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摩托的突突声像是直接在耳膜上敲打,震得我脑仁疼。
城西破败的街景在眼前掠过,灰墙,歪斜的电线杆,蹲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一切都蒙着一层灰扑扑的调子。
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熟悉,只有一种被连根拔起、扔进陌生水域的窒息感。
l。卢慧雯。
她那条短信像鬼一样缠着我。“阁楼不安全。去‘忘忧茶馆’,报我的名字。——l”
她怎么知道我要去秦老头的阁楼?那地方除了我和秦老头,几乎没人知道我能借住。她连这个都摸清楚了?她到底在我身边布了多少眼睛?还是说……她能未卜先知?
忘忧茶馆?这名字听着就一股子江湖骗子的味儿。报她的名字?这算什么?施舍?还是另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巨大的不信任感和一种被完全看透、无处遁形的恐慌攫住了我。方向盘不在我手里,我像个提线木偶,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往一个未知的坑里跳。
“师傅,停车。”我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三轮车夫疑惑地减速,停在路边:“还没到书市场呢?”
“就这儿,谢了。”我塞给他一张皱巴巴的票子,没等找零,直接跳下车,一头扎进旁边一条更窄、更脏乱的巷子里。
我不能去忘忧茶馆。至少现在不能。
卢慧雯越是给我指路,我越不能顺着她的意思走。谁知道那茶馆里等着我的是杯热茶,还是副手铐?
巷子深处弥漫着一股尿骚和垃圾腐烂的混合气味。我靠着潮湿斑驳的墙壁,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心脏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得冷静。何十三,你得冷静下来。
他们人多,有资源,有信息网。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怀里这块催命符一样的铁疙瘩,还有一条快被逼到绝路上的烂命。
硬碰硬是找死。得用点别的法子。
我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从裤兜里掏出那个老旧的诺基亚按键手机——智能机太容易被定位,这老家伙是我特意留着备用的。翻到一个很少拨打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胖爷我正忙呢!”
“忙你个头!”我没好气地低吼,“听我说,老荣,现在立刻,马上,从网吧后门溜出去,别被人看见。去城南汽车站旁边那个‘好运来’小旅馆,开个钟点房,用你的身份证,开一天。然后在那儿等我电话。”
“又……又咋了十三?”老荣的声音带着哭腔,“不是说在网吧等你消息吗?怎么又换地方?那破旅馆脏死了……”
“少废话!让你去就去!不想死就照做!”我没时间跟他解释,“记住,用你的身份证!开好了把房间号发我这个手机号上。还有,把你那宝贝背包看好了!”
“知……知道了……”老荣被我吼得没了脾气,哆哆嗦嗦地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我稍微松了口气。老荣虽然怂,但执行力还行,尤其涉及到小命的时候。用他的身份证开房,能暂时引开一部分注意力。就算那些人能查到,也需要时间。而“好运来”那种几十块钱一天的黑旅馆,流动性大,管理混乱,适合藏身,也方便跑路。
至于我……
我不能去旅馆。任何需要身份证的地方都不能去。
我抬头,看向巷子两边挤挤挨挨、窗户外挂着万国旗般晾晒衣物的老旧居民楼。这种地方,总有空置的、待租的、或者主人长期不在的房子。
得找个地方,至少捱到晚上,等老荣那边安顿下来,再想办法碰头。
我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梭,避开主路,专挑最不起眼的角落。目光扫过一扇扇窗户,寻找着可能的目标——积灰严重的、窗台有破损的、或者贴着模糊不清的出租广告的。
-->>最终,我在一栋红砖墙都快掉完色的筒子楼后面,发现了一个低矮的、像是自行车棚改建的小平房。房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但窗户有一扇的玻璃碎了,用硬纸板胡乱堵着,边缘翘起,露出一个缝隙。
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掰开那硬纸板,足够一个人钻进去的缺口露了出来。里面黑漆漆的,一股霉味和尘土味扑面而来。
顾不上脏了。我手脚并用,从那缺口爬了进去,然后小心地把硬纸板恢复原状。
屋里光线很暗,只有从破窗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地方不大,堆满了各种破烂家具、旧报纸和废弃的杂物,上面都盖着厚厚一层灰。角落里还有几张破旧的弹簧床垫,绷带都露了出来。
这里似乎被当成了整栋楼的杂物间,很久没人来过了。
暂时安全了。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灰尘呛得我咳嗽了几声,肋骨的伤又被牵扯到,一阵刺痛。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我淹没。从山里逃出来,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神经一直绷得像快要断裂的弓弦。
我掏出那个老诺基亚,屏幕暗着,老荣还没消息。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外面的巷子里偶尔传来脚步声、说话声、或者摩托车的引擎声,每一次都让我心脏骤停,屏住呼吸,直到声音远去。
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是陈雪背后的“博物院”,还是其他什么势力。我也不知道卢慧雯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我只知道,我怀里这东西,是个灾星。
我把它掏出来,冰冷的金属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sta
1适应性同步完成……这几个字像是在无声地嘲讽我。
到底要怎么样?你他妈倒是给点提示啊!光完成有个屁用!
我
frtration地用力捏着它,指甲在金属表面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手里的笔记本,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非常非常轻微,像是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放在桌上的那种震动。
我猛地一个激灵,睡意和疲惫瞬间一扫而空,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
它动了?!
我死死盯着它,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震动持续了大约两三秒,然后就停止了。
紧接着,在笔记本那光滑的、没有任何显示功能的黑色金属表面上,极其突兀地,浮现出几个极其细微的、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符号。
那符号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扭曲,复杂,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美感。
它们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就像水滴没入沙漠一样,迅速黯淡、消失不见。
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但我确定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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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适应性同步完成……难道指的不是被追杀,而是……这东西终于他妈的有点反应了?!
还没等我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回过神,口袋里的老诺基亚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不是来电,是短信。
老荣发来的。
“十三,好运来308。操,这破地方床单都是潮的。你啥时候过来?我有点怕。”
我看着短信,又低头看看手里恢复死寂的笔记本。
幽蓝的符号……老荣的短信……
一种极其荒诞却又无比强烈的直觉击中了我。
这玩意儿……刚才那一下……该不会是在……接收或者发送什么信息吧?
它感应到了老荣的短信?
我盯着那破旧的诺基亚屏幕,又看向笔记本。
一个荒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鬼东西,它……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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