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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文会之天下目光聚南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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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裴府,书房。

因为心里有了想法,裴坚表现的愈发乖巧,佯装好奇问道:“祖父,童生试的报考流程是什么啊?”

裴崇青闻言很是欣慰,心想,这孩子上道了!

甚好、甚好啊。

在心中默默夸赞一番,裴老爷子笑道:“我大梁对科考一事,非常重视。因此哪怕是童生试,也十分严格。”

“要在考试前一两个月,找到五名参加考试的考生,互相签署联结保单,然后还得寻一位本县在籍廪生,出具担保书。”

“这些人,祖父都帮你联系好了。”

“最后,考生要写一份身家清白文书,并户籍资料,和以上两张保单一起,呈交县衙礼房。”

“等考试当天,县衙还会现场对每一位考生,现场再次核查资料,搜身,而后才能进入考场。”

“这一套流程审查非常严格,杜绝了一切作弊、冒籍、替考等舞弊的可能。”

“根据《大梁律》,凡出现舞弊事件,按情节轻重,分别会被枷号示众、斥革功名、杖责流放、严重者甚至有可能会被斩首!”

说到这里。

裴崇青表情严肃很多:“所以,坚哥儿你要记住。你要老老实实科考,莫要起一点歪心思,否则,便是连累家族的重罪!”

裴坚眨眨眼,保证道:“你放心吧祖父,我知轻重,我肯定不会作弊的。”

因为作弊的前提是,他得去参加科举考试啊。

“孺子可教也。”

裴崇青满意点头,又说道:“好了,开始吧,祖父教你如何作八股文。”

另一边。

崔岘离开裴氏族学,带着自己的书箱,去了老师家。

以后,这里便是他的‘学堂’了。

东莱先生的仆从将门打开,笑着接过崔岘抱着的书箱:“小公子,快进来吧。”

崔岘拱手致谢:“多谢罗爷爷。”

仆从老罗笑的满脸褶子,放下书箱,又慌忙给小公子准备茶水、糕点。

东莱先生在旁边只觉得没眼看。

啧,瞧你那个不值钱的样子哟!

片刻后。

崔岘从怀里掏出一小壶桂花酿:“老师,学生孝敬您的。”

东莱先生喜滋滋接过来,同样笑的满脸褶子:“哎哟,又给为师买好酒啦。”

仆从看着这一幕,无言的抽了抽嘴角。

但喝酒是次要的。

学业为重。

因此东莱先生没有喝酒,他看向崔岘,认真道:“你来为师这里学习,只有一条规矩,你且听好了。”

“那就是五年之内,前往开封之前这段时间,你不可以再作任何诗词,只能跟着为师,在这小院里潜心读书学习。”

崔岘一怔,隐约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见他一点就透,东莱先生很是欣慰:“先前为师高调给你举办收徒宴,是因为此事根本无法低调。做了我的弟子,你势必会成为焦点。像是黄伦那般想要来挑战你的人,更是会源源不断。”

“你不能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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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百家恭贺,五年辩经之约,看似非常高调。实则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反而让你能顺势低调下来。”

“因为咱们定好了五年的期限,所以这五年,不会有人来烦你、挑衅你,试图踩着你扬名。”

“从今日起,就让小神童崔岘的浑身光芒,暂且熄灭。你要沉淀下来,潜心汲取学识,磨砺心性,以待将来。届时才能有底气,有实力,去舌战群儒。”

“所以这个小院子,会护住你五年,也会困住你五年。”

说到这里,东莱先生朝里屋扬了扬下巴,笑道:“而护住你、或者说困住你的东西,都在里面。”

崔岘走上前,将门推开。

门后面,是一片‘书海’。

堂屋、卧房、书架上、床上、柜子里,凡是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是书。

秋日暖洋洋的光线,透过窗户,洒下满室碎金。

一些书页被吹得哗啦啦作响。

想要辩经文,前提是,你得博览群书、去书山文海里走一遭。

不然又如何能出口成章、引经据典?

当日崔岘在裴氏族学,引‘邺侯插架,刘向校书’拜师。

而今日。

他的老师东莱,广搜天下藏书,回馈自己的关门弟子。

崔岘怔怔看着满室藏书,很是震撼,也很是感动。

茫茫书海,每一本,都是老师的拳拳心意啊!

见他没说话,东莱先生笑呵呵道:“怎么,舍不得自己一身光环?想想看,若是你五年不露面,无任何诗词作品问世,神童之名一定会遭受质疑。伤仲永之说,必然会甚嚣尘上。”

“大梁文坛人才济济,会有新的神童崛起,会有年轻的天才争相耀眼夺目,而后忘却你崔岘的存在。”

听到这话,崔岘笑了。

他转过身,对着东莱先生躬身致谢,然后径直走进那片‘书海’。

随意选一本书翻开,在窗边坐下,小少年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我给他们五年,且让他们尽情耀眼发光去。”

说完。

他低下头,坐在‘书海’当中,认真开始看书。

东莱先生笑呵呵瞧了片刻,不再打扰弟子,去小院中坐下,悠哉品尝桂花酿。

屋子里。

崔岘近乎贪婪的汲取着知识,忘却了时间。

偶尔看到精彩篇章,他或激动大笑,或振奋赞叹,取来笔墨抄写。

仆从老罗负责给小公子送饭、提醒时间。

有时,崔岘感觉自己才刚坐下不久,可一眨眼,天就黑了。

他潦草用过饭,点灯继续。

仆从老罗看的十分佩服,连东莱先生都侧目又惊叹。

这份沉稳定力,实在令人心折。

时间在少年的指尖,随着书页哗啦啦翻过,一月时间悄然而过。

金秋十月。

赵志案正式结束,赵志被缉拿去京城,择日问斩。

而赵家则是被抄家,全家流放岭南。

离开南阳前,钦差齐大人,把原赵宅的钥匙、房契,送到了崔家。

三日后。

在一众仲景巷邻居们不舍的目送下,崔家,再次风光搬家了。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

当年他们深陷穷困,苦苦无法翻身。如今一朝起势,便乘风驾云,一飞冲天。

数辆马车,搬了好几趟,才把东西搬过去。

伏牛巷。

位置最好的核心区。

曾经气派的三进大宅‘赵宅’的牌匾,换成了‘崔宅’。

这牌匾,是东莱先生亲笔题的。

在两个儿媳妇的搀扶下。

一身新衣的老崔氏,站在门外,看着这座气派大宅,激动的声音发颤:“二十年前,卖掉家里大宅的时候,我日日都在想。”

“卖掉的东西,究竟还能不能赎回来呢?”

她话没有说完。

旁边。

在老崔氏怔忪的注视下。

小孙子岘哥儿,从怀里掏出一对金玉手镯,戴在她的手腕上,笑的十分灿烂:“能赎回来的,都能赎回来的,祖母。”

老崔氏看着那对金玉手镯,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那是她被丢在典当行里,曾经遭人践踏过的尊严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瞧见老崔氏哭了。

林氏赶忙说道:“娘,大好的日子,可不兴哭。咱们得开开心心的,住进大宅子里呢!”

对,确实得开心呐!

老崔氏擦干净眼泪,拉起岘哥儿的手,往宅子里走。

她边哭边笑道:“其实我刚才想说,我以前只敢想,把大宅子赎回来。”

“赎回大宅子,就是我这辈子,能想到的最风光的日子了。”

“但现在,咱家新的宅子,比以前更大。站在大门外,我觉得,咱们崔家风光的日子……这才刚刚开始呢。”

豁!

听听这话说的,多有劲儿啊。

一家子人互相对视,都在咂舌。

连崔岘都很是侧目。

没想到,你是这样有拼劲儿、有野心的老太太!

众人说着话,一起走进新宅子,而后眼睛都直了。

这……也太气派、太宽阔了吧!

虽说经历了一波抄家,赵宅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走了,可大宅子终究搬不走啊。

足足三进的宅子。

里面亭台、假山、连廊、花园,设计的十分雅致。

三进院落,分别用垂花门、抄手游廊相通。

从刚一进门的门房、客房、会客厅、仆从房、庖厨等。

到内院的正房,两侧耳房,西厢房、东厢房。

接着,是最深处的后罩房,天井庭院、仆从屋舍、储物屋舍等,都在这里。

一大家子参观了一圈自家新宅,竟累的有些喘。

这也太大了!

最开始,老崔氏还龇着牙傻乐呢,可看完以后,表情越来越忐忑。

林氏说道:“娘,咱们是不是得请些仆从?这么大的宅子,只是走一遍都累得慌,更别提以后打扫。”

陈氏说道:“要是请仆从的话,是不是还得请个管家?避免仆从欺主。但,肯定要花费很多银子吧。”

崔伯山说道:“娘,后罩房有几间房屋漏了。正房前面的花圃,里面很多花都已经枯萎。西厢房卧房门坏了,门槛也磕碎了一些,估计是他们抄家的时候弄得,得赶紧修缮。”

崔仲渊说道:“咱们搬新家,是不是要宴请裴、高等几户人家,礼尚往来一番?”

