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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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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孙无咎找来的,自然该包全程,“我去找点吃的来。”

一看孙无咎的消失在墙角,林婉婉立刻趴在段晓棠肩头,“晓棠,你知道么,白湛是和孙无咎一起来的平康坊。”

想起两人的关系,段晓棠瞠目结舌,“白湛真不怕死呀!”照两人的脾气秉性未必会在平康坊做些不该做的事,但大舅子和妹夫这么玩,瓜田李下的真说不清楚。

“也就孙小妹脾气好,换做是我,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今天不撩一个在这,我把他两全绑上石头沉到渭水里去。”林婉婉背地里气成河豚,也改变不了世人认为在平康坊消遣是风雅之事,“这样的丈夫和兄弟,还不如养一块叉烧。”

段晓棠:“你有兄弟么?”

“别说兄弟,亲爹这么干,也得当面厥过去。”林婉婉斜睨一眼,“孙无咎和白湛这么好,一起来平康坊。当什么郎舅,不如自己嫁算了。”

段晓棠忍不住笑出来,“可能觉得有他在,白湛不至于出格。何况他俩有交情,孙小妹以后嫁进去日子会好过些。”

“哼,”林婉婉不介意将人性想到最坏,“他现在不把白湛裤腰带栓紧了,以后生出庶子庶女,分的可都是他亲外甥外甥女的财产。”

“真正要给姐妹撑腰,不如奋发图强往上爬。以后白湛但凡有心思,一巴掌拍过去,什么邪火都熄了。”

段晓棠点头,“嗯。”绥靖妥协不可能带来真正的和平。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婉婉小心打量四周,眼睛咕噜噜转。“秀然他爹是什么人不说,你看选的女婿。”费的心思估计不比五姓七望的长媳少,“那天李二哥过来,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李君璞职责在身,常常来往平康坊,他不认识徐昭然说明什么?

说明徐昭然至少不是沉迷平康坊温柔乡的纨绔。

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要品行有品行。“这未来女婿再可心,翁婿和乐,秀然他爹也没把徐昭然找来和自己一起玩呀。”

事实摆在眼前,段晓棠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两人私下吐槽,倒不是真觉得白湛孙无咎品行不端,无非现代生而平等的自由人不懂得权贵之间的交际规则,男女之间的思维差异。

看得出来孙无咎十分疼爱妹妹,但身为男子不明白女人的隐忧,甚至孙无忧本人都未必在意。

从始至终在乎的只有林婉婉三人而已。

林婉婉:“晓棠,以后我要是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做?”

“身为姐妹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在你脑子进水的时候,劈开脑袋把水倒出来。”段晓棠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永远是你的后盾。”

林婉婉一把推开段晓棠的手,捂着自己的头,“能不能别说得那么凶残。”

她们三人未来如何说不准,“以后兰娘璎珞结婚,对象必须经过重重考验才行,祖宗十八代都得查清楚。”

段晓棠不置可否,“嗯嗯。”她只负责执行,照祝明月和林婉婉的搞法,那男人被扒掉几层皮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人有亲疏远近,站哪边还用说么。

林婉婉虽然不参与护理,但后期诊治还是要做的,毕竟人是她缝起来的。

白湛亲自接林婉婉去袁家,经过大夫两天不眠不休的护理,袁家流水般的资源供给,袁昊嘉终于醒过来。

或许家人已经将情况说明,袁昊嘉看起来脸色熏红而苍白,不用拭额也知道他在发烧。

“被子掀开,我看看伤口。”林婉婉尽量让声音平和些。

袁昊嘉虽然受伤,但清楚面前的是个女大夫,手上无力却仍抓着被子不放,原本半阖的眼睛陡然睁大。

手上没两把刷子还敢学人劝架,看这表现也知道不是风月老手。林婉婉心底翻一个白眼,姐姐对白斩鸡不感兴趣。脸上越发温和,笑的好似狼外婆。

手一挥,该工具人白湛上场了。

白湛上前一步,“三郎,大夫眼里不分男女。”

袁昊嘉怒目而视,但我分得清楚男女,无奈力弱气薄,不是对手,被子被掀开,忍不住身上一阵瑟缩。

一事不劳二主,白湛顺着头揭开裹上的绷带,伤口缝线处微微有些红肿,发炎了。

林婉婉轻轻搭在袁昊嘉手腕上,几息后站起来,“先拿盐水擦拭伤口,再用干净的绷带裹上。”

屏风后一道女声幽幽传来,“林大夫,能不能不用盐水,三郎每次都疼的厉害。”

白湛凑近道:“是我大舅母。”

“大娘子,袁三郎的伤口若不用盐水,便要用烈酒了。”要开一扇窗便先嚷着要开一扇门,盐水与烈酒哪个刺激性更大不言而喻。

袁昊嘉的婶婶不再说话。

林婉婉和其他大夫在隔壁房间讨论。

朱大夫:“袁三郎人虽醒过来,但烧始终不退,伤口也有些发炎。”这还只是外头能看出来的,里头的脏器,下面的骨头情况更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若说靠袁昊嘉自己扛过来,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能行。

几位大夫尽皆踌躇,实在是一身毛病,哪哪都要命,顾了这头难顾那头。

林婉婉亦有些头疼,若在现代,袁昊嘉的伤势只是看起来恐怖些,救治起来按部就班,若非腿一块伤着,今天都能下床走几步。

白湛刚得到消息,脸上露出一丝喜气,走到门口中气十足的宣布,“三七找到了!”

林婉婉立刻窜到门口,“找到了,在哪里,分量有多少?”

即便日行八百里,也不够白湛的人从六诏打个来回,何况伤情紧急,等不了许多时间。

六诏尚未统一,明面上都是大吴的藩属,现在在长安没有使臣。白家人到鸿胪寺京兆府寻了在长安的六诏商人旅人的名单,带上重礼一家家上门拜访,询问是否有三七。

好消息是按照林婉婉给出的形容:三个叶柄,每个叶柄生七个叶片的三七,六诏的确有这种药,效用所言不差,在当地叫金不换或者血参,听名字就知道药效不差。

坏消息是他们手里没有三七或者已经用完了。

白湛都快放弃了,忽然想到三七在六诏既然并非隐于名山大川不为外人所知,那么与六诏来往密切的蜀地是否亦能得知。

于是转变思路,梁国公府的人又开始找上在长安的蜀地人家。长安与蜀地有蜀道相连,蜀人不少。白湛梳理一番,先从豪商开始。出蜀一趟不容易,什么货都得带一些,万一有三七呢。

蜀地豪商亦是心喜,别人想搭上白家还没有门路呢,不甚完美的是,一块三七险些卖出人参价,白家显然是打着银货两讫的主意。

出去打听一圈才知道,白家亲眷受了重伤,正等着三七救命呢。

蜀地豪商决定明年不只要往长安卖蜀锦,三七也要再去六诏收购再运来长安。

此次是特例,不能指望回回卖出人参价,但长安既有名医能看出三七的价值,就不愁以后的生意。

以上皆是后话。

白湛拿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递过来,“是三七吗?”他背后是袁奇夫妻俩,六诏和蜀地商人的话至少证明这东西真的有用,但具体怎么用,全长安只有林婉婉知道。

林婉婉看着盒中的三七,整块没有切块磨粉,看模样是像的。但她的专业毕竟不是中药学,对于药物辨认药效等向来只能依靠药商介绍。而这块三七并非从药商处得来,若是炮制保存不当,药效还剩几分尚未可知。

“我写两个方子,一个内服一个外敷,白二你去抓只兔子来,先试试药。”

“朱大夫,还要麻烦你帮忙。”一群大夫中林婉婉最信任的还是打过好几回交道的朱大夫。

两人另要了一间小屋子处理三七的外敷药,朱大夫原以为林婉婉能想到试药是个妥当人。按照药方所示,三七为主,还配有其他佐药。

三七朱大夫不清楚,但其他药材一看林婉婉的处理方式就知道只是按照书本知识处理,不是打小练起来的童子功。

或许察觉到朱大夫的目光,林婉婉解释,“我家乡医学药学分开,学医的只要懂得药学基础知识便可以。”

朱大夫:“这些都是你来长安现学的?”

林婉婉点头,“嗯,看书,问药商慢慢练起来。”

朱大夫终于明白林婉婉为何试药,因为医药分离,她也把握不住三七的药效。从手法来看并没有错,只是不够熟练罢了,但短短几个月能练习到这份上,悟性可见一般。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白湛打猎从打兔子开始,十岁后看不上眼,转而和其他大型动物干上了。

平生一大憾事便是未能亲手猎虎,李君璞兄长走丢的那只老虎若是遇上他,高低得留下一张皮来。

白湛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匕首,提着兔子后腿,面不改色的划一刀。

一手按住挣扎的兔子,一手掏出包好的药粉撒在伤口上,阔气得让林婉婉在一边看着眼睛疼,“省着点用!”这点三七来之不易。

朱大夫瞪大了眼睛,“血止住了!”难怪说是金疮圣药,名不虚传!

既然已经证明三七有效,当然是给袁昊嘉用上呀!内服外敷之后,果然稳定下来。

七天后伤口愈合良好,林婉婉预备给袁昊嘉拆线。

袁昊嘉又见到林婉婉进来,跟着的还有除了大夫还有白湛和四堂弟袁昊安。嘴硬:“不用看了,我伤口都好了。”除了痒没有其他问题。

林婉婉点头,“正是快好了,所以来给你拆线。”

“拆线!”袁昊嘉醒来后听说过是林婉婉把他缝起来的,不只肚皮,连脏器都缝过。瞪大眼睛,“你要把我肚子剖开?”最后两个字被吓得飙了高音。

“不用剖开,只是把肚子上的线头剪了。”林婉婉立刻指挥起工具人,“白湛你和袁四郎去床里面按住他左手左脚,两大夫各分配一只手脚,注意他右脚断了的。”

白湛和袁昊安脱鞋上床,按住左手左脚,另外两个年轻力壮的大夫按住外侧手脚。

此时袁昊嘉亵衣散开,亵裤因为腿受伤,为换药方剪了裤脚,只剩裤衩遮住私处。身上皮肉久不见阳光白嫩得晃人眼,现在四肢被锁住,一旁的林婉婉右手剪左手镊跃跃欲试。

白湛觉得此时自己好似逼良为娼助纣为虐的歹人一般。

袁昊嘉的眼睛紧紧跟着林婉婉手上动作,若是他勤奋习武练出胸肌说不定看不见,偏偏从胸口到腹部一片平坦,还露出几根肋骨。

看到林婉婉用纱布蘸取盐水清洁伤口,剪刀在肚皮上比划,声音断断续续,“你别乱来!”

“你别乱动,我手上有数。”林婉婉夹起一根线,手起剪落,用镊子将它从皮肉中夹出来。早有婢女在一旁捧着托盘等着接线头。

恐惧、疼痛、瘙痒……林婉婉缝了二十五针,意味着袁浩嘉要经历二十五次不适。

“呜”

“啊”

“嗯”

袁昊安分得一条左腿,撇过头去,若这不是他三哥而是三弟,非得往嘴里塞块帕子不可。“三哥,别叫了行不行!”怪丢人的。

袁昊嘉以为过了千万年,身上汗都出了一阵,实际不过小一刻钟。

林婉婉:“好了,给病人擦擦汗,穿上衣裳盖被子,别着凉。”

白湛抬头,“三郎肚子里的线怎么办?”他是看见林婉婉缝针的,袁昊嘉肚子里还有好几处呢。

林婉婉:“羊肠线,留着慢慢吸收吧!”

至此袁浩嘉的伤势在林婉婉这里算是告一段落,抽空问白湛燕春楼事件后续如何处置。

白湛实话实说,抽刀伤人的秦构不可饶恕杖一百,推人者只承认自己慌乱作为并非有意,罪减一等杖五十。总之两人不死也得交待出去半条命。

秦构刚升官调入长安的父亲被查出来在任上贪污索贿凌虐害民,判了秋决。秦构若能从杖刑后活下来,会跟着家人流放辽东。

领头闹事的李雍遣返原籍,宋子业家里正给他寻门路,大约是离开长安去西南任县令,此生前途无望。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白湛没提白家袁家在中间出了那些力,但听到最后一句林婉婉忍不住眉头一跳。

你们这些权贵真会玩,做县令叫前途尽毁,杜乔心心念念还不得呢。

这一次出诊于林婉婉而言诊金丰厚,无论是看疗效还是白家的情面,袁家给的金子,可谓从医以来最大的一笔收益。

两块金饼,整整两块!

林婉婉快乐疯了,差点顾不得卫生问题,想上嘴试试成色。

“今天有什么想买的尽管买,我全包了。”林婉婉将金饼放在姐妹面前,说的豪气万千,胸脯拍的震天响。

平康坊依然歌舞升平,燕春楼改头换面重新开业,客人们并不在意里头是新人还是旧人。

曾经名满长安的歌姬宋玉奴从此销声匿迹,有人说她去了江南,有人说她赎身从良嫁去外地,也有人说她得罪贵人香消玉殒……总之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所有人都知道袁昊嘉在燕春楼受伤极重,险些命丧当场,被一个大夫当破布娃娃似的缝起来,居然救活了!

如今该处罚的都处罚了,风声已过,各路狐朋狗友陆续开始探望。

前几日白湛尚且顾及着袁昊嘉的伤情,自从拆线后,袁昊嘉的身体只需要休养。

白湛再上门先使人去春风得意楼打包两食盒菜来,当然不是给袁昊嘉吃的,还要忌口呢。

虽然不认同林婉婉“打赢坐牢,打输吃药”的说法,但有些话还是听进去了的。“成功劝架需要两个条件,高于所有人的名望地位。”比如白旻。

“或者可以将所有人掀翻的武力,”比如葛寅秦景,“仗着两边认识人,冒然掺和,乱拳打的就是你。”总之菜是原罪。

袁昊嘉躺在床上气愤道:“白二,不要太过分!”

气的不是白湛的话刺人,而是气他带着袁昊安在外间大快朵颐,一点不顾及自己喝了小半个月白粥空落落的胃,嘴里都快淡出鸟来。

白湛当做没听到,耐心指导袁昊安卷饼,“烤鸭可以卷,酱肉丝也可以卷,大饼卷一切。”

袁昊安挑一筷子酱肉丝并豆芽卷入薄饼塞进嘴里,“呜”,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味道果然不错。

袁昊嘉躺床上看着两人的表现,嘴撅起手重重锤在床板上,为了养伤舒服,床上垫着几层锦被,只余闷声闷气的“笃”一声。

狐朋狗友们进门看见白湛和袁昊安坐在外间大吃特吃,疑惑道:“袁三呢?”这架势可不像探病的。

白湛嘴里塞着烤鸭,手往里间一指,示意人在里头。

几人进去里间正看见袁昊嘉躺床上眼巴巴地望着外头,看得见闻的着吃不上。

“可怜见的。”嘴上虚情假意感慨一番,“袁三,听说你是被人缝起来的?”身上被子遮得严严实实,不见针头线脑的痕迹。

袁昊嘉头在枕头上动来动去,寻找最好的角度,试图看清这群朋友的表情,你们是来探病还是来看热闹的?声音有气无力,“伤口在肚子上。”

“能看看吗?”

躺床上的柔弱美男子全无反抗之力,外间的兄弟只顾自己吃喝。认命般道:“要看你自己看。”男人被看又不会少块肉。

损友只揭开上半身被子,真怕让袁昊嘉着凉。解开亵衣,露出腹部狰狞的缝合伤口。

没见着之前猜想袁昊嘉身上应该是布满各色丝线,紧紧捆缚住身体避免散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结果只看到一条肉粉色蜈蚣形伤口,只有长度才能证明当时的状况有多凶险。

“线呢?”

袁昊嘉生无可恋的模样,“拆了!”

朋友们以看刺绣的眼光看伤口,“针脚不大齐整。”

袁昊嘉不欲多做解释,针脚齐整有什么用,就算在肚子上绣出一幅百鸟朝凤图,救不回命都是空话。

“听说里里外外都缝上了,里头的也拆了?”岂不是又要剖开肚子一回。

袁昊嘉抿了抿嘴,像是在思考某件重要的事,“林大夫说肚子里的羊肠线,可以被脏器慢慢吸收,不用拆。”

骂人是狼心狗肺,脏器吸收羊肠线,会不会变成羊心羊肺,以至于性情大变,爱上吃草?

袁昊嘉肚子上的伤口成近日来长安纨绔们新的打卡景点,谁叫他交游广阔。

狐朋狗友们找到新乐子,怕病中寂寞,每天换着人来陪着袁昊嘉。具体表现在袁昊嘉在床上躺着,其他人在外间大吃大喝,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袁昊嘉背地里咬碎牙,恨挑头的白湛也没辙。救命的大夫是他找来的,救命的药也是他找来的。要不是自己非要出头,也不会连累白湛担惊受怕一场。

袁奇听着下人回报,只要袁昊嘉的朋友们不胡来,随他们去吧

反正袁昊嘉彻底躺平,他现在躺床上不是因为腹部伤口而是腿上骨头受伤,偶尔还给人吹,“肚子上缝几十针,本公子眼都没眨一下。”

狐朋狗友不愧是狐朋狗友,毫不犹豫揭穿,“昏过去了,怎么眨眼!”

许是肚子上的缝合伤口太过显眼,以至于林婉婉在长安小火一把,鉴于她过去专治妇人病的经历,如今又多一个疡医名头。

反倒是在救治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三七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名声大噪,不过事后除当初献出药材的蜀地豪商,只有袁家派人往六诏去寻找三七的踪迹。

至于袁家背后的是否是白家不得而知。

另一个好消息便是燕春楼的事闹得太大,让皇帝看清如今长安纨绔们建功立业不得行,浪荡享乐第一名。终于定下进士试时间,指望着寒门学子能替长安权贵子弟压压筋骨。

春风得意楼如今成长安文人集聚之地,同样不乏达官显贵白龙鱼服。祝明月得到这个消息,立刻派人去大慈恩寺告知杜乔。

杜乔倒不藏私,立刻通知周遭几个学子。

丘才:“会不会太赶了?”等这么久,突然等到还有点难以置信。

杜乔:“再往后五月恶月,诸事不宜。”

消息来源龙有龙路鼠有鼠道,但最终还是要往吏部衙门去一趟,一是确认消息,二来打听考试内容和忌讳。

过两日,林婉婉专门背着药箱往大慈恩寺,将杜乔从客舍约出来,替他把脉,算是考前体检,千万别等到考试时发作。

杜乔难得从书中拔出来,便对林婉婉介绍一些进士试的基础内容:“非常制无常类,这次除经学、时务策外还需加考诗赋。”

杜乔经学熟稔,躬耕陇亩见识不差,时务策也不成问题,唯独诗赋,实在是大大的短板。

林婉婉:“现在临时抱佛脚来不及,只能注重长板,经学时务策不失分,和其他人拉开差距。诗赋可以先猜几个题目试着写写。不用过分担心,你看现在春风得意楼墙上写的诗,也就那样。”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杜乔听林婉婉的话音,“你似乎经过许多考试?”她只是不清楚进士试的流程内容,但对于考试尤其是考试中的禁忌十分清楚。

林婉婉微微一笑,“你以为明月晓棠为何说我读书好,当然是考出来的,只是考试流程内容不同。”

“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年年考,月月考,旬旬考。”大吴没有周的概念。

“一分之差,你知道会有多少人从我头上踏过去吗?”高考一分就是一操场的人,在某些高考大省,情况更为恐怖。

杜乔:“分是什么?”

林婉婉:“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最聪明,于是发明考试和分数。百分满分,考一百分的孩子就是比考九十九分的聪明。”

杜乔一通百窍,“我明白了。”

在林婉婉看来,如今在大吴代表先进的“进士试”依然是个草台班子,都不需要是在试卷上写“我的国公爸爸”,只要在考试前将我的国公爸爸宣扬得人尽皆知即可。

想到往日的看过科考舞弊,“除了往日已经公开过的稿件,其他的保存好,近来的最好写完记忆后立刻烧掉。怕被人抄袭也怕被抄袭后还遭反诬,文人间的事情最难说清楚,平白惹一身骚。”别看大慈恩寺学子们交情似乎不错,可他们同样是竞争对手,永远不要去考验人性。

“考试前不要去陌生的地方,不要吃陌生的食物,最好也不要吃别人递过来的东西。”最好离开位置后的水也不要再喝。

现在的考试不说一考定终身,但考的是前程,甚至身家性命。

杜乔:“会不会太过?”他不是真的什么不懂的懵懂稚子,但林婉婉每举一个例子就代表背后的一桩事件。

“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万一遇上呢。反正到考试前,你在大慈恩寺善堂里搭伙,如果改善伙食,去春风得意楼,坐在大堂里吃。”人不可有害人心,但不可无防人心。

杜乔忍不住问道:“你以前见过?”

林婉婉实话实说,“有些是听来的,有些是亲眼见过的。有些是出于竞争关系故意使坏,有些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杜乔拱手,“受教了。”

林婉婉最满意杜乔这一点,换做卫道士来,说不定会指着鼻子骂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瓶,“这是我自制的清凉油,疲惫时嗅于鼻端,或者倒出两滴按摩太阳穴,最是提神醒脑。”

杜乔双手接过,诚恳道:“多谢!”

林婉婉正事办完,背着药箱转身离开时,鼓励道:“好好考,考出风采考出水平。”

嘴上这么说,但回到家的林婉婉不无忧虑,“你们说,杜乔这次能考上吗?”

祝明月:“我的县令爸爸对上他人我的国公爸爸,先天弱势。”

段晓棠:“你平时在酒楼有没有关注过这一科有没有什么出色人物?”

“你们要知道,进士试在整个长安的文人圈子甚至官员圈子里都算不上热门。”祝明月实话实说,文采评价从来都极其私人的,除非牛到能横压当世的地步,不过有几个打听出来的家世倒是更高。“只有我们觉得它重要。”因为知道这是大势所趋。

于公于私赵璎珞都希望杜乔能考上的,“他才学如何?”

祝明月的评价标准纵贯上下五千年,一般的作品根本不入眼,“会做诗、会做官、会做事、会做人,从来不可等同。”后面两条杜乔能做到,前两条尚待验证,“杜乔已经做了他所有能做的,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婉婉:“不如去求求菩萨保佑?”

“菩萨事务繁忙,最好说明籍贯八字,免得保佑错人。”祝明月玩笑道。

林婉婉冷哼一声,立刻打消主意。籍贯好说,她要是跑去问八字,能把杜乔吓得跑出八百里。

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从小受的无神论教育。真要漫天神佛寻一个迷信,只有财神爷有这份殊荣。

在袁昊嘉的安静养病期间,林婉婉依旧兢兢业业的守着济生堂,长安有一些名气的带下医和疡医,就是她现在身上的标签。

上门依然是女病人居多,林婉婉也不嫌弃,不医闹听医嘱会付钱的都是好病人。

趁着空去附近的赵氏医馆寻赵大夫闲聊,“赵大夫,如果你有孙女的话,会传她医术吗?”

赵大夫直截了当,“不会。”

林婉婉:“如果只有一个孙女呢?”

“应该会另收一个徒弟,”赵大夫抬起头,江湖日老如何看不出,“你打算收徒,收女徒?”

林婉婉点点头,“我一身医术如果无法传播出去,将是大大的憾事。收徒传道,不枉学医这些年。”

林婉婉执意收女徒的原因赵大夫也能猜到几分,无非她本身以治妇人病起家,男子未必信服。“你知道我为何不传孙女医术吗?”

林婉婉摇头,“不知。”

“女子本分相夫教子,不需要去外头抛头露面。何况学医难行医难女医更难。你刚到长安时的窘境都忘了吗?”

林婉婉不解,“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短短一个多月的窘迫眼里根本不算事。

赵大夫眼中精光一闪,“那是因为你医术卓群,有家底能支起一家医馆。最重要的是你不在乎他人非议,可你的徒弟能不在乎吗?”

“不如寻人牙子买两个女童,半奴半徒的打小养熟,若能出师便放了奴籍。”

奴仆生死荣辱全在主人一念之间,似乎是万全之策。富贵人家的家医有些是外头聘的,有些便是这种模式培养起来的。

“医者的脊梁骨弯下去,如何指望他们能治病救人。”林婉婉毫不犹豫否决,“我希望她们堂堂正正做人行医。”

赵大夫嘴角微微翘起,不过被胡须掩盖,双手搭在柜台上。“那么你如何劝服我教授孙女医术?”我不存在的孙女。

林婉婉显然有了思路,“厨艺缝补刺绣,都是女子技艺。医术也可以作为一门技艺,进可以立业,退可以为家人为自己保养身体。”

隐约抓住一点“利”的苗头,赵大夫继续,“如何说服我送去孙女去你处习医?”

林婉婉迟疑,我都教技艺了,还要怎么退步,“免学费,包吃包住?”

赵金业在旁边听着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不然也能蹭蹭。

赵大夫胡子微微翘起,气的。“你是求人来当徒弟吗?”

林婉婉不自在地咳嗽两声,低下头,“我第一次当师傅。”把握不准度。

赵大夫耐心指点,“知道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

林婉婉反应迅速,自卖自夸,“医术好。”

“错!”赵大夫胸膛几度起伏,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自己无人赔。“你最大的优势是济生堂。”

“你有一家医馆,只要承诺日后弟子出师,可以在医馆坐堂,还愁招不到人?”

达官显贵常将巫医乐师百工并列,但在民间医者地位很高。药婆地位低下除了水平低劣还与她们是走街串巷招揽生意有关。

能坐堂的都是正式大夫,有济生堂之前的林婉婉和有之后的林婉婉在长安医学界地位全然不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等到她徒弟能出师,凭借医术,林婉婉的名声,不知能涨到何种地步。有这样一个师傅顶在前头,大树好乘凉。

换做现代人能理解的词就是——编制。

“可以吗?”林婉婉心里没底,“那还免学费包吃包住吗?”

赵大夫捋捋胡子,“老夫没猜错的话,你是打算从世代从医的家族的选?”

“嗯嗯。”

这些人家不缺几个钱的学费,“你把小娘子扣在家里,别人还担心你居心不良。”

林婉婉恍然大悟,女孩子的确要比男孩子多注意几分安全。“赵大夫,你看我收多少学费合适?”

