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姚 宋
老二杨玄现在是光禄少卿,老三杨玄激为国子司业,天还未亮,便已经出门去了皇城。
他们已经正式上班了,要点卯。
杨玄就是杨和杨的生父,杨玄墩是杨绛的生父,还有一个儿子叫杨。
杨今年十三岁,算是李瑁半个小舅子,真正的小舅子得是郭淑那边的。
历史上,杨家这三房的子弟,加上杨国忠那一房,会尚两位公主,两位郡主,可以说隆宠至极了。
李瑁特意吩咐下去,早饭要跟大家一块吃,也算是认认脸,虽然以前都见过,但毕竟也只是匆匆一臀,压根就没认全。
早饭算不上丰盛,就是普普通通的粥菜,整个吃饭期间,没人说话,都在安安静静的小口吃着。
李瑁挨个的打量着所有人,要麽说大家族出身最重礼仪呢,人家吃饭的时候,筷子都不会与碗碟碰撞在一起,以免发出声音。
一直有个说法,吃饭不能敲碗,这是要饭的,也不能吧唧嘴,这是饿死鬼,
总之讲究颇多。
厨房内,坐着满满当当三十多人,男女老少,都颇为庄重矜持。
渐渐的,盘碟清扫一空,桌子上也被下人收拾的乾乾净净,大家这才开始喝早茶。
真正的贵族都特别节约粮食,吃饭都是光碟,一粒米一口汤都不剩,包括去外面吃饭,吃不完的也会打包回家,总之,从上到下都崇尚节俭。
杨绛的生母二十三岁便病逝了,所以她一直是在嫡母名下抚养,杨玄墩的正妻出自天水刘氏,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杨了。
十三岁是年纪,在大唐已经接近成年,所以这小子眼下很成熟,喝早茶的时候也是坐姿端正,只不过会时不时偷瞄李瑁一眼。
「三郎来长安也有数月了,怎麽样,还适应吗?」李瑁笑问道。
刘氏微笑看向儿子,示意他好好回答。
杨站起来,朝李瑁拱手道:
「回姐夫,长安什麽都好,但我还是觉得蒲州好。」
「哈哈......这小子.......」杨玉瑶忍不住掩袖笑道。
杨家三房,男丁少,女儿多,排辈分没有算上杨国忠那边,所以杨话丶杨之下,就是杨,所以称三郎。
女儿倒是不少,排到了杨绛这个老十,全部都嫁人了,但是她们不能像杨玉瑶这样来长安居住,因为不是贵妃的同胞姐妹。
正是因为男丁太少了,少的都有点不可思议,所以当年杨玉环的父亲杨玄琰,想要过继一个儿子过来,但人家老二老三都不肯。
别看老二家有两个,但也怕英年早逝啊,两个其实一点都不保险。
眼下是杨玉环起势,三房跟着沾光,杨话才肯老老实实过去顶门户。
「三郎可是咱家的宝贝,国子监那边已经在给你张罗了,好好读书,将来姐姐一定给你找个好媳妇,」杨玉瑶笑呵呵道。
人家并不是夸海口,因为真实的历史上,百孙院的婚嫁,就是五杨一手包办,其中以杨玉瑶为最。
皇孙结婚,人家都能掺和,这权势该大到什麽地步啊。
接下来,就是闲聊了,因为有杨绛,所以这些人确确实实算李瑁的亲戚,李瑁也非常客气,嘘寒问暖的。
国子监,算是中央国立学校,从小学到大学的课程都有,里面清一色贵族子弟。
从这里面毕业,其实也要走科举的流程,但是他们有一个天大的优势,那就是出题的主考官,是他们的老师。
你懂的....