老崔氏瞬间头都大了。

儿子儿媳说的话,她自动翻译成俩字:花钱。

没等他们商量出个所以然。

竟然有人来崔宅递帖子了,人家那仆从说的客气:想请崔家两位夫人,去参加赏花宴。

崔家两位夫人?

林氏、陈氏怔愣很久,才茫然回过神来,谁,我们俩吗?

哎哟!

等那小厮走了,林氏有点慌:“娘,我不行,我哪是能赏花的人呐!根本坐不住,有那闲工夫,我宁肯去地里割二亩麦子!”

陈氏也跟着点头,神情很是紧张:“万一去了闹出笑话,咋整。”

岘哥儿太有实力了,带着一家子猛猛往前窜。

但正如裴坚等几位少爷会觉得有压力,崔家人也会觉得有压力啊。

跟不上节奏,根本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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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一家人都很慌。

老崔氏镇定道:“别怕,有娘在,一切都不用慌。”

她表情笃定,很是自信的样子,让全家人都找到了主心骨,狠狠松了口气。

关键时候,还得是娘顶事儿啊!

然而,当就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老崔氏捂住嘴巴,慌得直哆嗦。

咋整,这可咋整啊!

一大堆的事儿,根本理不出来头绪,她也有点顶不住啊。

当年崔家还富贵的时候,都是婆母在当家,她年轻的时候跟着学了一些,可二十年过去,哪还能记得清楚哟!

算了,硬着头皮上吧,不然还能怎么办?

于是,在老崔氏的指挥下,一家子开始风风火火……呃,磕磕绊绊的住进了大宅。

当天下午。

裴坚乐呵呵来到崔宅,夸赞道:“祖母,您这新宅子,可真漂亮呐。”

瞧见他,老崔氏放下手头的活儿,热情把人拉进来:“坚哥儿来了?你今日不上学?来来快坐,祖母给你拿零嘴儿。”

各种吃的,糖果、蜜饯儿摆了一桌子。

裴坚也不客气,坐下开吃,一边吃一边笑嘻嘻说道:“祖母,你真好,我在家都吃不饱饭的,我祖父祖母天天虐待我。”

这就纯属瞎说了。

老崔氏嗔怪瞪了他一眼,而后说道:“你来找岘哥儿的是吧,他不在,去他老师那里学习了。”

裴坚当然知道岘弟不在。

岘弟跟人精似的,他哪能忽悠的住?

有些事,就得趁岘弟不在才能办。

裴坚从书箱里拿出一份文书,笑道:“哎呀,祖母,我不是来找岘弟的,我是来找你的!我这明年,不是准备下场考科举了吗?”

“我祖父让我填写籍贯资料,和身家清白文书。我字儿丑,写不好。刚好听说了,祖母你最近在练字开蒙,想让你帮我写嘞。”

“有您老帮忙,那我还愁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愁了啊!”

小裴少爷要是存心想哄人,那一张嘴,能把人甜晕咯。

至少老崔氏听到这话,笑的脸都快僵了。

但她有自知之明,因此想了想,把崔仲渊喊来,道:“老二,你帮帮坚哥儿,看这个文书,要怎么写。”

崔仲渊乐呵呵来帮忙。

裴坚说道:“崔叔,这样,你来写一份,我跟着再照抄一份。”

崔仲渊有点为难:“坚哥儿,你得把具体情况说出来啊,要不我怎么帮你写。”

裴坚转了转眼珠,道:“我的情况比较复杂,这样,你就照着岘弟的情况写。给岘弟写一份身家清白文书,再把岘弟的籍贯资料写了。”

“我跟你说叔,这事儿可马虎不得,岘弟以后早晚都要参加科举的。你得提前学学,怎么写这些东西。”

崔仲渊觉得有些奇怪,他参加过科举,自然知道流程,根本不用学啊。

但老崔氏一听,就赶紧附和:“对对,老二,你赶紧写。”

啊这,行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于是,崔仲渊便写了一份崔岘的身家清白文书,又写了一份崔家三代的户籍等资料。

裴坚眯起眼睛,看着他写。

而后装模作样又照着誊抄,写了一份自己的文书。

等写完了。

他拿出印泥,在自己的文书上,按下手印,开玩笑道:“叔,你也来按个手印。”

这可不是瞎按得。

崔仲渊摇头失笑:“按这干什么呢?”

裴坚眨眨眼,用开玩笑的语气,半真半假说道:“你按了手印,我就能拿着这份文书,给你家岘哥儿报考科举了啊。”

崔岘如今八岁,到明年科考的时候,是九岁。

《大梁律》规定,十岁以下为稚童,科举考试需要家中长辈报考。

但,就算在这份文书上,按下手印,也是无效的。

因为还得五个童生互相联保,还得去找本县在籍廪生出具保书,还得呈去县衙礼房核实。

崔仲渊以为裴坚开玩笑呢,摇头直乐。

老崔氏纳罕道:“咿,坚哥儿,你怎地要给岘哥儿报名?岘哥儿才九岁,不着急,还没到时候呢!倒是你,明年下场,可得好好考。”

裴坚继续半真半假的开始诉苦:“哎哟,祖母,您这话说的,跟我不想好好考似的。我这人吧,纨绔一个,笨的很,怎么学都学不会。”

“我这考科举,铁定是没指望咯!倒是你们家岘哥儿,厉害的很,以后绝对是状元郎。”

“你说我要不把自己的保单、资料丢了,把岘哥儿的报上去。这样一来,是不是就算你家岘哥儿替我去考试啦?那将来他中了状元郎,绝对得有我半份功劳!以后就算是他再厉害,也还得叫我一声大哥。”

“祖母你先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崔氏听得直笑,安慰他:“莫要妄自菲薄,你也很厉害呐。”

裴坚眼底浮现出一抹自卑,随后很快便掩饰过去,大惊小怪嚷嚷道:“祖母,您最近学得也太棒啦,都会用成语了!”

“你这么厉害,岘哥儿是随了您呐!”

老崔氏被夸的一直笑。

裴坚趁热打铁:“您想想看啊,咱大梁王朝一百多年以来,最年轻的童生县案首,似乎是11岁吧。最年轻的状元郎,好像是21岁。”

“咱岘哥儿,明年九岁,下场中县案首!全大梁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童生县案首,那不得轰动整个大梁。”

“然后他再接着考,三年后,十二岁,吧唧,中状元了!”

“等上朝以后,陛下坐在朝堂上,眯起眼睛四处打量,疑惑道:咿?状元郎呢?咱家岘哥儿穿着绯红状元袍,小萝卜头似的,费劲挤开群臣钻到最前面去,大声道,我在这儿呢!”

“所以你看,就这手印,按不按吧!”

他讲的绘声绘色。

老崔氏和崔仲渊都乐不可支,最后老崔氏一上头,贼兮兮道:“按一个,按一个!仲渊,咱自己私下讨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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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仲渊一想,看似按个文书,但其实没人联保、互保,又不呈交县衙,那其实就是废纸。

裴坚这孩子,总不能真敢去给岘哥儿报名。

于是半推半就,在裴坚的玩笑声中,按了一个手印。

裴坚欢呼出声:“九岁、县案首!全大梁都找不出第二个了!祖母,崔叔,你家得发达咯!”

老崔氏、崔仲渊想想那个画面,哎哟,美的龇着牙乐!

后来因为要忙着收拾新家,他俩没再特地留意这个事儿。

那张文书似乎也没想起随手扔哪了。

裴坚精明的很,又玩笑般打了个补丁:“祖母,崔叔,今天这事儿,可别跟岘弟说哦。他要知道咱编排他,指定不高兴。”

老崔氏笑的肚子痛:“你放心,祖母肯定不跟他说。”

裴坚放心了,拿着那两份按过手印的文书,悠哉悠哉离开。

出门的时候,刚好遇见崔岘回来。

他立刻警惕的把文书收起来,表情略显心虚:“咳,岘弟,回来啦?”

“大哥?”

瞧见裴坚这副模样,崔岘眯起眼睛打量他:“你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干什么坏事了?”

我去!

你是个人精吧!

裴坚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哎呀我能干什么坏事儿,我来找祖母聊天呢。走了走了。”

说完后,他赶紧开溜,生怕自己绷不住露馅。

看着裴坚狼狈离去的背影,崔岘表情狐疑,但一时间又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另一边。

东莱先生收到了老师郑霞生的信件。

信上,郑阁老大概意思是这样表述的:“咱家小崔岘,最近风头太盛了,你压一压他。帮他挡住外界干扰,让他潜心学习,咱们也借着这个时间,好生把他培养长大。”

“他还小,暂时不让他一直处于舆论漩涡当中。等成长几年,再展露锋芒。届时可不仅仅是开台辩经,还要走科举仕途。”

“让他接我们的班,集文坛领袖、内阁首辅为一身,咱们把他送上大梁人臣最高位去!”

东莱先生回想这段时间,小徒弟低调看书的场景,回信道:

“老师,我办事你放心!咱家小崔岘,马上就要泯然于众人了!低调的很呐!”

“一切出风头的事情,都跟他无关。”

“他现在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八岁稚童罢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因为裴坚耍了个心眼。

所以老崔氏、崔仲渊也没跟崔岘提,裴坚让帮忙写身家清白文书、籍贯资料一事。

当然最主要的是,崔家人自己也忙的不可开交啊!