赵大夫没收过徒弟,拜师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每年两条肉干,吃住在师傅家,学了十年。”

林婉婉就算不了解物价,也知道两条肉干的学费很低。猜赵大夫的师父若不是他家亲戚,就是赵大夫在师父家里除了学医还要帮忙干活抵学费。

等林婉婉离去,赵大夫看一眼旁边的孙子微微叹一口气,算了,孙子也好。

有了赵大夫的话打底,林婉婉隔天去常乐坊将朱大夫谢大夫约出来,“两位均是前辈,不多虚言。我习医数年,自问某些领域在长安独树一帜,想寻几位徒弟传承衣钵。”

谢大夫:“你教他们什么?”从前只觉得林婉婉是合格的大夫,但从她救回袁昊嘉后,不得不承认是有一些绝技在身上的。

林婉婉:“基础医学,优习妇人病。”

朱大夫:“收女徒?”就算他知道林婉婉各种病症都会治,但在大众眼中她最拿手的无非是妇人病和外伤。

朱大夫是参与过袁昊嘉抢救的,血呼啦啦一团,林婉婉能面不改色的冷静处置,但一般女人恐怕看一眼都受不住。

“是,”林婉婉正色道:“等她们出师,就在我的济生堂坐诊。”

“济生堂能容得下三位坐堂大夫?”朱大夫可是去过林婉婉家的,院子是租的。路过见的济生堂开在偏街上,门脸也不大。

“医馆随时可以扩大,”林婉婉不介意扯虎皮做大旗,“济生堂旁边的一排铺子以及后头的作坊都是我家的,东市还有一家酒楼,春风得意楼,你们可能听说过,也是我家的。”

对祝明月发财的本事充满信心。

朱谢两位大夫不光听说过还去过,东市最繁华热闹的大酒楼,的确是在林婉婉入长安之后开起来的。

林婉婉身上有一个说法,在各大医馆求职不得,于是自己开医馆,如今看来潜力大得很。

朱大夫:“你这徒弟有什么要求?”

林婉婉:“两个,十二岁以上,识文断字,学制初步定在五年。”不想从小带孩子,“另外还有一条,要未定亲的。”

谢大夫拧着眉,“你要她们自梳不嫁?”

“不是,”林婉婉急忙摇头摆手,“毕竟是小孩子,学医需要家人支持,若是定亲了,还要看夫家态度,平添纠纷。跟我学医后再定亲,大家都知道条件。”

朱大夫捋捋花白的胡子,“十二岁学医,五年后正好是成亲的年纪。”长安可不是林婉婉家乡,三十岁才结婚。

这个问题林婉婉当然考虑过,甚至从打定主意收女徒后就不得不考虑,“她们的婚事我不会插手,拜师之际签订契约,出师后无论婚否至少在济生堂执业十年,保证薪资不低于长安城坐堂大夫的平均水准。如果提前离开,按照剩余年限所得折价一半赔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也就是说从拜师就自带一份五年后的十年用工契约,不需要到处谋职。

而长安一个坐堂大夫的收入是什么水准,不用多说,他可以养活一大家子。

朱大夫谢大夫家都是这种情况。

徒弟出师后再给师父做几年活几乎可以说行业潜规则。

只要能摈弃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女子不能……

“所以我想请二位帮我透透风出去,各医家家中的女儿孙女有没有有意从医的。同为医者,想必能理解医途艰难,唯恒者成。我家乡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谢大夫:“我有一个女儿。”

朱大夫:“我有一个孙女。”并在心里暗暗翻一个白眼,你家乡医者生存艰难难道不是因为地位卑微么。

林婉婉没想到不到一盏茶时间内两个名额就被内定了,这才明白济生堂坐诊大夫的名额有多吸引人。强自镇定道:“不如明天把人带过来见见。”

林婉婉维持着最后的体面送走朱大夫和谢大夫,饮下桌上凉饮,让发热的头脑冷下来,徒弟这么快就到碗里来了?

结了账立刻拿着白秀然给的地址找上门去,原本不需要这么着急的,但徒弟不是明天马上来了么?

路过糕点铺子挑了几样看的过眼的包好拎着走当拜访礼

林婉婉望着门匾上大大的“高府”两个字,疑惑孙无咎怎么会住在这里。

殊不知高夫人接到信也是一头雾水,问传话的下人,“有一位独身的娘子来找无咎?”

下人回话,“是找表公子的。”

高夫人复问一旁的外甥女,“无忧,你听说过这位林娘子么?”

孙无忧脸上一如往常的娴静,“林姐姐是白家二郎的朋友,是一位大夫,前一阵袁三郎受伤就是她救回来的。”

听到前半句高夫人心一悬,以为白湛的风流债找上门来,待听到后半句才知道是最近声名鹊起的“缝针大夫”。

却不知上门为何事,不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符礼仪,于是打发外甥女过去当“耳报神”,“无忧,你端盘果子过去给林娘子解解渴。”

孙无忧捧着果盘经过书房窗外,正听见孙无咎略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何必多此一举?”

生怕两人生出摩擦,连忙敲门,“哥哥,是我。”

孙无咎:“进来吧。”

孙无忧进门,“哥哥,林姐姐,尝尝樱桃。”

大又红的樱桃好似珍珠玛瑙般晶莹剔透,盛在缠枝纹的青瓷盘中,叫人一看就知道味美甘甜。

林婉婉承认这一刻有些想念车厘子了,“谢谢!”随手捻了一颗欣赏,将手边买来的点心推过去,“你也吃点。”你哥不配。

“你知道我收治的病人中,有被病痛折磨十几年却从来没有看过大夫的么。”刚刚两人正说到收女徒麻烦的问题,“作为一个男人,你能接受妻女被陌生男人碰触身体吗?”

“无忧,假如有一天生病,你会为了健康会接受男大夫诊治甚至触摸肌理吗?”

“长安城有多少女人,但真正能对她们深入诊治的女医只有我一个。”

第一个问题孙无咎理所当然的否认,但轮到第二个问题孙无咎孙无忧全都迟疑了。

病人当然想活,但她们的选择会受到家属,尤其是男性家属的影响,又因此导致大夫不敢全力施为。

孙无咎沉吟一声,“这就是你一定要收女徒的原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是。”林婉婉语气坚定。

我想试着为她们打开一扇窗,告诉世人女人也能走出宅门,成为顶天立地的人。

孙无咎坐回书案前研磨,“你有哪些要求?”

“学医五年,学成后坐诊十年。要保证她们的学习工作不因家人反悔或者婚嫁原因中止。”林婉婉捻着樱桃梗,“今天和学生家长谈的是坐诊薪资不低于长安坐堂大夫的平均水平,若是提前走,需要按照剩余年限所得半价赔偿。”

祝明月自学律法可以写简单的用工契约,但林婉婉这种学工一体定向培养,法律道德伦理人情全部涉及的,非要找个精通律法的本地土著来拟定不可。

孙无咎握着墨条的手一顿,诧异道:“你招到学生了?”

“嗯,”林婉婉点头,“我今天本来只是找朱大夫谢大夫放消息,消息还没放出去,他们就把名额占完,明天学生就要上门了。”

不然何必急急忙忙来找孙无咎,就算不通过白秀然中间传话,也会好生递上帖子,将人请到春风得意楼或者济生堂商议。

孙无忧好奇道:“朱大夫谢大夫是?”

“他两坐诊的医馆都在常乐坊,一个回春堂一个康乐堂。”林婉婉眼睛瞥向孙无咎,“朱大夫你可能认识,那天抢救袁三郎他也在,就是和我配合施针的老大夫。”

孙氏兄妹作为外行第一次对林婉婉的医术或者说在长安医学界的地位有了直观的认识。

回春堂康乐堂都是长安知名的医馆,坐诊大夫迫不及待将家中女孩送到林婉婉门下学医,可见对其的认可。

而同行的认可从来最难得。

孙无咎面不改色,“学生产育如何?”

收女徒的麻烦之处便在此处,不禁婚嫁,有些事便要考虑在前头。

林婉婉早有预案,“生前产后总共六个月产假,只给基础薪资。”

在孙无咎看来,无论是强压坐诊十年还是产育期间只给基础薪资,都是为了让女徒不因家庭负累放弃行医,甚至是让家人看在钱的份上让她们出来行医。

文不加点,将这张含授艺用工的契约一书而就,递给林婉婉,“你看看。”

林婉婉捧着纸张眉头紧锁,孙无忧好奇道:“林姐姐,怎么了?”

将拟定的契纸搁置在一旁的案几上,“不允许学医期间成婚?”林婉婉虽不知道朱谢两位大夫家孩子的年纪,也看不惯大吴普遍早婚的习俗。但这种明显妨碍他人婚姻自由的条款是否太过霸道?

孙无咎坐回书案前气定神闲,“你家乡允许女徒学艺期间成婚?”

林婉婉深吸一口气,“只要年纪到了,无论男女皆可成亲生子。”甚至有些女孩信奉毕业时已婚已育的身份更容易找工作。

“你觉得你的徒弟学医期间成亲,真的能一边学习,一边侍奉婆母照料家事哺育婴孩。”孙无咎想得深些,“除非招赘,女子成亲都是去男方家居住,生活环境大变,还能专心医道?”

娘家支持学医,但婆家一定会吗?就算明面上不反对,偶尔说两句酸话,女子敏感,焉能不受影响。

孙无咎敢这么写,无非天地君亲师,师父的地位比肩父母,对徒弟不说生杀予夺,何时成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上说几句并不过分。

林婉婉听到“侍奉婆母”四个字已经头皮发麻,脑补一千八百场大戏,遑论其他。全职主妇尚且不能游刃有余,何况学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如果我的徒弟资质驽钝,一直无法出师怎么办?拖来拖去拖成老姑娘。”延毕的见多了。

孙无咎听说过林婉婉家乡晚婚的习俗,幸好她还能考虑到长安世情,女子花期有限,不能不顾。“这条限制的是徒弟及其家人,而主动权在你。”徒弟何时出师,不是师父说了算么。

林婉婉暂定的学制五年,但以中医的体量而言,一辈子都得学习。五年后甚至再多两年,学生仍不能达标,如果差距不大看在情面上,也可以小小放点水让她出师。

“这句话太生硬强势,换个说法,出师后方可成婚。”

十七岁前不能结婚和十七岁后才能结婚,都是一个意思,但后者是不是好听多了。

孙无咎从善如流,重新改了。

林婉婉拿着最终定稿的契约,想着今日回去就得誊抄几份,“多谢,改日我在春风得意楼摆桌席,无忧你可一定要去,最近新出了几款甜品最适合女孩子了。”

林婉婉现阶段的“白嫖”并未引起孙无咎的反感,孙无忧秉性内敛和开朗热情的人多相处也有好处,但前提是在自己监督之下。

毕竟林婉婉几人某些时候是有些“反骨”在身上的。

“春风得意楼便是你自家产业,以此为酬谢算哪门子诚意?”处得熟了,有些玩笑也可以开。

林婉婉紧抿着唇,歪着头道:“你觉得以祝总的秉性会允许白吃白喝,我从来是拿着真金白银去的,连挂账都不行。”

祝明月只是代管经营春风得意楼,还有另一个股东白秀然。以白秀然的性格,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甚至会觉得朋友来消费收钱并不好。

但在商言商,有些规矩从一开始就要立起来。

孙无咎:“那多谢盛情了。”

林婉婉站起来,一时脚麻险些跌个倒栽葱,幸好孙无忧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林姐姐。”

为了形象林婉婉不能再坐回去伸长腿锤锤发麻的部位,只能靠在孙无忧身上,还不敢全压上去,怕把人压折了。回头果然看见孙无咎嘴角没藏下去的笑容。

心里憋着气,手重重地在空中一挥,“跪坐过这么久,脚麻有什么好笑的。”

林婉婉好不容易缓过来,以至于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高家。发誓以后绝不来孙无咎家里找人,跪坐太遭罪。

待送林婉婉离开,孙无忧建议,“二哥,不如换换书房的布置?”春风得意楼的高脚桌椅的确坐着舒服,祝明月曾经顺应时代留下的几套矮几案案,客人熟悉店内布置后,非客满的情况下都不会去坐的。

味尚居等三家酒楼已经在考虑是否要跟风定做高脚桌椅,华天楼二手桌椅很快将沦为三手货。

孙无咎:“读书做学问岂能只顾安逸。舅舅年纪大了,大可以换置一些让他松快些。”

谢大夫与林婉婉分别后,回到康乐堂并未与其他人提起女儿即将拜师之事。一来医家子弟拜师别家并不算稀罕事,二来那是世人眼里不受重视的女儿,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吃里扒外。

回到家里,谢大夫先将妻子找来交待,“女儿相看人家的事先缓一缓。”

妻子第一反应,“出事了?”

谢大夫:“我给她寻了一个师父。”

妻子:“针线师傅?”

谢大夫:“跟着胜业坊济生堂的林娘子学医,学成后就在她的医馆坐堂。”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妻子合掌,“这是好事呀!”

朱大夫又是另一番做法,他资格老,回到回春堂便告知同事好消息,只是特意隐下谢大夫一事。

同事们纷纷祝贺,毕竟当初燕春楼出事回春堂不只去了朱大夫一人,林婉婉的医术有目共睹。

不过有同事好心提醒,“也不能什么事都与林娘子学。”当初林婉婉来求职时胆小怕事的形象可是深入人心。

朱大夫点点头,心底记下,寻个机会再给林婉婉敲一记警钟,为人师者,不可以不弘毅。

朱大夫报的是孙女,可他适龄未婚的孙女一共三个。作为一家之主,当然可以决定孙女们的前程大事。但明面上还是要通报孙女的父母。

于是回到家里将儿子儿媳全部找来,“我有一位小友,现今决意收一女徒传授医术,要求十二岁以上未曾订亲粗识文字。”

朱大夫家里有三个儿子,三个孙女分属长房和二房,长房长孙已经被带去回春堂做药童,实际上这个名额便在二房两个孙女中选出。

二儿子:“以后走街串巷做药婆?”实在有些丢人。

朱大夫:“至少学五年,学成后便在师父的医馆坐堂。”

二儿子考虑一会,“让六娘去吧,她聪明。”

朱六娘是三个孙女中年纪最小的,同样也是朱大夫心中最属意的人选,原因只有一个,她是三个孙女里最聪明的。“你们心里要有数,学医期间,六娘不能婚嫁。”

两边还没通气,但朱大夫已经有这个准备。

二儿子点头,“儿子知道。”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才将年纪最小的朱六娘推出去,她上头的姐姐拖不起。

林婉婉带着孙无咎拟定的收徒契约回家,恭恭敬敬请下班回家的祝明月誊写。

自个在旁边乐,“我要收徒弟当师父了,哈哈!”

“为人师表,你以后注意些,别连带着徒弟一起丢脸。”段晓棠啃着泡过盐水的桑葚,小心不让汁水沾到衣服上。

祝明月将契纸抄写完毕,神情严肃,“你的徒弟不似我们三个,父母家人都在长安,以后也要在这里生活,可千万别教些不该教的。”

领先一步是先进,领先三步是先烈。不合时宜的思想与落后的环境,只会让人痛苦。

第二日一早,朱大夫和谢大夫坊门口相遇。身后的小娘子都穿着最体面的衣裳,手上提着用于拜师的肉干束脩。

两相打过招呼,朱大夫先问道:“可认得路?”昨日听音,谢大夫应该是知道济生堂位置。

谢大夫:“请随我来。”小声和女儿说道:“朱大夫旁边的小娘子就是你日后的同门。”

朱大夫和谢大夫走在前头,两个小娘子落后半步先熟悉几分。

谢大夫一行人来得早,正赶上五谷豆坊早市余风,一片热火朝天景象。平时卖货的门市摊位前摆满了货品,多是一些挎着竹篮的小户之家购买。

隔壁两间门面打开,专做批发采购生意,门前排着三丈多长的队伍,全是挑着箩筐驾着车的,一看就是酒楼或者大户人家的采买。

戚兰娘和赵璎珞为了早市秩序不知费了多少心,最开始为了让这些人适应排队的规矩,嗓子都快喊哑了。

这段时间更专门安排一个人在店面外头捡拾拉货的牛马驴骡的粪便,毕竟做的饮食生意,周边味道不能糟污。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谢大夫呐呐道:“我上次经过时还没这么热闹。”往前头走几步,拐过角,济生堂正对着的路上就清净几分。

此时再看门口对联,“但愿世间人无恙,何妨架上药生尘”,果然有几分不把钱当钱的底气。

医馆大门敞开,四人走进去只见里头空无一人。

谢大夫试探喊道:“林大夫,在么?”无人应答。

隐约见后间有一道门帘,应该是通向后院的,能听见几许喧哗人声。他们几人初来乍到,不好四处闲逛打看,谢大夫想到两家实属一家,“我去隔壁问问。”

出了医馆顺着原路返回,走几步便拐角站到人数少些的摊位前,挑着空问:“隔壁医馆的林大夫在哪儿,知道吗?”

守摊子的被戚兰娘从后头作坊新调过来的女工,干活日久也知道济生堂主要是治妇人病,门脸没开在主路上,非是熟门熟路的没法直接找到。

往日就算有病人上门,多是帷帽遮脸由家中女眷陪着,男人倒是少见。

“林娘子在后头呢,你先去医馆坐着,我去叫她。”售货娘子说话利落,再给等候的客人道个饶,指着谢大夫,“你稍等一会,我去给这位郎君叫个人。”

说完疾走几步,掀开后头的门帘,对着后院大喊一声,“林娘子,医馆有人找。”

谢大夫站在摊位外隔得远了没听到回音,卖货娘子疾跑回来,“她很快过去。”说完继续接待客人,“娘子,你要哪些?”

客人从菜篮里端着一个大碗,“给我舀两文钱的豆腐脑,再切两块豆腐。”

以前作坊的产业链从豆腐开始,但人越招越多,吃早饭的人也越多。戚兰娘和赵璎珞背地里算一番账,索性每天专点两锅豆腐脑出来,既可以自食也可以售卖。

不过豆腐脑不似豆腐凝固,需得客人自带器皿来装。

谢大夫低头一看,才发现满满的摊位上琳琅满目的货品,除了豆腐皆不识。

林婉婉昨晚和赵璎珞一起轮班到五谷豆坊守夜,寅初起床给上早班的工人开门,顺手打杂。

重活干不了,看起来人高马大,真到抬重物时,远不如身材娇小瘦弱的女工们。人家一趟能搬完的,她要分两三趟。

这会正在库房点货,猛地听到门市喊医馆有人找,还以为是病人上门呢。

从后院抄近路走到医馆的后门,掀开帘子发现是朱谢二位大夫带着两小女孩到了。

眼睛一亮,嘴角微微扬起,“原来是你们到了,吃早饭了吗?”

朱大夫:“吃了。”

林婉婉指着墙边的座椅,“你们先坐,我去泡点茶来。”

作坊白日火不熄,开水易得。找出几个烫洗过的杯子,抓两撮茶叶放进去冲泡。

朱谢两位大夫喝茶,两个小孩子只有白水。

谢大夫的女儿是大吴少见的胖丫头,老人们最喜欢的那种带着富贵气的胖娃娃,发现林婉婉的差别对待,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林婉婉忍住捏她脸的冲动,“小孩子不能多喝茶。”

朱大夫看着杯中碧色茶水下沉的几片茶叶,“你这茶叶吃法可不一般。”

大吴茶叶经过炙烤研末后加入盐糖葱姜等佐料一起煮沸,谓之吃茶。

林婉婉面前同样有一杯茶,“是我家乡的饮茶法,新鲜茶叶采摘后在锅中炒制后直接冲水饮泡。你们可不知道,在长安想找一片没有没有被磨成末的新鲜茶叶有多不容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开水滚烫,谢大夫只赏其味,“闻着倒是清新隽永。”时人煮茶,增料繁多,谓之“茗粥”,这一注开水冲泡下去简单方便,还不用舌头受苦。

林婉婉取出从药柜下的抽屉里取出拟定的契约递给朱大夫谢大夫,“你二位先看看。”

拉着两个小女孩到一边说话,“我叫林婉婉,是济生堂的大夫,你们叫什么名字?”

来之前父亲/祖父告诉过她们即将拜师的是个女医,却没想到这般年轻,但看外貌似乎只比自己大几岁。

这却是她们年幼见识少,如朱谢这种经年大夫,一看林婉婉的骨架身形便知已是成年,和真正的十五六少女并不相同。看着面嫩无非自幼丰衣足食加之心无烦忧。

谢大夫家的大胖闺女先开口,“谢静徽。”

“静女其姝的静,”林婉婉仰着头,“徽是哪个字?”

谢静徽显然回答过许多次,胸有成竹,“是嵇康《琴赋》中新衣翠粲,缨徽流芳的徽字。”

“原来是它呀!”林婉婉嘴上这么说,实际根本没读过嵇康的《琴赋》,打定主意,说什么都要把这篇文章找出来通读一遍。

“你呢?”问另一个预备役徒弟。

朱六娘低着头,小声道:“朱六娘。”

林婉婉看出她的紧张,轻轻握着她的手,语气温柔,“不是排行,是你不同于其他人,独一无二的那个名字。”

朱六娘回头望着朱大夫,朱大夫脑中一片空白,孙子孙女多了,他也想不起六孙女的名字是哪一个,平时六娘叫惯了。

朱六娘鼓足勇气,“淑顺,我叫朱淑顺,”没有谢静徽名字的许多说法来历,不过女儿家的常见取名。

“家人希望你一生良善平安,是个好名字。”林婉婉再问另一个问题,“为何选择学医呢?”

“爹爹叫我来的。”谢静徽真不愧是爹爹好闺女。

朱淑顺摇摇头,“我不知道。”

林婉婉看着眼前一对卧龙凤雏的徒弟,一个爹宝女,一个无知少女……算了自己当初选择学医的目的也不单纯,“你们有许多时间来想这个问题,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

三人再说几句,才知道细条瘦弱的朱淑顺年纪居长,而更高壮的谢静徽实岁只有十一,距离十二岁生日还有两个月。

这点细枝末节的问题林婉婉并不计较,是她事先没说清楚虚岁实岁。能看出来谢大夫家中条件更好,对女儿也更偏爱些。

林婉婉:“这契看得如何,可有异议?”

朱谢二位大夫:“并无。”

林婉婉又将契纸递给朱淑顺和谢静徽,“你们都识字,好生看看,一字不落,这关系到你们的将来。”

起身走几步拉开连通后院的帘子,找了一个看起来空闲的女工,让她去坊门口请赵大夫过来。

朱大夫直来直去惯了,“契书不是随手写的吧?”律法人情皆有顾及,字迹和五谷豆坊、济生堂以及门口对联一模一样。他见过林婉婉开方,字迹可不是这样。

“有一位朋友自幼精研律法,我昨日专门去寻他拟的,请家人帮忙誊写一遍。”林婉婉举起右手,尴尬道:“我的字,只能开方子。”

谢大夫想起春风得意楼也是这样的字迹,倒是一笔好字。

“林大夫,”还未正式拜师,谢静徽只能如此称呼,“十七岁前都不能成亲么?”本来就不想成亲离家,这样最好,怎么混到不能出师呢。

林婉婉以为谢静徽介意不能成亲的条款,“立业成家,好好学出师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鸡同鸭讲。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昨日林婉婉便与赵大夫讲好,今日请他来做见证。故赵大夫一进门就知道这是两同行。

林婉婉主动介绍,“这是同坊赵氏医馆的赵大夫,今日特意请来作见证。”

“这两位是回春堂的朱大夫,康乐堂的谢大夫,是今日学生的家长。”

赵大夫先行拱手,“久仰大名。”

对面回应,“幸会幸会。”

三方到齐,各自在契书上落款。

朱淑顺谢静徽只能旁观这也许会改变她们一生的契约签署,现代未成年的签名都不具有法律效应,何况如今。

林婉婉上座,朱淑顺谢静徽跪下三叩首,奉上肉干束脩,改口:“师父。”

林婉婉挥挥手让两人起来,“以后你两比今日晚来两刻即可,”刚好错开五谷豆坊的早市,“日暮归家,午食在我这里吃”

对朱谢二位大夫道:“她两年纪小,还需要家里人接送。”

朱大夫:“没问题。”

林婉婉:“同官员一般,五日一休沐。”

似赵大夫朱大夫这种苦出身的大夫,学医从来不是一片坦途,只有过年才会回家,休沐,从来没有过。

朱大夫:“不用休息的。”

林婉婉手指着自己,“我需要休息,跟我来。”引着众人掀开帘子借后院走到排房的其他几间房。

临近一块空地放着林婉婉晾晒的药材,隔远些能看到高架上风干的米线粉丝,以及来往的女工。

林婉婉推开临近一间的门,“这里是教室,后面是休息室,中午可以午休。”

一共三张书案,上首一张,下首并列两张,桌上放着几本书,林婉婉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全套的《伤寒杂病论》,算是送给你们的见面礼。同时也是第一个任务,这个月内全文通读一遍。不用背诵通读即可,句读不懂的可以问我。”

古文《伤寒杂病论》全文八万五千字,一月内通读一遍并不算难。

赵大夫想到自己在师父家里干了三年活,才真正开始学医。

朱大夫想到自己如今只有竹简版本的《伤寒杂病论》。

谢大夫家传医术,开局比其他人顺利得多,也不像林婉婉这般饭喂到嘴边。

直到很久以后,朱大夫谢大夫才明白,朱淑顺谢静徽为何明明进展飞快,却偶尔崩溃哭泣。五日一休沐哪里是让她们休息玩乐,分明是用来调整心态的。

林婉婉的教学方法可以称之为“填鸭教学”,中心思想“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终于明白为何她总把“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八个字挂在嘴边。

送走看忧心忡忡的家长们,林婉婉回到教室,开始第一节课教学。

“医学起源于远古蒙昧之时,人们观察周围生活环境,为了生存通过长期和疾病做斗争,总结了丰富的经验。神农尝百草就是这期间的故事,神农多次中毒,都多亏了茶解毒,就是我们刚刚喝的茶。”

谢静徽嘟着嘴,“茶不能解断肠草之毒吗?”

林婉婉右手曲起,转动手腕放松,“药对症才能治病,世上没有一种万能药能治所有病症。自古以来医者汲汲所求不过是将遇到的病症对应的诊治办法找出来。”

朱淑顺:“治得了病救不了命?”

林婉婉:“世上最平等的只有两样东西,时间和死亡。它给所有人一天十二时辰,也让所有人最终回到死亡的怀抱。大夫的职责便是减缓直面死亡的时间,或者让人面对死亡时没有那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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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你们会明白的,”林婉婉继续,“春秋战国时,诸子蜂起,百家争鸣。除儒法墨等显学,医家也活跃其间,代表人物扁鹊。”

朱淑顺谢静徽连连点头,扁鹊她们知道。

林婉婉:“不过扁鹊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尚未有定论。”

谢静徽身为医家子弟义愤填膺,“扁鹊怎会是一群人,难道有人冒名顶替。”

林婉婉:“扁鹊第一次出现在史籍中是给赵简子治病,被人所害是因为给秦武王治病,中间相差一百九十年。加上本身年龄,扁鹊岂不是活了二百多岁。”

谢静徽:“师父,彭祖八百岁。”医家祖师二百岁有何奇怪的,不过人寿有限,七十古来稀,二百岁真的可能么?

“彭祖是传说中的人物,”林婉婉知道她们年纪还太小,分不清传说和信史,“所以另有一种说法,和墨家领袖都叫巨子一样,扁鹊传人同时继承扁鹊的名号,或者当时风俗,将所有优秀医者都称呼为扁鹊。”

朱淑顺听到这个解释觉得合理多了,心底却另有一个声音,那可是扁鹊呀!

谢静徽手戳着自己的脸颊,“我日后医术大成,是不是也可以自称扁鹊?”

