”

“那倒不是,方县长是从大学生村官一步步上来的,基层工作经验丰富,”曾卫华道,“他们说近年来省里加强干部交流和人才流动,避免基层领导长期在一个地方工作,特别是本地干部……”

方晟故作不服气:“我是地道的省城人,可不是黄海本地干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我也这么说,可人家不承认啊,所以说方县长要做好一定的思想准备,当然,为了保持黄海安定团结的局面,以及正府那边的工作交接,可能还得麻烦暂时顶一阵子……”

说到这里方晟心里明白,梧湘高层大概已形成妥协方案:即先补齐邱海波、樊红雨离开后腾出的两个常委位置,过段时间再将方晟调离黄海。因为牵一发而动身,江业县那边要先腾出位置,同时给原县长满意的去处。

“是啊,干部队伍要稳定。”方晟给他送了个台阶。

曾卫华顺势接道:“提到干部队伍,我打算过两天作点微调,既是肯定过去的成绩,又优化干部结构迎接新班子的到来。看如何?”

方晟早猜到曾卫华会在自己临走前送份大礼,一来自己离开黄海有很大原因是曾卫华背后运作的结果,当然也有其它因素;二来自己外派肯定官升一级,没准将来与曾卫华平起平坐甚至超出,本着少得罪人的心理,在最重要的人事问题上作出补偿,好让自己心里舒服些。

“我完赞成,”方晟笑道,“后天……后天吧,我到办公室交换一下想法。”

于铁涯灰溜溜回京都后,付连天恍若再度遭受打击,郑冲也乖乖夹起尾巴做人,常委会基本是曾卫华和方晟协商之后拿主导意见,无人再敢反对。房朝阳、庄彬、齐志建、新晋升常委朱正阳本来就是方晟阵营的,侯宫升和戴部长通过两年来目睹空降部队与方晟交锋情况,终于识得厉害,只想按部就班平稳在常委位置上退二线。

对于这种局面,曾卫华胸有成竹,别看眼下方晟阵营占据常委会绝大多数,只要方晟调离黄海,树倒猢狲散,联盟会迅速瓦解,到时将重新组成新的派别,因为失去核心后大家利益趋势不同了。

这就是曾卫华千方百计要赶走方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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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方晟照例到省城陪赵尧尧和小贝,同时会见牧雨秋等人,听取他们收购地皮后办理一系列手续的情况。

“建设局和规划委都催促早点开工,我觉得眼下形势不明,还是找个理由再捂一阵子。”牧雨秋说。

方晟皱眉道:“为什么捂?那家公司不是有套设计图和施工图纸吗?找省城实力最雄厚的建筑公司,筹备充分后就开工!”

牧雨秋震惊了,吃吃道:“方……方县长,……真打算……开发房产?这方面我们可是外行!”

“做一次不就成为内行了?”方晟笑道,“噢,担心资金是吧?”

牧雨秋垂下头:“开工的启动资金起码一个亿,而且两三个月内借不到银行贷款,按最新规定盖到五层以上才允许公开预售,钱,确实是个大问题……”

方晟默默算了算,道:“一个亿……设法筹集三千万,剩下的资金我来想办法!”

“方县长,这,这,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豪赌啊,方县长,”牧雨秋鼓足勇气说,“现在房地产行情十分低迷,上周末潇南晚报调查的居民购房意愿已降至历史最低,万一被套进去……”

“别担心,真套进去的话以后我出资,把们几个的份额都买进来,”方晟豪迈地笑道,“房子卖不动我就自己住着玩,一天换一套,每天保持新鲜感。”

“方县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牧雨秋被他的随意和豪情惊得不知如何开口。

等他离开后,方晟分别拨打白翎和叶韵的手机,叫她们把上次发的横财投到房地产里洗一下。两人自然乐得情愿,白翎出了四千万,叶韵出了两千万,都通过隐秘而曲折的方式转入牧雨秋的牧遥房地产公司。

晚上方晟又与赵尧尧商量。

“上次转出去六千五百万后,账上还有多少闲置资金?我可能需要动用一些到房产项目上。”

赵尧尧半倚在沙发上,左边是小贝甜滋滋地喝奶,右边是方晟衔着乳头,脑子里昏乎乎地只想睡觉。听了他的话,睁大眼睛想了想道:

“就说需要多少钱?”

“五千万,或许更多。”

“没问题,明天就汇给。”她爽利地应道。

这回轮到方晟瞪大眼,从她高耸的乳峰间抬起头,道:“老天,到底有多少钱?为什么感觉成了用之不绝取之不竭的金矿?”

“因为这几个月行情很糟糕。”

“行情糟糕也赚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做空啊,大盘越往下跌专家们越是判断见底,号召散户们抄底,然后再跌……没人知道什么叫趋势么?真搞不懂。”

“如果五千万不够,再拿五千万有吗?”

“有。”

方晟不安地说:“不担心资金都陷到楼盘里?”

“陷就陷呗,反正都是赚来的,”赵尧尧无所谓道,“我正愁钱多了没处花呢。”

方晟觉得赵尧尧真是世间少见的极品女孩,会赚钱,却不乎钱,随便他怎么花,从不过问花在哪里。

周一上午牧雨秋又收到五千万后,彻底折服方晟的能量——明明只有七千万缺口,他竟搞到一点一个亿,有钱还怕办不成事?当天下午牧雨秋便与双江第一建筑公司谈妥合同,约定十天后进场施工!

周二上午许玉贤打来电话,语气与以前相比有微妙的不自然,第一句话就是:

“都说好了,不会再发生过去的事!”

“我明白……”方晟不便多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市里有三个正处位置,我打算给一个黄海,由来推荐,”许玉贤说,“一是监察局监察二室主任;一是发改委规划处处长;还有一个是刑警大队大队长。”

方晟心里明白这也是补偿,虽说自己早有准备,毕竟是在被动情况下被迫调离,因此释发善意,让他安插一名亲信到梧湘工作。

“严华杰,目前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任副处级快满两年,符合干部任用条件。”方晟道。

相比朱正阳等人,严华杰最大的优势是外界不知道他与方晟的关系,这将有助于在梧湘进一步发展。

“好,我记下了。”许玉贤没再多说,匆匆挂断电话。

周三上午,曾卫华主持召开常委会,仅花了一个多小时就顺利通过最新人事任免名单,其中涉及方晟的主要有:

齐志建不再兼任青云镇书记,程庚明担任青云镇书记;

肖翔享受副处级待遇;

楚中林享受副处级待遇。

此外还涉及到庄彬、房朝阳、齐志建、朱正阳等人暗中拜托的关系户,本轮调整都有斩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委会前范晓灵听到风声,专门跑到方晟办公室,说教育系统婆婆妈妈的事太多,老师们的性格又磨矶又腻歪,不如回景区管委会。方晟严肃地说好不容易洗白身份,还想回那个大染缸?回去安心等待,听候组织安排。

范晓灵脸一红说洗白什么意思?我不洗也很白啊。

方晟头疼不已,捂着腮帮子说别在办公室说这种话,让人听到了有大麻烦。

范晓灵更嚣张,说我都不怕,怕什么?说话不算数可不行!

方晟简直无言以对,暗想总有一天要让知道我的厉害!

齐志建不兼任青云镇书记是遵循韩子学的老套路,抢在梧湘市委人事调整前先占据要害位置,按不成文的规矩常委会里只能有一个专职常委,而这个位置通常是留给空降下来挂职的干部,因此这叫先入为主,确保齐志建安排实职。

程庚明到青云镇任书记则暗含之前于铁涯强行调查的纠错,青云镇是第一大镇,书记通常进入常委班子,算是提前做好铺垫;黄海镇与开发区一分为二后,镇书记肯定进不了常委,宣肖翔为副处级也是一种平衡。

楚中林享受副处级可不仅仅是行政级别调整那么简单,自从蒋树川以突袭方式调查程庚明未果,方晟公开翻脸后,连同整个纪委在内日子都很不好过,在县府大院处处受限,纪委上下怨声载道,而于铁涯调回京都更是直接打脸蒋树川,加之本次常委会上将程庚明调到青云镇,相当于间接平反,蒋树川早已萌生去意,之前与曾卫华私下讨论过多次。楚中林一直较好地掩饰与方晟的关系,曾卫华属意他接任蒋树川。

就在梧湘、黄海紧锣密鼓筹划人事安排时,京都红色家族之间突然爆发了一起冲突!

起因是一件很小的事。京都三环边缘有个绿袖夜总会,名气很大,据说里面的小姐都来自京都音乐学院、电影学院、外国语学院等名牌大学,精通三国以上外语,能流利地与老外谈笑风生,素质相貌气质俱佳,当然价格也高昂得出奇。1000元只能买张门票,坐在大厅里喝杯免费提供的白开水,若想玩项目,起步价一小时五百块,那只是陪唱唱歌、聊聊天,再想玩得开心点,可得下大本钱,什么服务都有,不同档次是不同的价格,譬如顶级公主一小时一万,三万元包夜,随便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天晚上四个外地工程老板进京办完事,要找个地方乐乐,误打巧撞来到绿袖夜总会。找个包厢坐下,服务生递上清单询问要什么档次的公主,老板们在县城甩大牌惯了,手一挥说找这儿最漂亮的!

于是呼啦一下子进来四位顶级公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把几个土包子骗得神魂颠倒,当下根本不问价格,被嫩得掐出水的小手晕乎乎牵到暗室好一番颠龙倒凤。

心满意足之余来到大厅结账,一听“十二万”,四个人部懵了!

那玩意儿再金贵也不值十二万啊,肯定是斩外地人!几个老板亮开嗓子吵架,大堂经理见状使个眼色,从侧屋冲出十多个满是纹身的光头大汉,将四人紧紧围在中间。老板们顿时吓萎了,钱是小事,把命丢掉不值得,再说又不是付不起,不过觉得窝囊而已。遂乖乖刷卡付账,其中一人颇有心机地索要发票,大堂经理翻个白眼说没有,然后手写了张收据给他们。

出了门几个人破口大骂,回酒店路上也骂个不停,出租车司机多事,给他们出主意说可以向相关部门投诉。老板们眼睛一亮,询问如何投诉,司机便提供了几个号码。

第二天上午四个人分头打电话,对方一听绿袖夜总会态度随即变得微妙起来,嗯嗯哼哼答应会按流程上报,保持手机畅通,随时等待经办人员核实细节等等,一听便知口是心非。唯有一个电话算找对了人,那就是京都监察局行风管理办公室!

接电话的偏偏是于道明的儿子,行风监察员于正华。

于正华到美国加州大学读了几年书回来后,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股市不行,要推倒重来;楼市不行,要推倒重来;养老金体系不行,要推倒重来……好像没有他看得顺眼的。

于家把他安排到监察局行风管理办五年了,除了从办事员升到副处级待遇,脾气一点儿没改,还是嫉恶如仇、冲动蛮干的性格,于老爷子提起这个宝贝孙子每每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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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正华听说绿袖夜总会漫天要价,四个人**花了十二万,又看到对方发来的收据传真,不由火冒三丈,当即向领导报告,要求对绿袖夜总会进行彻查。

领导毕竟是领导,比他稳健多了,当下陪着义愤填膺一番,并打电话了解绿袖的背景,接完电话,态度立即有了变化,打着官腔说夜总会做得固然过分,但那几个外地老板**已属于违法行为,做了错事还举报人家,是不是挺奇怪?说夜总会是在斩客,请问一下**有没有市场价?不管收一百还是十二万,性质都是**,我们可不管老鸨与嫖客的纠纷,否则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于正华到底年轻,一下子被说懵了,没想出反驳的理由便默默退出去。回到办公室越琢磨越不对劲:几个老板明明是受害者,怎能把板子单打到他们身上?倘若**事实成立,绿袖夜总会就是提供卖淫的场所,应当遭到整治才对!

他看出领导可能打听到绿袖很有背景,不愿插手此事,然而于家的人怕过谁?当下他打电话给京都市治安大队的哥儿们阿雄,两人傍晚时分一同前往。

于正华亮出工作证,就昨夜的事质问大堂经理。瞅着两人愣头青,大堂经理含蓄地笑了笑,用纤细修长的手指很优雅地将工作证撕成两截,然后俏脸一沉,喝道:

“拖进去,教训一顿!”

六个光头大汉将两人拖到隔壁巷子里拳脚交加,而且专挑柔软脆弱的地方打,可怜两人都是红色贵族子弟,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等苦,被打得哭爹喊娘,差点没痛昏过去。

打完后大汉们扔下一句话:“再在绿袖看到俩,准备去见阎罗王!”

于正华很有心机地带了微型摄像机,将过程都拍摄下来,而陪同他吃苦的阿雄同样来头不小,是京都宋家的子弟,即宋仁槿的表弟!

两人很光棍地没去医院处理伤口,各叫一辆出租车回家。当于正华伤痕累累出现在于老爷子面前时,整个于家沸腾了!

这不是打于正华,是打于家的脸!于家子弟在京都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即发动人脉调查,一查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连于老爷子都觉得棘手:绿袖夜总会的后台竟是京都白家!

一般来说若非迫不得已的原因,政坛领导们很少愿意得罪军方首脑,通常以拉拢为主,最起码互不侵犯。白老爷子虽然早就退下来了,但北方大部分军区高级将领都是他一手提携的,至今在军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可是孙子因为工作原因被人殴打,若不讨个公道,今后于家怎么在京都立足?

晚上于道明与宋家通电话,对方也处于左右为难中。与于家相比宋家立场更为尴尬,因为宋仁槿与樊红雨联姻,而众所周知樊白两家向来不对付,弄得白翎的婚姻大事至今没着落。

倘若宋家出面找白家算账,会不会被误认为替樊家出头?

商议了很久,最终认为白老爷子尽管难惹,但这口气输不起,两家必须联手找白家要说法——

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第一时间查封绿袖夜总会,连夜审讯争取拿到确凿证据!

凌晨一点多钟,京都治安大队第四中队出动两辆大卡车,装了二十多名副武装的队员直扑绿袖。不料车队刚出发就有人走漏风声,等治安队员们抵达现场,面对的是刺刀上膛、杀气腾腾的武警某支队!

双方对峙了半个多小时,期间京都各路热线响个不停,几乎所有高层和势力都在关注这次罕见的公安与武警的对峙。

五六辆110警车呼啸而至,直接插到中间地带,巡警用喇叭呼吁双方保持冷静,各自后退,避免擦枪走火。很快双方带队都接到最新指令,之后列队撤离现场。

手机响起的时候大概是凌晨四点多钟,方晟和白翎正搂在一起睡得香甜,听出是自己的手机铃声,白翎闭着眼睛拿起来,含糊不清地问:

“哪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里面传来刚正有力且不容置疑的声音:“方晟在旁边吗?叫他接电话!”

白翎一下子吓醒了:“爸——”

“快点!”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道:“是!”

立即把手机塞给方晟,急促而紧张地说:“是爸!”

方晟睡得迷迷糊糊,没明白是哪个“爸”,接过来“喂”了一声,只听到对方低沉地说:

“方晟,我是白杰冲!”

他竟是白翎的父亲、南海军区副政委白杰冲!

方晟懵了,结结巴巴道:“白……伯……”一时间不知称呼对方什么才好。

白翎赶紧在旁边轻声提醒道:“叫伯父!”

“伯父好。”方晟立即反应过来。

白杰冲根本没在意称呼问题,径直说:“现在找是为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这是保密电话,我们可以直接说人名……听好了,几小时前京都发生了罕见的公安对峙武警事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详细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听到于正华捱打时,方晟脱口道“糟糕”,白杰冲沉重地说:

“情况确实非常糟糕,有关冲突的细节明早将会提交到一号首长桌前,因此必须抢在之前平息事端。方晟,刚刚经过排查得知,绿袖夜总会后台老板是京都警备师三团团长张浩南,他曾给老爷子当了四年警卫连长,从此自称是白家嫡系,这次也是他惹下的祸,其实绿袖跟我们白家半点关系都没有,听明白吗?”

方晟理清思绪,道:“我明白,但于家和宋家能否接受这个解释?会不会认为白家在撇清关系?”

“这就是我打给的原因,方晟,要做通于老爷子的思想工作,关于绿袖的问题,我们的态度很明确,彻查到底决不姑息!只要于宋两家同意低调处理此事,天亮前我们就查封绿袖,拘捕张浩南!至于他们还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能办到的大家坐下来协商,总之……”

“好,我立即联系!”

方晟知道事态严重,白家急于天亮前妥善处理到位,否则被一号首长追究下来后果很严重。

方晟翻找电话簿时瞟了白翎一眼,她刚才凑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要打电话给于老爷子,自己不便在旁边,遂气哼哼披了件外套出门。

然而他首先打的却是樊红雨,只响了两声她便接听,悄声责道:

“疯了,深更半夜打电话……”

他沉声道:“情况紧急,不得已而为之……”遂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麻烦赶紧请樊老爷子出面,叫宋家鸣金收兵,不能让事态扩大化。”

“说得倒容易,我怎么跟老爷子开口?”樊红雨烦恼地说,“总不能把交待出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说是京都方面有人从中协调,倘若把脸撕破了大家都很难看。”

“唉,怎么弄出这桩麻烦事……真的很麻烦……”

“当初不是答应帮我三次吗?”方晟又开始耍无赖。

“我是答应在县常委会……”她气结,过了会儿说,“只能试试看,成之不成我也没底。”

然后才打给于老爷子,刚开始电话忙音,等了会儿才打通,于老爷子缓缓道:

“是帮白家说情么?”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怒,方晟连忙小心翼翼转达了白杰冲的意思,然后道:

“感觉白家是真心和解,所以……”

于老爷子停顿了几秒没说话,这期间在方晟看来比一个世纪还漫长,接着才听他说:

“等我跟宋家联系一下。”

“宋家那边应该没问题。”方晟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老爷子警觉地问:“怎么知道的?已经联系过了?”

方晟陪笑道:“没……没有……”

于老爷子“哼”了一声挂断电话,大概十分钟后又打过来,问道:“通过谁说服宋家的?”

“通过……朋友的渠道……他不肯泄露身份。”方晟含糊道。

于老爷子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又“哼”了一声,道:“查封绿袖要有治安大队的人在场,拘捕张浩南我们边也得派人参与,至于其它条件就算了,大家同在京都低头不见抬头见,姓白的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吃顿饭吧,多年未见,坐到一起聊聊也好。”

“好的好的,谢谢爷爷!”方晟激动地说。

于老爷子似乎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说,直接“啪”挂断电话。

方晟迅速向白杰冲报告,白杰冲似乎松了口气,道:“我们这就着手安排,方晟,有空和翎儿过来喝酒!”

凌晨六点,京都治安大队第四中队重新出动来到绿袖夜总会,没多会儿武警支队也匆匆赶到,会合后与夜里剑拔弩张不同,而是一团和气地冲进夜总会进行查封,守在里面的主要负责人、大堂经理等被拘捕押。与此同时,京都警备师部派人敲开张浩南的家门,在军委、国防部相关人员监督下予以逮捕。

听到这个消息,方晟真正松了口气。一场有可能爆发的高层冲突以最好的方式消弭,是所有人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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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到床上想休息会儿,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几个小时哪里睡得着?这是方晟头一回真正介入京都高层的明争暗斗,也是头一回体验到政治势力冲撞的可怕后果。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白家这回是不幸躺枪,无辜被张浩南拉虎皮当大旗,但在京都此类情况不在少数,老部下、老邻居、老朋友,还有七大姨八大姑的远房亲戚,能沾点边的都吹成嫡亲至好,有时不能不信,有时又不能信,真真假假很难琢磨。

绿袖夜总会事件,白家事实上没有股份、没有参与经营,完可以置之不理,但张浩南当过白老爷子的警卫连长,单凭这一点白家也脱不了干系。政治斗争有时不需要确凿证据,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倘若于宋两家不肯轻易放过,白家为了面子必须硬顶着干,那样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京都警备师属于军委直接管理,没有军方最高层领导批准,不管哪级部门都别想随便进去抓人。何况张浩南只是绿袖的股东,并不参与具体经营活动,可以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然而一号首长从政治敏感性和京都安大局出发,肯定要求严查,这样一来几方势力不可避免地激烈厮杀,斗得死我活。由此来看,于老爷子最终同意和解是极具政治智慧的决定。

“帮白家办成这么大的事,爸应该认可我这个毛脚女婿吧?”方晟颇为自得地说。

白翎重重拧了他一把,没好气说:“深更半夜打我的手机,却跟说话,当我爸蒙在鼓里?”

“噢——”想到这个细节,方晟不禁哑然。

“按说呢京都几大家族尽管彼此对立,心存芥蒂,但私下不乏沟通的管道,这回我爸直接找,可能考虑到事态危急不能耽搁,必须第一时间与家族最高决策者联系……总之没让他失望就是了。”

“哎,我很想跟老丈人一起喝酒。”方晟憧憬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有机会的,”白翎眨眨眼,“好像睡不着,是吗?”

“嗯……”

方晟见她两眼水汪汪的模样,立即醒悟过来,和身压了上去,白翎格格直笑,顺手拉过被子盖住两人……

黄海官场还没动静,安妮娅又有了新进展。

省纪委夏伯真亲自督办了一起国企改制腐败窝案。省发改委主持一家省属企业进行改制,老总和一班企业高层自知改制后无法继任,于是利用账务调整、清产核资机会,疯狂地廉价甩卖国有资产给关系户以从中捞取好处,同时侵吞并私分公款,以拍卖方式将公车以一折、两折的价格卖给企业高层,如七成新奥迪A6L只开了五万多公里,竟以三万元卖给某副总。

省纪委在调查中发现省发改委王副主任与企业老总串通一气,联手操纵改制方案,并在外资入股、商谈股权分置、处理资产等过程大肆收取贿赂。在取得确凿人证物证后,夏伯真上报省常委会,经研究决定对王副主任采取双规措施。

省发改委空缺一个副主任的位置,按当前波谲云诡的政治环境,不会牵涉太多变动,最省时省力的办法是内部提拔。姜源冲按何世风的指示,拟了两个人选交给省委组织部,一是部长助理,一是经济体制综合改革处处长,两人均享受副厅待遇,又在发改委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熟悉相关领域业务。

然而就在省委组织部按程序进行材料整理、测评、内部打分时,省委书记冯卫军和组织部长同时接到来自中组部的电话,之后立即决定爱妮娅为发改委副主任的唯一候选人!

紧接着省常委会顺利通过,中组部正式找爱妮娅谈话,当天下午便走马上任。

爱妮娅满肚子疑惑,私下询问姜源冲。姜源冲坦诚地说考虑到她刚担任怡冠总经理不久,资历不够,因此不在他推荐的名单里,但后来中组部为何否决两个人选换成她,没人找他了解过,他也不清楚。

“应该是秘密培养机制发挥作用了,”通电话时方晟分析道,“从怡冠到省发改委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让在半官方企业里锻炼后正式进入官场,说明他们始终在暗中考察,抓住机会推动的仕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叹了口气:“我猜也是。不过当初那个人说得不错,没有惊喜,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接下来大概转到某个厅当一把手,反正……”

“我喜欢稳稳当当的胜利,而不是如履薄冰,步步小心。”

“那我俩换换,”爱妮娅笑道,“我宁愿象那样通过勾心斗角赶跑对手,那种感觉绝对很棒。”

“只有在基层才有这般刀光剑影的冲突,越往上较量越在暗处,有时根本不知对手是谁。”

爱妮娅承认:“确实如此,以我掌握的情况象王副主任这样利用改制捞好处的干部很多,收贿四五百万对于手握大权的厅级干部来说也不算什么,偏偏就有人整他,我觉得其中有黑幕。”

“也许他落马也是背后强大体制的策划,要为腾位子。”方晟提醒道。

“如果那样未免太可怕了,我宁愿不相信是真的。”

过了几天省发改委五位处级干部赴藏、赴疆、赴边支援,行政级别上调半级,三年期满回来后仕途方面会更进一步。在讨论调整和充实处室干部时,爱妮娅个别与姜源冲打了个招呼,经过所谓公开招聘、面试等既定程序,居然将方华从潇南市场监督局调到发改委,任价格监督检查处副处长,不仅官升半级从科级干部迈入处级行列,而且从事他熟悉的老本行——价格监督,有意思的是潇南市场监督局还得定期向他回报工作。

恍若做梦似的,方华对爱妮娅简直感恩到五体投地。从普通科员到副处级,他用的时间比方晟还短,而且每一步都靠爱妮娅强力扶持,在关系林立错综复杂的省城,能做到这一点实在太不容易。他鼓足勇气到爱妮娅办公室当面感谢,她却轻描淡写说没什么,努力干好工作就是最好的回报。

不知是否听到传闻,还是方华新职务的影响,两个星期后临秀区团委人事调整中,一直默默无闻的任树红突然被任命为志愿者指导中心副主任主持工作,普通科员一跃成为享受正科待遇的副主任实职,虽说志愿者指导中心大部分时间处于空转状态,所谓副主任也是闲职,但行政待遇一旦上去了性质大不相同。

方家成天喜气洋洋,方池宗在战友们面前扬眉吐气,脸上随时随刻洋溢着笑容。因为知道爱妮娅是看在方晟的面子,方池宗和肖兰对赵尧尧更是热情体贴,闹得赵尧尧摸不清头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私底下任树红悄悄问老公:“爱妮娅没结婚也没女朋友?”