这次搬进了大宅,跟先前情况完全不一样。

每个人都在手忙脚乱的适应。

嗯……除了崔岘。

他现在,完全沉浸在老师家的‘书海’当中,彻底做到了物我两忘。

甚至因为没看完某本书,干脆把书带回家,一边吃饭,一边翻阅。

“岘哥儿?”

听到祖母喊自己,崔岘茫然抬起头。

便见不知何时,桌上的餐食都被收走,旁边放着一盏油灯。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老崔氏笑着道:“哎哟,你最近这一读起书来,什么都给忘啦。快回房间吧,今日搬家着急,只把几间厢房收拾出来了,你睡东边大屋。”

“好的祖母。”

崔岘点点头,合上手中的书,拎起油灯回房。

虽说回去了,但也没有休息,他屋子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后半夜。

住在隔壁的崔钰被卷的瑟瑟发抖。

作为‘小神童’的兄长,他本就压力很大。最近阿弟废寝忘食的读书,崔钰看在眼里,自然慌得很。

半夜。

崔钰起来出小恭,瞧见隔壁阿弟的房间还在亮着,整个人一个激灵。

于是,片刻后。

崔钰房间里的灯,也亮了。

他本就不如阿弟聪明,若是再不比阿弟努力,那以后,就彻底跟不上阿弟的步伐了!

对面厢房。

老崔氏的屋子也亮着灯。

她在满脸痛苦的算账,请仆从要多少钱,请几个。请管家要多少钱,修缮花圃、房屋,又要多少钱。

除此之外,家里富裕了,是不是还得再买辆马车?

那搬迁宴要怎么办,开几桌席面?

算不明白,完全算不明白啊!

当然,崔家两个儿媳妇,也没睡好。因为她们一想到即将要去参加什么赏花宴,就忐忑的不行。

因为陈氏总翻身,崔仲渊被吵醒了。

他拉开窗户,本是想看看外面什么时辰了。

结果好家伙!

娘、大哥崔伯山、钰哥儿、岘哥儿房间里的灯,都亮着呢!

这下,崔伯山哪里还能睡得着啊?

当即点起油灯,开始‘奋战’!

一夜过去。

次日,其余崔家人神情恹恹起床。

唯有崔岘,虽然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仿佛真的在茫茫书海里,汲取到了精神食粮。

还是大补的那种!

等岘哥儿吃过早食,神采奕奕的背着书箱出门后。

全家人苦兮兮对视,无语凝噎。

怎地岘哥儿不仅聪慧,甚至连体力都这般远超常人呢?

老崔氏一咬牙,非常有气势的说道:“都看到了吧,咱家,都要向岘哥儿看齐,使劲努力。谁敢给岘哥儿拖后腿,别怪我家法处置!”

咿?

崔伯山好奇道:“咱家还有家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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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崔氏神情一梗:“大户人家有的,咱家都得有!马上就要请仆从了,不提前定下家法,那以后日子还不得乱套了!”

嗯……这话其实很有道理。

但现在这么多事情要忙,还得定家法。

全家人佩服又崇拜的看着老崔氏,心想,娘不愧是娘,厉害啊!

老崔氏得意接受儿子、儿媳们的赞叹。

全然忘了自己昨天晚上崩溃的时候,有多狼狈。

另一边。

崔岘来到老师的小院,跟罗爷爷打过招呼,而后继续看书。

这是他上辈子考研考博练出来的本事。

两眼一睁,就是学。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而且说实话,崔岘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踏实学习、汲取知识的爽感了。

穿越来以后。

为了谋生,为了扬名,为了带着全家人过好日子。他做了很多事情,一步一步地筹划。

但现在,有大宅安家,有名望、有背景,有名师。

他终于可以暂时不用考虑任何身外之物,而专注于学习本身。

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崔岘虽说储藏着上辈子的学识。

但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仍旧需要阅读大量藏书,汲取这个时代各种知识,充实自我。

方能做到真正的,集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言。

他崔岘,既然要去铸高台辩经,自然要先‘拿下’这片茫茫书海!

院子里。

看着小徒弟手不释卷,物我两忘的模样,东莱先生一开始非常欣慰。

后来有点嘀咕,这样学,真的没问题吗?

再后来。

东莱先生:孩子,你歇一会儿吧,别学了,为师有点害怕!

因此东莱先生每隔上俩时辰,就会过来‘打断’崔岘一番。

一开始崔岘有些不开心。

但东莱先生是个很好的老师,也很会传授学问。

不管崔岘在读哪本书,他都能知道其中的内容,并且出几道扣题的八股时文。

比如今日,崔岘在读的书,是《大学衍义》。

这本书,主要阐发《大学》的思想,强调修身持家治国平天下。

东莱先生略作思索,出了一个题目:“论诚意正心为治国之本。”

没等崔岘思索着该如何作答。

东莱先生便自己开始破题:“盖治国之道,莫先于治心;治心之要,莫切于诚意。”

而后,他更是不用笔墨。就这样随意坐着,口述,讲了一篇八股文。

不愧是文坛领袖,这般本事,实在令人叹服。

东莱先生自顾自讲完了,也不问弟子听明白没,说道:“你且继续看书吧。”

崔岘就低头继续看。

大儒教导弟子,也是讲究方法的。

比如东莱先生从不给弟子布置作业,甚至不会特地提问问题。

他把自己所有的藏书,都拿到徒弟面前,让他自行去翻阅、汲取。

然后自己作刘校,不管崔岘读到哪一本,他都能引申到辩论、八股文上面,先出题,再给出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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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岘只负责看,负责听,负责写。

每日雷打不动,一个时辰的练字,也是必须的。

常言道:山中无岁月。

但其实这方小院,在崔岘眼里,也短暂失去了岁月。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来到这个陌生时代,化身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汲取知识。

塞满房屋的藏书,一本,又一本被他翻阅。

他看的书越来越多,眉眼也越来越清亮。

世界仿佛变成了黑白两色,他游走其中,陶醉其中。

直到某日。

崔岘在看书的时候,没来由突然笑着说道:“我喜欢今日。”

东莱先生微怔。

仆从老罗好奇问道:“为何,今日有什么好事吗?”

崔岘继续看书,头也不抬的高兴说道:“今日天好似格外亮堂,一直亮堂着,看了好久的书,天都没黑。”

东莱先生和仆从老罗都愣住了。

而后,东莱先生看似抱怨,实则骄傲的感慨道:“老夫好好的聪明乖徒弟,竟读书读成了一个痴儿。”

仆从老罗忍住笑意道:“小公子,不妨抬头看看呢?”

崔岘闻言疑惑的从书本上抬起头,然后眼睛倏然瞪大。

因为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雪。

他欣喜的放下书,来到院子里。雪花簌簌落下,不一会儿,便撒了他满身。

少年鼻尖冻得发红,站在雪地里,笑的眉眼弯弯。

原来在他埋头读书的这段日子,日子悄然流淌而过。

秋去,冬来。

时间即将迈入大梁王朝嘉和十七年。

距离他穿越过来,已经一年了。

回望这一年,他开启了新的生活,有了家人,朋友,老师,和满身光环。

他已经完全融入大梁,成为这个王朝的一份子。

实现了一场,独属于他自己的完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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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气寒冷,但街道上往来的百姓们,都一副喜气洋洋的姿态。

因为马上便要过新年了。

劳累辛苦了一整年,也就这个时候,能安心舒坦享几天清福咯。

崔岘照旧在屋子里看书。

东莱先生掀开帘子走进来,说话的时候嘴巴里冒出白气:“马上都过年了,还看呐?别看了,别看了。”

“哪有小孩一直没完没了看书呢?你出去玩一玩,逛一逛,歇歇眼睛。”

“我看你那几个朋友,最近每天都眼巴巴来门外寻你呢。”

崔岘闻言,恋恋不舍把书放下,朝着老师拱手,而后走出院门。

外面路上的雪还没化,但行人很多。

大家都忙着置办年货,拎着各种采买来的东西,笑闹声、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格外热闹。

崔岘略显茫然的站在人群中,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最近时间一头扎进书海里,每日安静读书,骤然来到喧嚣的环境中,竟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正在这个时候。

砰!

一个雪球,刚好砸到崔岘后脑勺。

雪花飞溅,落在脖颈里,凉的他一个激灵。

再然后,他便同时被好几个人扑了过来,拦住肩膀。

“哈哈,还真是岘弟你。”

“刚才我在远处瞧见,差点都没敢认。你怎地瞧着呆呆的,还有啊,我们哥几个最近天天去仲景巷里寻你,但又没敢敲你老师家的门。”

“岘弟,吃冰糖葫芦。”

“说起来,感觉好多天都没见岘弟你了啊。”

围上来的,除了裴坚、李鹤聿、高奇、庄瑾四人,还能有谁?

冬日寒冷。

他们穿着厚厚的衣衫,脖子上戴着围领,瞧起来有些憨态可掬的臃肿。

崔岘正欲开口,嘴巴里便被塞了一个冰糖葫芦:“大哥……唔……”

裴坚笑嘻嘻看着他,道:“今日小年,你应该不会还要看书了吧?咱们兄弟,多久都没聚了!说好的,去了东莱先生那里以后,会经常找我们来玩。”

“结果倒好,根本见不到你人影儿!”