“梦想还是要有的,”林婉婉微微一笑,“但千万不要在外面提起是我的徒弟。医学界反应如何不知,但会让我教育界声名扫地。”

换做其他人听到这种类似“踢出门墙”的话说不定吓到肝胆俱裂,但谢静徽是个心大的,才敢这样开玩笑。

林婉婉一挥手,“接下来该说两汉……”

一堂中医发展史讲完,加上早上耽搁的时间,正好到吃午饭的时候。

林婉婉带着两徒弟去食堂,“走,吃饭去。”

所谓食堂,只是寻块空地搭起来的草棚,用余下的木料拼了几张桌子。林婉婉从前和戚兰娘赵璎珞坐一张桌子,今天多了两个人,“看看我新鲜出炉的徒弟,朱淑顺谢静徽。”

“戚兰娘赵璎珞,你俩叫姐姐就行。”

赵璎珞刚坐下,听出不对,“你徒弟叫我和兰娘姐姐,差辈了!”

“你们才大几岁,好意思么!再说叫姐姐显得年轻。”林婉婉从前只要不是遇到奶奶辈的,通通叫姐姐,年轻点还要特意称呼小姐姐。

赵璎珞瞄一眼林婉婉,“我不需要年轻,我要辈分。”

“犟!”林婉婉察觉赵璎珞今天格外疲惫,连饭菜都要戚兰娘去端。关心道:“身上哪里不舒服?”

赵璎珞摇头,“没有不舒服,有一笔帐对不上,清账费了些功夫。”

声音痛心疾首,“两文钱,我折腾半上午。”

对账最怕不是大钱对不上,怕的是小钱出岔子。

林婉婉安慰道:“不是算清楚了么。忘了吧忘了吧,已经过去了。”

朱淑顺谢静徽帮着戚兰娘将午饭端过来,主食是豆渣饼,菜是咸豆花,另有一道肉末豆腐,是专做的小炒。

林婉婉:“早上不是刚吃过豆花么?”

戚兰娘看一眼碗中的豆花,颜色较深,“早上是黄豆花,这是黑豆花。”

林婉婉饮食全然外行,“有区别?”

赵璎珞:“一斗黑豆贵一文钱。”不过卖出去的成品价格都差不多。

五个人戚兰娘只拿了四个饼,全因林婉婉赵璎珞一个吃不完,向来是两人分食一个。

戚兰娘提醒两个小孩,“不必逞强,不能吃留下喂狗。”

朱淑顺珍惜粮食,谢静徽是个纯纯的干饭党,全吃了。

林婉婉将豆渣饼掰成小块,泡在肉末豆腐汁水里,试图泡的软和些。“这时候我就羡慕晓棠了,吃香的喝辣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赵璎珞:“她的活你能干?”

林婉婉:“你以为她亲自颠勺?干活不得行,咸鱼第一名,肯定是抱着手在旁边指导。”

赵璎珞:“那也是把人教出来才有这份清闲,加把劲徒弟出师,你就享清福了。”

林婉婉看着旁边努力扒饭的两颗小豆芽菜,只觉得任重而道远。

饭后师徒三人回到属于济生堂的一小块地盘,林婉婉从晾晒的匾筐里取出一枚草叶,“认识它么?”

谢静徽摇头,朱淑顺沉吟片刻,“益母草。”

林婉婉:“你如何认得的?”

朱淑顺:“爷爷教大哥,我听来的。”

林婉婉:“知道用途吗?”

朱淑顺明明记得的,却说不出口,只剩一句话,“治妇人病的。”

“益母草,味辛、甘,气微温,无毒。胎前、产后,皆可用之,去死胎最效,行瘀生新,亦能下乳。”林婉婉将手上这片益母草递给朱淑顺,说起益母草的来历,“从前有一位母亲产后疼痛,儿子长大成人后病还没好。儿子是个孝子努力挣钱换了两份药,母亲吃后病情果然好转。”

“儿子再去买药,大夫却临时涨价。儿子买不到药,灵机一动趁着大夫去采药,跟在后头,知道是何种药。采回去煎药,母亲的病果然好了。”

“于是儿子给这味药取了一个名字,“益母草”。”

“你们从这个故事里能想到什么?”

阅读理解题从来不缺各种奇思妙想。

谢静徽:“大夫坐地起价有违医德。”故事里的大夫是害群之马。

朱淑顺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手上的益母草,眼中划过一丝幽色,“大夫采药儿子跟踪,可见益母草并非罕见,但故事中的母亲依然被病痛困扰十余年。”

林婉婉该庆幸两徒弟年纪小,心思尚未世俗,觉得儿子跟踪采药的行为坏了大夫吃饭的本事,只出于最朴素的正义发表看法。

“长安城如回春堂和康乐堂的大型医馆一共八家,余下的多是赵大夫家这样,自己坐堂开馆的。一百零八坊却没有一百零八家医馆。医馆大夫加上走街串巷的铃医药婆,治六十万人的病,可能么?”

朱淑顺并非不知世情,“师父,许多穷人看不起病。”非是看不起穷人,只是道出一个事实。

林婉婉只是感慨而已,“我们的医术最好一点知道是什么,许多药材都来自山野地头,百姓如果知道常见药材的用法,自己就能治疗部分疾病。”

谢静徽一派天真,“那还要大夫做什么?”

林婉婉摸摸她的头,“大夫去钻研更复杂的病症,配更好的药。”

“我不知道家人和你们说过没,你俩以后都要跟着我优先学习妇人病。”

朱淑顺点头,“爷爷说过。”

谢静徽跟上,“爹爹也说了。”

林婉婉:“带下医在大夫中间地位不高,但不管你们日后擅长哪科,方脉、针灸、金疮……妇人病都是必学的。”

“因为你们是女子,接诊女病人更方便。”

朱淑顺握着益母草的手紧了紧,“徒儿知道。”

谢静徽大声喊道:“徒儿也知道。”

林婉婉:“好了,再玩会去睡午觉。”

谢静徽眼角余光看到墙角青草地上一片白影飘过,兴奋道:“啊,小白鸭!”

林婉婉看一眼,“那是鹅,长大叼人可疼了!”

听话听音,谢静徽是有些熊孩子属性在身上的,“现在可以和它玩么?”

林婉婉看看小白鹅的身形,似乎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可以。”

谢静徽拉着朱淑顺去和鹅玩,从地上扯了一把草递过去。小鹅也是有骨气的,理都不理。我来吃自助,你喂算怎么回事,喂的还不是我喜欢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下午师徒三人坐在大堂里,朱淑顺和谢静徽看书,林婉婉在旁边琢磨妇科三大圣药之一的乌鸡白凤丸该如何制。药材配伍都知道,关键乌鸡怎么加进去?

若是病人上门,也不让徒弟回避,就在一边看着诊脉抓药。病人离开再复盘讲解整个过程。

晚间回家,家人自然关心孩子头一日的学习情况。

谢大夫:“今日还习惯么?”

谢静徽复述一日的活动,“早上讲课,中午在院子里吃饭,有荤有素,不过都是豆腐做的。吃完饭带着我们认了药材然后午睡。睡醒起来看书,师父诊治病人在旁边看着,病人走了再讲解病人情况和诊脉开方。”

流水一般日程,在谢大夫眼里最后一项最为重要,医学,说到底靠的是经验。只靠背书如何行得通,至少林婉婉的教法是不曾藏私的。

谢静徽凑到谢大夫身边,好奇问道:“爹爹,你知道扁鹊么?”

谢大夫微微仰头,“学医之人如何不知。”

谢静徽:“师父说扁鹊的两个病人赵简子和秦武王相距一百九十年,赵简子和秦武王是谁呀?”

谢大夫思索一番,赵简子和秦武王都是春秋战国时期人物,具体相差多久并不清楚,没人规定大夫必须读史书。士人启蒙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医家启蒙则是“问曰:脉何以知气血肺腑之诊也”。

一旦挑破这层窗户纸,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扁鹊不是一个人,或者说不仅仅是一个人。

“赵简子秦武王都是春秋战国时的人物,这事不要往外头说。”谢大夫打定主意去寻个文人打听清楚这两人的辈分。

朱大夫见朱淑顺空手回家,随口问道:“书不带回来?”

“爷爷,”朱淑顺行礼,“师父说点灯熬蜡看书费眼睛,不利将来。”实际上带回来家里也不会专门点灯让她看书,于是和谢静徽都将新书留在医馆,休沐再说。

朱大夫细细问了一天的进度,和谢大夫得出同一个结论。唯一的隐忧的是林婉婉进度拉的太快,颇有些还没学会走便要开始跑的模样。

常规的学医流程师父先考察徒弟品性,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合格后跟着师父上山采药辨认药材。若是坐馆大夫有药柜的,徒弟便要在这里做药童抓药熟悉药性,同时背诵医书,这个过程一般是五到十年。

接下来才能在师父身边跟诊,抄写医案端茶倒水,又是数年光阴。

不过之前朱大夫已经有心理准备,林婉婉和其他医者全然不同,学医五年能独立接诊病人,但若让她辨认药材,连一个普通的药童都比不过。

在高端医学部分优势明显,但论基本功几乎一败涂地。

林婉婉炮制三七药材时说家乡医药分开,朱大夫便知道她之所以有如此进度便是因为抛弃前头的积累,最开始学的就是诊疗。将女徒的学制定在五年也是如此原因。

朱大夫:“医理听你师父的,药材方面不懂的可以问我。”既然要教孙子,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林婉婉投入轰轰烈烈的教徒大业,段晓棠继续在春风得意楼的厨房发光发热。

经过将近两个月的教导,几个大师傅基本可以在各自领域独当一面。再过不久就能功成身退,至于“退”到哪里还没考虑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济生堂专业不过关,五谷豆坊戚兰娘和赵璎珞能撑起来,不需要帮忙。

趁着客少出来溜达,又见到乌友。自第一次遇见后,他常常来此消磨时间。

既不请宴待客,又不呼朋引伴,也不与其他文人交流,不过带着几个随从开个雅间,形单影只坐在里头。

乌友见着段晓棠出来倒是盛情邀请人上来,段晓棠进了雅间,脱口而出,“一个人来的呀!”

乌友给她倒了一杯酸梅汤,“一个人清净。”乌沉沉的汤汁落在白壁般的杯中,在并不炎热的天气带来一丝冷意。

“多谢。”乌友倒饮料是他的礼数,段晓棠不缺一口喝的,何况身为酒楼员工不该吃客人的东西,不符合职业准则。“今天可有合意的诗?”

乌友微微摇头,段晓棠看他反应猜想今天回去祝明月估计又会说一群菜鸡互啄,春风得意楼题诗墙成了交友墙,互相吹捧而已。“常来不会耽搁你的事么?”

乌友是这段时间的VIP客人,钱多事少没要求。段晓棠纯纯关心而已。大吴的权贵或者富裕阶层,大部分子弟按照现代的要求都可以称一句“无业游民”。

他们所能从事的正经职业只有一种——做官,无论文臣武将还是散官之类的虚职,若做不了官便是真真正正的白身。

在做官之外其他正经事务,以白家为例,自白旻及以下,家中子弟均未出仕,他们的正经事就是读书习武,白旻处置家务,白湛出去和朋友交际也可以说是家族社交的一种体现。

乌友从来一个人孤零零的来,消磨大段时光。虽然带着随从奴仆,但在权贵眼中奴仆不算人。不曾见带友人过来,楼下热闹时也不会去参与。

“文不成武不就,闲人一个,哪有正事。”乌友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我母亲早亡,父亲常年在外,他并不在意我。倒不如这里,人多热闹。”

这段话可谓交浅言深,段晓棠无意窥探他人隐私,却明白乌友的寂寥。热闹是一群人的孤独,孤独是一个人的热闹。或许于乌友而言,置身于人群之中,哪怕不参与,也会觉得温暖吧。“你喜欢就好。”

这间雅间的位置实在是好,既可以看见街面景象又能瞧见一楼大堂的情况,乌友握着杯子状似无意间地转动,“你会一直待在这间酒楼里么?”

段晓棠太清楚自己的性格,“稳定下来后,我应该会离开。”

乌友:“去哪里?”

打听来的消息段晓棠是春风得意楼东家的远亲,两人还住在一起。几个月前从外地入长安。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离开。

春风得意楼明面上的东家是祝明月,但背后的山头,到市监处打招呼扫平障碍的却是梁国公府白家的人。

这是祝明月故意使的障眼法,用的是白家明面上的人,管的却是白秀然的私产。扯虎皮做大旗,不用白不用。

“还没想清楚。”段晓棠甚至觉得自己是被套在长安,无论是几处产业经营还是祝明月林婉婉的安全。

尤其是后者,长安天子脚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能会在附近找块地来种种菜,体会种豆南山下的悠闲生活。”离得不远不近刚刚好。

乌友咋舌,“你的喜好倒是别致。”

段晓棠:“我以前就想种点菜,看着它们生长发芽茂盛,最后落在锅盘碗盏里饱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乌友并非不通俗务,“长安周边的熟地都是有主的,实现有些困难。”从没想过还可以有在院子里种菜的选项。

段晓棠嘴角微微挑起,“我最大的障碍不是没有地,是技术不行,菜苗发芽都艰难。”后院那批珍贵的种子幸好是被戚兰娘抢救回来了。

对这个回答乌友无话可说。

晚间回家,祝明月先问林婉婉:“两个徒弟如何?”

林婉婉将多余的桑葚挤出汁液,不是为了喝果汁,她对现在水果的甜度全部持怀疑态度敬谢不敏。打算用来染色,染帕子或者兑到香皂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边挤边回答:“朱淑顺聪明细腻,谢静徽乐观心态好。”

祝明月心里自动替换过来,一个敏感,一个傻大姐。“她们能坚持下来么?”

林婉婉心里也没底,尤其是她的教学办法从未经过验证,“目前家长很支持,她们自己也有学习下去的动力。”大吴一家之主的分量可不是说说而已,谁管这动力是内在还是外在的。

哪怕林婉婉本人当初学医有几分是迫于现实就业压力,又有几分是真的想要济世救人。

论迹不论心。

祝明月的矛头再转向段晓棠,“我听姜掌柜说,有个客人经常包一个雅间一坐大半天,你知道他什么情况么?”

段晓棠第一反应,“他有问题?”

“不是,”祝明月当然不会承认,是听姜永嘉提到有个客人经常找段晓棠聊天才多心起来。“他一坐大半天,耽搁翻台。”实际乌友消费不低,加上雅间本身的价格,并不算亏。

“耽搁祝总赚钱,罪大恶极。”林婉婉一旁起哄,“快快从实招来。”

“他母亲走了,父亲常年在外也不关心他,所以常来酒楼消遣。”段晓棠眨眨眼,“哪里不对?”

祝明月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你们怎么会说到家事。”

段晓棠将两人前半段话复述出来。

祝明月将几句话翻来覆去思索几番,段晓棠先失了分寸,不管是作为员工和客人的工作关系,还是两个不太熟悉的人之间的客套。但乌友的问题显然更大。

“你说那句话其实是因为你内心抗拒,想拉开两人距离,但乌友的回答“示人以弱”,勾起恻隐之心,让谈话关系继续下去。”

不熟悉的人之间交浅言深就是最大的忌讳。

林婉婉左看祝明月,右看段晓棠,“他图什么?”

祝明月:“不一定图什么,有些人习惯性如此,你可以称之为情商或者心机。”

段晓棠实话实说,“他知道我是女的。”

林婉婉:“他怎么知道的。”

“有一次穿女装出去打酱油,应该是看见我的脸了。”段晓棠知道一味隐瞒并非上策,“后来在酒楼遇上,我说是打赌输了换装。你们说他信了还是没信?”

林婉婉吐槽,“打酱油还能打出事来。”

无论段晓棠的假话究竟将乌友糊弄过去没,都不是大事。三人户籍挂在武功,但她们从未在那里生活过。

真正要对段晓棠户籍较真情形只有三种,纳税服役、出仕做官、成亲,都是需要和官面打交道的情况。

其他的时候都可以是薛定谔的性别,可男可女,自由变换。毕竟单纯的性别问题并不会伤害他人利益。

段晓棠在外以男性身份示人,无非是避免麻烦而已。

祝明月提一个醒,马上转移到下一个话题,“璎珞,五谷豆坊现在总营业额是多少?”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赵璎珞打开账本翻到最后一页,确认与心中记忆的数字一致,“开业至今总收入三千一百三九贯零七十二文。”

祝明月:“现在账上现钱有多少?”

赵璎珞合上账本,“我们最大的支出是采购原材料,因为开业之前备过一批,这个月买粮花销不多只有七百六十八贯,加上其他小支出,目前账上结余现钱二千三百四十二贯。”下巴微抬指了指后院,全堆在小库房里。

祝明月同样想到小库房里堆了小半间的铜钱,唯一的好处是春风得意楼的收益不用亲自数,而五谷豆坊的现在是在作坊里数清楚了再拉回来登记入库。

“晓棠璎珞,明天你们数出两千贯送去秀然名下的金银铺兑成金子。”一点火耗出就出了,这么多铜钱堆在家里太招人,不如换成金子好藏。

“没问题。”

林婉婉心下暗道,祝明月现今两大嫌弃,春风得意楼墙上的诗,以及库房里铜钱。在武功推着五百贯铜钱招摇过市留下的阴影大了。

第二日段晓棠赵璎珞先后推出两车铜钱去了金银铺,即使早有准备,只换来一匣子金子。

赵璎珞亦忍不住心下哀叹,“这么多人起早贪黑做了快一个月,比婉婉一趟出诊多不了多少。”说的是上次袁家送来的谢礼。

段晓棠:“权贵人家的子弟,命金贵。这种机会不可多得,哪能次次发横财。看看医馆平时的收益,连作坊的零头都比不上。”

济生堂的账现在也是赵璎珞在管,如何能不清楚。春风得意楼的分红还没到结算的时候,五谷豆坊的收益大部分兑换成金子,肯定也是要收起来的。当前支付家用的是济生堂的收入。

不过家里现在并没有大额支出,家当早先已经布置好了,大头的饮食支出几乎等同于无,毕竟各自伙食都有着落,祝明月段晓棠在春风得意楼用饭,其他三个在五谷豆坊搭伙。

抱着金子推着车回去时,段晓棠特意在济生堂前头停住,找林婉婉商量一件事,“明月生日快到了。”

林婉婉诧异,“你怎么知道她生日的?”

“户籍上写着呀!”段晓棠忍不住戳戳她额头,“这生日过不过,怎么过?”

户籍上生日肯定不是真实生日,牵涉时空转换,阴历阳历换算,就算拿本万年历来,也扯不清楚的千头万绪。但入乡随俗,生日也只能是这一个了。

“过吧!”林婉婉十八岁后,但凡提到年纪都要想一想才能报出来。二十多岁应该还能接受自己再长一岁的现实。

生日party没有,但肯定是要有客人的,“请哪些人?”

段晓棠盘算一番,“家里人再加上秀然。”全全的女孩局。

林婉婉挑眉问道:“你会做小蛋糕么?”

“奶油的?”段晓棠追问。

“当然,”过生日当然有奶油蛋糕才完整。

段晓棠计算配料,微微点头,“应该可以做到。”她偶尔下午会回来休息,可以趁着那段时间试验一下。

两个人再交流一番大致流程,林婉婉给戚兰娘赵璎珞通气,段晓棠负责通知白秀然。

于是近来两三日,朱淑顺谢静徽经常收到师父各种奶油蛋糕(残次版)投喂,谢静徽刚吃完一个,嘴巴里犹自品着香甜的余味,“师父真好吃,糕点哪里买的?”回头叫爹爹买去。

“师父,不能吃!”林婉婉抓住她话中的漏洞,“家里做的,外头没得卖。”也不敢胡乱许诺以后还有的吃,除非有人帮段晓棠打奶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赵璎珞:“如果拿出来卖的话,应该会很受欢迎。”

戚兰娘记得其中几样材料,精面牛乳鸡蛋蜂蜜……,“成本高,过程太麻烦,恐怕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习惯了五谷豆坊的“小本经营”,一时转不过弯来。

赵璎珞:“富贵人家最不怕的就是麻烦。”精面牛乳等物虽然精贵,却不是天价。如果是龙肝凤髓人家还要考虑一番,但耗费的人工从来不在考虑范围内,有的是男仆婢女做事,劳力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林婉婉将最后一块蛋糕塞到嘴里,“但晓棠怕麻烦。”

单纯的蛋糕坯只要有烤炉就能烤,难得是其他辅料。这次是刚好遇到祝明月生日,段晓棠愿意费时间去做蛋糕,可以说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但她平日就忙,根本抽不出多少时间。“除非像酒楼后厨一样,有人给她打下手。”

赵璎珞猛地抬起头,和林婉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最近家里新近的一批金子,用来开给蛋糕铺子足够了。

对一个穿越又不精通烘焙技艺的甜党而言,如何能够随时随地吃到香甜可口的小蛋糕。除非投生在富贵人家,另一个办法当然是将它商品化市场化。

周围人多嘴杂,林婉婉只能含糊说道:“后面我找机会问问明月。”那笔钱打算怎么用,时间当然是生日之后,提前问岂不是暴露了她们的安排。

段晓棠忙于扮演厨子也没忘了武艺,尤其是五谷豆坊开始值班后,至少不需要每日寅初起来点豆腐。

今日再寻李君璞比试,总算没有以前人刀脱节的毛病。但两场后李君璞反而受不了了,“你身上什么味?”有一股甜腻味道,却不是脂粉气。

“过来前刚做完蛋糕,”段晓棠抬起胳膊闻一闻,哀叹一声,“被腌入味了。”

“我浑身奶油香香的”这种话段晓棠说不出口,第一反应就是“被腌入味了。”

李君璞不知道蛋糕是何物,联系段晓棠职业,估摸着是菜品点心。味道倒不难闻,只是不习惯如此甜腻的气息,冲得人犯晕。

段晓棠抬头望望天色,“我先回去了,”脸上微微有些窘色,“借你家墙一用。”

李君璞不成想段晓棠翻墙翻出习惯来,没打算惯着。“外头没宵禁。”

“从大门回去,可能撞上明月回来。”段晓棠指了指墙头,“我翻回去直接进浴室,把身上味道洗干净。”

李君璞至少明白段晓棠身上的味道不能让祝明月知道,认命道:“你回吧。”

段晓棠立刻把兵器放回原位,“多谢。”

李家柳家当年并排起大宅,现在租住的柳家东跨院小两进对应的其实是李家的前院。

校场前端边缘正好连接小院最后边的那一块地,段晓棠哧溜一下越墙而过。

如果不是正好翻的是自己家的墙,李君璞高低得夸赞一句好身法。

段晓棠谨慎地选好落点,保证没踩到任何一棵苗。拿出堪比侦察兵的警惕性一路往前走,竖起耳朵来没有声音,所有人都没回来。

刚运动完不宜洗冷水澡,蹑手蹑脚走到厨房,生生在自己家走出一种做贼的感觉。赶忙烧一锅水,兑出温水来,提到浴室去。

其他人回来正看到段晓棠洗完澡换好衣裳,坐在海棠树下晾头发。

段晓棠手往厨房一指,“锅里有热水,洗头洗澡自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婉婉拖了一张椅子坐过来,“今天怎么这么早洗澡?”因为运动量大,段晓棠通常是最晚洗漱的。

看到祝明月走远听不到声音,段晓棠方才解释,“刚才和隔壁李君璞过招,他说我身上有味道。我才反应过来,”瞟一眼厨房方向,“被腌入味了!”

“别人是被化妆品腌入味,你被奶油蛋糕腌入味。”林婉婉被段晓棠的形容逗得哈哈大笑。

李君璞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祝明月还会闻不出来么。

难怪要提前洗澡洗头,原来是处理“犯罪痕迹”。再看看厨房,““犯罪现场”处理了么?”

段晓棠:“现场已经打扫干净,犯罪证据已经毁尸灭迹。”

林婉婉仰躺在椅子上,拍拍自己的肚子,一咏三叹,“啊,我们是同谋!”

第二日林婉婉等着其他人都走了,在家里将材料备齐,等着段晓棠中午回来处理。

出门时将门锁了才想起书还没拿,上上下下摸一遍,都没有找到钥匙,又不知道忘在哪里了。从门口旁的花盆底下摸出备用钥匙,“咔”一声锁打开,跑回房间把书拿上再出门。

卢照孙安世经过燕春楼一事,勉强能称得上一句患难之交,来往几回卢照必须承认,撇开利益关系,孙安世的为人没有那么讨厌。当然还有另一件事实,通常孙安世和秦景不会同时出现。

今日两人一同出来,原本是按约定找一个共同的纨绔朋友出城跑马,结果上门听说偶感风寒不便见客。

卢照举头看了看天气,都快入夏了,还能偶感风寒?

孙安世多留一个心眼,着人打听,居然是纨绔朋友不知为何触怒其父,挨了棍棒,当然不便见客。

瞬间猜出几分因果,“嘶,燕春楼的后劲有些大!”不禁庆幸老爹不在长安,不免以自己平常做派也免不了这一番棍棒教育。

卢照疑惑,“袁三郎不是救回来了么?”

孙安世也曾跟风去探过病,“人救回来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呢。肚子上伤口这么长。”伸出右手比划长度。“接下来去哪儿?”

卢照握住缰绳,“去找我表哥。”都不用问孙安世去不去,他肯定不去。

卢照有时都奇怪,明明两个人性子都不坏,怎么处不到一处去呢。

孙安世状若无事,“我们到坊门口再分开。”

两人控马并行,走了一段,孙安世突然道:“前头骑马那人背影有些眼熟。”

卢照打眼一看,没认出来。

背后有人议论,李君璞若有所感回头。

孙安世立刻招呼,“李县尉,你怎么在这?”

“我回家,”李君璞同样好奇孙安世卢照如何混到一处去了,“两位怎么到胜业坊来了?”

“朋友身体不适,上门探望。”孙安世半真半假解释。

李君璞顺着两人的来路回溯,再扒一遍孙安世卢照可能接触到的长安纨绔圈子,大致猜出是他们哪位朋友身体不适了。

瞬间失去兴趣,“哦。”

卢照接下来有了着落,孙安世可还飘着呢。“还未多谢李兄上次相助,可真是救我于水火之间。”

李君璞不知孙安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事情本与你二人不相干,何谈相助。”

段晓棠和素云在后面提着东西,白秀然先行一步过来开门,按照段晓棠的提示挪动花盆,没有钥匙。再挪动一个方向,还是没有。

段晓棠记错地方还是钥匙被人拿走了?

白秀然再握住门上大锁查看几番,果然锁住了。退后几步,歪着脑袋看哪个位置适合,待会让段晓棠翻墙进去把钥匙带出来开门。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君璞快带着两个甩不掉的拖油瓶回家了,刚经过柳家大门,远远看见一位女郎站在小院门前,几番磋磨锁头。

看背影又不似住在小院里的女人之一,不由得握紧缰绳,控制马的步伐。

卢照突然见李君璞静默不语面容严肃,顺着他的视线过去,一个女人眼看开锁不成,退后几步居然打算翻墙而入。

长安城的治安如此不平么,青天白日的独身女子也敢入门盗窃。

联想到李君璞的县尉之职,主管治安缉盗,可算撞在刀口上了。

无论如何上次燕春楼也是李君璞拉了一把,卢照心里领情,打算替他料理了。

静静的下马靠过去。

白秀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且不怀好意,立刻矮身向后滑一步,再借着来人背身反应不及的时候,左胯半步。双手上前抓他胳膊向后一拧。

“啊!”

