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梦松逐鹤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97章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可他第一觉得,移动目光,竟是那样难。

是的,那样难,顺天城的另一边,也有人与他发出同等感想,为何与他见上一面,竟是那样难。

苦守落云苑几个月,沅儿早已消瘦得不成模样。金瓜心疼他,时常好言相劝,多吃点饭,长高些,才能更讨王爷喜欢。

可那天,平常乐呵呵的金瓜却哭了,他去了落云苑,告诉沅儿,王爷遭到暗杀,命悬一线。

沅儿这才恍然昨夜所做的噩梦为何。

两人相守哭了一夜,翌日金瓜对沅儿说,他们两人都是苦命的,无论日后如何,他认定了沅儿这个朋友,因为他对王爷是真心的。

第一次,沅儿反问,那王爷对我是真心的吗?

金瓜抿了抿嘴,说当然是真心的。

那为何连这院子都不让我出?沅儿不明白,他多想去看一看归鸿阁,他听下人说,那是王爷下榻的卧房,还有云栖苑,那是王爷最爱待的地方。

金瓜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萧慎一回府,激动地哭了一阵,便旁敲侧击地提起那沅儿来。

“几个月,日日夜夜地念您呐。今儿个过年,您就……”

萧慎眉头一皱,心底便生出好些愧疚来,连忙道:“你把他带过来罢,只是,别叫人瞧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金瓜领命去了,不久后,沅儿终是站在了他日思夜想的归鸿阁里。

“殿下……”

沅儿冲上去抱住萧慎,萧慎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却依旧露出笑容。

“殿下,你?”沅儿哭成泪人,“您竟受伤至此,我,我……”

“不要哭?今儿个过年,不要哭。”

萧慎此际心中充满柔情,望着沅儿也是心绪难平。他清楚知晓自己这几个月在外时常念及的人不是他,却在看到他时,也生出真情实意的欢喜来。

也许是因为节日罢。

俯身,他轻轻吻了吻沅儿的鼻梁,沅儿踮起脚尖,轻轻含住了他的唇。

此际顺天城,万家灯火通明,爆竹声响,朱尘连雾。灯市百灯旋转,焚香阵阵,薰燧乱星。兀地千百烟火窜升上空,霹雳爆响后,瑶光明曳,五彩斑斓,纷纷灿烂如星陨,赫赫喧豗似火攻。

如希冀,如恩赐,落于万千百姓中。

第55章第五十四章有些事做了不叫人知道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月十五一过,各个衙门又都忙碌起来。

冯延年这个年过得十分不愉快,一想到过了年关有些事就得提上日程,躲也躲不掉避也避不了。他也不是没有求见张邈和郦径遥,可得到的回答均是按规矩办事。

“好一个按规矩办事,怕是办完了,这规矩也就没了!”

他心知这两人被岐王、宋知止一事牵扯得紧,如今已是入了北镇抚司的眼,他哪里还敢三番屡次去找他们?此时他倒是避得越远越好。

冯延年哪里猜不出陈泽背后之人是谁,小小的一个监察御史能有如此胆量竟敢栽赃诬陷一品大员?如今他被架在火上烤,既怕得罪太子,又被隋瑛搬出大宁律法逼得退无可退。思前想后,他便认为张郦两人定是有计为太子开脱才叫他如此行事。于是他便也豁出去,叫上那大寺卿,认真审问起陈泽来。

这陈泽见这过了个年太子也未曾向他伸出援手,张首辅和郦尚书也对他不闻不问,这冯延年还领着大寺的人将他提审,原本他还在犹豫,可几番苦刑下来,便哆哆嗦嗦地说了实话。这冯延年叫苦不迭,心想这陈泽做这事也不知道提前安排个替罪羊,还真老老实实供出了太子。

拿着这份供状,冯延年是进退不得。

“就说这人守口如瓶,什么都还没招。”

扔下这么一句,冯延年就预备去寻张邈等人。可是他还没出刑部衙门,就被隋瑛拦了个正着。

冯延年眉毛一横,问:“隋大人这是何意?刑部的案子您吏部是插不上手罢?”

隋瑛笑了笑,“原本是插不上手,但内阁有票,司礼监批了红,说是我作为举证人之一,可以参问此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里来的票拟?”

“既然是票拟,定然是内阁出的票拟。”

“内阁有票拟,我为何不知晓?”

“哦?所有的票拟您都得知晓?”

冯延年扬起胡子,冷笑一声,“我不知晓,可首辅知晓么?若是首辅没有同意,你这票就是假的!”

隋瑛也不在意,显是胸有成竹,“冯大人这话就不在了,这司礼监姚然公公批了红的票,怎可说是假的?”

“你!”冯延年挥袖,着急脱身,“你不要跟我在这里东拉西扯了!我好歹也是刑部堂官,说你看不得就是看不得!”

“冯大人,我劝您还是收回这话最好。此间我来,并非我要看,而是圣上要看。我看不得,难道圣上也看不得?”

“你!”冯延年这下呆滞在原地,不知晓该如何办了。心里是不住腹诽张邈,怎么让这等票拟批了红,可他不知,前些日子他忙于刑部事务焦头烂额之际,张邈也被太子气出了病,犯了头风,好几天没去文渊阁。一日庆元帝去了阁内,发现只有程菽在那里,便叫他在这段时日代张邈处一些首辅职责,也就是说,有让他担任次辅的意思。

隋瑛得知这一消息,心知那陈泽一事定是会出幺蛾子,于是连忙拟了票,给自己弄了个案件参赞的名头。程菽当然无异议,这票就进了司礼监,不过一日皇帝就叫人批了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此刻冯延年脸色阵青阵白,不过他也是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眼珠子一转,便心生一计。

“那看来,隋大人是铁了心要插手这案子了。苦啊,这人什么都不肯说,我正愁不知如何是好,要去求教首辅大人,这下你来了,怕是又有转机了。”冯延年捋了捋胡子,道:“正好,我们这些不中用的,也好来瞧瞧隋大人的雷霆手腕。”

隋瑛面沉如水,并不发作,他当然知晓冯延年给他摆的门道,要是问出来了,可就不是他冯延年问出来的,而是他隋在山。

若是太子熬过了这回,日后发作起来,矛头所指也会是自己。

可他隋在山偏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得罪太子?又不止这一回了。

“那好。”隋瑛勾起唇角,“在山这里就谢过冯大人了。”

“你谢什么!”

隋瑛也不回答,径直走过冯延年进了刑部衙门,不到一个时辰,他手中便多了一份和冯延年手中一模一样的招供。

消息传到林清耳朵里,兵部衙门中,林清瞪大了眼睛。

“进宫了吗?”

“进了,我亲眼瞧见隋大人进宫的!”

“太好了!”林清胜券在握,喜上眉梢,“这回定是要给太子来个狠的!给我安排一架便轿,我要去……”

“去哪里?”王朗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外,松福寺。”

——

自从那日在船上两人打了个照面后,林清和倪允斟便再没见过面,一月多过去,某日,林清瞧见自己兵部衙门签押房案上摆着一根翠绿松枝,林清拿起端详片刻,脸上浮现笑意。

这松枝一尺多长,枝末微垂,针叶蓝绿,乍一看颇为普通,细看却见掩映在枝叶当中有一方竹质小小木牌,刻有“福至”二字,显是寺庙佛品。

“松枝,寺庙……”林清嘴里喃喃念着,脑海里现出“松福寺”三字来。

然而,能把这松枝悄无声息地放进他兵部衙门签押房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林清心下了然。

马车出了顺天城门,行驶在通往松福寺的小道上。寒风料峭,正月的风吹得人脸生疼。林清掀开车幔,遥望顺天城外的土地和山峦。不远处的山腰便是松福寺所在之地,屋檐飞翘,院墙杏黄,被层叠松树所环绕。因百年前一位高僧在此圆寂而得名,深受百姓们的仰仗,多年来香火不断。只是这松福寺位置偏远,且山路年久失修,黄泥遍地,讨不到京城内达官贵人的好。

是以少有官员前来此处,林清这次来,也是披着件素朴的黛色披风,叫人看不出身份来。

许是天气寒冷,来上香的信徒很少。寺庙内空荡寂静,焚香缭绕。

见有访客前来,扫地的僧侣朝林清行佛礼。

林清颔首回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施主从何处来?”僧侣慈眉善目,言温音切。

“自然是从来处来。”林清柔声回答。

僧侣若有所思地微笑,道:“来处是何处呢?”

“天地苍茫,来处亦是归处,大师何必问得如此真切呢?”

“施主好见解,是贫僧愚鲁了。只是天地间千变万化,归去来兮,是也非也。”

“吾性自足,不假外求,是或不是,一念之间。”

僧侣抬眼望了望林清,只见人悠悠笑著,若清风明月,好不潇洒,便施然行礼,道:“那么,施主请随我来。”

林清微微躬身,表示感谢。随后便跟随僧侣走过一株生长在院内、挂满木牌的巨大雪松,又绕过主殿,步入寺庙后的深邃林间。

僧侣脚步若风,快而轻,林清花了不少气力才能跟上。

松林深处,一幢木屋掩映其中,被一圈篱笆所围。走进院内,推开木屋,僧侣朝林清笑了笑,便躬身退下。

林清走进屋内,热气腾腾涌来,一张炕上铺着两张软垫,中间的红木几上则放着一套天青色汝瓷茶具。其中茶壶水沸滚滚,一人正用将一小撮茶叶倒入其中。

“哪有我这么好的人,怕人冷,便提前烧暖了炕,知晓人爱喝茶,分明不会,还能装模作样摆弄一阵。”身着墨色鎏金绸服,玄带束腰,倪允斟抬眼,一双凤目饶有意味地看向林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取下披风,露出里边的绛紫绸衣来。他鲜穿深色,此番打扮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阴沉,然则眉眼稍一含笑,便又是妖冶异常。一道黑底暗红纹腰带更显腰肢纤细,好似盈盈可握。

倪允斟撇了撇嘴。

“怎么了,择之?”

倪允斟想,这荒郊野外,孤男孤男的,打扮成这样,是小看他倪择之?还是他林见善心太大?

“哼。”见林清落座,笑眼盈盈的,他又闹起别扭,嗤笑道:“今儿个倒是来的勤快,怎么,还得等你的隋瑛哥哥进了宫才敢来?”

“何必挖苦我,和泽之见面,见善求之不得。”

“那松枝已是送了五六天,为何今天才来?”

林清心想,有事才来,没事来被你奚落,不是自讨苦吃么?心底如此想,林清还是衔着微笑,端起茶盏,啜饮一小口,惊讶道:“好香!这茶真不错!”

见林清转移话题,倪允斟嘴角更是下撇,心底不是滋味儿。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继续和林清见面,若是为了复仇的话,他可以有别的选择。

但真的有别的选择?

孤身一人,或是结伴而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看向眼前沉静如水,低垂眼眸品茶的林清。他看起来胸有成竹,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未来。道途好似已经延伸至脚下,只需砥砺前行。他似乎一点都不怕。

倪允斟自嘲地笑了笑,是的,林清不怕,难道他怕?

“所以,摆这么大一道,不惜动用钦天监,就为了让你哥哥抓住陈泽这一事?”

“染指钦天监可是死罪,既然冒了这么大的险,怎可能就为这一件事?”

“哦?此话怎讲。”

“莫不是我讲了,你得把我绑回北镇抚司去。”

“送你一个游所思还不够?”倪允斟眯起眼睛,“你倒是又要用我,却不信我?”

“没有不信。只是你分明看得明白,却又要我讲,而我哪里又是讲得出口的人。”林清这话说得实在,有些事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而有些事,是做起来顺手,可讲出来,却好似如鲠在喉。

倪允斟便也作罢,悻悻哼了一声。站立起身,负手踱步在屋内。

“一是让岑长青进都察院,查出陈泽;二则是让隋在山于危难之际救了他,让他死心塌地跟了你们,日后好做你们在都察院的打手;三则是钦天监恐怕不止游所思一人,也有很多入了你林大人的眼,这是知晓陛下尊崇太上……见善,你是想学李二秦王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择之这话就说得严重了,李二秦王,天策上将,身边还有房玄龄、杜如晦等谋臣,且不说岐王向来不得宠,我也摸不到那些人的边儿。无非就是小打小闹,一步一步走罢了。”

“如此便是最好。”倪允斟勾起唇角,斜乜林清,“有些事做得,有些事做不得。你是个胆大的,我知道。”

林清却笑了,眼眸流转,扬起头看他,道:“错,没什么事是不可做的,只是有些事做了可以叫人知晓,有些事却得瞒紧了。”

倪允斟笑容变得玩味,“哦?如此,那择之可是受教了,看来有些事做了不叫人知道就行——”

倪允斟便朝林清伸出手,林清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捧住脸。

“既然什么都做得,你便在这里跟了我,不叫你哥哥知道,不就行了?”

“你……”

晚霞烧红,悄然攀附而上,林清的双颊滚烫。

第56章第五十五章世事浮云,何堪回首……

可他却快速挣脱倪允斟双手,别过脸去,低声拒绝道:“不要这样,择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林清这副模样,倪允斟真恨不得三下两下就给他扒了,如此环境,他还能挣扎不成?心内恼火,却又忍耐不得发作,否则他真是个登徒子了。

夺人所爱,强取豪夺,倪允斟想,自己还没下作到那种程度。

“择之,你不要生气。”林清见他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温言娓娓:“实话跟你说了吧,不知为何,见到你我总是很欢喜,这并非我们之间的那种合作。想必也有某种缘分,让我对你提防不起来,说来也怪,你分明是我最该提防之人。”

林清话语诚恳,倪允斟瞅了他一眼,神色逐渐缓和,却也难掩讥讽,“哼,又开始了。”

林清不会他的嘲讽,反而抬眼凝望他,“择之,这些年,你应该很辛苦罢?”

“你,你为何如此问?”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倪允斟有些许诧异。

林清叹息,内心道,为何如此问?

你最敬仰的老师,死于我父亲抄斩的后两年,你问我为何如此问?