“嗯,单身贵族。”

“不打算找一个?”

“人家以事业为重,哪里有时间卿卿我我……”方华侧过脸奇道,“到底想说什么?”

“嗯,不觉得她跟小晟之间……”

方华点点头,道:“是有点那个……不太寻常,不过好像只是朋友关系,不是太亲密,男人女人一旦有过那种关系,微表情、肢体语言什么的都不一样,他俩还好。”

“她会不会是小晟的红粉知己?”

“有点象吧,”方华笑起来,“从我们的角度讲希望他俩越亲密越好,不过小晟既有赵尧尧,身边还有个母老虎监督着,想跟爱妮娅发生点什么都难,我看保持现在朦朦胧胧的暧昧关系最好。”

“呢,官越做越大,以后也会找个红粉知己?”

方华温柔地搂住妻子,笑道:“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树红轻呓一声,软绵绵迎合着他的进攻。

喜庆的气氛只持续了三天,第四天风云突变。

当天下午方华接到房产开发商电话,说新房开始移交了,要他准备好手续、身份证明和足够的钱。方华狂喜万分,当即和任树红约好提前下班,两人一起到售楼部办理交接手续。

步入售楼部大厅,迎面竟遇到同小区一对李姓夫妻,他们来得早已经拿到钥匙,喜孜孜聊了几句便分开,当时方华和任树红急着排队并没多想,依然沉浸在即将拿到属于自己新居的幸福之中。

办完一系列手续,拿了钥匙在售楼部人员的陪同下验收房子,回家路上两人兴奋地讨论装修方案,憧憬一家三口自由而快乐的生活,不禁悠然神往。

“主卧色调必须是淡紫色,我的幸运颜色;次卧也就是聪聪的屋子用蓝色墙纸……”任树红兴致勃勃规划道。

方华表示反对:“蓝色是冷色调。”

“男孩子应该冷一点,北面房间做书房,靠墙打一排到天花的立式书柜,哇,一定非常气派!客房兼会客室,买张方桌供朋友过来打牌;客厅要布置个多层水晶吊灯,一直垂到头顶,嘻嘻嘻,呈现梦幻般的色彩……”

任树红愈想愈开心,然不知即将而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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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家门瞬间,方华夫妻俩感觉气氛很不对劲,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

只见聪聪独自在客厅玩耍,肖兰坐在沙发上抹眼泪,肖池宗阴沉着脸站在桌边,瞪眼看着两人。

“爸——”方华陪笑道,还不知道发生何事。

谁知方池宗猛一拍桌子,怒吼道:“我不是爸!辛辛苦苦养这么大,翅膀硬了,想把我们甩开不管了,我方池宗没有这样忘恩负义的儿子!”

被一吓,聪聪玩具掉到地上,坐在那儿哇哇大哭。任树红赶紧过去抱起他,一溜烟躲进卧室。

小夫妻俩明白了,八成那对李姓夫妻在小区遇到方池宗,顺口说出拿新房钥匙的事,高度保密的购房问题终于暴露。

方池宗雷霆大火和肖兰的悲切,其实方华夫妻早有心理准备,也料到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吵闹。一直以来方池宗是打算和长子过一辈子的,现在帮他们带孙子,将来老了不能动了,要靠方华伺候。而对于方晟,从他报名去三滩镇起就不作指望,因此方池宗多次想把方晟的小房间改成婴儿房,同样出于这个考虑。

但方华夫妻也有烦恼,出于种种想法,更愿意拥有自己的新房,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之前因为经济因素约束,当然也有方池宗坚决反对成分,购房计划一拖再拖,后来赵尧尧不仅借了二十万而且不肯他们还,从而解决了最根本的难题。

关于方池宗始终担心的养老问题,在方华夫妻看来并不矛盾。因为聪聪还小,今后很长时间内还将以这边为主,下班后一起吃晚饭,然后带聪聪回新居睡觉——也就睡哪儿的问题,第二天早上再把聪聪送过来。起码十年内老俩口身体没问题,生活能够自理,等以后需要照顾的时候就把老俩口接到新居。

方池宗可不这样认为。他觉得方华的做法本身就是背叛,前面几年早就讨论过买不买房的问题,他和肖兰旗帜鲜明地表示过反对。谁知小夫妻俩非但没死心,还悄悄把生米煮成熟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者说,方池宗一直觉得这套房是祖宅,身为长子应该留在家里将来继承祖业,他从未考虑过老得动不了的时候住到儿子的房子里。

面对方池宗的雷霆万钧,方华打定主意不予反驳,一味赔着笑,听任父亲含枪夹棍、霜雪交加的怒斥,然而听到最后一句,涵养如他者也忍不住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明天我陪们去把房子退了,不然以后不准踏入家门!”方池宗施出最后杀手锏。

方华道:“爸,也讲点道理好不好?象我这班年纪的人哪个没有自己的房子?现在好不容易拿到钥匙,下一步就要办房产证——跟当初买的价格相比还涨了不少,退房简直是傻到透顶的做法!”

“傻也要退,这是原则问题!按原价退给人家,亏掉的钱我贴给,”方池宗气势汹汹说,“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上午去!”

“不行的,爸!”方华无奈地说,“房子肯定不能退,要不暂时空在那儿……”

“必须要退!”方池宗怒吼道。

任树红为方华步步退让而着急,抱着聪聪站到卧室门口,道:“爸,您别发火,请理解我们的想法好不好?聪聪越来越大,一家三口窝在十几平米的房间里,睡一米五的床,您觉得合适吗?不错,之前我们提到这事儿,们总说把小晟的房间腾给聪聪,那小晟回来怎么办?还有交际问题,我和方华的同学朋友根本不愿到这儿来,不管谈什么有长辈在旁边终究不方便。再往后看,以后聪聪上学必须有书房吧,哪怕有张书桌也行,这个家往哪儿放?色,妈,买房子并不说我们要脱离这个家,不过想提高一点生活质量,让家都住得舒适些,您说呢?”

方华心一横把方晟抬出来:“爸,实话说吧,小晟是支持我们买房的,还借了一大笔钱……”

方池宗突然象火药桶似的爆炸了,指着大门说:“都有出息了,什么事都瞒着我!们滚,现在就滚,我一刻都不想看到们!”

任树红原以为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会赢得方池宗共鸣,不料他蛮横如此,婚后数年来忍辱负重、压抑在心头的不满和委屈瞬间爆发,也不说话,抱着聪聪夺门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本来只是气话,见媳妇真走了呆在原处,肖兰也不知所措。方华终究放心不下母子,“哎”一顿足赶紧追下楼去。

“怎么办?闹成这样怎么办?”肖兰哽咽着问。

“都滚,我也不想活了!”方池宗一甩手进了房间。

眼看夜幕慢慢降临,肖兰独自在客厅心如刀绞,此时此刻最挂念的就是聪聪:方华夫妻俩说走就走,一大堆生活用品在房间;聪聪一般晚上七点吃晚饭,这会儿吃什么?聪聪临睡前有听儿歌、讲童话故事的习惯,一家三口流落在外,到底住哪儿?

捱到晚上九点多钟,肖兰到房间哀求方池宗给方华打电话,方池宗硬邦邦说“不打”,蒙头便睡。肖兰越想越放心不下,躲到阳台拨通方晟的手机,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

方晟连声叹息,埋怨说:“方华说得不错,和爸爸也该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方华已经三十好几,官也做到副处级,一家三口还跟父母挤在九十平米的房子里象话吗?这可不是孝顺不孝顺的问题,而是生活质量问题。也别多操心,方华不是几岁的孩子,会和嫂子把聪聪照顾得很好。还是多劝劝爸,这个问题要想开些,依我看方华买房已经太迟了。”

“聪聪怎么办呢?”肖兰泪汪汪道,“孩子一直跟在我后面,每晚都是我喂饭喂菜,有时还哄他睡觉,这一下……”

方晟正色道:“妈,别以为聪聪离不开,也别以为方华一家三口不能离开们,适当保持距离,以后大家都会慢慢习惯的。方华那边我来联系,早点休息吧。”

放下手机想了想,方晟觉得方华一家被赶出家门后不会走太远,很可能临时住到咫尺之间的赵尧尧那儿。遂打电话给赵尧尧,果不其间,电话接通后没等他问,赵尧尧主动说:

“哥一家在这儿呢。”

原来任树红一口气下了楼,站在楼下冷风一吹顿时清醒过来,后悔自己不该冲动,弄得彼此都没退路了。这时方华也追下来,两人一合计这会儿回去肯定不行,住宾馆的话不知冷战到什么时候,开销不起,索性厚着脸皮找赵尧尧,反正她租的房子是三室两厅,有足够大的空间,夜间打发一个保姆回去就行了。赵尧尧见小两口气沮的模样,连忙指挥保姆腾出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晚饭给聪聪吃,两人轮流洗澡,保姆又到小区旁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把房间布置妥当后安抚聪聪睡觉。忙完之后方华夫妇和赵尧尧坐在客厅里商量对策,觉得老头子性格倔强,一时半刻不可能转过弯来,这几天回去除了吵得更厉害不可能有任何好处。既然是被赶出家门,干脆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再作打算。

“恨不得赶快把房子装修好就搬进去,免得受气。”任树红悻悻道。

赵尧尧不会安慰人,实是求是说:“没那么快的,刚拿到手的房子要等几个月才能装修,所有装修完成后还得等几个月,把甲醛和油漆味部散掉。这样一算起码得一年时间。”

方华也说:“是不能着急,要保证装修质量,还有甲醛危害太大了,经常听人说很多孩子就因为住进刚刚装修的房子,得白血病什么的,慢点没事。”

“可是老头子的气实在受不来……”任树红委屈得直抹眼睛。

方华也知道这些年来限于经济原因确实让妻子没过多少舒心日子,当着赵尧尧的面又不便表达,连连叹气。

他担心的是一旦双方形成冷战,可能要持续好几个月,赵尧尧家尽管地方大,一家三口住这里毕竟不方便——聪聪还小,男孩子比较顽皮好动。赵尧尧却是喜欢安静的人,因此时间长了难免产生新的矛盾。

正陷入迷惘之际,方晟打来电话,先跟赵尧尧聊了会儿,然后把手机交给方华,宽慰他安心住下,老头子那边暂且冷几天,等火气消掉再说。方华沉吟片刻,特意转到阳台前说出自己的担忧,方晟笑道别想得太多,说不定老俩口明天就跑过来看望聪聪了。

第二天清早方晟才告诉肖兰,方华一家暂时住在赵尧尧家。肖兰听了放下心来,上午买完菜便乐颠颠跑过去看聪聪,方池宗见了心中有数,不阻止但自己也不去,拿定主意要逼方华低头。

过了几天方晟从黄海回省城,专程跟方池宗谈心。不料方池宗态度强硬得出奇,就是把“买房”等同于“不孝”,纠缠了两个多小时越说越僵,方晟都差点跟他吵起来,只得讪讪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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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总要来。

黄海县最后一轮干部人事调整的靴子终于落地:方晟免去黄海县副县长职务,调至江业县任县委县委常委、副书记、代县长;

庄彬任黄海县县委常委、代县长;

蒋树川免去黄海县纪委书记职务,调至梧湘市纪委任正处级调研员;

楚中林任黄海县县委常委、纪委书记;

房朝阳免去黄海县组织部长职务,调至靖湖县任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

齐志建任黄海县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严华杰免去黄海副县长、公安局长职务,调至梧湘市公安局任刑警大队长;

范晓灵免去教育局局长职务,调至梧湘市大宇区任副区长。

此外侯宫升调到人大任副主席,黄海县常委会经此轮调整后空出多个位置,分别由梧湘空降,以及曾卫华趁机提携了两名心腹。

方晟的异地提拔是意料之中,无论曾卫华的态度,还是方晟近期冻结财政、经济政策等措施都能看出端倪。庄彬接任县长也是顺理成章,他毕竟是组织部后备干部,属于重点培养对象,按说县长这个职务至少三四年前就属于他。蒋树川离开黄海是自己主动申请,经历查处程庚明事件他的声望丧失殆尽,在正府大院各部门都不受待见,纪委内部也对他牢骚满腹——一个不能为本单位及职工带来好处,反而阻碍大家进步的领导,在哪儿都呆不下去,权衡再三蒋树川遂向梧湘市委请求调回原单位,不过市纪委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回去没法安置,最终只能给他提个正处职,却担任近于养老的闲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在梧湘、黄海两地干部眼里,蒋树川又是一个栽到方晟手里的空降部队。从于铁涯到邱海波,从童彪到杭真,失意于黄海无不与方晟有关。倘若再知道樊红雨离开也是方晟“下手”所至,恐怕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楚中林接任纪委书记和房朝阳调到靖湖被视作曾卫华的胜利,之前楚中林享受副处级已经做好了铺垫;而房朝阳作为方晟的铁杆支持者,若与庄彬联合肯定要让曾卫华大伤脑筋,不过靖湖属于经济发达地区,任副书记也比组织部长进了半步,亦算有所收获。

严华杰是官场里的异类,在外人眼里他不算任何派系,却在几年内奇迹般地从普遍干警步步高升,如今居然混到梧湘,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范晓灵是凡镇宇的远房表妹,不过凡镇宇到人大几乎失去影响力,那么是否因为方晟提携呢,外界众说纷纭,谁都不知道关键在于梧湘市委常委会前一天晚上的电话。

电话是许玉贤打给方晟的,开门见山说:“省里对基层‘无知少女’领导比例有要求,黄海那边推荐谁?”

“无知少女”是指无党派人士、高级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和妇女干部,沿海省份以汉族为主,而无党派干部和高级知识分子基本集中于省城,基层只能在配备妇女干部方面动脑筋。

方晟略作思考,道:“我向许市长推荐一个人,黄海县现任教育局长,原景区管委会副主任范晓灵,在森林公园应该见过……”

“噢……”许玉贤脑海里顿时浮现那个水灵灵、风情万种的少妇,笑道,“原来是小方一手培养的女干部,我信得过,信得过。”

方晟明白他话中有话,连忙强调道:“她是黄海原纪委书记凡镇宇的表妹,乡镇妇女干部出身,因为基层经验丰富才抽调到管委会。”

“我明白了。”许玉贤轻飘飘说完便挂断电话。

因此范晓灵的提拔实则是人脉加机会,两者缺一不可,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凡事总有因果。

过了两天,景区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农家乐对外停业,实质在僻静的院子角落处包厢里有桌特殊的客人,只有八个人。若这次聚会的风声传出去,黄海官场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东的是县委常委、景区管委会主任朱正阳,左边坐着方晟,右边是严华杰,两侧依次是白翎、范晓灵、程庚明、肖翔和楚中林。

八年前,当方晟由大学生村官意外考入公务员时,报到那天在正府大院对面的川菜馆里请客,正是今晚桌上的六个男人。

八年前,朱正阳在人事局乡镇人事科;楚中林在金融办;肖翔在财政局国库科;程庚明在发改委投资科;严华杰是刑警队刑警,加上新考入公务员的方晟,六个清一色办事员。

八年前,方晟刚与白翎经历了一次很不愉快的误会,而范晓灵为了结婚放弃副股级回城工作。

八年后的今天,方晟、严华杰、朱正阳、楚中林、范晓灵都进入处级领导干部序列,程庚明和肖翔也是大乡镇党委书记,下一步即将迈入副处级。

纵观八年间的官场生涯,尤其经历过挫折的朱正阳、楚中林和程庚明,都觉得幸亏有方晟这棵大树,不仅让他们逢凶化吉,而且步步升迁。这当中最深有体会的要算范晓灵,因为园艺绿化项目被追究责任背了个处分,本以为方晟丢卒保车,自己的仕途从此完结,不料方晟并没亏待她,之后力排众议提拔她为副主任,之后又暗中操作把她调至教育局,才有今天鱼跃龙门的关键一步。

从正科到副处特别是副处实职,是基层干部梦寐以求且求之不得的蜕变。在县城股级干部满大街走,三四个人的科室也能设一正一副甚至一正两副,因为严格意义上讲股级干部不在政府干部序列内,没有总职数和任职资格限制,换而言之可以随便任命,反正没多少人在意。

科级干部则是县城的中坚力量,一般来说提拔到副科级就被称作为“领导”,参加宴席有迟到的资格,珊珊来迟且被众星拱月般坐到正中。但其实从数量来看,即使在县城科级干部也是庞大的组成,几十个部委办局、乡镇,正职副职加享受科级待遇的调研员等就有上千人,还有人大、政协、众多处级办公室和事业单位,就象黄海这样经济落后,干部职数配备少的县城,科级干部也在两三千人左右。

相比之下,处级干部可谓凤毛麟角,总人数还不到科级干部的百分之五。基本组成是:县四套班子正副职和人大政协享受处级待遇的老干部。部委办局和大乡镇也有享受副处待遇的名额,通常是资历较深、有特殊贡献,以及为提拔进入县领导班子作准备。

因此说在县城的科级干部,可以说绝大多数——百分之九十五是穷尽一生,最终只能止步于正科级的门槛,剩下那一步无论如何都迈不下去。

象今晚桌上七个办事员,要说其中某一个八年内提拔到处级纯属偶然,七个里面有五个是处级,还有两个也在待提拔序列,那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朱正阳为首的这班兄弟早就确立了以方晟为中心、紧紧跟随他进步的核心战术。早在朱正阳是党政办副主任,而方晟还是经发办办事员时,方晟突然一步升到副镇长,朱正阳就说“苟富贵,勿相忘”,当时就认准方晟是值得信任、可以依赖的中心人物!

事实之后他们的选择都是围绕方晟来进行。楚中林空降到三滩镇,程庚明和肖翔则进入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之后才逐步进入升迁快车道。严华杰的提拔虽说是白翎通过专案组暗中运作,也是方晟暗中推动,否则那么多刑警配合专案组行动,凭什么就记得严华杰?

此时感谢的话显得俗套,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家不约而同一次次敬方晟,敬白翎,敬方晟和白翎,几次三番狂轰滥炸,方晟因为即将离开黄海,离开这班共同打拼的兄弟,心里多少有些伤感,也开怀敞饮,摆出一付不醉不归的架势。

白翎看出他不胜酒力,赶紧挺身救场,豁出去与他们拼酒。对于方晟身边的两个女孩,尽管赵尧尧是“正室”,而且帮他们在股市赚了不少钱,可从情感上讲更亲近白翎,可能就因为她的豪爽,不象赵尧尧无论何时都一付冷冷淡淡的样子。

朱正阳等人长期在基层工作,早练出铜肝铁肺,劝酒功夫也达到一流水平。范晓灵虽然平时轻易不碰酒杯,不过搞乡镇妇女工作出身的岂能不会喝酒,深藏不露的她一路上不知放倒多少企图放倒她的领导。白翎却是身底子好,酒量深不可测,之前朱正阳等人与她较量过多次都没摸到其底细,很想借今天的机会将她拿下。

八个人推杯换盏,热闹非凡,酒过三巡已经空了六个酒瓶,方晟看得暗暗咋舌,心想幸亏白翎冲在前面,否则这会儿已经烂如稀泥。

大概都有些吃不消了,桌上节奏稍缓,朱正阳、程庚明等人频频擦汗,严华杰起身上卫生间,范晓灵说要出去补妆,白翎则吆喝着把各人的杯子加满。

这时肖翔问了一句,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方县长,走了之后下一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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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今晚聚会的核心。

方晟远赴江业县任职,从某种意义上讲意味着以他为首的三滩系彻底瓦解,接下来朱正阳等人必须各自为战,说不定还面临相互之间的竞争!

为什么这么说?

一方面,庄彬接掌黄海县县长后,由于省组织部后备干部的身份,若不出意外基本能接任曾卫华县委书记一职。在目前常委班子里,付连天、戴部长等人年纪太大,已经过了提拔年限;曾卫华新提拔的几位资历太浅,还得熬一段时间;郑冲履历符合条件,年纪也轻,但错误地把宝押在于铁涯身上,燕腾分厂事件虽侥幸没受到牵连,仕途已蒙上阴影。有希望冲击县长职务的只有政法委书记齐志建、兼职常委朱正阳和纪委书记楚中林,偏偏这三位都是方晟系的干部。

另一方面,常委会里按常规配备两名乡镇一把手兼职常委,成立景区管委会后占用一个名额,目前只有黄海开发区书记郑冲兼常委。倘若后面郑冲到县里担任实职,竞争将在程庚明和肖翔之间展开。

虽然是两三年乃至更长远的事,但为官者须从长计议,很多部署要提前准备。方晟若不在离开之前妥善安排好权力格局,很容易引发一些不该有的内耗。

在六七双目光的注视下,方晟手指间转动酒杯,沉吟片刻道:“先说华杰,刑警大队长是市公安局长的有力竞争者,首先要坐稳,不要轻易卷入局内势力纷争,三年内的目标是提副厅级,然后挤入领导班子。随着洗钱案、陈冒俊等人被判刑,专案组在黄海的工作结束了,邱组长的小组可能要并入梧湘专案组,到时白翎再帮活动活动,多少能帮到忙。”

大家闹着严华杰敬酒,严华杰深知白翎在专案组里说话的份量,也知道专案组对当地公安系统的影响力,也不推辞,站起身双手作了个揖,“咕咚”一口喝掉杯中酒,足有二两左右!

白翎笑吟吟也不多说,也仰头干掉,大家鼓掌叫好。

“再说晓灵,”方晟接着说,“不瞒各位,她能从教育局长一步到位当上副县长,固然有我从中推荐的作用,更主要的是占了天时,当前省里注重‘无知少女’领导干部培养,预计今后几年还会推出更多措施,因此晓灵只要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保持低调,不与人争,仕途上升的空间非常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非常大”三个字,所有人都震了一下,明白方晟话中的含义,纷纷对她投以羡慕的目光,此时此刻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啊。

“最后说留在黄海的四位,刚才肖翔问得对不对?某个意义上讲对,今晚各位都是好兄弟,过去在工作中相互提携和扶持,因此宁可先小人后君子,把话说到明处。但大家都对这个问题很重视,我又觉得不对,”说到这里方晟指着朱正阳道,“桌上是老大哥,平时很多主意都是出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了?各位,有华杰和晓灵的例子,们不能把目光局限在黄海,在黄海提拔不了,难道不可以走出去?”

此言一出尤如醍醐灌顶,朱正阳等人似从梦中惊醒,彼此对视均松了口气,连连道:“是的,是的,说得对!”

方晟循循善诱:“做干部最怕总是盯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成天怕这怕那,如果有这个念头就糟了!从感情上讲,没人比我对三滩镇和景区管委会更有感情,一个是我亲手发展起来的,一个是我从无到有构建起来的,但那又如何?难道我必须一辈子守在那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如果三滩镇、景区管委会少了我方晟就无法进步,说明我做得很失败,反之方晟离开后照样红火,说明我打的基础很牢靠,我建立的管理制度很严密,我规划的远景目标很务实!”

朱正阳也说:“几个月前方县长叫我逐步跟景区管委会脱钩,我还有点舍不得,心想刚刚把工作抓上手怎能说走就走?再说我们好不容易在荒山野岭建成那幢大楼,凭什么让别人摘取胜利果实?今天一席话总算想明白了!”