“别!”李君璞认出招数有些像段晓棠平日里用的,但下手狠多了。

孙安世万万没想到卢照想帮李君璞料理麻烦,反倒被料理了。

李君璞急急下马小跑过来,终于见到是哪位巾帼英雄,“白三娘!”春风得意楼开业时打过照面。

孙安世想起秦景曾经提起白三娘,两个自己也近不了身,实在是抬举了。

卢照这次栽了固然有轻视对方女子身份的原因,但也不能否认白三娘的实力。

“李县尉,”白三娘并没有松开手,看出两人认识,“他为何偷袭我?”当着你的面。

李君璞亦有些尴尬,“他以为你溜门撬锁,欲行不轨。”没有透露卢照的姓氏来历,是做的人情,估计卢照也不想在女人面前丢脸。

白秀然手上松了松,思索着自己的行为如何能与溜门撬锁欲行不轨八个字沾边。

“你们围在这里作甚?”段晓棠带着素云提着篮子从人群后凑过来,往中间一看,“秀然,秦大哥表弟做什么了?”白秀然不是冒失人,肯定是卢照不妥当。

“他以为我溜门撬锁欲行不轨。”白秀然松开手,一字一顿说道。

卢照解除束缚,慢慢直起身体,左手委委屈屈地按着右肩头。

白秀然看他和白湛差不多年纪,“这是秦大哥表弟?”

“嗯,”段晓棠点点头,“秦表弟伤着了么,不然进来搽点药。”原谅她忘了卢照的名字。

卢照痛失本名却不以为忤,这时候名字根本不重要,最好所有人当场失忆。“没事。”

段晓棠原想提着篮子进去,却只见锁将军把门。

白秀然:“没找到备用的钥匙,不然翻墙进去找找。”

“一定是婉婉把钥匙带走了,只有她才能干出这事。”习惯了现代的电子密码锁,但段晓棠顶多只是忘带钥匙,不会大意到连备用钥匙也带走,把其他要开门的人的路堵死。

吐一口气,“进自己家也要翻墙么?”

正对着大路的屋宅围墙向来高阔,但李君璞觉得对段晓棠而言不是问题。“你翻得还少么?”

“意义不一样,”段晓棠伸手从花盆的绿植根茎旁摸出一根铁丝,这是备用钥匙之外,独属于段晓棠的备用钥匙。

自从上次发现林婉婉马大哈带走花盆底下的钥匙后就备下了。

手指揩干净上头的泥土,轻轻往锁眼中一插一转,“咔”的一声,锁开了。

李君璞眉头一跳,若非交往时日不短,知道段晓棠秉性,非得把人拉到县衙去审问一番不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个武艺高强翻墙撬锁,却遵纪守法热爱和平的厨子!

谁信?

“进来吧!”段晓棠取下锁头推开门,脚下是疯狂摇尾巴的守门犬,“发财,给大家打个招呼。”

若非狗眼识别实在太过靠谱,谁敢信进自己家居然要撬锁。

卢照没想错,的确有人撬锁,不是白秀然是段晓棠。

李君璞猜以卢照的高傲,若是进去估计想一头碰死,主动解围,“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去我那儿。”

孙安世:“对,对。”

白秀然头也不回的进门,虽然伤了卢照,但她是自卫。没追究都是看在秦景和李君璞面上。

“等等,”段晓棠将篮子放在门后,“我去拿点东西。”

跑到西厢诊室打开药柜取出一瓶药酒,递给李君璞,“药酒,婉婉专门配的,揉在伤处,效果很好。”

“晓棠,东西往哪里放?”白秀然在院里问道。

段晓棠听到话,“我先进去了。”

孙安世看到李君璞接过药酒愣住片刻,“卢照这情况恐怕骑不得马。”右手受伤了。

李君璞声音冷淡,“我家在隔壁,不用骑马。”

卢照这一刻是真的委屈,原来李君璞刚才多看那几眼,全因邻居门前有陌生人,是人之常情。什么溜门撬锁翻墙而入,青天白日盗窃,全是自己想多了。“你为何不早说?”

李君璞:“我没认出白三娘,也没想到你败的这般快。”一招被制,杀人诛心。

卢照年纪小,都快气得哭出来了,“不许说到外头去。”

“不说,不说给外头知道。”孙安世心想秦景肯定不是外人,“白三娘,果然女中豪杰。”

就算孙安世把白秀然夸成天下第一,也止不住卢照心底的悲伤,他输给了一个女人。

“的确是长安闺秀中的佼佼者。”李君璞暗想,秀然显然是小字,段晓棠却明目张胆的叫出来。

白秀然指导段晓棠练刀,段晓棠教白秀然自己的招式,两人的关系显然超出应有的距离,该如何不动声色的提醒段晓棠,白秀然有婚约在身?

段晓棠和面做蛋糕坯,白秀然坐在一旁思索,“我确定下手不重,秦大哥表弟为何表情那么难看?”

段晓棠手上动作不停,“因为你是女人,而他输给了你。”

白秀然:“啊?”

段晓棠眸光黯然几分,“男人和女人打架,赢了叫不过赢了一个女人,平手叫居然和女人打平手,输了更惨,连女人都打不过!”

白秀然过往练手除了白湛就是府中家将,于白湛而言她是长,于家将而言她是主,这些通通凌驾于男女性别之上。

输给白秀然,并不会让他们生出输给一个女人的羞耻心,因为他们知道白秀然强,一直很强。

但卢照却是外人,一时不能接受输给女人的现实。

白秀然眼神幽深,“如果我赢了徐大郎,他也会这样么?”

素云摘菜的手忍不住停顿一下。

段晓棠顿了顿,好一会才明白徐大郎说的是徐昭然,“要看他能不能想开了。”

“要是想不开怎么办?”白秀然声音低沉。

段晓棠望着屋顶,想了一会,“手上拿把锤子,问他是想开还是想脑袋开。”

“哈哈,”白秀然忍不住笑出来,这种将来的问题放在一边,“我能做些什么?”

段晓棠环顾四周,“剪一把月季,把花瓣摘下来。”

林婉婉进门看到白秀然捧着一大把月季迎面过来,“哇,真美!”

双手捂在胸口,“我们那儿有个习俗,新娘成婚当日会扔出手中的捧花,接到花的女孩子就是下一个结婚的人。”白秀然今日刚好穿的一身红裙。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白秀然不以为意,“那我成亲时专门拿一捧花扔给你。”

林婉婉不自在摸摸耳朵,尴尬道:“额,一般我们都是躲开的。”

孙安世扶着卢照跟在李君璞后头,总算将这张关系网捋清。

李君璞和秦景认识救治袁昊嘉的林婉婉及其家人,李君璞和段晓棠是邻居。而秦景当日所言段晓棠是白湛白秀然的朋友,但今日所见只有白秀然未见白湛。

林婉婉回来远远见着李君璞,“李二哥,今天休沐?”

“嗯,”冤有头债有主,李君璞沉声问道:“你把家里备用钥匙拿走了?”

“我,”林婉婉手摸到腰间荷包里的钥匙,似乎真的开门后没有放回原位。眉头皱起,右脚往旁边跨一步,越过三人背后看,幸好家门口没人被关在外头。

手背在背后,“李二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家有备用钥匙,晓棠告诉你的?”

李君璞:“刚刚段晓棠和白三娘被关在门外头,开锁进去了。”

开锁是中肯之言,换做撬锁更合适。林婉婉想起来段晓棠是会开锁的,“原来晓棠也没带钥匙呀!”琢磨着要不要找段晓棠学学溜门撬锁的本事。

发现李君璞背后有个少年一直捂着右肩,抓捕犯人没有往家带的道理,定然是朋友。

指着卢照,“他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馆看看。”眼睛落在李君璞手上,不是自己家里的药酒么。

上门取药还是人受伤和家里有关系?

李君璞指着身后的卢照,“刚刚被白三娘打伤的。”没有介绍卢照的来历,替秦景留面子。

原本俊俏的少年在林婉婉眼中顿时面目可憎了几分,“秀然不会无缘无故伤人,哪里误会了?”肯定是熊孩子发熊招惹上了。

卢照听了一会,才明白眼前的女子才是“罪魁祸首”,她把家里钥匙拿走才引出这一场闹剧。

李君璞:“白三娘未曾找到备用钥匙开门,一直在门口徘徊,他以为行踪可疑故上前盘问,反被白三娘当做是偷袭。”

少年的行为虽然冒失,但都是出于一片正义之心,林婉婉想起这一摊烂账都是自己无意把钥匙带走引出来,忍不住捂脸,“严不严重,用不用医馆瞧瞧,我医馆就在前头。”指着坊门方向,“不远。”

“不用。”卢照立刻拒绝。如何还能猜不出眼前女人的身份,救活了袁昊嘉,但在坊间以善治妇人病的林娘子,只是没想到这么年轻,还有些迷糊。

“不严重,去我家擦点药酒就行。”李君璞看着林婉婉止步不前的样子,“还不回家?”

“等会回去,晓棠会把我清蒸还是红烧?”林婉婉家门近在眼前却心生迟疑。

李君璞:“没事,情绪看起来非常稳定。”关键是白秀然并没有吃亏,甚至小胜一把。

“我先回去了,”今天躲是没法躲的,林婉婉打定主意进门滑跪认错争取原谅,与李君璞等人错身而过时,“待会如果有问题到隔壁找我。”说的是卢照的伤势。

林婉婉一进门见着白秀然手捧花顺势夸一句,然后把天聊死了。

白秀然早习惯三人嘴上一套道理,却身体力行朝着另个方向狂奔。轻轻嗅着怀中的月季花,“钥匙呢?”

她长到十七岁,从来没见过自己府中的钥匙,自有门房下人代劳。但似林婉婉几人日日在外做工,家中无人,却想不到是如何一次次忘了的。至少她已经遇见过几次段晓棠忘带钥匙。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三娘子,对不起,我错了!”林婉婉双手合十举在头顶做请罪状。

白秀然抿唇笑,“庙里拜佛呢。”

“不是佛,是天上的仙女。”林婉婉转到门口见路上无人路过,眼疾手快将钥匙塞到花盆底下。

上前几步挽着白秀然另一只胳膊,“你说,让晓棠教我们开锁怎么样?”以后再也不怕忘带钥匙。

两人相携一路往厨房去,白秀然玩笑道:“全家溜门撬锁,让隔壁的李二郎如何看你们?”

“额,”林婉婉险些忘了隔壁还住着一位县尉,出来进去难免看见,“好像是不大好。”

段晓棠见林婉婉进门,“呦,钥匙达人回来了,”退开半步,让出位置,“来,打蛋白。”

打发蛋白着实是个辛苦活,林婉婉接过用铁丝自制的打蛋器,预感到自己的手要断了。“兰娘璎珞还在忙,等一会回来。”连个搭把手都没有。

段晓棠拍拍她肩膀,鼓励道:“加油,还有奶油呢。”

林婉婉心底哀叹一声——天要亡我!

看看白秀然的活计多轻松,摘摘花,看着就赏心悦目。

打发蛋白有些技巧,说到底是力气活,段晓棠交待清楚要领,便去切肉码料。

过一会戚兰娘赵璎珞回来,林婉婉手动打蛋白已经打成半残状态。

段晓棠看看成品的样子,“可以了,歇会去串肉串菜。”

段晓棠将蛋白分几次融入调制好的蛋黄粉浆中,放置在两个套着的铁盘内,外盘放水内盘放置蛋糕液,最后放置在预热好的烤炉内。

林婉婉揉揉胳膊,别说奶油蛋糕,想吃个戚风蛋糕都不容易,手快断了。

戚兰娘从篮子里拿出一碗豆腐来,“晓棠,你看看对不对?”

林婉婉看是切成块的豆腐,“豆腐还有对不对的?”

段晓棠接过来闻了闻,“没错,是包浆豆腐。”

林婉婉站起来仔细看了看,“包浆豆腐不是用针管把浆液注射进去的吗?”

“谁告诉你是这么做的,”段晓棠嘴角挑起,“包浆豆腐是老豆腐泡小苏打水做的,现在没有小苏打,用的盐糖淀粉水混合所制。”

“晓棠,你真是太厉害了。”林婉婉竖起大拇指,“我要吃十块。”

“全吃了都行。”段晓棠拿起旁边的篮子,“我去后头摘点菜。”

白秀然摘完花后正无所事事,“我和你一起去。”

段晓棠想了想,“好,一起吧。”

两个人一路经过后院,走到最后头种植的地方。打开扎上的篱笆,是专门用来防止富贵发财钻到里头去捣乱的。

白秀然看到眼熟的青藤,“红薯?”

段晓棠点点头,“嗯。”

白秀然猜当初段晓棠三人还留下一些红薯种,便种在屋后。

段晓棠:“田庄上的红薯长得如何?”

白秀然不通农事,只是前几日借故和白湛去去过田庄查看过一次,方才认得红薯叶子。“看起来倒是枝叶茂盛。”红薯果实长在地下,现今也看不到情况。

段晓棠看着初具丰收之景的小菜园,内心隐隐有些满足,从篮子里取出剪刀递过去,“秀然你摘韭菜,韭菜认得吧?”

白秀然抿唇一笑,“谁会不认得韭菜呢!”

段晓棠耸耸肩,“不认得的人多了。”分不清麦苗韭菜的人家里就有两个。

瞅着菜园四处,黄瓜番茄都有些许生长成熟的。

“喵,喵。”

白秀然抬头,“富贵,下来!”

富贵猫身小胆子大,竟又窜上围墙玩耍。

段晓棠怕它顺着围墙走丢,旋身上墙,一把将富贵抱了下来。

卢照经过一番药酒推拿,顿时又觉得自己行了,寻李君璞要去校场活动一番。远远见着一个人影飞身上墙又很快下去,“那是什么?”该不会是自己疑神疑鬼见谁都是欲行不轨。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君璞神色如常,“段晓棠,捉猫。”

卢照孙安世一脸不可思议,李君璞居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段晓棠抱着猫下来,将富贵放到篱笆外,“你要跑丢了怎么办,外头那么危险。”

段晓棠随手摘些早熟的番茄黄瓜和其他菜蔬,白秀然瞧着颜色鲜艳,“这是什么?”

段晓棠:“番茄、黄瓜。”

番茄是新东西白秀然只觉得颜色鲜艳,只盯着黄瓜瞧,“这怎么和平日见的黄瓜不一样?”

段晓棠:“新品种。”

戚兰娘等人早将主阵地转移到院中的长桌之上,林婉婉拿起清洗好的蘑菇,边串边唱,“今天串呀串串串,串呀串串串……”

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词,魔音贯耳,赵璎珞忍无可忍,“不要唱了。”

“我美妙的歌声你们欣赏不了,”林婉婉撇撇嘴,“没福分。”

“兰娘,这些蘑菇都能吃么?”

“都是集上常见,乡民上山捡的。”戚兰娘不解,“有毒么?”

林婉婉:“主要是毒蘑菇太多不认识。”

素云:“林娘子是大夫,还怕菌毒?”

林婉婉:“我这个大夫是个二把刀,可治不了蘑菇中毒。”

“蘑菇中毒会怎样?”赵璎珞问道。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埋山山哭喊喊,全村都来吃饭饭。吃饭饭有伞伞,全村一起躺板板。躺板板,埋山山,大家一起风干干。风干干,白杆杆,身上一起长伞伞。”

语调怪异歌词更怪异,听来却有一种诡异的快意。赵璎珞好奇,“什么意思?”

林婉婉将歌词翻译一遍,“人误食毒蘑菇后挂了。亲友前来举丧吊唁吃席又误食,全村一起挂了。多年以后他们的坟头上又长出了新的毒蘑菇。”

虽然不解“挂了”是何意,但联系前后也能猜出其意。

素云再翻看已经串好的蘑菇,确认,“并非毒菇,林娘子好生玩笑。”

段晓棠将烤制好的蛋糕坯拿出来切出形状,装在盘子里。一层一层累加,中间加入果酱,最后以白色奶油封好。

废了老大的劲将奶油调出各式颜色,装在裱花袋里。

白秀然抱手站在一旁,“看不出来会什么样子?”

段晓棠举起裱花袋,“接下来给你变个戏法!”几种颜色交错在蛋糕上作画。

不多时四个蛋糕粗浅画成,将林婉婉叫进来。

“你这是多少年前的审美呀!”林婉婉看着花花绿绿的模样无情吐槽。

段晓棠将裱花袋递过来,“你行你上?”

林婉婉多乖觉呀,“我不行!”

白秀然:“我觉着不错。”真心实意。

段晓棠指着最边上的两个,“隔壁柳家李家各送一个去。”以前的邻居住十几年不打交道都是常事,但在长安可不行,真正的远亲不如近邻。

四个蛋糕花色各不相同,林婉婉各有安排,“鲜艳些的送柳家去,六娘子和三郎肯定喜欢,素些的送给李二哥。”平日来往时并未打听过李君璞内宅情况,从平日穿着打扮来看,他本人应该是不喜花哨的。

下人提着食盒经过校场,李君璞瞧见,“从何得来?”

“禀二郎君,隔壁林娘子说家中有喜,特意送来尝尝。”

李君璞:“家中有喜?”喜事无非婚姻嫁娶,小院的样子哪样都不占。

卢照鼻子够灵,只觉得从食盒里传出一股香甜味道,“里头是什么,能尝尝么?”自觉进来作客一回,蹭顿饭并不过分。

李君璞:“摆饭厅去吧。”

食盒打开取出盘子,是一个方圆近一尺三寸高的圆饼,通体乳白,底座与顶部周边均以白色描绘出裙边。顶面下方绘出数朵月季模样的花朵,红的花瓣绿的叶,上方铺满樱桃桑葚。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蛋糕拿出来后,一闻味道李君璞便知道近日段晓棠身上的甜腻味道从何而来。又不能叫祝明月知道,想必是特意为她准备的惊喜。只是看到蛋糕的“娇艳”模样,万万没想到段晓棠内心竟是如此花哨。

卢照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糕饼,“这是什么?”

李君璞:“蛋糕。”

卢照:“这上头的花又是什么?”

孙安世瞧了两眼,“有些像酥。”

卢照是个好奇宝宝,“怎么吃?”

李君璞孙安世齐齐哑口,这糕饼奇大,显然不是能一口吞的。

下人躬身,“林娘子说切开后用汤匙分食。”

李君璞招手,“切开吧。”

下人给三人各切了一小块盛于碟中,每一份中都有一朵奶油裱花。卢照看着糕饼内部还有夹心,花里胡哨的样子,“像是小娘子吃的。”

李君璞不喜甜食,勉强吃完碟中一小块便停匙不动。

孙安世南人嗜甜,卢照年少贪食,两人可不客气,将剩下大半块吃个干净。

李君璞:“你们不腻的慌么?”

孙安世:“如何会腻呢?”合该是世上的瑰宝。

林婉婉戚兰娘将定做的烧烤架搬出来,放置在长桌边。

桌面半放置着串好的菜品,一半空着留给诸人聚餐。

林婉婉看着空荡荡的桌子上方,“现在还不热,等热了怎么办,能不能做把遮阳伞?”

普通的油纸伞不成问题,但直径一丈多的巨型遮阳伞恐怕不好做,钱已经不是最大的困扰,而是现有技术能不能达成。

段晓棠同样对夏天火热的太阳敬谢不敏,“只能试试。”

林婉婉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如果不行的话,上方搭个架子,上面蒙上布,简单遮一遮。”总之,小仙女不想晒太阳。

白秀然抱着手,“坐屋里吃不行么?”

“不行,”林婉婉摇头,“去屋里味道就不对了。”

段晓棠炸酥肉、红糖糍粑等小食端上桌,“你们谁去看看,素云把人接回来没?”

林婉婉举手,“我,我,我去。”冲到门口探出头,“报告,未发现目标。”

原本定的是赵璎珞去春风得意楼接人回来,被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露出马脚,“你们觉得我能瞒得过去?”

不是看不起赵璎珞,两人段位实在相差太多。

白秀然走出来,“不用瞒,只说家中有事需要提前回来商议一番。”有事但我不告诉你是什么事。

林婉婉开完活趴在桌面上,“祝总一路担惊受怕回来,惊吓变惊喜,会高兴?”依祝明月的性格,绝对不会觉得喜悦,“会不会把我们都削一顿?”

“你们身怀绝技无所畏惧,我可是一朵娇花。”双手撑着下巴,摆出花的形状。

段晓棠点点她的肩膀,“双下巴出来了。”

“这叫福气。”嘴上这么说,但林婉婉立刻把手收起来。

白秀然提议,“让素云去吧。”世家大族出来的贴身女婢自有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何况素云与祝明月相熟却又没那么熟。

素云:“婢子去了又如何说呢?”

林婉婉热心出着主意,“三娘子有事找她回来商议。”不是段晓棠林婉婉找紧急性将下一等,同时白秀然的身份,又可能让商议之事和她们几人没有直接利益关系。

白秀然点头,“可。”

素云行礼,“那婢子去了。”

素云一出门,段晓棠立刻招呼人马,“快快,把炭生起来。”然后隔一会到门口看看人回来没。

林婉婉再往外探头时,正好与离开过路的孙安世卢照碰了个脸对脸。

看在蛋糕的份上,卢照问道:“林娘子,这是做什么?”谁会在自己家探头探脑。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吃一堑长一智,至少现在卢照知道万事并非只能靠拳头解决,长了嘴可以先问问的嘛。然后就从门缝里看到站在林婉婉背后的白秀然,顿时一个激灵。

“没事,锻炼锻炼脖子。”林婉婉再探头,终于从巷口发现了祝明月和素云的身影,立刻向后招手,“人回来了,准备!”

孙安世卢照在旁边看的一头雾水,林婉婉看见两个人还楞在门口,从门里伸出手挥一挥,“快走!”

孙安世卢照知机立刻离开,再往前走与祝明月两人擦肩而过。

祝明月心里存着事,一无所知的推开门,纷纷飞花从头上洒下。

“Surprise!”

祝明月抬手接住几片飞落的花瓣,看着眼前几张熟悉的脸庞,再转头看看身后默然微笑的素云。

祝明月尚且不知情况,“这是?”

林婉婉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小月月,我们专门为你准备的生日惊喜,喜欢么?”

祝明月糊里糊涂,“生日?”

“是呀”林婉婉歪着头靠在祝明月肩膀上,“前尘不究,从今往后今儿就是你的生辰了!”

祝明月终于从犄角旮旯翻出今日的来历,眼前一张张笑脸,嘴角微微挑起最终涌入眼睛里,看着手上绯红的花瓣。“喜欢!”回答的是最开始的问题。

哪个女人会不喜欢浪漫的惊喜呢!

林婉婉走到烧烤架前,系上围裙,指着长桌边上一排排菜品,“美女,可以点菜哦!”

换做几个月前,祝明月非得说是垃圾食品,可惜时移世易如今想要吃一顿烧烤真是不容易。

祝明月假作思考,然后大手一挥,“每样都来点。”

林婉婉挺着胸膛叉着腰,“脑花郡肝鸭肠要么?”

祝明月从前少吃烧烤,不敢上来尝这么重口味的东西,“内脏不要。”

林婉婉撇撇嘴,“不懂欣赏!”

祝明月反唇相讥,“你烤东西只会浪费食物。”

林婉婉将段晓棠招过来,手搭上去,“这是我的小弟,今天我主要负责指导她烤。”

段晓棠一手搭在腹前一手负在背后,“愿意为各位美女服务。”

祝明月坐在桌前,杯中倒着酸梅汤,摸着杯壁微凉,当是加了冰。抿了一口润润喉咙,“我觉得你们是借着我生辰来大吃大喝。”

“嗯,”林婉婉拿着蒲扇左右挥舞,“看破不说破!”

一批辣椒先行成熟,来不及晒成干辣椒,段晓棠索性剁成辣椒酱,一再强调,“能吃辣的可以加点,不能吃的别加,不要难为自己的舌头。”

白秀然好奇,非要段晓棠给自己那串包浆豆腐加一点尝尝。

段晓棠用刷子尖沾了一点点刷在最顶端的一块,递过去,“尝一尝!”

白秀然心里早有准备,竹签拿在手里先吹一吹,轻轻咬上去,口中一团热辣爆开。

久学礼仪的世家淑女经不得辣,忍不住吐舌头,“辣!”

素云立刻递上酸梅汤,白秀然一饮而尽,“我往日亦食过茱萸,却没这么厉害。”

段晓棠手上靠着肉菜,低头笑着,“辣椒可比茱萸辣多了,下次我们煮火锅试试。”

对于喜欢的人,段晓棠向来只有一个原则,投喂,不停的投喂。

火锅涮一切,烧烤烤一切。

段晓棠估摸着大家勉强吃了六七分饱,给林婉婉使了一个眼色。

林婉婉从屋里取出一个包裹,双手递给祝明月,“生日礼物,看看喜欢么?”

隐约的形状让祝明月心底有些猜测,揭开顶上的系绳,一柄上等紫檀木制的五弦琵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婉婉靠过来,“怎么样,喜欢么,我们几个凑钱买的。”一把好琵琶的价格让林婉婉掏钱的手都在痛,不过值了。“说给你买琵琶就给你买。”

祝明月转轴拨弦三两声,好音色。“不错。”

白秀然从素云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复有递给祝明月,“打开看看。”

祝明月打开搭扣,闪出一片珠光宝气,里头卧着一支纯金点缀红宝的芙蓉花步摇。

祝明月等人不善梳髻,平日发饰也较为简单,至少白秀然从未见过她们戴过太过复杂的首饰,“我未曾见你戴过步摇,想必戴上是极好看的。”

步摇佩戴需要注意仪态,对祝明月而言全然不是问题。

祝明月以前从未带过步摇,“能帮我带上吗?”

白秀然从锦盒中取出步摇,缓缓插在鬓发之中,平添几分姝色。

祝明月轻轻抚过发边步摇,有些沉,“好看么?”

这种时候只有一种答案,“好看。”

祝明月将琵琶竖抱在怀中,拂过琴弦,“想听什么曲子?”

众人不清楚祝明月的曲库,只让她随便弹。

“我有一段情呀

唱给诸公听呀

诸公各位心呀心静静心呀

……”

祝明月拨弦的手停顿下来,问段晓棠林婉婉,“下一句是什么?”卡词了。

几句吴侬软语在祝明月细细唱来别有一番滋味,只是在熟知祝明月本性的人听来有些不忍直视,最适合去骗骗那些不懂事的男人们。

林婉婉抿唇偷笑,“我也不记得了,祝总,不然弹点你擅长的。”

祝明月唇角微微挑起,手指急速拨弹,雄兵百万席卷之势,铁骑纵横的雷霆万钧之力。

一曲终,白秀然听得热血沸腾,只觉得手脚松动想打架了,“此曲名何?”

祝明月将琵琶放好,“《十面埋伏》,取材自楚汉相争的故事。”

林婉婉:“你想埋伏谁呀?”

祝明月歪着身子,“埋伏你呀!”