“如今我做了老师,才知晓师生情深,若我猜测没错,那夏炎指挥使于你而言如师如父,你年少时失去他,独自一人行走这北镇抚司,如今高至镇抚使,其中艰辛,难以想象。”

一提起夏炎,倪允斟神色便认真起来,不再戏谑,甚至浮上淡淡哀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凄切一笑。

“路途艰辛,不也是走过来了?你倒是调查得深,没错,夏炎对我来说,亦师亦父,不是他,我早和我那幼弟死在了宁中的荒野里,叫野狼给分食了。”见林清听得认真,倪允斟也打开了心怀,鲜少提及的事,也涌上心头,到了嘴边。

或许是情意作祟,又或是互相交换信任,倪允斟怅然道:“他收我为徒,教我武功,带我进镇抚司……可就因为替友人作保,落得个那种下场。昔日里关押刑犯的诏狱,足足折磨他一年多,叫他受尽鼎镬刀锯,筋脉尽断,死无尊严……”

“为了护我,他把我过继到当今指挥使荀虑名下,荀虑将我看的紧,怕我惹出什么事端,又招来祸事。那时,我想尽办法混进诏狱里,就想见一见他……或许,若是再不相见,以后就见不着了。”

“你见到了吗?”

倪允斟笑得瑟然,“见到了,那时我十岁,个子小,又对北镇抚司熟门熟路的,在师父几名下属的帮助下,终是在一雨夜见到了……”

“见善,你可知晓,我看到了什么么?”

林清凝眉摇头,此际,倪允斟已是红了双眸,视线氤氲在茶汤漂浮而起的热雾中,飘向极远之地。

“我看到了,无数蛆虫在血肉上钻拱、蠕动,腐肉散发恶臭。他衣不蔽体、湿漉漉地靠在一堵发了霉的墙上,身子骨瘫软,好似摁一摁就可渗出腥黄的脓水来。一道惨淡白光下,他的眼皮耷拉着,可眼睛依旧明亮,还是那个昔日威风凛凛的指挥使大人。我看得见,真的,见善,他还在笑,笑着,却很哀伤。落得那个境地,他似乎一点都不后悔,分明圣上说只要他认个错,承认那林可言的确谋了反,就让他出来官复原职。可他不认,他就是不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眼泪淌落,倪允斟攥紧了拳头。

“他太重感情了,重到轻看自己。”

倪允斟望向林清,颤声道:“所以辛苦算什么?有些痛楚,才要人命。”

“我懂你。”无意识地,林清握住他的手。

“你又怎么能懂我?不过想利用这两分情罢了。”倪允斟悲哀摇头,“不过是利用我对他,对你的这份情罢了。”

林清垂首,微不可察地哽咽了一下,再度抬头,他笑得明朗,“怎么这么说,哪里会是利用,你我志在一处,都是扳倒张党,共谋大事。倘若是利用,也是彼此利用。可我不喜欢这个词。”

他很难掩饰自己发红的眼眶,情真道:“择之,与你相交,我很幸运。”

倪允斟动情地伸出手,撇去林清眼角的泪珠,“既然是幸运,你又为何如此伤感?”

“是啊,为何?我不知道。”

这一次,林清没有躲,他让倪允斟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我自以为有几分懂你,却是半分未曾将你看透。你心里无我,也是应当。”凝视林清,倪允斟平静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是不能看得太清楚的,再亲近的人,看透了,也不过是失望二字。”

“那么,隋在山也未曾将你看透吗?”

林清不回答了,他依旧闭著眼,感受倪允斟掌心温度,借此想象阴暗诏狱当中那靠着墙、等待死亡降临的男人。就如同他在隋瑛怀里时,总会回溯于他的记忆,去往多年前的广陵,看那刀起刀落,血染刑场。

他知道隋瑛说了谎。

因为隋瑛不擅于说谎,他总是漏洞百出。有一回,他在半睡半醒中迷迷糊糊地说,你父亲临死前告诉我,你还活着,他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想,所以我才可以前行如此之久,寻你,等你。

我并非那么坚强。

他看到了,他们都看到了,那些人的落幕,那些人的离去。可他什么都没看到,他只有木棉树作伴。

是以他爱恋隋瑛,他亲近倪允斟。

前者知晓他的过去,而后者对他一无所知。

只是缘份二字,向来人断定不得。

稍稍平复心绪,林清睁开眼,眼睫湿润,笑意却是温柔。倪允斟宁静地谛视他,无任何言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说,人都抓到了吗?”是时候切入正题了,林清离开倪允斟的手,问。

“嗯,又抓了两个,还在审。”倪允斟收回手,淡淡地回答。

林清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目前还未有结果吗?”

“供词不一,尚分不清真假。”

“哦,如何?”

“一人说是郦径遥指使,要取宋大人的命;而另一位却坚称,是太子要要岐王的命。”

“或许他们所说都是真话。”

“也许罢,总之,我会如实禀报圣上。”

“即使涉及太子,也要禀报?”林清抬眼。

“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可锦衣卫只听命于当今的皇帝。不管是谁,锦衣卫都会报。”

“择之,处事小心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倪允斟看了一眼林清,笑道:“我比你懂圣上,在宫里当差也十多年,不是白混的。只是你,多穿些,春捂秋冻,还没出正月呢,天气冷,可要照顾好身子。三天两头叫郎中,你那隋瑛哥哥照顾不好你,可别怪我又要抢人了。”

起身,倪允斟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天色渐暗,黄昏降临于松林中,曾听说那日土地庙相会叫某位堂官找了整座城,便也不想再让林清为难。不知为何,他此际心口发痛,许是回忆起了旧事,又或是方才落在指尖的泪水,叫他有些许迷惘了。

奇怪,他能分明感受到眼前人的悲伤,可他又为何悲伤呢?

夏炎与他何干?

一个惠州人,怎会和广陵那事扯上关系?想必是做戏罢,也好,也是肯为他做戏的。

自嘲地笑了笑,他今日没有再去亲吻林清,讨得人不愉快,便说自己要回宫了,嘱咐林清回程务必当心。

“趁早走,天色渐晚,林间昏暗,走路要注意脚下。”

说罢,他便推开木门,回头赠予林清一道灿然微笑,便消失于松林当中。

林清笑着看他离去,确定此人不会再回来后,独坐原地。少顷,他抹去眼泪,披上披风,踏上回程路。

松林幽深,枝枝相交。日落鹄鸣,身影寥寥。

世事浮云,何堪回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行眼前路,莫问悲伤何。

——

庆元帝踱步在玉峦殿内。

灯火通明,万千烛火摇曳在黑玛瑙之上,庄严而神秘,倪允斟跪在殿中,如镜地砖上,他看到庆元帝的衣摆来回拖动,留下愁绪的痕迹。

“早晨,隋瑛就带着陈泽的供词来了,说是太子。”庆元帝自顾自地道,“如今你来了,也说是太子。”

“还有郦径遥郦大人。”倪允斟恭顺道。

“朕知道,朕知道,朕只是不信,太子,他怎么……”庆元帝叹息一声,苍老面庞上覆盖着片片乌青云翳。太子是他还未登基前得的第一子,是他最为钟爱的王妃所诞。王妃未来得及等到他登上宝座便撒手人寰,太子便留在他身边,由他亲手带大。

他犹记得那孩子幼时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时的模样。

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这心头肉,他才杀出一条血路,登上皇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是物是人非。

庆元帝再度叹息一声,道:“太子有错,也是年轻气盛,才被人撺掇,迷了心窍。最重要的是,他身边之人,良莠不齐,张云深作为他老师,也未曾给他提点提点,什么人该用,什么人不该用……呵呵,郦依,平庸之才,无能之辈,还真以为是靠自己登上这个位置的!”

冷笑一声,庆元帝说:“是张云深不会识人,是郦依的错,更是张云深的错。借着太子的荫蔽,几个老狐狸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趁此机会,就把郦依这人给除了,免得日后再鼓动些什么恶事来!”

倪允斟听着,没做声。庆元帝只当他不在,转身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姚然。

“这样也能给林见善和隋在山一个交代罢,这两人,是要把朕架在火上烤!”

姚然恭敬道:“陛下体恤臣下,是陛下心善,想必那两位大人会体谅君父的难处的。”

“至于程陨霜,朕也算是帮了他的忙,他是个明事的。倪允斟,你说呢?”

“卑职人微言轻,哪里能在陛下面前妄言,陛下做定夺,卑臣去做就是!”倪允斟铿锵回答。

“好!今晚你就去拿了郦依,下到诏狱里。就用这份供词!”

一张写有郦径遥大名的供词被扔到倪允斟面前,倪允斟收起叠好,声音洪亮道:“卑职明白!”

起身,倪允斟走出玉峦殿,月明中天,他直奔北镇抚司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偌大的玉峦殿内,又只剩下庆元帝和姚然两人,有些事情庆元帝何尝不明白其中原委,可是他是皇帝,也是一位父亲。

萧慎是他偶然玩乐所得之子,连其生母都忘了模样,而太子箫裕,却是随他一同从生死里走出来的嫡长子,其母系在朝内根系深厚,也为庆元帝继位贡献不少力量。其中重量,不可相较。

只是太子这些年,愈发掌控不了脾气和心性,原以为用萧慎这块磨刀石能让他有些许长进,可常年众星捧月、权力浸淫,已让他迷失了方向,变得愚鲁昏聩。不晓得自我长进,反倒戕害胞弟,狠毒异常。

只是究其根源,还是在于自己。

见庆元帝心事重重,姚然抱着披风走来,低声道:“主子,天凉,还是早些歇息罢。”

庆元帝无声点了点头,转身问道:“郦依被拿了,江南那事,还得有人招呼着。张邈如今肩上担子太重,还是得给他弄个帮手。郦依虽蠢,却是个胆大狠心的,冯延年此人胆小怕事,不堪重用。明日叫张邈来一趟,提拔个人上来,接了这工部堂官之位。此外,岐王身边那些人,怕是有些刚愎自用了,还真以为自己能成什么大事。那个林见善,往日里闷声不响,如今左右逢源,上下其手,拉了隋在山不说,还借此人讨了程陨霜的好,是只想打击张邈,还是真想把太子也弄倒?哼,朕给他些好处,可不是叫他冲朕来的!”

庆元帝面带嘲讽,“一个小小的药商之子,不自量力,这兵部尚书一位,朕能让杜尚宣做不下去,也能让他做不下去!”

姚然心领神会,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道:“只是岐王年轻,也是一心为了朝廷和君父,陛下还是……”

“朕自然不会迁怒于他,无论如何,他是朕的儿子。”提起岐王,庆元帝神色柔和下来。

姚然心知皇帝对这幼子有愧,幼年时过继到数位妃嫔手下养着,辗转数处,将将十五六岁便叫他出了宫做王爷。他是天子一时冲动下的产物,是皇帝亏损的颜面。能在皇宫里安生长大,也算是圣上垂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夜,郦府一片喧乱,叫喊声不绝于耳。

惶惶不可终日一月有余,郦径遥终是等到了这一天。被压至诏狱时,他昂首凝望皇宫方向,目光揉杂仇恨与不甘,最终落得飘渺与无奈。

他凄切地笑出声,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而不远处的张府,张邈负手伫立于窗前,望向天边皎洁明月,凝眉不语。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身后,一名青山似的年轻人说道。

张邈惨淡地笑了笑,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

年轻人踱步出门,立于庭院当中,亭亭清绝,犹若鹤鹭。昂首看向明月,嘴角露出嘲讽笑容。

“不过是借了他人之光而已,还真以为是自己的能耐。”

言罢,他走进环廊下,隐于黑暗当中。

第57章第五十六章咬死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狠狠地将手中茶盏扔到地上。

鲜少动怒的他,挥袖起身,紧抓桌案边缘,整个身子都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主子,别气坏了身体,也算是……也算是有个结果……”王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清,只见一抹阴鸷从林清眼角掠过。

“结果?他郦径遥算什么?张邈养的一条狗罢了!”

林清不屑地笑,眸如利刃,淬有致命的毒。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接着便在屋内踱步起来。

两桩案子,不惜动用北镇抚司,足以致任何人于死地的事,在圣上那边就轻飘飘地过去了,除却推出来一个郦径遥作挡箭牌,太子是毫发无伤,听说圣上还招了张邈去议事,意思就是说,他张首辅也是悍不可摧?

不,他偏不信这个邪。

“主子,郦大人好歹也是工部堂官,这回在人员的任用上,咱们还可以下点力气。”

“也罢。”林清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说:“给我安排一辆轿子,我去隋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隋府,隋瑛也收到了消息。

他伫立于案后,手里尚拿着书卷,静止不动,凝眉思索着。

“看来圣上仍旧是顾念父子情深,”他轻笑一声,将手中书卷放置案上,“可以解。”

“太子这回可是走大运了,就是在林尚书那边,怕是不好交代。”书房的另一头,赫然站着岑长青。

隋瑛点了点头,“是不好交代,可不是一个郦径遥就能让他消气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郦径遥还没那么胆量去谋害岐王,最多就是个宋知止。也罢,算是给陨霜出了口气。”

“工部如今没了堂官,听说圣上已经招了张首辅商议人选,看来张首辅还是深得圣上信任。”岑长青又是一声叹息,“只是选出来的人,若是下一个郦径遥,我们所行之事,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怎么会是一场空呢?”隋瑛从案后走出,负手而立,“人都是要看的长远的,太子无德,乃秉性所致,非朝夕可改,总有一天,会耗尽君父的慈爱、耐心,我们能做的无非就是护好岐王,敦促其成长,只是不知道下一个遭殃在太子手上的会是谁。还是得当心了,太子怕是不会收手。”

“就怕他收手,届时,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隋瑛斜乜岑长青一眼,笑道:“长青兄还是智慧渐长。”

“哪里,吃一堑长一智,还是跟着在山兄学习。”

“我也是个直性子,学我怕是走不长久,还是多跟林大人学学。”

“——学我什么?”人未至声先到,两人转身,就见林清现身在书房门口,锦衣玉带,笑意吟吟,丝毫不见方才在林府中的怒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官参见林尚书。”

“岑大人何必多礼。”见岑长青在隋瑛这边,林清阴郁的心情明朗许多,这一声泠泠谦逊,此际更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这堪比洛神下凡模样,叫岑长青都看愣了,讪讪低下了头。

“林大人心胸宽广,如今还愿意和下官共谋大事,下官口拙,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

“那便不要再说,按道,咱们三个都是陆师学生,师出同门,何必谢来谢去。听在山说,还是你揪出了那陈泽,要论感谢,还得是我谢谢你。”

“唉。”说起这事,岑长青就摇头,“谁知圣上如此包庇……”

“长青兄!方才说你有长进,此际又是口不择言了。你我为臣子的,怎可在背后妄议圣上。”隋瑛走上前拍了拍岑长青的肩,“你先回去吧,来日再聚,让我和林大人单独说说话。”

“在山兄所言极是,下官就先告退了。”不知为何,岑长青突然很想溜。

岑长青快步出了门,消失在长廊转角。隋瑛关上书房门,转身看林清。

“遇安,我来找你……”

“别说,”隋瑛走近,将食指点在林清唇上,“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现在不要说。”

“为何?”

