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所不知！”面对朱棣的疑问，李成军只得低头道：“琼王不止练兵，还练将！”

“琼州现在的军队体制都是琼王一手建立，似我等这些指挥官每一个都只算是殿下的学生。”

“因是当年上岛初时，琼州各处蛮夷未定，急需建立护卫队以保证聚集地的安全！”

“由是琼王便亲自制定了练兵之法，从队列到集结，再到战术演练，都是琼王一手包办。”

“后来护卫越来越多，琼王就让我等分散开来，全面传习练兵之法，保证部队战力。”

“再后来琼州的火器不断革新，战法也就越发多变，琼王便因时而制，不断推陈出新。”

“现在虽说琼王日理万机，无法亲自带队操练，但每半年琼王都还是会召集岛上指挥官前往军校进行轮换训练。”

“我等受教之后，又会教授全军，期满再进行演习，直到所有战士完全适应新战法！”

说到这里，他便对朱棣一拱手道：“因此，在下方才会问陛下想看那种训练，项目实在繁多，难以粗略演示！”

听着这番话语，朱棣自是有些难以相信，不是他不相信自己老四的水平，只是他觉得人力是有限的。

没有人能十全十美，把每个领域都做到顶尖！可他儿子是个什么妖孽？干工业机械亲自设计。

搞医学，自成体系，搞出了外科手术；搞经济，眼界独到，甚至写了一本国富论！

此外，尚有农业、治理、物理、化学、地理、冶炼、军械，现在更绝了，连军队都是老四一手带出来的！

难不成，整个琼州能有今天，全是他家老四以一之力硬生生给推出来的不成？

世界真会有这种全知全能的全才？朱棣脸上神色不断变化，有些难以相信这一切。

偏偏不相信又不行！因为每一个领域的所有人，都在把功劳冠在他家老四身上！

这就让他有种莫名的挫败感，人家都说一代不如一代，到了他老四这里，就怕朱家列祖列宗全部抬出来，都没一个比得上的！

朱棣暗暗想着，索性道：“那就由你自行决定，按照你的方法，演练一番先看看！”

李成军听到这话，心中便有了底，忙道：“那在下便试演一番队列，而后演示战术射击！”

“可也！”朱棣微微颔首，李成军得令，索性便几步上前高声道：“全体都有，稍息，立正！”

依旧是简单的稍息立正，可下一秒，就见队列十分整齐踏出右脚，枪械齐齐落地，转而又收回了脚，拿起枪械。

那整齐的声响，让在场人都不由心神一震！可李成军见之，再度高呼道：“向左，转！”

哗啦啦一阵，命令一下，阵列又是齐刷刷的朝着左边转去，不等众人反应，李成军却又道：“现在以连为单位，成战术行军队列，绕行操场一圈，抵达集结，正步踏回！”

他一声喊罢，就见章晟出列，朝着前方高呼道：“一连全体都有，跑步走！”

一声令下，自他开始士兵应声而动，就如机械一般排成两列，前面一动，后面随之动身，每一个士兵之间间隔都是一臂。

一连刚一跑出，就见一个军官行出，照样高呼道：“二连全体都有，跑步走！”

两人高呼完毕，队伍已然浩浩荡荡行动了起来，直到三连动作，场上已经形成了一条长蛇。

看着这一切，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只是静静地听着场上那整齐化一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校场上，落到了每一个的心中，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可就在这时，一连已经抵达，士兵一个个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站的位置，自然而然回到队列，重新组成了一个方阵。

到了此处，章晟再度来到对伍前方高呼道：“稍息，立正，前后左右各一臂，向右看齐！”