林婉婉从背后拿出一个用黄色颜料做的简易皇冠戴在祝明月头上,单螺髻配步摇再加上现代的生日皇冠,诡异又和谐。

段晓棠从厨房内端出一个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是她和林婉婉在四个蛋糕中选出最合眼的。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

别的小朋友过生日有的,我们的宝宝也必须有。

白秀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天。”

赵璎珞:“且以喜乐,且以永日。”

素云:“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戚兰娘琢磨一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平安喜乐,”段晓棠前半句正常,后半句彻底跑偏,“祝暴富!”

林婉婉鼓着掌,“今年十八,明年十七。快闭眼许愿!”

白秀然暗道几人过生辰的规矩怪里怪气,果然将尚年轻美貌和财富刻在骨子里。

祝明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几息后睁开眼,赵璎珞好奇,“许的什么愿望?”

“不能说的,说了就不灵了。”林婉婉拉着她的胳膊,“吹蜡烛切蛋糕。”

随着蜡烛被轻轻吹灭,仿佛祝明月在长安迎来新生。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段晓棠将刀递给祝明月,“切蛋糕吧!”

祝明月看着眼前的蛋糕,并不精致,但已经是现在她们所能做到最好的了,“做的很辛苦吧!”

“我们几个轮流搅奶油,手都快断了!”林婉婉举着自己看不出变化手,“不过,都是值得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刀从奶油中轻轻破开,转眼被分成七块装在小碟子里。

女人们的吃相可比男人好多了,一来先头肚子里填了东西,二来段晓棠做蛋糕时,她们早跟着吃了不少边角料。

祝明月用汤匙慢慢挖着蛋糕,品呷其中滋味。忽略粗陋的外表,味道却有六七分相似了。

段晓棠林婉婉对视一眼,手指摸着盘中剩余的奶油,一把抹到祝明月脸上去。

若非蛋糕做起来实在艰难,非得多做一个将头摁进去不可,过生日怎么能缺少奶油糊脸这一环节。

“啊!”祝明月惊叫一声,手在刚刚装蛋糕的盘子里抹一把,追着段晓棠林婉婉满院子跑。

白秀然看她们的热闹景象,“这是怎么了?”

戚兰娘左看右看,“可能是习俗吧!”

追人也是讲究技巧的,段晓棠除非故意放水,否则祝明月绝对追不上。于是紧追着林婉婉放。

林婉婉的体质怎么样,家里五个人加上一猫一狗,属她垫底,连曾经营养不良的戚兰娘都比不过。

每次遇上事都说要强身健体,然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彻底躺平,等着下一次遇上事又鲤鱼打挺再翻身。

循环往复。

段晓棠眼睁睁看着林婉婉被祝明月压在地上抹奶油,优哉游哉地回来坐下。

赵璎珞将竹签上的韭菜拨到盘子中,用筷子夹着吃,看着远处的情景,“我们不管管么?”

“管什么?”段晓棠拿起筷子从赵璎珞的盘子里挑韭菜吃,“那是情趣!”

豆腐皮里裹着泡菜,白秀然咬了一口,滋味十足。“以前只烤过肉,竟不知菜蔬也可以烤。”

赵璎珞:“当然还是肉好吃,菜蔬上烤架,你不看看晓棠佐料撒了多少。”这些佐料加起来比肉可贵多了。

白秀然点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段晓棠看白秀然吃豆腐皮,临时起意,“里头如果加些折耳根味道会更好。”可惜长安没有。

白秀然:“折耳根是什么?”

“一种蔬菜,蜀地六诏之地生长。”段晓棠想了想,“味道怪异,和芫荽一样,爱则极爱恨者极恨。”

林婉婉顶着一张花猫脸重重地坐下来,“加折耳根还能吃么?”“恨者极恨”的代表人物。

祝明月在另一侧坐下,将手上剩下的奶油全抹到段晓棠脸上,后者只是哈哈笑会便过去了。

三人来历说法虽有些谜团,但白秀然相信长久以来的显出的品格性情,竹筒饭、三七乃至今日提起的折耳根,都与六诏有关。饮食作物向来各有根据,“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祖先或许是迁往六诏之地?”

六诏与武功相距千里,但并非全无依据。

段晓棠夹菜的手指顿了顿,“没那么简单,我们的家乡因为一些原因,天下物产均有,哪能仅以物产出产判定呢。”

赵璎珞喝着沁凉的酸梅汤,“物产丰饶,该不会是神仙住的地方吧。”

“仙女都是喝露水的,哪能喝酸梅汤?”林婉婉举起杯中饮料,“干杯!”

孙安世卢照一起到葛寅秦景所住的客店,葛寅见两人联袂而来,第一反应是往天上看,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几个人说来关系奇妙,孙安世与秦景是上下属,偏偏行事南辕北辙。卢照和秦景是刚认亲的表兄弟,虽有血缘羁绊但自幼未曾相处过,隐隐有些隔阂。至于孙安世和卢照,若是能和平共处,当初就不会在平康坊打上一架,如今不过是权贵之间的面子情罢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葛寅:“你俩怎么来了?”

“我说我来看看表哥,他非要跟来。”卢照自顾自先进门。

孙安世不以为意,“飞鸿,仲行人呢?”

葛寅往后一指,“在后头练武。”他们在客店包了一个小院,平日衣食洒扫皆有人照料。

秦景收了兵器见着两人,“大公子阿照,你们怎么来了?”

人都齐了,孙安世开始他的表演,“卢弟受伤,我送他过来。”

秦景疾步上前,拉着卢照的双手上下打量,“哪里伤着了?”

“右肩拉伤,”卢照扭头对怒道:“不是说好不往外说的么?”说话不算话。

孙安世两手摊开,“仲行飞鸿又不是外人。”今日所来小部分也是为了看卢照的笑话。

葛寅:“谁伤的你?”

卢照支支吾吾,原想说是自己不注意撞到墙上,谁料孙安世抢先一步,“白三娘。”

葛寅:“哪个白三娘。”白秀然并非莽撞之人呀。

孙安世:“应该就是你们认识的那个白三娘。”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葛寅秦景听完无话可说,会在李君璞家隔壁出现还武艺高强的白三娘似乎只有那一位。

没想到段晓棠白秀然两个精明强干之人,会因为林婉婉一时糊涂被当做欲行不轨之辈,只觉得世事无常。

葛寅:“晓棠,确实是会开锁。”当初绑龚波可是露过一手的。

一个平民和高门贵女搅合在一起,看起来关系颇为亲密。卢照:“段晓棠是何来历?”

秦景:“他们并非长安本地人士,家乡风俗迥异,与梁国公府白家联系颇深。”

孙安世拧眉,“怎么个深法?”

葛寅:“据说段晓棠虎落平阳陷到一个山寨中,带着十余个俘虏杀穿整个寨子。白家人从天而降砍杀了寨外另一半土匪,一看强弱胜负明显,立刻开了寨门献上整个山寨。两边因此结缘,后来便跟着白家的队伍一路入长安了。”

能称山寨的至少几十上百人,十几个老弱俘虏能成?卢照:“里应外合?”

秦景:“他与白家人之前并不认识,只是恰逢其会。”

孙安世原以为是一桩桃色绯闻,哪想到居然发现一个英雄人物。“那他在哪处军中任职?”

秦景:“段晓棠当是军武世家出身,不过志不在此。”

孙安世揣度话语,所有人提到段晓棠出身来历都说的十分模糊,“你如何知道?”

“大公子若是与段晓棠交过手,或者见识过他身手,自然能看出来。”江湖、军中秦景都混过,当然能看出其中差别。

孙安世:“那他做什么?”若是给白家帮闲,李君璞的态度便不会那般亲近。

葛寅:“厨子。”

卢照反应过来,“这么说,我们刚刚吃的蛋糕就是他做的?”

孙安世这才明白为何秦景说段晓棠“志不在此”,这转身可以说背道而驰。“应该是吧!”

一个杀穿整个山寨的勇士做饭,惊悚程度仅次于看秦景拿绣花针了。尤其那蛋糕做的十分娇艳,想想其中反差,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葛寅:“蛋糕是什么?”

卢照:“说是家中有喜,送给李县尉家一个,我两跟着分了些吃。”准确说是大部分都进了他两肚子,“滋味十分不错。”

秦景:“今天是祝娘子生辰。”上次见婚书上写着。

卢照凑过来,“祝娘子是谁?”

秦景这才知道他二人并不清楚段晓棠家中喜事为何,“段晓棠的姐姐。”

不过想想也是应有之义,男女大防在前,李君璞知道内情也不可能上门贺礼,倒不如不说清楚。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大公子阿照此次前来为何?”一来孙安世不可能专门说卢照的笑话,二来也是想转开话题。

孙安世低声道:“今日我们不是遇上李二郎了么,他人虽不在军中,但家中老关系没断。说今年突厥犯边频率和出兵人数比往年高了不少。”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可比家中那帮不成器的兄弟拿着大把银钱,交往长安纨绔有用多了。

秦景曾听孙安世介绍过,李君璞的兄长征突厥坏了事,多留心几分突厥犯边的消息自是常理。

明白其中的种种顾虑,皇帝或许有意东征高句丽,但若是突厥异动,不说其中的军饷粮草分配。

后院起火,东征亦成泡影。

于中原而言,草原上的突厥才是心腹之患,高句丽不过芥藓之疾。

孙家驻地当前在江南,两边不搭界。卢家在北边,和草原相邻,但他们主要防备的并非突厥。

“我在坊间没有听到相关的传言。”葛寅和秦景日日混迹市井,却没有听到风声。

李君璞年少成名,近些年虽蛰伏。但人的名树的影,一番接触下来,孙安世知道对方并非无的放矢之人。

葛寅在市井没有听到消息,孙安世和卢照在朝堂也没有听到风声,也就是说这是李君璞的“小道消息”。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条小道是哪条道。

“我与卢弟现在担忧的是,这消息朝堂诸公是否知晓。”大家都是边将,无论南边北边,耍的都是同一种套路。

有些事情,瞒上不瞒下,天下至理。

突厥异动究竟有多大,边关是否有防备,朝堂是否有预案。

孙安世和卢照现在最怕的就是,东征时,草原上的突厥闹起来。孰轻孰重,还用选吗?

到时无论是从东莱还是辽东出兵高句丽,被半道撂下,谁能受得住。

他们只想要军功,可不想身死兵败。

突厥若是小打小闹自是无碍,若是异动被边关守将瞒下来,到时候只能呜呼哀哉。

孙安世单手支额,“如果突厥今明两年大举犯边……”东征无望。

秦景与李君璞多接触过几回,秦景为将偏勇,李君璞偏智。他若说突厥异动,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朝堂坊间却没有一点风声,若说市井还可行,但孙家卢家都是将门,彼此关系根深错节,不至于连点门道都没有。

秦景:“是不是李二郎汇集诸方消息后得出的猜测?”

“你是说可能连守边将领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卢照深吸一口气。

若论军中关系,大家都是将门,谁也不比谁高贵。李家当家人李君璞的兄长已经退出朝堂,但孙卢两家毕竟远离长安,不比李家生根此地。

换做孙安世卢照来仅凭几封书信能得到这个结论么?答案是不可能。换做他们的父辈或许能看出,但靠的不是智慧,而是多年的战场直觉。

孙安世不支额头改敲了,“他猜陛下有意东征,所以给我们提个醒。”

皇帝欲东征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孙安世秉承着臣子最后的本分,换了一个文雅些的说法,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多年前便行过一次,不过当时小打小闹没成气候。

皇帝好美人,高句丽那是心尖尖上的美人,不到手誓不罢休。

孙安世脑子里扒拉一遍,“明天郊外有一场行猎,仲行你一起去,到时我们专挑那种家中镇守边关的子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卢照:“套他们麻袋?”

孙安世险些被这直愣子气疯了,不对,卢照的武艺好说也在同龄人中名列前茅。怎么会突然想到套人麻袋这种“阴险招数”,不是从来都直接上的么?

若非亲眼看着白秀然扭的是他的手,非得以为是把脑子打坏了。

孙安世:“套他们话。”

秦景:“套话我不大行。”果断退出。

孙安世摆手,知道指望不上秦景卢照,“你两把人认清楚就行,其他以后慢慢套。”

白秀然提着最后一个蛋糕回家,一路上提着食盒小心翼翼,蛋糕有多娇贵,她可是知道的。

将三个同胞兄弟请来自己的院子,白隽年纪大了,经不起奶油蛋糕高油高糖的攻势。

白湛进门先开口,“三姐,找我们何事?”

白秀然指着桌子上已经拿出来的蛋糕,“从晓棠家里拿回来的,你们尝尝。”

后面侍立的素云取出刀将蛋糕切成小块,分到小碟子里。

年纪越小对甜食越没有抵抗力,白淙像只小狗似的贴着蛋糕嗅嗅,“好香啊!”

白旻看一眼约莫猜出这“大点心”制作不易,“段郎君何时有空闲做点心?”听说几人在东市开了一间酒楼,饮食环境都是有口皆碑。

白秀然用汤匙挖了一小口,“明月生辰特意做的,他们家乡风俗吃寿桃寿面的少,多是吃蛋糕。”

白淙勺子舞的飞快,嘴角沾上一些奶油边,百忙之中抬头问道:“他家下回过生日什么时候?”

至少听明白这和青团粽子寿桃一类是只能到特定的时间才能吃上,已经把主意打到下一次。

“可惜父亲不在家。”不然也能尝一尝,这口味他一定喜欢。

白旻不动声色,“父亲近来和裴叔父好学道家养生,饮食清谈。可不敢拿这个去引诱他,坏了道心。”

白湛急忙点头,“对啊!”也就他们几个年纪小,还能扛得住。是不是年纪再上去一些,也不能吃了。

顿时悲从心起,哇的吞了一大口进去。

想哭!

不只蛋糕,以后所有好吃的点心菜品都会离自己远去。

不过不急,前头还有大哥打样呢,先看他以后怎么做。

烧烤架上放着几个小铁盘,林婉婉夹了一个下来放在桌上,“真不吃么,可好吃啦!”

赵璎珞赶忙摆手,“不吃不吃。”看着有些恐怖。“我吃茄子。”

林婉婉夹了一块送到她嘴边,“尝尝嘛,真的很好吃,和豆腐一样。”

“我每天吃的豆腐还少么?”赵璎珞拗不过尝了一口,随即眼睛微微眯起。

林婉婉脸上全是得意,“没骗你吧!”成功安利就是这么快乐。

“比豆腐嫩多了。”赵璎珞主动伸筷子。

林婉婉:“幸好晓棠和胡屠夫熟,今天的猪脑花全拿回来了。我小时候读书辛苦,家里专门煮脑花补脑。”

一样东西如果美味再加上一些滋补效果简直无敌了。

林婉婉以前曾经好奇,兔子只有一个脑袋,鸭子只有一根脖子,鸡只有一双翅膀一双腿,猪只有两个脑花……他们是怎么应付源源不断的吃货大军的。

付出所有,也应付不过来呀

“祝总,我们开个蛋糕店怎么样?”林婉婉门开了几次终于见山。

“不好,”段晓棠第一个反对,“今天蛋白奶油没打够呀!”

林婉婉缩缩脖子,“可以请人。”能用钱请人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祝明月考虑一番,西式蛋糕原材料贵,费的工时程序更麻烦,综合算下来的价格定然不低。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普通百姓买一块尝尝都是奢望,但长安的有钱人多的是,似乎有些搞头。

林婉婉看出祝明月有些疑虑,“祝总,之前那笔钱你打算拿来干嘛?”

现在家里都是自己人,祝明月也没必要瞒着,“买地。”

“祝总,你不像这么保守的人呀!”买地是大吴人的追求,但段晓棠想来,祝明月手上有钱不应该是继续投资利滚利么。

祝明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了看后院,“红薯藤长出来,可以准备第二轮藤蔓扦插了。”

柳家小院本就是住宅,后院屋后那一小块地本是做花圃的,被她们当菜地种上了蔬菜。

戚兰娘想了一会,“没有地方了。”旁边都种上其他蔬菜了。

孰轻孰重段晓棠分的清楚,“明天我去买些花盆回来,把其他菜移栽出来。”

“不如在前院砌几个花池出来,以后种菜养花都便宜。”赵璎珞想着前院这么大的院子,空着也是浪费。

砌花池和买花盆哪个方案更优无需多问,祝明月:“璎珞,你明天去找李师傅,请他拨两个人来帮忙砌一下。”

小院的布局李匠人早就清楚,只要说明白要求,不必实地测量都能估算出砖石数量。不是技术活,也不用亲自出马。

前院毕竟是门面,可以将一些长得好看的移栽过来,比如辣椒西红柿,红红火火多热闹。

长得磕碜的委屈点住花盆吧。

“我们在武功名下有三亩地,但太远了,鞭长莫及。”祝明月手遮住半只眼,有些疲惫,“家里移栽只能解决眼前问题,现在腾地方能暂时解决红薯的生长空间,但后头的玉米土豆怎么办。”

“我们需要一块土地来进行专业的育苗育种种植,”财富的滋味祝明月早就知道,并没有再重新体会的迫切性,现在只想做一些或许更有意义的事。

“长安城周边良田价格最高能到五十贯一亩,我们退一步,选择不那么好的地,最低也要三十贯。而且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临河能保证私密性的田庄。”

价值二千贯的金子如果按照三十贯一亩买地,似乎能买上几十亩,比杜乔家世传的土地还多。但这样的地方在长安周边几乎可以称一句“穷山恶水”是贫瘠之地。

不说水源,连交通都无法保证。

水源、交通、加上附属的田庄房屋,种种要求加在一起,离五十贯亦不远矣。

而且长安周边的土地向来是有价无市,名下有地就是一笔长生财,除了败家子谁会拿出来卖呢。

权贵富豪的田庄从来几十亩起,两千贯只能买个边角。

何况几人在长安一无根基二无权势,就算有地放出来,她们能买得到吗?

想买,只能溢价。

段晓棠想到也是一阵头疼,“长安,居大不易。”

林婉婉纠正,“是地大不易。”当初武功的书吏看在白家的份上分了三亩地,还觉得他们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赵璎珞对后院的作物重要性并不清楚,“不如先赁一块地种一两年。”乡下多是这么做的。

林婉婉:“你知道红薯最终的亩产量能有多少吗?”

赵璎珞:“多少?”

林婉婉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这么多。”

赵璎珞:“三百斤。”大吴蔬菜的常规产量。

林婉婉:“加个零。”

赵璎珞学过复式记账法,也学过阿拉伯数字,加个零是什么意思当然明白。眼睛猛然瞪大,难以置信,“三千斤,怎么可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那是我们从家乡带出来的良种,如果此时透露出去,恐怕等不到吃红薯就先吃断头饭了。”林婉婉解释清楚为何祝明月非得要一个私密的田庄。

戚兰娘侍弄后院的小菜地多时,这才第一次知道它们的产量。难怪当初一直没发芽,让祝明月那么暴躁了。

她当初为何离开家乡,还不是因为遇上灾年地里的东西不够吃,无奈之下和族人离乡逃荒。如果世上真有这般的良种,还会有饥馑么。

“不然我晚上搬张草席去地边上上守着。”林婉婉等人爱开玩笑,却从不屑于说假话。

林婉婉:“不用那么紧张,你提心吊胆的,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段晓棠:“不用太担心,小菜园一边挨着李家的校场,柳家那面翻过去不远是柳二郎的院子,两边都不是多事的。”

戚兰娘点点头,城里人未必能明白地里头种的是何种作物,不认识的东西多了。“我抽空把篱笆扎得密些,免得富贵发财跑进去胡闹。”

祝明月:“这倒是可以。”

赵璎珞想起今天下午白秀然去过后头,“这些事还有谁知道?”

段晓棠:“白家姐弟、杜乔。当初红薯种子我们分了一半给白家。”

戚兰娘在五谷豆坊历练一段时日,世情都看在眼中。白家有权有势还有地,祝明月等人的困境他一个也没有。可种出来后白家会散播出去么。

转念一想,白家哪怕不往外传,可他自己的庄园土地肯定是要种的,总能置换出一部分粮食来,养活更多的人。

“我托陈牙人留意土地出售信息,短期内应该不会有消息。”也就是说手上这笔金子暂时花不出去。祝明月斟酌一番,“蛋糕店倒是可以试着做一做。”

林婉婉提出这个建议目的为何并不难猜,蛋糕自由而已。

林婉婉出主意,祝明月拍板,轮到自己搅奶油搅断手。段晓棠当然不愿意,“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吧。”

祝明月:“从作坊给你调两个人,专门过来打奶油怎么样?”

最艰难的步骤有人承担,段晓棠松口,“行吧。”在哪做厨子不是厨子,何况在家里还省了通勤时间。

祝明月:“我明天联系给春风得意楼供应牛乳的货商,以后每日往家里送些,要多少?”

段晓棠垂下眼眸,蛋糕是用牛乳大户,“先送两桶过来吧。”最快也得是后天才能送来。

祝明月继续安排,“兰娘璎珞,你两准备好材料,计算清楚成本。”

戚兰娘赵璎珞:“没问题。”之前五谷豆坊选品时已经经历过一次。

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林婉婉轻松不少,举头望天,夜幕上点缀几颗星子,声音寥寥,“明天,杜乔就要考试了。”

没有现代无微不至的考前关心,轰轰烈烈的送考大军……这届进士考就这样悄然无息的开始了。除了考生和身边人,再无人关心。

祝明月等人除了上次林婉婉去大慈恩寺摸了一回脉,其他人都不敢再去打扰。

无论杜乔表现得多沉稳,毕竟不是现代书山题海杀出来的考生,就怕关心过了头,心态反而绷不住。

赵璎珞颇有些担忧,尤其是听多了林婉婉“我的国公爸爸”之类的戏言,“他能考中么?”

“不知道。”祝明月亦不清楚最后的结果。哪怕侥幸考上,是才华打败权势,还是权势最终选择了才华。

杜乔未必能有下一次机会,刚开始萌芽的科举制度,没有各类分级考试,它的考生来源于州县举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下一次科举会在什么时候,当地州县长官是否还会举荐他,都是未知数。几乎可以称得上仅此一次的机会。

一段时日来,赵璎珞至少知道杜乔和褚生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何况没有杜乔援手,自己也不可能来到小院。双手合十,“保佑,菩萨保佑。”于公于私都得让杜乔考上。

第二日晨光熹微时,朱淑顺和谢静徽便到了济生堂门口集合。

昨日林婉婉回家前特意交待她俩早些到,尽量穿的“埋汰”些,要去城外采药。

朱淑顺里头穿的是自己的衣裳,外头索性借家中哥哥的旧衣,做小郎打扮,上山下河方便些。谢静徽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身灰扑扑的衣裳,与平日光鲜的打扮全然不同。

两个学生回家说要去城外采药,家中的经年老大夫不禁眉头一跳,林婉婉是书阁中成长起来的大夫,她会采药么?

林婉婉当然不会,想当初她连常见的野菜都不认得几种,生鲜药材又怎么可能认识。

但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只要开动脑筋办法总比困难多。

赵大夫要带赵金业去城外采药,林婉婉搭个顺风车,连带自己两个徒弟一起捎上。

赵大夫教认药采药,林婉婉讲解药性,正是两相合宜。

段晓棠赶着马车停在济生堂门口,林婉婉从车上跳下来,招呼两个徒弟上车,在五谷豆坊拿了几个竹篮出来,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

“如果病人上门就说大夫外出,明天再来。”

赵璎珞:“没问题。”

段晓棠赶着马车去坊门口和赵大夫爷孙俩汇合,林婉婉见着人影立刻挥手大喊,“赵大夫!”

两帮人之间打过招呼,赵大夫借着晨光看着林婉婉的马车架放着刀和弓箭,“这是还要打猎?”

林婉婉急忙解释,“我听邻居说他家以前在长安郊外跑丢过一只老虎,带上兵器是以防万一。”

赵大夫想想林婉婉的邻居,反正是大户人家,养只老虎不稀奇。但长安周边别说老虎便是狼敢下山扰民,都只有留下一张皮的结局。

捋捋胡子,“此次去的是老夫老家,周边都是熟地,不会有野兽的。”

林婉婉:“哦。”

赵大夫家的驴车在前,段晓棠驾着马车在后,一出了城门,林婉婉陡然兴奋,“从进长安城以来,还是我第一次出来呢。”

“淑顺静徽,你们以前出过城么?”

朱淑顺:“老家在乡下,以前要回乡探亲,但不是这个方向。”

谢静徽:“以前爹爹带我去过城外乐游原玩。”

一提到乐游原,林婉婉就想起来了,“晓棠,当初我们进长安的路上还说要去乐游原放风筝呢。”我的飞天蜈蚣风筝,一定会惊艳所有人。

“饭团还堵不住你的嘴,”出了城才在车上解决早饭,段晓棠关心道:“赵大夫,你们要不要吃一点。”

赵大夫:“多谢好意,我们吃过了。”

赵大夫的老家距离长安城三十余里,村后有一座大山故名后丘村,六七十户人家,勉强算是一个中等村落。

两方都赶车前行,一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天色大亮。

赵大夫的老宅常年无人居住,不过请族亲每月打扫一番而已,什么都没有。

于是将车赶到他一个堂兄家中,请他们帮忙照料牲畜。“堂兄,我午后下山,若是乡邻有恙,可请他们暂且在你家里坐会,等我回来诊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将林婉婉拉过来,“林大夫是我在长安同行,善治妇人病,若是哪家妇人不虞,亦可上门。”

往常都只有赵大夫爷孙两回来,这次多了一车人。赵大夫堂兄见着林婉婉时还以为是赵金业在城里娶的新媳妇,哪知道居然也是一位大夫。

只能呐呐道:“好,好。”

这相当于义诊,赵大夫也是早与林婉婉商量好的。赵大夫要“收学费”,要与乡人作人情,林婉婉需要病例。

正好合适。

一行人往山上走去,没有外人,赵大夫亦将打算和盘托出,“我每隔几个月都会带金业回来一趟,一是采药认药,二来认认人。我们爷孙以后总要回来的,落叶归根,不能与乡人冷着。”

他回来采药,也会顺便开一次义诊。

现代邻里关系淡薄,多少人异乡工作生活,唯有过年赶一趟春运才会回到故乡,最终又有多少人会回到故乡呢。

林婉婉:“长安不好么?”

据她所知,赵大夫一家在长安几十年,连赵金业都是在长安出生长大的,回到乡下能适应么。

赵大夫知道或许习俗不同,林婉婉不通长安的人情世故。“我的亲族在这里,祖宗也在这里,怎能不回来。”

林婉婉耳朵里听着赵大夫的话,眼睛却在注意赵金业的反应,并没有异常。无论老小都接受这种说法。

换做自己可能么,习惯了发达的都市生活,却又因为祖宗规矩要回到小山村,忍受交通、商业、人际……的种种不便。

常住绝无可能,顶多走走亲戚。

人多势众,赵大夫索性捡了一条少有人走的山路,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不常见的药材。

赵金业背着大背篓拎着柴刀在前头开路,赵大夫背着小一号的背篓,肩上还扛着一把农家的锄头,用来挖药的。

与之相比,林婉婉师徒三的装备可就袖珍多了。各自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一把花锄。

活脱脱来春游的采蘑菇的小姑娘,“领头的小姑娘”反复和徒弟强调,“不许采蘑菇和木耳。”

谢静徽歪着头,“师父,为什么?”

