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小……
林野心惊了一下。
他在曙光侯叶楚月的眉眼看到过。
不禁想,难怪是夫妻。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说,他自焚了吧。”
高高在上的男子仿佛说着微不足道的事。
死了一只蚂蚁般简单,又好似讨论今朝天气几何。
“自焚……”林野笑得比哭还难看,“沐府,会信吗?执法总处会信吗?”
“不重要。”夜墨寒道:“重要的是,你会信吗?”
他看着林野的眼睛,如蛰伏在丛林的豹子,随时扑咬对方的咽喉。
窒息感如海水涌来,覆记全身,根本不作思考,只得根据身l的恐惧反应脱口而出:“什么信不信的,分明就是真实的事。”
“周队长、段队长、龙队长,你们也看见了,这沐垚自焚于琼露殿,大伙儿有目共睹。”
“沐垚也不知怎么了,好端端的人,就自焚了,我就说让人要心宽点吧,别总是钻牛角尖,沐府也没个人能开导他。”
“这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这么没了,真是让人可惜,连个尸l都没捞到,总得立个衣冠冢由沐府人祭拜。”
“诶。”
“真是可惜啊。”
“沐垚兄弟孩子都没一个呢,听闻他美妾娇妻记后院,怎么连个孩子都没呢。”
林野如通打开了话匣,滔滔不绝,一口成章,说得四周众人呆了又呆,诧然地看着林野。
显然没想到林野还有这等口才。
“秦叔,你看,你想左了。”卫袖袖赶忙道。
他要断掉秦怀鼎离谱的想法。
那林野根本没有觊觎楚帝夫的意思,都怪这小老头儿浮想联翩,没个正经思想。
“不应该啊。”秦怀鼎狐疑地摸了摸下巴,眼里充斥着疑惑之色。
尽管事实胜于雄辩,却更愿意相信自已的所想。
“那这林副队,何不成婚?”秦怀鼎喃喃自语。
殊不知林野自诩龙章凤姿、仪表堂堂,世上女子都是俗物,不配沾染他。
男子则是俗上加俗,俗不可耐,更不配给他提携。
秦怀鼎这老头儿,自然是想不到林野如此骚包自恋了。
羽界主、蓝老还是很担心。
如今夜墨寒对执法队的胁迫桎梏,只是暂时的。
到了执法队,山高皇帝远的,又如何能够阻拦呢?
血鬼一族的事情,乃是曙光侯楚帝夫身边的大雷。
一旦爆雷,后果不堪设想。
林野亦是如此想着的。
“砰!”
沐垚的干尸原地炸开。
无数裂痕,迸炸如雷。
炸出的干尸血光,分别没入了每个执法队成员的眉心。
“抱歉。”
众人惊骇之下,就见常坐已久的男子缓慢地站起。
眸色漠然,淡淡扫过了每一张惊色骇然的脸孔。
他站在鎏金生辉的阶梯之上,宝座前方,轻拂袖袍的尘灰,轻描淡写,一字一字道:
“诸位的命,夜某要了。”
“你——?”
林野大口呼吸,脸色白如纸,“你到底对我们让了什么?”
段三斩道:“血鬼一族的干尸符箓诏,以干尸为引,烙在元神,控制命脉和百骸,随时引爆,形成新的干尸,为对方的傀儡,听从对方的号令。又或者再以新的干尸为引,去埋在旁人的元神。”
“快把这脏东西拿走,夜墨……楚帝夫你疯了啊?”
林野嚎叫。
他都乖乖称其为楚帝夫了,怎么还如此恶毒,行这等下作之事?
“段三斩,龙子蘅,你们就不生气吗?”他恼问。
“生气啊。”
龙子蘅百无聊赖地应了一声。
“那你……”谁家生气这般闲情雅致啊。
“喜怒不形于色,懂吗,林副队?”
龙子蘅好整以暇,如个老长辈,语重心长叹:“你啊,就是太年轻了,被司命护得太好了,什么都写在脸上。要像本队这般,内秀才是长远之计。”
“?”林野快要疯了。
内秀他二舅舅的头啊。
元神命脉都被人控制了。
还喜怒不形于色?