隋瑛笑了,“因为说话,我便不能吻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捧起林清的脸,含住他的唇,吻得动容,吻得让人双膝发软,差点化在他的怀里。

“呜,哥哥……”林清呼吸不过来,推了推他。

“可是几天都没来找我。”隋瑛放过林清,凝视他亮晶晶的嘴唇,好似嗔怪道:“一找我就是公事。”

林清抿嘴一笑,眼眸便横波潋滟的,“别人因私事不得见你面,怎的,我是因公事而讨你不喜欢了?”

“喜欢,于公于私,只要你来,我都喜欢。”

——

都是清风似的人,怎的一见面就干/柴/烈火,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吻着吻着就生出旖念来。

不知为何,今日林清倒是放纵得尽情了些,脸颊烫得好似火烧,身躯柔软仿若无骨。头颅低垂,颈骨顶起薄透的皮肤,黄玉流云冠外垂在侧,一抖一抖,最终坠落于地,青丝四散,缭绕于瓷白背脊。

“啊。”林清吐出一口灼气,颤栗的身体便如弯弓般后仰,后脑靠在隋瑛肩头。

“晚儿……”

林清瞬间卸力,软软地朝后倒在隋瑛怀里。

“还受得住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要停……”他几乎濒死般地说。

隋瑛便不再言语,他素日身体健壮,对怀中人又是欲/望非常,便将人合身抱起,挂在自己身上。这下,林清纵使再放纵,也是低声求饶起来。

隋瑛却是上了头,并不将人放下,林清两根莲藕似的脚踝搭在他肩,他侧头吻了吻,脸上笑着,好似醉倒在这极致快/意当中。

两人还真是一撞上彼此,就脱胎换骨,化身瘾/君子来了。

可这事若非出于爱情,怎会叫人如此痴迷。

这欲一得到满足,林清便是半晌缓不过神来。隋瑛不敢大动作也是出于此,他总害怕把这怀中人给折腾坏了。

这泡在药罐儿里的人,也是他护在心尖儿上的人。

“晚儿,哥哥带你去睡会。”

林清软软地点了点头,接下来发生什么也都并不知晓了。隋瑛为他擦干了身子,便将他抱在一张罗汉榻上,搂着他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时,林清见屏风后隋瑛已经穿戴整齐,正凝神批改表章。

他撑起身子,盖在身上的毛毯垂落,露出肩头。隋瑛抬头看了他一眼,扬了扬下巴,“盖好,别着凉。”

林清嗯了一声,并不从榻上离开,斜斜地靠着,望向隋瑛,眼眸闪烁,欲言又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隋瑛放下笔,露出了然的笑容,“知晓你不服气,也知你不甘心,如今你我想在工部堂官人员任用上做什么文章,怕也是无什么可能了。”

林清拢紧了毯子,看着地上一点,淡道:“是你不想,还是?”

“我想,我多想是个有真才实干的去任这个职,可就如你所见,圣上这一回,是顶着你我的压力把太子保下,郦径遥已经是他给我们的回复。君父有自己的难处,你我若是不知见好就收,还想更进一步,怕是真的要惹龙颜震怒了。”

“我不怕。”林清双目灼灼。

“可我怕。”隋瑛从案后走出,走向林清,蹲在他身边,“纵使只有我一人也就罢了,顶了天不过就是一条命,可若是把张邈和陛下逼急了,矛头冲着你来,那……那我,我禁不住。”

隋瑛垂首,音色低沉。

烛光自上而下落在他身上,他的双眼陷在一片阴影当中,不甚分明,隐透悲伤。

他这样明朗的人,却总是为自己而忧伤。

“到底还是林安晚这条命贱罢了!”林清攥紧毛毯,微微颤栗,恨道:“因为这条贱命,我是断不能反抗的,对吗?别人上疏不过就是一条不敬之罪,而我,却是时刻得担忧着别叫人掀了老底,扒出个叛臣遗子的身份来?”

“晚儿……”

“我不甘心啊。”林清凄切地笑了笑,“我真不甘心。”

“你信我一次,好不好?”隋瑛握紧林清的手,“你信我,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过程,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此乃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你我都是明白这个道,圣上何以不明白呢?太子是他未登基前就带在身边的嫡长子,且东宫之位不可擅动,恐引内乱,此番护犊,也是不得已为之。你我当怀有长远信心,且行且看,万不得贸然行动。”

隋瑛伸出手,拨开林清额间青丝,宽慰地笑:“慧极必伤,晚儿切莫思虑过重,将重负卸给哥哥,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抬眼,执拗地摇头,“不好。”

“不好也得好。”隋瑛捏了捏他的手,“兵部衙门事务多,去年可把你忙坏了,这几个月你先养身体,前些日子岑长青给我介绍了一个郎中,说是……”

“我好得很!”林清抽出手,就要从榻上下来。

“好得很,每次做完却都是下不了床?你这样,是心里无我了。”隋瑛又把人给推回去,说:“是不想和我厮守终生了?”

“瞧你说的,不就是伤寒么?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病根子,这么多年也没要我命,还能把我怎么着了!”

林清面露愠色,除却身份,这身体是他另一个痛处。因为这孱弱身躯,除却读书,骑马不会,剑术也不会。幼时被人叫烂了“病秧子”,直到如今身边人也总把郎中郎中什么的挂在嘴边。他心烦得很。

听到隋瑛说自己不想和他厮守终生,心底更是忧怨难却,不知如何是好,便没来由地发起脾气。

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骄纵的人。

隋瑛一给他盖上毛毯,他就掀开扔到地上,隋瑛一碰他,他就不耐烦地躲开。隋瑛只觉得他像个孩童般耍性子。他也是好脾气,就跟他来来回回。到最后林清都憋不住,分明在生气却把脸埋在被褥中,低声窃笑。

“不让我碰我偏要碰!”隋瑛也像个孩子般跟他拗起来,“是谁在笑?让我看看是谁在笑?”

他去掰林清肩膀,林清却抓着榻桁,就是不转身,却笑得浑身直颤。

“那可别怪我隋堂官不客气了!”

隋瑛撸起袖子,颇有大干一场的气势,他伸出魔抓,直朝林清腋下腰上的痒穴而去,顿时林清浑身一激灵,接着便是大笑出声,在榻上翻来滚去,笑成一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遇安,你是坏蛋!”林清想还手,奈何人人高马大,把他压制得牢。手还未伸出去,就叫人捞了摁在耳边。

“你这样,不是诱惑我吗?”撑在林清上边,隋瑛凝视他。

林清笑得喘不过来气,面色通红,简直和情/欲时刻如出一辙。他胸腔剧烈起伏,迷离双眸挂泪,湿漉漉的,纯情如林间小鹿,透着几根缭绕在面前的发丝瞧着隋瑛。神色狼狈,眼神却是不服输的。

突然,他一鼓作气抬起头来,张口咬在隋瑛胳膊上。

隋瑛痛得嘶了一声,却不躲避,反而把人捞了抱在怀里。

“咬死你……”林清不松口,含糊不清地低声嘟囔,“把你咬死了,我也死在这里,就跟你厮守终生了。”

“好,这可是莫大的荣幸。”他像摸一只猫儿,抚摸怀中人的一头如瀑青丝说:“我乐意至极。”

第58章第五十七章何止一个冤枉了得!

提心吊胆过完一个年后,太子眼见着郦径遥下了诏狱,便清楚知晓自己这道坎算是迈过去了。只是庆元帝对外语焉不详,他也不明所以,不知道是何人将他从其中撇得干净,思来想去,不是他老师张邈就是他父皇和他的父子情深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两件事一过,他便安心下来,望着岐王府方向不屑道:“跟我斗,还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后边的小太监直撇嘴,心想太子府上这个年算是过得忒孬了,三天两头发脾气,叫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苦不堪言。如今堪堪稳住形式,难不成又要开始作妖了?这不行,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殿下,听闻张首辅已是康复,前些日子还去和圣上商议政事,您也有好些日子没邀请他来府上了。”小太监提醒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太子眼珠子一转,心道危难时刻他张邈对自己躲避不及,好似自己得了天花似的,如今还得自己再去主动邀他,难不成他这个首辅还真只想做到当今圣上归天为止了?原本他想拂袖拒斥,但心念一想,自己身边可靠之人也是无多,张邈可谓是最能信赖之人了。

“罢了,到底是自己老师。”说完,太子便叫小太监去邀张邈了。不过一个时辰,张邈在太子府里的客座前已经斟上茶水了。

“殿下宽宥,体谅臣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从前,年前未来得及给您请安了。”张邈音色低沉,听不出什么别的来。

太子冷笑一声,“首辅可是大宁的中流砥柱,肱骨之臣,可要招呼些身体,如今郦大人已是落了马,这工部的担子怕是要担在您的身上了。”

“是啊,郦依无能,还险些将罪名扣到您的头上来,这一回若不是圣上慧眼,怕是您也要跟着受罚了。

张邈说得直接,太子吓得一激灵,知道张邈在敲打他。这回有郦径遥背锅,下回还能有谁?自己做的那档子事已是路人皆知了。

见太子神色肃凛,张邈也不再端着,乘胜追击道:“如今东州买马的银子已经在路上了,岐王这件事办得甚好,叫人刮目相看。太子殿下还是得志存高远,精益求精呐。”

“首辅说的是。”太子罕见地谦逊,道:“许是该去听一听程大人讲学了。”

“至于工部尚书一事,太子放心,陛下有拔擢人才之意,是他人断不能插手的。一个郦依,能叫林隋二人住口了。”

“那具体人选,父皇可有定夺?”

“江宁巡抚,王鄂。”

再坐了一会儿张邈就离了东宫去文渊阁了,今日阁内有会,四位阁员年后初次会首,商讨今年国库拿不出官员俸禄这一避无可避的难题来。

太子则在张邈走后,思索着王鄂这人。心想是从江南一处提拔的,许是张邈的人手,毕竟他就出自于江宁巡抚这一职位。江宁,太子想,还是一块剜不掉又治不好的病肉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和张邈恢复关系,他更是心情喜悦,望着庭院里早樱初绽,粉白花瓣在阳光下闪烁,散发幽香,心底不禁又思念起那蝉翼似的人儿来。

“有一个多月了罢。”如此想着,太子便换上一身更加气派雍容的华服,踱步去了宫内。

果不其然,在那日喂鱼的柳林下见着了怜妃。

美人在枯柳后对他嫣然一笑,太子魂儿都飘了几里远,联想到近日大难不死,更是心潮澎湃,竟快步走过去,激动地握住怜妃的手,目光炯炯,盯着人家半晌都未说出句话来。

而那怜妃,却是笑得又羞有喜,一来二去,什么话都没说,又好似什么话都说了。

正如这初春之景,柳枝抽出嫩芽来了。

——

话说林清在去年那两趟子事上受了挫,心绪波动,的确病了一阵。岑长青介绍的郎中给他诊脉后,得出气血虚乏、阳亏阴损的结论来。可与寻常大夫所说的不同,这位郎中却说,林清不能在家里养着,而是要勤出门,多走路,多晒太阳。

“可这冷风料峭的,我主子怎么吹得?”王朗辩道。

林清抬手,制止了王朗的话,起身道:“崔大夫所言极是,往日都是对我护啊护,生怕风吹着了,雨淋着了,这些话我一听就烦,如今春色正浓,在外走一走,看不出什么坏处来。”

说罢林清走自顾自地走进花园里,王朗便在一边和崔郎中商量抓些什么药来熬汤。林清越走越远,远到听不到两人的声音。

他说这话,全然是为了摆脱这个崔大夫。这人是隋瑛叫来的,他不得不用,但他此际心里忧心东州的事情,从江南收的银子已经快送到了,也不知道那徐无眠办得怎么样。好在朔西那边进入短暂休战,有些事也没有那么迫在眉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信件到底是说不清楚,若有必要,便以述职的名头叫徐无眠回来一趟。他是兵部堂官,他有这个权力。

只是那个赵瑞,身为坐镇东州的大帅,不和自己这个直属上司打交道,和巡抚魏勤闹起了别扭。那魏勤是个明事的人,知道买战马一事须得跟林清汇报,但赵瑞却是认准了张邈,丝毫没把魏勤和林清放在眼底。

林清也由他,他越是闹腾,以后越是由他好受。

只是苦了徐无眠,要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

思量这些事时,林清除却忙于兵部衙门的事务,也会偶尔去松福寺见倪允斟。倪允斟起初还以为林清会因为圣上的定夺而泄气,心底还思量了好些安慰的话语,没想到这人却是将这事悉数跑到了脑后,就跟没事人一样。

“定是又在谋划些什么别的,哼,一肚子坏水儿。”

聊了一阵后,望着林清离去的翩翩身影,阳光疏疏落落地投在他瘦削的肩上,倪允斟既是喜欢的紧,也忍不住腹诽。

他知道,在事情有七八成把握时,这人才会挑点零头来与自己说道说道。

而隋瑛那一边,许是体谅林清在兵部衙门的繁重工作,举荐了齐桓出任兵部左侍郎一职责,起初他还做好了和张邈等人因此事而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这提议很快就在内阁里拟了票,报到司礼监那边不到一日就批了红。

于是齐桓这人便连升两级,从兵部的武选司郎中一跃而成为左侍郎。

这人是林清熟悉的,也是有几分信得过的,先前在隋瑛那边提过几次,说还是个人才,于是隋瑛便记在了心底。大事小事林清拍板就好,有这些吃苦耐劳的人在,他也不必什么都事必躬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今最重要的是,他拉着林清的手,笑着说:“养好身体,和哥哥长长久久。”

只是他每回这么一说,林清就面露不快,说什么隋瑛也拿他当病秧子,还真以为他活不久了不成?他到要活给他们看看,林清扬起下巴,好似江南别院里的傲娇少爷,眼眸一转,说自己可是有首辅之志向的。

隋瑛就爱听林清讲这话,他的晚儿若是做了首辅,除却天子,天下人都动不了他,可天子是谁?天子将是他学生。想到这里,隋瑛都甚觉安心,若非纲常礼教摆在前头,他恨不得直接上疏叫张邈让位。

在崔大夫建议下,他一有时间便拉着林清去顺天城外踏青、登山,不出门时,就在问竹亭里陪他晒太阳,给他弹古琴。

林清愿意听什么,他就弹什么。

众官也是佩服隋瑛,这吏部衙门的事务就能把所有人给忙得团团转,他居然还有闲暇日日去给兵部尚书弹琴?定是尸位素餐,不做实事也。

于是一张张参本直接飘向内阁,给他安了好大一顶罪名。

“亲昵同性!日夜放逸!品行不端!秽乱朝政!”

