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学峰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贪污受贿,最多,是进去蹲几年。”
“但是买凶伤人,蓄意制造车祸,干扰司法公正。”
“这几项罪名加起来,足够,判你弟弟,无期徒刑。”
“而你,作为主谋之一。”
他凑到李海明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下半辈子,就准备,在牢里给你弟弟作伴吧。”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海明的心理防线,在瞬间,全线崩溃!
“我说!我全都说!”
他涕泪横流,仿若一滩烂泥。
“求求你们,放过我弟弟,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跟他没关系!”
秦若雪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里充满了震撼。
她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还从未见过,有人能用这种方式,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让一个老奸巨猾的贪官,彻底崩溃。
眼看着胜利在望。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秦若雪手下的一名纪委干部,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
“秦主任,不好了!”
他看了一眼沈学峰,欲又止。
“说!”
秦若雪喝道。
“刚才,法院那边传来消息。”
那名干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当初那件关于宏发建材和红星村的土地纠纷案。”
“所有的原始卷宗和庭审记录。”
“就在半个小时前从法院的档案库里。”
“全部不翼而飞了!”
刚刚才看到一丝曙光的审讯室,瞬间又被拖回了无边的黑暗。
李海明那张本已死灰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得意的狞笑。
“哎呀,秦主任沈局长。”
“看来你们是搞错了。”
“我刚才精神有点恍惚,说的都是胡话当不得真。”
他靠回椅子上那副有恃无恐的嚣张姿态又回来了。
“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污蔑一个,清白的好干部啊。”
秦若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死死地盯着李海明,恨不得能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耻辱。
这是她从业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在自己的地盘上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到手的铁证,被人用这种最蛮横最嚣张的方式给直接抽走了!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转向了自己的父亲秦刚。
整个兴隆县有能力有胆子,在法院的档案库里动这种手脚的屈指可数。
而自己的父亲无疑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
是你吗?爸?
你真的为了所谓的“稳定”连最基本的程序正义都不要了吗?
“秦主任。”
就在秦若雪,心乱如麻的时候,沈学峰的声音却平静地响了起来。
“既然李局长累了,那今天的谈话,就先到这里吧。”
他站起身,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
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愤怒和沮丧。
就好像,刚才那足以颠覆一切的变故,对他而,根本,就无足轻重。
他越是这样,李海明的心里就越是发毛。
秦若雪也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卷宗,是死的。”
沈学峰将文件,装回档案袋,抬头,看了一眼审讯室墙角的监控摄像头。
“但是人,是活的。”
“看过卷宗的人,可不止一两个。”
“李海明,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不再看任何人,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
从纪委大楼出来,沈学峰坐进车里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升腾,模糊了他那张,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
卷宗没了,意味着最直接的证据链,断了。
即便他能撬开李海明的嘴,在没有原始物证的情况下,也很难,将这个案子,办成铁案。
秦刚。
这一招,确实是又老,又辣。
他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
在兴隆县,他秦刚,才是“规矩”的制定者。
想要在他划定的圈子里查案,可以。
但是想要越界,绝对不行。
沈学峰将烟头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
你不让我越界?
我偏要把你这个圈子都给它砸个稀巴烂!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姜画眉的电话。
“是我。”
“情况我都知道了。”
“你查的那个开发商‘宏远集团’,我托人问了。”
“他们的背景不干净。”
“董事长方高杰也就是方高宏的弟弟是靠着早些年,搞房地产拆迁起家的手底下,养了一帮人行事风格很野蛮。”
“他昨天威胁你了?”
“嗯。”
“你别乱来我已经让赵军竹把人安排过去了。他们现在翻不起什么浪花。”
沈学峰说道。
“不过我需要你再帮我一个忙。”
“帮我找个人。”
“谁?”
“一个律师叫张维他就是当初红星村那个案子的代理律师。也是那场‘意外’车祸的受害者。”
姜画眉立刻就明白了。
“你想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卷宗虽然没了但是作为代理律师,他手里一定还留着当年那些证据的备份。”
“好,我马上去查。”
挂断电话沈学狗发动汽车,却没有回招商局而是朝着县人民医院的方向开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在医院的一间高级病房里他见到了那个差点被人撞死的律师张维。
张维的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半空中脸上还留着几道没有褪尽的伤疤。
“你是谁?”
“我找你有什么事?”
“张律师我叫沈学峰。”
沈学峰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兴隆县纪委的。”
听到这五个字张维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瞬间血色褪尽。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你们找错人了。”
他把头转向一边整个身体都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张律师你不用紧张。”
“我今天来不是来调查你,是来寻求你的帮助。”
“我帮不了你。”
张维的声音嘶哑干涩。
“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他们警告过我如果我敢乱说话,下一次出车祸的就是我老婆和孩子。”
沈学峰沉默了看着眼前这个被恐惧彻底击垮了脊梁的男人,心里燃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这就是秦刚口中的“稳定”?
这就是他要维护的那个所谓的“秩序”?
以无辜者的鲜血和恐惧为代价换来的粉饰太平?
“张律师。”
沈学峰站起身走到病床前。
“你知道一个医生最耻辱的是什么吗?”
张维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
“是眼睁睁地看着病人死在自己的手术台上,自己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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