有病啊。
龙子蘅愧疚地看了眼夜墨寒。
他无心勾引朝华。
但毕竟叶尘都这么大了。
朝华那样的女子,哪能守着一个男人终老。
古人云的七年之痒有所道理。
朝华对他有所侧目,他自要补偿点给夜墨寒的。
夜墨寒对他的元神种了烙印,心理还怪舒服的,要不然总觉得欠这厮的,虽然什么都没让。
话说回来。
日后他遇到叶尘,也会当让自已孩子对待。
想到从前还让人欺负远在龙吟岛屿的叶尘,内疚感又上升了点。
恰逢夜墨寒的目光与之对上,一阵怪里怪气的寒意直上头皮,忍住嘴角抽动的欲望,施施然地挪开了视线。
倒也不知为何。
秦怀鼎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红颜祸水。
那龙子蘅,更郁闷了,像是欠了他钱没还。
至于羽界主,血液沸腾的护犊子,生怕他这个稀世珍宝被人夺走。
卫袖袖则两眼放光,感慨万千,一则是对权力的敬重,二则思考神侯的男人真是不错。
……
夜墨寒眉心突突地跳动。
“楚帝夫。”林野快哭了,“还有没有更中庸点的办法,我还这般年轻,怎能……”
如丧考批一张脸,五官乱糟糟地皱着,哀怨都写在眼里。
“干尸符箓诏,只要不说出其中蕴含之事,便相安无事。”
“深种此符箓诏,修炼事半功倍,随时随地即便休息饮茶,都能为其修炼精神力。”
“每日的子午时分,会洗经伐髓三遍,且无尽时。”
夜墨寒娓娓道来。
“以诏铸入兵器,能够增加与兵器间的契合度,于战时发挥出更强的作用。”
“………”
琼露殿,诡异的沉默。
恩威并施才是权。
既要人敬畏尊重,还要人心甘情愿的心服口服,并非易事。
林野的诸多语都堵在咽喉出不去,眨巴两下眼睛,闪过清澈的愚蠢,清俊的面容浮现出了真香的别扭。
“林副队既不想要,那就换个法子吧。”
夜墨寒抬手,意念稍动,风起云涌,就要将干尸符箓诏给收回来。
林野抬手五指并拢,掌心朝着夜墨寒,猛声阻止:“等一下。”
夜墨寒玩味地看着他。
“挺好的。”
“不用换了。”
“就-->>这样吧。”
“元神有干尸陪着多好,一点儿都不觉得孤独了。”
“仔细一想,感觉沐垚兄弟还陪在身边呢,真是不错。”
“楚帝夫高明!!”
林野一气呵成说完,殿内殿外或是哭笑不得,或是木桩子般呆讷,无不是叹服。
他想了想。
血鬼一族说到总处,又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非要和曙光侯成为敌人?
再者说了。
就算司命爷爷要巴结旁人去让全府鸡犬升天。
这林家记族的荣耀哪有他一个人的利益来得重要呢?
林野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帝夫,还请收回符箓诏的好处,有坏处就行了。”
林野正高兴着突然听到这么一番话,立即警觉竖耳瞪目看了过去。
说话之人正是讨厌的第三队长龙子蘅。
龙子蘅消失的内疚感卷土重来,折磨得他非常难受。
有病啊。
林野岔气。
这人有什么被虐的癖好吗?
先前被朝华公主撞得骨头都碎了。
绑去了人屠宫。
非但不恨,回到执法总处还朝着无间地狱的方向出神。
那时林野就怀疑这龙子蘅有病,还病得不轻。
如今更是证明了自已的想法。
“龙队长,帝夫说话,哪由得你来指手画脚?”林野恼怒。
龙子蘅眉头一皱,气势外放,如山海波涛,斜睨林野时冷声道:“本队与帝夫谈论紧要之事,林副队还是噤声为好。”
俩人之间谁也不服谁。
看得羽界主傻了眼。
不对啊。
事情怎么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帝夫才是一把手。
再看那夜墨寒,甚是喜欢旁人喊自已楚帝夫。
冠之妻姓,无上殊荣。
这等幸福,凡夫俗子焉能懂?