“我倒是情愿早点离开黄海,”范晓灵醉熏熏之下说出心里话,“正好利用长期分居的机会结束这桩半死不活的婚姻,嘿,恢复自由身也不错。”

自从范晓灵到三滩镇后,与老公的感情每况愈下——老公是中学老师,心眼小,妒忌心强,总是担心妻子红杏出墙,为此两人不知吵了多少次。随着她地位不断提高,工作压力也越来越大,回家的时间随之减少,有时十天半个月都难得相聚,老公疑心病加重,曾经半夜悄悄跑到景区管委会“捉奸”,在官场传为笑谈。范晓灵忍无可忍,调到教育局后申请离婚,被方晟阻止。方晟说黄海人思想保守,见不得女干部主动离婚,否则会给仕途造成负面影响。

不过既然到了梧湘市,范晓灵也没什么顾忌了。

白翎悄悄在方晟大腿上掐了一把,方晟吃痛,龇牙咧嘴直抓后脑勺,打圆场道:

“嗯这个……我要提醒大家,当然也要自省,我们官做得越大,越要注意个人品行。工作抓不上去是能力问题、机遇问题、环境问题,都情有可原,要是找情人、收取贿赂被抓到把柄,谁都救不了,这一点在座都有体会吧?”

朱正阳也喝多了,摇头晃脑道:“我是犯过错误的人,我要以自身惨痛教训提醒各位,女人……没意思,少碰,别碰,嗯,当然白小姐和范小姐都是很优秀的,不在我说的范围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使及时补救还是被大家以失言为由罚了满满一杯,喝完朱正阳哧溜钻到桌下,直到最后都没能恢复。紧接着白翎又发动新一轮攻势,几乎以嫂子的身份号召,话到这个份上谁敢不给她面子?结果一个个要么东倒西歪,要么跟朱正阳一样往桌底下钻,白翎最终完胜。

当晚八个人都睡到森林公园最好的树屋里,在路上白翎还保持清醒的时候暗示方晟“夜战”,等车子摇摇晃晃进了公园大门时她已经睡着了。

这是方晟认识白翎以来她喝得最多的一次,虽然没醉,但已接近极限,方晟总算知道了她的酒量。

在黄海的最后一个下午,方晟收拾完个人物品准备离开,这时手机响起,如所意料,是爱妮娅打来的。

“费约将是有史以来最难对付的领导。”爱妮娅开门见山道。

方晟莞尔笑道:“每次都这么说,是不是想叫我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

“不是,他真的很厉害。”

“他县委书记任期只剩下两年,我决定这两年忍气吞声不跟他正面冲突,等送走这尊菩萨再大干一场。”

爱妮娅叹了口气:“起初我也这么想,后来再琢磨这个办法不可行,作为县长,没有别的选择,必须跟他斗!”

方晟很意外:“可向来要求我谨慎从事的,为何这回挑唆我主动发起战争?”

“因为他是书记,不是县长;因为是县长,不是副县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怎么解释?”在她面前,方晟完失去在朱正阳等人面前的威风和自信,时常觉得智力跟不上。

“县委书记负责什么?县大局,只要两年内江业县不出乱子,社会稳定,治安良好,各项政治活动有序开展,费约就能顺利升迁,弄个梧湘市常委、宣传部长或常务副市长干干。不同,县长负责抓经济,我查过上半年梧湘各县区经济数据,江业县已从原来排名第四掉到第六,只比黄海县高一点六个百分点,也就是说如果不拿出切实有效的措施重振经济发展,沿着原有轨道按部就班下去,年底江业县将被黄海甩到身后,沦落到梧湘市下三县地位。说说,要是那种事情真正发生的话,板子会打到谁的屁股上?”

“我还没想到这一层……”

“两年时间说起来并不长,可要是江业县各项经济指标没有明显起色,就算许玉贤帮,别人也会议论‘都说小方搞经济厉害,到了江业也就那么回事,看来在黄海的成功有偶然因素’,到时又怎么办?”

方晟苦笑:“打住,打住,我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必须要重新构思上任后的对策。”

爱妮娅果真收住话题,道:“还有些资料过阵子再细谈,真得好好想一想。既然要斗就得放开手脚,这一仗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那是当然的,”方晟叹道,“可悲啊我们的官场,为什么总要拚得头破血流而非和平友好地解决问题呢?”

“原因很简单,这个国家的人多、干部多,没有人会在官场上客气礼让,挤掉一个,将来就少一个对手。方晟,要想以后对手越来越少,就必须现阶段干掉更多对手!”

当晚方晟和白翎驱车住到梧湘,第二天市委组织部派人陪同方晟到江业县赴任,自此方晟掀开仕途中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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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约率领江业县县委领导班子隆重而热情地接待市组织部领导和方晟,按程序召开县干部大会、为方晟引见四套班子主要负责人、中午设宴款待,等送走组织部领导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步骤却没做——

召开县委常委会!

这也是干部交流必须的环节,虽没有明确规定,但基本约定俗成。通过常委会上自我介绍相互熟悉,便于今后开展工作,否则县里主要领导都认不,怎么协调配合?

方晟耐着性子等到第二天上午,主动到费约办公室谈今后工作打算。才开了个头,费约便打断他的话,说:

“方县长不要急于投入工作,先熟悉了解江业的基本情况,过阵子再说……我上午还有个会,不陪了。”

方晟知道这是县委书记的下马威,含义很清楚:别看的黄海整跑了那么多空降部队,江业县是我费约的地盘,到了这里可得给我当心点!

既然已做好打一场艰苦卓绝的仗,也就无所谓这点小挫折。方晟若无其事回到办公室,果真埋头读今年以来县里下发的所有红头文件,以及几次县干部大会的会议记录,到了第四天才打电话给办公室马主任,微笑道:

“我的秘书什么时候配备到位?”

县长到任四天了还没有秘书,传出去也算是不大不小的新闻,马主任似乎有苦说不出,忙不迭解释道:“对不起啊方县长,费书记说县长的秘书要求很高,政治上必须过硬,思想上积极要求进步,有丰富的基层经验,还得精通时政、经济、文字,最好再会一门外语……”

“不错啊,费书记说得很有道理。”

“可是按这个标准……江业县根本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哑然失笑:“那费书记的秘书是否达到标准?”

马主任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方晟也不为难他,想了想道:“麻烦发个通知,下午召开县长办公会,嗯,也参加。”

“县长办公会?”马主任惊讶地反问。

又出什么蛾子?方晟耐着性子问:“怎么了?江业县对召开县长办公会有具体规定?”

“是,是这样,”马主任结结巴巴说,“按这边的习惯,那个……一般是开完常委会后再,再开县长办公会……费书记说这样才能保证那个……正府工作在党委的领导和监督下……”

“喔——那改个说法,下午三点整召开正府主要领导碰头会,对象就是所有副县长,还有。”方晟不再跟他啰嗦,直接挂掉电话。

下午两点四十分,马主任耷拉着脸走进方晟办公室,象犯错的小学生低声报告道:“方县长,下午的会恐怕得取消……吴县长陪同费书记下基层调研还没回来,房县长去梧湘开会,宁县长下午主持关于三产的现场会,尤县长重感冒正在医院输液,还有两位副县长倒是在办公室,不过没接电话……”

江业县政府配备的县长职数是一正六副,新县长到任召集开会,四个没空,两个不予理睬,显然迫于费约“先常委会后县长办公会”的规矩,不敢造次。

“在办公室的是哪两位副县长?”

“俞县长和宣县长。”

方晟手指轻叩桌沿,过了会儿笑道:“既然大家都有安排,下午三点的会就取消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好好。”

马主任松了口气,不料方晟还有下文:

“麻烦再拟份通知,今晚九点钟正府办体干部员工开会,凡有特殊情况的直接向我请假,无故缺席者年干部测评为‘不合格’,这一点我这个当县长的大概能说了算!”

“啊……”马主任连连擦汗。

“吴县长下基层调研,就算在基层吃晚饭九点钟也该回来了,如果来不及就改到十点!”方晟脸上还带着笑,“梧湘市正府的会正常下午五点结束,房县长肯定赶得上;宁县长的现场会不至于开到晚上九点吧?那得挑灯夜战了;尤县长身体不好倒情有可原……要不在会场给他准备付担架?俞宣两位领导,请给他俩托个话,如果不接办公室的电话,我请许书记打给他们行不行!”

马主任愈听愈心惊,暗想书记是尊难惹的佛,又来了个刺儿头县长,以后日子怎么过?

“是,我这就去通知……”

“还有,可以告诉他们,如果今晚的会开不成,那就放到明天晚上十点,或者后天晚上十一点,我方晟每天都有空的。”

马主任不敢接碴了,匆匆跑出办公室,前脚刚出门又被叫住,方晟强调道:

“今晚的会议由我主讲,主席台上只放我的座位,其他人都坐台下!”

“方县长,吴县长可是……”马主任想提醒他常务副县长吴玉才也是县委常委,安排在台下就座似乎不妥当。

方晟板着脸道:“不肯坐就别开会,按无故缺席论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正陪费约兴致勃勃地参观新技术蔬菜大棚示范田,接到马主任电话后脸顿时阴沉下来,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怎么了,玉才?”费约从余光发现一手提拔的心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那个家伙见下午开不成会,又挪到晚上九点,还扬言今晚不行就明晚,越向后拖开会时间越晚。”

“哦……”

费约没料到方晟竟来这一手。本来先下手为强,给新任县长三斧头是费约的拿手好戏,前三任都是被一下子震慑住,以后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必须看他眼色行事。

方晟以硬碰硬,开不成县长办公会就改为碰头会,再不行干脆召开体人员大会,等于把矛盾激化,向所有人宣布自己刚到被县委书记打压,让费约有些头疼。

任命下达后第二天,费约接到两个电话,一是吴郁明打来的,语气亲切地肯定江业县的成绩,要求他一如既往抓好干部队伍建设,始终把稳定放在第一位,坚定党委对县工作的领导。

费约尤如吃了颗定心丸,听得出吴郁明对方晟不待见,希望自己继续保持原有的风格,死死压住方晟,让方晟在江业县毫无作为。

第二个电话是许玉贤打来的,态度与吴郁明有天壤之别。许玉贤严肃地要求他处理好书记与县长、县委与县正府之间的关系,不要把个人意志凌驾于集体领导之上。许玉贤还郑重告诫说,之前三位县长都与处不好关系,市委本着维护一把手权威的原则一直站在这边,但第四任还有矛盾的话,市委就要怀疑的品格问题,不可一而再再而三!

费约早听说许玉贤是方晟的靠山,经常跑到黄海为方晟背书,表现出不遗余力的支持态度。还听说方晟在省里、京都背景很深,省纪委双规他后还客客气气派人又把他送回来。

权衡利弊,费约决定一手软一手硬。软是指不公开与方晟搞矛盾,维持表面的一团和气;硬是指按吴郁明所指示的,按住方晟的脑袋不让他出头!

这么做有三个理由:一是自己在黄海的任期只剩下两年,根据前段时间在省市两级活动的情况,估计起码能进市常委班子做专职常委,运气好的话能在宣传部长和政法委书记两个位置里混一个,因此要千方百计确保平稳过渡,这期间不能出任何岔子;二是费约分析过方晟抓经济的套路,都是剑走偏锋险中求胜,成功还好说,不成功的话将会引发大规模动荡和纠纷,费约自己一路走来却是靠稳健躲过一个个暗礁,与方晟的风格南辕北辙;三是过于强势的县长会掩盖书记的光芒,费约不想在赴任新职的过程中有减分项,因此必须设法削弱方晟的职权,束缚他的手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方晟反击如此之快,如此之犀利还是大出费约的意料。他略一沉吟,笑道:“叫开会就参加呗,总不能阻止人家开会吧。”

吴玉才梗着脖子说:“要是听到不称心的话,我可是要反驳的,才不管他是不是县长!”

还是太年轻呀,需要再锻炼几年。费约心里感叹道,脸上笑容更盛:“要把团结放在首位嘛,玉才啊,得端正态度,尽快适应新领导的风格,齐心协力把正府工作抓好。”

“是的,费书记……”吴玉才眨巴着眼睛,暗想费书记就这点不好,有时正话反说,有时反话正说,虚虚实实叫我们这些老实人摸不清门道。

房建军接到电话后,梧湘市正府的会议一结束就打道回府,路上打电话给最谈得来的俞鸿飞,笑道:

“晚上九点开体人员大会,前所未有,鸿飞兄怎么看?”

俞鸿飞叹气道:“别提了,被新县长闹个大红脸!早上小家伙把我手机调成静音,结果上午马主任打了七八个电话愣是没接,这不县长大人生气了,扬言要请许市长打电话给我,瞧都是什么事儿,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做事,犯得着动辄上纲上线吗?”

房建军又呵呵直笑,然后道:“兄弟,我俩是局外人,别掺和府院之争,还是拿着小板凳坐好,安安静静欣赏好戏吧。”

“小板凳,”俞鸿飞发牢骚道,“我俩坐的是冷板凳!”

两人通电话时都没料到,当晚还真坐了回小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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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五十分,方晟就满脸严肃独自坐到主席台上。后面陆续有工作人员进来,见状均不由心里直打鼓,蹑手蹑脚按桌上名牌坐好,整个会场始终寂然无声。

八点五十八分,吴玉才拉长着脸一手端茶杯,一手夹着笔记本从侧门进来,习惯性往主席台方向走,马主任连忙拉着他小声嘀咕两句,吴玉才脸上勃然变色,当即转身要走。

方晟威严地说:“吴县长,请到第一排就坐!”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吴玉才身上,他从未象今晚这般狼狈和难堪过,然而方晟已经开了口,倘若离场后果等于公开撕破脸,以后没法配合工作了。想到费约下午的话,想到自己毕竟是常务副县长,遂忍了又忍,在场无声的注视下一步步挪到第一排坐下,脸已涨成了紫黑色。

接着进来的房县长等县领导见座位安排同样十分吃惊,但身为常委的吴玉才都坐了,他们能拿捏什么身份?都乖乖坐到第一排。

九点整。

方晟道:“现在开会!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晟,从黄海交流过来的,虽然我还不认识大家,请大家先认识我,方便今后开展工作。本来办公室体大会要过阵子开,但我来江业四天了,没开常委会,没开县长办公会,没办法,只能先开这个会……”

坐在第一排的县领导们面无表情,仿佛泥塑木雕似的,后排工作人员们则窃窃私语,讨论县长说这番话的意思。

方晟续道:“今后还是这样,小会开不了就开大会,小会解决不了的问题拿到大会解决,民主集中制,民主始终放在前面嘛对不对?现在言归正传,回到今晚会议的主题,主题只有一个,就是我身为江业县县长,要对主管的正府办公室提要求,具体有三点,第一点是端正会风,服从大局,今天上午我要马主任通知下午三点召开县长办公会,六位副县长四位有事,还有两位没接电话,老实说我很不满意,没接电话的两位我想提醒们一点,身为人民公仆,党员领导干部,手机应该24小时保持畅通,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通知开会不接电话是件小事,但如果通知抗洪救险呢?万一发生群体事件呢?不接电话延误了事态的及时平息怎么办?四位有事的副县长我也想提醒们,开会的原则是局部服从整体,下级服从上级,我县长召集开会,们副县长有安排也必须错开,这是最起码的组织原则,也是正治纪律,希望各位摆正自己的位置,认清形势,不要耍小聪明、玩小心眼!今后我不想再看到发生类似事件,否则,后果自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段话是明摆着批评坐在第一排的县领导们,而且六位副县长一网打尽!台下嗡声一片,吴玉才等人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安之若素。

“第二点是提升工作质量,正府办是县社会经济生活的监督管理和服务平台,稍有疏忽就会产生面上的负面影响,因此我们要慎之又慎,兢兢业业做好每件事,不过事实上呢目前存在很大的问题!我看了正府办发的各类文件,几乎每个文件都有错别字、病句,还有缺章少印的现象,更过份的是,前天发的简报介绍我在市委组织部领导下赴任,连我的姓名都写错了,把‘晟’写作‘成’,这不是笑话么?写这份简报的综合科工作人员、科长、分管副主任、马主任,每人罚款200元,明天早上主动到财务科交现金!今后所有从正府办出去的文件和材料,只要被我发现一个错别字,罚款300元!一个病句或缺章少印罚款500元!”

会议室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粗重,只听到方晟掷地有声的讲话。

“第三点是人尽其材,要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岗位,杜绝人浮于事碌碌无为的现象,这一点今后会有配套措施出台,今晚就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不过鉴于目前为止我还没配备秘书,在这里发布一条通知,凡认为自己符合秘书要求的同志,明天下午直接找我面试,我当然考虑优先录用咱们正府办的同志,顺便解决个人待遇问题……”

此言一出会场仿佛炸了锅,大家都在热烈议论秘书有哪些标准,面试时县长有可能问哪些问题。方晟静静等了两分钟,然后才说:

“最后补充一个通知,明天上午八点整召开县长办公会,请所有副县长、马主任参会,不准请假,缺席者按旷工论处,我会打电话向许书记回报!散会!”

上百人的体大会只开了不到半小时,可造成的震撼却立即扩散开来,不到十分钟几乎所有江业县干部都知道新来的县长在会上发飙,严厉批评副县长,表明对书记的不满,并严明纪律、公开选拔秘书,还暗示许书记是他的后台。

晚上十点钟,费约的手机响个不停,接了四五个电话后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今晚方晟在正府办体大会上开炮,在费约看来相当于正式下战书,说明方晟不愿重蹈三位前任的复辙,决心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这正是费约所担忧的局面。

费约最乐见的,应该是方晟安份守己,在常委会领导下循序渐进,不急不躁完成各项既定事项,等自己顺利进入梧湘领导班子,到时随便方晟怎么折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看来,方晟不想干等。

接下来怎么办?费约呆呆坐在沙发里,将落地台灯调到最暗,看着窗外江业县的夜景陷入沉思……

第二天八点整,县长办公会如期召开,不过所有副县长都沉着脸,马主任则忐忑不安偷瞄领导们的脸色,心里直打鼓,不知今天的会要开成什么样子。

方晟开门见山道:“昨晚在大会上批评了各位,不好意思,请原谅我的苦衷。如果各位坐到我的位置,换位思考,昨天的情况下各位怎么做?”

吴玉才冷冷道:“把班子矛盾公开化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他是常委,几乎与方晟平起平坐,因而只有他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方晟也冷冷地说:“吴县长,昨天上午通知开会时还在办公室,下午突然陪费书记下基层了。是正府这边的副县长,而不是县委副书记,请摆正自己的位置!如果认为陪费书记比参加县长办公会更重要,我这就向市委请示把调过去!”

虽然县长不象书记有人事建议权,但现实官场生态决定了县长的意见也非常重要,吴玉才固然自恃有费约作靠山,毕竟担心方晟为打开局面会蛮干到底,因此哼了一声没说话。

“下面请各位回报一下自己的分工以及工作措施、远景规划。”方晟以命令的口吻道。

吴玉才等人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官大半级压死人,副县长向县长回报工作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江业县早就习惯处处以费约为核心,县长的地位与副县长相关无几,因而形成强烈的心理落差。

其实无须他们回报,方晟已经看到副县长分工的文件,分别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负责正府常务工作,分管正府办、财政局、工信局、环保局、公安局、安监局、信访局以及金融系统。

房建军分管商务、经济技术合作、通信系统、教育局、卫生计生局、文广局、等。

俞鸿飞分管新型城镇化、统筹城乡、规划编制、住建局、市场监管、旧城改造和烟草、盐业系统。

宁树路分管农业农村、扶贫、移民、国土资源、气象水文、文化局、人社局、旅游局、广播电视局和民族宗教等。

尤东明分管交通运输、精细化工基地、统计局、审计局、农业综合开发及道路交通领域安生产、税务系统等。

宣朔分管市场监管局、林业城管局、司法局、卫生局、人口和计划生育、民政局、总工会、团委、残联、文联、档案局和保险系统等。

从副县长分工可以看出费约的用人思路。吴玉才是费约一手提携的心腹,自然占据最重要的常务位置,以便牵制县长;房建军和俞鸿飞都是交流干部,这是梧湘市委为避免费约在江业形成独立王国采取的“掺沙子”策略,两人一个主管经济,一个主管住建,偏偏这两个领域都是江业县的弱项,而且有每况愈下的趋势;宁树路也是费约大力栽培的年轻干部,今年只有36岁,因此负责最稳妥的农业和文化;尤东明是江业老干部,对费约有知遇之恩,自然分得当下的肥缺交通运输,同时把审计局抓在手里,左手修路,右手审计,个中名堂大家心领神会;宣朔则是梧湘团委空降的干部,到江业就是混个资历而已,别说费约不把他当回事,他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听完六位副县长的回报,不知不觉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方晟微笑道:

“刚才听了回报,在没有准备的情况说得翔实而具体,说明大家对于分管工作相当熟悉,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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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道:“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奇怪——江业经济发展不算很差,按说财力还可以,可我听了半天无论投资项目还是城市建设都是小项目,额度过亿的一个都没有,这是什么原因?”

吴玉才闷头不吭声,其他副县长相顾而不言,冷场了好一会儿房建军道:

“这是县常委会定下的基调,一是防止摊子铺得太大滋生腐败;二是大工程大基建大投资周期长容易给民生带来负面影响;三是江业特定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其投资谨慎性。”

涉及江业经济发展规划和战略方针,方晟自知还不了解情况不便多说,点点头道:

“既然常委会的基调,以后会在常委会上继续讨论。关于尤县长提到的停止富民大桥使用并投入修缮,在两侧搭建临时浮桥的计划,我在文件中看到四年前这座桥已经进行过一次维修,是么?”

尤东明听出他话中质疑的意味,辩道:“富民大桥是江业通向梧湘主干道上的大桥,承担的运输量大,来往车辆特别是重型货车非常多,损耗自然也相当严重。四年前维修时这一块虽不是我分管,但参与了招投标和后期审计工作,施工单位是梧湘……”

方晟摆摆手:“尤县长误会了,我并非怀疑修缮存在猫腻,而是说富民大桥修建于六十年代,当初设计运载量已远远不能适应当今需要,况且我几次经过那座桥时发现两端引桥公路修得过于笔直,这样车辆上下桥时根本不考虑减速,无形中增大了桥梁负担。为什么不痛下决心推倒重建一座高标准高质量的现代化大桥,科学规划、合理设计,确保江业与梧湘的交通畅通?”

尤东明讪讪一笑没说什么,宣朔因为家在梧湘,隔三岔五就要经过富民大桥回去,饱受桥面颠簸、动辄堵塞之苦,一直持有与方晟相同的观点,遂道:

“上任吕县长多次提过重建,被常委会否决了,理由是工期太长造成交通不便。”

“长痛不如短痛嘛,”方晟听出来了,常委会确实是压在县长办公会上的一座大山,不经它批准什么事都办不成,而常委会实质就是费约个人意志的体现,以他的身份暂时不好过早表态,于是转移话题道,“既然到江业来了,就做好扎根于江业的准备,为当地老百姓真正办点实事!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呢打算从经济建设方面做文章——江业经济增速和各项经济指标很不乐观啊,再这样稳如泰山下去,大概要被黄海超过了,对于我来说又是好消息又是坏消息。我们必须抛却旧观念旧理念,甩开膀子勇往直前,才能在这轮经济发展大潮中不落伍,不掉队!”

吴玉才阴阳怪气道:“请方县长具体指示。”言下之意空话套话谁不会说?得拿出点真材实学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道:“由我主导的县正府将要列出三年规划,重点是十大工程,其中工业三个、农业三个、商业两个、城市建设两个,请涉及到分管的各位副县长立即组织相关部门调研,本月底前拿出初步方案提交县长办公会,没有涉及到的副县长也要积极准备,因为十大工程只是宣传口号,我们实际开展的可能远远超过十个,大家听清楚了吗?”

沉默半晌,俞鸿飞不无怨气地说:“类似规划我们做过若干,每次到了常委会都被否决,有时连个理由都没有,大家白忙乎也算了,投资商对江业的投资环境早就寒了心,即使有梧桐树也招不来金凤凰。”

吴玉才道:“这一点我得说两句。常委会并不反对正府的规划、远景设想,但很多方案根本不具可行性,或者重复投资、铺张浪费,那肯定不行的……”

“常委们坐在会议室里就知道方案可行不可行?都是天才儿童啊。”俞鸿飞嘲讽道。

吴玉才脸一沉:“俞县长,大家坐这儿讨论工作,可不带人身攻击。”

宁树路附合道:“是的是的,有话好好说。”

“总之方案照做,但是前景呢……很不乐观。”宣朔幽幽来了一句。

说到这儿方晟已看出副县长们很明显分成两派,暗中点了点头,道:“宣县长说得对,大家务必踏踏实实把方案做得尽善尽美,特别注重刚刚吴县长所说的可行性问题,只要县长办公会一致通过,常委会那边我和吴县长会尽量促成,吴县长觉得呢?”