张邈看都不看直接就递给了庆元帝,庆元帝瞥着这折子半天,冷笑一声:“难道还能管着人家的心不成?哼,小狐狸精。”

一旁的姚然猛地抬头,惊得面目呆滞,小狐狸精?说谁小狐狸精?

隋瑛是小狐狸精?不不不,不可能,只能是林见善是小狐狸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后,姚然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这人的确是个美若天仙的,私下里却是浪荡成性,把那榆木脑袋隋在山都给勾的一出了衙门就直奔林府,原先还以为是搞结党营私呢,没想到是在搞龙阳断袖这等癖好。

霎时他就觉得这两人的档次就低了几分。

只是身为一部之首,两人如此亲昵也着实不妥,被人逮住天天参,庆元帝也不由得叫了两人,在玉峦殿训斥了一番。

说是两人都是老大不小的,若是还不娶亲,就由他来做个媒,这家这家的小姐,那家那家的闺秀,都是极好的,也是配得上他们两人的。林清一听,心底激动起来,一激动,便是咳嗽连连,一张小脸儿煞白得吓人,叫庆元帝都呆在原地。他知道这人素来身体有问题,生怕他在这玉峦殿上给背过气去,让他落得个殿前逼死大臣的骂名。

隋瑛连忙扶了林清,给他顺气:“陛下瞧林尚书这副模样,弱柳扶风的,可别耽误了人家女子。”

隋瑛先撇了林清一个干净。

“那你呢!”庆元帝没好气地说:“日夜放逸,秽乱……秽乱朝政!”

隋瑛心想,我有没有秽乱您老人家还不知道?

心知庆元帝就是做个模样把他俩训斥一顿,好给那三番两次的弹劾一个交代,宁朝民风开化,还从未听说男子相恋是什么罪名的,庆元帝自然不会拿这事来做文章。而近几个月两人又老实得很,林清一有什么动作都被他给先摁了下去。

庆元帝着实没有打击两人的道。

隋瑛暗忖,不管如何,就让他皇帝老人家骂个舒服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臣,臣惭愧。”

“你惭愧什么?”

“臣年轻气盛,欲念过重,日日陷于温柔乡中,以至于流连忘返……”隋瑛一本正经的,还引着庆元帝看向怀中人那张咳嗽后的红晕香腮,惝恍泪眼,那神色又是无奈又是恋慕,好似在说,怪不得他,这事真怪不得他。

陛下您也见了,这等恂恂公子,这等天人之姿,这等花容月貌,怎可怪他隋在山日夜放逸?

何止一个冤枉了得!

第59章第五十八章姓倪,名允瞻,字望之

暗无天日的牢狱里,终于传来一丝声响。

角落里的人打了个哆嗦,转过来一张惨白的脸。赫然是陈泽。

“你……”他望向来人,是一名眼生的衙役。

“吃吧,这是你今日的饭食。”

衙役将几个泛着肉香的肉包子扔到了他面前,陈泽吓了一哆嗦,以为自己瞧错了,这些日子他是吃得猪狗不如,跟泔水无异,这回突然给他几个肉包子,他两眼发愣,根本不敢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害怕这是梦,一动,就醒了!

“还愣着,不吃我给狗吃了!”衙役踢走一个包子,陈泽又是一哆嗦。

“我!我吃!我吃!”陈泽话都说不明白,连滚带爬地捡起这三两个包子,揣在怀里,又缩回了角落。

衙役年轻的脸上掠过一抹阴鸷笑容。

翌日,陈泽身中剧毒,死于狱中。

岑长青第一时间知晓了这消息。他一直关注着陈泽,还想着能不能再从他那里套出点消息来,没想到这人关在牢里还给叫人毒死了。他心想这定是太子所为,于是上了一道弹劾奏章,只是这回他倒是个机灵的,没提到太子,而是提到了刑部,说是刑部管不善,竟叫如此证人死在狱中,此人先前构陷太子,如今死无对证,再也无法洗刷太子清白。以此话语,这道奏疏入了内阁。

隋瑛抓住这道弹劾,禀告庆元帝,刑部内部管混乱,借此机会整顿刑部。

冯延年手底下的人就这样被换了几遭,他苦不堪言,又无法再说什么,只是在想太子为何还是如此莽撞,就这样做掉了陈泽。而太子一听到这陈泽已死,也是半分恍然,不敢相信。

虽知道自己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便再无揭露可能,但也知道这陈泽之死无论如何都要归在他的头上。但这一次,还真不是他的手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着急忙慌地找到张邈,说这事和自己毫无关系,他还不至于蠢到在事情都过去了又翻些子无用的水花出来。而张邈沉吟不语,心中已是有了猜测。看来一个郦径遥还不能使他们满意,非得给他们换上一轮血才能作罢。

冯延年简直恨得牙痒痒,隋瑛对他手底下的人可是大刀阔斧地改,而这一切,张邈等人也就只在一边看着。如今丧失了郦径遥,张邈也得谨慎行事了。

与此同时,隋瑛那边倒是发生了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某日他从吏部衙门出来后累得浑身都提不起来劲儿,就钻进轿辇中小憩,心想一会儿去了林府能喝上林清亲自泡的茶,再弹上几首小曲,晚上再在榻上给人按按身子、暖暖身子……别说一天的疲累都能一扫而光,就是精神焕发梅开二度也不在话下。

谁人都不知晓这堂堂吏部堂官,浩然正气的一个人,竟在轿辇当中做着这等春色美梦。

更令人艳羡的是,他几乎每日都美梦成真。

可这一日,他轿子行驶得稳稳当当,就是一个急停。

轿内他睁开了眼睛。

“何事?”他问,揉了揉太阳穴。

“有位公子求见。”韩枫在外面答道。

隋瑛皱眉,有公事,吏部衙门求见即可;有私事,他是向来都不见。毕竟吏部当中人员牵扯实在太多,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隋大人!求您见一见我罢!求您!”轿外传来一道清冽男声,隋瑛掀开幔子,见一名紫衣年轻人躬身拦在轿前,神色恳切。

瞧他那身打扮,想必也是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当众拦下吏部尚书的轿子,寻常人可没这个胆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隋瑛皱眉,他分明不认识这年轻人,却觉他的面容莫名熟悉。

见隋瑛露面,还同他说话,这年轻男人便大喜过望,跪拜在地,朗声道:“在下姓倪名允瞻,表字望之,是庆元二十三年的举人!久闻隋大人清廉奉公,有捭阖纵横之才,在下仰慕已久,今日求见,就是想……想拜在您门下,求您收我为徒!“

隋瑛一愣。

这一愣,并非因为有人当街拦轿要拜他为师,而是这人的身份,姓倪,名允瞻,字望之,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这等于说把身份摆到台面儿上来了。

他早听说过倪允斟还有个弟弟,这回还是第一次见到。隋瑛并非畏惧锦衣卫,他一向对他们避而远之,只是因为林清缘故,他想自己还是与他们打好关系为妙。

他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道:“既是有入我名下之意,也未曾拿什么文章来给我看,当街拦轿实在是不合礼数,有违倪公子身份。”

“我,我……我多次去您府上找您,都被拒之门外,吏部衙门又哪是我能进的……”倪允瞻哭丧着脸,慌忙解释。

隋瑛却笑了,这说明此人还是个老实的,没想过动用他兄长的关系。这一点让隋瑛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既是如此,明日午时将你的文章拿来给我瞧一瞧罢。”

说罢隋瑛放下了幔子,倪允瞻瞪大了眼睛,欢欣雀跃地喊道:“定不负隋大人!”

看着隋瑛轿辇远去,倪允瞻整个人高兴地飘飘然。不过到了晚上他就开心不起来了,这顺天城大大小小之事岂能躲过锦衣卫的眼,倪允斟听他说当街拦轿,拦的还是隋瑛的轿,差点没抽出马鞭给他几下!

“为何不行?这大宁朝数着有才华的,有骨气的,有几个比得过他!”挨了几脚的倪允瞻眼泪汪汪,蛮不服气地回怼过去。

倪允斟深吸一口气,他当然知道,论起才华,论起谋略,论起人格,这隋在山做他弟弟老师是绰绰有余,只有倪允瞻配不上的份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问题是,他是自己的情敌。

他一把提起倪允瞻,恶狠狠地道:“你最好写得一手好文章,敢丢我的面儿,以后你就别姓倪了!”

翌日,倪允瞻屁颠屁颠地就捧着文章去找隋瑛了,隋瑛却没见他,只是叫韩枫收了他的文章,还嘱咐他别在吏部衙门门口守着,以免惹来诽议,隋瑛若是有回信,自然会差人通报他。

自此倪允瞻就开始了忐忑不安的等待。

夜里,林清捧着倪允瞻的文章在床上笑得东倒西歪。

看到林清近些日子愈发活泼,隋瑛也心底欢喜。

“如何?这文章?”

“真不知晓这人是怎么中的举人,措辞幼稚不说,一些观点简直滑稽,原本嘛,这些词句也是普普通通,没什么可笑的,可一想到这是北镇抚司镇抚使的弟弟所写,我就忍不住……”林清捂了嘴,笑得面色通红,“真想知道倪择之自己有没有见到过这篇文章,怕是要气晕过去!”

“哦?你怎会觉得倪择之会生气?”

“他是个惯于借势之人,且通晓这社会规则,并不以此为不堪。而其胞弟却大肆批评专权擅势、权贵横行,提倡什么公平公正之法……哥哥,你说他这举人是怎么中的?我就不信没有倪择之他能中举!不过,依我对倪择之的了解,他倒是不会去插手秋闱,这对他而言是自贬身份,以他之能,锦衣卫第二人,在京中给他胞弟弄个一官二职还不简单……”

说着说着,林清就发现隋瑛神色不对,他站在衣桁前,手里挽着轻衫,笑容不变,眼神中却蕴含微不可察的审视。

林清垂下了头颅,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对倪择之很熟悉?”隋瑛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但并不发难。他好似随口一问,林清回答与不回答他都接受。

林清将手中文章放到了一边,“不算熟悉,先前打探过这人……”

“我时常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为妙。”他听到隋瑛的音色已经有点发冷,“你打探他的时候,想必他早已有所察觉。”

“嗯。”

“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隋瑛套上轻衫,走近坐在床边。

“我明白。”

“你的胆子一向都很大,我时常为此而担心。”

“我没有。”

“锦衣卫,即使寻常官员,都要保持距离,更何况……”

“我明白了,你无需再多说。”林清抬眼,看向隋瑛,“我和他没交集,只是前些年打探过这人。”

“你为什么打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垂下眼睫,以沉默应对,就听隋瑛道:“你不愿意说,我心里却是知晓。因为你知道的事,我也知道。你以为倪允斟会因为老师夏炎之事与你一同战线,可你不要忘了,他可以对夏炎有情,你却不能对林知府有情。锦衣卫是圣上的人,他们心底只能有一个人,装了其他人就不复初心,届时,你想用他也用不到,反而是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这四字说得可重,却是事实。林清抿了抿嘴,继续沉默。隋瑛抬起双手抚住他的肩,将其扭过面对自己。

“你答应过我的,护好自己,不忘初心。”

林清心底生出一股不耐,可他伪装得很好,抬眼间依旧是笑吟吟的,“知道了,隋大人。”

隋瑛伸出手,捏了他下巴轻轻摇了摇,“在跟我置气,嫌我干涉你。”

“我拉你进来的,你干涉我是应当。”

“我全然盼望你好。”

林清挑了眉稍,柔柔地躺下床,伸了个懒腰,隋瑛瞧他如猫儿一样。

“盼我好就快搂了我睡觉,这种劳什子,还值得拿来一看。”他挥袖就将倪允瞻的文章扫落在地,侧身闭上了眼睛。

隋瑛心道,还真如猫儿一样,傲娇得很。

第60章第五十九章是因为我年纪大了,不该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隋瑛捡了那文章做了几道简单批注就差韩枫送了回去,倪允瞻眼巴巴地终于等到了回音,却是一份婉拒。

“空有态度,水平却是不足。”

倪允瞻看着最后一行字,呆愣在原地,想撕了这文章,又舍不得上面隋瑛的墨宝,因这一事,魂不守舍了足足几日。

这边是学生有意老师无情,另外一边儿也是学生有意老师无情。

自打宋知止出了事后,程菽对这宋家兄妹关心备至,尽到了老师情分。这宋知止倒是还好,病愈后就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说什么要多弄出些银子支援朔西,程菽虽不知这绵绵为何对朔西如此上心,但这工作态度却是可圈可点。而那宋步苒,在程菽看来,近些日子倒是有些奇怪。

尤其是她的眼神。

忠王府上学堂内,宋步苒的目光由求知若渴,逐渐泛起了别样的情愫。有好几次,程菽都走到了她面前,她那灼灼目光未有半分离开,叫程菽这个见惯了风风雨雨的男人也是老脸一红,用书拍在宋步苒头上。

“纵使是女子,也当守学生本分,我方才讲了什么?”程菽神色严厉,眉眼冷峻。

“啊……啊,善念发……发而知之……而遏之……”

话语刚落,满堂哄笑。

“遏制善念?”程菽拧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啊,不对!充之,充之……”

“你坐下罢。”

宋步苒悻悻坐下,接下来程菽讲什么她都未有半分听进去。因为昨日,她又被程菽拦在府门外边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不愿意见自己呢?

散学后,程菽瞧了一眼宋步苒,说:“你留下。”

宋步苒撅起小嘴,心想肯定又是教训一通,可她不愿意听教训,她也不知晓自己是怎么了。

“手拿出来。”

“嗯……”

宋步苒乖乖地伸了手,还不知要做什么,就见程菽抽了根柳条出来。

“老师,你!”

啪啪两声,柳条抽红了手心。

“好痛!”宋步苒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道痛?知道痛就好。身为女子,便要知这学习机会有多么来之不易,若不珍惜,下回这忠王府,你就别再进了。”程菽面色肃然。

“老师……”宋步苒眼泪汪汪,咬了下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就是想见你,我想看着你……”

程菽眉头一皱,“见我做甚?看我又是为何?”