庄瑾三人纷纷表示赞同,一起控诉崔岘。

但控诉归控诉,揽着人家肩膀的手,却始终舍不得撒开。

崔岘咬了一口嘴里的冰糖葫芦,又甜又脆又冰凉。

咽下去以后,感觉整个人都从迷糊状态中清醒过来了。

他反手揽住几位大哥,笑嘻嘻讨饶:“是小弟不懂事了!这样,今日小弟什么也不做,专陪几位大哥开心!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小弟来结账!”

哦豁!

听到这般豪爽话语,裴坚几人都欢呼出声,纷纷表示要‘宰大户’。

然而,当兄弟几人在摊位上,挑选了一些爆竹,等着大户结账的时候。

崔岘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他愣住片刻,去袖子、腰间去掏,结果掏出来的,是几本不同的书。

这就尴尬了。

崔岘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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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坚很是无言,笑嘻嘻付了银钱,还不忘戏谑道:“岘弟,你现在越发像个书呆子啦!”

几人拿着爆竹,在空旷的雪地里点燃,而后纷纷撒腿就跑。

砰的一下,雪花飞溅。

跑得最慢的庄瑾被喷了一脸雪,怒道:“裴坚,你故意的吧!”

裴坚满脸无辜:“我不是,我没有!”

他俩当场就闹腾起来。

崔岘费了好大劲,才成功从中调和。

最后闹到没力气了,五人干脆就地一躺,并排睡在雪窝窝里,看着天空发呆。

冬日寒冷,呼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

他们几个突然不说话,崔岘觉得有些奇怪。

他护住手中的书,避免被雪沾湿,下意识问道:“几位大哥,我最近忙着读书的时候,你们在学堂,没有偷懒懈怠吧?”

四人稍作沉默。

随后裴坚第一个不满道:“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可能偷懒!吴清澜那厮,最近都快要把我们夸成一朵花了!”

庄瑾、李鹤聿几人纷纷附和:“是极是极!”

这种骗鬼的话,你们也好意思说出口。

崔岘很是无言,但想着大过年的,便没有深究,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几位大哥,实在让小弟佩服!”

几位少爷闻言,得意洋洋,表情嘚瑟至极。

这一日,他们在外面,痛快疯玩了一天。

到晚上的时候,各自分别。因为今日是小年,得早些回家。

“大哥们,我回去了啊!”

崔岘挥手和他们告别,转身以后,一边往回走,一边下意识翻开手中的书,边看边走。

裴坚、李鹤聿、庄瑾、高奇四人,目送他回家,方才佯装起来的高兴,刹那消失不见。

变成了低落、自嘲、和难受。

裴坚说的那话,自然是假的。吴清澜没有夸赞他们,反而最近又开始骂他们朽木。

每次考试,都会被骂。

因为学得一塌糊涂,考的一塌糊涂。

八股文这种东西,难的犹如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让四位小少年畏惧又绝望。

庄瑾看着崔岘边读书边远去的背影,难受道:“再过几年,咱们跟岘弟,怕是连一起玩的机会都没了。他注定要走出南阳,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把咱们远远甩在身后。”

高奇、李鹤聿神情恹恹。

唯有裴坚脸色很难堪,喃喃道:“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反正……反正以后岘弟就算是中状元了,也得有我半份功劳!不管他在外面多厉害,我也是他的大哥!”

“哪怕他以后不认我这个大哥了,我脸皮厚,我认他!”

啊这。

听到他这话,庄瑾等人还以为他是在说气话呢,也没当真。

另一边。

崔岘赶在傍晚之前,回了家。

瞧见他回来,一位仆从殷切来问候:“小少爷回来啦!”

如今崔宅日子也好起来了,请了六个仆从,一个管家。

虽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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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崔氏磕磕绊绊的带领下,一家子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得安定,安稳,红火。

“岘哥儿,你可算回来了,我还说准备让人去寻你呢!”

瞧见崔岘,老崔氏赶紧说道:“快来快来,咱得先祭灶。吃过饭后,还得照虚耗,拜见万回哥哥,好多事情哩!”

崔岘笑道:“来咯。”

祭灶,就是拿麦芽糖、杂色米饼、鸡鸭鱼肉等美食,先给灶王爷享用。

灶王爷用过了,一家人才能开始吃。

吃过饭,要早早休息,并且在床底放一盏油灯。

据说虚耗是一种鬼,所到之处呢,那里的人就会损失财产、库藏虚空。因此,照了虚耗,来年就可以财源广进。

至于万回哥哥,代表着团圆之神。

老崔氏很信这个,因此反复交代一大家子,床底下的灯不能灭,祭拜万回哥哥的时候,一定要心诚。

这样咱崔家,才能财源广进、团团圆圆呐!

小年一过,眨眼便到除夕。

以前在河西村的时候,日子穷,也不讲究什么守岁。但现在日子好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多热闹啊!

除夕夜这天。

老崔氏带领几个仆从们,准备了一大桌消夜果,点燃起火炉,在正房大厅堂里守岁。

夜深了,外面还在下雪。

厅堂里数盏清亮油灯,将屋子照的十分亮堂。

桌案上,摆满了各种细果、十般糖、澄沙团、韵果、蜜姜豉、皂儿糕、市糕等等,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火炉烧的正旺,暖呼呼的。

老崔氏抱着小孙女,看着这一大堆吃食,忍不住又开始感慨:“哎哟,现在这神仙日子,以前哪敢想啊!”

大概是人老了,就总是喜欢回忆从前。

但从前的回忆都是苦的,现在,全都是甜的啊!

陈氏捏了个蜜饯放进嘴里,笑着附和:“是吧,以前总觉得,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觉得,日子远远看不到头,因为好日子都在后面呢。”

一家子人都笑,神情格外惬意。

然后又开始夸岘哥儿这个带飞全家的大功臣。

崔岘被夸得赧然。

大概是日子好了,舒心话怎么聊都聊不完。大家坐在一起,唠了大半夜,都还一直兴奋着。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

老崔氏最先反应过来,嚷嚷道:“快快!老大老二,打堆灰!”

崔伯山、崔仲渊兄弟俩,便赶紧拿起绑着铜钱的竹竿,拍打炉火灰堆。

这意味着来年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等打完灰堆,天也擦亮了。

这个时候,各家各户都不会睡觉,而是急忙去贴门神钟馗。

为的是把恶鬼、穷鬼都挡在门外。

贴完了以后,一家子就站在院子里等。

等街道上传来梆子声,便是县衙、府衙的官老爷们,已经率先放过爆竹了。

轮到百姓们开始放了。

老崔氏道:“璇姐儿、钰哥儿、岘哥儿,站远点!老二媳妇,捂住咱家小胖丫的耳朵。点爆竹咯!”

崔伯山点燃了爆竹。

噼里啪啦!

院子里一片热闹红火,冒起烟尘。

不仅崔家,整个南阳,乃至大梁,都被爆竹声弥漫。

看着那爆炸的爆竹,一家人笑的合不拢嘴。

哎呦,以前怎么没觉得,这爆竹声,听起来这么红火哟!

在热闹的爆竹声中,新的一年来临。

再翻过元旦,一眨眼冰雪消融,桃花盛开。

大梁王朝嘉和十七年的童生试,要开始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童生试即将开始的前几天。

突然有个传闻,在南阳县城里小范围流传。

听说啊,小神童要下场考科举了。

传话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声称自己三舅的姐夫的叔公家的小孙子,跟小神童一起互相联保了。

但崔岘满打满算,才开蒙学习一年时间而已。

这就准备科举啦?

……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有后宅的夫人想打探消息,便攒了个宴会,请崔家两位夫人来,暗搓搓询问。

对此,陈氏当场在线辟谣:“假的。”

林氏也信誓旦旦道:“别信。”

孩子还小,正在认真学习。

别搞!

仲景巷,东莱先生的小院里。

老先生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呆滞道:“你刚才说什么?”

崔岘眨眨眼,重复道:“老师,弟子把这些书都读完了,您还有别的书吗?”

不是……这么大几屋子的书,你读完了?

东莱先生呆住片刻,没敢说自己给徒弟预计的读书时间是一年。

结果好家伙,徒弟不到半年就读完了!

你这样,让老师很是猝不及防啊。

他轻咳一声,开始故意挑毛病:“读的这么快,内容肯定没有巩固的很娴熟吧?为师跟你说,学习一事,肯定不能囫囵吞枣。比如……”

说着。

东莱先生随手捡起一本书,翻开,念道:“客谓顾子曰:子所著……”

“这本书是《读史方舆纪要》。”

崔岘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道:“客谓顾子曰:子所著《方舆纪要》一书,集百代之成言,考诸家之绪论。穷年累月,矻矻不休……”

他背诵的十分丝滑流畅,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东莱先生很是吃惊,不信邪般又拿起一本书翻开:“文之不可绝于天地者……”

“这本书是《日知录》。”

崔岘再次迅速道:“文之不可绝于天地者,曰明道也,纪政事也,察民隐也,乐道人之善也。若此者,有益于天下,有益于将来……”

东莱先生傻了。

其实博览群书,甚至能背诵出很多书,在这个年代很常见。

包括东莱先生自己,也是博闻强记的佼佼者。

问题是,他钻研了一辈子啊!