吴玉才一怔,道:“哎,同意方县长的看法。”

下午方晟特意敞开办公室门等待有人主动面试,结果从两点坐到四点人影都没看到,不禁对昨晚的号召产生怀疑,暗想难道费约的势力大到这个程度,严密控制到正府这边的办事员?须知第二任县长脾气特犟,上任后跟费约吵了好几架后索性命令正府办搬出县府大院,另外租了幢大楼单独办公,从而在一定程度了削弱了费约对正府的影响力。

四点一刻,终于有人怯生生进来,小声道:“方县长,我是来申请面试的……”

“好,快请坐。”方晟微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接着又来了四位,都是各科室资深办事员,文字功底深厚,熟悉正府公文流程,对江业的方方面面情况亦有了解。方晟和每个人交谈的时间都控制在十分钟左右,然后客气而温和地请他们回去等候通知。

然而说实话,方晟对面试的五位都不满意——并非有明显缺点,而是不属于他真正想要的类型。

间隔了十多分钟,又陆续有三位面试,还是不太理想,方晟已做好在当中随便挑选一个当秘书的念头。因为这是自己在大会上发的通知,自己挑选秘书,倘若选不出来会被人嘲笑是一场闹剧。

临下班时又来了一位,瘦高个儿,皮肤白净,戴着金丝眼镜,一付文弱书生的模样,而他第一句话就吸引住方晟:

“方县长,我叫江璐,和一样都是大学生村官!”

方晟笑道:“哟,让我有见到亲人的感觉。具体说说的情况。”

“我就是江业人,毕业于潇南财经大学,五年前响应江业县委号召回来当大学生村官,沉到四源镇下面一做就是三年,这期间参加过公务员考试、事业单位考试、银行招聘考试,不是笔试被刷下就是面试通不过,反正……个中原因方县长能理解吧?”

方晟笑笑:“继续。”

“转机发生在去年底,我有一篇关于乡镇企业不宜盲目发展不锈钢产业的文章,刊登在国家级农业杂志上,结果一个偶然的机会被吕县长看到了,当即拍板把我调到正府办,唉,不过由于种种原因,吕县长也没办法解决编制问题,所以到目前为止我的身份还是借用。”

“回头把那篇文章找给我看看。”

“没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针对当前江业县经济发展状况,有什么想法?”

这个题目大而空,仿佛漫无边际,之前几位虽侃侃而谈但都没抓住要害。江璐微微思索,然后道:

“症结在于县领导层的保守思想!”

“嗯,说得具体点。”

“我研究过梧湘各县区经济发展模式,一是以滨范县为代表的外向型经济,主要特色是外资企业、来料加工和出口型产业;二是以黄海县为代表的产业链经济,主要特色是景区旅游、风电中下游配套企业、海产品加工;第三就是江业县的传统经济模式,以农业和农副产品为主,包括围绕梧湘建成的二十多个蔬菜基地和水果园,工业发展基本陷入停滞,城市建设更是……有个不是笑话的笑话,说江业县即将并入梧湘,叫江业镇!”

“这个笑话有点冷啊。”方晟感叹道。

“年初根据吕县长的要求,我专门写了篇万把字的调研报告,针对当前江业县现状提出七个发展方向,吕县长花了三天时间并修改,然后提交给常委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下班前把调研报告送过来,我要连夜看完,”说到这里方晟已经有了决定,又问,“关于个人有什么需要组织解决的困难?”

江璐没料到他问这个问题,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能解决我的编制问题就好了,其它……我爱人是中医院护士,孩子今年上幼儿园,家境还算过得去,没什么困难。”

“好,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起就是我的秘书!”

“啊,这……这就决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决定了,我的秘书我做主嘛,快,把调研报告和那篇文章送来。”

“是!”

江璐响亮地应道,急火火地跑出了办公室。

晚上十点多钟,市委办苏主任打来电话,通知明天早上八点半召开县常委会议,没有特殊情况不准请假。

方晟会意一笑。

自己连续三个动作,费约也该坐不住了。明天的常委会大概是给自己立规矩,划圈子,在费约指定的范围内做事,否则双方就得撕破脸皮。

晚上十一点多钟,突然接到叶韵的电话,只说了三个字:

“我来了。”

方晟回答得更简单:“好。”随即挂断电话。

他需要养精蓄锐,迎接明天有可能爆发的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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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多钟接到白翎的电话,方晟还没睡醒,她已经跑步回来了。黄海专案组并入梧湘专案组后,白翎以协查员的身份加入,这样既名正言顺住到梧湘,又相对清闲些,不必成天守在专案组。原本她想去江业陪方晟,后来想想身份终究不合适,而且眼下江业是费约的地盘,万一被他抓到把柄反而不好。反正江业到梧湘不过三十分钟的车程,等方晟安定下来就能每隔两三天就回去。

白翎告诉他,查封绿袖事件发生后,几位老家伙果真约到一起喝茶,白老爷子与于老爷子“相谈甚欢”,不管真欢假欢,总算把那桩不愉快翻篇了。她还说,事后白老爷子难得夸了方晟两句,而且她父亲——白少将已经正式邀请他俩到广州作客。

“一定去,我一定去!”方晟又惊又喜,“最好能登舰参观一下,圆我童年的海军梦!”

“想去就去?我还不一定呢!”白翎嗔怪道,“说以什么身份?”

“小宝爸。”他厚颜无耻道。

“去的!”

白翎啐了他一口,却甜滋滋地挂了电话。

看看时间,方晟打算再眯会儿,才闭眼两分钟手机又响了,这回是赵尧尧打来的,先让小贝在电话里含含糊糊叫了几声爸爸,然后言简意赅地说方华夫妇买房事件还没了结,方池宗扬言不退房就不认儿子,方华却铁了心搬出去住,双方仍处于冷战之中。

方晟叹息道他们的事别多管,只负责提供食宿。

“还有一件事……”赵尧尧欲言又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知道她性子本质上与白翎相似,处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如此犹豫必定有原因,温言道:“有话直说,没事的。”

“关于小宝……”

赵尧尧吞吞吐吐说于老爷子让她母亲稍话,说等小宝断奶就送到京都,专门配备家庭教师进行方位培训,不宜老跟她呆在省城。

“他是于家的子孙,将来要有大作为,总跟在妈妈身边能有什么出息?”这是于老爷子的原话。

方晟嗤之以鼻,笑道:“于铁涯就是老爷子一手培养的,也就这么大出息,哼!”

“那么我……”

“等等,”方晟想了想,道,“系统性培训总是有点名堂的,我们不能不相信科学,送到京都也行,不过三岁之前最好陪着,母爱是最好的关怀。”

“听的……她也是这么做的?”赵尧尧突然问。

方晟心头一紧。在赵尧尧面前提白翎,总是没有在白翎面前提赵尧尧那么自然,良久才低低说:“是的。”

“我明白了。”赵尧尧没再追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睡意无,双手枕在脑后呆呆望着天花板。到目前为止和他有过实质性关系的四个女孩当中,最觉得愧疚的就是赵尧尧,她在自己最落拓最低沉的时候出手相助,始终默默关心爱护着他,并不惜与势力强大的家族对抗乃至决裂,白翎做不到,周小容也做不到。然而自己却在热期间背叛了她,虽说情有可原……

对于白翎,方晟心里可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那次险至极点的逃亡,在自认为生命最后一刻,他并不后悔与白翎做的事,只是无法面对回归安后的现实。白翎的爽直和大大咧咧令他格外放松,还有赵尧尧和周小容无法承受之痛,她却如鱼得水,每每让方晟有心旷神怡之感。

第三个儿子的妈妈——樊红花,老实说方晟心存埋怨,总觉得被她利用了,还拿捏着姿态不肯过于亲近,似乎处处提防他似的,方晟很不满意。

至于周小容,上次他和赵尧尧的婚礼期间表现得很委屈,不过方晟觉得并不欠她什么,在大学两人是真心相爱,毕业后他始终坚守两年之约,期待会有好的转折。相反是她先撕毁约定,以猝不及防的速度与省委副书记儿子结婚,尽管事出有因,还是给方晟很大的打击。过去的事情就过去,方晟认为与周小容的感情只能冰封在记忆,不宜重温。

身边有赵尧尧和白翎,方晟不敢再招惹什么叶韵、范晓灵等女孩,尽管叶韵的笑真的很甜,笑语盈盈的样子令人心动;尽管范晓灵确实是水灵灵的女孩,好像轻轻一把就能掐出水来。通过几年来的朝夕相处,方晟还是为如何平衡赵尧尧和白翎的关系头疼,两个女孩仿佛象棋里的“将”和“帅”,完不能见面,否则就是一场风暴。

爱妮娅替他设想中的携双美共赴巫山,大概永远停留在美妙的幻想里,在现实生活中,她俩能安静地在一个屋子里坐五分钟而不吵起来就谢天谢地了。

胡思乱想了二十多分钟,方晟才意识到上午要开常委会,一场恶战避不可免。赶紧起身洗梳完毕,然后到食堂吃早饭——方晟上任后临时住在县正府招待所,离县府大院步行五分钟的距离。

八点二十七分,方晟夹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五位领导,本来都带着笑谈论什么,见了他顿时收敛笑容正襟危坐,之后两分钟陆续又来了几位。八点半,费约掐着点进来,大模大样在正中间坐下,环视参会人员,冷不丁问:

“岳秋怎么没来?”

邱秋是江业县最大的四源镇书记,兼职常委,也是费约的嫡系之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在后排负责笔记的苏主任赔笑道:“邱常委这几天陪同清亭县友好乡镇参观团,大概腾不出时间……”

“没时间也得事先向我请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费约当即拨通电话,恶声恶气说,“不管有天大的事,也得第一时间赶过来参加常委会!”说完“啪”地将手机拍到桌上。

常委们均点头假装看笔记本,方晟情知费约是杀鸡儆猴故意给自己颜色看,含笑不语。

“不等他了,我们先开会,”费约沉着脸说,转而又挤出笑容道,“首先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班子新成员——方县长!”

会议室里响起有礼节却不热烈的掌声。

“下面请各位自我介绍,相互熟悉一下。”

方晟笑着与所有人目光碰了一遍,然后道:“我叫方晟,上日下成,前几天正府办发的简报把我名字都搞错了,被罚了200元。我是大学生村官出身,后来历任黄海县三滩镇副镇长、镇长、书记;景区管委会主任、常委、常务副县长,在黄海代县长期间,正当我铆足劲准备在经济增速方面赶超江兴县时,却被调到这儿当县长,很明显我的目标还得重新调整。”

会议室里响起轻微的笑声。

与会者都是老江湖了,立即从他简短的自我介绍里听出三层意思:

第一,他的工作作风很严谨,要求也很高,正府办简报仅仅把他的名字错了就被罚款,可见后面还有大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他并非官二代,也非空降部队,而是接地气的大学生村官出身,且履历完整,尽管升迁速度快,但每个必经岗位都有具备;

第三,他对江业县经济增速并不满意,这将是他任县长后的主攻方向。

费约表情淡漠,或许没听懂,或许装作不懂,示意其他人继续。于是从副书记仲安开始,每人大概两三分钟介绍自己分管范围以及大致情况,除费约和方晟以及缺席的邱秋,十位常委自我介绍很快结束,方晟也有了大致了解。

副书记仲安是梧湘空降干部,年龄偏大,语速较慢但字字有力,言谈举止中并不畏惧费约;

政协主席孔天亮是地道本地干部,在江业县干了三十多年,两年前从副书记转岗到政协,笑模笑样谁也不得罪;

纪委书记淡忠守来自清亭县,平级调动,原因是他身在梧湘的父母亲几乎同时得了重病,妻子又要伺候二老又要照顾孩子分身乏术,淡忠守多次打报告要求调到梧湘,可一时没有合适的岗位,最终协调到江业县;

组织部长吴郑荣、宣传部长耿复和常务副县长吴玉才都是费约的嫡系;政法委书记容波与孔天亮一样也是在江业耕耘几十年的老干部,原来任组织部长,后来与费约意见不合被排挤到政法委;专职常委张行从梧湘空降,市委本意是制衡费约,谁知他性子偏软,根本奈何不了费约;三位乡镇书记兼职常委中,江业开发区书记季亚军的叔叔是市委常委,因此与费约保持一定距离,四源镇书记邱秋和海龙镇书记邵元存则是费约一手提携的心腹。

至此方晟也明白了梧湘市委的苦心,就是不断掺沙子,使得费约既可以掌控常委会又没有绝对权力,因为从目前来看,费约在常委会里连他自己只拥有六张铁票。这是个很微妙的数字,常委会共十三人,六票正好过不了半数,然而凭他在江业的影响力以及长期树立的威望,关键时候争取一两票也不在话下,这也是费约基本能把常委会当作称心如意武器的原因。

如何在常委会争取一些力量用来对抗费约?这是当前方晟面临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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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安、淡忠守、容波、张行四人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孔天亮是官场老油条,与黄海的侯宫升一样不足以信任;季亚军很难说,官场并非非敌即友的关系,他自恃有市委常委做靠山不鸟费约,不代表愿意站到方晟这边与费约公然作对,这完是两个概念。

长期处于常委会的弱势地位,难怪三任县长都郁郁不得志,纵使有心施展才华都无力回天。

方晟想得出神之际,费约开口道:“刚才方县长提到罚款的事,我昨天也听说了,既然方县长已在大会上正式宣布,金额也不大,这次也就算了。不过我想善意地提醒方县长,江业县与黄海县情况大不相同,特别在规章制度建设和执行方面有很严格的管控,因为文件里有错别字而罚款,据我所知没这一条规定,既然没有就不能罚,县长、我这个书记都不可以超越规章制度,这也算规范法制建设吧,大家认为呢?”

言下之意下不为例。

没等那几个心腹附合,方晟抢先道:“费书记的看法我不敢苟同……”

此言一出的所有常委包括费约在内都知道今天的会议将是一场遭遇战!

按说方晟初来乍到,常委会里半个盟友都没有,即使被费约当头一棒也该暂时退避三舍。然而方晟却不按牌理出牌,偏偏要在能不能罚款的问题上跟书记较真,摆明了今后不能和平共处的态度!

“规范法律建设,费书记说得非常对,当今社会普遍存在法律意识淡薄的现象,人治大于法制,作为县领导我们当然要以身作则,处处以法律约束自己的言行,不过,”方晟话锋一转,“倘若规章制度本身不健、存在漏洞或空白呢?我们是不是任由不合理、不正确甚至违背公众利益的情况发生,以规章制度里没有为由听之任之?恐怕不能吧!正府办下发的文件往大处说代表江兴县正府形象,关键到民生大计、经济建设、社会稳定;往小处说这是工作态度和能力的问题,搞一个文件且有错别字、病句,章印不,还能干好其它工作?该罚的还得罚!”

费约摇头道:“方县长要是凡事都上纲上线,恐怕难以适应江业县的现实状况,出台文件是件很严肃的事,当然要慎之又慎,不过县正府一年到头要印发多少文件?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再加上简报、信息、通报等等,不出差错是不可能的。我和在座好几位都在机关当过办事员,知道具体经办人员的苦衷,一份文件辛辛苦苦写完,几经修改,打印校对装订,几乎一个人包办,有时时间紧催促得厉害,难免忙中出错,我们做领导的要有包容之心。”

“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严格工作要求就应该从细节着手。”方晟道。

费约道:“罚款并不能达到方县长的初衷,相反只会恶化干群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领导需要有一定的震慑力,不然怎么开展工作?”

“方县长就喜欢坐在主席台上宣布对罚款,对他罚款吗?”

“我有权审批投资额几百万上千万的项目,有权对违章违纪干部进行纪律处分,罚点钱算什么?”

见书记县长第一次见面会就为区区几百块钱罚款纠缠不休,常委们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他们也明白,这件事的内涵并不好笑,相反影响很深远。

仲安、淡忠守等人虽心里暗中叫痛快,却不想过早地站队;吴玉才原本是公然对抗县长的最好棋子,但之前已吃过方晟的瘪子,而吴郑荣、耿复等人早打听到方晟在黄海所作所为,凡公开跟他较量的最终都没好下场,这一点让他们有点胆战心寒,不敢过于嚣张。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孔天亮,上任吕县长与费约吵架时,他总担任和事佬的角色。

众目睽睽下,孔天亮干咳一声笑道:“书记县长讨论法制建设,倒把容书记的工作干完了,容书记,是不是准备下岗?”

大家心领神会笑起来,容波不紧不慢道:

“真理愈辩愈明啊,刚才费书记和方县长的话给我很多启发,更是江业县加强法制建设的契机,是好事,好事。”

两人一唱一和打断了辩论,方晟笑了笑不再说话,费约却不肯罢休,悻悻地说:

“我还是那句老话,江业县情况与黄海县不同,希望方县长明天起到基层调研一段时间,有调查才有发言权嘛。”

言下之意现在根本没资格发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平和地说:“身为县长当然要到基层调研,不过正府工作千头万绪,涉及到很多具体事务,成天在下面跑也不切合实际,我会酌情安排。”

言下之意我的工作我自己安排,轮不到指挥。

费约想不到他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硬碰硬地顶,那以后岂不是没法说话了?遂板着脸重重合上笔记本,道:

“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方晟悠悠来了一句:“咦,邱常委还没到呢。”

费约边走边一挥手,冷冷地说:“到了叫他滚回去!”

方晟又冲伏在后排记录的苏主任道:“苏主任,以后通知召开常委会请至少提前半天,我好调整工作,象昨晚通知今早开会我觉得不太妥当,如果讨论具体工作,还得准备一下呢对不对?”

苏主任偷瞄了费约一眼不敢应答,费约恍然没听见,自顾自出了门。常委们面面相觑,心想这个硬茬不简单,由始至终跟费约没好好说一句话,以后常委会大概要成为吵架会了。

回到办公室,江璐已经把自己的电脑等办公用品搬到外面屋子,正站在桌前整理厚厚一叠材料。

“进来一下,”方晟道,等江璐跟着进了里屋才说,“觉得按照当前状况,哪个方向是突破口?”

“城市建设,”江璐不假思索说,随即拉开窗帘指着暗灰色的城区,“方县长请看,这就是咱们江业县城区中心,跟某些发达地区的小镇有什么两样?基础设施陈旧、城市投资只满足于修修补补、娱乐餐饮低迷到历史低谷,身为江业县人,我都觉得羞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因是哪些?”

“县领导的说法是城市虹吸效应,说江业离梧湘太近,投资商宁可在人口密集、消费群体大的地区布局商业,而不愿跑到江业;还说江业历来是各县通往梧湘的跳板,绝大多数江业干部的家都在梧湘,每天下班就回去,江业县城成了卫星城,特别晚上十点以后城市主干道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长此以往江业消费怎么能发展?”

“认为呢?”

江璐反问道:“方县长看过我那两篇文章?”

“看了,感觉说法很含蓄,再说得直白点。”

“那我说真话了,方县长别见怪,”江璐笑了笑说,“根源还在县领导身上,固步自封、胆小怕事、只求稳不敢做实事!近几年反腐力度加大,各地抓了不少贪官污吏,还别说,江业在这方面倒是一片净土,绝少有干部落马。因为没机会呀,近五年来江业县没修一条长度超过十公里的公里,没造一座投资额一百万以上的桥,没修建一幢高度超过十层的大楼,也没有投资额千万以上的项目,怎么贪啊?我都替贪官们着急……”

方晟点点头:“明白的意思,这是稳定和发展的矛盾。”

“不单是,更是乌纱帽作怪!因为连续几年江业干部队伍形象清廉,提拔了不少人,经济发展倒放到其次了,从而给领导们造成一种错觉,似乎只要安分守己不出岔子就能升官,何必冒险发展经济?反正自己又捞不到一分钱。”

“嗯——”方晟沉吟良久,道,“安排一下,下午参观江业城区。”

“好的。”

临近中午,方晟转到俞鸿飞办公室,里面坐了几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看便知是工程老板。俞鸿飞连忙打发他们出去,亲自为他泡茶,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县长有事叫我过去就行了。”

方晟站到办公室右侧墙边,墙上贴着县在建工程示意图,上面插了七八个小红旗。

“我们黄海县分管城建的副县长,墙上地图插满了红旗,看了都觉得眼花。”方晟笑道。

俞鸿飞听出弦外之音,苦笑道:“没办法呀方县长,我上任以来,前年报了79个项目,常委会砍掉47个;去年报了82个砍掉51个;今年我学乖了——每报一个项目准备的材料起码两尺高,我何必自讨苦吃?只报了45个,还是被砍掉9个!而且不管项目有多迫切、有多大实际需要,一旦超过五百万就得左研究右斟酌,反复请不同的造价事务所做预算,弄得象我想捞油水似的,唉!”

“带上这三年被否决的项目清单,下午一起在主城区逛逛?”

“好啊,求之不得。”

出门时一头碰到叶韵,正由俞鸿飞的秘书引进来,双方都愣了一下。俞鸿飞赶紧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新上任的方县长,这位是叶韵小姐,梧湘金丝雀大酒店老总,有意向在江业开家酒店,目前正在洽谈之中。”

“欢迎叶总到江业投资。”

方晟主动与她握手表示欢迎,不料她用手指头在他掌心轻轻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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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韵甜甜笑道:“希望能得到方县长支持。”

“那是肯定的。”

方晟被她勾得心痒痒的,赶紧把手抽回:“们谈,我先走一步。”

刚到办公室,叶韵的短信就来了:小女子下榻于万家快捷酒店,房号206。

方晟心头一热。小女子,多么熟悉的称呼,那可是周小容的口头禅,被他弄得气喘吁吁时经常说“官人且轻点,小女子难以消受”,每当听到这句话他宛如吃了兴奋剂,更加生猛。

这才想起来到江业后由于压力太大,竟好几天没回梧湘,难怪今早白翎打电话,难怪叶韵轻轻一勾险些把持不住。

但今晚肯定不能回去。他想制造机会单独与俞鸿飞细谈,这是第一个目标,期待能一击而中。

下午上班后,方晟换了件夹克衫,戴着墨镜,和俞鸿飞一道步行到几百外的城区中心,两人的秘书远远跟在后面以防不测。

中心区四个角只有东南方位座落着十层左右的大楼,分别是移动和保险公司。其它两个角一个是破落的七层小楼,分隔成若干个专卖店,生意还算兴隆;另一个是四层火柴盒式扁平楼群,里面有商场、酒店和KTV。

“城市中心应该是最繁华的商业区,寸土寸金,真白白浪费了好地方。”方晟叹息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俞鸿飞道:“那座七层楼,原本工行想把那块地吃下推倒重建,可是优惠政策没谈拢,吹了。”

“什么政策?”

“工行想要县里社保、医保开基本户,每年保证一定数额的财政存款,还有楼后面要划一块地给它做停车场等等。”

“要求不算过分,我在黄海审批过类似案例,银行大楼是省行拨款,肯定修得又高大又漂亮,代表县城的名片嘛,县里出点血也是应该的。”

俞鸿飞叹道:“财政存款那块蛋糕早被各方关系瓜分了,社保、医保也花落别家,工行这是从别人嘴里抢骨头啊。”

方晟没吱声,过了几分钟指着对面问:“那条街不是写着商业步行街吗,怎么还有汽车出入?”

“一个失败的商业操作,一条衰落的步行街,”俞鸿飞道,“当初设想很美好,建成梧湘地区最繁荣、规模最大、商家最多的步行街,起初一大批政策出台,加之宣传到位,吸引了数以百计的投资商。红火了没半年问题来了,店铺虽纷纷开张,县里承诺的配套工程却迟迟没有到位,规划中步行街两端大型超市、商场也未能布局成功,投资者体验非常差,加之有些政策虽说得漂亮,实际落实时这个部门卡一下,那个部门拦一把,已经投资的后悔莫及,准备投资的都打退堂鼓。由于得不到正府的跟进,步街行成了没人管的孤儿,每况愈下,现在干脆取消车辆限制,自由发展。”

“商场、超市为什么布局不成功?”

