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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二嫂生下三哥的孩子,那么该喊二嫂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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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正堂的灯火仍没熄。

风把院里的梧桐吹得沙沙作响,像无数细小的指甲刮过窗棂。

苏瓷坐在母亲身旁,指尖一下一下拨弄着御赐金册,金页映着烛火,晃得人心发慌。

对面,苏峤垂着头,指骨捏得青白——那是他今日第三次把佩剑按回鞘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住胸口翻涌的血腥气。

“阿峤。”苏夫人嗓子发哑,“曹家那孩子……当真怀了你的骨血?”

苏峤没抬头,只从喉间滚出一声极低的“嗯”。

那一声像钝刀割过粗石,火星四溅,却烫得他自己先红了眼眶。

三日前,本来已经把二哥救回来,以为没什么事了。但曹锦瑟穿素衣、捧灵位,一路哭到顺天府,当街拦了大理寺卿的轿子,跪地叩首,声声泣血:“妾身曹氏,本是苏家二郎未过门之妻,却被苏家三郎玷污身子怀有身孕,苏家二郎又杀我父,恳请大老爷为我做主。”一句话,把“弑相”的案子从暗潮推到浪尖,也把苏峤推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今日圣旨又来——册苏家女为昭睿贵妃,意在“以婚释兵权”。

可谁都明白,这是萧昱与太后斗法的第一步:而苏家,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若我或者阿灼都不进宫的话,”苏瓷轻声开口,烛火在她睫毛下投出两道长长的影,“曹锦瑟便会以‘遗腹子’为由,请宗人府判二哥‘夺妻’守制——三年内不得离京、不得领兵。兵权一空,我们拿什么护苏家?拿什么护二哥?”

苏峤猛地起身,膝盖撞翻了几案,茶盏碎了一地:“那就让我一人担!明日我便去顺天府自首,弑相之罪我认,与苏家、与你,都无干!”

“你担得起吗?”苏瓷抬眼,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刀锋上,“你死了,曹锦瑟照样会把孩子生出来。因为二哥杀了他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孩子落地那一日,便是苏家满门抄斩的圣旨抵达之时。三哥,你还不明白?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债,是苏家上下三百口的命。”

窗外忽有夜鸦掠过,翅声凄厉。

苏峤的肩背狠狠一颤,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整个人颓然坐回椅上。

他张了张口,却只发出一声哽咽。

“我去。”一直沉默的苏灼忽然开口。

少女站在灯影边缘,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新糊的窗纸,眼神却亮得吓人,“阿姐若不愿意进宫,我便替她进宫。而且如果阿姐不愿意嫁九千岁,我便替他嫁,反正……我也是苏家女,不是么?”

她话音落下,堂中一片死寂。

苏夫人猛地抓住她的手,指甲几乎陷进肉里:“胡闹!你才回家几日?……”

苏灼却笑了笑,那笑意像冬夜里突然绽开的昙花,美得近乎惨烈:“娘,您忘了?我也是苏家的女儿,如果苏家出事了,我也逃不掉,我帮阿姐,也是在帮我。”

苏瓷指尖一颤,金册“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却怎么也握不稳,最后还是苏珩俯身拾起,轻轻放在她掌心。

少年郎的脸藏在阴影里,声音却前所未有的冷静:“阿瓷,是二哥对不起你们,你们把二哥交出去吧,作为你们的哥哥保护不了你们,反而还害了你们,我实在是枉为你们的哥哥。”

“胡闹!”这次开口的是苏缙。老将军的背脊在灯火下弯成一张拉满的弓,“作为苏家的一份子,谁也不准死,我相信皇上看在我们是忠烈之家的后代,一定会善待进宫的那一位的苏家女的,至于嫁九千岁的,相信也会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善待的。”

“忠烈?”苏瓷忽然笑了,反问着苏缙,“父亲,您忘了?苏家的忠烈,是用多少枯骨换来的?西北的雪埋了苏家三代人的血,可朝廷给了我们什么?。”

她起身,走到堂前,对着祖宗牌位缓缓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三下,血顺着额角蜿蜒而下,像不知疼痛。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女苏瓷,愿以一身荣辱,换苏氏三百口平安。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永不入苏家祖坟。”

苏夫人哭出声来,却被苏缙一把揽住。

老将军的喉结滚动几下,最终只挤出一句:“……好孩子,辛苦你了,你妹妹才回来,宫里面实在进不去,至少在宫外还有我和你母亲可以帮助她。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是我们已经没办法了。”

苏缙一直都知道苏瓷的不愿意入宫,但是,现在怎么办?

