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孤零零的桐油灯，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撕开一小片沉重的黑暗，照亮了石床上那道沉默的身影。

司徒绫华穿着沾着污渍的囚服，昏暗光线下，她眉目如画的脸颊轮廓精美得像易碎的瓷器，那双秋水长眸清冷深邃，直直打量着面前的萧君临。

萧君临站在牢门内，他身后的大门已被秦骁无声地合拢锁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方才秦骁在门外低声告知，关于司徒绫华要见他一事，其余皇子并不知情，他可以安心会见司徒绫华。

“此刻时机正好，殿下可安心详谈。”秦骁的话还在身后。

在司徒绫华打量萧君临时。

萧君临也将她从青丝到玉足都审视了一遍。

这才踱步上前，姿态从容，随意地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木凳上坐下，开门见山：

“费尽心思托秦骁递话，指名要见本宫，所为何事？”

“天下皆知六皇子乃‘大夏善甲’。”

司徒绫华秋水长眸颤动，声音清冽：

“皇室倾轧，龙争虎斗，所谓赈灾，皆是弄虚作假，作给世人看的

但你运送物资前往灾区，却是货真价实，民心所向，做不得假。”

她微微一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我要见你，便是要与这浑浊深宫里最真实之人合作谋事”

萧君临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眼中审视的锋芒更盛：

“不妨直，你要如何合作？”

“我愿将一千万两黄金的藏宝地点，双手奉予你。”

司徒绫华的话语石破天惊，语调却依旧平稳无波澜：

“条件只有一个，请你彻查东境之案，还我父亲司徒重国一个公道，替他沉冤昭雪！”

俩人对视，亦是对峙，更是对弈。

“司徒重国？”

萧君临剑眉猛然一蹙，嘴角那抹审视的淡笑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冷冽：

“私建军队，僭越谋逆，铁证如山，三大皇子奉旨东征平叛，此乃朝野共识，你竟敢妄冤屈？”

他话音刚落，司徒绫华一直平淡的神色终于颤动，声音都拔高了一丝：

“私建军队？谋逆？哼！

你可知，那些所谓的军队，是什么人！

他们是我东境渔民盐户小商贩！

是被肆虐东海的海盗逼得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

是我父亲司徒重国不忍看他们被屠戮殆尽，自散家财将他们组织起来，拿起鱼叉柴刀拼死抵抗的可怜人！”

说到此处，司徒绫华猛地站起来，囚服下纤瘦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镇海总司！你可知那镇海总司在做什么？

他们与那些海盗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每年海盗上缴的‘买路钱’，便是他们最大的灰色钱囊！

是我父亲，带着这群被逼到死角的东境百姓，捣毁了一个又一个海盗巢穴，断了镇海总司的财路！

但他们，勾结海盗，伪造书信，构陷我父亲私建军伍图谋不轨！

而三皇子、七皇子、八皇子的东征大军

他们根本不在乎真相！而是杀！”

她凝视萧君临的眸子陡然涌上红润的水汽，声音也变得哽咽：

“他们要的是军功！

是向你们的皇帝陛下，证明他们的雷霆手段，征战之能！

大军开至，不分青红皂白，屠戮

那是赤裸裸的屠戮！

我父亲还有那些奋起反抗海盗的勇士们都被当成逆贼杀了！

如今东海之上，海盗比昔日更加猖獗！百姓重陷水深火热！

六皇子！

你告诉我，我父亲这是谋逆吗？

这滔天血海冤仇，如何能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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