“还是一个字,钱。当下很多连锁超市不愿自己投资盖楼,而是以租赁的形式经营,这就需要正府协调开发商垫资,或者开发商独立承租。然而江业江河日下的经济状况,哪个开发商敢这么做?超市是三年一租,人家生意不好屁股一拍跑路,偌大的房子空在那儿谁负责?”

“可以委托城投公司嘛,过道手续而已。”

“城投公司真正的老大是……”俞鸿飞做了个手势,“费书记,他是坚决不肯,逼急了就问一句话,敢保证投资百分百安,百分之百收回?敢的话给我签字画押!我何必呢?又不是自家的事,犯得上拿政治生命去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投公司脱钩前由常务副县长兼任,转为实体后董事长还是县里任命,常务副县长分管。考虑到吴玉才与费约的关系,拥有话语权的无疑是费约。

沿着步行街一路向东,两边店铺关门大吉、清仓甩卖的几乎占了三分之一,方晟随便进几家店询问经营情况,店主大都唉声叹气,表示坚持不下去了租期一满就关门。只有一家位置在二楼的网吧生意火爆,进去一看大多是未成年孩子。

拐过街道迎面是美食街,方晟见路两边人行道污浊不堪,是厚厚的油垢和菜帮子,绿化带、树木也附着令人生厌的油烟。再看街面,几乎清一色大排档和小吃铺,两百多米长的美食街竟没一家高档饭店或西餐厅。

俞鸿飞介绍道:“光顾这儿的主要是民工、出租车司机和附近店铺服务员,要求不高,十几块钱两荤一素,管饱就行,所以这叫低水平下的餐饮服务。”

“城市三产服务上不去,哪能吸引投资?投入和产出本来就是相互作用,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方晟道。

“还要继续看吗?保证方县长看出一肚子气来。”俞鸿飞试探道。

方晟淡淡道:“我来江业就准备受气的。”

接下来是所谓金融街,分布着工农中建交等银行,缺点是营业部面积都很小,且门前没有停车位,前来办理业务的客户要把车停到六七百米远的地方。据说几家银行都有意重新修建大楼,但常委会每每为新金融街的地位争执不下,方案一再被搁置,行长们急得三天两头跑到正府发牢骚。

“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常委。”俞鸿飞道。

方晟不露声色道:“常委会一人一票,有时也没办法。”

接着经过江业县第一中学大门,旁边是大大小小的书店、复印打字社和小吃摊;两处早已破产的商场,以及一溜排开的装饰材料店;再往前走愈发荒凉,几乎到了城乡结合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区……就这么大?”方晟大吃一惊。

“我带走的还是相对热闹些的区域,其它路段更没法看。”

“我敢向保证,我工作过的三滩镇都比这儿繁华!”

“不用保证,我信,”俞鸿飞道,“梧湘市区随便拎出一块区域都甩江业两条街。”

“这种局面……领导们难道不知道?”

“可是谁在乎?现在干部异地交流任职,几年就得挪个地方,对他们来说江业不过是仕途中一个小小的驿站。”

方晟沉默了。

隔了很久才说:“雁过留声,为官一方总得留点东西下来,否则,将来要被老百姓指着脊梁骂呀。”

之后尽管俞鸿飞再三强调没意思,方晟还是沿着几个方向分别走了一遭,转眼到了黄昏,俞鸿飞打发两个秘书先回去,拉着方晟钻进一片胡同区,东转西拐来到个僻静的四合院,推开门,里面宽敞而干净,类似黄海那边的农家乐。俞鸿飞似是老主顾,边进屋边顺口报了几个菜,并关照“清爽一点,口不要太重”。

店主人殷勤地送来一瓶五粮液,两人也不客套,一人半瓶分到酒壶里,边喝边聊。三五杯酒下肚,俞鸿飞脸色泛红,打开匣子道:

“虽然只相处的时间很短,可根据我的了解,以及这几天观察,是个想干事、干实事的人,江业县需要这样的干部!不过呀必须提醒一点,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都想干事,最终事情没干成,自己的位置干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题出在哪里?”

俞鸿飞手指沾酒在桌上写了个“费”字,道:“一切的一切都在于他!跟天斗,跟地斗,斗不过他没用。不过很奇怪,尽管把江业县搞得如此糟糕,从干部到老百姓都喜欢他,有的夸他是清官,有的夸他有人情味,有的夸他平易近人,我猜两年后他高升到梧湘时,会不会出现上万人自发涌上街头为他送行的感人场面。”

“因为他处处不得罪人,避免任何矛盾冲突?”

“举个例子吧,上次县长办公会提到富民大桥的问题,尤县长没敢说真话。其实四年前维修时当时的分管副县长都提出炸掉重建方案,同时把桥两端辅路改为弧形设计,解决也提到的车速太快现象,他一口否决!理由自然是冠冕堂皇,其实私底下谁不知道?炸桥重建很容易,麻烦的就是弧形设计,要拆迁啊!涉及到两幢居民楼多数是下岗工人,一个尼姑庵,一个清真饭店,好嘛,所有社会热点都囊括在内了,拆迁问题,民族问题、宗教问题、下岗问题,说他敢碰吗?结果是四年前花掉几百万维修费,马上又是几百万,说白白扔到水里可能太夸张,但桥梁专家已发出警告,随着车流量日益增大,桥梁主体不可逆的损坏严重,维修期会越来越短,最终很有可能以突然坍塌而告终!”

“啊!那样会产生重大伤亡,属于严重事故!”方晟吓得酒醒了三分。

俞鸿飞似笑非笑:“放心,起码两年内没事,等桥真的垮塌下来,他已是副厅甚至正厅干部了,怎么也追究不到他。”

“不行,这件事我要管,桥非炸掉重修不可,不然我们这批干部对不起江业百姓。”

“以为老百姓支持重修吗?错也!事实上江业县从干部到群众都希望这座桥修修补补混下去,将来实在混不下去再说。”

方晟很奇怪:“这是什么道理?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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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鸿飞悠悠喝了口菜,悠悠与方晟碰杯然后仰头干掉,悠悠说:“方县长,老俞比痴长几岁,在官场好歹多混了十多年,有句话说了别生气。那就是,很多时候老百姓短视而愚昧,给点甜头就能哄住,这也是基层组织选举反复试点反复失败的原因。”

“听着扎心啊,不过确实有道理。”方晟叹息道。

“富民大桥炸与不炸,老百姓其实并不关心,他们关心什么?出行方便。炸掉重修工期在一年以上,免不了限重限行交通堵塞,别说老百姓,每天往返于梧湘和江业的干部们也不乐意。至于将来大桥突然坍塌会不会造成重大伤亡,谁管啊?这么说方县长明白吗?”

“如果我执意启动重修方案,尤东明会不会反对?”

“不会。把自己分管的摊子做大,除非笨蛋才拒绝,”俞鸿飞推心置腹道,“尤东明跟吴玉才那个小兔崽子不一样,他对那个人有恩,无须刻意巴结奉承,再说他还有几年就退二线,趁着有权有势多捞点才是真章,不过这事儿还得再想想,不容易啊不容易。”

“担心常委会否决重修方案?”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别看小小一座桥,单在正府这边就涉及到四个副县长,我分管旧城改造也就是拆迁办,桥归尤东明管,民族宗教是宁树路负责,下岗工人安置又涉及到信访,那是吴玉才的分工范围。瞧,每开一次协调会相当于县长办公会,嘿嘿,以我的经验,什么事牵涉到两个副县长就有麻烦,这回是四个!”

经他一说方晟也沉吟不语。

这顿酒说说喝喝花了三个多小时,脑子晕乎乎的,走出屋子来到院里凉风一吹,头脑又清醒过来。

“我再想想,桥终究要重修,我希望在我们这一任彻底解决问题。”方晟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俞鸿飞主动伸过手:“不管如何,我坚决站在这边。”

方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仅关于修桥,感激地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已经九点钟,俞鸿飞还是叫来司机赶回梧湘,方晟则沿着街道边走边逛,蓦地头一抬,前方一个亮闪闪的招牌刺得他眼睛生疼:

万家快捷酒店。

顿时想起上午叶韵在自己掌心那撩人的一勾,还有后来发的短信,心头一热,暗想既然经过这儿说明是缘分,人是不能拒绝天意的。遂四下张望一番,信步走进酒店。

敲开门,俏皮地现出叶韵盈盈的笑脸。

“终于来了……还以为要拿架子故意不理我,快请进。”

她穿着一身棉布睡袍,下面却比超短裙还短,领口松松垮垮,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春光外泄。

偏偏她的胸是他见过的漂亮女孩里最大的,在睡袍里跳动个不停,呼之欲出,特别是她俯身给他倒茶时,方晟简直不忍直视,生怕管不住自己。

“上午跟俞县长谈得怎样?”他不想气氛太暧昧,干脆谈工作。

“还能怎样,每个关键步骤他都强调自己说了不算,要等这个会那个会,要在黄海我早投诉他不作为了,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到她生气地皱起鼻子,很象当年的周小容,方晟心里又是一动,连忙压住邪念,道:“要有耐心,江业的投资环境非常特殊,怎么说呢……并非思想保守或是贪得无厌,而是长期养成的不沾锅的习惯,无论干什么事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把事情做得更好,而是免除自己的责任。”

“就是嘛,要不是冲着方县长,八抬大轿请我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她半埋怨半撒娇地说,还有意无意把领口向下拉了点,胸口那片惊心动魄的白晃得方晟头更晕。

稳住,稳住!

方晟不停地提醒自己,缓缓道:“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总是找不到机会,今天不妨……为什么帮我?”

叶韵一愣,笑得更迷人:“首先我要说间谍嫌疑纯属乌有……”

方晟摆摆手:“那件事别说了,不是我关心的,也没法甄别,我们就事论事。”

“好,那我可要说心里话了,”她微微整理一下睡袍,看似向上拉起,衣领却更加暴露,露出深遂而性感的乳沟,“少女时代我玩心很重,在英国留学期间广泛交友,接触了不少组织,大概这是我被重点怀疑的原因。归国后在职业问题上我也很随性,想做就做想走就走,在宁诗科技是我时间做得最长的,原因嘛很简单,我想认真一回,真正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能力,结果毫不费劲成功了,我从普通销售经理迅速升到总经理。本来在我的规划里景区管理软件是最后一票,干完就到我辞职的时候了,因为重复劳动无聊且无趣,然而却遇到了……”

“我认同的理念,让宁诗科技顺利中标,谱写了职业生涯辉煌的篇章。”

“那个无所谓,当时我已决定要辞职,中标与否并不重要。知道吗?象我这样漂亮的女孩,走南闯北接触过很多官员、老板,企图占便宜吃豆腐的比例说百分之九十太夸张,七八十总是有的,还有人甚至明目张胆要求以陪睡换取订单,而,由始至终跟我谈软件、谈构想、谈规划,根本把我当作再普通不过的营销人员,让我又好奇又敬佩。”

“因为我有个漂亮的老婆。”

“还有个漂亮且厉害的女朋友,”叶韵歪着头笑道,“不过应该没影响的,男人的心理总是追求新鲜和刺激,不在于拥有多少女人。于是我用心接近并暗中打听的情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指着她笑道:“还说不是间谍,这不是间谍常用手段吗?”

“这叫不择手段好不好?后来我越来越发现是少有的好官员,真正想为老百姓做事,而且视为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很难得也很可贵。所以尽管中了的圈套被抓捕……其实若非真心欢喜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会反复权衡,忖度其真实目的,对于,我是完不设防的,谁知……唉,作茧自缚啊……”

“如果确实是无辜的,我为自己利用了的信任而感到抱歉。”

“被囚禁的那段日子里,静下心想想,换作我处于的位置,以及身边有位反侦查能力超群的女朋友,我也会这么做,因此没什么,我没有怨恨,”叶韵笑道,“而且我决定出来后继续追随左右,帮实现宏伟蓝图。说了这些,足以消除心里的疑虑吧?”

“唔——”

方晟皱皱眉,虽然还有些疑点没解开,不过人家女孩子把话说到这个程度,连爱意都坦白地表达出来了,再穷追不舍似乎有点过分。

叶韵轻盈起身,站到他坐的沙发边,声音缠绵而朦胧:“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坏女孩,希望知道这一点……”

说着手指沿着下巴慢慢下滑,经过咽喉、胸口直到领口低得不能再低的钮扣,准备解开……

“慢!”方晟果断阻止了她,手按在她的纤细柔软的手指上,道,“若真想帮我,至少在目前,在江业县,我们必须保持纯洁的朋友关系,这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叶韵轻蹙眉头:“我是鼓足很大勇气的,一旦错过了,或许以后要后悔。”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还是抓住当下机会,不能做错误的决定,”方晟说着快速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我走了,再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见……”

叶韵呆呆说,目光中充满了迷惘和失望。

刚下楼出了酒店大门,白翎的电话就来了,接通后劈头就问:“不住招待所,跑到快捷酒店干嘛?”

方晟惊出一身冷汗,质问道:“在监视我吗?”

“别紧张,只不过打开手机里的定位功能而已,”白翎得意洋洋道,“老实交待在干什么?”

现在的手机简直是无孔不入!方晟暗自咒骂,道:“拜访个投资商,这会儿回去了。”

“投资商住快捷酒店?”

“大小姐,江业县根本没有象样的酒店好不好?”

“好吧,明天周五了,记得晚上回来检查工作。”白翎笑眯眯道。

“三次。”方晟说。

“保存一点实力吧,周六还要回省城看孩子,少不得也得检查工作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贝三个月后,方晟与赵尧尧就恢复了夫妻生活,虽没在白翎面前提过,但白翎检查工作时发现端倪。

方晟最不喜欢与白翎谈论赵尧尧,因为分寸很难把握,说浅白翎不满意,说深了容易翻脸,上策便是绕道而行。

“周六下午过去,上午到市区各处楼盘看看,有现房就买一套,住集体宿舍不太方便。”他说。

“好哇,我明天先打听一下。”

白翎知道他要秘密购置两人的秘密爱巢,顿时喜笑颜开。

回到招待所刚喝了杯茶,爱妮娅的电话又来了,方晟感叹今晚黄历上应该写着“不宜偷情”,否则跟叶韵一起缠绵时白翎一个电话,爱妮娅一个电话,都是聪明绝顶的女孩,语气、口吻和房间氛围都不对劲,很容易露馅。

“知道费约的厉害吧?”爱妮娅问。

方晟叹了口气。

“可是,我知道他有个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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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精神大振:“什么弱点?”

“他的弱点就是没有弱点。”爱妮娅悠然道。

“这……这……不是耍我么?”方晟无奈道,“现在我承认之前说的一句话——他是我有史以来最难对付的领导。”

“错了,官场不是武侠里的江湖,没有弱点的大侠很可怕,可官员完不同,”爱妮娅用教训的语气道,“从表面看,费约的确是无可挑剔的好干部,不抽烟,不喝酒,不贪财,不好色,私生活完美得象个圣人;工作四平八稳,亲和力强,关心群众、爱护干部,在他担任江业县书记期间社会稳定,党风清廉,历次测评分数都位居各县区前列。”

“于铁涯急功好利,邱海波贪图钱财,童彪缺乏担当,正是利用他们的弱点,才能对症下药逐个摆平,可费约……目前我只想到如何顺利通过正府方面的提案,真正做一点实事。”方晟坦白道。

“的想法正是他的短处,那就是——不作为!不作为不能算弱点,因为他什么都不做,没法挑毛病,而且他是县委书记,有权利站在道德至高点对指手划脚,挑的毛病。”

“唉,事实如此。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

爱妮娅停了片刻,道:“要让江业县干部群众知道谁不认为,谁在做实事,因此要拿出魄力,搞几项让大家受益的大工程,有比较才有伤害,对不对?”

“理论上是这样,可实际操作……”

她笑了笑:“我只能给建议,实际怎么做也没经验,只能靠自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晚方晟把江璐的两篇文章又拿出来细细读了一遍,凌晨两点才入睡。

周五早上他打电话给组织部长吴郑荣,专门拜托解决江璐调动和待遇的事,吴郑荣颇为热情地给他出主意,说最近发改委缺个副主任,可以从正府这边提拔个科长过去,这样腾出干部编制,让江璐暂时挂综合科副科长。方晟说具体操作由吴部长做主,总之先替江秘书表示感谢。

上午他把尤东明叫来,探讨富民大桥炸掉重修的方案,并提议列入新班子十大工程。

尤东明斟酌良久,道:“江业县没有谁比我更知道富民大桥重修的迫切性,不过方县长,我不带私心和立场地劝一句,目前而言不宜立即动手。我理解的十大工程,应该是正府方面能顺利推进、老百姓很快看到效果的项目,而不是麻烦缠身,还没动工就卷入各种矛盾和是非的项目,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或许时机更恰当。”

“我明白尤县长的意思,但是今年上百万砸下去,明年炸掉,老百姓会不会骂娘?倘若暂时不维修,大桥能否再捱一年?要真这期间出了事,第一个问责的就是尤县长,当然,我是第二个,我们俩谁都跑不了。”

“常委会恐怕也过不了关。”

“那是我的问题,别管,现在关键是有没有决心在退二线前为江业排除一个隐患?”

这句话使尤东明深深一震,苦思良久后咬紧牙关道:“我干!”

做通尤东明的思想工作,方晟随即找吴玉才,出乎意料的是吴玉才并不反对重修方案,认为只要解决好浮桥载重问题,保证江业每天向梧湘运送蔬菜水果的货车通行无堵就行,那可是江业的经济命脉。

“也就是说只要东明县长拿出可行性方案,会在常委会上投赞成票?”方晟盯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耸耸肩,道:“方县长,江业常委会很少投票,只要能说服老大议题通常能过关。”

言下之意如果费约不答应等于一票否决,江业常委会不存在少数服从多数的做法。

“可是如果提交常委会,就代表正府领导班子意见,我不希望到时候内部出现分歧意见。”方晟索性把话挑明。

“不会的,”吴玉才也摆明态度,“我知道黄海常委会经常公开投票,矛盾激化到难以收场的地步,江业这边不同,大家基本上对事不对人。不信可以翻阅之前常委会记录,正府这边被否决的议题根本原因不是费书记,而是说服力不够。”

下午方晟找来宁树路,谈及尼姑庵和清真饭店拆迁问题,宁树路皱眉说清真饭店还好说,反正建桥期间饭店肯定没多少生意,就近重新安置只要价钱合适再加点停业损失补偿,应该不会引起争议。尼姑庵比较麻烦,它有个名字叫三井庵,顾名思义庵里有三口古井,据说是乾隆年间留下的,十多年前省文物局专家来做过鉴定,一度打算列入文物保护单位,后因硬件条件不达村没通过申请。庵院整体搬迁在技术上是可行的,但井没法搬,肯定要铲平后盖上厚厚的柏油。

井没了,还能叫三井庵?这就是尼姑们坚决不肯搬迁、扬言要与三口古井共存亡的原因。

“噢,还有这层原因……”方晟听了也觉得棘手。

宁树路道:“四年前费书记暗底下做了不少工作,包括请市宗教局和佛教协会的前辈出面安抚,无奈几个尼姑铁了心要保住三井庵的牌子,说传了几百年的东西不能毁在自己手里,费书记也是没办法才放弃重建方案。”

说到这里他暗想以费书记在江业的人脉和根基都束手无策,总该知难而退吧?

不料方晟心里想的是,如果费约放弃的事被我做成了,不更能体现我的能力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通过一整天与几个领导打交道,方晟发现江业干部的派系色彩不太明显,即不象黄海特别是以陈冒俊为首的本地派那样泾渭分明,凡是对方阵营的对也是错,自家阵营的错也是对,每次开会总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相比之下江业这边要理性些,至少表面上能做到对事不对人,当然也不排除方晟毕竟是一县之长,又有黄海的辉煌战功,第一次常委会就摆出咄咄逼人的气势,大家对他多少有些畏惧。

傍晚方晟独自开车回梧湘,途经富民大桥时特意拐了个弯来到三井庵,庵里冷冷清清,几个尼姑都出去布施去了,只留个又聋又老的尼姑看门。长满青苔的院子里,靠北墙有三口古井一字排开,蹲在井边,井里波光遴遴,隐约有凉气扑面。

井台为青石所砌,井壁则是清朝年间特有的又细又长的糯米青砖,加之常年湿润,摸在手里滑腻温软,如同久经把玩的古玉。

岁月遗留的历史沧桑啊,说它是文物并不过分。

“喂,在干啥?”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方晟一惊,差点栽进井里,赶紧双手撑住井台回头,却是位身着青衣长衫的小尼姑,眉清目秀,脸色苍白,秀目圆睁一眨不眨看着他。

他双掌合什道:“阿弥托佛,师太吓死我了,下次能不能声音轻一点?”

小尼姑脸一红,双掌合什作了个揖:“不好意思,我看朝井口探下身子,以为想自寻短见呢……”

“生即死,死即生,生生死死何足挂兮?师太这么说着相了。”

小尼姑“卟哧”笑出声来,转而又恢复平静,道:“请问到本庵何事?这里只接待女宾,男士莫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弥托佛,佛祖云众生平等,师太又着相了。”方晟笑道。

“我……我法号慧月,别叫师太行不行?”

“慧月,”方晟瞅了她两眼,道,“是刚出家么?怎么不象很正宗的样子。”

“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我是慕名欣赏三口古井。”

“欣赏完了?现在可以出去了。”

方晟不觉好笑:“岂不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慧月一本正经道:“这是尼姑庵,施主想出家的话出了门向右走两公里,那边小山丘底下有个和尚庙,不过现在门槛有点高,只收本科以上弟子。”

“也是本科生?”

“我是碧海佛学院的,安排到三井庵静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恍然大悟,难怪看起来如此稚嫩,她还是在校大学生,遂饶有兴致地问:“佛学院毕业后包分配吗?是不是自主选择?有没有考研指标?”

慧月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然后静静看着他。

方晟无奈,掏出手机拍了几张古井的照片,然后迅速离开。

小别胜新婚,回到梧湘当晚连续跟白翎“好”了三回,饶是她体质超强也难以抵御凶猛而狂野的进攻,连连求饶,当然方晟也累得不行,一句话没说完就呼呼大睡。

周六上午逛了四五家楼盘,白翎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选择了市正府大楼正对面的荣耀家园小区,三室一厅精装修,一百二十多平米,只须添置家电和部分家俱便可入住。

下午白翎和专案组小王一起去商场购置家私,方晟则休息片刻会驱车直奔省城。

途中接到牧雨秋的电话,欣喜万分说:“涨了,房价涨了,两个星期飙升将近一千块钱,发大财了!”

方晟沉声道:“准备分批抛售!”

“什么?”牧雨秋难以置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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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道:“不单我们开发的楼盘,几年前我买了一批房子也要卖,争取两个月处理到位。”

“噢,是不是江业县那边准备动手,需要资金?”牧雨秋转念想道。

“两码事儿,”方晟道,“这一波房价上涨并非我所预料的结构性行情,而是前期低迷行情的修复。”

“修复之后不正好进入上升通道吗?”

“老兄,炒股、炒房、炒任何东西都要关注国家大事,不听党的话什么都别想成功!我问,最近每天都看新闻联播吗?”

“偶尔……看一点……”

牧雨秋平时也是自视甚高的生意人,可在方晟面前每每被收拾得没脾气,正如方晟在爱妮娅面前一样。

“最近各省领导班子都开始密集调整,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党的代表大会!那可是举国,不,举世瞩目的大事,关系到我们国家领导层变动,以及今后五年的政策走向!”