国子监的学额是不固定的,开国时初定三百人,实际上到了贞观时期,已经高达8000多人,其中本国学子3260人,外国留学生接近5000人。
而眼下,国子学300人,也叫中央官学,只教从二品以上的子孙曾孙丶三品以上的子孙丶二品勋官和从二品县公以及四品带三品勋封的京官的儿子。
太学500人,只收三品以上官员子弟。
四门学1300人,其中500名是三品勋官无封的儿子丶四品勋官有封的儿子丶七品以上的儿子,剩下800名是庶民精英。
律学50名丶书学30名和算学30名,是八品以下的儿子和庶民精英。
杨这小子沾了一个光,那就是推恩,因为他也算皇帝的小舅子,有着外戚身份,所以去了太学。
至于国子学,那就不要想了,那里面的学生基本都有门荫。
「经年未见,二叔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其实圣人给他个闲差最合适,光禄少卿,他干不了啊,」
杨玉瑶在李瑁耳边小声道:
「要不是想着给玉环壮门面,这个位置他会借病推辞,如今一把年纪强撑着,怕不是会油尽灯枯。」
李瑁愣道:「你大姐不是对他的意见最大吗?如今和好了?」
杨玉瑶撇了撇嘴,嘴笑道: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那个大姐就是个嘴硬心软,欺软怕硬的,背地里凶的很,真见了二叔的面,屁都不敢放一个,也就是欺负杨话胆小,如今二叔也是迟暮之年了,有多少恩怨,值得记挂在心呢?她啊,眼下也时常来探望二叔,
我们家人丁薄,就这儿个亲人了。」
历史上,杨话本来就死的早,李瑁虽然回到长安还没有见过杨玄,但也大概知道对方年纪跟基哥差不多,但身体却还不如萧嵩呢。
一辈子辛劳命,没怎麽享福,可不就是折寿嘛。
想到这里,李瑁坐不住了,叫上韦妮儿和杨绛一起,随他去宁王府。
李宪的大限之日,不远了。
「早点有个心理准备吧,也就这几天了,」
汝阳王李带着李瑁探视过宁王后,兄弟俩来到宅后的一处院落,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各种丧葬之物。
「你以前提过,想要给阿爷服丧,千万别这麽做,」李望着屋内各类陪葬用的瓷器金银,叹息道:
「我知道这是你的一番孝心,但眼下你好不容易在外面站住脚,不要再惹怒圣人了,你离京的这段时间,阿爷清醒过来几次,我也跟他提了这件事,他老人家也是断然拒绝,你可长点心吧,别干傻事。」
李瑁站着无动于衷,他只不过是表个态,其实也不愿意服丧,三年呢,三年可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今后便只有我等兄弟,可以相依为命了,没了阿爷庇佑,我等处事务必万分小心,」李瑁叹息道。
李点了点头:
「不用你提醒,阿爷在与不在,宁王府本就是两种待遇,我膝下没有子嗣,
打算让老三嗣爵,已经跟他商量好了,你不必劝我。」
「姑母最近没有来吗?」李瑁问道。
李苦笑道:
「经常来,来一次哭一次,她年纪也不小了,圣人不愿让她如此伤感,所以下旨三日一探视,免得过于伤心,坏了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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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没来过吗?」李瑁淡淡道。
李呵呵道:「你觉得他会来吗?隔三差五派道士来设斋祈福,又说皇陵风水出了问题,说白了还不是担心他自己?不过却把个李适之给吓坏了,将刑部尚书都给让出来了。」
「眼下刑部尚书是谁?」李瑁问道,他刚回来,还什麽都不知道。
李道:「是崔翘,李适之与李林甫闹的很不愉快,与崔翘丶卢奂自成一党,多少有点与右相府分庭抗礼的意思,你跟卢奂走得近,小心别被他拖下水。」
李瑁摇了摇头:
「李林甫身边有牛仙客丶裴耀卿丶严挺之,他怎麽斗得过啊。」
李叹息一声,与李瑁离开庭院,边走边说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林甫先怂杨慎矜发难,不接招能行吗?坏了皇陵风水,这罪名你敢背?退让只会换来别人的步步紧逼,所以李适之现在正在谋划着名将韩朝宗召回长安,顶替裴耀卿的京兆尹,再加上韦坚也主动表态,会施以援助,他们这个派系,实力不算弱。」
韩朝宗出身昌黎韩氏,与前宰相韩休,也就是韩的爹,这都是同族。
人家官职可不低,襄州刺史兼山南东道采访处置使,与那个崔翘一样,都是外放地方的顶格大佬。