林婉婉有充足的理由,“因为为师不会治菌菇中毒。”

赵金业走在最前头也不忘拆台,“因为林娘子分辨不出哪些蘑菇有毒。”

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赵大夫停下脚步,指着一棵绿叶树,“这是山茱萸。”

林婉婉凑近了瞧,“果子呢?”她倒是知道山茱萸是果子入药,目之所及只有叶没有果。

赵大夫:“秋末冬初果皮变红。”现在只有青皮。

林婉婉明白现在还不到季节,将朱淑顺谢静徽招过来,“认清楚这叶子。”

“果实采收后,用文火烘或置沸水中略烫后,及时除去果核晾干,就是药柜里的山茱萸了。”

“常用于眩晕耳鸣,腰膝酸痛,阳痿遗精,遗尿尿频,崩漏带下,大汗虚脱,内热消渴。”

朱淑顺踮起脚尖,摘下两片叶子,自己和谢静徽篮子里各放一片,认清楚叶子脉络,心底暗暗记下,冬天的时候要来摘果子。

再往前走一段,赵大夫环顾四周树木,“金业,去那棵树下挖一挖。”

指着一棵林婉婉认不出来的高大树木,“好多年以前,我在这里挖出过一大块猪苓。”

这附近是一块半阴半阳的坡地,潮湿,土质松软肥厚发黑,树木根部覆盖着厚厚的落叶。

林婉婉:“猪苓的生长环境就是这样的。”

赵金业挥舞着锄头,几下后挖出一块黑色树根状的东西,“林娘子,借用下你的花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农家锄头好干活,但到了该精细的时候还是用花锄为好。

小心将周边浮土拨去,露出黑色根状物,刚刚被锄头挖破的地方露出白色内里。

林婉婉捡起一小块破损的猪苓,拿到鼻尖嗅嗅,味道并不浓烈。又递给两个徒弟,“味甘,气平,入足少阴肾、足太阳膀胱经。利水燥土,泄饮消痰;开汗孔而泄湿,清膀胱而通淋;带浊可断,鼓胀能消。渗利泄水,较之茯苓更捷。”

师徒三人此行主要是来辨认新鲜药材的,并不贪图收获,爬山小半个时辰,三个篮子里加起来仅有两片叶子,一朵野花。

林婉婉走的有些腿软,赵大夫精神抖擞走在前头,敲着树干,“这是杜仲树,周边这几棵也是。”

林婉婉抬头看看,“现在剥皮么?”

赵大夫打量一行人,唯一能称得上壮劳力的只有段晓棠一人,其他老的老小的小。

“杜仲以皮入药,生长十五年后将整棵树砍下来,逐段剥皮。我们没有带伐木的工具,也没法将这棵树拖下山去。”总之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婉婉学着赵大夫的模样敲击着树干,“我知道一种半环剥法,砍刀破口,以竹片剥皮,只剥去树皮的二分之一。三到五年后,杜仲树又能恢复元气。”

不比砍树伐木来的好?

赵大夫:“取之有道,还之有序。”原先有十来棵杜仲树,取树皮至今只剩下三五棵了。

“我们试试。”

林婉婉:“哪棵有十五年了?”

赵大夫指着右手方,“这一棵。”

这一回赵大夫亲自动手,先用柴刀破开表皮,他们没有竹片,便用匕首代替,一路剥的小心翼翼,其间除了段晓棠,每个人都上手感受了一把剥树皮的力度。

半张杜仲皮剥下,赵大夫看着其上褐色的纹路,“过几个月我再来看看。”

看看它还活着么。

一路采药,林婉婉充分证明了什么叫中草药届的赵括。

认识的草药加起来还没有朱淑顺“偷学”来的多,但只要提起药名,她都能说出药性效用,甚至几个著名的药方来。

唯一让赵大夫心安的是,林婉婉虽然不怎么认识草药长在土里的模样,但它们炮制后的样子心里都是有数的。

哪怕不靠自己上山采药,药行供货也能支撑。

怎么说呢,瘸了一只脚的神医也是神医。

两个人凑在一处时,还颇为用心的出主意,“朱大夫谢大夫带徒弟总要出来采药的,到时让他们把你两个徒弟一起带着,亲女儿亲孙女总不能藏私。你也一起跟上。”有时候这腿还是不瘸的好。

林婉婉:“嗯嗯。”

这种事并不犯忌讳,林婉婉要学的又不是秘方或者炮制办法,只是认识新鲜草药而已,缺的是领路人。

何况师徒三个弱女子,出城上山还怕被敲闷棍呢,跟着学生家长走,大家都放心。

回城后就给徒弟安排任务,紧盯着朱大夫谢大夫出门采药的时间,到时候一起出城玩。

今日已有收获,午后一行人踉踉跄跄下山,属林婉婉走的最为艰难,上山还好往上爬便是,到了下山时大腿抽筋小腿发软。

赵大夫恨铁不成钢,“老夫痴长你三十岁,现在看起来你比老夫更像一个老头子。”

朱淑顺谢静徽身量小扶不住人还可能把自己带倒。

段晓棠颇是无情,“我不可能背你下山的。”只能自己走下来。只能伸手扶一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婉婉一边强撑着疲惫的肉体下山,一边脑子运转分散注意力,估算着赵大夫爷孙两此行的收获。清洗、晾干、炮制后能换多少银钱,至少能抵上一两贯。

山林无主,算下来全是无本的生意,捡到的都是赚到的,付出的只有一些时间和劳力。

看起来是包赚不赔的生意,但实情并非如此。收获颇丰,是因为赵大夫对此山熟悉又通药性。

换做普通农人,说不定山上走一天最后只能空手而归。

大山是一座宝库,但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好似那几棵孤零零的杜仲树一般,砍完了就真没了。

后丘村的日子只能说一般,离都城三十里并没有占到多少好处。

林婉婉:“村里平时上山采药的人多么?”

赵大夫摇摇头,“很少,不通药性,采摘后也不知道该如何炮制使用。”

山上有如此多的药材,证明此地气候土质适宜药材生长,若是开辟药田也是一个致富的法子。

林婉婉:“大可以试试人工种植药材。”

赵大夫扭头,“药材可以种植?”不都是上山采么。

林婉婉:“我家乡许多药材都是种出来的,像麦子小麦一般,种在地里。人参灵芝等等都有种植。”

赵大夫多年不务农事,难以想象,“像种麦子一样种人参?”

一斗麦顶天二十文,一支人参则是天价。

林婉婉:“后丘村的地理气候,元胡、柴胡、天麻、黄芪等药材都可以试着种一种。”

这些药材赵大夫都曾在附近大山中采摘过。

“似山茱萸、杜仲、酸枣等树木果实树皮入药的,也可以种。反正本地居住,几代人都不会搬离,几年十几年时间完全等得起。”

药材从来是天材地宝,集天地灵气所生,若是像麦子一般种在土里,彷佛九天仙女下凡尘。赵大夫心有忧虑,“药性如何?”

林婉婉倒不隐瞒,“我听说种植出来的药性确实比野生的弱,有不少人拿参须泡茶喝。”

人参向来是虚不受补,能随意拿来泡茶,一来价格低,二来药性恐怕真跌了不少。

但再怎么药性不佳,也是药材之冠,号称生死人肉白骨的人参。

赵大夫顿时心热不已,但很快冷静下来。“这还真做不了。”

林婉婉:“为何?”

一行人已经走到山脚下,赵大夫指着远处的田地,“以黄芪为例,起码二至三年生长才能采摘。”若是没有山野灵气滋养,换做田间地头更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这二三年间地不能动,不能种植粮食。一旦有个天灾人祸,全家将无以裹腹。”

何况从未有人种植过,其间探索失败的可能性远高于成功,几乎注定血本无归。

林婉婉立刻明白了赵大夫的担忧,“是啊!”

普通农人最基本的需求是填饱肚子,宝贵的土地应该拿来种植粮食。

他们抗风险的能力最弱,一场病一场雨一场雪……都会让家庭陷入困境。

药材种植的探索者不该由他们来承担。

林婉婉扭头问段晓棠,“让祝总买地的时候顺道给我括一座山进来,要求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段晓棠面无表情,“你只是强人所难。”地还没有呢,就想到山了。

不过这件事林婉婉来做是极合适的,虽然对药材不甚熟悉,但至少有种植药材的概念。

最重要的是她有抗风险的能力,以及再来一次的勇气。

回到赵大夫堂兄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不算丰盛,但杀了一只鸡,已经是农家可以准备的最好的菜色。甚至还有五谷豆坊出产的粉丝,应该是赵大夫带回来的。

众人分男女席用饭,赵家的女眷不停劝酒,浑浊的酒液里是满满的热情。

林婉婉不得不推拒,“下午还要看诊,不能饮酒。”

勉强吃完一顿不甚合口的饭食,爬山的疲惫,午间的瞌睡一起袭来。

马上快到病人上门的时候,林婉婉蹲在井边,扑一把冷水清醒。

后丘村的女人说来和赵大夫都沾亲带故有些关系,但有些病症,他的确不方便看。

林婉婉和赵家要了一间干净的屋舍,在其中看诊,没有纸张,药方只能写在竹简上,但体验感远比上一次义诊好。

毕竟后丘村的老百姓日子过的再差,家里有土地能种粮食,七八分总能吃饱的,实在不行还能去长安做做力工。

后丘村人口不过几百人,病患寥寥无几,估摸着时间众人确定返程。

林婉婉起哄,“晓棠,唱首歌吧!”

段晓棠挥着马鞭,“唱什么?”

林婉婉:“随便。”

太阳开始西落,周边几丝红云,见此情景,段晓棠张口就来,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再要接着唱下去时,恍然意识到不合时宜,立刻止住口,“后头忘了。”

孙安世抱手站在田坎边上,“你说我们是干什么来的。”

卢照一脸不屑,“浪费时间。”

秦景将马匹牵引到远处归来,眼中全是熊熊怒火,却不得发,他是荣国公的属将,不能给将主带来麻烦。

孙安世双手垂下,认命道:“算了,回去找李二郎打听吧。”

几人本想借着机会打探边关和突厥的消息,才和长安城的纨绔混在一处。

起初还算守规矩,各自进山打猎,收获颇丰。

下山回城时就开始不安分了,不知道谁带的头,骑马进了道旁的田地。

如今十来个纨绔加上跟来的随从,全部在地里纵马狂欢,践踏青苗。

秦景担心坐骑经不住青苗诱惑,特意牵的远些。

孙安世向后招招手,吩咐自家仆人,“去找当地里正,给他十贯钱,分给种植的农人。”

或许这块地最终出产的粮食加起来也换不来十贯,但粮食于农家而言,意义决然不同。

周边没有外人,卢照语气愤恨,“这要落在我爹手里,重的砍头,轻的也要抽他二十鞭。”

民以食为天,古时踏青苗者死,可一点都不过分。

尤其现在军中服役者多是从农家征调,若无军令,冲锋都会避开青苗。

田地高矮不平,随时可能遇到陷坑马匹崴脚,哪有自家校场跑起来舒服。

这些人纵马狂欢,无非是享受在其中肆虐的快乐而已。

孙安世袖着手,老爹常说自己纨绔废物,真该叫他来看看这帮长安纨绔的做派。

纨绔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给他们留句话,就说家中有事,我们先行回城了。”

秦景不由得对孙安世有所改观,有底线就算无力劝阻,也不会与人同流合污,还能善后。

一行人重新牵了马,翻身上马离开,转向数丈就是进城的大道。

卢照转头看一眼,这帮人真以为能为所欲为,京兆尹管不到了是吧。

原本欢欢喜喜的回城路,赵大夫忽然往旁边看一眼,猛地拍着大腿,“唉!”

声音之大,连正打瞌睡的林婉婉都惊醒了,“怎么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段晓棠顺着赵大夫的目光看过去,地上一截青绿,“那是麦苗!”

夭寿啊!

作死哈!

路旁拐角出来一行人,林婉婉迷迷糊糊看到,“秦大哥,你怎么在这?”还是从未见过的阴沉神色。

孙安世抢先开口,“里头闹事呢,快走!”

赵大夫坐在驴车上,人老但眼尖,“他们要干什么?”

地里骑马的人都停下来,围着靠近大道的一棵树打量,甚至有人下马捡起土块跃跃欲试。

秦景回头眯着眼睛,随即神色大变,“不好,是马蜂窝!”

熊孩子的破坏力放之四海而皆准,尤以长安的纨绔为最。

毕竟其他的熊孩子顶多有爹妈爷奶护着,长安的纨绔们还有权势做护身符。

卢照控着胯下马匹转身想要阻止,大声喊道:“不要!”这种游戏他过了五岁后就不敢尝试了。

可惜无济于事,第一块土坷垃扔偏了,第二块紧紧跟上。

不待卢照回转,不知哪位“高手”扔出的土块正中蜂窝,引得周边一阵哄笑。

孙安世脑子里瞬间炸开,“快跑!”

蜂巢落地,马蜂们倾巢而出,誓要要给毁坏家园的人类一点教训。

“嗡嗡”

“嗡嗡”

“嗡嗡”

……

漫山遍野,铺天盖地。

段晓棠立刻跳下马车,向四周高声喊:“下马下车,趴在地上不要动,衣裳盖住手脸。”

“趴到地上去,不要动!”

和林婉婉一人一个小徒弟压到身下,将外套脱下来,盖住裸露在外的肌肤。

卢照的主意的是跑,只要能跑过马蜂便好。

但其他过路的行人坐车步行,未必能跑得过马蜂的追击。

段晓棠话一出,声音洪亮,语气坚定,加上身体力行的示范,即刻成了许多六神无主的人心里的主心骨,立马照做。

秦景翻身下马,“听他的。”

三人趴到一处,卢照衣裳捂住头脸,只听到背后的惨叫声,知道孙安世秦景就在自己旁边,“我上战场都没这么狼狈过。”

趴地上的不是死了就是投降,心底问候地里那帮倒霉催的纨绔祖宗十八代。

约莫一分钟后,段晓棠耳边没再听到“嗡嗡”声,小心掀开外套,但还是将谢静徽的头脸捂住。

站起来看着四周,除了远处地里的呼痛声,周边再未见一只马蜂,“马蜂飞走了,可以起来了。”

卢照立刻掀开衣裳,仗着年轻体力好,手撑在地上蹦的一下的跳起来。

转身看看地里跑马的纨绔们的下场,似乎有点惨!

原本砸马蜂窝只是用来取乐而已,哪成想真的砸中了。一窝马蜂倾巢而出,将看热闹的纨绔及随从们吓了个正着。

田地并不平坦,马匹跑不起来。他们离得最近,马蜂蜇人都不用飞远,反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仇人。蜇人的,蜇马的,一个都跑不掉。

有慌乱中乱窜与人相撞的,有马匹受惊掉下马的,有自己胆小掉地上的,更多的是被马蜂蜇的满头包的。

段晓棠摇摇头,“手贱!”活该。

林婉婉的双腿早在爬山时就废了一半,如今再从地上起来有些费力,朱淑顺和谢静徽合力将她拉起来。

林婉婉:“有点惨。”说的是地头上那群砸马蜂窝的混蛋,现在的下场又惨又好笑。

医者本能驱动着她往事故现场走过去。

赵大夫见状不妙,立刻按着腰大声叫嚷,“哎呦,我的腰,哎呦!”

做大夫的伤着腿伤着手都可以看诊,但伤着腰可不好说,可大可小。

比起自作孽的熊孩子,当然是赵大夫更重要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婉婉转身扶着赵大夫,“赵大夫,哪里不舒服了。”又不敢随意去触碰他腰部。

赵大夫扶着腰,“刚刚跳车动作太大,恐怕闪着骨头,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空着的左手不轻不重地按在林婉婉的手腕上。

四目相对,林婉婉霎时会意,“你老这么大年纪,伤着骨头可不好说,我带你回医馆看看。”

这破事她不打算管了,从古至今医者面对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是未知的疾病么,不是。

是不讲理的病患和家属。

尤其眼前这一群,肉眼可见的不通情理,还有权势撑腰,一个不好全家都搭进去。

反正只是听起来叫嚷得惨一点,顶多是皮肉伤,又有许多仆役搭手,不会真没有着落。

孙安世有样学样,歪在卢照身上,“啊,我的脚崴了!”

当初卢照和孙安世为何在燕春楼握手言和,不就是因为袁昊嘉差点被人刺死么。两人反应不及,差点沾了一身腥。

“孙大哥,崴脚可大可小,万一,万一你以后怎么骑马呀!”卢照头一次称呼孙安世“孙大哥”,开口就没有好话。

做戏做全套,“段郎君,能否借用下你的马车。”

“上来吧!”段晓棠不管孙安世真崴还是假崴,反正都是打的远离是非之地的打算。“淑顺静徽,你两去赵家车上坐。”

秦景和卢照将装模作样的孙安世扶到马车上,临上车前吩咐随从,“留两个人给他们搭把手。”

“是。”

这点描补根本无济于事,只要他和卢照今日没有跟着遭殃,都会遭人记恨。虽然以后没打算再和这帮混账来往,但对外的面子情总要做到位。

卢照同样吩咐留人下来,总之出力可以,其他免谈。

远离事故现场,林婉婉和段晓棠一起坐在车辕上,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他们图什么?”

段晓棠虚空挥挥鞭子,“刺激!”

纵马入田毁坏青苗是践踏良俗的刺激,砸马蜂窝图的是,肉体的刺激?

黄蜂尾后针,想必滋味十分酸爽吧!

林婉婉客气些许,“有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段晓棠,“是霉吧。”

孙安世靠在车壁上半躺,听来听去知道前头两个在骂人蠢,可惜说的文雅,不够解气。

段晓棠指了指车架上的孙安世,“秦大哥,人送去你那儿还是李二哥家里。”

并不清楚孙安世和秦景的关系,理所当然只想到这两个地方。

孙安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去医馆。”今天这场戏不唱到结局不算完。

进了坊门,赵大夫托词缓过来了,直接回自家医馆。段晓棠将两个小姑娘接回来,再往前行使一段,从济生堂旁边的大门将马车赶进去。

一行人坐到医馆正堂,林婉婉让两徒弟去隔壁教室看书,一边拆卸门板,一边问:“需不需要给你开点药?”

孙安世一愣,这后续服务有些周全呀,“开些安神药吧。”反正最后的归宿都是花盆,孙大公子不缺几个小钱。

前些年军训、逃课,林婉婉见识过同学们各种装病,骗假条的手段,如今干起来驾轻就熟。

随手写上一张药方,原地站起来抓了两味药包起来,保证治不了病吃不死人,最适合种花养草。

林婉婉:“承惠,二十文。”

孙大公子身娇肉贵,从没喝过这么便宜的药,大手一挥,叫下人把药钱付了。

段晓棠提壶热水过来给诸人泡茶,“喝茶!”

林婉婉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把玩着刚到手的二十文钱,叮叮当当一片作响。“晓棠,我给祝总说说我们刚想的计划怎么样?”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段晓棠找了张椅子坐下,翘着腿漫不经心地吹着手里的茶盏,“祝总是人,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孙安世方才明白秦景曾经提到的“祝娘子”,姓祝名总。

卢照忍不住低头轻笑,许愿池的王八,什么鬼一样的形容。

祝明月在门帘背后听到段晓棠的笑话,以为病人已经走了,掀开帘子,佯怒:“你们说什么呢?”却没想到外人还在,唯有一个秦景认识。“秦大哥。”

秦景掩下眼中情绪,“祝娘子。”

笑话虽然是段晓棠说的,但造衅开端实在林婉婉,扶着柜台站起来,一瘸一拐蹦过去,“祝总,我新找了一个发财的路子。”

祝明月及时打住,“你只有花钱的路子。”

林婉婉亲热地挽住手,“我算了下,只要多出一千贯就可以。”

“一千贯,以后再说。”难怪段晓棠说是“许愿池里的王八”,祝明月将林婉婉稍稍拨开了些,“你们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孙安世心底暗道,随手给出一千贯,分明是庙里的菩萨娘娘!

我亲爹都不敢对我这么大方。

段晓棠指着林婉婉,“这位四体不勤,从山下下来就成这样了。”在示意旁边三人,“这三位纯属倒霉,出门没看黄历。”将城外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哦!”祝明月貌似无动于衷,“你们饿了吧,我叫他们送些吃的过来。”

“好。”段晓棠不饿也得饿了。

祝明月行礼退出去,林婉婉跟着出去换衣裳。

段晓棠琢磨着今天回家后肯定没好日子过,就因为多嘴一句“许愿池里的王八”。“唉!”

秦景手指摸着滚烫的茶盏,“你们很缺钱?”

段晓棠向来随遇而安,指着后院,“谁不缺钱!不过她俩,家财万贯都能找到地方花销。”

欲壑难填。

一提到钱,卢照就想到没拿到手的军饷粮草,不禁想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军饷粮草归家?”

段晓棠:“你们来长安是索要军饷的?”

和秦景李君璞为友的人怎么可能与那群无法无天的混账混为一谈。

秦景是驻守江南的荣国公部下,就算与孙安世不和搬出府邸另住。如果卢照是长安本地人,投奔表亲是应有之义,但他和葛寅却是另赁客舍居住。

所以卢照和孙安世一样,都是边将子弟,此来长安索要军需。

段晓棠:“与其四处托关系探消息,不如打听清楚谁主管军需粮草发放,成日上门静坐,不到手绝不放弃。”

孙安世不好明说他们是想打听突厥消息,“你们以前是这般讨要军费的?”

段晓棠饮一口茶润润喉咙,“这是讨债的法子,军费怎么可能这么要。”

卢照挑眉,“那如何讨要军费?”

秦景曾言段晓棠也是军武世家子弟,往前几十年倒有几家段姓将门,不过如今都已没落了。

段晓棠:“专门挑逢年过节的喜庆日子,等着领导检阅,恭贺新春快乐佳节喜庆。重点是背后一定要放着陈年的武器。”

秦景:“何谓陈年武器?”

段晓棠:“就是爷爷辈,太爷辈铸造的武器兵械。外表光鲜,内行一看就知道刀锋不利。”

每年春节前后的固定节目,海陆空部队恭贺全国人民新春快乐。那真是争分夺秒,再晚一步,当背景板的坦克小艇直升飞机就要进军事博物馆了。

通篇要义四个字——哭穷,打钱!

难怪段晓棠之前说是讨债的法子,在大吴敢这么做,喜庆日子给皇帝添堵是嫌九族人太多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孙安世目露迟疑,“你不是大吴人?”哪家将门敢这么干。

段晓棠:“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孙安世点头,西域小国多征伐,以前常有落败的贵族逃入长安隐居的。“能要到?”

段晓棠猜他们误会了,不欲多做解释,“能。”

卢照无法想象凭一堆破铜烂铁能要来军饷,恐怕军饷没要来,先把全家送上黄泉路。

林婉婉换好衣裳回来,“你们在聊什么?”

段晓棠:“怎么要军费。”

林婉婉径直走到柜台后坐下,“还不简单,嘴上说着吉祥话,背后放一堆陈旧武器。”

卢照脱口而出,“你们真这样干呀!”还以为开玩笑呢。

段晓棠:“所以我们的法子在长安行不通,你们只能试试讨债的办法。”

虽然没见过大吴皇帝,但从蛛丝马迹来看,是好大喜功之人。大吴的边将敢拿陈年武器“糊弄”,最轻也是全家地府单程票游。

戚兰娘带人捧着托盘进来,“刚做出来的凉皮,底料已经配好,醋蒜茱萸凭口味添加。”

段晓棠夹起一筷子略带透明的凉皮,“这时候就做凉皮了?”

戚兰娘捧着盘子转身离开,“不然呢?”

林婉婉:“你可千万别在祝总面前漏了口风。不然我们都没安生日子过。”

段晓棠想到明日的奶油大业,狠狠往碗里加了一勺子茱萸,“我已经没好日子过了!”

“能者多劳。”林婉婉还不如不安慰。

卢照低头猛吃,“这凉皮味道不错,劲道!”

林婉婉:“喜欢就去隔壁拿。”

李管家进门还有些不可思议,几个人大摇大摆坐在医馆正堂吃东西,偏偏这些人都认识。

前头的赵氏医馆一直没开门,不得不往不常来的济生堂来。后退半步,再瞧瞧门匾额,是济生堂没错。

李管家:“林娘子,我捡些药。”递上药方。

林婉婉接过药方,主药桂枝汤,配伍有所增减,主治风寒。“府上谁身子不虞么?”

李管家:“是二郎君,午后回家便起不得身,发冷干呕,告了假在家休养。”

林婉婉抓药的手一顿,瞄了段晓棠一眼,该不会是你昨天送过去的蛋糕,正好碰上乳糖不耐受,把人放倒了吧!

林婉婉问的吞吞吐吐,“李二哥的症状是昨天有的还是今日?”

李管家:“今日。”

卢照:“该不会是被城外之事气出来的吧?”

孙安世:“城外不归万年县管辖。”何况事发时是下午,李君璞中午就告病了。

不过他一个武将的底子突发疾病确实有些吓人。

林婉婉将药捡好,递给李管家,背上药箱,“我也去看看。”

段晓棠将药箱接过来挂到肩膀上,“我来吧。”

既然都是认识之人,知晓患病,理应上门探望,众人一起去了李家。

段晓棠头一次去李家除了校场以外的其他地方,进了李君璞居住的内室,藏蓝玄色为主,总体装饰偏深沉,几乎不见亮色。

孙安世走在前头,“玄玉,刚巧听说你病了,我们来瞧瞧。”

病中最忌多思,李君璞与孙安世的交情不到,强行客套只会疲劳伤神,半靠着迎枕,气息停顿,“你们来了。”

林婉婉一看李君璞的脸色,就知道不是画出来或者装出来的,是真病了。“李二哥,我给你看看可好?”

李君璞并不故作矫情,伸出略带青白的手腕来,“怎么了?”

林婉婉有些尴尬,“李二哥,你昨日吃了蛋糕后是否有不适?”

“并无,”李君璞看着林婉婉背后的两人,“我不喜甜食,昨日只尝了一小块,大部分是他俩吃下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婉婉:“你平日身子强健,不似会被一场风寒打倒的样子。我们还以为你是不耐牛乳中了招呢。”

人的脉象无法骗人,林婉婉一搭脉便知晓六七分前因后果,“李二哥,这场病你心里有数吧。再继续下去,恐怕三五不时得病一病了。”

卢照:“他生的什么病?”怎么听起来像是时日无多的样子。

李君璞多好的人呀,比城外那群混账强多了。

林婉婉示意李君璞将手收回去,“思虑过深。”简而言之,心病。

孙安世怎么想都不对,思虑过深不通常是内宅妇人所生疾病么,如何会在一个男人身上发生。

代入李君璞的处境,似乎有些合理性。

李君璞不欲多讨论自己的病情,转而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除了林婉婉,其他人衣襟袍角都有尘土痕迹,绝非偶然。

孙安世坐在一张矮凳上,将今日所经所历一一道来。

李君璞面色苍白,只得感叹,“出了城门,事就不该我管了。”

再细细问了参与人员,好家伙,真是各个有来历,都是熟人。

“长安城内欺男霸女,长安城外践踏青苗。”

行军尚且三令五申不得踩踏青苗,这帮纨绔竟在官道之旁公然纵马入田地。

孙安世亦是怜惜李君璞几分,“你不如借着这场病往后退一退。”

秦景想到孙安世提起李君璞得罪了人,才要将他按在县尉的职位上不升迁不外放,还能往哪里退?