“我明白了,”牧雨秋这回真的醒悟过来,“当前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事,社会要稳定,房市、股市也要稳定,难怪上个月赵小姐说暂时停止股票交易,过阵子再说,原来她也觉察到其中的玄机。”

“虽然房价由市场的供求关系决定,但涨势过猛会引起老百姓不满,舆论攻击,届时官方必然要采取措施打压,这是我把这轮定义为报复性反弹的原因。我建议把楼盘卖掉三分之二,现金为王,后面江业那边有更好的投资机会;还有三分之一楼盘暂时捂着,权当长期投资,想在省城房产市场立足,手里没有子弹就没有话语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按方县长的指示办!”牧雨秋高兴地说。

当晚方晟方华兄弟俩难得喝了顿酒,提起方池宗的犟脾气只有唉声叹气,却想不出可行之计,说到最后趁赵尧尧在房间哄孩子,任树红悄悄说:

“要不请白小姐出面做工作,老爷子最听她的……”

“去去去,净添乱!”方华赶紧把她赶到厨房。

想到方池宗在白翎面前拘谨紧张的样子,兄弟俩暗暗好笑,但这种情绪万万不能在任树红面前流露,必须维持老爷子的权威。

商量到最后,方晟答应明天中午跟方池宗面谈一次,不管效果如何,傍晚任树红带聪聪回去看望爷爷,双管齐下,或许方池宗态度能有所缓和。

“慢慢来吧,不能着急。”方晟说。

方华一瞅两个媳妇都不在,悄声说:“爱妮娅那边可得帮我好好谢一谢,必要的话一起吃个饭,以后倚仗她的地方多着呢。”

“其实每次帮忙我都不知道,她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很漂亮很聪明的女孩,却始终没有男朋友,同事们都觉得奇怪。”

“各人的选择嘛。”方晟口风很紧,丝毫不透露爱妮娅的隐私,哪怕在亲哥哥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因为爸爸回来了,小贝有点兴奋,时睡时醒总是不安份,哄到晚上十一点多钟才沉沉入梦。方晟和赵尧尧这才转移到另一张床上“叙旧”,如白翎所说,尽管昨晚元气大伤只剩下三成功力,也足够对付赵尧尧。鏖战之后她心满意足搂着方晟,突然说:

“小容能满足吗?”

他吓了一跳,不满地说:“过去式了,还提她干嘛?”

“我是说……或许我应该接受她的存在。”

这个她不是周小容,而是白翎。方晟却装糊涂,道:“周小容一直存在,她在碧海有自己的生活。”

“别装傻,我说的是白……最近她在江业?”

方晟老老实实说:“没有,她回专案组了,在梧湘查案子。”

“对小容我心存愧疚,但仅此而已,因为我知道她真的伤了的心,俩之间结束了;对白……我既厌恶又害怕,因为她能把抢走,而且夫妻生活……我肯定不如她,对不对?”

这时如果说“是”,那就是天底下最笨的傻瓜。

方晟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总是比较来比较去,真犯了炒股职业病?告诉吧,尧尧是方晟最温柔最体贴最称心的老婆,别说别人抢我,我还担心坏人抢我的老婆呢。”

“呀专门骗我,这张甜嘴不知骗了多少女孩子。”赵尧尧听得受用,软绵绵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地良心,我可从没骗过一个女孩子啊。”

“姓白的就算了,她自己不要脸;爱妮娅、范晓灵,还有那个……叶韵,都是的红粉知己呀。”

提到叶韵,方晟还真有点心虚,尴尬地说:“都是工作关系,只谈工作不谈别的……尧尧,再战一场?”

“别,我真的太累了。”她吓得直往他怀里钻,这才结束了危险的话题。

周六上午到房产市场转了转,发现市民购房热情迅速升温,受炒股一样“买涨不买跌”的心理影响,跟风者甚众,而且二手房价格涨幅明显高于新房,原因在于购房者能看到现房,体验度较好。当初赵尧尧从香港汇回两千万,方晟出于避险和保值目的,在十四个小区买了三十套一百平米以上的房子,用掉一千万左右,几年下来已价值一千万八百万!

“抛,部抛掉!”方晟说。

赵尧尧无可无不可,附合道:“抛就抛。”

方晟在各个中介挂上卖房信息,价格比市场价略低,联系电话写着牧雨秋,之后十天内三十套部脱手,除去手续费、税费等净赚七百多万。牧雨秋见方晟出手如此坚决,不再犹豫,大力发动新楼盘的宣传和促销活动,争取短时间内将资金回笼。

“牧雨秋说最近不怎么操作股票?”回去途中方晟问。

“监管力度越来越大,即便多个账户运作都有被大数据支撑的系统捕捉到的可能,A股市场恐怕做不下去了。”

“安第一,实在不行就歇息,反正赚的钱够,别说我俩和小贝,小贝的宝宝也花不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后做港股啦,收益可能小些,但没那么多束缚。”

“喔……”

股票方面方晟只能算半吊子水平,唬唬外行还可以,在赵尧尧面前不敢乱指挥,一切听任她决定。

中午和方池宗的谈话很不顺利,方晟才开了个头就被粗暴打断,方池宗板着脸说:“要是回家为方华求情,就给我闭嘴!”

“听我说,爸,方华他们不是小孩子,三十多岁的人了,要说事业现在发展得还可以,要说家庭也是三口之家,说成天窝在九十平米的屋子里算什么?”

“尽说废话!我能住,他为什么不能住?跟父母亲住一起丢脸么?”

“他买了大房子,也给和妈安排了房间,可以搬到他那边……”

“放屁!我就住这个家,哪儿都不去!他要想认我这个爹,就把房子卖了乖乖给我回来!”

方晟被激怒了,忍无可忍之下刺了一句:“爸,按方华副处级待遇都不止住九十平米的房子!”

“……”

方池宗暴跳如雷,挥起拳头要揍儿子,举到一半颓然放下,挥挥手道:“好好好,们都是处级干部,都住大房子去吧,别管我,我也不要们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还想说什么,肖兰赶紧站一边使眼色,方晟只得悄无声息出了家门。

回到自己的家,面对几个人期盼的目光,方晟苦笑道:

“谈判破裂,傍晚行动取消。”

方华叹道:“谈崩了?有没有吵架?”

“所有可能当中最坏的一种。”

方华和任树红对视一眼,面露沮丧之色。

赵尧尧抱着小贝道:“我觉得有个人能跟爸说上话。”

“谁?”方华、方晟、任树红同时问。

“白翎。”

赵尧尧轻轻说出名字,然后便转到阳台看风景去了。

“昨晚我就说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树红嘀咕道。不过赵尧尧提议的份量可不一样,她肯放下心结让白翎介入方家的家务事,本身就是突破性进展,当然也体谅方华夫妇的苦衷,不愿看到冷战继续蔓延。

方华看看弟弟的脸色,抢先表态道:“我觉得不太合适,一来尧尧那边……二来爸那边好像有武力镇压的意思……”

任树红反驳道:“才不是,告诉吧,爸是军人出身,就服比他更厉害的,我们好言相劝哪怕哭哭啼啼都没用!”

“嗯,那倒是,如果那位容上校来更好,直接以命令口吻说今天必须跟儿子和解,明天向我回报!爸肯定敬个军礼,大声说报告首长,我保证完成任务!”方华模仿方池宗的声音惟妙惟肖。

大家都被逗笑起来,赵尧尧在阳台也听到了,抿嘴一笑,继续逗小贝说话。

任树红又道:“现在爸的问题是我们说话他根本听不进去,所以说得再多也没辙,白小姐坐到他对面,至少他不会乱发脾气,好好听她把话讲完,们说对不对?”

方晟不知什么时候点燃香烟,大口大口吸着不吱声。赵尧尧从阳台回来,指指小贝,方晟赶紧将烟头掐掉。

“她是唯一的钥匙。”赵尧尧说完又转回阳台。

方华不便再说话,任树红道:“其实我们想得太多,或许人家根本不愿意管咱们的家务事。”

客厅里出现短暂的冷场,隔了会儿方晟终于说:“明天我跟她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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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方晟再次召开县长办公会,要求讨论上次会议提出的三年规划以及十大工程设想,几位副县长面面相觑,吴玉才皱眉道:

“方县长太心急了吧,上周四才开会布置,今天就……调研通知是发下去了,各部门各乡镇也得有个准备的过程,到我们手里还得统筹安排,前后十天是起码的。”

尤东明资格老敢于说话,附合道:“方县长放心,月底前肯定如期交作业。”

方晟摆摆手:“调研、汇总、统筹,那个按流程做。今天我是想听听各位自己的想法——大家分管目前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对于江业县现状和发展肯定有思考、有想法,不妨从各自分管角度谈谈。”

这倒是前所未有的事,副县长们瞧我,我瞧,有些不知所措。

“要想富先修路,还是东明县长先来吧。”方晟干脆直接点将,一来上周与尤东明有过交流,二来他是资深县长,深黯江业县情况,肚里有货。

尤东明已经知道这位县长有魄力、想干事,猛抽两口烟将烟头按掉,道:“提到修路,江业欠的账比较多。首先环城公路带辐射建设,前五年我们一共修了不到一百公里,除了通往梧湘的两条辅助公路外,与其它三个邻县的辅助公路都没有打通;其次计划修建两横两纵城市快速通道,因为拆迁等问题工期一再延误,至今只有大庆中路郊区段和金银路城郊段动工;还有便是城市主干道扩建的老大难问题,最狭窄的路段只能并排通行三辆车,严重制约了主城区交通和经济发展,但还是拆迁……唉,当然也有资金方面的困难,扩建工程办公室成立两年了,开工遥遥无期;最后就是众所周知的富民大桥问题,继续修缮还是推倒重建,有必要科学论证、充分研究……”

方晟道:“东明县长觉得重点要落在哪几个方面?”

“城市主干道扩建刻不容缓,环城公路带辐射建设势在必行,城市快速通道和富民大桥则可以稍等些时候,当然不能拖得太久。”

吴玉才坐不住了,语带讽刺道:“尤县长好大的胃口,从环城到主干道同时修路,整个江业县要变成大工地了!且不说可行性如何,有两个难题请问怎么解决,一是资金,江业县是经济落后地区,财力贫瘠,可调动资源稀少;二是拆迁,无论公路带辐射还是主干道扩建焦点都在拆迁,拆迁户狮子大开口导致价格谈不拢,优惠政策无法落实,以及村与村、镇与镇之间的利益冲突等等。正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很多事都是这样,规划起来慷慨激昂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怕,具体到操作就缩手缩脚寸步难行!”

尤东明养气功夫绝佳,面对吴玉才的反诘微微一笑并不争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建军刺了一句:“吴县长,是县委常委,可屁股要坐到正府这边啊。”

“每次正府提案我都有解释说明,可规划总得贴近实际,不能光玩空想主义。”吴玉才冷冷道。

房建军还想说什么,方晟抢先道:“建军县长也谈谈那边的设想。”

“梧湘两区七县,恐怕就数江业的城区中心利用率最低,商业价值也最低,”房建军道,“我觉得要大胆引进投资,把中心地段建成真正的黄金商圈,例如中心北角那群小楼应该统统拆掉,修建一座融商业、休闲、餐饮为一体的综合性大厦,成为江业县的城市名片。”

“那群小楼看似不起眼,产权结构因为历史变迁十分复杂,也是困扰信访局多年的痼疾,要解决恐怕非一日之功。”吴玉才道。

“照吴县长的说法,正府什么事都干不成。”房建军道。

吴玉才怒道:“我是如实告诉方县长困难所在,而非一个劲地怂恿吹鼓。们的规划设想被常委会否决是有道理的,有的已在实践中碰了钉子,有的目前仍在努力协调但没能解决,还有的费书记正亲自组织人手进行落实……”

“落实来落实去总没有下文……”

房建军说了半句,俞鸿飞担心他话说得太难听,打断道:“其实建军县长关于黄金商圈的想法,我们旧城改造办公室也有类似规划,核心内容就是六个字‘拆小楼、建高楼’,但如吴县长所说困难确实不少,那些个小楼破虽破,租在那里的商户细水长流也能赚不少钱,谁舍得到嘴的肥肉被抢走?所以关键要出台协调各方利益的方案……”

俞鸿飞的发言委婉而具体,列举了面临的困难,也有对应的措施和远景思路,不但平息了吴玉才和房建军的争执,还引起宁树路等人加入讨论,使得县长办公会开成了一次真正的经济发展研讨会。

不知不觉开到中午十二点多钟,方晟建议到食堂吃工作餐然后继续进行,会议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结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结束时方晟作了总结,道:

“今天大家畅所欲言,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很好,希望以后的会议保持这种风气。谈到不少规划方案被常委会否决的情况,玉才县长有话值得大家思考,那就是常委会不会为了否决而否决,肯定是规划方案本身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说拆迁,有没有具体措施和做法,有没有应急预案,有没有备选方案等等,这些问题都回答不出来,别说常委会,县长办公会都通不过!今天我在这里作一个承诺,凡是经过我们集体研究通过的议题,我会保证常委会顺利通过,我有这个信心,玉才县长,呢?”

吴玉才被将了一军,停顿片刻尴尬地说:“我也有。”

“那就好,以后常委会我会和玉才县长共同努力,争取正府提出的议题百分百过关!”

俞鸿飞带头鼓掌,掌声中吴玉才脸色颇不自在,仿佛被方晟绑架了一般。尤东明、房建军等人暗笑他毕竟还是年轻,三言两语就被绑到方晟的战车上,且看常委会如何面对费约。

周二下午,徐靖遥带着两个手下悄悄来到江业县,请示方晟之后,通过叶韵在梧湘的朋友引见给俞鸿飞,自称有意从事房地产投资。俞鸿飞正为资金问题发愁,亲自接见并进行了一席长谈,当得知徐靖遥在省城运作的新楼盘销售已破十个亿,暗示秘书核实后感到来了财神爷,立即指示相关部门配合并跟进徐靖遥在江业成立新公司的事宜。

与此同时叶韵已由俞鸿飞介绍给房建军,认真探讨在城区中心新开三星级酒店的可行性。房建军认为以江业的消费习惯,三星酒店开张两年内都没法盈利,不如开西餐厅更为实际,对普通市民而言,为吃顿西餐跑到梧湘有点过分,若在本地品尝到正宗西餐也是不错的体验。

“房县长的建议很好,我会慎重考虑并与合伙人商量后再作决定。”叶韵微笑道。

“我相信西餐厅将是叶总在江业辉煌的起点。”

说这句话时房建军根本没料到叶韵将辉煌到什么程度。

下楼后叶韵随即给方晟打电话,如实转述房建军的建议。方晟沉吟片刻说是个很好的点子,人家毕竟在江业好几年,又主管商业这一块,对当地消费心理的把握以及市场前景更在行,接下来先处理好投资手续,然后回梧湘考察西餐厅,了解并熟悉这个行业的大致情况,争取一炮打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保证完成任务!叶韵响亮地说。

中午方晟来到城区中心移动大厦,站在十层楼顶向下俯瞰,满目破败和拥挤不堪的楼房、居民区,街道狭小臃堵且弯弯曲曲,到处停着私家车和横七竖八的电动车。远处厂区浓烟滚滚,冒白汽的、黑烟的还有夹带大量烟尘如同火山爆发。

以前认为黄海县城在梧湘地区最落后,现在看来还比江业好一点。

想到尤东明所说的两横两纵城市快速通道和城区主干道扩建,想到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拆迁问题,再想到费约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方晟愁肠百转,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城市改造刻不容缓,但面临的难题又很严峻。当初沿海观光带景区建设时,拆迁工作主要由范晓灵负责,虽说从没在他面前叫苦,但程庚明多次提到工作的难度和复杂程度,甚至提到范晓灵最忙的时候连续一周没空洗澡,这对爱美爱干净的年轻少妇来说是多么痛苦的经历。

通常拆迁户漫天要价的逻辑很简单,想办事必须付出代价,急我不急,慢慢耗就是了。

此时方晟同样拖不起。

他不想刚上任就卷入一系列拆迁和上访的漩涡,那样会牵扯无穷无尽的精力。所以作为费约的亲信,吴玉才并不反对富民大桥重修方案,因为深知那里麻烦一箩筐,一旦启动,意味着方晟以后没时间干别的事了。

方晟需要一场闪电战,快速、高效而且必须成功,这样才能树立在江业干部队伍中的威信,为今后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础。

这场仗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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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上午方晟找来房建军,问打算让叶韵在哪儿开西餐厅。房建军说当然要选择人流量大的繁华路段,昨天我研究过地图,有两个备选地址,一是城区中心北端楼群,二楼有家商场最近正清仓大甩卖,面积约两百多平米;一是商业步行街靠近移动大厦街口,是进入中心区必经之地,有两个店面约一百八十平米。

方晟摇摇头。

“还不满意?”房建军疑惑道,“这是江业能拿得出手的最好地段,虽说还有更好的,目前都有商铺继续租用,当然如果叶总坚持想要我们可以协调,就是法律程序方面有点麻烦。”

“不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方晟笑道,“建军喜欢吃西餐吗?”

“不喜欢,牛排非要吃什么六分熟,一刀下去冒血珠;披萨的味道不如烧饼;冷饮那么一小块,价钱相当于超市里三四个冰淇淋。老实说要不是陪孩子我根本不想进去。”

“去的哪家?”

“梧湘市中心附近的水云间西餐厅,以法国菜为主。”

“怎么去,步行、公交还是自己开车?”

“开车过去,从我家到那边车程也有将近二十分钟,”说到这里房建军明白了,“是说两个备选地点都不好停车?”

“西餐分为两类,一是快餐,类似麦当劳肯德基那样,薯条汉堡炸鸡等等,主要消费群体是孩子和年轻人;一是正宗西餐,如法国菜、意大利菜、西班牙菜等等,面向情侣、商务会谈、家庭聚会。无论哪种情况都必须有车,不开汽车骑电动车、摩托车总是有的,可两个备选地点门前能停多少车?十辆自行车就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建军点点头,沉思了会儿道:“要不稍远一点,在星地超市右侧安排个门面,那块地原是经贸委下属单位,打个招呼没问题。”

“停车问题是解决了,还有个问题,”方晟道,“觉得水云间西餐厅好在哪里,让家人不到附近吃西餐,每次在市区开十多分钟车?”

“嗯……环境幽雅,用餐氛围很好,非常安静,餐厅里虽然放钢琴曲但声音很轻,基本听不到杂音。”

“那说把貌似高档的西餐厅放到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超市旁边合适吗?”

房建军苦笑:“方县长,我还真没研究过西餐厅选址的名堂,要不拍板决定吧。”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其实心里也没底,走,叫上叶总一起考察一下。”

下午叶韵如约而至,一本正经与方晟握手时又轻轻在他掌心挠了两下,不过有周末连续作战,方晟还能定得住心神。

车子沿着人民路由西向东缓缓行驶,途中房建军指了几处地方,要么方晟认为不理想,要么叶韵不认可,开到尽头都没找到理想地点。然后又沿着将军路由南向北开,二十多分钟后司机说前面没路了,要不要回头?

方晟四下张望一番,指着右侧四车道水泥路问:“那条路通向哪儿?”

房建军道:“两年前规划的高科技产业园,后来没招到几家企业,原先的也陆续搬到经济开发区,这条路等于废了。”

“那幢楼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建洋生物工程公司的办公楼,如今已经人去楼空。”

“过去看看。”

车子拐到高科路只开了两分钟就来到办公楼下,这是幢三层小楼,建筑面积约三百多平米,因为用于办公和生物实验,楼层高且前后通透,就是油漆已剥落得差不多,内部设施七零八落已经成了一堆垃圾。楼径纵深很深,房建军说因为这里相对偏僻,生活设施准备得比较齐,包括浴室、健身房等公共区域。

三人到楼内上上下下转了一圈,下楼时叶韵道:

“两位领导,我决定了,西餐厅就开到这儿,不过后面一块地要划给我作为停车场。”

“啊!”房建军大吃一惊,“离城区那么远,人家愿意来吗?”

“我计划开的是法式西餐,在西餐体系中属于高消费,消费群体基本是有车一族,因此并不指望骑自行车、电动车的客户群体过来消费,当然如果愿意车程也不过半小时,总比坐四五十分钟公交车到梧湘市区方便得多。”

“这个……我还是觉得有点冒险,不如再看看,选择近一点的地方。”房建军道。

方晟表态道:“叶总很有战略眼光,这个方案可行。我们可以划更大的区域给,用来留作今后扩大规模或增加附属设施。”

“谢谢两位领导。”叶韵微笑道。

房建军一直放心不下,但方晟已经表示支持,他不便再提反对意见,遂试探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总打算投资多少?”

投资额决定了县里划拨土地的力度以及税收方面的优惠程度,说穿了房建军是看菜吃饭。

叶韵笑着露出贝壳般晶莹的牙齿,伸出纤纤玉指晃了晃:“五百万。”

“什么?”房建军惊得眼镜险些滑下鼻梁,难以置信看着对方,第一反应是这个小姑娘八成来骗贷款,连忙问,“自有资金呢?”

“是自有资金,不用借贷款。”

房建军深深吸了口气,呼吸有些紊乱。

方晟见状问出他心里的疑惑:“叶总好大的气魄,是什么原因对江业消费能力和投资环境有这么大的信心?”

叶韵笑道:“纵观梧湘各区县,没有西餐厅的大概只有江业了,这是一个空白的市场,能抢占谁就能舀到最丰厚的利润,等到跟风者开第二家、第三家时,也许我会主动撤退。”

“好精明的叶总,”方晟赞道,“不过可不能抱着捞一把就走的心思,而要脚踏实地在江业做生意,我们可以订个协议,比如说以三年为一个周期,或者按所说的跟风者,如果整个江业城区有了六家、七家,才能退出,在此之前还得坚守阵形地。”

“哟,方县长给我提要求了,好啊,我同意以书面协议方式把合作框架确定下来。”

房建军见两人嘻嘻哈哈说话的模样,仿佛西餐厅只要开张肯定能赚钱似的,暗自叹息,寻思天底下哪有包赚不赔的行当,真那样江业地面上西餐厅早就遍地开花了,哪里有的机会?到底都是年轻人,没吃过亏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两位县长的干预下,叶韵顺利完成投资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注资注册公司,开立基本账户,与正府草拟合作框架协议,方晟召开联席会议提出配套优惠政策等等。

周五下午,高薪从省城聘请的设计专家完成现场测量,隔了三天一支三十多人的专业装修队进驻高科路工地,敲敲打打开始了装修工程。

傍晚,方晟收拾桌子准备开车回梧湘,突然接到爱妮娅的电话。

“有好事。”她说。

“哦,说是好事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法国最大的提纳诺连锁超市打算在梧湘试水,它的主营业务是食品、海鲜、日用家电和生活用品,但配套有衣服、轻机械、专卖店和品牌餐饮,况且它的经营理念是自建自装,即买下一块地,按总部提供的图纸进行施工、装修,达到球风格一体化……”

方晟迷惑地说:“等等,说它在梧湘,跟我没关系吧?”

“它占地规模很大,市区没法满足要求,通常都建在郊区离市中心约半小时左右的车程,我建议法方优先江业,因为同样面积的地皮,江业的价格只有梧湘的三分之一,但车程都一样。法方首席代表梵尚先生颇为心动,估计下周要过去考察。”

“太好了!”方晟乐得差点跳起来,“真是雪中送炭!我太爱了,爱妮娅小姐,不知道我最近愁得白头发多了几倍。”

爱妮娅对“爱”比较敏感,立即道:“工作上的帮助不要涉及私人感情,只能用‘感谢’而非‘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了一时忘形。”平时无论公开场合还是私下相处,方晟对她都是敬重有加,绝少说轻佻撩逗之言,今天实在太兴奋了。

“在梵尚先生面前不必过于卑谦,选址问题虽然是法方自主决定,但若不尊重我们发改委意见,在市场准入、政策优惠和审查审批等环节讨不了好,梵尚原是京都地区运营主管,应当深黯中国国情,知道什么叫顺势而为。”

“我明白,多谢的支持!”方晟迅速平复情绪。

“地点的确定权主要在,但离梧湘市中心半小时车程是原则,也是老外的底线,别在这个问题上耍小聪明,人家可要掐着表计时的,其它都随便,哪怕荒一点都没关系,配套设施可以逐步完善。”

听到这里方晟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崭新的、方位的构想以猝不及防的方式陡地形成,这将打破原有的窠臼,极大丰富和完善方晟的经济理念。

“投资额大约多少?”他问。

爱妮娅顿了顿,稳稳道:“之前提纳诺在省城的超市投资额是八个亿,江业土地、人力、材料都便宜,规模也要小些,就按两个亿吧。”

“两亿……”

方晟长长舒了口气,暗想我在江业的春天终于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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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亿!”

当方晟在周一的常委会上说出这个数字,所有常委都目瞪口呆,费约连喝两口茶才压住情绪,连续问了三个问题:

“提纳诺凭什么选定我们江业?梧湘那边听到风声出手阻止怎么办?江业城区已经拥挤不堪,如何容纳体量庞大的连锁超市?”

方晟笑道:“省发改委之所以向法方推荐江业,根本原因是黄海沿海观光带建设过程中与我有较为密切的合作,也相信我的协调能力,当然这并不代表百分百把握,我们必须做好接待工作,程让梵尚先生体会到江业的诚意和信心。”

三个问题只回答了一个,费约皱了下眉头并不满意。吴郑荣看出端倪,追问道:

“方县长打算把超市放哪儿?”

