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啦七姐!去小叔家嘍!”小九迫不及待地拉起崔小七的手就往村西尾跑。
她可等不及了——每年年夜饭,七姐都会发压岁红包!太好奇今年红包“有多大”!
几人站在崔有粮家的院门前,推开院门,崔小七却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师傅!
正坐在院子里,跟崔有粮一起用小炉煮茶喝,有说有笑,好不自在!
“师父?!”崔小七又惊又喜,“您怎么在这儿?”
老怪头眯著眼睛,喝了一口茶水,“老头子我孤家寡人的一个人过年多没意思,就来找崔老弟一起过年,也算是跟徒儿你一起过年了。”
崔小七心头一热,“那正好!师父,小叔,还喝啥茶啊,走去吃年夜饭!”
巧了!明日就不用去城里给师傅拜年了。
崔有粮低垂著脑袋,没有吭声,看不到脸上是何表情。
老怪头自然是满口答应,嘴角的鬍子高高翘起。
还是徒儿好啊,惦记著他这个糟老头子,来清水村过年是来对了。
“小叔,”崔小七声音轻柔却清晰,“是我娘让我来唤您过去吃年夜饭~”
她说完,朝小八小九使了个眼色。
小八小九会意,立刻分工贴春联。
崔有粮猛地抬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手中滚烫的茶水晃出杯沿,烫在手背上也浑然不觉。
整个人定住,呆愣在原地。
“八姐,左边高了!”
“八姐,右边再挪挪……”
门外传来小九嘰嘰喳喳的指挥声。
崔小七则在院中那磨得光滑的大树墩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啜饮一口,这才抬眼看向正对面的崔有粮。
“小叔,”她语气平和,“我从不说谎,年夜饭,就是要一家人一起吃的。”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许多,“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坟头看看我爹……他会高兴的。”
崔有粮嘴唇颤抖起来,眼角发红,“大哥,大嫂原谅我了?”
“呜呜……”
话音一落,他肩膀剧烈耸动,额头青筋凸起,竟是喜极而泣!
压在心口那块沉甸甸的愧疚的大石,在这一刻轰然碎裂,整个人骤然鬆快下来。
崔小七看著他痛哭,没有劝阻,哭出来就好了。
男人,也有哭的权利。
院外的小七小八,已经贴好的春联,只是稍微有一丟丟的那么一高一低。
听到院內的哭泣声,默默站在门外。
老怪头用力拍了拍崔有粮的肩膀,“走,跟小七回家,咱们吃年夜饭!”
……
夜色深沉,笼罩著裴府。
崔小七不在,廊檐下一步一灯笼並未点亮,黑咕隆咚一片。
往年除夕,同庆帝总会恩准裴庆回府与裴寂一同守岁。
偏偏今年,圣意难测,裴庆未出宫。
裴寂一人坐在棋桌前。
桌上,一支新折的红梅暗香浮动。
他指间夹著一枚棋子,望著棋盘迟迟没有落子。
烛火將他孤寂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窗欞上。
灯芯“噗”地爆开一朵灯,他指尖微动,棋子终於落下。
“秋风,七七何时回村的?”
守在门外的秋风闻声推门而入:“回大人,夫人晌午抵村,此刻……应是用过年夜饭了。”
话音刚落,落叶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迈进屋子。
“你这是……能做本督主的主了?”裴寂身子向后靠著椅背,双腿微敞,语气微怒。
落叶心头一凛,端著碗跪下:“属下不敢!是夫人临走前特意吩咐,命属下今夜务必给您下一碗……她亲手包的饺子。夫人说……”
“说!”裴寂倏然坐直身体,目光锁住那碗氤氳著热气的碗。
落叶硬著头皮,磕磕巴巴道:“夫人说……您不用晚膳的习惯不好。不能贪多,但也不能不吃……这是毛病,得改!”
说完,他屏住呼吸。
这话说出来简直是找罚,可大人问了,只能原话照搬,跟他可没关係!
裴寂嘴角勾起笑意,指尖微抬,勾了勾。
落叶一喜,大人这是不罚他了,立马起身將饺子放在桌子前。
饺子是崔小七亲手包的,汤饺的汤是三鲜的,特意教给落叶。
裴寂在除夕前一日,准许下人回家过年。
冬伯双喜也不例外。
偌大的裴府,此刻就只剩屋內的他们三人。
裴寂目光落在汤饺上面飘著一颗“心”型煎鸡蛋。
这颗爱心蛋,崔小七煎坏了十几个,吃撑了大力。
裴寂的勺子轻轻落在煎蛋上,指尖感受著碗壁传来的暖意。
“事情办妥了?”他问,目光並未离开那碗饺子。
落叶连忙应道:“是,大人。”
府外的长街上,鞭炮声噼里啪啦作响,传进书房內。
“下去吧,除夕夜不必守著,过年去吧~”
秋风落叶一喜,连忙退下。
半刻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越过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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