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宋意宁替她倒了杯酒,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上好的葡萄酒,在昏昧的光影下,似是琉璃珍珠相撞,闪着耀眼的光。
宋意宁盯着杯子里的倒影,似笑非笑。
“我想县主也不会喜欢这样的。”
李怜音眉梢轻挑,“子非鱼,安之鱼之乐?”
宋意宁端起酒杯仰头喝尽,杏眸里多了几分惆怅。
“我虽与县主相交甚浅,但我能看得出,县主的身上背负着太多的枷锁,被利益束缚,被权势束缚,每日活在父辈给定好的框架里,这样的人生,谈何喜怒哀乐?”
“同那戏台上的伶人,又有何区别?”
青岚迈步上前,刚要斥骂,李怜音抬手拦住了她,眉眼微抬,身旁的人尽数都走了出去。
凌寒在得到宋意宁示意后,也跟着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宋娘子何出此?”
宋意宁靠在软椅上,目光平静的望着眼前的人。
“县主在经历了丧夫一事后,便搬离了王府,住在成园,是想要脱离王爷的掌控。县主瞧见我时,被我的所作所为震撼,觉得我有趣,便生亲近之心。”
“酒肉穿肠,金屋建瓴,都是困住县主的枷锁,县主想要挣脱,每一次都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渐渐地,便也忘了向上生长的感觉。”
“这些年,情绪与现实反复拉扯,县主无能为力,久而久之,只能躲在成园,只能伪装自己,只能日日夜夜看着心上人的画像,饱受相思之苦。”
“放肆!”
李怜音拍案而起,像是一只被触碰到伤处的小兽,狰狞着面孔,不让人轻易靠近。
在说到她的身份时,她没有生气,说到桓王的时候,也没有生气,反而在说到心上人时,变了脸色。
宋意宁果然还是猜对了。
那日在成园,丫鬟替李怜音进卧房拿东西时,她凑巧看见了。
一整面墙的画像,都是同一个男子。
没有哪个女子会将不相关的男人画像放在自己的住处。
宋意宁抬头,却正好看到了李怜音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与恐惧。
她如今孀居,卧房里挂着男子的画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何她会心虚,恐惧呢?
“县主不必急于掩饰,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还有许多好日子要过,犯不着拿命来过嘴瘾。”
李怜音眉心微皱,先前的淡然,这会儿荡然无存。
“宋娘子果真不是一般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坐下,学着宋意宁的样子,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许是喝的太快酒意上头,又许是许久没有同人说心里话,李怜音破罐破摔。
“我的确是想为自己做一次主,可我拗不过我的父亲,我只能妥协。”
她盯着眼前的人,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宋意宁时的场景。
当时下着雨,宋意宁的衣裙上沾满了泥泞,为了活下去,为了同她表明,自己不是刺客,没有恶意,竟握着护卫的剑,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隔着一层层的雨帘,她被她眼中的不服输,强韧蓬勃的生命力所震撼。
肃国公的席面上,她那么的耀眼,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思,衬得周遭的一些人,都死气沉沉的。
她在永安城的各种规矩里,显得格格不入,可她硬是在这活下去了。
如何不令人好奇,钦羡!
宋意宁起身,为她添酒。
“其实我今日说这些,别无他意,只是想让县主敞开心扉倾诉衷肠,日子终归是我们自己过,各人亦有各人选的路,冷暖自知。”
她执杯起身,满眼尽是坦诚,“喝了这杯,前尘皆忘。”
李怜音眼瞧着她将一整杯酒饮下,垂下眸子倏地笑了。
“还从来不曾有人同我这样说话。”
两人喝了许多酒,亦聊了许久,直至亥时将至,才散场离席。
离了万春楼,宋意宁带着凌寒穿梭在人群之中,身后侯府的马车亦步亦趋地跟着。
冬日的风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让她清醒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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