“周五回梧湘时我特意算过,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从江业城区到梧湘市中心需要四十一分钟,显然不符合提纲诺半小时车程的要求,”方晟道,“因此地点必须往西南方面靠,保证达到法方选址标准。”

那个区域是开发区书记季亚军的地盘,他略一沉吟道:

“方县长是指高科路附近吧,那边原先发展高科技产业园,后来受宏观调控影响没搞成……道路、水电、通信等配套设施都很齐,不过一是离主城区有点远,二是作为唯一交通枢纽富民大桥年久失修,照眼下的状况修修补补起码两三个月,会不会影响人家生意?”

方晟笑道:“提到高科路,我还想向常委会通报一个情况,那就是正府最近跟投资商草签了合作协议,准备利用高科路废弃的办公楼改造成西餐厅,投资额五百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呼,费约腮帮子绷得生疼,强笑道:

“这是好事啊,方县长来到江业后投资接踵而至,真是财源滚滚,不过下次最好提前在常委会通下气,毕竟五百万投资不是小数目,涉及方方面面的事,玉才县长,认为呢?”

他对心腹没及时通风报信极度不满意,此时吴玉才也是有苦难言,因为西餐厅的事他根本不知道。

“应该的,应该的。”吴玉才连连点头。

方晟不以为意,暗想我就是不说敢否决投资?续道:“关于季常委提到的两个问题,上周我陪同投资商考察西餐厅选址时就计算过,从主城区到高科路车程不过二十分钟,这样的距离符合提纳诺作为大型连锁超市的市场定位,须知它这种超市并非咱们平时看到的小超市、便利店,买瓶饮料、几包方便包、牙膏牙刷,它是欧美成熟市场的所谓‘周末采购’模式,即一家人开着车开开心心逛超市,一口气买下至少一个星期的生活用品,顺便吃吃玩玩,是购物加休闲的方式,要是骑自行车,对不起,的消费额太小,根本不是提纳诺考虑的消费群体。”

很少发言的专职常委张行插嘴道:“几年前我到瑞典考察过,大型超市格局通常都是这样,远离城区,有很大的停车场,名牌店、品牌餐饮和游乐场扎堆,很多家庭双休日开车过去,从早玩到晚,最后满载而归……”

耿复打断他的话,生硬地问:“富民大桥的问题咋办?马上又到修缮的时候了,到时大客、大货经过浮桥是要限载、限重的,怎么对法方解释?”

吴玉才顺势道:“为了两个亿我觉得要痛下决心,干脆把桥炸掉重建!”

如果没有爱妮娅上周五的电话,还有在高科路实地考察的思索,方晟很可能会感激吴玉才关键时候挺身而出。

现在他既然已跳出原有狭隘的思维,居高临下看得更清楚:吴玉才哪是表示支持?分明得到费约授意,鼓动自己跳入拆迁陷阱!

果然,费约目光闪动,装模作样地说:“炸掉重建?大家不妨讨论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秋上次没赶上开会被费约狠狠剋了一顿,这回第一个跳出来将功赎罪:“与其隔几年就修一次,我看长痛不如短痛,下决心彻底解决问题!”

仲安一语点破他们的阴谋:“一座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旧桥,重建本身并没有错,可富民大桥情况特殊,重新规划设计后涉及到很复杂的拆迁问题,里面还有宗教、民族等因素,这摊子事都交给方县长?”

“正府这边当然会有分工。”吴玉才尴尬地说。

费约在基层的两位心腹邱秋和邵元存都纷纷表明支持立场,一个说“常委会也要面动员,各司其职”,一个说“不能因为困难而影响改善江业投资环境的决心”。

淡忠守、容波等人冷笑不语,看方晟是否中他们的圈套。

费约含笑问道:“大家都在表决心准备大干一场了,方县长怎么看?”

方晟沉默片刻,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道:“富民大桥确实是制约江业交通、严重影响经济发展的痼疾,大家说得对,我们必须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可那边有清真饭店和三井庵,拆迁问题相当复杂……”容波担心他上当,赶紧出言提醒。

“不过,解决富民大桥的问题是不是只有重建一条路呢?我看未必!”

此言一出吴玉才惊讶地张大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暗想明明主动提出炸掉重建,怎么突然变卦了?费约则不露痕迹地瞪了吴玉才一眼,心里骂道没用的东西,被方晟玩死都不知怎么回事!

“方县长有什么高招?”仲安看出方晟是有两下子的,饶有兴致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简单,在高科路对面再建一座大桥!”方晟简洁有力地说。

会议室顿时大哗!

吴玉才来不及思考匆匆站出来反对:“那不行,短短几公里的河面上弄两座桥,太浪费了。”

“不浪费啊,新桥修好后就把富民大桥炸掉,不是等于在原址上重建吗?更重要的是高科路那边是荒地,不存在大家所担心的拆迁问题。”方晟笑道。

邱秋道:“为一个西餐厅和法资超市专门修座桥,我看有点过分,传出去老百姓会骂娘的。”

“有朝一日富民大桥坍塌造成重大伤亡,那时不单老百姓要骂娘,各级主管部门也要追究我们在座各位的责任,”方晟环顾四周,“至于邱常委说专门为某某某而修,我不同意这个说法,也请邱常委收回这句话!因为富民大桥很明显是座危桥,就算高科路不开西餐厅,没有法资超市,我也打算把新桥修到那儿,为什么呢?”

方晟从公文包里取出地图铺到会议室上,指着红笔画的圈子说:“大家请看,富民大桥通往梧湘方向其实是一条弧形,在五斗松左侧因为地质原因绕了大弯,如果在高科路对面修新桥,则能去弯取直,直接从五斗松右侧接入梧湘的绕城公路,这样能节约四分钟车程,使提纳诺超市通往梧湘的车程缩短为二十分钟略出一点头,岂不是双赢格局?”

“可是……日后旧桥被炸掉,附近的商铺包括那座清真饭店即将面临倒闭的处境,又是个新问题啊。”吴玉才一脸深思熟虑地说。

方晟含笑道:“对于商铺,我可以保证不拆他们的房子,但我怎能保证为照顾他们的生意影响市政规划呢?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话说到这一步,即使费约的铁杆心腹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然而费约很不甘心方晟居然下了这招妙棋,不但使之前试图将他卷入拆迁纠纷的阴谋破产,而且占得常委会主动,甚至费约自己都在懊恼,之前几年时间总纠缠于原址重建然后为拆迁伤脑筋,为何不象方晟那样果断放弃原址另起炉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的确是强大而聪明的对手。费约不得不暗自承认。

也就在这一刻起,仲安决定与方晟结盟共同对付费约,遂笑道:“旧桥不炸先修新桥,按流程要立项逐级上报的,不过方县长在省发改委那边能说上话,也就走个流程而已,大家说对不对?”

淡忠守和张行发出含混不清的笑声,吴玉才等书记帮自然听得出仲安话里力捧方晟的意思,个个假装低头看笔记,不予理睬。

费约沉着脸说:“梵尚到江业考察是大事,不仅关系到两个亿投资,还是江业走出去、吸引外资的大好契机,大家要把握这次机会,争取越来越多的外商到江业安家落户,下面我来部署一下接待工作的具体分工……”

方晟边认真聆听的样子边记笔记,心里暗暗佩服费约的机敏,被自己偷袭成功几乎盘溃败的情况下,还能及时稳定情绪,调整策略,利用接待重新掌控常委会的主动权。

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第二次常委会交手,方晟取得了一定优势,但费约也没输。书记县长的拉锯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周二下午,提纳诺中国区执行总监梵尚一行六人抵达江业县,陪同他们前来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梧湘市长吴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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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郁明此行是憋了一肚子气。

法国连锁超市巨鳄提纳诺本来是京都吴家出面邀请来到双江,在省城开设的超市初战告捷后,又是吴家长辈做了大量工作,使得提纳诺同意到地级市试水,并且首选城市便是梧湘市。

两个亿投资的业绩应该记到吴郁明头上,既能拉动梧湘商业发展,又为自己政绩加分,可谓一举两得。

不料省发改委竟然插手要求提纳诺把超市设到江业县境内,理由自然冠冕堂皇,也让法方怦然心动,但小小的变动背后却有大文章,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受益人从吴郁明变成方晟!

消息传到梧湘,吴郁明气得简直要抓狂!为人作嫁衣,这句话大概是最好的写照吧。

他很快悟出是爱妮娅有意袒护方晟。关于他俩的关系,从怡冠到省发改委都有传闻,不过仅限于暧昧而已,因为众所周知爱妮娅只对事业感兴趣,感情方面连玩玩都不高兴。不管在哪个单位,她总是上班最早、下班最迟的一个,尤其到了省发改委更是经常通宵达旦,偷情?大概没那个时间。

可她为何不顾声誉地帮助方晟?仅仅是之前在黄海一起共过事,还是发自内心的欣赏?那个该死的方晟何德何能,让赵尧尧宁愿与于家决裂、辞去公务员,让白翎心甘情愿做他幕后的女人,还躲到山沟里生了个孩子?现在轮到爱妮娅登场了!

对于方晟,吴郁明始终抱以很大的惕意。当初京都三人空降黄海,很多人议论方晟肯定讨不了好,他就觉得未必如此。

吴郁明对自己、以及于铁涯等同为京都大家族出身的子弟有冷静而清醒的认识。他深知这班人从小见多识广、深黯为官之道、懂得观察政治风向、辨析当前大局,这些都是固有而天生的优势,但与方晟相比也存在先天不足,那就是不擅长与人相处,不能团结最广泛的人脉,出了问题只晓得向家族求助,最致命的是关键时候顶不住,没有狠辣杀伐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就是正规军与游击队的区别。

所以当于铁涯、邱海波相继败北,作为于家主要竞争对手的吴家中坚,吴郁明并不觉得快意,相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以他对家族培养体系的了解,知道两人的仕途结束了,以后永无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家族子弟必须面临的残酷现实,未尝不是一种苍凉的悲哀。

然而身为梧湘市长,吴郁明对方晟制约的措施并不多,也无法组织起强有力的打击。这是组织体系和官场生态所决定的,在地级市市长的主要职责也是发展经济,而人事方面身份只能是副书记,屈从于市委书记和常委会的领导,在常委会也只有可怜的一票。

顶多偶尔给方晟下下绊子,仅此而已。

梵尚一行来到梧湘后,因为家族关系,吴郁明尽管非常不快活还是强装笑脸出面接待,梵尚虽是中国通,却不明白其中微妙的玄机,主动邀请他一起去江业——人家想得也有道理,超市设在江业不错,可江业归梧湘管,还在吴市长的管辖范围啊。吴郁明非常郁闷地答应下来。

下午三点多钟,费约率领县领导班子守在富民大桥一侧迎接,双方寒暄几句后便来到高科路。

“十六分钟,”下车后梵尚指着手表说,随即补充道,“我知道今天有吴市长作陪,交警采取了一些临时措施,普通市民驾车过来大概要加十分钟。”

费约满面笑容道:“梵尚先生,我想说明一点,那就是江业近期规划里打算在高科路对面修一座新桥,通车后可节省四到五分钟;另外大家看到这幢楼吗,目前正在装修之中,预期三个月后一家正宗法国餐厅即将开张。”

“是吗?”梵尚随行的几个老外都发出喜悦的惊叹,对法国人来说,没有比在异国他乡品尝到本国风味更有诱惑力了。

梵尚笑着问:“是不是专门为提纳诺超市配套的,我们上周才决定到江业选址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是缘分,命中注定。”

费约说了句俏皮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关于富民大桥,去年费约专门到市里做过回报,当时竭力主张继续修缮,而反对重建,如今突然改变计划八成是方晟的主意。吴郁明瞥了一眼方晟,却见他默默跟在费约身后很低调的样子,丝毫没有跟费约别苗头的意思。

转念一想,方晟何必在这种场合出风头?演给自己看,方晟心里只有许玉贤;演给梵尚看,有省发改委撑腰,方晟根本无须点头哈腰。

这家伙,绝对不能便宜他!吴郁明心里暗暗发狠。

江业给提纳诺划的区域离西餐厅约七八百米,按规划中间将有一条宽十米的绿化隔离带。左边是宽广的河流,右侧上百亩是荒地,随便提纳诺怎么用,不要受在城区建设时框框条条的限制。

梵尚沿着公路步行了十多分钟,一路上问了些土地、税收、劳动力和程序等方面的问题,费约显然早有准备回答得具体而翔实,梵尚从神色看比较满意。

“我们要留两个人继续作一些数据测算,然后形成报告提交管理层,我个人对前景十分看好。”梵尚说。

费约等县领导都松了口气。

吴郁明突然说:“江业这边要密切跟进,落实专人负责并加强与提纳诺、梵尚先生的沟通,费书记,我建议要有一名常委担任协调小组组长,一至两名副县长任副组长,建立起跟踪报告机制。”

闻弦音而知雅意,费约何尝听不出吴郁明要把方晟排挤在外的意思,立即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委班子里亚军是江业开发区书记,这一块本来就归他管,担任组长应该没争议,副县长嘛建军分管商业,东明负责修桥修路,我看他俩任副组长都对口。方县长觉得呢?”

方晟语气平淡地说:“同意费书记的意见。”

吴郁明满意地点点头,又说:“虽说有专门协调小组,但常委会要注意管理和协调,这方面费书记得多挑担子啊,要是提纳诺在建设过程中遇到困难,遇到刁难,梵尚先生找我告状的话,我可得拿是问哟。”

“当然的,书记负责制嘛。”费约笑得合不拢嘴。

常委会里季亚军虽与费约保持距离,处于相对中立的位置,但很少公开与费约唱反调。任命季亚军为组长,既能向那位市委常委叔叔示好,又让季亚军与方晟之间起了隔阂,可谓一箭双雕。

副县长当中房建军分管商业,对口负责责无旁贷;尤东明分管交通却掺乎进来有点勉强,应该俞鸿飞才对,不过以费约的精明岂能让两个外地干部架空季亚军?明显让尤东明牵制房建军。

一个市长,一个县委书记,当着梵尚的面谈笑风生中就将属于方晟的权力瓜分完毕,令在场的仲安等人不由叹服不已。

然而方晟完不在意的样子。

事实上他确实不在意,因为在他心中的一盘大棋里面,西餐厅、提纳诺不过是过河卒子,等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他真正的设想后,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现场考察两个多小时后,梵尚在吴郁明的陪同返回梧湘,只留两个人进行项目前期勘查事务。目送车队经过富民大桥消失在视野里,费约等人也钻进小车回城。方晟突然叫住宁树路,说再等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事?”宁树路与情人约好今晚见面,有点焦急。

“分管宗教事务,陪我到景山寺看看。”

“一个小破庙而已。”

宁树路满不在乎说,但还是让司机驱车前往。景山寺离富民大桥约两公里,有条与高科路平行的小路直达,与高科路成犄角之势。寺庙背倚名叫起风坡的小山丘,如宁树路所说的确又小又破,寺门上九颗铜钉只剩下一颗,门上错落着几个拳头大的洞,大雄宝殿文革期间被烧掉三分之一,残余部分虽勉强修补但并非仿古技术,看起来不伦不类。

庙里方丈和和尚一共只有五个人,香火倒挺兴旺,香炉里满满都是香灰,道哉方丈说这是两天烧的香,双休、节假日和观音的两个生日香火更多,半天就得清理一次香炉。

“这么小的庙,为何香火倒如此旺呢?”方晟好奇地问。

方丈道:“七年前有个学生高考前一天傍晚到本寺方殊菩萨前敬了三柱香,结果当年是梧湘市高考状元,顺利考入清华大学,而他平时成绩虽然不错,离清华还差好大一截,不过是省城一流大学的水平,消息传来后本寺香火立即兴旺起来,非但高考,中考、小升初甚至幼儿园入学考试,还有期中、期末考试都有家长带着孩子前来。”

宁树路补充道:“去年高考前我到这儿参加个宗教活动,好家伙,从富民大桥桥口到庙门口整条路都堵得水泄不通,我们不得不下车步行。可怜天下父母亲啊,老百姓为了学习真是什么法子都想遍了。”

方晟若有所思在庙里转了一圈,问了句出人意料的话:“如果彻底翻修景山寺,大概需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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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树路大大吃了一惊,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方丈也是从来没敢想过这个问题,怔了半天道:

“阿弥托佛,方县长真是景山寺的福星……十五年前老衲曾向宗教局打过申请修缮的报告,当时有上中下三个方案,当然时隔多年成本肯定翻若干遍,不可同日而语。”

“说说看哪三个方案。”

“先说下策,纯粹哪儿破补哪儿,该漆的地方漆,蛀掉的木材换掉,屋顶漏雨的地方堵住,这样的话十万元左右足矣;再说中策,须得从省城聘请仿古技术的一套人马,包括漆匠、木匠、雕工、石匠等等,要在修缮过程中复原景山寺的清代中期风格,人工费贵,材料更贵,估计按现在的行情大概得五六十万……”

宁树路叫道:“太高了,知道宗教局一年的经费才多少钱?不能部拨给景山寺吧?”

方丈从容笑道:“宁县长这么说,上策就不必谈了。”

“继续说。”方晟面色不豫做了个手势。

“阿弥托佛,提到上策……老衲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方丈把两人引至自己专用的禅室,指着墙上一幅图道,“这是民国初期景山寺的景图,当时占地面积是现在的三倍,然后经历战争洗礼毁掉大半,建国后又腾出一部分庙殿用于贮存粮食,文革期间烧掉几间大殿,眼下的景山寺实质只是景图当中前寺的一部分……”

“噢,原来如此,”方晟透过窗户看到景山寺后面依稀有残墙断垣,应该是当年的遗址,遂问,“恢复到景需要多少钱?没关系,方丈请照实说,吓不住我和宁县长。”

宁树路干笑几声,不便表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唔……”方丈似多年未算过这笔账,低头默默估算良久,下决心似的说,“五百万……”

“啊,我的天!”宁树路真被吓住了。

谁知方丈还没说完:“老衲的意思是说五百万只能修复原来的规模,倘若严格采用仿古技术还得两三百万。”

“八百万!”宁树路连连摇头,“异想天开,县里财政那么紧张,能批准第一套方案就不错了。”

“老衲也是这么想。”

方晟仿佛没听见两人说话,出神地盯着袅袅升起的香烟,又上前细看景山景图,半晌道:

“如果面向社会募捐修庙,估计能筹集多少?比如说专门设置一个供奉殿,里面弄几百尊重、上千尊小神像或铭牌,募捐达到一万的可在神像铭牌上金漆刻字,当然县里包括宗教局也会发动宣传,组织大家捐香火钱等等。”

“若正府支持,凭景山寺的影响力大概筹集四五十万没问题。”方丈道。

“财政呢,能出多少?”方晟转而问宁树路。

宁树路笑了笑:“吴县长向来以精打细算著称,找他要钱不啻于要他的命,当然如果方县长出面他肯定要给点面子,顶多……嗯……二十万吧。方丈的第二套方案能顺利实施,倒也不错。”

方晟又呆呆出神,隔了半晌道:“明天组织宗教局召开研讨会,道哉方丈也参加,具体讨论第三套景修复方案,要更详细、更具可操作性,一周内交给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方丈呆住了,一付难以转念的神色。

宁树路比方丈有过之而无不及,失声道:“方县长,这个资金缺口不止一点点,而是……”

“资金问题我来想办法,负责拿方案,就这样!”

方晟不容置疑地说。

在周四召开的县长办公会上,景山寺景修复方案遭到吴玉才为首的副县长们的激烈反对,房建军和俞鸿飞也闹不清方晟的真实意图,皱着眉头不说话。

吴玉才咄咄逼人道:“现在讲究经济建设为中心,干什么事都得图个效益,在景山寺花那么多钱能得到什么?鼓励市民们笃信迷信,每逢双休日都去烧香拜佛?没道理嘛!我的意见很简单,如果景山寺有本事自己筹集资金,正府侧面号召一下没什么,那个钱随便他们怎么花,有一分钱办一分事;如果要财政拨款,对不起,一是财政确实没钱,二是大额拨款要提请常委会研究,我尊重常委会的决定!”

“各位有什么看法?”方晟并未反驳,微笑着环顾四周。

因为西餐厅和提纳诺两桩事,大家都看得出方晟头脑灵活、鬼点子多,转弯快,常有出人意料的招数。没准景山寺又是虚虚实实的花招,因此抱定主意不淌这潭浑水,个个保持沉默。

“既然没意见,就按玉才县长说的提交常委会讨论吧。”

周五上午,按照方晟提议召开常委会,议题只有一个即是否财政拨款进行景山寺景修复。

费约不象吴玉才那样心浮气躁,而是很慎重地问道:“方县长主张景修复的出发点是什么?换而言之,是否值得花几百万办这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正色道:“一个地方要发展旅游资源,首先就是名胜古迹,江业县没有名胜,古迹倒有几处,景山寺就是最突出的代表——清代中期建筑,几百年香火不断,里面供奉的清代佛器因为条件所限都陈列在省博物馆,而且老百姓信它,有七年前高考状元的故事嘛。可以说景山寺具备了旅游景点的所有特点,我们为何不花钱把它修得更好?我打听过,江业老百姓双休日玩什么?除了小小的公园其它再无去处,想玩一整天必须坐公交车去梧湘。别说有钱人,老百姓消费都在梧湘,长此以往江业经济怎么能发展得起来?”

吴郑荣摇头道:“照方县长的说法我们应该花点钱把公园改造得更好,或者干脆弄个游乐场,何必在寺庙上花那么大代价?并非所有人都信佛。”

“去寺庙的不一定都信佛,有时就为了讨个吉利。”仲安一旦确立联盟意识,不放过每次公开力挺方晟的机会,虽然他并不清楚方晟想干什么。

耿复道:“县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扶贫、再就业、教育、工业技术改造等等,每个领域都迫在眉睫,就算修复景山寺有一千个理由,都不能挤占财政支出。”

“我跟耿部长的观点相同,”邱秋道,“景山寺想搞景修复,自己想办法募捐,筹集多少用多少,只要账务公开,不要中饱私囊就行。”

“对,自筹自支。”邵元存道。

淡忠守道:“景山寺并非名门大庙,能筹集多少钱?顶多二三十万,只能修修补补而已。”

方晟趁势道:“财政拿不出钱,自身筹集能力有限,我看只能采取第三条路——引入社会资源。”

“社会资源什么意思?”费约警惕地问。

“很简单,号召社会上有财力的投资商入股景山寺,将来通过门票和香火收入分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失笑道:“方县长,景山寺的门票五块钱一张,啥时候才能赚回几百万?”

“景修复后门票肯定要涨价的,不过要在老百姓可承受范围内,庙内香火也必须专营,外面的香不准带进去,另外我们要跟省博物馆交涉取回部分属于景山寺的清代文物,放在陈列室里供市民参观。”

“这个……”吴玉才的思维出现停滞,明显跟不上方晟的节奏。

常委们也被方晟的新思路绕住了,苦苦思索其利弊,一时竟冷了场。费约暗暗恼怒,发现自从方晟来了之后每次常委会好像都以他为中心,所有常委跟着他提出的议题在转,自己反而被冷落到一边,当下威严地干咳一声,道:

“社会资源入股寺庙,江业没有先例,其它地方有没有需要多方了解。我的意见是方县长不要着急,先充分酝酿,向兄弟县市取经,把具体操作步骤和审批流程弄清楚了再稳妥推进。还有,既然是市场化操作就因为让市场选择,正府方面不要干预过多,把握大方向就可以了,方县长觉得呢?”