李适之想跟李林甫斗,身边没有实力派,指定是不行的,而人家挑的这俩人,绝对有牌面。
何况还有一个韦坚。
韦坚这个人是见缝插针的,现在谁都知道人家在外面代表着的是少阳院,所以威望不低,眼下又在挖灞水,等到运河修成,李瑁很清楚人家会再上一层楼。
「卢奂掺和这些干什麽?他跟李林甫翻脸了?」李瑁对卢奂,实在是有点恨铁不成钢,你不能着急啊,眼下没人能斗得过李林甫。
李道:
「没有,依然去右相府议事,我跟你说的这些,都是李适之偷偷告诉我的,
李林甫都不知道。」
李适之与李的私交非常好,而且李这个人特别靠得住,所以李适之暗地里有心拉拢。
人家与李瑁的期盼一样,都希望李主动奏请圣人,找个官当一当。
但是李闲散惯了,没这个想法,加上他不想掺和党争,所以最近已经很少与李适之见面。
「有机会了,我得见一见卢奂,中书门下都搬到了右相府,别跟着李适之走错了路,」李瑁嘴上这麽说,也是尽人事而已,他知道自己其实没法说服卢奂。
正如他没法说服李一样。
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有些是别人能劝的,有些是劝不了的,尤其是像卢奂这种极有主见之人,那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短短数月,朝中形势已然发生巨变,李瑁也确实需要好好适应一下。
历史上将唐玄宗开元时期,称为开元盛世,却没有将更为繁荣的天宝时期称为天宝盛世。
原因嘛,除了安史之乱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天宝无贤相。
开元初期,李隆基相当会用人,他所用过的那些宰相,历史上被称为贤相集团,其中首推姚崇丶宋璟。
房丶杜丶姚丶宋,并称大唐四大贤相,
崇善应变以成务,璟善守文以持正,不六七年,天下大治。
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开元盛世是这两个人带来的。
第一任贤相姚崇,搭配的是伴食宰相卢怀慎,也就是卢奂的爹,卢怀慎死后,他的搭档成了源乾曜。
姚崇是一个极为独断专行的人,锐意改革,精益求精,所以跟他搭档,必须听话,时间久了,在朝堂基本说一不二,那麽到了这种时候,姚崇基本上就要跟宰相之位说拜拜了。
不论最后李隆基以什麽藉口罢了他的相,究其根由,是侵犯了皇帝的权益。
那麽姚崇下来,便是宋璟的,而宋璟还是姚崇举荐的,卢怀慎活着的时候,
也向基哥大力举荐过。
由此可见,这个人是真牛逼。
宋璟是至阳至刚之人,武则天时期便已经是凤阁舍人,凤阁就是武则天那会中书省的称呼。
他先是硬刚过武则天的男宠张氏兄弟,也就是杨国忠的舅舅,接着就硬刚武三思,后面又针对太平公主,以至于宦海生涯三起三落。
谁让他刚的人,当时都是大权在握呢。
这样的人当上宰相,跟他搭档的能好过吗?
当时没有中书令,所以宋璟这个黄门监就是首相,搭档苏,官职是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长安令驸马都尉苏震的亲大伯。
历史上他们俩搭档时期,称:璟但有裁决,顺从其美,可见也是伴食宰相。
宋璟牛逼到什麽地步呢?资治通鉴记载:上甚敬惮之,虽不合意,仍曲从之。
也就是说,姚崇和宋璟的倒台,都是因为太强势了,直言极谏,都是敢给皇帝挑毛病的主。
但是他的儿子们,跟宋璟的性格截然相反,没有一个像他。
也许正是因为宋璟本身太强势,以至于被重点栽培的嫡长子宋复,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老实人,没有任何主见。
「难得隋王亲自登门,其实没有必要,老宅卖了也便卖了,我那兄长守不住的,这一点,我早就清楚了。」
李瑁在傍晚时分,特意带了一些礼物,来到了老二宋升的家里。
太仆少卿,这可不是小官啊。
李颇为歉意道:
「我与令兄比邻而居,颇为和睦,虽少交道,然日常颇为敬重,我呢,也不想将事情都推在三娘身上,责任在我,所以今遭特来致歉。」
宋升请李瑁坐下了,令下人奉茶,随后笑道:
「真的无妨,财不配德,反受其害,我阿兄德行虽高,却不显于人,家父留下的宅院,以我阿兄仁善之性,断然守不住,所以杨三娘找上门来的时候,我并未反感。」
宋璟八个儿子,老大老二是嫡出,亲妈清河崔,齐国夫人,剩下的儿子出自继室金氏丶王氏,都是一品夫人。
但是老大宋复,怎麽说呢,少言寡语,性格内向,不与人打交道,是个独来独往的主,也就是有些孤僻。
而且与人说话的时候反应很慢,你问一个问题,他想半天之后,还会再来一句:你说什麽来着?