皇上下旨,老二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老三又睡了老二未来的媳妇。

夜更深了。

苏瓷回到自己院子,推开窗,看见谢无咎站在墙外那株老梅下,身上落满雪。他抬眼,目光穿过窗棂,落在她额角的伤上,像被烫了一下,指尖微微发抖。

难道我们今世还是逃不出去吗?

“阿瓷,”他声音低哑,“我查过了,曹锦瑟的孩子……不是你的三哥的。”

苏瓷一怔。

“是郑槐的。”谢无咎一字一句,像把冰碴子嚼碎了往外吐,“郑婉死前,把蛊母转给了她。那孩子,是蛊母寄生的容器。曹锦瑟想用这孩子报杀父之仇,再借苏家的手,除掉皇上,因为有人给她说是皇上秘密下的令杀了他父亲,这才让你二哥逃脱法律之外。”

风忽然大了,吹得窗棂“吱呀”作响。

苏瓷伸手,接住一片飘进来的雪,看着它在掌心化成水,轻声问:“证据呢?”

“在我府里。”谢无咎抬眼,眸色深得像一口井,“但我需要一个人,替我把证据送到御前——一个太后绝对想不到的人。”

苏瓷垂眸,指尖在窗棂上轻轻敲了三下,像某种暗号。片刻后,院墙外传来一声极轻的猫叫。谢无咎回头,看见曹锦瑟的另一个贴身丫鬟阿俏,不知何时已跪在了雪地里,手里捧着一只鎏金小盒。

“奴婢愿作证。”阿俏的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小姐的安胎药里,被人下了药。奴婢亲眼看见,是郑夫人身边的嬷嬷动的手。”

谢无咎眯起眼:“你为什么帮我们?”

阿俏抬头,眼中映着雪光:“因为……奴婢的娘,是被九千岁救下的。”

雪落无声。

谢无咎忽然笑了,那笑意像刀锋上闪过的寒光:“好,那就让这局棋,再乱一点。”

三日后,曹锦瑟在顺天府升堂作证,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腹痛如绞,当场小产。

血水浸透素衣,染红了脚下的青砖,也染红了她指间紧攥的那封“郑氏与太后往来密信”。

同日,郑槐在暗牢里咬舌自尽,留下血书一纸:【女儿,父亲来陪你了!】

第五日,太后再懿旨降至苏府——“苏氏女贤良淑德,特赐婚九千岁谢无咎,提前完婚。”

旨意抵达时,苏瓷正在院里剪梅。

闻言,手一抖,剪子“当啷”落地。她抬头,看见谢无咎站在月洞门外,雪落满肩,像一尊沉默的碑。

“阿瓷,”他轻声道,“这次,换我欠你。”

苏瓷弯腰拾起剪子,指尖被刃口划破,血珠滚落,在雪地上绽开一朵小小的红花。

“欠债还钱,欠命偿命。”她抬眼,眸中映着漫天风雪,“谢无咎,你记着——我要的,从来不是一句‘欠’。”

远处,宫墙之上的乌云压得更低了,像一口倒扣的锅,要把整座皇城都炖成一锅浑汤。

而苏府的灯火,却在这样的夜里,亮得刺目。

孩子被稳婆抱出来那日,顺天府外积雪三尺。

小小的襁褓里,一缕幽蓝的血线顺着脐带蜿蜒——那是“朱颜”蛊母独有的颜色,也有苏家血脉才会有的“极阳”印记。

看来这个孩子真的是苏家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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