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宋意宁沉默片刻，走到殿前，屈膝跪下，磕了个头。

“臣女有一事想问娘娘。”

陆宴华点头：“你只管问，本宫恕你无罪。”

宋意宁抬头，不卑不亢与她对视。

“臣女想问，娘娘让我离开世子的理由。”

早在她决定接受陆时安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接受所有目光的准备。

现在要让她离开陆时安，她想知道，到底因为什么。

陆宴华晃了晃神，倏地笑了。

“宋娘子这个问题，问的倒是有趣。既然宋娘子问的直接，本宫也不好遮遮掩掩。千衡需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对他有所裨益的夫人。”

“这是娘娘的意思，还是世子的意思？”

“这是本宫的意思，未来，也会是千衡的意思。千衡的身上，背负着什么责任，你与本宫，都很清楚。他可以任性的玩上几年，但不能一直任性下去。”

“喜欢这种东西，从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陆宴华说到这儿，顿了顿，继续说道：“宋娘子即便是不考虑自己，不考虑靖安侯府，也该为千衡考虑考虑。”

宋意宁眉心微皱，眼底压着不甘。

到头来，他们两个，还是要被身份之隔束缚！

她紧抿着红唇，没有说话。

陆宴华摆了摆手，示意殿中的婢女退了出去。

殿门被关上后，她的声音徐徐响起。

“下个月二十号，桓王寿宴，千衡已经决议铤而走险，在寿宴上刺杀桓王。”

宋意宁闻，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

明明陆时安答应过她，无论如何不会去做一些危险的事。

刺杀桓王这么凶险的事，他却从来都不曾跟她说过。

“如今朝局动荡，桓王势大，千衡在朝堂上，独木难支，可若是有崔家帮忙，那他就不必再去冒险，你能明白吗？”

宋意宁不明白。

难道泱泱大国，竟连一个刚直不阿，清正廉洁的良臣都没有吗？

事事都得让陆时安一人来扛。

“陆时安从来没告诉过我，他会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我也从来都不知道，铲除奸佞，维护吏治长治久安的事，全都得靠他一个人来完成。”

“难道这黎国没了他，就会倾颓覆灭吗？”

“放肆！”陆宴华拍案而起，她没想到宋意宁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宋意宁眼眸猩红，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后，脊背挺的格外直。

直到这一刻，她回想起陆时安过往所遭受的一切，还是如同被人刺了一刀，正中胸口。

“凭什么？凭什么这一切都要让他来背负着？凭什么要让他背负骂名，要让他日日活在刀尖之上，凭什么他就得承受旁人不能承受之重？”

“难道就因为他是宗室亲贵，就因为他姓陆？”

“对，就因为他姓陆！就因为他享受了旁人从未享受过的，所以他必须得承担起这份责任。”

陆宴华望着台下跪着的人，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往事前尘。

那个时候她也曾声嘶力竭地质问过自己的父亲，为何别人都能随心选择自己的夫婿，而她不能，难道就因为自己姓陆吗？

宋意宁听到这番话时，忽的笑了。

“明明是钦点的状元郎，却被迫拿起了屠刀，被至亲背叛，被万人唾骂，夜夜困在噩梦里，辗转难眠。享受那些所谓的权势金钱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些？”

她明明在笑，可那双杏眸里，却盈满了泪，泪水裹挟着疼惜，一颗一颗，像是坚硬的石头，砸在了陆宴华的心上。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陆宴华扶着椅子扶手坐下，精致的面容上，又恢复了如初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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