李君璞明白孙安世的意思,不得调任他处,何不索性辞官。但心中火未灭,并不想就此低头。

“长安城形势错综复杂,京兆府加两座县衙,有品有职的官员,我竟算资历深的了。”同僚要不然调任,要不然坏了事。

京府两县竟成了官员的生死场。

三生不幸,县令附郭;三生作恶,附郭州城;恶贯满盈,附郭长安的说法林婉婉当然听过,尤其李君璞做的还是县尉,专门唱白脸得罪人的。

林婉婉:“不如想法子换个职位。”

李君璞:“没那么好换。”

李君璞这场病六七分和他现在干的工作有关,林婉婉热心出主意。

“我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位官员从中央到地方任职。执法如山铁面无私,对地方豪强和下属违法犯罪零容忍。但官员立身持正,豪强和下属全拿他没办法,不得已多方凑钱行贿,将官员调任到其他地方去。”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他人。”

秦景当然知道,地方豪强的姿态如何,因为葛寅家便是一方豪强。

孙安世抢先问道:“这官员来历如何?”

林婉婉仰头想了想,“忘了,好早以前的故事,应该是很受皇帝宠信。”

孙安世不说话了,他就知道是这样。

李君璞沉默不言,他若是敢照林婉婉的办法去外耗他人,痛快是痛快,恐怕第二天就要横尸长安街头。

“这个办法行不通。”

林婉婉:“那就只能摸鱼了。”

李君璞乐意和林婉婉聊天,天马行空全无压力不必费脑筋,“何谓摸鱼?”

将鱼儿从水里抓起来?

摸鱼就是摸鱼,还用多解释?

林婉婉不得不想出相近的词语来形容其深意,“大概就是忙里偷闲浑水摸鱼,偷懒划水的意思。”

新词语划水又让几个大吴人迷糊了,不过几次词语组合在一起大致能明白其意,出工不出力。

卢照声音略带着笑意,“如何摸鱼?”

“嗯,”林婉婉回忆了一番摸鱼技巧却发现说不清楚,“晓棠你来说吧!”经历过九九六福报的现代社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段晓棠立马撇清关系,“我一向爱岗敬业,怎么可能摸鱼!”

林婉婉着急,“晓棠,你看看李二哥现在,再想想你曾经社畜的样子。”

段晓棠为难地捂住半边脸,思索良久,“李二哥,你混官场,做的又是紧要职位,有个问题提前问下。”

“你如果只做一个木头人,会有祸患吗?”

李君璞笃定,“不会。”

段晓棠:“那就好办了。”

“低阶的摸鱼技巧,就是办公桌旁边永远放着外套,桌面永远凌乱,永远放着半杯水,无论在与不在,人都会觉得你很快就会回来。”

“无论看什么书,哪怕是闲书,都请保持严肃的表情,时不时皱眉头。”

“与同僚闲谈也请带上纸笔,所有人都会觉得你们聊的是正经事。”

“你的职务常出外勤,何必一直在公房,不如找个清净地方待着。”

过往听人所言全部是如何恪尽职守,头一回有人告诉他们如何正确的偷懒。

果然是大开眼界。

李君璞:“那高阶的摸鱼技巧呢?”

段晓棠义正严词,“你有家有业有祖产,家里又不等着俸禄买米下锅。何况那点俸禄根本支撑不了你现在的生活,何必搭上自己的健康和心情。”

现代职场还可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下一个更好。

换做古代官场,大老板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除非造反,否则根本没有跳槽的机会。

甚至许多的官宦子弟还没有出生,他的一生就将要绑在某一个利益集团或者阵营当中,改换门庭根本不可能,只会招来祸患。

祖先定下来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都说年轻人整顿职场,但谁敢去整顿官场?

段晓棠:“只要念头通达,谁能拿你怎么样?”只要想得开,就没有什么能打垮你。

李君璞的职务紧要,对标县区公安局长,但这里是长安,单以纨绔们刚刚的表现,就算他支棱起来,也不可能让风气一新。

躺平就躺平吧。

卢照听得这些言论,耳目一新,不由好奇,“段郎君,为何有这些念头?”

社畜的生活总是沉重的,“每天酉时下班时,突然冒出一件新任务,第二天一早就要,不得不加班熬夜做。”

“凌晨把你从床上吵醒,芝麻点的事,还必须有回应。”

“说你写的文书不行,一直改到第六版,最后说我觉得第一版不错。”

“入职第一天,说年轻人要有梦想,不能只看钱。做到最后做得好功劳全是他的,干的坏责任全是我的。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毒药的心。”

……

一字一句都是段晓棠的血泪,孙安世心有戚戚,都不敢想如果自己这么对待秦景会是什么结果。“你后头怎么对待你上司的?”

杀了?

段晓棠耸耸肩,“我那时候做梦都想遇见一座古墓,上头写着“开棺即死”,把他的名帖塞进去。”

卢照倒吸一口凉气,“厉鬼索命?”

段晓棠:“想想而已。”

“你不让我睡觉,那你也别想睡。让我熬夜干活是吧,隔一炷香请示一次,别想在床上躺的舒服。”

感谢长安的宵禁制度和不发达的通讯条件,再也没人能让我半夜起来干活,除非和老板住在一起。

“我觉得我的文书写的很好,既然只会挑刺提意见而没有解决办法。那么我每次交上去的东西也只会改一个标题。”

“我出来做事,不谈钱还谈什么,脑子傻么。成天只会画饼,钱没给够,只有一个结果——老子不干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段晓棠的上司“折磨”他,他也反过来“折磨”上司,冤冤相报。“你们还不如互相捅对方一刀呢。”卢照爱恨分明。

段晓棠:“伤人犯法,输了治病,赢了坐牢,何必呢?”

段晓棠说的如此洒脱,让李君璞愈发肯定他从前并非从军做官,“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该如何解释程序员呢?

“算是一种工匠吧,职业风险是猝死和秃头,一般过了三十五岁就没人要了,长安没有。”

林婉婉感叹段晓棠短暂的职业生涯简直各种debuff叠满,“难怪祝总给你安排活,跑的比兔子还快,这是搞出心理阴影了。”

段晓棠两手一摊,“祝总叫人干活从来钱给够补偿到位,最重要的是从不画饼。”

李君璞有出身有本事,性情称不上圆滑,但绝非木讷,照理说不该混成现在这幅模样,甚至活生生把自己气病了。但段晓棠从未问过压在他头上或者心底的大山究竟是什么。

拍拍床板,“怎么样,听了我的故事,是不是开心许多?”

李君璞移开视线沉默不言,这么一对比,顿时觉得自己日子过的还成。

段晓棠和林婉婉的办法加起来,勉强算是一条出路。那就是想通,不内耗自己。

反正以当前形势,好不到哪里去,最坏也就现在这样。

李君璞过去觉得荒废一身武艺,屈居庖厨是明珠暗投,如今想来经历过从前种种,开开心心做一个厨子也挺好的。

段晓棠自揭疮疤活络气氛。玩笑已过,李君璞转回正事,“你们今日有获得什么消息么?”他只是有突厥异动的猜测,但缺乏更多信息佐证。

“一无所获。”孙安世没干坏事平白沾了一身腥,同样委屈,“我和仲行卢弟不过想打探些突厥消息,竟没想到他们这般不中用。”

孙安世家在江南,卢照家在辽东,从地理来看与突厥并不相干。林婉婉不得不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要打仗了吗,”抓着段晓棠的手,“我们要不要往南边跑?”

段晓棠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抚,“长安离边关甚远,能打起大战的地方无非那几个,甘州凉州在西域,幽州在北方。离得近的灵州和并州出朔州,也有一千多里,就算打起来也有时间准备。”

中原王朝不绝,草原金帐亦存,匈奴、突厥、契丹、蒙古,总有一个强者。

孙安世想到段晓棠亦是将门子弟,便不多做隐瞒,“玄玉与家中故交通信,发现今年来突厥犯边的情形比往年更甚。”

“摩擦升级?”段晓棠对大吴官场的潜规则不甚了解。“所以你们想查查这是意外还是突厥要挑起大战?”

卢照点头,“对。”

段晓棠:“大吴与突厥关系如何?”

李君璞:“彼此防备,常年克制,偶有大战。”

这种大战单以大吴投入的的兵力至少十万,打一场就要伤筋动骨,然后缓几年等恢复国力再打。

段晓棠:“现在还不到大战的时候。”

这就牵涉到李君璞兄长兵败之事,“对,上一场大战只过去三年。”

段晓棠抱着手考虑,大吴和突厥打打停停自有默契,“草原与中原习俗不同,已经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一个可汗一种倾向。如果突然政策转向,通常只有一种可能,旧王将死新王当立。”

其余几人眼神交换意见,草原的生存条件不如中原,现任突厥可汗也并不年轻,但以当前边关交战而言,远不到改天换日的程度。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君璞:“应当不是。”

段晓棠抿唇,“我还有另一种猜测。”

李君璞拧眉,“什么猜测?”

段晓棠头微微歪着,颇有些纠结,“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解释?”

李君璞性子果决,“你说我们听。”大家都是聪明人,即使有不明白的地方,事后可以再问。

却没想到段晓棠先问的是孙安世,“孙大公子,去年南方雨水如何?”

孙安世一头雾水,“正常。”

段晓棠将矮凳挪后些,身前空出一小片空地。

“中原与草原最大的不同在于一个农耕一个游牧,影响生活方式选择最主要的因素就是降水。草原对雨水的依赖更深,毕竟中央王朝会打井修渠筑坝。”

卢照疑惑:“这和突厥异动有何关系?”

“牵一发而动全身,”段晓棠手往身前空地一划,“国中有两条降水线,一条以秦岭淮河为界,以南地区每年降水达到二十四寸。”

“另一条与突厥有关的是十二寸降水线,”手指在地上勾画,“经大鲜卑山、阴山、贺兰山、巴颜喀拉山到冈底斯山。”

巴颜喀拉山和冈底斯山不知在何处,李君璞脑中勾勒大鲜卑山、阴山、贺兰山的走向,“是长城。”

段晓棠点头,“没错。”

卢照:“大鲜卑山在辽东,阴山、贺兰山在北方,不知巴颜喀拉山和冈底斯山在何处?”沿着长城沿途州郡似乎并未听过这两座山的名字。

“这都快是好多年前学的东西了,你让我想想。”段晓棠咬着唇,“巴颜喀拉山在古羌地,长江黄河在此分流,冈底斯山应该在吐蕃境内,具体位置记不清了。”

扭头问林婉婉,“没记错吧?”

林婉婉别过脸,回避问题,“我学医的,怎么知道。”

卢照惊疑,“你如何知道南边北边降水多少?”

“以前读的书上是这么写的,但你要让我说出个一二三来,那说不出来。”段晓棠破罐子破摔,“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其他人也无法分辨段晓棠的说法是真是假,只能仅凭感觉知道南方雨多北方雨少。毕竟没有谁会抱着罐子称量每年的雨水。

假定段晓棠说的十二寸、二十四寸降水线为真,李君璞还是未能明白其中关联,“这和突厥有何关系?”

段晓棠:“我曾听东西市的商人提过,去年北方多地雨水丰裕,险成洪涝。草原上雪下的都比往年少些。”

孙安世:“不是险成,就是洪涝。”

李君璞自动补全其中逻辑,南方雨水正常,北方多雨,草原的雨水就少了。“你是说草原上可能有旱灾?”

段晓棠:“不是旱灾,而是黑灾,最关键的就是少的那点雪。”

卢照好歹世居辽东,和突厥打过不少交道,“草原牧民不是怕雪下大么?”

段晓棠抱着胳膊,“雪下多了是白灾,雪盖草原无法放牧,牲畜冻死冻伤不计其数。”

“缺少些雪水放在北方不是大问题,但草原没有水利工程,冬季雪下的少了,就是黑灾。牲畜缺水,疫病流行,膘情下降,母畜流产。”

“黑灾没有白灾来的猛烈急切,但春江水暖鸭先知,水草丰不丰美,牛羊也知道。自家的牲畜保不住,可不得南下打草谷,不决战,不攻城略地,只掠夺人畜财产。”

秦景:“你是说突厥部落遭灾,所以南下掠夺?”

段晓棠:“只是猜测。”

李君璞手指摩挲着被面,朝廷、边将就算在草原王庭有耳目,在意的也是权力争夺,气候异常顶多关注到引发巨大损失的雪灾。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降雪减少引发的黑灾,闻所未闻。

卢照:“你是草原人?”

“你看我像么?”段晓棠伸出白皙的双手在卢照眼前晃一晃,“只是多看过两本书。”

如今世上知识传承多掌握在世家手中,不会外传。若段晓棠家中有此传承,也说的过去。

毕竟他那副部分记得清楚,部分糊涂的说法,确实像学渣忘了知识的模样。

段晓棠:“不过关注突厥动态为何?”

孙安世:“陛下有意东征高句丽。”

段晓棠:“是怕后院起火?换我是突厥我也想趁火打劫。”

“突厥才是心腹之患。”李君璞始终觉得突厥兵强马壮。高句丽没有那般重要,至少没有突厥重要。

段晓棠意见不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高句丽的位置紧要,但凡强盛的中央王朝都攻打过。”所谓吃饭睡觉打高句丽,王朝三大乐事也。

何况,谁不想去三八线上浪一回。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一句话就将征伐高句丽的必要性全盘道出。孙安世猜想他爹请战奏折上如果加上这句话,说不定能多要来三成兵马粮饷。

孙安世毕竟只是一个不会亲临战阵的纨绔,武事稀松。“高句丽的位置有何不妥么?”陛下征伐不是为了开疆扩土么。

段晓棠:“自高句丽往下,燕云大地直至黄河都无天险可守,是真正能策马驰骋的一片平原,国家重要的农耕区域。”这时候还没有山海关。

“一旦铁骑南下,从高句丽至辽东,从辽东至河北,从河北至江淮,这就是国家的咽喉要害。”

林婉婉低头,掩下眼中的悲伤,欲征服中国者,必先征服满蒙,欲征服满蒙者,必先征服朝鲜。

卢照喉头微动瞳孔微张,“可高句丽亦是农耕,骑兵稀少。”

段晓棠:“可它离漠北不远,一旦二者结合,不就有骑兵了么。”

卢照刚想反驳当燕云铁骑是死的么,顿时反应过来,话不能说的太满。

李君璞病中忧思,将段晓棠是话反复思索,果真如此。

高句丽不只是为了炫耀武功开疆扩土,它是非打不可。

孙安世见段晓棠地理舆图说的一丝不差,论战亦是头头是道。忍不住生出招揽之心,“段郎君不如借着此次东征高句丽从军,与仲行同列。”

“多谢好意,”别说大吴没有女人从军的规矩,就是有段晓棠也不敢有兴趣。“但我怕死,算了吧!”

李君璞、秦景: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这个理由真是格外标新立异,格外真实。

现在屋里除了林婉婉都是将门种子,孙安世敢发誓,如果自己在老爹面前说出“我怕死”三个字,只有一个结果,当场被逐出家门。

“段郎君,开玩笑呢!”

“没开玩笑,”段晓棠神情严肃,“没有人比我更懂战争的残酷。”

高句丽国虽小兵虽弱,好歹立国数百年。兴兵东征,兵员物资从何而来?

北有突厥虎视眈眈,长城边军不能轻动。现在能用的就是中央和地方驻军。

卢照家世居辽东,与高句丽比邻,参与其中是应有之义。孙安世家在江南,路远迢迢,不可能从江南调兵,更可能是调将。

燕国公荣国公平级,除非朝廷再调一个宿老过去,压下他们二人,否则绝无可能共事。

令出多门,行军大忌。

所以荣国公去应该是调任齐地,与高句丽隔海相望。

李君璞发觉段晓棠陡然不语,“在想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我在想,”段晓棠同样在掂量眼前几人是否值得信任,“该如何逃过这次兵役?”徭役可以用钱抵,兵役呢?

此战规模定然不小,现有兵员不足,只能兴兵役。

可怜鸭绿江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管不了大势,只能顾好自己和家人。

孙安世忽然咳嗽起来,仿佛病得比李君璞还重。

秦景清楚隔壁小院情况,段晓棠若是被征,家中女眷将无以依凭。祝明月和林婉婉哪怕身负才学,也难免被人看轻几分。

“征兵优先从优先挑选地主富人子弟、身体健壮的农人为兵,挑选家里有多个兄弟的人家。”地区优先从战争之地开始,也就是齐地和辽东,“你身在长安,又是家中独子,通常不会征到你头上。”

连段晓棠都被征兵,差不多也快到亡国的时候了。

林婉婉拍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打定主意过几日要去庙里拜拜,哪个庙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临离开前,林婉婉嘱咐,“李二哥,你好生休息,千万别劳神。”

也知道这些都是虚言,李君璞一日想不通放不下,日复一日的纠结,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不管早上能不能起得来,晚上肯定是睡不着的。

出的门来,卢照:“我们刚刚说的那些不是劳神么?”

段晓棠:“顶多算娱乐,刚才说的那点东西对他而言都不算事。”

林婉婉:“秦大哥,胖哥人呢?”

秦景:“飞鸿陪长林去了。”

今天是杜乔应考的日子,祝明月等人都是女子可不敢去露面,怕给他惹来非议。

秦景看着不远处的小院大门,“你们回家还是回医馆?”

“我回家也没事,”段晓棠先做了决定,“你呢?”

林婉婉:“今天采的草药还没处理。”好大一团经验包呢。

孙安世等人也要先回作坊取回寄放的马匹。

林婉婉斟酌许久,方才问道:“孙大公子,你知道李二哥为何变成今天这样么?”

孙安世会张口让李君璞退一退,肯定是清楚他的困境。

孙安世警觉,“你问这作甚?”

林婉婉挽着段晓棠的手,倒退着走路,“心病还需心药医,何况我们是朋友,关心不行么。”

孙安世双手负于背后,“内情我并不清楚,大概是他得罪了人,或者他家得罪了人。”

林婉婉脱口而出,“李二哥家里不就他一个人么?”

“他行二。”孙安世纠正说法,你们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林婉婉转过身体正常行走,临转身之前对段晓棠使个眼色,症结在李君璞家人身上。

拍拍段晓棠的肩膀,“晓棠,要不然趁着宵禁前出去走一圈,享受你最后的自由时光吧。”

段晓棠将她的手扒下来,“说的好像我要去坐牢似的。”

秦景:“晓棠接下来要做什么?”

“祝总张张嘴,下达新任务,搁家里试验蛋糕。”段晓棠说明缘由。

说到蛋糕卢照可精神了,“你不是做出来了吗,还需要试验?”

段晓棠揉揉手腕,“许久不做手生,总要多试试才好。”

卢照:“你做那么多蛋糕干嘛?”

段晓棠:“我们家开铺子的。”

卢照转念一想,等铺子开起来,岂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美味的蛋糕。“不错,不错!”

还没有真正入夏,已经有蚊子出没,幸而在长安穿的是长袖长袖,不至于被叮得满身包。

祝明月想到林婉婉做过驱蚊膏,让朱淑顺从药柜里找出来。

林婉婉这一阵病人不多,空闲时候做了不少药膏,祝明月既不打算审计她的账目,又不会插手她的爱好,索性全然不管这批药膏的销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反正等林婉婉的何时感觉缺钱花了,自然会翻出东西来。

幸好林婉婉自己心头有数,知道东西多而杂,再好的记性时间长了都会弄混,于是在每个瓶罐底下贴了标签。

朱淑顺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抬头,“祝娘子,香茅艾草薄荷膏找到了!”将香膏递上。

不过四分之一巴掌大小的小青瓷罐,揭开盖子,露出内里熏绿色的膏体,清凉的薄荷味扑鼻而来。

祝明月看罐体小巧,“这香膏做的多么?”

朱淑顺:“大大小小做了十几罐。”

祝明月摸了一点擦在手腕的红肿处,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扬了扬手中的香膏,转身道:“这我拿走了。”

林婉婉不在意,挥挥手,“拿吧。”

秦景迅速望了她一眼,眼中情意一闪而逝。

祝明月:“李县尉如何了?”

林婉婉放下药箱,“感冒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感冒,”祝明月合上盖子,微微颔首,“希望如此。”传说中不吃药七天能好,吃了药一周就能痊愈的病症。

秦景先将卢照送回家里,接着要送孙安世。

孙安世却拒绝,“今夜我与卢弟抵足而眠,仲行莫不如一起留下?”

秦景心中挂念杜乔今日情况,借口家中有事先行告辞。

“说吧,特意把我表哥支走想做什么?”卢照堵在门口,连门都不让孙安世进。

抵足而眠,开什么玩笑,他俩的情谊可不到。

孙安世本意也不是想进门,揽住卢照的肩膀,“卢弟,那祝娘子你看如何?”

卢照回忆一会,脸上全是青涩的迷茫,“挺漂亮的。”

孙安世:“你没发现仲行今日有何异常?”

卢照:“没有,”后知后觉,“你是说表哥和祝娘子有什么,不可能,他俩就打过一声招呼,还不如和林娘子亲近。”

“你是没开窍,”孙安世趁机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仲行是什么人,正人君子!但今日每次见祝娘子都会立刻避开目光,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卢照掰开孙安世的胳膊,“不对吗,男女自该避嫌。”

“弟弟啊,你回想下仲行和林娘子如何相处的,大大方方的。”孙安世胜券在握,“他们一家人,总不会有两样处世性情吧!”

颇有些CP粉的心态,你们只要出一个名字,其他的我都可以脑补。

何况,秦景的表现着实称不上清白。

论对风月的了解,卢照自然比不上孙安世,“你说是就是吧,然后呢?”

这段感情是否真实,比起相信秦景的人品,还是祝明月的美貌更有说服力。

孙安世:“帮仲行提亲如何?我是他上峰,你是他亲眷,我们出面亦是应当的。”

表兄弟新近相认,但论对秦景的性情,卢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冒然提亲对秦景绝非惊喜,但对他们两个绝对是惊吓,不想体会表兄的怒火,“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转身就要进门,孙安世急忙拉住他胳膊,“不过是帮仲行成就姻缘,大丈夫成家立业有何不可?”

卢照双手抱胸打量孙安世,如果说这句话的荣国公本人还有几分商量头,但是孙安世和秦景名为上下属,却面和心不和,生疏得连外人都瞧的明白。

孙安世如此急切是想讨好秦景,修补关系?

“老实说,你和我表哥是怎么闹翻的?”

孙安世被戳中心底痛处,顿了一顿,看着卢照灼热的眼神,不得已将陈年旧事托出。

“那时还没攻打奇树岭,父亲帐下另一个武官欺辱女子,被仲行捉住,上报要军法处置。”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卢照:“你怎么处置的。”孙安世也是秦景上司,当时肯定上报给他处置。

不然何来接下来两人怎么会闹翻。

孙安世:“我能怎么办?人家身上也是有军功的,若是照军规处置,岂不让其他将领心寒,犯伤同僚,日后仲行如何在军中立足。”说的都是自己如何为他人考虑。

卢照再问一次,“你怎么处置的?”

军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孙安世:“打了五十军棍,责令他娶了那名被欺辱的女子,远远的将人调开。”

卢照身量未成,此刻高高扬起下巴,“你以后千万别领兵,若是下属有本事,就安安心心当个木偶,听他的吧!”

秦景要求秉公执法,但那时刚刚崭露头角,立足未稳,他的意见并不被看在眼里。

孙安世无非是想做人情拉拢将领,打了五十军棍,只调任没降职,看来也没有伤到根本。

那名可怜的女子心中怨愤不在考虑之内,那名将领也未必满意,被迫娶了没有根基的妻子,平白失了一份助力。

若是要罚就罚到底,要护也护到底,才称得上果决担当,最不济上报给荣国公。

想要两面光结果把两边都得罪了,甚至还把这件事瞒下来。如果荣国公知道,绝无可能叫秦景陪着孙安世入长安。

祝明月沐浴过后,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涂上艾草薄荷膏,“婉婉,天气热了,能做些蚊香么?”

林婉婉计算一番用料,“可以,要线香还是盘香?”

祝明月:“盘香。”

林婉婉:“行,我明天找孙铁匠做几个蚊香盘。”

段晓棠坐在桌子边上写蛋糕方子,半晌后,“朝廷要攻打高句丽。”

祝明月:“什么时候?”

段晓棠:“应该是明年。”

能打仗的月份不多,夏季炎热,冬季北方滴水成冰,都不是能打仗的时间。唯有秋季最合适,但现在还没有做战争动员,没有征兵训练。孙卢两家人还在长安为军饷粮草头疼,再快也要到明年去了。

祝明月叹口气,“我总有些不妙的预感。”多少王朝在高句丽身上翻过车。

段晓棠:“那个地理位置,中央但凡强盛,都忍不住想动一动。”

道理摆在那里,无需过多置喙。

祝明月:“你怎么知道的?”段晓棠今日的行踪明确,约莫知道从何而知,只是想知晓其中细节。

段晓棠将下午探病时的情形一一道来。

祝明月不通军事,只能从旁分析,“齐地辽东发兵,和长安无关。”他们暂时安全。

“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这么看来,荣国公和燕国公在军中是皇帝的亲信。白家和徐昭然家又是另外一派,这次东征主力应该是轮不上了。”

林婉婉:“那隔壁李二哥家呢?”李家也是将门。

祝明月沉吟半晌,“他家没落但并非籍籍无名,说不定往些年还威风得很。但看他和白湛孙安世等人相处,他们也不是一路的。”

林婉婉感慨,“大吴军中究竟有多少派系呀!”

祝明月:“你和房东家小孩玩的时候不如打听打听李家的底细。”工部尚书在文臣中也是有名有姓,能排在前几位的,有这种邻居怎么说祖上也是阔过的。

段晓棠:“要告诉秀然么?”

祝明月:“说吧。”白家可能早就知道,但说不说是她们的事。

既然兴兵定然免不了征兵,祝明月:“兵役怎么办?”段晓棠毕竟不是真正的军人,何况她还是一个女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段晓棠:“秦大哥说按照通行办法,是优先征选齐地辽东家中子弟众多的家庭,而且我定居长安,户籍在武功,又是独子,应该不会落到我头上。”

秦景在军中任职,极有可能参与下次东征,他的话当然可信。

别说独子,三人现在是九族系于一身,千顷地一棵苗。换做个男丁,此刻该想想如何延续香火了。

祝明月:“大吴收税多在秋日,等入秋后我们回一趟武功,把今年税收缴了,另外去落户的村庄看看,留一条后路。”

该税的税,不该睡的别睡,吸烟刻肺。

段晓棠恍然大悟,“我们名下还有三亩地。”换算下来小两千平呢。

林婉婉:“我们落户的那个村子叫什么?”