“我不知道,我想……”宋步苒嘟囔一阵,竟张开双手,朝程菽抱去:“我想抱你……”

“你!”程菽朝后退步,躲开了宋步苒的怀抱,“宋步苒,逾矩如此,这成何体统?”

“老师,我怕是喜欢您了。”

冷不丁地,宋步苒突然说。换了别人,定会说她这女子恬不知耻,竟主动向男人告白。可她是宋步苒,宋步苒说这话,却是无半分扭捏的。她喜欢,于是就说了,她就是如此。

抬起泪眼,她渴求般地凝望程菽,嗓音颤抖,“我想我是喜欢上您了。”

程菽神色微滞,不禁片刻恍神。这一生还是头一次,有女子如此大胆向他诉说爱意,如此直截了当,毫不避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若说心中没有半分涟漪,定是假的。只是程菽知晓,他和她之间,终是不可能的。

良久,他望向宋步苒,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可知,我是你老师?”

“那又如何呢?”宋步苒不解问。

“你无所谓,因为你还是个孩子,你分不清楚对知识的渴求,以及对我的敬仰。”程菽声音变得柔和,想抬起手轻轻拍一拍宋步苒的肩,就如同他素日里对学生做的一样,却一想到那单薄的身体是女子,便又悻悻落下手。

“迟迟……”他唤着她的字,微笑道:“你只是看不清了。”

宋步冉摇头,“我不是个孩子,在我家益州,好多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嫁人了,我听人说,您发妻去世后再无续弦,何不娶了我呢?”

宋步冉如此直言直语,竟叫程菽哑然,说不出话来。天色渐晚,冬日霞光映照在少女面庞上,覆上薄薄的、如玫瑰一般的色泽,那瞳仁纯洁而透明,泛滥一汪春水,真挚而意切,好似真对爱情有个坚定不移的所以然来。

可她此番行动,如此言语,却又分明暴露了她的确心性年幼,还是个孩子的事实。

程菽叹息一声。

“迟迟,如今我已是三十有七,而你,才不过十七岁,我约莫是你父母的年纪了。”

宋步冉不解地问:“因为我年纪小,你便不喜欢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菽笑了,“是因为我年纪大了,不该喜欢你。”

“我不懂,老师您说过,该不该是行的范畴,而我问的是知的范畴。而我却知,这两样是不分开的。就如同方才您用柳条抽我手心时,我意识到我原来喜欢您,而喜欢您的举动,我却一直在做了。知行不分开,老师,你不该喜欢我,所以您不喜欢我吗?”

分明知道自己应当遵循诚信的良知来回答,可又有一个良知却在与这道诚信作着斗争。

“是的。”程菽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滞涩,如此艰难,虽依旧带有笑意,却难掩悲哀。

“我不喜欢你,迟迟,我不喜欢你。”

——

宋知止不知晓为何宋步苒近日如此消沉,他可没时间会她的情绪。如今官员俸禄最多吃到下半年,秋天一过,便是人人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宋知止分析来分析去,却被程菽一语点到关键。

“——宗禄。”

大宁朝历经五代君主,宗藩分封于各地,其禄粮供给完全由地方赋税所承担,此乃宁朝初年制定的宗禄供养制度。在这种制度下,宗室成员不得参与科举,不得从事四民之业,完全依赖所在地方官府提供的禄粮生活。

至嘉宁年间,随着宗藩人口膨胀,宁朝各地官府相继陷入无力解脱的“宗禄供养困境”之中,进而造成一系列财政危机和社会危机。而到了庆元年间,短短几十年宗藩人口又是翻了个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尽管庆元帝已经实行了一系列的削番减支的政策,但亲室宗族积望百年,非朝夕可易。要想改变此困局,须得釜底抽薪,施行自上而下的改革与变法。

可谁能有这个魄力?

又因为庆元帝初登基之时,为加强皇权,重用张邈等佞臣,形成朝内严重党争,导致腐败横行,买官卖官之事不胜枚举,叫国库的银子都进了官员腰包。而皇帝自身又是奢靡无度,今日修这个殿,明日砌那座桥,皇子公主禄银更是不用多说,一月足抵一二品官员一年。

眼见着今年连官员俸禄都入不敷出,皇帝亲自下令倒了郦径遥,赫然从其府中抄出三百万两白银,解决了燃眉之急。

亲自盘点这些白银入库时,宋知止恍惚间好似明白了什么。

这个时候倒了郦径遥,究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有意为之?

林清和隋瑛也仔细品味过这件事。

兵部衙门,隋瑛指尖点着桌子,看着户部送至各部的禄银调整方策,道:“抄了郦径遥的家,竟为我大宁朝续了大半年的气数,真不知晓是幸还是不幸,只是这时间着实令人玩味。”

他想起那一夜自己保岑长青时所说的话。

当时那些话叫庆元帝动了怒,却还是被听到了心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郦径遥也是个谨慎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亲自出手,去年宋知止和岐王的确是把他们逼得紧了。”林清在一旁道:“现在看来,陛下准允岐王与宋知止一同前往江南,是做了另外一步打算。陛下知道郦径遥等人会坐不住,引得他出手。”

隋瑛道:“而这其中出的差错便是太子,他竟对岐王下手。”

“不,”林清摇头,“或许太子下手,才正中下怀,否则死一个宋知止,闹不出这么大动静。”

顿了顿,林清继续说:“不过,还不至于将岐王遇刺之事牵连到陛下身上,许是陛下知道太子会做出什么事,但也未曾料想过他会对自家兄弟起了杀心。”

不过说完这话,林清又自嘲地笑了笑,“而谁又知晓呢?兄弟阋墙,皇权当中并不稀奇。”

隋瑛却是摇头,“我不愿意如此忖度君父,身为一国之君,不顾小家何以顾大家。”

林清轻挑眉梢,没有说话。他知道隋瑛是个不愿意以恶意来忖度他人的。

“如今陨霜的日子终是好过了些,你呢?齐桓还叫你舒心罢?”隋瑛走近给林清捏了捏肩,林清舒服得哼了一声。

“他是个能干的,只是有些闷声闷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话刚说完,就听签押房房门敲响,听这沉闷的一声两声,林清抬头看了眼隋瑛,笑道:“我说罢,沉闷的很。”

齐桓是个清瘦青年,此际抱着堆表章和战报走近,看到签押房内一坐一站两位尚书,微微瞪大眼睛,便又从容地行起礼来。

“不必多礼,齐大人,你和林大人聊,我就先走了。”

隋瑛秉持着职权分离,在兵部将开始内部讨论前就走了,以免落下什么口舌。

只是,他口中日子好过些的程菽,近日却是度日如年,自从他上回拒绝过宋步苒后,少女便再也没来过忠王府听学。他有意要去关心,却又怕人多心。问了宋知止几句,他这学生倒是一门心思顾着公务,对家事毫不关心。

“她还能怎样?许是没钱了。我可不会再惯着她,如今上上下下都缺钱。”宋知止扔下一句就奔赴在各清吏司当中,程菽也是哭笑不得。

可回过神来,他却满脑子都是少女身影,内心空落落,犹若浮萍漂浮不定。他还从未有过这种心境。

临近夏天了,满池菡萏次第开放,于风中摇曳。

他想起去年隋瑛摘了这花送人,而他拥有这一池的花,却无人一同欣赏。

独留声声叹息。

第61章第六十章你可是我的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殿下?”归鸿阁中,沅儿轻轻摇了摇萧慎手臂,萧慎从沉思中惊醒。

他转身摸了摸沅儿的头。

“殿下近日为何总是心不在焉?屋里太热了?”沅儿关心地用手背贴了贴萧慎面颊。

萧慎敷衍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殿下不开心吗?”沅儿眨着小鹿般的眼睛,“我穿上那官服,咱俩去榻上好吗?”

萧慎摇头,“今天就不用了,你坐在这里就很好。”

沅儿点了点头,便安静坐在萧慎身边。萧慎身着睡袍,长发披散,盯着眼前案上的几本书,兀自沉思,英俊眉眼中始终缭绕忧愁。从日落时分到掌灯,近几个月,萧慎一直是这种怏怏不乐的状态。

这并非毫无缘由。

自打庆元帝推出郦依保下了太子后,萧慎起先是震惊,而后是愤怒,随之而来的却是连绵不绝的悲哀。

少年人的悲哀来自于父亲的偏心,他犹记得他从船上下来的那一日,父皇派了司礼监的姚然公公和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亲自去接他,在皇宫内对他嘘寒问暖,叫来了半个太医院,还赐了他许多珍稀奇药,言语间关怀备至,让他感动得红了眼眶。

庆元帝对他说,慎儿,你做得好,你是朕的好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抹了泪,说自己未能完成第三船银子的收缴,对不住父皇。

庆元帝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说他做得已经很好了,他还说,他越发成长,越来越像他了,此番遇险,他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因为这番话,萧慎在欢欣中过了一个年,可年关一过,他眼巴巴地望着父皇对太子发难,他倒是没做指望让太子下台,哪怕是挨顿训斥也是好的。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叫他心灰意冷。

林清见他神色悲戚,成日郁闷不乐,提不起精神来,一有时间便来了岐王府,和他对弈,为他讲书,也说一些自己对未来的谋划。

萧慎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殿下,成大事者,切莫为这一点挫折而泄气呀。”林清劝慰道。

“林师,你和令尊相处得如何?”萧慎问,他还从未听过林清讲述过他的父亲。

林清落子的手微微一滞,随即展露笑颜,“我家姊妹众多,我又是个寡言少语的,讨得几份喜爱,却也不多。父亲是个顶好的人,只是命苦,刚满不惑就撒手人寰了。”

他说的自然是他的养父,那位姓林的药商。只是林药商对他颇为喜爱,比亲生更甚,此际为照顾萧慎情绪,他也只好泛泛而谈。

萧慎抿了抿嘴,“我深知因为出身而不能像两位皇兄一般在父皇心中占有相同分量,但也未曾想过自己会被轻视至此。

说着萧慎就红了眼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个性子骄傲的,然则骄傲之后却是小心隐匿的自卑。这自卑贯穿他整个少年时代,除却在一些亲近的宫人落过泪,他是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袒露情绪的。

可这一回,他在老师面前忍不住了。

“殿下!”林清握住他的手,“何必如此说!所谓的分量,出身是一部分,其余的更要靠自己打拼得来!你身上流的是皇家的血液,尊贵无比,且不说你已是贤身贵体,纵使全天下人都轻视你,你才要更争气!知道吗?”

萧慎讶异抬头,一滴眼泪滚落,他羞怯地背过身去。

林清温柔一笑,也不顾礼数,抚着他的背,轻声道:“原先是你的加冠礼,因你伤势未来得及办,只是这礼办不办都无所谓,可是我的殿下,如今你已是弱冠之年,已是成人了,前方道路坎坷,虽有我和你隋师在前面开路,可未来的路,还需你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

他又绕到萧慎面前,拿了帕子擦他的眼角,道:“切莫妄自菲薄,你可是我的希望。”

“我……是你的希望?”萧慎惊讶。

“当然。”林清握住了他的手,“你是我的希望,更是大宁朝的希望。”

“林师……”萧慎颤抖嘴唇,伸出手拥林清入怀。

林清讶异片刻,最终在学生隐忍的哽咽当中,落下双手,拥抱了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原是这爱和身份无关,贵至皇子,也会委屈,也会因得不到父母的爱而伤怀。他林清,自幼便失了那一切。即使后来林药商和其妻眷对他关怀备至,也无法抹去那心头之痛。

他甚至连爹娘、姊姊们的相貌都忘却了,只剩下些许模糊的身影,徘徊在他回忆当中,在他午夜梦回之际,凝望他,流着泪,也流着血。

如今来自昔日的关怀,也只有那一人了。

——

皇宫,奚今从端妃那里出来后,就在甬道里遇见了正要跟端妃去请安的怜妃。

两人互相行礼后,奚今便问:“皇宫秋猎,娘娘也去么?”

“要去的,三年才举办一回呢。”说这话时,怜妃眼底闪烁晶光,很是期待的模样。

她看奚今的目光十分亲近,说话间也不自觉和奚今拉近距离,显露出一种友好的亲昵。奚今犹记得那时她失了孩子时在榻上看自己的眼神。

“那太好了,您会骑马吗?”

“我不会。”怜妃笑得娇憨,“不过我会弹琵琶,我很会弹琵琶,我可以弹给你们听。”

奚今笑了笑,“怎可劳烦娘娘,如此也不合礼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怜妃捂住嘴轻笑,心情似乎很好,“听闻诸位大人也要来?”

“三品以上的,礼部都去递了请帖。”

奚今今日也是来和端妃商量皇宫秋猎事宜的,端妃身为后宫之主,须得安排后宫妃嫔们的观礼,往日是司南帮她,如今司南出嫁,她便寻了奚今来做她的帮手。

“哦?那林清林大人来么?”怜妃兀地提起林清,叫奚今心下一怔。

“我……这倒是不知。”奚今疑惑,怜妃怎么会提起这位兵部尚书。

“那隋瑛隋大人呢?”

接着怜妃又问了隋瑛,这下奚今心里更是疑惑了。不过,这两位如今在朝上长势生猛,被后宫所知也并不奇怪。只是后宫不得干政,怜妃如此唐突地问起两位大人,若是被别人听了去,定是要去端妃和皇帝那里告上一状。

只是不知为何,奚今心底是喜爱这名比自己还年幼个两三岁,说是少女年纪也不为过的妃子的。

“隋大人是不打算来的。”

一抹失落飞速地从怜妃脸上掠过,她似乎幽幽地叹了声气:“还是来比较好。”

“娘娘,此话怎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些夜里,陛下还说很期待这一回的秋猎,说是听闻隋大人骑术精湛,曾在战场上夜追北狄救回了奚将军,这一回陛下还想好生与隋大人较量一番呢。”

奚今闻言一笑:“确有此事。”

“所以,定是要来,讨得陛下喜欢。”

“好,多谢娘娘关心,您的好意我会带到。”奚今朝怜妃行礼,怜妃却是望着她甜甜地微笑。

“对了,三位皇子也会来罢?”

“会的,都会。”

“太好了,我还未参与过如此盛宴,届时还劳烦郡主为我安排个好位置,我想看皇子们骑马。”说罢,怜妃行礼,而后朝端妃宫殿走去。

奚今出了宫后,思前想后,心觉隋瑛十分有去的必要,便吩咐轿夫去往隋府方向。

方进隋府,穿过长廊,便见书房内隋瑛正拿了几分银子递给韩枫,说是早些给人送去。

他安排这事时神色凝重,还是奚今从未见过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经连送了几月,日后都要送了?”

