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沈霜寧正要出门,却被人拦下。
几个身著宫装的人候在那里,为首的嬤嬤衣著体面,一看便知在宫里地位颇高。
“四小姐,公主殿下病了,思念四小姐得很,还请您移步隨老奴入宫一趟。”
沈霜寧也是在长乐宫住过的,可从未见过景瑜身边有这么一位不太面善的嬤嬤,当即察觉出一丝不妙。
面上却並未显露分毫,只问道:“殿下病得严重吗?”
嬤嬤说道:“病得不轻呢,殿下跟四小姐交好,殿下还天天念叨著您,四小姐可不能不去看望啊。”
沈霜寧柔声道:“既是要入宫,当穿得体面些,嬤嬤稍等片刻,容我回府换身合適的衣裳,断不敢失了礼数。”
她说著便要转身,手腕却猛地被一只枯瘦却力道惊人的手攥住,像被鹰爪钳住一般。
沈霜寧心头一凛。
嬤嬤皮笑肉不笑:“四小姐这就不必费心了,殿下一心盼著您早些到,哪还在乎这些虚礼?快些走吧,別让殿下久等,误了时辰可担待不起!”
那力道捏得沈霜寧手臂生疼。
看来今日是非要她入宫不可了。
沈霜寧温温柔柔道:“那容我跟丫鬟说几句可好?”
嬤嬤这才缓缓鬆开手,仿佛又恢復了笑脸,客气道:“自是可以的,不过四小姐还请快些。”
沈霜寧当著这群宫人的面,对阿蘅说道:“我眼下走不开,你且去珍宝阁找窈娘,替我把那头面的订金取回来。”
前几日在镇抚司,阿蘅分明听到了沈霜寧和窈娘的谈话,那头面的订金小姐分明是不要了的,可眼下却说要把订金取回来......
阿蘅心头猛地一跳,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下意识看向了候在旁边的嬤嬤,对方虽面带笑意,却虎视眈眈,令人脚底生寒。
沈霜寧就怕这小丫头听不懂,说话时特意加重了语气,末了还悄悄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腕。
这嬤嬤扶她上车时,沈霜寧余光瞥见对方衣袖下的皮肤,上面赫然有几道交错的伤痕,新旧叠加。
沈霜寧的心高高悬了起来。
景瑜极少体罚下人,何况是上了年纪的老嬤嬤。
所以,要她入宫的根本不是景瑜,而是宫里那位贵妃!
阿蘅看著小姐被人带走,先是让门房赶紧去通传夫人,然后才提著裙摆赶往镇抚司。
然而有人的脚程比她还快。
早在几天前,沈霜寧身边便有暗卫暗中保护,是萧景渊安排的。
主僕二人对此一无所知。
柳氏一听沈霜寧被请进了宫里,顿时意识到不妙,许是母女连心,她不由得心慌起来,连忙让人备车,这便出府去了。
日头正烈,毒辣的阳光炙烤著大地,青石板路被晒得滚烫。
昔日本就奢华的锦绣宫,如今隨著主人晋封贵妃、得势掌权,更是添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华丽。
殿门口特意设了一张铺著软垫的贵妃椅,两旁各立著两名宫女,手里持著宽大的孔雀羽扇,正屏声静气地缓缓扇动。
兰湘斜斜倚在贵妃椅上,姿態慵懒,却难掩一身盛气凌人。
她今日穿了件石榴红的蹙金宫装,裙摆上用金线绣满缠枝牡丹,头上插著的七尾凤釵金步摇,隨著她细微的动作流淌出粼粼光泽。
那只涂了鲜艷蔻丹的手,正轻轻搭在小腹上。
一旁还立著个脸上带疤的太监,双手捧著金色的鸟笼,笼子里的鸚鵡扑扇了一下翅膀,开口打破了一片死寂。
“插上鸡毛变凤凰,都是凡人装鸡毛!”
兰湘柳眉蹙起,慍怒道;“混帐!这句话谁教它的?!”
宫人们齐齐跪了一地:“娘娘息怒!”
兰湘气得想把这只鸚鵡给剁成肉泥,可想到是萧景渊送的,终究没捨得,只摆手让太监把它带下去。
太监便拎著鸟笼回了身后的寢殿里。
兰湘这才慢悠悠转过眸光,目光落在阶下那抹被烈日晒得渐失血色的身影上。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本宫还是太好说话了,才敢让你们国公府对本宫阳奉阴违!”
沈霜寧笔直地跪在地上,额间已沁出冷汗,却不卑不亢道:“臣女愚钝,不明白娘娘此话何意。”
她心里清楚,兰湘这是为了票號的事发难,想拿她来要挟柳氏。
这確实是个简单粗暴的法子。
沈霜寧垂著身侧的手指缓缓攥紧,料到这一遭怕是不好过。
兰湘也不跟她废话,厉声道:“来人,给本宫好好招待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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