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被白苏和沈瀚看的心虚，马上振振有词道：“我孙子表演什么我都爱看，过年翻个跟头总成吧？瞧你小气吧啦的，孩子还没出来呢，就跟我在这叽叽歪歪，还是小时候让你跟头翻的少了。”

沈瀚：“……”

他不知道，小时候的事情反正都不记得了。

只要不承认，说的就不是他。

白苏低头抿唇，忍不住的藏着笑。

薛氏和沈瀚对视了一眼，纷纷别开目光。

散了之后，白苏先回了水清轩。

饭堂里只剩下沈瀚和薛氏了。

“怎么回事儿？我怎么瞧着你俩都不大对劲儿？”薛氏脸色逐渐严肃。

沈瀚遂将宁澈的事儿和自己的猜测说了说。

末了，他眯着眼睛道：“魏王放任玉明赫来锦州府闹腾这么一出，绝对不简单，前段时间还说要去京都给圣上贺寿，现如今说不定已经在路上走着，我担心到时候……我可能要去一趟京都。”

他说了等，但不代表真的没有任何准备的等。

魏王具体下一步怎么实施他不知道，但是最终的目的无非还是两个。

要么想要弄死他，要么想要拉拢他。

有白苏这个现成的棋子在，魏王拉拢他的可能性更大，且更加有利。

拉拢他最好的方式，是先破坏皇上对他的信任，离间他和圣上。

“娘，这个年可能不大好过，若是我回不来，家里一大家子就交给你了，还有苏苏……和你孙子，你都得照顾好了。”

“不干，你一个堂堂平远候都做不到的事儿，指望我一个妇道人家，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薛氏想也不想的拒绝。

沈瀚笑：“娘若是不愿意的话，那等回头我和苏苏、大嫂他们说一声，过两日让他们搬到九沿山庄去？”

薛氏扭头，气鼓鼓的眼睛瞪着他，不说话。

沈瀚面色一转，幽幽道：“娘，沈遇快不行了，那栋宅院，不值得你再磋磨下去，和离吧，以后也无需带着沈这个名头了。”

薛氏垂眸，没说话。

沈瀚知道她心里有疙瘩，兴许沈遇一天不死，她便一天放不下。

但人要学会变通，和那么一个人较劲，其实受到更多委屈的人是自己。

“行了，你先回去吧，你媳妇该等急了。”

“那娘，你……”

“你快闭嘴吧，哪有当儿子的天天劝着自己亲娘和离的，赶紧滚你的。”

沈瀚看出薛氏的恼羞成怒，见好就收，轻咳一声回水清轩去了。

沈瀚预估魏王会有后招，却不知道后招会来的这么快。

就像他知道沈遇肯定会活得很惨，但却没想到他会死的这么惨。

腊月二十三，是锦州府的小年。

沈家宅院一片凄凉，昔年征战沙场的沈侯爷躺在床上已经几日没有人帮他清理了，浑身屎尿屁的都在床上，让屋子里大冬天都飘着一股恶心至极的味道。

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一个穿着沈府伺候小厮衣裳的身影端着盘子的来到了屋里。

沈遇没有动作，他也无法动作。

习惯了每日被强行喂一些流食的沈遇，知道自己即将接受新一轮的酷刑。

但等那人走到自己面前，抬起脸时，沈遇一双眼睛明显一愣。

“啊……啊啊……”他张大嘴，努力的发出声音，却依旧含糊不清。

那人嘴角微扬，笑了笑：“没想到我扮成这样，爹都能认出我来，我这心里还真是安慰啊。”

沈遇眼里迸发出狂喜。

他就说沈瀚是骗人的，他的儿子怎么会死？

他的儿子是最有福气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只是，这狂喜的表情还没能支撑多久。

玉明赫脸上的笑意便收了收。

“沈遇，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沈遇呜呜了两声：只要他活着，他就算死了也是开心的。

玉明赫仿佛听出了他潜在的意思，嗤笑一声。

一只匕首从袖口被缓缓抽出，锃亮的刀尖泛着冷锐的光芒。

沈遇察觉到了什么，面色一变。

“别怕，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大都督的样子，好歹戎马一生，此前也是国之栋梁，如此生不如死，我便送你一程，早早地帮你结束了这痛苦，多好。”

“唔……啊……”

“什么？你还在问我为什么？”

玉明赫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还能为什么，因为我恨你呗。”

“在魏王府，我从小到大争什么都争不过玉明修，连老三那个废物都争不过，唯有当初玉明修被追杀，我才拿到世子之位，我以为魏王终于看到了我的好，后来啊，我才知道，那老狐狸分明是把我放在了靶子上。”

“要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魏王从来都将我当成一条狗，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在魏王府，我是野种，在沈家，我一样是个野种，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无能，没有担当，无耻！”

“嗬……嗬……”沈遇胸口激烈的起伏，嗓子里粗喘的像装了个风筒似的，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玉明赫偏生不罢休，他玩味的看着他，又补了一刀：“对了，我娘也恨你，还有你们沈家。”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没有听你的找个地方好好地活下来？因为我得完成我娘的遗愿啊。”

“当年她死的时候，留下了两个遗愿，一个，让沈家覆灭，另一个，就是亲手杀了你！”

孤弱女子，只因长相貌美，便被族人当做礼物送给权贵，她心中焉能不恨。

心爱的人海誓山盟还在耳边响着，转头便将她放弃，另娶他人，她心头焉能不恨？

当偏执的满腔只剩下恨意的女人教养出的孩子，指望着他远离是非找个安生的地方活下去？

不，玉明赫只想弄死让他和他娘痛苦的根源。

“我亲自动手，也算是全了咱们父子情谊了，哦对了，多谢你在淮州战场上帮我和玉子迎对打啊，那些证据我都留着了，不日便会送到皇宫和朝臣的手中，相信那些东西，足够让沈家诛九族了。”

话音一落，玉明赫手中的刀子直直的朝着的他胸口扎去。

“嗬……”

沈遇脖子一个挺起，抬到半路便定格，旋即，无力的落下，发出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