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心殿的博山炉中燃着沉香，李德海揣着拂尘静候在一旁，彼时赵启越才批完奏折，赶巧老四过来，说要下棋，小陆子摆放棋盘之际，老四无意中瞄见一旁的花梨木架子上放着一盆花，不由纳罕，

“皇兄，怎的你宫里突然多了一盆花？从前你这儿都只摆放绿植的啊！”

这话问得稀奇，“谁规定宁心殿不能摆花？”

“倒也不是不能摆，但起码摆放珍贵的品种，方能彰显您的品味不是？”

老四朗笑着随口奉承，在世人看来，蓝雪花是极为普通的花种，从前赵启越也没当回事，最近他才注意到，“此乃瑜嫔送来的，你不觉得这种蓝色的花很有生机？洋溢着夏日的气息。”

老四又盯着那盆蓝雪花看了半晌，茫然的摇了摇首，“不觉得，臣弟觉得它很寻常啊！哪里好看？”

赵启越也不恼，只幽幽道了句，“没人送给你，你自然没得欣赏，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老四那瞪大的双眼写满了诧异和疑惑，“我有什么可酸的？怕不是皇兄你在故意炫耀吧？你不对劲！”

赵启越长眉微挑，“哪里不对劲？”

从前他这位兄长最爱在他跟前提瑾妃，说起瑾妃时，眼中皆是欣赏和笑意，但瑾妃的许多行径太过离奇，老四无法理解，可即便如此，兄长依旧对她赞不绝口。

后来瑾妃没了，他再也不提任何女人，面上的笑也少了许多，回回瞧见他，他都沉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他几千两银子似的。

近年来，宫里也有不少得宠的女子，但老四都未曾听皇上提过她们，他便以为除了瑾妃之外，皇上再也无法喜欢上其他女子，未曾想，今儿个皇上居然会在他跟前提及瑜嫔？

但有些话说出来似乎不太妥当，老四担心会扫了皇兄的兴致，遂打起了哈哈，“没什么，下棋吧！”

眼瞧着皇上和四王爷似乎在聊一些兄弟之间的悄悄话，小陆子及时退去，不敢乱听。

待宫人走后，两人开始对弈，实则赵启越能猜到老四想说什么，有些事，只有他自个儿最清楚当中的曲折，若要细论，还真就说不清楚，他也就没再追问。

手持黑子的赵启越正在思量着下一步棋，宫人来报，说是瑜嫔派人送东西。

小原子端着托盘进来，李德海揭开上头的红绸，不由惊呼出声，“皇上，瑜嫔娘娘给您送了新鲜的桃子。”

赵启越抬眼望去，不由眼前一亮，只见这托盘上放置的是两只用牙杖穿插连接，前后交错位置，上下偏移，堆叠在一起桃子，前面那只桃子的头顶，以及底下那只桃子的后方都插着狗尾草。

想象着昭岚做这个的场景，赵启越眉眼微弯，“这分明是一只小狗，瞧着煞是有趣，她果然是个有巧思的，送果子都和旁人不一样。”

心下大悦的赵启越当即下令，给昭岚赏了一把苏绣的团扇。

老四分明瞧见皇上说这话时，墨瞳都亮了几分，宫里的流他多少也有耳闻，略一思量，老四已然明了，

“皇兄果然是个念旧的。”

他两兄弟之间最是相熟，有些话不消明，已然能猜到彼此的意思，默了片刻，赵启越才道：“她们不一样，朕分得清。”

老四不由纳罕，“可是面对一张相似的脸，皇兄真的不会生出错觉？”

定了定神，赵启越才道：“会---但错觉只是一时，相处一段时日，朕便可以区分她们之间的不同。”

老四对感情之事略有些迟钝，“后宫也是个名利场，能在此寻到一丝真情，并不容易。我不知道孰好孰坏，我只知道，能让皇兄有笑容的，便是好的。”

先前赵启越一直在逃避，不许旁人提及瑾妃，也不想让昭岚知晓真相，但自从窗户纸被捅破之后，赵启越惊觉自己的心没那么沉了，好似轻便了几分。

他不愿刻意拿两人对比，也不愿去深思什么将来以后，他只知道，当下他和昭岚相处得很和睦，这就足够了。

两兄弟下完棋，晌午老四在此用午膳，下午赵启越继续处理政务，宫人将皇后所查证之事上报，赵启越听罢只淡应了一声，并未有任何命令下达。

傍晚时分，赵启越正待去绛雪轩陪昭岚用膳，勤妃突然带着孩子过来，“容瑶和弘彦都说想念皇上，许久没见皇上过去，她们便来给皇上请安。”

人都来了，赵启越也不好赶人走，遂留她们在此用膳。

席间容瑶道了句，“父皇，今日儿臣去凤仪宫见容悦时，看到一位娘娘，长得好像我娘啊！”

此话一出，勤妃面色顿僵，当即低声提醒，“容瑶，慎。”

容瑶及时住嘴，默默吃着碗中的饭菜，勤妃暗自观察着皇上的神情，她本以为皇上会发火，孰料皇上竟然容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孩子提及瑾妃就动怒，反倒回应了一句，

“是很像，但她不是你的生母，她是安国公主，朕的瑜嫔。”

瞄见桌上摆着的小狗桃子，容瑶眸光一亮，“父皇，这是你做的小狗吗？真可爱！可不可以赏给儿臣呀？”

面对孩子时，赵启越声音温和，但态度异常坚定，“不可以，那是瑜嫔送给朕的，你若喜欢，让她再做一个送给你，你想要什么样式？”

那么幼稚的东西，居然是瑜嫔送的？更让人奇怪的是，他的女儿张口讨要，如此普通的东西，皇上居然不肯给？

勤妃越来越看不透皇上了，她不明白，一个替身而已，对皇上而有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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