崔岘才读了多久?

愣愣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东莱先生突然不确定问道:“为师记得,当初为师给你布置的课业,是读完这些书,对吧?”

崔岘点点头,认真道:“是的,弟子读完了,所以就会背了。”

东莱先生:?

不是?这对吗?!

老夫行走文坛多年,见过无数天才,但真没见过天才到你这样地步的。

你究竟是什么恐怖的学术怪物啊!

东莱先生心中震惊,脸上却异常平静:“会背了是吧,挺好的。为师给你放半个月假,你休息休息,去外面撒撒欢,去热闹的人群里露露脸。”

“半个月后,为师正式开始给你授课。”

只读死书,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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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读完了,会背了。

那接下来就要剖析深意,反复辩证,然后彻底将其变现成属于自己的学识。

放假?露脸?

崔岘闻言无奈道:“老师,您不是说,让弟子沉淀下来学习,在外保持低调吗?”

啊对对。

你在外保持低调,所以在这小院子里尽情高调,秀为师一脸是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这样的天才妖孽,就跟‘低调’俩字不沾边呢?!

东莱先生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只觉得甜蜜又惆怅:“你……尽量低调吧。但若是实力不允许,那就没办法了。”

“为师突然觉得,让你保持低调,也挺为难你的。”

崔岘:“……”

而后。

不等崔岘回话,东莱先生便将徒弟赶出了小院。

当天,东莱先生带着仆从老罗离家,急吼吼去联系自己的朋友圈:急急急,谁家还有不要的珍贵孤本藏书,拿来让我徒弟瞄两眼!

另一边。

被‘赶出去’的崔岘,无奈归家,却在自家门外,碰见了醉醺醺的……裴坚?

崔岘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吃惊道:“大哥,你喝酒了?”

瞧见崔岘。

裴坚红扑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傻笑:“岘弟,大哥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崔岘走上前搀扶住他,无奈道:“什么事儿啊?”

裴坚嘿嘿道:“大哥给你报了个童生试,你后天一早去考科举吧。”

崔岘闻言盯着他笑。

裴坚不说话,也看着他笑。

崔岘缓缓收起笑容:?

见崔岘这般模样,裴坚缩了缩脖子,蹲下来蜷缩在墙脚瑟瑟发抖。

崔岘深吸一口气:“裴坚,直视我的眼睛。”

裴坚梗着脖子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对吧。你,你就当去替大哥考一次科举好了。”

……人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崔岘揉了揉额头:“我要是想去考科举,我自己会去报名,你为何要替我报名?还有,科举报考流程繁琐,你怎么做到的?”

于是。

裴坚便老实把自己骗老崔氏、崔仲渊写清白身家自述文书、按手印等事情,一一和盘托出。

崔岘追问道:“那联保、结保文书呢?”

裴坚小声道:“一般人肯定办不到,但你是小神童啊。他们一听说,可以跟你联保,高兴的晕晕乎乎,当场就同意了。”

“……”

不愧是你啊,裴坚。

这个事情真的相当严重了,毕竟关乎科考,不是闹着玩儿的。

崔岘脑子里迅速思考,该怎么填补这个窟窿,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那你说说吧,为什么要替我报考?”

“还要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才敢来见我。”

裴坚闻言呆了呆。

他靠在墙边,也不敢去看崔岘,嗫嚅道:“你……你就当我还是那个爱闯祸的愚笨纨绔,人人嫌弃的朽木大哥吧。反正,我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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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岘在他旁边蹲下,平静‘嗯’了一声。

裴坚很是受伤:“你怎么这样啊?”

这次崔岘干脆没理他。

裴坚就慌了,他噌的一下站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点哭腔:“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脑子一热就这么干了!给你报完名,我就慌得不行。”

“这几天我都没睡好,反复去打听,确定这个事情没有违反律法,不会让你受到牵连。”

“有时候我在想,我这样的朽木,走了什么狗屎运,能跟你做兄弟。”

“去年一起写《虹猫》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变好了,能读进去书了。我甚至想着,咱们兄弟一起,去闯荡出一番功绩。”

“可是我发现,我好像真的不行。”

“你在课堂里不管学什么,一学就会。你能作诗,读过的书信手拈来,张口就能引经据典。连名儒东莱先生都收你为徒,为你举办收徒宴,百家名门为你恭贺。”

“当时我站在旁边,激动的不停为你鼓掌,可是……可是我也很难受。高奇、庄瑾他们,都很难受。”

“他们还总是说,说以后你越来越厉害,把我们甩的远远地。我听到这话就很烦,想试着追赶上你!可是那个八股文,我越学越吃力。”

“白天在族学上课,晚上我祖父给我补课,天天学到半夜,但还是不行,始终学不明白。”

“我祖父气的一直骂我,到了族学,每次考试后,吴清澜也要骂我。我也搞不懂,自己怎么这么废物啊。”

“我甚至现在一听到考试,整个人都直哆嗦,害怕的开始干呕,吃不下饭。”

说到这里,裴坚有些哽咽。

他擦了一把眼泪,看向崔岘,说道:“所以,我把自己的报考文书偷偷丢掉,把你的交上去了。岘弟,我想着,要是以后再也没办法跟你做兄弟了,那不如,我替你报个名。”

“你还小,就算考不中,也能熟悉一下考场,好歹不浪费一次考试的钱。”

“就当你替大哥我去考试了。”

“将来有一天,你中状元了,那大哥跟着沾沾光,好歹能占一点功劳。就当大哥最后一次,再为你做点事情吧。”

“反正大哥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你替大哥中状元,替大哥去外面的世界耀眼发光。”

“但你到时候见了大哥,可别不认我啊!因为就算我脸皮厚,我也会难受的。”

他越说哭嚎的越厉害,眼泪豆子不停往下掉。

也难怪来找崔岘之前,他选择喝了点酒。这种矫情的话,平时只敢憋在心里,哪好意思往外说?

崔岘一开始还认真听着呢。

可越听越无语,甚至有点想笑。后来实在没绷住,在旁边吭哧吭哧直乐。

原来青春期叛逆小男孩的心路历程,竟会这般曲折复杂。

跟傻子似的。

不过,这倒是也提醒了崔岘。

他走的太快,身边的家人、朋友们,想来都很有压力,其中以裴坚表现的最为应激。

所以才搞了今天这么一出。

看来,‘全家扫盲班’、‘科举辅导班’、‘五年科举三年模拟’之类的,要趁早提上日程了。

裴坚红着眼睛,茫然的看着他。

崔岘拍了拍衣袍站起来,道:“行了,知道了,你回去吧。”

说罢,他独自回府。

徒留裴坚待在原地,神情忐忑又慌乱。

不是,你好歹给句准话。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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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岘唤来一个仆从,说道:“你走后门出去,躲着裴坚少爷,把裴家老爷子请来。”

等仆从去了以后,崔岘叹了口气。

说实话裴坚方才那番话,他听进去了。

大哥看似纨绔混不吝,实则心思也有些敏感,难怪最近这段时间,总是隐约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但这是科举,不是闹着玩的。

帮大哥补习的事暂且放一放。

崔岘不能跟着他胡闹,至少这事儿,得跟裴家老爷子提前知会一声。

裴老爷子殷勤辛苦教导孙子,劳心劳力给小孙子操办科举事宜,最后崔岘去考试了。

这算怎么回事儿?

一个搞不好,两家就要成仇人了。

不久后,裴崇青疑惑赶来:“岘哥儿,怎地了这是?”

崔岘朝对方歉意鞠躬,把裴坚办的离谱事情,一一明说。

裴崇青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气的直哆嗦:“逆子!逆子啊!”

崔岘适时说道:“是吧,我也觉得大哥做的太过分了!裴祖父,您要不把人带回去,揍一顿?您揍完了,消消气,大哥肯定也知道错了。”

这其实就是隐隐在替裴坚求情了。

裴崇青压下怒意,朝崔岘道:“岘哥儿,祖父也得跟你道个歉。裴坚这厮,向来无法无天。老夫多次跟他强调,科举事大不容乱来,他还敢这般胡闹!”

“若是不借着这件事,狠狠让他长个教训,他以后指不定要闯出什么滔天大祸来呢!”

崔岘点点头,严肃道:“确实,祖父,您要不把他打死吧!”

