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卑微无措显得他很残忍，可事已至此，赵启越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不去戳，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以往或许如此，但现在不可能了。既然心中有刺，就该拔出来，否则那根刺只会越陷越深，永远横在那儿！”

她的处境摆在这儿，哪儿还有的选择？“我不介意，我可以当做不知情。”

“朕介意！朕偏要把话说明白！”赵启越根本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直接拆穿，

“御花园所发生之事，朕已知晓，你是听说了关于瑾妃之事，所以才与朕闹别扭？”

她左拦右阻，还是没能拦得住他，既然他偏要说穿，那昭岚只能奉陪，

“不是与皇上闹别扭，是因为真相对我冲击太大，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皇上，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活在梦里，还是回到现实。”

说到后来，她侧眸低泣，心如刀割。

任何人知道自己是别人的替身，怕都很难接受吧！昭岚的心情，他也能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有过逃避的心思，

“既然不确定，你就该说出来，把问题抛给朕，让朕替你解决，而不是三缄其口，惹朕动怒。若非有人将真相告诉朕，朕还在与你置气。”

“是谁说出来的？”昭岚暗自思量着，惠妃和莹嫔肯定不会主动说出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我宫里的人？”

“朕宣召了宋美人，吓唬了她几句，她便招供了。”

这倒是出乎昭岚的预料，“原来是紫英，我还以为是我身边的人又违背我的意思，擅作主张。”

“宋美人若不提，你就打算一直瞒下去？若朕一直不再来绛雪轩，你又当如何？”

说到底，昭岚就是在赌，每走几步，她都会遇到分叉口，哪条路是对的，她也不确定，唯有凭借经验和感觉放手一搏，

“圣心难测，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因为做决定的那个人不是我。不过这样的日子我很熟悉，在安国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被关在皇宫这个巨大的牢笼之中，到了启国，也没多大的差别。

皇上不来，我就差人到藏书阁借书看，上回去过一次，天阴未能窥见全貌，但我大致瞄了一眼，那里应该有很多书，我这辈子都看不完，可以慢慢打发光阴。”

昭岚的笑意很勉强，看似云淡风轻，却是对命运的无奈妥协。

她居然连这些都想好了？却始终没有考虑过他？“你宁愿一个人窝在这儿看书，都不想着去向朕求情？”

他问话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考虑她的现状？“我在禁足，哪里出得去？”

如此简单之事，竟被她当成了难题？“上回怡妃被皇后禁足之时，她便差人来找朕，说是病了，博取朕的关怀。今日李德海都到了绛雪轩，你居然不让他传话，还刻意隐瞒对你的病情？大好的机会你不会利用？”

昭岚不由皱起了小山眉，“只是痛经而已，大部分女子都有类似的症状，这种哪好称病？太医也治不了，我只能自个儿扛着。若是拿这事儿去到皇上跟前去说，岂不是小题大做？皇上那般英明之人，大抵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小把戏，我又何苦矫揉造作。”

这世上的某些人总是顾虑太多，太有道德感，反而是一种束缚，“你说得对，朕能看穿，但愿不愿意揭穿，就得分人了。”

说了那么多话，昭岚又觉腹痛，她疲惫的倚在墙边，“真不舒服的时候，只想休息，哪有工夫去折腾？向人展示脆弱的前提是，你相信那个人会对你的柔弱之态心生怜惜，可我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能耐，毕竟皇上翻脸比翻书都快。”

“但凡你那日直白道出真相，朕也不至于罚你，你不反思自个儿，反倒揶揄朕？”

她有什么可反思的？昭岚凄然一笑，“她们说，后宫不允许提及瑾妃，一旦提及，后果很严重，我若说出来，皇上势必会追查那两名宫人，她们很可能会丧命，我又岂能让自己的手中沾上人血？

再者说，骤然听到那样的消息，我早就乱了。我以为的柔情蜜意原来都只是假象，皇上只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我看似存在，实则却是虚无的影子，我甚至连质问皇上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怕，怕皇上会因为此事而解除两国的盟约，怕你的梦醒了之后，便恼羞成怒，再也不愿见我。

你总是问我为什么，我又该问谁一句，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为什么不是一个寻常人，偏偏是个影子？可即便我问出来又如何？皇上能给我一个答复，一个解释吗？不，你只会不耐烦，只会逃离，所以我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后来，昭岚早已泪流满面。

听着她内心的剖白，赵启越可以想象得出来，这段时日她有多煎熬，可他却只是一味的将她禁足，不知情的时候也就罢了，后来他已然知晓内情，却始终没露面，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混账，

“其实三天前朕就知道了真相，却一直没来见你，正是存着一丝逃避之心，朕想着你可能会哭闹，会质问，而朕却无法给你个合理的解释，所以才不愿面对，不愿见你。”

“那皇上为何突然又过来了？”昭岚苦涩一笑，“怕我死在这儿？无法跟安国交代？”

是啊！为什么呢？他究竟是顾忌盟约，还是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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