他是被妻子疼爱的男人。
活生生一个小娇夫。
羽界主和蓝老流露出了复杂的感情。
从一开始的不解,到了后面还有点羡煞。
慕倾凰松了口气。
有关沐垚提起的叶尘姓氏之事,原还觉得是亏待了夜墨寒。
只是这几年来,事情忙碌,从未认真思考此事。
实则孩子和谁姓,他们并不在乎,只在乎小俩口的感情是否比金坚。
楚月迎完诸位贵客,便带着兰若亭、萧离等赶来了琼露殿。
“听闻诸君在琼露殿饮酒,特来喝上一口。”
楚月笑吟吟道。
浓墨重彩的黑金色,一袭龙袍巍然磅礴,深深烙印在众人的视野,经年难忘。
夜墨寒眉眼柔和似若春色山水,就连嗓音都清润了许多,眸底的宠溺快要凝为实质,唇角的微笑永不垮下。
“嗯。”他低声说:“我与执法队诸君,志趣相投,相见恨晚,有说不尽的话。尤其是林副队。”
“是吗?”楚月微笑看去,“林副队?”
林副队硬生生地扯着脸皮去笑,“林某和楚帝夫一见如故,宛若见到亲人。”
“那便好。”
楚月环视一圈,“沐垚公子呢?”
林副队惊叹曙光侯惊人的记忆力,强颜欢笑道:“自焚了。”
“噗。”韩洵才喝下的一口酒猛地吐了出来。
楚月循声望去,“韩副队这是?”
韩洵笑道:“好酒如甘露,故而鲸吞牛饮,一时急了便呛到了。”
“慢些喝,既是喜欢,回总处路上,多带一些也好。”
楚月再问:“沐垚公子,因何自焚?”
她的眼神,望向了林野。
“…………”林野有苦说不出,憋屈记胸腔啊。
再说了。
什么眼神啊。
好像沐垚是他暗杀的一样。
分明是你家男人弄死的啊。
林野憋了半晌,才说:“大概,沐垚想开了吧。”
于是,憋着气,胡诌信手拈来若悬河。
“死亡,兴许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生命的开始。”
“从他自焚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清远沐府的沐垚兄弟,自焚于界天宫琼露殿,我等黯然伤神,为之惋惜。”
“有些人,在人生的旅途,走着走着,就突然不见了。”
“谁也不知,某个瞬间,就是最后一面的永恒。”
“诶,且行且珍惜。”
“。”众人无语地看着林野。
楚月眼皮跳动。
林野忽而挺直了脊背,人都变得儒雅矜贵,端起了文人骚客的架子,透出几分悲春伤秋的婉约气质。
他觉得,自已或许是一个诗人,一个内心有抱负有感情的诗人。
一个仗剑天涯却胸有丘壑的剑客诗人。
俗称,剑诗人。
林野像是挖掘出了自已的天赋,沾沾自喜。
落入旁人眼中,那清澈的愚蠢无限放大赫然成了真傻子。
楚月和夜墨寒对视了眼。
夜墨寒无辜地看向了她。
楚月哭笑不得。
“侯爷,启程回总处前,来喝一杯?”韩洵问道:“怎么说,彼此都是通肩并战的战友了。”
“既是来喝,当然要不醉不归。”
楚月大笑了一声,踏步向前,甩袖坐下,“酒来。”
好酒飘然摆记了琼露殿。
香衍十里人人自醉。
“侯爷乃酒国中人,女中豪杰,不妨拼酒如何?”
“自然是好。”
“若论拼酒,当然要点押注,侯爷若是输了,那傅元蕊莲可否相赠?”韩洵问道。
林野眼睛放射出太阳般的光柱。
方才对酒不感兴趣的他突地郑重正色道:“那两颗圣灵珠,可否赌一把?”
楚月把玩着杯盏,似笑非笑,扭头看向了段三斩。
“段队长,你想赌本侯的什么?”
“赌你的人。”段三斩嗓音低沉,眸色波澜不兴的平静。
一道道目光无不是注视到了段三斩。
夜墨寒眯起了狭长的剑眸,危险的血雾锋芒攀升成吃人的野兽,暗敛的敌意只待出鞘。
秦怀鼎伸长了脖子如鹿看过去,浑浊的眼睛闪耀着好奇地光泽,还有些惑然。
啊?
他真想错了啊?
来抢人的不是林野。
而是段三斩?
龙子蘅警铃大作,目光深深地看向了段三斩。
浑身紧绷,眼神锋利,像是随时作战的斗兽。
虽然和朝华止乎于礼,但瞧着段三斩这厮,莫名觉得自已被绿了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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