段晓棠按着额头想,“在县城外十里……”具体叫什么名字忘了。

祝明月:“李西村。”

林婉婉一阵头疼,“大姓啊!”对他们这种单门独户最不友好的形式。

李西,该不会还有东南西北中俱全,跳进李子窝了吧。

祝明月:“先看看情况。”

次日一早,林婉婉在济生堂内制作蚊香。

将晒干的艾叶磨成艾绒,加入木炭粉、陈皮粉、榆木粉、雄黄粉,最后加水调和切成细条盘起来,晾晒半下午即可。

配方不难,麻烦在于将各种材料研制成粉,不费脑袋费人工。

朱淑顺和谢静徽能打打下手,但她们主业是学习。只能当做学习制药的练手之作。

林婉婉:“今天做的蚊香,你们拿几盘回家试试。”

往日驱蚊多是直接点燃艾草,使用不便,而且味道熏人。似这边调和过后的蚊香味道相对宜人,但成本也高,不如艾草廉宜。

两徒弟赶忙应好,这毕竟算是她们第一次参与制药,虽然不是治病救人的药,但蚊香驱蚊勉强能搭上驱虫方的边。

林婉婉满怀畅想,“以后我们还可以做些胭脂水粉玩。”

谢静徽看着刚刚因为磨木炭粉显得有些黑黑的爪子,“胭脂水粉不是药呀。”

“那算陶冶情操,”林婉婉点点她的额头,“我们学医却不是要做书呆子药呆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懂不懂?”

全然不管自己爬山爬得半瘸的事实。

谢静徽连连点头,“懂。”知道自己额头上也有几个小黑点,记下待会一定要去洗脸。师父刚刚摸了木炭粉,手上也是黑的。

春风得意楼,乌友坐在常用的雅间中,一边看着繁华的街景,一边眼睛瞄着大堂内的情景,吩咐随从,“去请掌柜上来一叙。”

虽然执掌一家大酒楼,但姜永嘉非常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处理场面上事务的高级打工人。

“乌郎君,可是菜品哪里不合你口味?”

春风得意楼菜品新颖特殊,但乌友并非老饕,尝不出来不同厨子做的味道有何不同。

开门见山,“几日不见段郎君,他不在酒楼么?”

以往空闲时,段晓棠都会出来逛一逛,如今却连连几日都未曾露面。联想到之前透露有离去之意,该不会真去哪个荒僻之地种菜了吧。

姜永嘉想到过去乌友与段晓棠常一起闲聊,问上一句并无不妥,“段郎君近来家中有事,请假没来上工。”

乌友担心段晓棠是否遇上意外,“是何事?”

姜永嘉亦不清楚内情,“段郎君身份特殊,我也不好多问。”

无论姜永嘉是否知晓段晓棠踪迹,乌友都清楚在这里是问不出来了,只能另寻他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卢照昨日虽把孙安世的“多此一举”拦回去了,但终究亲表兄弟,还是关心表哥的终身大事的。

今日骑马来到秦景寄居的客舍寻人,进门只见到葛寅和一个陌生的文人坐在院中闲聊。

“葛大哥,我表哥呢?”

葛寅站起来,“仲行出去买酒菜了。”

为两人介绍,“杜乔,杜长林,我的同乡和远亲,济州举进士,此来长安应试,昨日刚考完。”

“卢照,仲行的表弟,辽东燕国公之子。”还将两人在平康坊燕春楼戏剧化相认一幕说出来。

杜乔也猜孙安世特意带秦景去是为了收拾卢照,哪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

卢照想到林婉婉昨日问道葛寅行踪,秦景说是“陪长林去了”,难不成是陪着去应考了?

科举新开,燕地亦举荐过几个进士来长安。但卢家行伍,卢照并没有接触过这些人,不由好奇科举到底是怎么个做法。

杜乔:“各州郡遴选才学之士至长安经由吏部考试,我这一科是进士,主要考察经义诗赋和时务策。”

卢照在这三项上都只有垫底的份,分不出好坏,但看杜乔侃侃而谈的模样,应该有几分真材实料吧。

不由得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好考么?”准确的说是能考上么。

“不知,”杜乔迟疑一会,“上一科三年前,只录了三人。”今年参考人数更多,竞争只会更加激烈。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如今大慈恩寺内学子们人心浮动,处处打探他人答卷情况,或者四处宴饮。

杜乔打定主意在结果出来前低调到底,打着探亲的借口避出来。

这也没错,葛寅的确是他亲戚,虽然远了一点。

秦景拎着一个硕大的食盒进门,“阿照来了,正好一起。”

杜乔考前都在寺庙膳堂里搭伙,能吃饱但清汤寡水。虽然林婉婉让他去春风得意楼打牙祭,但一时口腹之欲和前程哪个重要,杜乔心里清楚,有时间还不如多看两卷书。

考中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满足,考不中自然万事皆休。

长时间肚子里没有油水,秦景也不敢给他拿大鱼大肉,反而吃坏了,只能挑一些清淡滋补的。

卢照看着食盒里的菜,清蒸鱼、笋干炒咸肉、白菜粉丝煲、香菇青菜……

“这是在春风得意楼的菜?”

作为长安新近崛起的酒楼,菜色食材独树一帜。卢照自然是去过的,菜不错,但四周的诗墙就敬谢不敏。向来是好吃的吃掉,半墙诗看也不看。

“嗯。”秦景点点头,转而吩咐店家再做几个汤菜。

春风得意楼乃长安文人聚集之地,杜乔考后也不敢冒然去,生怕遇上熟人,打听考试情况。

秦景坐下,“我刚才去遇上祝娘子,她托我转告你,因昨日之事,此次科举或许会多几个名额。”

杜乔昨日整日都在考试,对外头消息全然不知,今天一早又避出来,可谓两耳不知窗外事,“昨日发生了何事?”

长安城每日发生成千上万件事,但适合祝明月和秦景打哑谜的只有一件。

秦景:“昨日十余长安权贵子弟及其从人在郊外践踏青苗取乐。”

卢照更是毫不留情,“那帮混账竟然敢去砸马蜂窝,险些蜇了我们满头包。”

杜乔出身寒门,虽然不用亲自下地劳作,但农忙时节亦要参与。

青苗是农家一年的指望,民以食为天不是说来玩笑的。

昔年曹操为马踏青苗割发代首,汉武帝冒名平阳侯毁坏老百姓的庄稼地,尚且遭到谩骂,遭当地县令抓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此事可有定论?”

秦景呐呐不言,他真的不清楚,只顾着和祝明月交谈传话了。

卢照今日一早派人出去打听,就想看这帮混账会怎么倒霉。

“昨日之事被御史上报,陛下大发雷霆。但楚国公求情,称人皆年少,已然知错,赔偿过农家损失,最后一人罚了十金。”

楚国公的情面值钱,毕竟天下勋贵之首。

十金于普通百姓是天价,但对于纨绔而言,不过少去几次平康坊而已。

卢照当然不服,“他们算什么知错能改,昨日赔偿的青苗钱是孙安世给的。”

葛寅在长安闲居数月,对长安纨绔的风气有所了解,若放在齐地,哪怕官府放纵,游侠们也要找着机会去教训一顿。

杜乔控制着手,慢条斯理的夹菜,内心不断劝解,莫生气莫生气,反正败的不是自己的基业,气出病来没人理。

卢照不解,“不过这件事和科举有何关系?”

杜乔:“卢小郎,了解过科举么?”

卢照:“听说过。”仅限于听说。

杜乔搁下筷子,“科举从现世的第一天,就是为了打破士族对官场的垄断,巩固皇权。”

所以哪怕开创十余年,也一直不温不火。

因为杜乔的原因,葛寅也是打听过些许内情,“不是为国选才?”

“这是最表面的原因,”杜乔侃侃而谈,“其实只要看看历届举进士的出身就知道,几乎都是寒门,偶有例外也是没落的低等士族。”

祝明月戏言“我的国公爸爸”只是打个比方,不会真有国公的儿子来参加科举。

但寒门也千差万别,有如杜乔这般的真寒门,也有家资千万的豪富,或者外家妻家尊贵的学子。

杜乔:“此次科举一直没有准信,直到燕春楼斗殴一事发生,方才最后敲定。”

“加上这次权贵子弟郊外践踏青苗之事发生,短时间内两起恶性事件,换你是当家人会怎么想?”本想说“皇帝”,但一不小心就成了冒犯。

卢照霎时得出结论——这届长安纨绔不行,日后官场被这帮混账把持,绝对暗无天日。

杜乔摩挲着衣袖,因为科举和权贵的天然对立,如今赌的就是圣天子一念。

一念之间,许多寒门子弟命运就此改变,鲤鱼跃龙门。

在场其他人对此倒没有排斥,因为杜乔或者科举的存在对他们根本没有影响。说到底科举出来的都是文官,他们从武,家中亦只是寒门或者低等士族。

卢照不由对杜乔高看一眼,“你如何想到是限制士族为官,巩固皇权的?”

纯属好奇,毕竟自己长的是一个武将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冲锋陷阵。

从未想过一场考试还能和皇权、士族扯上关系,不如回家问问父亲的幕僚,试试他的水平。

杜乔实话实说,“原本只有一些模糊的猜想,直到祝娘子点醒我。”祝明月看的极高极远,这可是一个献兵书红薯都能想到夺嫡争爵的人。

卢照等人恍然大悟,祝明月托秦景传话,那她定然是看出来才会有此结论。

葛寅竖起拇指,“祝娘子果真厉害。”

杜乔微笑解释,“是因她家乡有类似制度,他们三人自小都是这样考出来的。”

多智近妖,对女子而言并非好事,平白叫人畏惧。

转移话题,“我这次幸好是听了林娘子的话,守在大慈恩寺哪也没去。果不其然好几人考前吃坏了肚子,影响状态。”

杜乔现在也不敢去想,这些人是紧张、意外、还是真被人做了手脚。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关注点果然被移走,卢照:“表兄去拿菜,怎么会遇上祝娘子?”

秦景:“春风得意楼本就是祝娘子的产业。”说的正常无比。

都说段晓棠是厨子,那么必然有做工的酒楼或者食肆,只是没想到是在长安文人中出尽风头的春风得意楼。

卢照心底一凉,无论孙安世的猜测是否为真,只要想到春风得意楼的半墙诗,都知道两人都没有希望了。

秦景读书识字么,当然。他会作诗么,大概率是不会的。不光不会,甚至看起来没有半分向这方面发展的意图。

饭毕秦景收拾好碗碟食盒拿去东市退了,卢照本来坐着消食,忽然想到使钱叫客舍的人去退不一样么,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

碍于杜乔在侧,不好直言,“不知段郎君姊妹三人,可曾婚配?”

说到三人私事,葛寅还真没有杜乔了解,“应该没有吧。”

总不能说他们几个之前为了逃避选秀,作假了几份婚书,结婚离婚一次性搞定。

“没有,”杜乔以为卢照是年少慕艾,“他们家乡婚配规矩与世俗大不一样。”

三个都是顶门立户的独生女儿,难免猜测似某些边远夷族,以女子为传承。

卢照也不好再多问怎么个不一样法,免得露了馅。

葛寅:“长林,我不久后回乡,给家中的信件可以替你带回去。”济州与齐州相邻,无非绕点路的事。

葛寅家中自有一大堆事,此次在长安见识盘桓太久,再等不到孙家的大部队回转,他就要自己返程了。

杜乔:“多谢飞鸿兄,我想等三日后放榜的结果。”考中最好,若是落榜,便要考虑是留在长安谋职,还是回乡安居。

若是回乡跟着葛寅走最好,值得信任,安全又有保证。

“没问题,”葛寅另外提醒,“朝廷近几年打算再度东征高句丽,你要早做准备。”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

秦景卢照是军,自恃治军严明,能管住手底下人。但不是每个将领都有良心,一旦放纵,遭殃就是沿途的百姓。

济州齐州均是齐地大城,粮道兵道经行之处,这恰是葛寅立刻要赶回去的原因,回家准备好纳粮纳绢事宜,最重要的是加固坞堡,防兵防匪甚至防备趁乱打劫的小民。

杜乔自小受的是文士教育,缺乏向外扩张的本能,“这仗不能不打吗?”

卢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瞧见二人惊异的目光,“段晓棠说的。”

比起皇帝炫耀武功,这一句话几乎将王朝睥睨世间纵横天下的合理性说的透彻。

高句丽的位置,岂不正是卧榻之侧。

出兵方向无非齐地和辽东,天底下武德最为充沛的两个地方。

杜乔难得失态,“晓棠亦知此事?”

卢照点头,“他知道,还想着如何逃脱兵役。”

杜乔顿时哑口,段晓棠一个女儿家不逃兵役,难道去从军打仗么。“他家只有他一人顶门立户,若是走了,家中女眷如何存身?何况长安路远,无论如何都不会征到他头上。”

卢照:“不参军的理由是怕死。”想想都好笑。

杜乔:“前二十多年连鸡都没杀过,手上不沾血的,如何能适应战场。”当初在武功匪寨也是迫不得已。

段晓棠和林婉婉相貌年轻心性天真,难免叫卢照以为是同龄人。只祝明月看着成熟些,这种成熟更多的是来自于性情而非外貌的衰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卢照不由得想偏,“段郎君二十多,祝娘子是他姐妹,多大了?”

杜乔双手搭在膝上,“劝你不要打听,他们家乡风俗,很忌讳探问女子年纪。”

葛寅笑道:“并非一地风俗,所有女子都忌讳的,阿照日后成亲了就明白。”

卢照知道两人取笑自己年轻不知事,遂将话题再转回杜乔身上,“杜郎君,放榜前都待在表兄这里吗?”难得遇上一个聪明的脑瓜子。

杜乔摇摇头,今天一早他若是知道昨日城外之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出来。“今日回去后,闭门读书直到放榜。”无非再吃几天素斋,忍忍又如何。

身无长物,低调才是避免卷入旋涡的最好办法。然后等待圣天子的一念之间,一切尘埃落定。

卢照从中隐约嗅到一丝长安城中暗流涌动。

段晓棠在家烤了两天蛋糕,将原先制备的白糖用完了。

是的,大吴现在还没有白糖,只有初步的红糖。早在刚到长安时三人不是没打过白糖的主意,但身单力薄,稚子抱金只是取死之道,不过私下做些甜甜嘴。

印象最深的当然是黄泥法,东奔西走挖了好大一堆黄土拉回来。

不嫌脏的拌了黄泥水,一直淋呀淋,淋了大半天,糖都淋没了,也没见到白糖的踪迹。

黄泥法宣告失败!

林婉婉险些气疯了,“我就说为何谈到黄泥法制糖只见文字,从没见过一个现场制作成功的视频。难道书上写的是假的?”

祝明月微微叹气,“应该缺少了关键步骤。”但她们已经没有继续探索的勇气。

段晓棠作出决定,“换活性炭脱色法试试。”

三人又开始新一轮磨木炭的流程,土法制作活性炭,幸好最后活性炭脱色试制白糖成功。

将活性炭加入糖水之中吸附色素,然后过滤残渣熬煮晒干。

不能称之为白砂糖,只是制出一些不规则的白糖块,也是一大进步不是,最后在蛋糕制作时建立奇功。

穿越三大法宝,玻璃没地搭高炉,以三人的化学水平也不知道能不能试验成功。肥皂没有对应销路,白糖不敢往外销售。

三已缺二,说到底都是没有权势底气,身处异世,安全最重要。

预先制备的白糖快要见底,段晓棠让两个来帮忙的女工轮流,一个打奶油,一个磨木炭。

五谷豆坊日日火不熄灭,木炭从从来不缺的。

相比起来磨木炭是个轻松活计,两天奶油、蛋白打下来,对从未接触的人来说,胳膊很难受得了。

段晓棠已经在琢磨法子,日后蛋糕店做起来,奶油蛋白打发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门铃响起,段晓棠开门,见着门外三人奇道:“你们怎么来了?”

白秀然白湛不意外,徐昭然出现就有些出人意料了,上次那是事出紧急。

白秀然进门将段晓棠拉到一边,“父亲让我多和他相处一番,我一想你这里有吃有喝清净没外人,不就来了么。”

总不能把徐昭然约到校场上去吧,两人的关系还不到。

段晓棠脱口而出,“我不是人呀!”单身狗的情绪考虑过吗?

白秀然:“你不是外人。”

“你们不是有规矩婚前不宜见面么?”段晓棠觉得有些陈规陋习有必要重申一下。

白秀然:“那是婚期临近之前。”距离现在还有小半年呢。

“好吧,你们自便。”段晓棠转身去烤蛋糕,“架子上有新烤出来的蛋糕,烧烤架放在东厢,菜肉调料在厨房。如果想吃饭,正屋柜子上有银钱,自己使唤人去春风得意楼点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朋友上门吃自助或者外卖在段晓棠眼里一点问题都没有。

“正屋旁边有个书架,上头的书随便看。”

白湛习惯了他的不拘小节,“你去忙吧!”眼睛只盯着新烤出来的蛋糕,可惜没有上次的奶油蛋糕。

段晓棠猜这次把姐姐和未来姐夫鼓动过来肯定是白湛的主意,“你不能多吃。”

白湛拍拍胸膛,“我有数。”

白秀然和段晓棠等人习惯一样,天气好时习惯坐在院中的长桌上,短短几天没来,院子里已经变了模样。

长桌上方依旧没有竖起纸伞,用木竹搭了一座简易的凉棚,上方用茅草席遮挡,四周覆着轻纱。

院子中沿着墙根新砌了几个大小形状各异的花池,白秀然好奇,“晓棠,花池里打算种什么?”

段晓棠:“小菜园装不下,打算把里头的菜移栽出来。”这会正用豆渣、草木灰养花池里泥土,再等两日就能移栽了。

段晓棠从后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长条盒子底下垫着一张白纸,放在白秀然面前,“婉婉给你的。”

白秀然:“是何物?”

段晓棠耸肩,“事业没有压力的空闲人士打发时间的伟大作品。”全是揶揄的口气。

白湛听到话语,凑过来,“没有我的?”

区别对待,不公平。

“你确定要?”段晓棠抱着手看好戏。

白湛脑中警觉性陡然拔高,“先看看再说。”

白秀然轻轻打开盒子,里头整齐放着十几个小青瓷罐子,高不过一寸,宽不过二指,小巧精致得很。“这是什么?”

段晓棠:“胭脂,林神医这两日闲极无聊做了十几种。”

白湛当然知道胭脂不适合自己,但仍咂舌不已,“胭脂还有十几种?”

这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

段晓棠站在白秀然身旁背靠着桌子,“准确的说,是十几种颜色。”

白秀然打开前三个罐子,细细看来颜色的确有些微不同。

但在白湛眼里并无差别,“这不是都差不多么。”

段晓棠和白秀然对视一眼,那是对直男眼光的无奈。

白秀然接着把后头几个打开,罐子内的胭脂按照颜色深浅来排列。

白湛差点“瞎了”的眼睛才终于看出了差别,至少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颜色差异明显,“好像是不大一样。”

白秀然看其中几个隐约闪烁着珠光,“加了珍珠?”

段晓棠不清楚制作流程,但可以肯定,“应该没有,珍珠太贵,败家也不会它造。”

白秀然听段晓棠的话,知道不是正经事业,只是闲来的游戏之作。

她的梳妆台上亦有胭脂,说的名家制作,用料如何珍贵。印象里似乎只有红色一种,不似这般深浅排列,看的清楚明白,原来胭脂红有这么多颜色。

“会不会太多了?”

段晓棠:“这些最多只能保存三个月。”纯天然无添加没有防腐剂。“明月以前有几百只,常用的也只有两三样,都是拿来试色玩的。”

白秀然原听到只能保存三个月,想自己每天涂一样也用不完,待听到用来试色玩的终于把握其中深意。

段晓棠:“后院有镜子,可以在唇上试色,也可以在白纸上试。”

白湛和徐昭然都在,肯定是不能当面上唇或者撸起袖子在胳膊上试。

铜镜不够清晰,白秀然可惜没带素云来,不然主仆两人互相试,才能将颜色看的清楚明白。

发现白湛还站在旁边,“站这里作甚,自己玩去。”

白湛没挪步,“做这么多种胭脂有何作用?”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赏心悦目,”段晓棠歪着头,“这个理由还不够么?”

虽然觉得段晓棠和三姐讨论胭脂话题有些奇怪,但这毕竟林婉婉制的,段晓棠只是转交。

白湛自动过滤掉其中异常,“哦。”

徐昭然自始至终坐在另一边看书没有凑过来,只竖着耳朵听着。

白秀然将白湛打发走,“看书去!”

刚刚让弟弟去玩,现在让弟弟去看书,爱不会消失,只是会变得正经。

白秀然再好武事也是正当年华的女子,怎会不爱红妆。

拿起盒中的细妆笔,沾上少许胭脂在纸上点画,觉得颜色不够丰满又再多涂几笔,甚至无师自通将两种颜色叠涂。

白湛和徐昭然坐在一处,小声道:“不务正业。”再也不是我英姿飒爽的三姐了。

徐昭然:“娱情而已。”喜欢就好。

白湛拿书时没注意,随意抽了两本。没想到自己拿到的书里夹了几页纸,打开看居然是嵇康的《琴赋》。

“他们怎么会看《琴赋》?”这篇文章并不算常见,小院中几人也不学琴。

白秀然百忙之中抬起头,“婉婉新收了一个徒弟,据说名字是从中取得。婉婉没看过,我让人从家中藏书抄的。”

白湛:“她收徒弟了?”

白秀然暂时从试色大业中抽离,“无咎没和你说么,收徒的契约还是他帮忙拟的。”

白湛:“无咎近来在家读书,我好久都没见他了。收徒还要定契?”

白秀然:“收的是女徒,内情复杂不得不为将来考虑。”

“年纪轻轻就要考虑养老送终的事?”白湛一下想到终点。

白秀然头一次发现自己弟弟是个傻的,搁下妆笔,尽量让面容不至于扭曲。“女子学艺,要考虑她们的将来,成亲生子是一道绕不过的槛。”

白湛徐昭然实在想不通女子学艺,如何需要到动用孙无咎这个自幼研学律法的人出手的地步。

林婉婉提着食盒推门而入,“你们来了?”

白湛站起来,“你收徒弟啦?”

“是呀!”林婉婉眼睛微微眯起,竖起两根手指,“两个呦。”

食盒往长桌上一放,“晓棠,今天做什么?”

段晓棠站在烤炉边上远远应着,“还没烤好。”

林婉婉绕到白秀然背后,“怎么样,喜欢哪些颜色?”

白秀然都是照顺序画的,在白纸上指出几处线条。

林婉婉按照顺序从盒子中拿起一个罐子,查看罐底的编号,不知道这算不算最早的色号。

“这个颜色还有大罐的,待会我去医馆给你拿。不过另一个没有了,原料只够做几个小样。”

白秀然:“原料不够么?”

林婉婉摇摇头,“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花朵,纯手工制作很难复刻同样的颜色。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白秀然:“用这么一小罐试着玩就够了。”

白湛再过来凑热闹,指着最末的一处,“我觉得这个最好看。”

林婉婉彷佛背后被人猛击一掌,挺直身体,拿起试色的白纸举到徐昭然眼前,做个实验,“徐郎君,不好意思问个问题,这么多颜色,你觉得哪个最好看?”

关键时刻徐昭然和白湛心有灵犀,同样指着最后一处,“这个。”

女子胭脂本就私密,徐昭然并不想过多了解,但问到眼前当然要给出一个答案。

段晓棠端着几个碗碟过来,只看到林婉婉胸膛不住起伏,“怎么啦?”

“我现在终于相信男人眼睛都是瞎的这句话了。”林婉婉指着白纸义愤填膺,“十几种颜色他两不约而同选择死亡芭比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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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晓棠放下碗碟,“真爱吧。”

“难道不是敌人派来的卧底吗?”林婉婉语重心长,“秀然,以后穿衣打扮千万不要听他两的建议,一定会把你带到沟里,留下永生难忘的黑历史。”

白秀然自幼有专门的嬷嬷夫子教导穿衣打扮,在娘家白湛管不到她头上。

日后与徐昭然成婚,她自有嫁妆,愿不愿意附和丈夫的审美还两说呢。

不过他二人的选择的确与自己不同。

白湛当了十余年的翩翩公子,头一回被人质疑眼光,“真的不好看么?”

林婉婉摇头晃脑,“在我们那儿,除了瞎了眼的男人,只有情敌才会选这个颜色。”

这得多大仇呀!

白湛徐昭然和白秀然关系紧密,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情敌,只能自认瞎了眼的男人。

段晓棠旁观整场闹剧,“问题不在你么,为什么会做这个颜色?”

“本来预计颜色会深些,哪里想到做出来是这样的。”林婉婉立刻解释与自己无关,全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段晓棠补上一击,“你还往里头加闪粉。”

林婉婉无话可说,这确实是她的恶趣味。

门口传来咚咚声,自从安装手动门铃后,只有一个人会这么敲门。

林婉婉立刻拔腿,“我去开门。”几息后,“三郎来啦!”

柳三郎:“林姐姐。”人小身矮够不着门铃,举着手中的篮子,“花花。”

小孩子对甜食的抵抗力近乎于无,自从祝明月过生日时吃过一回奶油蛋糕后,心心念念不已。

主动找到林婉婉,“林姐姐,我能用什么换蛋糕?”

小孩子馋嘴想吃东西不是大事,但不能养成不劳而获的习惯。正好想做些胭脂玩,要是把小院里的花薅秃了,祝明月绝对不允许。

林婉婉:“三郎,可以用鲜花换蛋糕。”柳家院子里似乎也种了许多花。

正好柳恪在旁边,便替两人作见证。看着一大一小两孩子在那里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篮子不过一尺宽,里头装的是新开的红色石榴花,满满当当堆在篮子里,收拾得干净整齐。

石榴树高,柳三郎爬不上去,定然是家人帮忙摘的。

林婉婉接过篮子,“自己坐,今天要等一会。”

柳三郎自己爬到桌边的椅子上坐好,先对白秀然白湛打招呼,“白三姐姐,白二哥哥好,”轮到徐昭然卡壳了,没见过。

徐昭然:“我姓徐。”

柳三郎:“徐哥哥。”

白秀然:“三郎好。”

林婉婉另外拿了一个空篮子过来,将石榴花瓣摘下来。

白秀然:“你拿三郎摘的花做胭脂?”

“怎么可能,这点花只能做添头。”林婉婉将篮子把中间推一推,示意白秀然帮忙一起摘花。

“牡丹、月季、洛神花、桃花、桂花……各种颜色,连桑葚、枸骨、五味子,樱桃我都试过。”

白秀然一边摘花,一边吐槽,“你果然很闲。”

“不才,”林婉婉掩不住嘴角的笑意,“都是明月晓棠给我创造的条件。”

林婉婉从旁边抽出试色白纸递到柳三郎身前,“三郎,喜欢哪个颜色?”

柳三郎举着纸张看了半响,坚定地选择了最粉嫩颜色。

林婉婉捂住脸,“他们三个如何达成异父异母的相同审美?”

白秀然都快有些动摇了,“我也不知道。”

门铃响,白湛站起来去看门。

“白二郎。”

“李二郎。”

李君璞先反应过来,“我找段晓棠,他在家么?”

本来想再深入地问问摸鱼大法该如何实施,但有外人在似乎并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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