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夜色深沉。
碧螺将最后一个药包塞进行囊的夹层,仔细压平,动作轻微得听不见一点声响。屋内的烛火被剪去一截,光线昏暗,只照亮了桌前的一角。
书锦艺站在窗边,没有回头。她看着院墙外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在夜风里摇动,分割着零碎的月光。
一切都准备好了。
只等巡夜的家丁走过第三遍,就是她们离开的最佳时机。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巡夜家丁那种沉稳的节奏,而是带着一种慌乱的碎响。
碧螺的动作停住,整个人僵在原地,她望向书锦艺,脸上血色尽失。
书锦艺转过身,对她做了一个手势。碧螺立刻会意,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行囊拖到床榻底下,又用垂落的床幔遮掩住。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谁?”碧螺走到门边,压着嗓子问。
“世子妃,老奴福安。”门外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国公府的老管家,“国公爷有请,请您即刻到前厅去一趟。”
碧螺回头看了一眼书锦艺。
这么晚了,国公爷怎么会突然传唤?
书锦艺扶着桌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虚弱。她开口,声音里带着病中的沙哑:“福伯,这么晚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我身子不适,恐怕”
“世子妃,朝中出了大事。”福安的声音严肃起来,“国公爷说了,此事体大,关系国公府的将来,您必须过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没有了推脱的余地。
“知道了,我换件衣服就来。”书锦艺应道。
门外的脚步声走远。
碧螺赶紧上前扶住她:“小姐,这可怎么办?我们的计划”
“计划暂缓。”书锦艺的决断很快,“把行囊藏好,不要露出任何破绽。扶我过去。”
从清秋院到前厅的路,今夜格外漫长。
一路上,府里的下人比往常多了许多,行色匆匆,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连廊下的灯笼都添了新的,照得整个国公府亮如白昼。
这不像是有坏事发生,倒像是在准备什么要紧的宴会。
书锦艺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到了前厅,谢国公和谢轻珵都在。父子二人都穿着深色的常服,坐在主位上,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显然等了有一会儿。
“父亲,夫君。”书锦艺走进去,依着礼数请安,身子微微晃动,全靠碧螺在旁边撑着。
谢国公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锦艺,你的病,可好些了?”谢国公开口,听不出情绪。
“劳父亲挂心,还在调养。”书锦艺垂着头回答。
“嗯。”谢国公应了一声,便不再关心她的病情,直接切入了正题,“叫你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分说。”
他顿了顿,厅内的气氛随之变得凝重。
“今日早朝,御史台十几位官联名上奏,弹劾摄政王萧辞专权跋扈,结党营私。随后,太子太傅与吏部尚书亦站了出来,历数摄政王三大罪,二十七小过。”
书锦艺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尖瞬间冰凉。
只听谢国公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在金銮殿上泣血陈情,恳请陛下降罪。朝中百官,大半附议。陛下震怒,已下旨令摄政王禁足府中思过,收回监国之权。”
谢轻珵坐在旁边,全程没有说话,他看着书锦艺苍白的脸,想起了下午的事情,表情有些复杂。
“这是我们谢家的机会。”谢国公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激动,“摄政王权势滔天,压得我们这些世家喘不过气来。如今他倒了,太子一伙必然会得到重用。我们国公府,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中立了。”
书锦艺的心跳得很快,几乎要撞出胸膛。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已派人给太子殿下递了帖子。”谢国公看着她,下达了指令,“明晚,府里设宴,款待东宫的几位重要人物。你是国公府的世子妃,这场宴席,由你来操持。”
“你的病,也该好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命令。
一个被废了监国之权的摄政王,已经不值得国公府忌惮。一个“生病”的世子妃,自然也不能再成为国公府向上攀附的阻碍。
书锦艺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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