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紧张的看着沈瀚：“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自然是可笑，几十个人而已，就算武功再高强，又哪里逃得过我的天罗地网。”

“到底还是全部被抓了了，如此算来，我倒还要感谢宁澈几分，若非是他这一出煽动，我竟不知锦州大营还有如此多心智不坚之人。”

沈瀚轻笑，看着沈遇明显呆愣住，神魂不定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嘲弄。

他压低声音：“父亲，坏人五马分尸，锦州大营得以再度加强严备，儿也不算是埋没了你此前的威名吧？”

“你……你……”沈遇伸出手指直直的指着他，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提不上起来的的模样。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是你哥，你居然还……畜生，你个畜生！”

沈瀚脸上的笑意收敛：“父肖子，一脉相承，比起老侯爷连畜生都不如，我倒觉得我这已经算够仁至义尽了。”

“沈瀚！”

“沈遇！”沈瀚声音抬高，冷笑：“你见过五马分尸吗？四肢和头被绑在绳子上，活生生的撕裂，惨叫声还没停下，四肢已经分了家，地上都是血，死不瞑目，死无全尸，老侯爷一辈子戎马，见过断臂残肢，削过敌方头颅，但你见过这种场面吗？”

“对了，那碎尸我让人收过来了，老侯爷现在可还承受得住，咱们是先看碎尸，还是先看头颅呢？”

沈瀚阴测测的话在耳边响起，但沈遇已经听不到什么了。

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玉明赫死了！

他的儿子真的死了！

心口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又是一阵熟悉的腥甜。

沈遇怒视着沈瀚，急速的喘着：“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一定会不得好死……”

“我能不能好死不知道，但你，老侯爷，想想你这辈子吧。”

“最爱的女人被送给了别人，最疼宠的儿子叫别人爹叫了三十多年。”

“一辈子辛苦操劳迎来的一切最后却落在了我的手中，生了这么多儿子，死了的都是因为你，活着的都恨不得你去死。”

“不如你反思一下，你会不会好死？”

沈瀚说完，冷笑一声，眼睁睁的看着他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沈瀚平复了心头的情绪，眼底的癫狂和狠辣散去，又恢复了寻常的淡漠疏朗。

“来人！”

“侯爷。”

“老侯爷身体不适，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天冷，莫要染上了风寒。”

“是。”

有人立刻过去找大夫，有人将沈遇抱着放在床上。

分明看得出来他这幅样子和风寒搭不上边，但无人敢置喙。

经过这番试探，沈瀚已经确定，沈遇手中确实没有什么筹码了。

或者说，正如他之前想的那样，沈遇的后手早就留给宁澈了。

所以，该说不愧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吗，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及，直接放弃挣扎，将所有的保障都给宁澈？

沈瀚心头闪过一丝嘲弄，抬脚正打算离开之时，忽然听见沈遇梦呓似的低声念叨。

他眼睛微闪，飞速的走到床边。

沈遇这会儿已经神志不清，但那口中含含糊糊的，却是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原以为会是沈伊，但仔细听着又有些不像。

他俯身，微微定神，只听见的沈遇呢喃着：“明赫……明赫……”

沈瀚抬起身子。

明赫。

魏王世子，玉明赫吗？

所以，这才是他们此前见过的那个宁澈的真名吗？

沈瀚扭头离开了。

回到家，白苏已经知道了法场上发生的意外。

忙不迭的问他：“怎么才回来，抓到人了吗？”

沈瀚摇摇头：“没有抓到人，但是去了一趟老宅。”

白苏将他披风脱下，让人将屋里的火烧的足一些，又让人将晚膳都端上来。

“法场的事儿我听说了，有人来劫法场倒是不意外，也算是坐实了宁澈和老侯爷的关系，但这些人居然还能安然的将人带走，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沈瀚点头：“那些人都是锦州大营的人，武功高强，不过，现在我却觉得，带走宁澈的人和劫法场的人不是同一批。”

白苏挑眉：“怎么说？”

沈瀚将沈遇的表现说了一通，以及最后从沈遇口中听到的那个名字。

“你是说，魏王世子的名讳便是玉明赫？”

沈瀚颔首。

白苏仔细想了想，如果，宁澈=魏王世子玉明赫=老侯爷的私生子。

那么魏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给别人养儿子了？

如果知道，魏王为什么还要立玉明赫为世子？

如果不知道，那么，玉明赫为什么会来到锦州府，沦为阶下囚？

白苏问了沈瀚。

沈瀚思揣着，摸着下巴，“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淮州造反的叛军很有可能逃脱了吗？”

“你是说，玉明赫就是逃脱的叛军首领？”

沈瀚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还有当初他们南下的时候，江首领曾跟玉明赫手下的人因抢夺粮草而在夜晚客栈发生打斗。

而当时因为萧莫的及时出现，江首领的人得以保全，玉明赫手下的人死了。

萧莫的出现如果不是意外，那么，萧莫就是接受了魏王的密令，并不想让玉明赫得到足够多的粮草。

沈瀚忽然觉得，所谓的谋反，可能只是魏王的一次试探，只是想要摸摸当今圣上的底线罢了。

反正用的是别人的儿子，随时随地都可以抛弃，后来他不就反过头用云州的兵马去打反叛军了吗？

若是成了，玉明赫是他儿子，若是不成，那就是叛军首领与他无关。

魏王吝啬的连粮草和塱山的军队都不愿意出，只放任玉明赫一个人在淮州扑腾，虽然，最后塱山的军队也没保住。不过魏王对玉明赫的狠也是能感觉到的。

“我猜，沈遇当时应该是察觉到了魏王的想法，所以才会假意被俘，其实是坐镇叛军营帐，教玉明赫怎么对战朝廷军队了。不然以魏王的拖后腿，只怕玉明赫自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这就解释了为何沈遇会轻而易举的被俘，因为他不得不去帮自己儿子对付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