裴崇青闻言,虽然心中满是怒火,但仍旧没忍住笑出声:“唉,岘哥儿。裴坚那厮能有你这样一个好兄弟,是他的福气。”

“他这个样子,我是真生气,又心疼。以后,你多开导开导他,让他跟你好好学。算是祖父厚着脸皮,求你了。”

崔岘抬起头来,认真道:“岘当初囿于贫困,全凭大哥扶持,才能走出乡野泥沼。祖父您不必客气,就算您不说,我也不会置大哥于不顾。”

“能有大哥做兄弟,也是岘的福气。他只是一时拧巴,没有想通,我会帮他走出这一难关的。”

裴崇青很是欣慰感慨。

老爷子也认真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老夫知你将来必定青云直上,你愿拉着坚哥儿一起,是他的造化。但作为长辈,老夫不能让你被这小纨绔所连累。”

“他12岁了,也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做了事情,就要承担后果。希望经历过这件事后,他能成长起来。”

“老夫把他教导好了,届时他跟着你,我也能更安心些。”

看来,大哥免不了要被教训一顿了。

没等崔岘求情。

裴老爷子又冷哼一声:“岘哥儿,既然那小纨绔想让你去考试,你就如他所愿,‘替他’去考吧。”

“就当提前去适应一番考场,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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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岘道:“祖父请讲。”

裴崇青咬牙道:“你考完以后,找个地方待几天。我跟那小子说,他替你报名一事遭人举报,衙门把你抓进去了。”

好家伙,这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崔岘咂舌道:“一定要这样吗?”

裴崇青点头:“好让他长个教训!岘哥儿你莫要多想,安心去科考吧,祖父走了。”

说完后,他转身离开。

但这个时候的裴崇青,根本没想过崔岘是否能中榜。

才开蒙一年的孩子,哪怕天资聪慧,能信手拈来写诗。可做八股,写策论,跟写诗完全不一样啊。

显然,这肯定是不会中的。

有了裴崇青的首肯,崔岘才认真开始思索,是否参加科考一事。

但他还是得跟老师知会一声。

然而,等赶去仲景巷以后,才发现老师带着罗爷爷外出了。

那,这个童生试,要去考吗?

崔岘转身往回走,认真思索着这件事。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

他走在其中,看着满街的烟火气,心中逐渐有了答案。

崔岘承认,自己是想去的。

在老师的院子里,埋头苦读,甚至快要把自己读成‘书呆子’,为的是什么呢?

不就为了参加科考,博取功名吗?

他听从老师的,并不刻意去出风头。但不代表着,他还得刻意去躲着风头。

广读圣贤书,养浩然气于胸,携一往无前之势,方能青云直上。

想通了这些。

走在烟火街道里的小少年,脊梁越发笔挺,眼神越发清亮,步伐越发坚定。

近半年苦读,缭绕在他周身的迷糊、茫然,尽数消失不见。

那大量的书籍,知识,非但没有困住他。

反而为他铸就了一柄无上剑鞘。

而他崔岘本身,就是那把最锋利、刺目的耀眼神剑。

今神剑出鞘,以考场作战场——

势要摘魁首!

回到家后,崔岘放缓节奏,收拾好书箱,清点笔墨纸张。

次日,他让仆从帮忙准备了一份食盒,又同老崔氏、陈氏道:“祖母,娘,孩儿明日有事,需早起。可能一整天都在外面,要很晚才能回来。”

老崔氏正在忙着学算术,大手一挥:“行,你且去吧。”

崔岘想了想,问道:“您就没什么要问的?”

老崔氏道:“没有。”

陈氏一边逗弄闺女,一边说道:“注意安全,不回来也行,派人知会一声。”

崔岘:“……”

行吧。

他其实想说,好歹我也是要去参加科举的,你们重视一点嘛!

孩子还小,考试有家长陪同,说不定发挥的更好呢?

但又想了想,自己活了两辈子,大大小小的考试经历过无数次,自己去就自己去呗。

于是,崔岘早早回房睡觉。

次日天没亮,全家人都在酣睡的时候,崔岘拎着食盒、书箱,悄然离家。

伏牛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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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坚特地提着食盒、书箱,忐忑等待着。

瞧见崔岘出来,他惊喜道:“岘弟!我还以为你打不算去了呢!”

崔岘问道:“吃过早膳了吗?”

见裴坚摇头,他打开食盒,分给对方几块糕点,说道:“我去参加科考,你去族学上课吧。大哥,你这次太不懂事了。过了今日,你祖父、祖母,肯定要收拾你。”

裴坚勉强挤出个笑脸:“大不了被打一顿,我都习惯了。那你快去吧,去替大哥中个县案首回来!”

说起来也神奇。

目前相信崔岘肯定能中榜的,好像只有裴坚。

崔岘冲他笑了笑,应声道:“好。”

说罢,朝着县衙方向,急匆匆而去。

裴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咧开嘴傻笑。

县衙。

此刻天还未大亮,许多考生都在衙门外面翘首以盼,神情或忐忑、或凝重、或畏怯。

这群考生当中,有少年,有青年,有中年,甚至还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翁。

但……崔岘仍旧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因为他实在太年幼了,而且太过有名气。

哪怕消失了半年,很多人仍旧一眼便认出了他。

“小神童!他竟然真的来参加童生试了?”

“是不是有点太着急咯。”

“可能只是来走个过场,提前适应考场。”

“啧,那岂不是说,咱们这次,能压过小神童一头咯?”

“虽然这话有些无耻,但想想还真是,咱们这辈子,怕是只有这一次好机会了。以后出去吹牛,都能说那一届童生试,小神童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哈哈。”

“确实,再过几年,谁敢说自己能比小神童强。但现在么……嘿嘿。”

崔岘出现后,衙门外的紧张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很多人暗戳戳不怀好意盯着他,表情微妙。

时隔半年,崔岘身上的光芒稍微黯淡。

他们觉得自己又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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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诸多打量的目光,崔岘神情平静。

他轻易便能看懂这些人眼神中的微妙,但很可惜,科举并不是考‘眼神戏’。

干瞪眼是没用的,兄弟。

大家还是笔下见真章吧。

崔岘的到来,只是让考生们有片刻的分神,而后气氛重新变得凝重。

因为这是大梁王朝全国统一的科举考试——县试啊!

只有通过了这一场考试,才算正式踏上漫漫科举路的第一步。

而县试的录取率……

崔岘抬头,看向周遭密密麻麻的考生,猜测至少得有近千人。

能成功‘上岸’,获得童生功名的,多则100人,少则50人。

由此可见,古代科举考试是个多么残酷的事情。

卯时来临。

在考生们紧张的注视下。

县衙大门敞开,差役们神情严肃的结队走出来,开始点名、核验身份。

崔岘打开书箱,将自己的廪保单、互结单、户籍证明、身家清白自述文书,提前取出来。

说来也是无言,这些流程,他一个没参与。

裴坚一手全给包办了。

必须要承认,大哥在某些方面,也确实是个人才。

因为考生众多,崔岘站在其中,排了很久的队伍,才轮到他。

负责核验的差役盯着崔岘端详片刻,高声道:“崔岘,年九岁,短小精干,面白无须,俊俏清瘦。都对上了,通过。”

别的都还好说,但‘短小精干’是什么鬼?

兄弟,谁教你这么用形容词的啊!

虽然现场气氛严肃。

但差役这番话,还是引来一些抑制不住的低笑声。

崔岘无语凝噎。

不管怎么说,身份核验这一关,算是过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

考生们核验完毕身份,由衙门差役带领,前往县学外集合。

一身官袍,神情严肃,周身带着‘父母官’气场的叶怀峰县令,已经提前在县学外等待着了。

县试开始前,按照律令,县太爷是要给考生训话的。

以前,叶怀峰做考生的时候,每考一次,都会被训话一次。

如今一转眼,也轮到他训考生了!

想想心情也是有点微妙。

“朝廷开科取士,务在得人。尔等当恪守考规,勿挟私书,勿怀诈伪。若敢舞弊……”

叶县令一双眼睛含着煞气,一边训话,一边在考生当中巡视。

试图先用这番训话做杀威棒,杜绝掉任何考生敢作弊的心思。

然而。

当走到考生中间,和崔岘对上视线后,叶怀峰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是……你咋来了啊老弟?!

本届县试,县衙礼房收到了上千份报考文书,叶县令自然是不可能每一份文书资料全都过目的。

以至于在这里瞧见崔岘,他多少有点猝不及防。

崔岘神情无辜的跟他对视。

片刻后。

叶怀峰转移开视线,继续道:“若敢舞弊,枷号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众,功名尽革!”

除了训话。

县尊大人还得准备一份厚厚的‘演讲稿’,当众宣读。其中大多都是屁话,提炼出来的核心内容无非就两句:

赞美孔孟两位老人家,赞美咱们的皇帝陛下!