方晟微笑道:“费书记抓住了问题的本质,对,景山寺景修复就是市场化的过程,引进外来资金解决古迹保护和修复问题,只要产权掌握在我们手里,出让一点利益怕什么?蛋糕越做做大,最终共同富裕嘛。”

费约啧啧嘴,总觉得方晟说的意思跟自己不一样,可又说不清区别到底在哪里,含糊其辞道:“总之要慎重再慎重,操作中不能让人抓到把柄……马上兄弟县的领导们快过来了,大家按事先安排对口接待,要做到热情大方、坦诚交心,今天的会议就这样。”

费约所说的兄弟县就是指清亭县主要领导,这次来江业县的主要目的是探讨共同开发两县交界地段的“百亩试验田”项目。“百亩试验田”是省农科院主导推行的农业新技术、新产品的科研项目,经过长达数年的地质勘查、土壤分析和环境、大气、地形等考察,最终看中两县交界处一百七十亩农田,打算出资围起来搞前端科研实验。

然而这一百七十亩农田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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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亩农田中属于清亭县的有近一百亩,而且紧靠清亭县重镇乌铁镇,大批科研人员进驻试验田后,必然要在乌铁镇消费,并雇佣当地人做些体力活、日常管理维护之类。另外据农科院透露为方便运输,还将新修一条路横穿乌铁镇,接入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

因此清亭县态度十分积极,力促早日签署合作协议破土动工。相比之下江业县态度冷淡得多,一是只有七十亩农田,收益有限;二是远离乡镇,没有实际效益;三是那块农田里有十多个大户人家的坟墓,移坟又是敏感而麻烦的问题,按费约的想法最好别碰。

江业方面推三阻四,事情一搁就是两三个月,清亭方面坐不住了,担心煮熟的鸭子飞掉,这回县委书记纪天越亲自出马,县主要领导来了近一半,打算跟费约好好谈一谈,哪怕出让些利益也要尽可能达成共识。

樊红雨也在来访队伍之列。

纪天越很倚重这位京都背景、手握两大家族资源的副书记,更对她的仕途看高一线,因此上任后便委以重任,各种重要场合也带着她,樊红雨反而比在黄海更吃得开,心情也舒畅不少。

可是对口接待她的是仲安、吴郑荣和耿复,跟这三个老家伙的什么共同语言?聊了几句樊红雨便兴趣索然,脑子一转,笑道:

“听说江业准备开家正宗法式西餐厅,清亭县虽然也有几家,口味明显不对劲,很想利用今天的机会讨教一下。”

仲安道:“樊书记消息太灵通了,西餐厅目前还处于装修阶段,根本看不出名堂……对了,跟方县长不是老同事吗?西餐厅的事儿由他一手促成,要不跟他谈谈?”

“可以呀,只要方县长有空。”

此时方晟正坐在费约办公室,听两位县委书记围绕农田补偿款问题暗藏机锋,他不了解情况说不上话,只能一口茶加一口烟轮番打发时间。听到仲安说“樊书记想探讨几个问题”时,心中暗喜,表面却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跟两位书记打声招呼后慢腾腾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仲安简单介绍后很知趣地离开,见四下无人,樊红雨“卟哧”一笑,道:

“听说到了江业日子不如黄海那般自在?”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日子难过也知道?”方晟叹道。

“我还知道西餐厅老板娘是甜蜜蜜的叶小姐。”

“人家做餐饮出身,开家西餐厅有什么奇怪。”

“不奇怪,可是到哪儿她也到哪儿就有点奇怪了,难道……那两位正室都不管?”

方晟似笑非笑:“大老婆二老婆都不管,倒跑来吃飞醋了?”

樊红雨脸腾地绯红,瞪眼道:“说话注意分寸,我俩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好好好,没关系,我说错了还不行,”方晟道,“那么……孩子最近还好吧?”

“嗯……”想到孩子怎么得来的,她不由脸颊发烫,似嗔似喜地瞟了他一眼。

看着她含羞欲语的模样,方晟心中一荡,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对他来说,樊红雨始终是很特殊很独立的存在,她精神上从不依附于他,这是与赵尧尧和白翎最本质的区别;在亲密度方面她也表现得相对理性,除了京都那次,生下孩子后两人从未有过亲密接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上种种更是激起了方晟征服的欲望。对男人来说哪怕身边有再多女孩,得不到的始终最具诱惑力,这与叶韵、范晓灵主动勾引性质完不同。

“不是想看西餐厅吗?一起去现场。”方晟起身道。

她一愣:“仲书记说正在装修,看不出名堂。”

“他们懂什么,开西餐厅哪里看装修?看的是地理位置、交通和长远规划!”方晟说着到外面吩咐江璐一起陪同前往。

樊红雨暗赞他做事有分寸,倘若孤男寡女同行,又曾在一个县同过事,传出去难免引起流言蜚语。多个秘书在旁边,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车子驶出县府大院,一路开到城郊附近时方晟突然叫江璐先下车,语气平淡地说:

“在这边转转,有些事我要跟樊书记单独交谈,回头过来带。”

“好。”

江璐简洁地应道,也不多问什么,下车后径直混到旁边一家茶馆里。

“干什么?”樊红雨怒道,“万一传出去,考虑过后果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一个秘书,如果连最简单的‘守口如瓶’都做不到,以后别在我身边混了,”方晟平静地说,“再说他能传什么呢?男县长带着女副书记考察西餐厅?”

“总是……不太好的……”

方晟不理她的抗议,加快速度一直向北开,来到高科路附近荒无人烟的地方,将车子掩在几棵大树中间,从远方根本看不出车身,突然伸手拉樊红雨的胳臂。她用力挣脱,愤愤道:

“放手,这个流氓!”

方晟索性加大力气,并暗中将她的座椅靠背放平,整个身子压了上去。樊红雨在他的进攻下越反抗力气越小,开始是抗议,然后是嘟嚷,再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喃语,最终溃不成军在他怀里化成一团烂泥,喘息着接受了他的冲击……

她一旦敞开防线便变得激情四溢,无论动作、反应、姿势还是迎合节奏都不逊于白翎,甚至比白翎更狂野!

方晟觉得很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感觉了!

事毕,方晟疲倦地翻身而下,旋被她紧紧搂住脖子,嘴唇贴在他耳边轻轻道:“别,过会儿再来一次……我说过让我上瘾是很危险的……”

其实她真是寂寞而可怜的女人,三十多岁,结婚近十年,仅有几次性体验都是和方晟发生,每次都间隔好长时间,若非极度忍耐的意志和极其坚强的心理,无论如何都捱不下去。

方晟倒有再战的实力,然而猛地想到今天是周五,要回去接受白翎“检查工作”!当下打了个冷战,连连摇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不行,我下班要回梧湘……”

她何等聪明,立即悟出白翎仍在梧湘,立即松开双手道:“色是刮骨刀,这样周旋于几个女孩当中,早晚会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方晟笑道,“猜我大学时最憧憬的死法是什么?就是在极度快乐时猝死!相比身患重病靠药物和手术苟活于世,遭受人世间所能想象的种种痛苦,实在太幸福太利索了。”

“说得也是啊,活在世上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儿……”

她语速虽慢,动作却很利索,很快穿好衣裤整理好散乱的头发,打开窗户让冷风吹拂潮红的面颊,过了会儿道,“回去吧。”

“不看西餐厅?”方晟故意问。

“去的!”她重重捶了他一拳,这一刻京都女孩的爽直无忌暴露无遗。

驶回城区接江璐上车,三人一起回到县府大院,下车后樊红雨仍回仲安办公室继续清聊。没多久,纪天越招呼清亭县的领导们会合前往梧湘,理由是参加中午的一个投资洽谈会,不过同为官场中人彼此心中有数,八成两位县委书记谈崩了,使得纪天越连留下来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送别清亭县一行领导后,费约没有透露与纪天越谈判的细节,只淡淡说了一句“老纪的期望值太高了”。

“百亩试验田”项目的来龙去脉,方晟还是在车上听樊红雨介绍的,既然费约亲自管辖,他不想插手,江业县要做的事太多了,不值得为几十亩田跟费约闹翻。所以听就听了,他没有表明态度,樊红雨自然也不会要求他从中撮和,公归公,私归私,个人感情不能掺杂到工作中,否则是很危险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班前,他将江璐叫到面前,道:“的组织关系已经从四源镇调到正府办,下周组织部将正式发文,任命为综合科副科长。”

“谢谢方县长,谢谢!”江璐连连说。

方晟摆摆手:“当我的秘书总得有对应职务嘛,没什么!利用这次双休,我需要到基层秘密调查一件事。”

“好!”江璐没问什么事就一口答应下来。

当晚回到梧湘,一进门方晟就捂着太阳穴,表情很难受的样子,躺到沙发上唉声叹气。白翎平时见他都是生龙活虎,偶尔伤风感冒也挺得住,这付模样委实少见,慌忙半蹲到沙发前嘘寒问冷,还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联系医院。方晟连忙阻止,说就是头晕乎乎的浑身没劲,去医院也检查不出毛病,可能最近太操劳的缘故,多睡会儿会好点。

白翎以前高强度训练时经常遇到类似情况,对方晟的话深有同感,当即冲了满满一大杯姜汤,加入几味中药,逼着他喝下去。然后扶他进卧室,连脱衣服都由她代劳,伺候着躺下后盖上毛毯,又送来两杯开水,说醒了就喝,有助于排解体内毒素。

方晟此时真的睡不着,又愧疚又心虚,觉得上午的事做得太孟浪、太危险,有些过于急色了。

当晚白翎很乖巧地轻轻躺在他身边,不开电视,不玩手机,侧到另一边打开小台灯静静地看书,“检查工作”的事压根不用提了。其实白翎对床第之事并非特别热衷,大凡主动撩逗是真的为了“检查工作”,防止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不象樊红雨身心投入,真正迷醉于那种攀至巅峰的快乐。也许,正因为如此方晟才觉得和樊红雨的感觉更棒。

半夜三更,白翎陡地爬起身摇醒他,脸色冷峻地说:“方晟,撒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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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方晟惊出一身冷汗,本来没病也要吓个半死,然而表面还是虚弱不堪,故作迷惘地问:“怎么?”

“身上有香水味,而且我敢肯定是熟悉的味道,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黑暗中她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糟糕!相当糟糕!

关于体香的问题,方晟一直并不在意,原因是他与赵尧尧欢好向来光明正大,不必掩饰;白翎则从不用香水,只有淡至极点的体香,且赵尧尧从不细究这些问题。

可樊红雨不同。她喜欢香水,而且长时间使用后与体香混合形成独有的香气,上次在梧湘之所以没暴露,因为方晟多耽搁了一天。今天就有些大意了,虽然中午匆匆洗了个澡,但还有淡淡的香味。白翎是做侦察工作的,自然瞒不过她的鼻子。

“熟悉的味道,让我想想今天接触了哪些人……”方晟虽然没接受过反侦查训练,但长期以来在官场上应付各种突发状况,总就形成处惊不乱、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养气功夫。

“不是叶小姐,她是莲子加百合的清香;也不是那个水灵灵,范晓灵通常用英国古典香水,香型不一样。”白翎说。

方晟心一跳,刚才还想着拿叶韵做挡箭牌的,于是继续苦思:“……当然不是,叶韵已经回梧湘考察西餐厅了……哦,是樊红雨!”

“樊红雨?”白翎瞅着他目光格外严厉,“她不是在清亭县吗,跑到江业干嘛?的衣服上没有香味,而是身上有!好哇,原来俩一直暗中勾搭成奸,她那个孩子也是的……”

没等她说完,方晟赶紧捂住她的嘴,冷汗淌了一层又一层,语气低沉地说:“疯了吗?这种事能随便乱说!她今天是跟清亭纪书记一起去的,共十多个人,协调‘百亩试验田’项目的事,可能坐电梯时人比较多,她被挤到我身上……一说我想起来了,她的香水味的确比较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电梯惹出的麻烦?我觉得没那么简单!”白翎故意不开灯,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给方晟很大的压力。

“不信我也没办法,下电梯后她就到对口接待的仲书记办公室了。在黄海时她跟于铁涯、邱海波一伙,经常在常委会跟我作对,没找她麻烦已经不错了。”

白翎深沉一笑:“也许……给她找了更大的麻烦。”

方晟心知她还没消除疑心,暗指他是樊红雨孩子的正主儿,当下义愤填膺道:“我非常不满意这样无端怀疑、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虽然一直怀疑她,还有叶韵、范晓灵跟我不清不楚,我必须严肃地告诉,纯属乌有,绝无可能!”

“嗯……”她眼珠一转,“精神不错哟,身体好了?”

“还……还没……”

方晟担心她“检查工作”,那就真的露馅了,赶紧唉声叹气躺下来。过了会儿白翎悠悠自言自语道:

“两个儿子涉及到两大家族,已经够麻烦了,别再生出事来。”

方晟想到上回樊红雨也说过类似令他细思极恐的话,颇为后悔不该贪图一时之欢答应那个荒唐的要求。

夜里方晟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

原计划周六一起看新房,做好入住的准备,方晟为了装得更象摆出一付病怏怏的样子,白翎只得独自前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躺在床上看电视,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以方晟目前的身份一般不接陌生电话,不过横竖无事,便按下接听键:

“好,请问……”

话筒里传来清脆一声笑:“方晟,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

周小容!

为什么显示梧湘的号码?

方晟愣了好一会儿,道:“在哪里?”

“江业,这会儿我在快捷酒店房间呢。”

“……到江业干什么?”方晟觉得头大无比,从昨夜到今天连续受到惊吓,恐怕真要生病了。

她又脆生生一笑:“做生意啊,告诉吧我已经办理停薪留职手续,下海办公司了,听说江业要在经济上有大动作,打算过来寻找机会。”

“什么公司?”

“路桥公司,专门负责修路、造桥之类,我爸有个一手提携的老部下在交通厅,这方面给了很大的帮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想了想,道:“既然这样,为何不专心在碧海经营,跑到人地生疏的江业?”

周小容叹了口气:“前阵子生意还不错,接连抢了几个大单,最近风声突然紧了起来,招投标都动真碰硬,人家劝我暂时别在碧海做了,出去转转。再说江业不是有吗?”

“小容,正因为我在江业,更不能做生意——任何生意都不行,哪怕程序合法,严格按照招投标流程,瓜田李下不可不避嫌,明白吗?”

“就因为前女友?”

方晟叹了口气,没说话。

“方晟,大学毕业后我们快十年没见面吧?上次婚礼前更是狠心挂掉我的电话,认为要避什么嫌?”

他还是叹气。

周小容又道:“我知道事业有成,年纪轻轻青云直上,凭借赵尧尧家族的势力后面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当初我仓猝结婚真是瞎了眼!如今和赵尧尧的儿子该两岁了吧,家庭和美幸福;我呢,折腾到最后变成孤家寡人,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就算出于同情吧,也应该帮我一把,更何况还有当年的情意……”

“可以到潇南发展,那边空间更大,我也会拜托朋友帮忙。”思前想后,方晟还是软化了态度。

“可是……”她悠悠道,“我已托关系找到尤东明,周一到他办公室面谈。”

方晟身一震,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周小容似乎猜到他的反应,不等他回应便挂掉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午白翎大包小包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说要给他开开胃口,方晟愁眉不展吃了几筷子,终于忍不住道:

“有个麻烦……”

遂将上午与周小容通话的经过说了一遍,白翎柳眉倒竖,杀气腾腾道:

“专程来找别扭是吧?我派做掉她!”

“唉,是国家干部,怎么说话象黑社会老大?”方晟皱眉道,“人家来做生意,而且有自己的联络渠道,我总不能硬拦着吧?”

“说得也是……”

白翎陷入沉默,两人相对无言。隔了四五分钟,白翎断然道:

“叫赵尧尧把儿子送到京都,她到江业陪!”

“啊,小贝还小,眼下一步都离不开妈妈;再说尧尧在周小容面前向来不硬气,未必有用……”

“小宝两岁多时离得开我吗?当时为了陪还不是硬下心肠把他扔在京都!总会有难舍难分的场面,很正常,实在想得紧了坐飞机过去探望呗,现在交通很发达,”白翎说,“至于硬气不硬气,她是老婆,下班后寸步不离陪着是份内事,周小容有什么办法?”

“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白翎又来气了,狠狠掐了他一把,怒道:“叹什么气?把赵尧尧叫来最吃亏的反倒是我!才欢欢喜喜买了套新房,结果剩下我一个人住,想想什么滋味?”

“对不起。”提到这碴儿方晟顿时蔫了。

“最气人的是我还不敢回京都陪小宝,因为实在摸不透周小容去江业的动机,必须守在梧湘随时监控,哼……”

方晟不由一阵心酸,默默将她搂进怀里。

“女人真是命苦,非要把自己拴到男人身上,可男人要拴的却不止一个……”白翎暗自伤怜,“这会儿我倒有些同情周小容,也许她心里始终放不下,但大错已经酿成,世上没有后悔药。纠缠的目的无非想施舍些真情,重温当年温馨时光……”

“不,不可能的。”

所有女孩当中,方晟唯独能对周小容明确地拒绝,尽管她是他的初。

“爱妮娅说得不错,现在是嘴硬,可们毕竟有过那种关系,如果她扑到怀里满脸泪花,把持得住?最好别接触,连握手都免了。”

方晟振作精神又吃了几口,实在没胃口。白翎担心地摸摸他的额头,又试试脉搏,问:

“要不要去医院?”

“还行,挺得住……”方晟呆呆出神良久,道,“下午一起回省城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赵尧尧的工作?一个人去得了,我可不想理她。”

“不是,”方晟尴尬一笑,“想请处理一件……家事……”

“哦?说来听听。”

白翎是不怕事大的人,而且被“家事”两个字吸引住了,顿时亲热地依偎到他怀里。

方晟简洁讲述了方华夫妇购房、方池宗发怒的经过,然后说:

“的任务是,心平气和地、保持微笑地出面找我爸谈话,记住态度要随和、卑谦,象晚辈跟长辈拉家常似的,面细致阐述方华和我的观点,劝解我爸放下心结,与方华尽释前嫌。只要我爸同意方华搬回家暂住,而且一起看新房,就算完成任务。”

“这算多大事儿?”白翎满不在乎说,“我最擅长的就是做思想工作,放心,爸的事交给我,叫方华和嫂子在楼下等着,顶多一个小时就能结束战斗!”

“战斗?”方晟一哆嗦,很想重新考虑是否让白翎出面,“等等,这不是战斗,这不属于敌我矛盾,而是人民内部矛盾,要对话而非对抗,不可以用武力,不可以恫吓威胁,要-好-好-说-话,明白吗?”

“小菜一碟。”

白翎自信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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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担心方晟的身体,白翎非让他中午睡了一个多小时才启程。风驰电掣来到省城,白翎住到附近酒店,方晟则利用傍晚散步的机会,告诉赵尧尧关于周小容来到江业的消息,并明确说是白翎的主意,要她把小贝送到京都。

赵尧尧长时间沉默。

母子连心,此时正是小贝对妈妈最粘乎的时候,也是最可爱最稚嫩让人瞅着都情不自禁微笑的时候,突然间要分开,送到满眼都是陌生人的京都大院里,想想都觉得心痛。

不过周小容……

赵尧尧比白翎更了解方晟与周小容的感情,哪怕周小容变成十恶不赦的女人,在方晟眼里她还是大学时青涩得令人心碎的漂亮女生。

鉴于江业县的特殊形势,白翎不能露面;倘若赵尧尧也不在方晟身边,无异于把他推向周小容怀抱。

权衡再三,赵尧尧觉得白翎固然面目可憎,在争夺方晟的问题上有点不要脸,但这个建议是正确的,不管对手是谁,必须要正面面对,守住自家阵地!

“好吧,我同意,”赵尧尧围着花坛转到第七圈才下了决心,“什么时候送小贝?”

“事不宜迟,明天上午吧。”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脸色煞白,一把搂住小贝半晌说不出话来。方晟看着母子俩叹了口气,今夜注定又是不眠之夜。

又转了两圈,赵尧尧好容易平息情绪,找个没人的角落打电话给赵母,那边简直乐坏了,连声说晚上就着手准备,给小贝腾间舒适明亮的房间,还要配齐保姆、营养师、保健师、家庭教师等等。

两个小时后赵尧尧手机响了,这回是于老爷子亲自打的,难得语气里有欣喜之意:“尧尧,爷爷会照顾好小贝,把他培养成聪明可爱、活泼外向的好孩子!”

赵尧尧一夜没睡,当然也没有按常规和方晟“叙旧”。

她伏在小贝旁边,定定看着他酣睡正甜,表情变幻莫测。这个时候方晟不敢轻易惹她,也很有耐心地陪在一边。

就这样厮磨到天亮,赵尧尧泪汪汪收拾行李,由方晟送到机场,坐最早的航班去京都。本来计划当晚就回来,后来与赵母商量,当然于老爷子也有类似意见,觉得妈妈至少要留那儿陪孩子一晚,周一下午回潇南。

正当方晟在机场和小贝抱了又亲,亲了又抱的时候,白翎拎着两个礼品盒满脸含笑敲开方池宗家门。

“伯父、伯母早上好,我是白翎。”

她以最亲切最柔和的语气轻声说道,来开门的肖兰却吓得倒退半步,隔了会儿才说:

“那个……聪聪不在家……”

方池宗正在阳台浇花,听到动静过来一看竟是这位女煞星,也连忙说:“是啊,聪聪目前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一半又卡壳了。

他知道聪聪在赵尧尧家,可怎么能在女煞星面前提冤家对头的名字?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白翎大步迈进客厅,自顾自坐下,含笑道:“是啊,我知道家里前段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我今天来就想跟伯父聊聊。”

方家的事与何干?方池宗暗自嘀咕道,强作笑容道:“好啊,那就聊聊天,只要不耽误的宝贵时间。”

白翎根本不复述昨天方晟絮絮叨叨关照了好久的话,单刀直入道:“伯父应该体谅方华夫妇的难处,支持小俩口买房,将来伯父伯母年纪大了可以搬过去住,安度晚年。”

方池宗最反感这些话,当即反驳道:“们都说方华有难处,却忘了他没钱买房时怎么过来的!和父母住很丢他的份儿是不是?我们几代人都这样过来的,凭什么轮到他就不行?这个房子很好,我住着安逸,将来老得动不了就在这里断气,哪儿都不去!”

“孩子们也是一片好心。”肖兰见两人才各说一句就闹僵了,赶紧出面打岔。

“什么好心,分明是拉偏架!”方池宗嗓门又大了起来,“我可不管什么人来调解,方家的事方家人自己说了算,外人少管!”

白翎本来只习惯用拳头说话,根本不是做思想工作的人,见他态度很不友好,暴脾气又上来了,指着他怒道:“几代人都这样,就是拖着方华不放的理由?当自己是庄园主,家有七进七出庭院、千顷良田是不是?我爷爷的名字听说过吧?他且鼓励我们子孙离开京都到各地闯荡,倒好,非把儿子绑在身边,算什么角色?”

“我啥也不算,但儿子的事我能说了算!”方池宗也腾起火气,一拍桌子叫道,“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

“胡说八道方华方晟也要听吗?”白翎也一拍桌子,由于用力过猛竟将木质桌面拍得裂开两条缝,“世上根本没有天经地义,只有道理,不讲理,我就拿拳头跟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到桌上的裂缝,方池宗这才意识到是在跟谁说话,顿时气势无,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讲……讲道理的……”

白翎更是咄咄逼人:“讲什么道理了?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骂这骂那,幸亏我坐这儿,要是换别人怎么说话?总是死抱自认为正确的理,其他人说的理到底听没听?”

“我听了,一直听……”方池宗完处于下风,狼狈不堪。

“既然听,那我再说一遍,”白翎加重语气道,“是,方华是方华,俩虽然是父子关系,但他不是的奴隶,有权决定买不买房子,至于愿不愿意住过去,那是的事,但不应该反对,也没资格反对,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本来们父子之间的事外人是不应该管,这就是蛮不讲理的理由吗?路不平有人铲,家的事我管定了!”说着她拨通方华的手机,“上来吧,已经说好了。”

然后沉着脸站起身,逼近方池宗一步,冷冷道,“怎么和解不需要我教吧?”

碰到白翎这样的女霸王,方池宗真是无计可施,心里把方晟骂了千百遍,却满脸堆笑道:“当然知道,放心吧。”

言下之意的任务结束了,赶紧滚蛋吧。

谁知白翎又坐下来,双臂抱肩悠悠道:“我正好没事,就在旁边作个见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麻烦了,真过意不去。”肖兰倒说的真心话,她最乐见父子俩和解,把聪聪早日接回家。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翎也说的真心话,她早就把自己当作方家儿媳,可方池宗听在耳里却感到莫大的讽刺。

这时方华战战兢兢敲门进来,任树红拉着聪聪紧跟其后。

“爷爷,奶奶!”

聪聪脆生生叫道,方池宗咧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聪聪,让爷爷抱一抱。”

方华牵着聪聪的手递给方池宗,顺势叫了声:“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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