“嗯。”隋瑛点头,“日后月月都送,孤儿寡母的,若是不接济,如何生活?”

奚今敏锐地捕捉到了“孤儿寡母”四字。

“可又不关您……”

“别说了,去吧。”隋瑛差走韩枫,出了门才发现奚今已经站在院内的槐树下。

“大哥。”奚今行了礼,“见你在安排事情,便没有冒昧打扰。”

“无妨,今儿个怎么来了?”

“马上就是皇宫秋猎了,姑母寻我做她帮手,安排后宫妃嫔们的观礼,我来是想问,大哥这回是真不打算去了么?”

“不打算去,什么秋猎,弄如此大排场,劳民伤财而已。”隋瑛话说得毫不客气,礼部的人送来的请帖他是看都不愿意看。

“就知道你不去,我是特意来劝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劝我做什么?”

奚今莞尔一笑,道:“今儿个在宫内遇见了怜妃,说是圣山还挂念着你精湛骑术,想与你一较高下呢!”

“那我岂不是赢了不对,输了也不对?”隋瑛笑了笑,“妹妹是想把大哥架在火上烤?”

“哪里的话。”奚今款款走近,“如今岐王也是成年了,这一回得与两位皇兄一同竞技,我听闻那林大人是从来不上马的,岐王还年轻,须得有位老师保驾护航呐。”

隋瑛凝神思索,片刻后道:“妹妹说得在,瞧我,眼目混沌了,竟未曾看到这一层。”

“大哥只是公务繁忙,忘记岐王今年已是成年了。虽说是战场上都滚了一圈,但这皇家狩猎,对的是圣上和兄长,若是掌握不好那个度,怕惹得龙颜不悦。”

“妹妹当真是冰雪聪明。”隋瑛回书房寻了那请帖,在手上拍了拍,自顾自地道:“还是得去。”

见自己劝说有了效果,奚今便追问隋瑛是否有为骑射而准备的曳撒:“若是尚未准备,我近日刚好做了一套……”

隋瑛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府外又传来一阵喧闹,一道年轻洪亮的声音嚷嚷着要见隋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什么人敢在二品官员府前闹事?”奚今皱眉。

隋瑛叹气一声,还能是什么人,不就是那个被他拒绝了的倪允瞻。说什么要做自己的学生,他可不收这种气性的学生。

只是为了不让奚今看笑话,他不得不去府门前会一会这位举人。

见隋瑛出现,倪允瞻欣喜地恨不得纳头就拜,双手捧着一卷宣纸,跪着向前,眼泪汪汪地道:“隋大人,这是我新写的,您再看一看,再看一看……”

“倪望之。”隋瑛深吸了口气,郑重道:“不可如此轻视自己,还折煞你兄长颜面。”

“您……您知道我哥?”

隋瑛颇为无语,道:“允斟允瞻,择之望之,何以不知?”

倪允瞻心下大惊,又是大喜,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人!

他知道镇抚使是我哥还拒绝我,清官,直官,忠官,一身风骨、不为强权的好官啊!

见倪允瞻脸上显出魂不守舍的傻笑,隋瑛耐心道:“尚不是进士罢?”

“不,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便等你考取进士再说。”

“考取进士,您就愿意收我为学生了?”

“考取进士,你便是天子门生,就算入我门下,也不过是为你引条路而已。”

倪允瞻闻言大惊,几乎喜极而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一定,一定……”

话还未说完,隋瑛便领着奚今回府了。奚今还是第一回见这个傻里傻气的年轻人,她想,就他这样,还想当进士?怕是此生无望了。

第62章第六十一章“天下会是我们的。”……

秋猎在南海的皇家猎场举行。这南海被定河一分为二,西边是连绵不断的丘陵,东边则是由定河支流所构成的一片沼泽。丘陵层峦叠嶂,在秋日红如火焰,沼泽则是大雁翩飞,如镜般照映天穹。沿着定河东岸,依山傍水矗立着一座百年行宫。行宫巍峨高大,金色飞檐犹如凤凰展臂,宫墙深红,迎来浩浩荡荡的仪仗和扈从。

庆元帝领着一众妃嫔进了万岁宫后,太子照例入住太子宫,而两位王爷和诸位大臣就在司礼监的安排下各自有了住所。忠王萧葵见萧慎的寝殿离自己的甚近,便就拎了两壶好酒去寻他。自从萧慎从江南回来后,他便差人去问过好多回,还派了几位在宫内熟识的太医,隔三差五地就去瞧一瞧。

只是在程菽的提点下,他本人倒是从未亲自登门。他是个好心肠的人,却心思简单,过往在太子手下吃过不少亏。也是在受了几回“敲打”后,他可怜巴巴地找到程菽,恳求当时那正在官场上一路驰骋的户部侍郎能多提点提点自己。

程菽见他是个心善的,无意去争夺什么,不忍见他总是被人下套,于是秉持良知,不畏被人扣上当党争之名,对其施以援手,多次为其解围。

一来二去,萧葵对程菽很是感恩,大事小事都听从于他,还助其发扬心学,广纳学子。只是他本人无上进之心,喜好文曲杂艺,程菽劝说几回无果后则想,人各有志,忠王如此,也并没有什么不妥,这不争不抢的性子许是护得他一世周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见日薄西山,夕色染红了天地,环廊下的木地板被照得泛金,萧葵便一身赭色常服,踱着步就去了萧慎寝殿。萧慎站定于屋内,正在金瓜的帮衬下试穿明日的曳撒。

这曳撒是锦织瓷白底暗金线绣五彩过肩蟒纹样式,腰间配黑底嵌金束带,很是修饰萧慎精壮高挑身形。正穿戴好了俯身检察皂靴呢,就听萧葵的笑声从茫茫金色传来。

二哥背着光,却笑得明朗。

这是许多年后萧慎心底涌出的第一个画面。

“慎儿,二哥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这曳撒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人能穿得如此好看了!”萧葵摇了摇手中酒壶,“要不要来一盅?”

萧慎红了脸,也许是因为夕阳,“只能喝一点点,晚些时候两位老师还要来。”

“哦?林大人和隋大人么?今早他俩还在马车里朝我笑呢!”萧葵踱步进来,金瓜行了礼,连忙去准备下酒菜了。

不过片时,令人便坐在殿外的花园中,借着傍晚秋风喝起酒来。

萧葵嘴里总是能讲出许多有意思的新鲜事物,他是个有见识的人。譬如说,他在府上邀请了一位佛朗机人,那人是一名传教士,依照萧葵的说法,他们的心中有个上帝,便游走于全世界叫人知晓这位上帝。他们身边时刻带着一本书,会说好多语言,有很多他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我在学一种名叫拉丁语的语言。”萧葵眨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学……学这东西有什么用呢?”

“我心想,以后等我学会,就用拉丁语去佛朗机人的地方,传播程大人的心学。”

萧慎挑了挑眉,他看不出这又什么意义。

“还有啊——”萧葵拍了拍萧慎的肩膀,“你瞧瞧这轮夕日,不是它围着我们转哩,是我们在围着它转哩!”

“怎么会!”萧慎大惊。

“一个勃列儿人说的。”

“这,这……我不相信。”萧慎心里直犯嘀咕,萧葵说的这些话他是闻所未闻,他料定二哥肯定是跟那些长毛怪打太多交道撞了邪。

萧葵干了一口酒,潇洒道:“甭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事实。”

接着萧葵又说了好些稀奇话,唬得萧慎一愣一愣的。终于铺垫足够,萧葵于最后打开了心扉,攀着萧慎的肩叫萧慎原谅自己,没有在他重伤时刻去府上探望他,也没有为他去朝上抢白两句。原是他也曾遭大哥构陷,险些丢了王爷的名头,这叫他多年来心中恐惧,不敢与之对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二哥,何必如此说呢,你差人来探望我,慎儿已经很感谢了。”

萧葵双目发红,凝视萧慎,最终叹息一声,“只是,君子不念旧恶,你也别怪……别怪大哥,一个太子,做了快三十年的太子,谁能不疯呢?”

萧慎不语,他无法同萧葵一般体谅要取自己性命之人。

“趋名逐利,乃人性使然。只是世间大道,从不蕴于名利当中。慎儿,高处不胜寒啊。”

“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慎儿不才,在两位老师的教导之下,不为权与利,只为争一口气,造福万千生民。若是高处不胜寒,那也等到了高处再说!”

萧葵瞪大眼睛,随机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是有种的,只是二哥说这话并非阻拦你去争,只是慎儿,大哥不会轻易放手的,你我的命可只有一条啊。就算一切得当,如你所愿了,这终点究竟通向哪里,也未尝得知呢……”

“只是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再无回头可能,我并不畏惧。”萧慎面沉如水,星眸灼烈,显露出萧葵从未见过的成熟。

“好,好,你就当二哥多言了。定是要照顾好自己,明日能躲远些,就躲远些,明白吗?”

“谢谢二哥提醒。”

再聊了会,萧葵就说他也得去准备明日的狩猎事宜了。实则他把萧慎的话记在了心底,知晓一会儿有两位老师来寻他的。他前脚刚走,林清和隋瑛便后脚来到,只是一闻见萧慎身上的酒味,林清就蹙了眉头。

“殿下,明日就要上狩猎场,今日怎可贪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林清训斥,萧慎吸了吸鼻子,低下了头。他是很喜欢林清训斥他的,可当着隋瑛的面儿训斥他,他又是难以接受的。

“好了见善,怎么这么严厉?殿下已经成了人,你可是要学会放手。”隋瑛笑着拿起萧慎明日将使用的弯弓,走到环廊下,仔细检视弓臂,随即持弓拉弦对着山水庭院空射。

蹦的一声,弓弦震动,响声清澈。

“不错!是一柄好弓。”隋瑛转身,对屋内的师生道。

此时两人脸上表情可谓是精彩,一人脸现骄傲,心道不愧是我男人,小试角弓,身姿便如此之飒爽;另一人则暗自忖度,这姿势又如何,我能把弓弦拉得更有气势。

“我去检察箭簇。”萧慎找了个借口。

“不必,”隋瑛抬手,“臣去帮殿下检查,林大人有话要对殿下说。”

说罢,隋瑛就走向金瓜,“有劳金瓜公公了。”

“哪里,隋大人这边请。”说着两人就饶过屏风,进了后屋。这下殿内只剩下林清萧慎师生二人。

林清端详萧慎这一身曳撒,点头道:“是极衬殿下的,就是这颜色太明亮,怕是过于显眼。”

“尚衣局里送出来的。”萧慎摆弄了一下料子,绸缎中还绣纹银丝,熠熠生光。

“看来他们自有安排,若明日太子一身是深色,则是为彰显东宫之威,做的一些手脚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让那些畜生瞧见了又如何,跑得还能比我的利箭快?”萧慎借着方才的一点酒劲,挥舞起角弓,做出了个拉弓姿势。

他心想,老师快夸夸自己。

“我倒是愿意那些畜生瞧见你跑得远远的。”谁知林清伸了手,摁在他的臂膀上,止住了他的动作。

萧慎悻悻落下手,不解地瞧着林清。林清也是奇怪,殿下脸上因酒意一片绯红不说,怎的眼底还隐透委屈和不甘,他又没说什么。

“你不愿意见我赢。”萧慎定定道。

“我愿你笑到最后。”林清从萧慎手底下接过长弓,凝视他道:“明日只有你隋师在场上护你,可林深野旷,不可能时时都在一处,我担忧你冒进,也担忧你遇到危险。”

“我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我手上不知沾染多少北狄蛮子的鲜血,还会怕……还会怕京城里的这些蝇营狗苟之辈?”

“正因如此才叫我放心不下。近日以来我总是心绪不宁,思量这秋猎是你成人后首次登场与两位皇兄竞技,与你而言是一道机会,可不知为何,我倒希望你不要上场。”

萧慎舒心般地笑了,“您是因为江南一事,心有余悸了。”

“或许罢。”林清踱步至长廊地下,夜色低垂,星光闪耀远方山峦之上,“我再也禁不住你有任何闪失。”

“林师……”

林清笑了笑,转过身:“让殿下见笑了,瞧我这个做老师的,倒是不如学生坚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喜欢听您这样说。”萧慎弯起眼眸,指了指林清手中的弓,问:“您会射箭吗?”

“不会。”林清将弓箭递还给萧慎。

“一点都不会?”

“不会。”

这可是罕见,当朝文官都是以君子六艺为本,熟读圣贤之余,也不忘练体修身。许是幼时身体孱弱的缘故,萧慎心道,若他日大业已成,他想手把手教林清箭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林清柔韧身体与凛冽双眸,是与这弯弓极为相配的。

他甚至幻想在校场上,自己自后贴住他,握住他手拉开弓弦的一刹那。风会带起两人发丝,他们的命运会随利箭飞出,共同奔赴于一点,牢牢定在最中央、最核心的位置。

“林师。”

“嗯?”林清从沉默中仰首。

“天下会是我们的。”

萧慎一字一句,就像立下永不违背的承诺。只是此际重点却不在于“天下”,而在于“我们”二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林清只听到了天下。

于是他扬起嘴角,好似对这承诺的回应。

——

当夜从岐王那里回去后,隋瑛见林清心事重重,便提议要和他同住,却被林清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须得休息好。”

“在你身边一样可以休息好。”隋瑛笑着凑近。

林清伸出指尖摁在那即将亲吻他的唇上,“打住,我知道你是晚上不会让我安生的。”

“哦,感情是怕自己休息不好。”

“你……你明知道我紧张得很。”

“就是担忧你紧张,才想着在你身边。”隋瑛搂了他,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一个好色之徒?”

“哥哥,算我求你,今夜让我一人待着罢。”林清转身踮脚在隋瑛唇上落上一吻,贿赂似的,“好不好?”