等领导的屁话讲完了。

衙门差役们再次聚拢过来,开始搜检入场。

县试的搜检,自然是比不上乡试那般变态,但也不容小觑。

首先便是脱衣服,仅剩单衣单裤,鞋袜都会被仔细检查。

三月份虽然已经回暖,但大早上的,寒气未消,衣服一脱,属实冷的有些发抖。

但还算能接受,至少不会跟乡试那般,被当众扒开屁缝。

有道是,一切奇葩的规矩,都事出有因。也不知第一个屁缝藏小抄的兄弟,是怎么想的。

除了检查衣服。

书箱里的笔墨、砚台、干粮,都要一一检查到。

干粮饼子、馒头会被掰开。

毛笔笔杆也要拧开,检查是否藏了纸条。

足足上千考生,这样一个个繁琐的检查,没有一两个时辰,根本查不完。

但考生们只能耐着性子等。

这真的很磨人心态,有些考生在等待的过程中,就开始不停哆嗦了。

好在,崔岘这次几乎没等多久。

前面象征性喊了几个人以后,就叫了他的名字。

按照规矩仔细搜查完,差役给他发了一份答题纸,一份草稿纸。

而后低下头,用极为弱小的声音说道:“崔小公子,县尊让我给您托话,座次选八排九列。”

“多谢。”

崔岘同样用极小的声音回复,而后带着答题纸、草稿纸,走进了考场。

考场里。

县尊大人已经在里面坐着了,二人互相对视,随后默契各自挪开视线。

南阳县并不算富裕,但好歹也是个府城。

虽说不像江浙那边奢侈阔绰,设置有单独的县试考场,供考生们使用。

可这‘临时考棚’搭建的,也算似模似样。

只是毕竟有上千考生,考棚里的桌椅都是东拼西凑来的,一看就是不知流传了多少代的‘老物件’。

其实这都算好的。

一些偏远贫困县区,考试甚至要自带板凳桌子、和答题纸。甚至连考棚都没有,直接露天开考。

如《儒林外史》记载,范进便是“负桌提凳”去参加科举考试的。

若遇到刮风下雨天,那真的要当场崩溃。

崔岘按照叶怀峰的提示,找到了八排九列。

这里光线充足,远离茅厕,头顶棚子盖的严密,不仅隔绝掉太阳光线直射,就算刮风、下雨也波及不到。

衙门有人,真是好办事啊。

因为县试第一场,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场,只考一天。

白日开考,傍晚结束。

还有个更严格的规矩就是,不许点灯。

所以当考试考到最后的时候,光线充足的好处,就立刻体现出来了。

崔岘进来的早,只能在座位上等着。

桌面上放着答题纸和草稿纸,这也是有讲究的。

草稿纸是黄麻纸,考完后,县衙要回收。

而答题纸,是官制试卷纸,印红色竖线,每页10行×20字,卷首盖着县衙的朱印。

搜检入场这一环节,实在浪费时间。

崔岘等的两眼放空,甚至有点饿了。于是干脆打开食盒,开始吃糕点。

周围一群考生纷纷侧目看过来,心想:小神童这是明知自己来走过场的,所以才会如此气定神闲吧?

于是,他们开始安慰自己:莫怕莫怕,好歹有小神童帮忙垫底呢!

崔岘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他吃饱了,搜检入场终于结束了。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

叶怀峰命令差役们把门锁好。

哐啷!

一位书吏敲响了考场最前方的铜锣,示意考试开始。

考棚最前方。

在无数考生紧张的注视下,县尊大人提起笔,在题牌上,写下了县试第一场的考试题目。

那是两道时文八股题。

第一题: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

第二题:今夫天。

看到这两个题目,现场当即响起无数考生倒抽冷气的声音。

甚至有人眼前一黑,在心里暴躁骂娘。

上岸第一剑,先斩后来人,是吧?

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撕掉别人的伞。

会不会好好出题!

我就问你会不会好好出题啊!

被诸多考生恶狠狠盯着的叶怀峰满脸无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当县试开考的时候。

裴氏族学。

裴坚背着书箱,晃晃悠悠去上课。

吴清澜正在廊下给学生讲题,远远瞧见裴坚,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一时间又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裴坚现在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平静疯感,只等暴风雨来临,因此还笑嘻嘻跟吴清澜打了个招呼:“哟,吴夫子,好巧。”

而后,他走进课堂。

不出意外,收获了全课堂所有同窗‘震撼崇拜’的目光。

众所周知,今日是县试,而裴坚报考了县试。

可现在……他却出现在了族学课堂里。

庄瑾呆愣愣看着裴坚,片刻后感慨道:“不愧是你啊,裴坚。”

李鹤聿想了想,提前从书箱里掏出一盒药膏,目露同情:“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高奇竖起大拇指:“好哥哥,弟弟向来是最佩服你的,但愿哥哥你明天还能顺利活着。”

裴坚在他们旁边坐下,正欲接话。

下一刻。

暴怒的吴清澜冲进课堂,气的脸皮都在哆嗦:“裴坚!连县试你都敢旷考?你是不是想把我给气死?”

说罢。

在学子的惊呼声中,他举起手中的戒尺,朝着裴坚身上狠狠打了过去。

而另一边。

县试考场。

在一众考生们倒抽冷气的声音中,考试,开始了。

哪怕在心里把叶怀峰骂成筛子,试还是得考的啊!

看着下方神情发白、脸色哆嗦的考生们,叶怀峰在心里嘿嘿怪笑。

县试是县令负责出题,不假。

但将来这些题目,都是要上报的。

作为一县父母官,你出的题目若是太过敷衍,没水平,绝对会被上官问责。

而很显然,叶县令对自己出的这两道县试题,很是满意。

可……这就有点坑自家小老弟了。

叶怀峰看向崔岘所在的方向,多少有点心虚。

他是真没想到,崔岘会来参加科举。

可能是东莱先生的意思吧,让弟子来提前适应一下考场氛围,为将来仕途铺路。

这么想,叶怀峰安心了些。

崔岘坐在考场里,无视周围各种死动静,陷入思考。

这两道题,都出自《中庸》。

其中,‘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这个题目,原文是:

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

而‘今夫天’的原文出处是: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

第一道题大概意思是说,周武王继承了前面三位未竟的功业,一身戎装平定天下,被尊为天子。

这道题看似很简单,实则是个大坑。

反倒是第二道题,看似是个很抽象的大坑,实则相对简单。

第二道题的意思是:天,从小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的一片光,到覆盖万物。地,从小小的一撮土,到托载山河。

当别人还在苦苦皱眉的时候。

崔岘取出草稿纸,在其上写出两道题目的原文出处。

这个也是马虎不得的,它看似是草稿纸,实则是‘解题思路’,是证明你没有抄袭的证据。

届时,考卷和草稿纸,都是要上交的。

当然还值得一提的是,这种科举题目,并不会给出一段原文。最多也就给一句,甚至半句,或者几个字。

如果基本功不够扎实,你甚至不知道这句话原文是什么,那就直接凉了。

别考了孩子,回家吧。

就比如崔岘旁边的一个考生,一直在幻想,有小神童给自己垫底。

拿到题目后,他满脑袋问号,急得抓耳挠腮。

结果一抬头,人家小神童正在奋笔疾书呢!

这位考生就慌了。

不是,这种见鬼的题目,你真的会吗?别不是在瞎写的吧!

你要是瞎写的话,那我也要开始瞎写了嗷!

崔岘自然不可能瞎写。

他本就胸有学识,半年来苦读大量藏书,充实自己。

又有东莱先生每日做八股时文,现场授课破题。

现代思想,与古代学识互相融合,这是一笔何其宝贵的无上财富。

因此,崔岘一眼就看出第一道题目里隐藏的‘大坑’。

当然可能出题的叶怀峰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个坑。

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这个题目,很多人几乎不用思考,便理所当然解读为,三王缵绪未成,到周武王这里,才了却了三王之志,值得歌颂,受万民敬仰。

所以,自觉破了题目的考生,便以歌颂周家祖孙为核心,开始起笔。

乍一想似乎没什么。

可仔细一想,好家伙!

合着你们周家父子祖孙,累世累代不干别的,个个都在想着夺天下,当天子呢?

一家子反贼是吧。

这跟圣贤之意就完全相悖了啊!

所以,得重新解读‘缵绪’二字:

能修德仁,不堕基业,得到天与人归,一身绒衣便能获得天下。哪怕以臣伐君,也会在历史上留下好名声。

所以,这个题目的重点,就不在‘缵绪’。

而在于未出现在题目里的‘壹戎衣’——

壹戎衣而有天下!

壹戎衣,不是结束了上文,而是要从这三个字里,发起下文啊!

而下文要阐述的观点,就很清晰了:周武王重壹戎衣,而非重天下,正是这样,他才能做天子、得天下,受万民敬仰。

这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政治正确’。

堪称无敌。

孔孟活过来,也推翻不掉的理论!

哦对,提起孔孟,崔岘突然有了一个大胆地想法。

既然这个题目,自己破的这般完美。那为何不揣摩语调、模仿口气、务期克尽,代圣贤立言立意呢?

这并不唐突。

因为八股文,本就是代圣人言来破题的啊!

但今日他破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来的这个题目,简直像是从孔孟嘴里亲自说出来的一般。

崔岘莫名有些激动,眼神发亮。

他甚至觉得,自己若是全力写出来这篇八股文,想必又要引起好一番轰动。

……但他答应了老师要低调。

然而再一想,文思泉涌,妙笔已成,若是不落下来,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对不起了,老师。

我也想低调,可实力它不允许啊!

心里这样想着。

崔岘提笔沾墨,在草稿纸上写下自己的破题思路:

惟圣人能继先业以成武功,故能得声誉之盛,而备诸福之隆也!

写完这一句,崔岘心中满意极了。

他甚至觉得,像是东莱先生这样的八股文大师来了,也破不出比这一句更完美的题了!