一声声指令之中，只见那方阵瞬间变得无比整齐，随之有序散开，经得片刻混乱，又形成了分散阵列。

“稍息，立正，正步，走！”这时，章晟的声音再度响起，下一秒，所有士兵抬起枪来，脚步抬起，同一时间落到地上。

随后，就如切菜声音一般，全体士兵踏着正步又朝着朝着观礼台正前方行来！

整个过程之中，队列整齐化一，没有任何错误，所有士兵都像是一个部件，共同完成着一套秩序井然的动作。

朱棣站在台上看着这一切，嘴不自觉的张开，怎么也合不下去，不止他如此，众人也是如此，就连杨荣这等文士看到此状，都是满脸惊讶之色。

还是那个原因，明军能做到队列整齐，甚至可以保证前进之时队列没有变化。

可在除此之外呢？在行军之后，明军能做到直接重新形成方阵么？就算能，那能在瞬息之间整齐队伍么？

这种新式军队给他们带来的震撼，丝毫不下于刚一上岛之时琼州给他们带来的震撼！

这就是一种新的秩序，在看过之后，回望任何这个时代的军队，都会只觉得是乌合之众！

“这队列之法，你们平日又是如何进行？”看着下方正步走的军队，朱棣忍不住开始询问了。

“就如陛下现在所看到的方法！”李成军回头对朱棣道：“现在如何训练，平日便如何训练。”

“不过与我大明练兵之法不同之处在于，琼王将每一个步骤全部划分为单一动作！”

“比如眼下的稍息就是一个动作，立正也是一个动作，士兵刚入营中，从走路到转向，再到跑步前进，每一个动作都要求精准细致。”

“直到每一个士兵将所有动作都熟练掌握，才会进行组合动作训练，一日练不会就练两日，两日不会就三日。”

“可若是一直学不会，那就证明此人不适合当兵，在新兵训练期过后，就会进行淘汰！”

“如此训练上一两个月，基本上队列也就成了，剩下的就是每日不断重复操练。”

“将每个步骤都细致划分？”朱棣一时哑然失色，他没想到方法竟然会如此简单！

但想想也是，如果不是每个步骤和动作都细致划分，士兵怎么可能做到这么整齐划一？

这就像他在工厂内看到的流水线一样，任何复杂的东西，经过拆分之后，都会变得简单易行！

用建造流水线一般的逻辑建造军队，那建造出来的军队可不就是如工厂一般井然有序么！

与之相比，大明从来没有这种思维，所有事情都是笼统的，练兵如此，治国如此，发展同样如此。

千古以来，没有任何人会想着用统一的思维将一切细致划分，也没有会想这么训练军队！

想到此地，他回头看向张辅道：“英国公，这琼州练兵之法在我军中可否效仿施行？”

这个问题张辅自然是专业的，但他沉吟片刻，便摇了摇头道：“难，除京城卫队之外，其他部队无法效仿，盲目推行，必有兵变！”

他何尝不想整训所有部队？可他做不到，因为训练不是单纯训练，和士兵的士气、待遇、体质息息相关。

琼州可以做到这点，那是因为人家待遇好，士兵天天吃肉，可大明哪有这种条件？

本来目前大明的大部分士兵就没有军饷，每天还要种地维持生计，如果你强行用这种方法练兵，人家怎么可能不造反？

朱棣听着，自然领会到了张辅的深层意思，也只得微微一叹，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有些东西，是成体系的，压根羡慕不来，现在琼州是个体系，大明是另一个体系，没有琼州的经济基础，大明想学什么都是步履维艰！

“打靶吧！”朱棣挥了挥手，示意李成军直接操练兵器，李成军会意，便叫士兵列队前往靶场。

众人一路来到靶场，只见此地位于操场一侧，地上都是黄沙土地，尽头则是一排排的靶子。

到了靶场，李成军就没再让军队集结，而是只留下了一连，每九人一组开始打靶。

毕竟，琼州的子弹产量还不是太多，还不到可以大规模浪费的地步，需要节省一些。

此举也正和朱棣所想，看枪法，人多了反而不好，就得这样小队进行操作才能看出水平。

而在众人视线之中，章晟此时已经站在远处，对所有人喊道：“以班排为单位上来领子弹，每人三颗！”

士兵们听着，由排长领了子弹分发下去，不一会儿就战成了一排，端起枪瞄准了靶子。

“发射！”随着那排长一声喊出，九人同时上膛扣动扳机，整齐划一的动作中，噼噼啪啪一行子弹送出。

那响亮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操场，让朱棣等人心神一震，可没等他们反应，那班长已然在此下令“发射！”

士兵们听着再度上膛将子弹发射出去，第二发才刚发射，第三发的命令已经下达。

连发！这种在冷兵器时代最为恐怖的机制，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朱棣看着已是双目失神，朱高煦与张辅更是目瞪口呆！

短短三息之间，就射出了三轮子弹，如果对面的不是靶子，而是士兵又当如何？

恐怕还没等摸到近战的距离，就已经被打成筛子了！琼州的火枪，竟然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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