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珏瞧着自家阿姐那幅喜不自胜，却又故作矜持的忸怩模样，心中生出一丝难的尴尬，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

“阿璃，那边有射粉团的，我陪你去瞧瞧，若有你喜欢的，四哥这便给你赢来！”

宋璃尚未答话。

却是宋瑾，念及方才谢如琢从容不迫，信手拈来的模样，暗暗想到，他身为大启朝的状元郎，精通六艺，听闻他的骑射，更是得了圣上的亲口盛赞，不知射粉团时，又该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她得了璎珞，心情甚好，笑得眉眼弯弯，一连声道：“甚好，咱们快一道同去！”

所谓“粉团”，是以糯米包裹馅料，外层滚上芝麻，油炸而成，与后世的“炸麻团”相仿。

射粉团的牛角小弓，所用的箭矢是特制过的，去除了锋利的箭镞，以免伤人。

但因着这缘故，粉团外皮圆润滑腻，反而不易射中。

除却粉团，盘中另有角黍，射中者得食。

这“角黍”，乃是取宽大的菰叶，包裹黄黏米而成，与粽子一般无二，只是，口味远不如后世繁多罢了。

宋璃对这些小孩子喜欢的吃食，其实并无太大的兴致，但入乡随俗，更不愿拂了宋珏的一番好意，还是随手拿起小弓来。

她对这射粉团，并不精通，加之这具身子，到底年少体弱，几箭射出，皆落空了。

倒是宋瑾，中了一只粉团，两只角黍，喜气洋洋。

她自觉今日，实在是扬眉吐气，处处压了宋璃一头，却又故作温柔小意，婉劝道：“五妹妹年幼，力有未逮，拉不开这小角弓，也是情理之中。你且莫急，再等上两年，收获定与今日不同。”

宋璃见惯了她的阴阳怪气，只是满不在乎地一笑置之。

宋珏却见不得她委屈——本就是自己拉着宋璃，提议射粉团的，现下又叫五妹妹败兴而归，如何使得？

他当即便要卷起衣袖，伸手去拿那角弓：“阿璃，看四哥给你将最大的那只角黍射下来！”

宋瑾道：“这射粉团，乃是妇孺之戏，你一个男儿郎，如何去得？同一众女眷相争，实在算不得大丈夫所为，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世人皆要笑话咱们宋府，有失规矩。”

这一席话，使得宋珏的手立时僵在了半空。

他进退维谷，为难地看着宋璃。

宋璃止不住额角传来一阵钝痛。

她实在没兴趣同宋瑾做这些闺阁姐妹之间的争斗，只想安安稳稳地赏一赏钱塘风光，怎么就这么难！

只是，不等宋璃开口，却是谢如琢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施施然拿起了角弓。

“宋三小姐此差矣。”

“方才那斗百草，同样是妇孺之戏，若依着三小姐的意思，方才谢某之举，也是有失体统了？”

宋瑾万万不曾想到，片刻前才仗义援手，为自己解围的谢如琢，此刻竟毫不留情，说出这般语，登时怔在了原地。

“宋四公子碍于织造府颜面，不便出手，但谢某却是孑然一身，更不在意什么虚名。”

他取过角弓与箭矢，却不急于弯弓引弦，反倒是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来，覆住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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