这种灵感如有神助,超常发挥的滋味,很上头。

很振奋。

而这种良性循环的振奋,会让思路开始燃烧,越来越通透,越来越有蓬勃的生命力!

他不仅文思泉涌。

还下笔如有神助,提二比、中二比、后二比,束二小比、缩入、收缴、反振、分承、束上,每一个手法,都娴熟的运用其中。

文采斑斓,神骨色泽,无半分八股文之枯简!

写到最后,他甚至坐在那里,开始笔走龙蛇,如鸾翔凤翥般,写的行云流水!

旁边的考生看傻了。

怎地……还把自己给写急眼了呢?

最先发现崔岘异常的,是坐在前方,一直关注着崔岘的县令叶怀峰。

但他是主考官,不便过去查看情况。

略作思索后,叶怀峰看向身旁负责监考的教谕。

教谕先生会意。

他开始走进考场,状似负责监考,从一个个考生身边路过。

最后佯装不经意,逐渐靠近崔岘。

县试并不算严格,阅卷也不需要糊名、誊录。

很多时候,都是考生交卷后,县令,和一众考官们当场批阅。

知道崔岘是东莱先生的弟子,又看这孩子动静实在不小,不仅叶县令好奇,老教谕也好奇。

他想过去瞄一眼。

为了不显得过于刻意,老教谕先看了崔岘旁边那位考生的草纸,而后无声翻了个白眼。

甚至犹觉得不解气,鼻孔里不轻不重发出一声冷哼。

写的什么玩意儿,辣眼睛!

那位学子:?

见老教谕‘哼’了自己,那学子不服气,暗戳戳看着老教谕站到了崔岘身后,期待小神童也被‘哼’一声。

结果。

就见老教谕瞄了一眼崔岘的草纸,当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而后弯下腰,恨不得把眼睛都黏在崔岘的草纸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张老脸,更是因为激动振奋,涨的通红。

那位学子彻底迷惑了。

小神童写个八股文,把自己写急眼了。

老教谕看了会儿,把自己给看急眼了。

这……你究竟写了什么啊!

急死我了,你们要不让我也看一眼呢?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里是县试考场。

所以不管旁边那位考生有多抓心挠肺,都无法看到崔岘的答卷内容。

但那位老教谕能看得到啊!

一开始,他真的只打算瞄一眼的,他发誓,就瞄一眼而已。

可就是这一眼,让老教谕彻底沦陷了。

原来‘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一题,还可以这样来破?

惟圣人能继先业以成武功,故能得声誉之盛,而备诸福之隆也!

看着崔岘写在草稿纸上的破题思路,老教谕激动的脸色涨红,整个人甚至都有些颤抖。

生平头一次,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振聋发聩’!

这一行字,宛如晴空一道惊雷,在自己耳边轰然炸响。

让老教谕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他垂垂老矣,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写了一辈子八股文,钻研了一辈子的笔墨功夫。

如今却在一个九岁稚童身上,学到了‘真东西’!

所以,老教谕站在崔岘身后,苍老的目光虔诚又贪婪,死死地盯着崔岘桌案上的文稿。

崔岘此时文思泉涌,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正在奋笔疾书。

他字本就写的极好,现在笔走龙蛇,草稿纸上那篇文章,字迹潇洒飘逸,意、势、韵、形、神俱在!

这甚至是一张足以称作‘上上乘’的惊艳震撼字帖!

老教谕看的心神激荡。

偏偏这如此上等好字,反而只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因为真正的‘瑰宝’,是这篇八股文本身啊!

“武王于是因累世缔造之功而为一旦放伐之举。牧野之师方会,而前徒已倒戈。华阳之马既归,而天下遂大定。则前人之业于是而始成,而前人之心于是而始慰矣!”

“由是而祀乎其先,则假哉皇考,绥予孝子,莫不以格而以享。”

“由是而传之于后,则穆穆皇皇,宜君宜王,莫不是继而是承。”

将崔岘写的这篇八股文,在心中大声朗诵。

老教谕越读越震撼。

且不提这篇文章,无半点八股文的枯燥,反而写的文采斑斓,绚丽磅礴。

读到最后,老教谕甚至生出一种恍惚:

这篇文章,更像是圣人亲临开口,说出的溯本求源之至理名言!

由此可见,老教谕内心何等激荡。

他怔怔看着眼前只有九岁,在奋笔疾书做锦绣文章的崔岘,无言失声。

众所周知:天才总是不讲道理的。

但……你是不是有点太过不讲道理了?

人,怎么能天才到这个地步啊?!

崔岘不知老教谕的想法。

他把自己给写嗨了,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站着一位教谕先生。

第一题写完了。

他开始破第二题。

今夫天,这一提看似很抽象,实则相对简单很多。

看似是在讲天地。

实则在说‘至诚无息’的圣人境界——其德行如天地般永恒承载化育万物,呼应儒家‘天人合一’的思想。

这一题难得不是有‘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坑’,难点在于太杂乱。

元素太多,题目冗长,要抓住哪个点去放大写呢?

崔岘略作思索,在草稿纸上写下破题句:

《中庸》究天地生物之盛,所以明至诚无息之功用也。

看完这句话,老教谕愣在原地,久久不语。

而后。

这位年过半百、以钻研学术为己任的老夫子,竟不敢再看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在旁边学子疑惑的注视下,颤巍巍离开。

苍老的背影,看起来有些佝偻,也有些……酸楚和可怜。

学了一辈子,到头来远远比不上一位刚开蒙一年的九岁稚童,教谕怕自己再看下去,‘道心’就要破碎了。

回到考场最前方。

叶怀峰给教谕使了个眼色,暗含询问。

怎么了这是,说句话啊!

然而,教谕并不理会县尊大人。他安静坐在监考位上,整个人看起来心神恍惚、怔怔无言。

叶怀峰:?

县尊大人感觉很莫名其妙。

先是看了看教谕,又狐疑看向考场中的崔岘,心想:难道小老弟写的很差劲,把老教谕给干沉默了?

……不至于吧!

虽心中知道,小老弟的天资有目共睹。可一想到崔岘才开蒙一年,叶怀峰又难免有些替他揪心。

时间缓缓流逝。

已经有人因为实在答不上题,开始认命放弃,提前交了答卷。

这交答卷,也是有讲究的。

考生要走出考棚,来到县衙准备的铜锣前,敲打铜锣。

而后自会有书吏过来,带走该考生的答卷、草纸。

但考生并不能马上离场。

要在院门处候着,等县衙统一敲梆子。梆子一响,放牌时间到,第一批交卷的考生,就可以出去了。

第一批考生出去,院门再次关闭。

至于后面没交卷的。

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再拖下去就不行了,因为天黑了。

考场不点灯,你想再继续考也没办法。就算没写完,也得硬着头皮交卷。

崔岘的时间自然是很充裕的。

他写完两篇八股文草稿,缓上片刻,吃了些糕点充饥。

又在差役的带领下,去出了一次小恭。

然后回到考案,开始誊写。

草稿纸字体无所谓,但考卷的内容,需要用‘馆阁体’来誊抄。

这个问题不大,崔岘本就会写。先前的半年,他在东莱先生的小院里,也经常练习。

唯一要注意的,是一些字,典故、成语,都要小心避讳当今圣上。

这个问题也不大,半年时间的苦读,让崔岘补足了这方面的空缺。

但崔岘仍旧写的很小心。

因为不能错字、溅墨,更不能写在红线格外,甚至字体大小都得控制的差不多,不容半点出错。

一旦这些出了问题,就算文章再好,都会让名次无限落后于旁人。

等两篇八股文誊抄好了。

崔岘细细吹干墨痕,又自己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纰漏。这才起身,去敲响铜锣。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在还早,交卷的人并不算多。

见崔岘站起来交卷,很多考生抬起头,侧目看向他。

这么早就交卷了?

难不成是直接放弃啦?

啧。

考生们神情微妙,但此刻也顾不上别人,各自又低头,继续开始抓耳挠腮、苦思冥想。

书吏闻声走来,带走了崔岘的考卷、草纸。并示意崔岘莫要在考场逗留,去考场门口,统一等待放牌。

接着。

书吏带着崔岘的考卷,呈送给叶怀峰。

县试没那么多讲究,基本上都是考生一交卷,县尊大人当场就能开始批阅了。

考场最前方。

注意到崔岘交卷的老教谕,看着书吏把试卷呈交给叶怀峰,不知道为何,竟然有几分不怀好意的期待。

他想看看年轻的县尊大人,瞧见这两篇堪称‘盖世神作’的八股文,会是什么表情?

叶怀峰没有注意到教谕的异常。

他着急看小老弟写了什么内容呢!

因此书吏一把崔岘的试卷送来,叶怀峰就迫不及待打开,开始审阅。

第一眼,叶怀峰瞳孔开始瞪大。

第二眼,叶怀峰脸色开始涨红。

第三眼……

县尊大人拿着那试卷,颤抖着猛然站起来,满脸震撼呆滞,怔怔无言。

老教谕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就微妙的舒坦了很多。

此时考场一片静。

县尊大人突然站了起来,神情还格外激动,让一众考生茫然看过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这是?

没有人知道,叶县令脑子里现在就一句话——

小老弟,你真是强的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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