隋瑛一愣,心想自己还是那种扰他人清净之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好。”隋瑛笑着刮了刮他的鼻梁,转身就走了。林清知道他是个干脆利落的,若是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于是林清独坐自己厢房,暗自沉思。

砰的一声,一阵寒风掠过,霎时烛火俱熄,一道人影仿似从天上坠下来,又轻飘飘地落于地,一搂一抱,便将美人入怀,迅速在其脸上一吻。

林清瞪大眼睛,推开倪允斟,从其怀抱中挣脱。

“把人赶走,不就是为了我来?怎的,见善想尝一尝偷情的滋味?”倪允斟一身夜行服,在夜色中明朗地笑。

林清起身,用火石重新点燃灯,转身斜乜他:“灭灯的可是你。”

“不灭灯,怕亲你被人瞧见了,让你不好做人呐。”

“既是知道会让我不好做人,又为何如此。”

“忍不住呗。”倪允斟努了努嘴。

屋内明亮起来,林清拢了拢长衫,在倪允斟面前正襟危坐,倪允斟瞧他这一副假模假样的,嘴角便又露出嗤笑神色。

“怎么说,明天?”倪允斟大剌剌地往林清卧榻上一躺,“别叫我去干坏事,我劝你也是老实点为妙。”

“我没想做什么。”林清淡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为何要等我来?”倪允斟又坐起身。

“不是我等你,是知道你要来,既然避免不了你要来,就劝走他免得不愉快。”

“他不喜欢你与我见面?”

“不喜欢我与任何锦衣卫见面。”

“呵,还真是个谨慎的,可奈何林大人颇具手腕,把我都钓成翘嘴了。”

林清闻言轻笑,“哪里学来的轻佻话,你又不是鱼。”

“知道你在担忧什么,隋在山也是个有本事的,放心,岐王不会有危险。”倪允斟又凑近捏了捏他的脸,“我也帮你护着他。”

“现在只恨自己没本事,无法上场了。”

“你要是事事都会,可还了得?”说罢,倪允斟压低声音,好似乞怜,“今晚我在你这睡好不好,方才你那榻舒服得很,我……”

“不行!”

这拒绝比方才拒绝隋瑛时更加斩钉截铁,甚至铿锵有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又没说和你睡,我睡地上还不行?”

“不行!”

“哼,谁稀罕。”说罢倪允斟似乎又想到什么,瞅了一眼林清,欲言又止。

“就是,嗯……我今日来呢,也是有事要求你,额,怎么说呢……”

林清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镇抚使如此扭捏,不禁笑道:“还有为难到你的事儿?”

“唉。”倪允斟重重叹息一声,“还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我那不听话的弟弟的事!他一门心思要拜在隋在山门下,我简直恨得牙痒痒,用马鞭抽了他几回都没让他回心转意,换作是别人,我打个招呼就好了,可是因为是隋在山,我,我……”

倪允斟气得握紧拳头,“且不说是你的原因让我拉不下脸去说几句好话,就是说了,依照那人的脾性,怕是也无用!”

“没错,无用的。”

“可他听你的!”

林清凤眼圆睁,“啊,你的意思是……”

“允瞻这孩子还在襁褓当中我们兄弟俩就开始流浪,算是我一手养大成人,纵使我奈何得了天下人,也奈何不了他。他要拜隋在山为师,我是用手打了也用鞭子抽了,可他就是不回头,显然是下定了决心。既然他有如此魄力,我这个做兄长的,也自当为他铺路。有一说一,他选择的是隋在山,我心虽不快,但到底还是认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轻挑眉梢:“真伟大,我怎么没有这样一位好哥哥。”

“谁说你没有,你那隋瑛哥哥不是哥哥了?你要愿意,我做你的允斟哥哥。”

林清撇嘴,“哥哥太多了,我怕是受不住。”

“一个一个来就受得住了嘛。”倪允斟坏笑。

“再贫嘴,我可不答应你了。”

“别!”倪允斟郑重道:“隋在山说待允瞻中了进士后再说,可这谁知道能有几年?你就让隋在山闲暇之余给他指点指点,让他能有所精进,也算是为大宁朝做贡献。”

“更伟大了。”

“就说答不答应?”

林清眼眸流转,道:“我家那位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论起学问只在程菽之下,论起手段堪比当今首辅,论起风骨更是无人能敌,做令弟的老师绰绰有余,只可惜他也是个倔脾气,令弟的文章实在是……”

“打住!”倪允斟实在丢不起这脸,“回答我问题!答不答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清只觉得好笑,逗了倪允斟一番,终是笑吟吟地道:“见善定当尽我所能,为令弟觅得隋在山首席学生之位”

倪允斟瞬间喜上眉梢,真想一把搂了人扔到床上去。

片时林清就催促倪允斟走了,尽管后者恋恋不舍,但林清就是需要一块儿独处的清净地。偶尔这样一段时间,他不希望任何人在身边,哪怕是隋瑛。

他需要更加专注地思考。

第63章第六十二章虚伪也是好的,至少愿意装……

翌日,行宫举办围猎仪式。

仪式在殿后山峦脚下的一处空旷庭院举行,庭院大门面向狩猎场,中央则设立祭坛,由礼部堂官储匀负责整个流程。庆元帝身着红黑祭祀礼服,一步一步踏上祭坛,焚香祭拜宁朝先祖先烈,身后官员们都是礼服加身,行祭拜礼。保佑大宁朝国运亨通,福泽万民,也祈求此次狩猎顺利,收获斐然。

祭祀完成后,华丽而庄重的仪仗队绕场三圈,众人褪去礼服,都是曳撒加身,手持长弓。

庆元帝年逾花甲,精神仍旧矍铄,一身鎏金玄黑,而太子则是绛紫曳撒加身,都是在林中得以掩饰之色。反观另外两名皇子,忠王是赭石色,而岐王则是一身耀眼的白。

其中之意,不甚分明。

林清虽没打算参与竞技,却也是一身天青色狩猎服,为不惹人争议,他预备上马在猎场边缘周旋一圈便回来。隋瑛对其不甚放心,身后的齐桓却说自己擅骑射,但也无狩猎心思,可以陪林尚书走个过场。

这下隋瑛才放下心来,全心全意护好岐王。

仪式举办完毕,随着一声号角吹响,校场大门顿开,狩猎队伍在庆元帝带领下涌出校场,各自分散于林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快众人便消失不见,望着一道道隐匿而去的背影,林清终是一声叹息。

“这么好的天气,大人似乎心事重重。”齐桓以手遮阳,两人好似闲庭信步,绕过行宫,与沼泽一畔悠哉前行。

两人的眼前,蜿蜒水流倒映苍穹,纵横如交错丝绦,闪耀银白。芦苇丛繁盛茂密,于风中轻摇,好似波浪。丛丛掩映之间,可见几只白鹭啄水,舒展羽翼。换做常人,此时已经箭在弦上。

可他们两人都是毫无动作。

“我见这白鹭悠游天地,乐的自在,幸亏是遇的我与梁甫,否则定是血染于泽了。”

“大人真是好心肠。”

“我是没这个能力,心善的只有梁甫一人。”

齐桓笑了,他笑起来挺好看,尤其是于这阳光之下,整张脸都呈现出青年人的通透。算起来他年已经三十有三,比林清还要大个七八岁,然而一张清风似的脸却让人看不出其年纪。他的眉眼都是淡淡的,无浓墨重彩之色,目光疏离却又让人感到踏实,显露出其是值得信赖与交托之人。其秉性也果真如此,升任兵部侍郎后,他处事务游刃有余,林清肩上压力的确轻省许多。

若林清记得没错,他出身赣州,和隋瑛是同一年的进士。只是他没有林清和隋瑛的好运得以拜在大学士门下,只能于地方苦熬了三四年才有机会回京。当时也是兵部缺人手,而他在两湖地区校练水兵颇有建树,得到朝廷赏识。

也是林清实在是忙不过来,才换了原先的左侍郎,给了他一个机会。否则依林清的性子,他是什么都要牢牢攥在手里的。

“心善是最无用的品质之一,尤其是现下飞苍走黄之际。”齐桓侧头看向林清,“显得虚伪罢了。”

“虚伪也是好的,至少愿意装上一装。”

“大人此番见解颇为独到,梁甫愿意请教一二,为何虚伪也能论上一个‘好’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乜了一眼齐桓,淡淡一笑,“虚伪乃是一种应对之策,以好掩坏,以善蔽恶,这说明,其一,此人尚讲究脸面,知晓何为好坏,何为善恶,明辨是非对错,有了知,行就不难,只看是否愿意去行。其二,尽管行为不真,若是令人信以为真,则真假无有区别,若叫人一眼窥假,便也知晓如何对待此人,叫人心中有数。其三,若是连虚伪都不肯做,则是明面上就不给情面,连名声都不要了。好听了是欺人,不好听则是不把人当人,根本不在乎他人之见。是以行恶肆无忌惮,打你就打你了,还要找什么缘由?”

“可倘若人人如此,又何来真心相待?”

“梁甫这话就错了,难道人人不都向来如此?”

齐桓片刻哑然,笑容僵硬在脸上,“大人何以如此悲观?”

“事实而已。”

林清语气淡淡的,他暗忖这齐桓在官场浸淫多年,难道还要论什么真心?未免也太过天真。

“那,大人和隋尚书之间也是如此么?”

林清勾了勾嘴角,“必要时刻,也当如此。”

说罢,他拉起缰绳,马踏水溅,驰向前方。

——

密林幽静,隐隐传来兽嗥。隋瑛一身暗蓝曳撒,驰骋于萧慎身边。萧慎骑行速度很快,隋瑛不免低声提醒他注意林中四处蔓延的树桠和藤蔓。萧慎点头应答,速度却不减。他知晓隋瑛是在护他,但一路跟在身边实在让他行动受限,不说打猎,就连骑行都得在他人掌控之内。

他也是战场上下来的,断不能受此约束。见萧慎速度越来越快,方向愈发诡谲多变,似有摆脱自己之意,隋瑛也只好由他去,自己则隐匿于从间,自暗处守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萧慎若一道银白闪电,穿梭在林中。

在接连射杀几只野兔后,萧慎觉得颇为无趣,自己所来的这片林场,定是野物凋敝,没什么大货。只不过,他在林中乱窜,倒是甩掉了隋瑛。

他知道隋瑛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他,得赶紧开溜才行。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一想到自己还需要隋瑛来护,他心里百般不知滋味。

一只野猪从灌木里窜出,萧慎当即露出喜色,弯弓射箭,嗖的一声,利箭闪电般飞出,奈何野猪及时察觉,一个蹦跳,堪堪躲过了这一箭!

“嘿!”萧慎来了兴趣,策马追上前。

这野猪体型庞大,拱嘴上生着两根朝天獠牙,颈上一圈乌黑鬃毛,哼哧哼哧直往前奔,萧慎连射几发都未有命中,霎时斗志昂扬,踩着马镫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他就不信自己奈何不了这头野猪!

然而他也相当警觉,即使全心全意狩猎时也未曾忘记林清嘱托,护好自己周全,是以他眼观六路,生怕哪里在飞出个什么箭矢出来,伤他身是小,伤林清心是大。

“哼,还奈何不了你这畜生了!”

萧慎是愈发来劲,手中箭矢一发一发,皆携雷霆万钧之势,噗噗噗地接连莫入土中几寸深,最后时刻,一发利箭猛地钉在野猪腹部!

野猪发出尖利嚎叫,痛苦倒地,鲜血迸射,四肢抖如筛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慎大喜,从马背上跃下,这可是一个大功!他抄起匕首就预备给这野猪最后一击。

却不想,一只黑色皂靴从林中出现,狠狠踩在野猪狰狞的头上。

萧慎诧异地抬头,凤眼圆睁。

“太子殿下!”

太子露出玩味笑容,上下打量了一番萧慎,回想起方才萧慎踏马射箭时的英姿飒爽,不免想到自己这三弟还真有两下。

他并不会萧慎,而是取下腰间长剑,一寸一寸缓慢地插入野猪柔软的脖颈当中。野猪痛苦挣扎,却一时也断不了气,喉间鲜血直冒,痛苦而凄厉地尖叫着。

太子眸如寒星,阴鸷地紧盯萧慎,丝毫不顾脚下野物挣扎。

萧慎簇起了眉头。

“感谢三弟送本宫如此大礼,本宫还真是无以回报。”抽出长剑,可怜的野猪终是在一阵抽出后殒命,太子却弃若敝屣般地将野猪头踢到一边。

萧慎抿了抿嘴,道:“太子殿下,三弟无意冒犯,只是在这猎物身上,还有我的箭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你说这个——”太子拔出箭矢,随意扔到了萧慎面前,“还你就是。”

“太子殿下……”

“怎么,你还要跟本宫论个长短不是?”

萧慎心想,的确该让给他,可为何要让给他?他是自己大哥,却也是要夺自己性命之人,往日受人欺辱,今日还是要受人欺负,来日他焉能有存活之?

“这猎物是我……”

太子双眉一横,声音瞬间高了几度,“你说什么?!”

“我说,这野猪是我猎获的!”

萧慎起身,目透狠戾,手不自觉地放在腰间剑柄之上。

“岐王!”太子不屑一笑,“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这天下,到底是谁说了算?!”

“——当然是殿下说了算!”千钧一发之际,眼见萧慎准备回怼,隋瑛从密林中现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快步站到了萧慎面前,向太子拱手道:“既然殿下心水这头猎物,自当拥有之,岐王年轻,还请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隋师!”萧慎在后不悦出声。

隋瑛回头,看了一眼萧慎,示意他先沉住气。萧慎憋闷地脸通红,胸腔剧烈起伏。

“呵呵,不服气?学学隋大人,有点眼力见。”太子眼神愈发轻蔑,隋瑛从其中看到了不怀好意。他不想和太子过多纠缠,转身拍了拍萧慎的肩膀。

“走罢。”

萧慎伫立原地不动,隋瑛只好攀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沉住气,殿下,万不可起冲突。”

萧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转身欲走。

“一个小小的宫女之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九五至尊了?连自己亲娘都不知是谁,也难怪不懂什么叫做礼数!”

萧慎的脚步倏尔停下,隋瑛心中顿时警声大作。

“殿下!不可!”他用力地嵌住萧慎的肩,只见他脸色煞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你那亲娘白骨何处,怕是早已被挫骨扬灰了罢!能讨个王爷的名号,已是莫大恩赐,还不知道感恩?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你闭嘴!”萧慎被彻底激怒,挣脱隋瑛,抽出长剑直奔太子而去,而太子却立于原地不动,嘴角上扬,阴险毕露。

“你敢,你这是谋逆!”太子沉声道。

此际,隋瑛已是三步两步上前,用手中长弓一挡一挑,便将萧慎手中长剑卸下,直直飞到了另一边。然而为时已晚,这一幕,被不知从何处涌来的大臣们瞧见。

为首的是新提拔的工部尚书王鄂,他怒目圆睁,手持马鞭,大喊道:“岐王对太子动手,为谋逆!”