这个样的人,在宦海中无疑非常安全,但也绝对上不去了。
宋璟也心知肚明,是自己的性格将老大给坑惨了,所以临死之前特别交代,
继承家业的还是老大。
因为老大性格虽然毁了,但无疑仕途绝对安全,可以保全家业留给孙子丶曾孙辈,三代之内必出兴家之子,只要安分守己,肯定能熬到那个时候。
没曾想,被杨玉瑶给盯上了。
宋升心里也很清楚,旧宅地盘太大,地段太好,如果是他的,他还能守住,
他那个大哥是真不行。
那可是国公府的规格,宋璟的爵位是齐国公。
「我也不知该如何弥补,只能请宋少卿,代我向令兄赔罪,」李瑁道。
宋升笑了笑,摆手道:
「我确实没有想到隋王竟是如此一位谦谦君子,您的心意,我会带到,放心吧,我们并没有怨言,公平买卖,没有谁吃亏讨便宜一说。」
事实上,他也惦记着旧宅呢,只不过杨玉瑶搬出贵妃压人,他才忧了。
他可不忧李瑁。
既然来了,肯定要多聊一会,不然坐一会就走,显得太世故,没有诚意。
聊着聊着,两人便聊到了宋升的父亲,前宰相宋璟。
「开元四年秋,阿爷曾被圣人请入宫内,令他为将来的皇子公主,各取三十个名字和公主邑名,以作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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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升慢悠悠的品着茶,徐徐说道:
「这本无可厚非,阿爷才重,圣人有此托付,很正常,但是圣人当时又加了一句,让我阿爷单独想一个最好的皇子名和最好的公主邑,隋王觉得,这是什麽意思?」
李瑁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所以一下子也来了兴趣,笑道:
「说明圣人有独宠的皇子和公主,所有才要最好的名字。」
「没错!」宋升笑道:
「当时我阿爷拒绝了,理由是希望圣人能够一视同仁,不要有所偏爱,所以阿爷按照自己的想法准备了三十个名字,也确实被圣人采纳,这件事,圣人不许外传,所以鲜少有人知道,如今嘛,也没有保密的必要,因为这些名字,已经全都用在了亲王公主身上。」
李瑁笑道:「这麽说,我还要感谢齐公取名之德。」
宋升忽然神秘一笑,小声道:
「实际上,这三十个名字当中,隐藏了一个最好的亲王名和公主邑,我阿爷没有明说,但圣人心知肚明,隋王能猜到是哪两个吗?」
反正不是我......李瑁道:
「皇子自然很好猜,应是我的兄长,夏王。」
李瑁早天的亲大哥,名叫李一,按照他们道家的说法,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这绝对是顶格名字。
但或许是因为名字太大了,李一扛不住,所以早早天折。
那时候李隆基对外宣称,这个名字是他取的,如今看来,不是那麽一回事。
因为刚才宋升都说了,是开元四年,基哥找他爹起名字,而李一就是开元四年秋生的。
宋升微笑点头:
「我阿爷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几乎料定,得此名者为储君,可惜夏王早天,
那麽公主邑,隋王自然也能猜到了。」
「咸宜?」李瑁问道。
宋升点了点头:
「我今天跟隋王谈起这些,其实是想告诉你,惠妃的子女,是最得圣人偏爱的,无论隋王是否感同身受,这都是事实。」
你特麽跟我谈我们父子的感情问题?老兄,你嫩了点啊。
李瑁笑了笑:「那是自然,本王感同身受。」
他能怎麽说呢?我爹不爱我?
「七万贯,明日给你送来,就拜托宋少卿,交给你的兄长,」李瑁起身打算告辞了。
他已经不打算跟这个人闲扯,故作高深,自以为聪明。
你还别说的,这种人值得一用,因为他笨的可爱。
那麽接下来就是扩充宅院的事情了,宋璟宅面积可不小,比李瑁现在的隋王宅还要大那麽一丢丢。
李瑁现在的宅子,是高宗时期的门下省侍中韩瑷宅改建的。
外出几个月,没有与女人羞羞,李瑁自然是有需求的。
杨绛和韦妮儿都可以,前者输送弹药很多次,但肚子也没什麽动静,后者嘛,李瑁现在是颜色。
郭淑性格强势,明里暗里暗示过李瑁很多次,她的头胎没生下来之前,希望李瑁不要在别人那里播种。
因为郭淑要保证自己儿子嫡长子的地位。
强势的老婆绝对不是累赘,而是强有力的臂助,说明人家有主意,有见解,
很多时候是可以帮助丈夫出谋划策的。
即使后世,老婆强势的家庭,大多小日子过的都不错,就是男的屈了点,
这是以大局为重。
韦妮儿披了件单衣,浑身香汗淋漓的从榻上走下来,在一旁清洗着面部,她不清楚丈夫为什麽有这个嗜好,但是她并没有觉得什麽不妥。
夫妻房中密事,本就是见不得人的,怎麽羞耻怎麽来嘛。
「我明天要去一趟青龙寺,与太子妃约好了在那里见面,如今因为义父的关系,长安没有人敢盯着我,夫君放心好了,」韦妮儿擦面道。
李瑁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皱眉道:
「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太久了。」
韦妮儿点了点头,重新登床,被李瑁抬起的双手一把握住了她的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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