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被毁之后,宣文帝將萧景渊的存在彻底藏进了阴影里。
为了不被圣天教察觉,在他七岁前对他不闻不问,只派了当时的镇抚使、萧景渊名义上的小舅舅去关照他。
圣天教本就以为那位身负“龙裔血脉”的婴孩早该殞命於药王谷的折磨,即便侥倖存活,也撑不过苦寒,见朝堂毫无异动,果然渐渐放下了戒备,没有生疑。
然而,萧景渊即便被送进了显赫的燕王府,童年依旧浸满了心酸和苦寒。
燕王妃一开始不愿接受萧景渊,直到后来燕王告知她孩子的身世,燕王妃才不得不答应下来,所以她对这个被强行塞到手里的孩子是没有爱的。
最需要关怀的年纪里,他既得不到生父的垂怜,也得不到养母的温柔,偌大的燕王府,於他而言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幸好萧景渊自幼心性坚韧,又有一个真心疼爱他的舅舅,引导他成长,这才没有长歪。
可心底深处那颗恶念的种子,虽未发芽,却是始终存在的,终有破土而出的一天。
而萧景渊一旦知道知晓自己的身世,知晓他自己和生母是被皇帝的昏庸间接所害,难保不会失去理智衝去皇宫手刃庸君。
纸包不住火,袁振峰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更怕萧景渊日后知晓身世真相,知道自己与生母的苦难皆源於宣文帝的昏庸与懦弱时,会失去理智衝进皇宫手刃“庸君”。
於是,“忠君”二字,成了袁振峰自幼教给萧景渊的准则。前世的萧景渊,的確將这两个字刻进了骨血里。
哪怕宣文帝后来为了平衡朝局,默许朝臣打压燕王府,將他逼入绝境;哪怕大梁江山早已摇摇欲坠,內有叛乱外有强敌,他也拼命护著皇族和天下。
裴执曾由衷佩服萧景渊的心性。
换作旁人,背负著这样的身世与苦难,早已被仇恨吞噬,沦为顛覆朝堂的“逆贼”。
直到后来裴执才明白,支撑萧景渊守住理智的,从来不止“忠君”的教条,更有沈霜寧的存在。
所以前世沈霜寧死后,那个始终背负重任、自詡理智的萧景渊,才会做出最“不理智”的选择——在裴执带著沈霜寧的尸首跳下忘忧谷时,萧景渊也毅然跳了下去!
於他而言,妻死,夫绝不独活......
裴执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沈霜寧,包括前世她死后发生的事。
信息量太大,沈霜寧脑子嗡嗡的,好一阵儿没作声。
比起萧景渊身世带来的震惊,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前世的萧景渊竟然会为她殉情。
她简直无法想像出那个画面,心臟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著,难以呼吸。
裴执说完便静了下来,耐心等她消化完这一切。
沈霜寧脑子乱糟糟的,半晌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哑声道:“你说的忘忧谷,是什么地方?”
裴执没有细说其中的波折和艰难,简要地解释道:“那忘忧谷位於苍梧山,是个传闻中能让人死而復生的地方,唯有心诚者才能寻到,这便是你我重生的原因。”
沈霜寧的呼吸猛地一滯。
裴执看著她震惊的模样,想起当年的际遇,又补充道:“我起初也不信这世间有这般奇地,是一位隱世高僧主动找上门,才知晓了忘忧谷的存在。”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回忆的清明,“那位高僧看著举止疯癲,身上的僧袍又旧又破,手里总捏著半块啃剩的饼子,可眼神却比谁都清澈通透,说的话字字都透著智慧。后来我才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得知,他便是江湖上流传的活佛『济公』。”
“济公?”沈霜寧心下一惊。这名字她曾在话本里听过,只当是杜撰的人物,没料到竟真有其人,还与自己的重生有关。
裴执点了点头。
他也是抱著死马当活马医的决心,这才跳下了忘忧谷。再睁眼时,他已是镇国公府的裴三郎。
而萧景渊,是跟著他跳下去的。
裴执以为萧景渊也会重生,这一世初遇时,还特意试探过对方。
但见他这一世对沈霜寧的態度不冷不热,不像是有前世记忆的样子,裴执才放心了些。
可之后不知怎的,萧景渊就想起了前世的事,还认出了他就是上一世的谢延。
重生一事,本就是玄之又玄,难以用常理解释。
这大抵便是天意。
就像活佛告诫过他,他和沈霜寧有缘无分,再来多少世结果都一样。可他不服气,逆天改命之事都做得,凭什么姻缘改不了?
他甚至荒唐地与她办了冥婚,以为这样就能將她留在身边,可到头来,她还是走向了萧景渊。这便是天意。
裴执认了。
“谢谢你。”沈霜寧轻柔的嗓音在一旁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倘若不是裴执带她重生,她也没有机会弥补这一世的遗憾,与家人团聚。这一刻,她是真心感激对方的。
裴执仰头饮尽杯中剩余的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涩意。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谢就不必了。”
这本就是他欠她的。
裴执很快敛了情绪,言归正传,神情凝重道:“我同你说这些,除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外,也是为了顾全大局。萧景渊如今的情况並不乐观。
“他体內毒素被黑石山的毒雾催发,杀气越重越容易失控,而此番上京,他是为了找圣天教復仇,我担心他到时候会被仇恨蒙蔽,彻底失了理智。”
沈霜寧的心猛地一沉,正色道:“我该怎么做?”
裴执看了她一眼,道:“你什么也不必做,只需陪在他身边。”
顿了顿,看到她紧绷的侧脸,又道:“別怕,届时我也在,倘若他真失控了,我也必定会保护好你。”
沈霜寧倒不是害怕,只是担忧而已。
地牢。
萧景渊处置了劫狱的人,將人头拎到了瑞王面前。
此人是瑞王身边的心腹,在裴执临阵倒戈时,他便带人藏了起来,一直暗中找机会救出瑞王。
萧景渊早有准备,今夜这庆功宴就是故意诱对方入局。
如今的瑞王早已没了曾经威武不凡、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穿著一件囚衣,肩头的伤口未经处理,渗出的血染红了半个肩膀。
头髮凌乱,整个人被铁链吊得笔直,连脚尖都碰不到地面。
“萧景渊,你有种杀了我,给我个痛快的!”瑞王目露凶光,恶狠狠道,眼底满是不甘和怨毒。
他出身皇族,从未受过这等屈辱,可眼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若细看便会发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软塌塌的,手筋早已被挑断,一身武功尽废,如今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废人。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百倍!
萧景渊没说话,朝一旁抬手,立刻有人地上了一把刀。
萧景渊缓步走上前,冷淡的眉眼中仿佛染著血腥气,那张俊美至极的脸半点表情的都没有,瑞王心底一寒,不由咽了咽口水。
“杀你太容易了,多没意思。”
萧景渊抬手,匕首缓缓没入瑞王肩上的伤口,再转动手腕。
匕首在溃烂的伤口里搅动,鲜红的血瞬间涌出,顺著囚衣往下淌,很快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瑞王疼得咬紧牙关,浑身发抖,很快便冒了一身的冷汗,终於是忍不住发出了惨叫。
“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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