这时,身旁一众张党都纷纷大呼起来,甚至有几名跳下马,将太子团团围在中间,持剑面向萧慎。

“岐王,你这是为何?!”

萧慎彻底呆在原地,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他哑然面对众人,只觉得悲愤难当。

隋瑛再次站到了他身前,顾身边对这数十余名官员,只听他沉声道:“此乃竞技场,冲突难免,何以给岐王扣上如此大一顶帽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可是拔了剑!”王鄂大声斥道。

“猎场上谁不是长剑在手,照您如此说,您手中长弓和马鞭又是如何?”

“哼!我王鄂口拙,比不了隋大人,只是东宫乃未来国君,无论如何,此事都将呈到圣上面前,请求圣上定夺,在场的诸位可都是看到了!”

“看到了!岐王拔剑,冲向太子!”

“谋逆!此乃谋逆!”

周围一圈人齐刷刷喊道,太子在其中阴测测地微笑,有几人便搀扶了他,关心甚切。

隋瑛默不作声紧盯众人,眉目坚定,隐含怒火,挡在萧慎面前,犹如山峦,纹丝不动。

待众人散去,萧慎还未从方才震惊中缓过神来。那野猪尸体仍在脚下,是啊,太子怎么和他争抢猎物,他想要的话,谁都可以让给他。自己太傻了!

“殿下。”隋瑛转身,摇了摇失神的萧慎,“还好吗?”

“隋师……我,我太傻了。”

隋瑛露出一道宽慰笑容,“不必忧心,也不必懊悔,任谁都无法忍受那些话语,太子无德,用此下劣招数,怪不得你。”

“我会让林师失望的!”萧慎几乎绝望喊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断然不会!”隋瑛深吸一口气,道:“他只会愤怒,为你而愤怒,就像我此刻一样!但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接下来要面临的一切,你都得泰然处之,不可再生枝节。谨记,冷静,冷静!有我在!别担心!”

萧慎哑然看向隋瑛,只见对方朝他露出一道昳丽笑容。恍惚间,他竟生出一道深深的自卑,他难过地低下了头。

三个时辰后,日暮时分,萧慎跪在会场中央,面向主位上的庆元帝和侧席上的太子。

两旁大臣席位上,隋瑛紧紧握住林清那不受控制颤抖的手。

“殿下……”

林清低声唤着,看自己学生垂首跪地,承受众人好似千斤重的目光。

第64章第六十三章在这矫健身形上,他竟看到……

“岐王!”庆元帝沉声如钟,“你可是对东宫拔剑相向?”

原本的猎获大会成为了一场审判,夜晚风凉,周围火把照映出萧慎额间冷汗。周围人的目光宛若利刃,一寸一寸剜着他的血肉,而庆元帝这一声责问便是最后一击。

他纳头就拜,朗声道:“儿臣冤枉!太子殿下以污言秽语激怒儿臣,叫儿臣未能控制好情绪,一时动怒,又是在捕猎时刻,全副武装,手头上都是兵器,就……”

“所以你拔了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儿臣知错!还请父皇和太子殿下责罚!”

萧慎知晓任何花言巧语都无法躲过此次劫难,只有实话实说才能为自己谋的一线生机,这也是隋瑛对他的嘱托。坐席上,无声安抚林清的隋瑛突然松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向庆元帝行礼。

“臣可做证,的确是太子强抢猎物、污言辱骂在先,我大宁朝以忠孝立国,太子辱骂岐王生母,岐王若是不做任何反应,违背人伦之,也不符皇家血脉之气魄,臣以为,岐王有错,但太子挑衅在先,还请圣上对岐王从轻处罚!”

庆元帝横眉一凛,看向太子,“东宫,隋卿所言为真?”

隋瑛的出现是太子唯一的失算,抽搐嘴角,他迅速平定心神,道:“儿臣只是因为猎物和忠王争吵了几句,断没有言……侮辱之词。”

“哼。”庆元帝冷笑一声,太子是什么脾性他是知晓的,他更知晓隋瑛这人是绝不可能在众人面前行撒谎之言的。可除却他一人之词,便是再无证言了。庆元帝显是心中有数。

只是辱骂他人之母有违教养,而对太子拔刀相向则是重罪!

庆元帝幽幽看向萧慎,只见他面容稚嫩,跪在众人中央,已是双目发红,满眼委屈。一想到年前太子还要要他的命,叫他重伤濒死,庆元帝深吸一口气,已是左右为难。

林清趁机起身,来到萧慎身边,跪地行礼。

“陛下,臣身为岐王老师,却未尽到老师职责,叫岐王冲动易怒,冒犯东宫,臣甘愿替岐王受罚!”

“臣也甘愿替岐王受罚!”隋瑛见状,连忙跪在林清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际张邈依旧抚须不语,这事和他毫无关系,他没有出声的道,但此事是他和太子一手谋划,王鄂等人执行,是以他朝一边的王鄂使了个眼色,王鄂便忙不迭地站起身,也跪在场上。

“陛下,岐王这是冒犯天威啊!断不能容忍!”

王鄂痛心疾首,喊道:“太子殿下宽厚仁义,当时就已没做声了,岐王却拔刀相向,若不是众人来得及时,还不知道要发生何事呢!还请陛下,谨慎定夺啊!”

又有好几名见证者跪在王鄂身后,异口同辞道:“还请陛下定夺!还请陛下定夺!”

太子已是隐现得意,一旁的忠王则是看着这一切,脸上全是悲哀和无奈。他猜想过萧慎会在此次秋猎中出事,于是前一夜专程去做了个提醒,却想到太子以身入局,以自己为饵,逼得萧慎身败名裂。

庆元帝此际脸色发黑,这些人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不过岐王的确此际做得过火,若是不行打压,来日还真是不可估量。

愤怒地一挥袖,在场官员全都噤声,每个人的心脏都扑通直跳。

“岐王,以下犯上,冒犯东宫,责令减去俸禄半年,禁足于岐王府,一年!”

瞬间,萧慎如坠冰窟。

“一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王鄂等人连声叫好,说什么陛下英明。而隋瑛却只感觉到身边人的身影有些许晃动,差点摔倒在地。他连忙伸出手扶住了林清。

林清的脸,比在场任何人都要惨白,然而他依旧咬着牙,跪拜道:“陛下英明。”

庆元帝做出裁决后,转身便离了校场,走向行宫猎宴方向。原本开完猎获大会众人便要一起去赴猎宴,而此际萧慎却是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就被司礼监的人带走,送出行宫,径直回了岐王府。

林清和隋瑛有意要跟上去,却被几位公公拦了下来。

“此事和两位大人毫无关系,陛下的意思是,林大人和隋大人还是得去赴宴,可别扰了大家的兴致!”

“如此一闹,还有赴宴的必要?”隋瑛冷道。

“不,下官和隋大人洗漱后换上礼服便去。”林清朝太监们行礼,强行挤出礼貌微笑。

隋瑛看了一眼林清,便牵起他的手,带他回了住处。几乎就是在步入厢房的一瞬,林清再也无法伪装,脸色苍白,“我就知道……”

他心灰意冷地嗫嚅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得罢手!呵呵……”

他的凄切微笑转瞬华为一道阴鸷,“我绝不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

隋瑛连忙找来手帕,开始林清额间的冷汗,“这一次太子的确过火,是我失算了,一直防备着不让岐王受伤,没想到他们会使这样一招激将法!”

隋瑛扶林清坐下后,踱步在屋内,“一年!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最关键的时候要禁足岐王一年,可见圣上到底还是维护太子,轻视岐王的!这一年,若是想不出办法弄出岐王,你我就得努力了,莫要任其意志消沉,也莫要叫太子趁虚而入,搅乱岐王府!”

“我绝不会让他在府中白白浪费一年!”林清恨道,握紧了双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事从长计议,不可贸然行动。另外,这一年休得叫太子张党再度嚣张?王鄂,哪一方人物,我倒要看看,经不经得住我的查!还有那张邈,还真以为首辅之位做得稳了,多少亏心事,敢不敢摆到台面上说!”

隋瑛拂袖,林清少有见他也是如此愤怒,方才已是在司礼监的太监们面前都甩起脸色了。

“遇安……”

隋瑛转身,意识到自己失态,只有他冷静,才能安抚好林清。

“抱歉,晚儿……”他踱步到林清面前,蹲下身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只是你不要责怪岐王,任谁也无法容忍那等辱骂的,尤其是岐王年幼丧母,对他来说,这是不可触碰的逆鳞。”

“我不会如此狠心,殿下如今已经够难受了。”

“秋猎一过,我们便寻机会去岐王府。”

“好。”

见林清情绪平复下来,隋瑛宽慰地笑了笑,便找出礼服,两人换上后,皆是怀着沉重心情赴宴。

宴会上,众嫔妃罕见现身。坐在庆元帝两旁的自然是权势最大的端妃以及最为受宠的怜妃,端妃身后则是奚今,她正在百官中寻找隋瑛身影。

岐王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她心忧隋瑛。

却见隋瑛和林清一同华服加身,款款而来,两人脸上均是挂着从容微笑,与皇亲贵戚颔首致意,同朝野同僚相谈甚欢,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落座后,宴会开始,面前几上便是各种珍馐美酒,众人都是举杯相庆,庆元帝脸上也是笑容满面,仿佛审判萧慎之事从不存在。

殊不知林清强压情绪,偶尔流露出的微笑也是万分苦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索性几杯酒下肚,他便装作微醺,垂首不语,却时不时看向座前的太子。好似想要窥探出此人的命数,他看得很深,好似化作目光,飘飘然落在太子的咽喉上。

这里是柔软之处,也是取命之处。

林清笑了。

太子则是眼神飘忽,时而看向众人,却又时而飘向另外一个方向。林清蹙眉,顺他飘忽的目光看去,却见到一抹清丽身影,正于庆元帝后冲太子暧昧地微笑。

林清思绪僵住,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同。

太子倏尔脸红了,仿若少年般垂下了头,而那怜妃却是笑容不变,只是那笑容当中,漂浮一缕若有若无的悲伤。林清看得懂这笑容,却看不懂那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庆元帝在姚然的搀扶下,幽幽站起,挥手嘱咐官员们尽情享受,领着一众妃嫔退去了。太子依依不舍地望着怜妃最终消失在夜色当中,愁肠百结,早已无方才胜利的喜乐。这时,一群武官们哄闹起来,在宴会后的校场里耍起刀剑来。

各路文官也是不服输的,一个二个都是骑射好手,有人起哄让隋瑛上场比拼剑术,隋瑛几乎是冷漠地拒绝了。

官员们知晓他的脾气,也知道他今日因为岐王一事不愉快,便不再叨扰他,倒是看在一旁鲜少醉酒的林清,便生出些奇妙心思来。

尤其是王鄂,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不做出点成绩,怎么让首辅对他刮目相看?

他踱步到林清面前,先是老神在在地行礼,接着便极力夸赞林清人中龙凤,六部堂官当中唯他最为年轻。只是不知林清为何总是如此低调,围猎这等表现时机,也就只在外围绕场一圈,是信了佛法不犯杀生,还是有另有别的隐情?

原本林清不愿与他多语,酒力加持之下,想起放在他们为难岐王一事,便讥讽道,将围猎看作表现之机,也不知是表现给谁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圣上,还是我们的张首辅?”林清哂笑。

王鄂神色一凛,“当然是给圣上!”

“哈哈!”林清笑出声来,众官员鲜少见到他脸上绽放如此笑容,平日那样肃凛,今日好似变了一个人。

“您笑什么,不是我说,您是兵部的堂官,骑射之术却是样样不行,这叫咱们百万将士如何看?您这三天两头请郎中的,何以展现我们大宁朝军风之雄壮威严?”王鄂毫不留情地道。

隋瑛听不下去了,“林尚书在前线时制定军纪,谋划战略,你有什么资格以骑射之术来断定一个人是否能够统领兵部?”

王鄂也是几杯酒下肚,胆子大了起来,本来官员间在朝上争斗、打架都不是什么罕见事,何况是现在的宴会时刻。

“我王鄂瞧不了那么远,今儿个诸位都是为了圣上驰骋猎场,就是礼部的人也都满载而归,你们俩兵部的……”

王鄂打了个嗝,指着林清,又缓缓将指尖挪向站在一边没说话的齐桓,“俩兵部的老大,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不擅骑射就直说,论个什么心肠好不好?怎么着,圣山今儿个还猎了一只虎,圣上心肠就不好啦?”

“就是!就是!兵部也不嫌丢人!”一些官员跟着起哄道。

齐桓依旧不语,只是神色阴鸷,定定地看向王鄂,他知道他这话的矛头对着的是林清,而林清只是嘴角衔笑,一言不发,

“王大人,我倒是想和你比一比剑术。”方才拒绝和武官比拼剑术的隋瑛朝前一步,幽幽地说。

“哎哟,您这真会挑软柿子捏。”王鄂皮笑肉不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却抽出长剑,冷道:”捏的就是你!”

“你!”王鄂当真忘了隋瑛除却琴艺,一手剑术就是在武将当中也相当出类拔萃,他竟生出十分的大胆,抽出身边随从配剑,大喊?一声:“我剑也未尝不利!”

官员们霎时起哄,纷纷喊着打一架,打一架!

张邈坐在一旁,一杯一杯喝着酒,欣赏眼前闹剧。

只是在隋瑛和王鄂对峙期间,林清不知何时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捡起一方几上不是何人落下的弯弓和箭簇。

他拿着长弓在手里掂量几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转身,林清立定,手持长弓,箭已在弦上!

“王大人!”他一声吒喝,众人循声望来,瞬间寂静。

“你……”看着直直对准自己的箭矢,王鄂睁大了眼睛,就连隋瑛都有瞬间失去呼吸。

只见林清持弓姿势熟练而凛然,眉目冰冷。

“不可!”隋瑛低声道。

话语刚落,只听嗖的一声,箭矢携万钧之力,瞬息飞至王鄂脸颊一侧,带起他鬓间的发丝,穿过众人,牢牢钉在校场后方的靶子中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皆是一身冷汗,王鄂则是双膝发软,官帽脱落,跪倒在地。

林清放下长弓,冷笑着,在这阒然寂静中注视他。

一旁的张邈,酒杯凝停半空,眼底竟现出惊恐,以至于双手颤抖,咣当一声,酒杯摔落在地。

“怎么会……”

他瞪大了眼睛,林清持箭射出的刹那,在这矫健身形上,他竟看到了另外一人!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