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他从城东找到城西,又从城南打听到城北,想去问岐王府上的人,又怕惹得岐王那边担心,他只能派王朗去岐王府上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番,被告知林大人好些时日没去府上了。
而他自己,连着两个多时辰都穿梭在顺天城的大街小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那在京内养好的手,在这一夜里抓着缰绳再次冻伤。
白雪纷飞,好似多年前他追在那漆黑棺椁后四扬的纸钱。呼出团团白汽,寒夜里他的睫毛凝了霜,若隐若现的泪痕,凝结在苍白面颊上。
这一夜,他再一次体会到失去的滋味。
他竟如此害怕和仓皇,好似回到那个奔跑在青石小巷中的少年。
直到他觅得一丝消息,寻着痕迹追踪到城外,见那轿辇缓慢地顺着小径而来。隋瑛下了马,冻僵的双腿叫他些许踉跄,冲过去他掀开幔子,见到林清端坐在轿辇当中无恙,他紧绷的神情才倏忽间松驰下来。
“你……”林清略微惊讶,睁大的眸子里映出隋瑛那从未有的慌张。
“你是要取走我的命。”
说出这样一句,隋瑛嘴唇颤抖,垂首掩饰自己发红的眼眶。再度抬头,他将林清拥入怀中,这具身躯孱弱瘦削,却依旧实实在在地存在于他的怀中。于是他安心了,一夜的奔波,仿佛也无任何辛苦了。
“哥哥。”林清意识到今夜自己的轻率,抬起手,轻轻落在隋瑛的背上,“对不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要说,晚儿,不要说,让我抱抱你……”隋瑛将脸深深埋进林清的颈窝里,他少有展示出脆弱时刻,这一回,他是真以为林清出事了。
他不知道,原来自诩为智的他,也会慌乱失措至此。
全乎因为这人,太过重要,早已与他的生命不可分割。
隋瑛披风上的落雪渐化,湿润了林清面颊,分不清哪里是泪水,哪里是雪水。
这人寻找自己如此,而他却心生动摇,哪怕只是片刻的怀疑,如海的愧疚也会淹没他。
直至回到府上,睡到榻上,隋瑛也没问他究竟去了哪里,去见了谁。只是帮他梳着头,熬了姜汤为他暖身。
“你也喝点。”姜汤氤氲雾气,迷离了两双情人眼,林清将姜汤送近隋瑛唇边,他看到了他裂口的手指,血肉猩红。
隋瑛微笑地摇了摇头,视线片刻不离林清。
“我没有任何事,我只是想……四处走一走。”在这真挚目光下,他依旧说了谎,“喝点吧,哥哥,今夜可真冷,你的身子热乎了,晚上才好抱着我睡。”
闻言隋瑛才抿下一口姜汤。
“不会让你受冻的。”隋瑛说,苍白面庞逐渐泛起鲜活血色,笑意盎然,眼底揉碎了烛光,温柔得一塌糊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林清想哭,为隋瑛冻伤的手哭,为愧疚而哭。
抿了唇,望向另一边。他难以承受这目光,这信任比世间万物都重。
而隋瑛却只是上了床榻将他抱在怀里,一言不发,一句不问,好似宝物失而复得,紧紧攥住,片刻不肯松开。
——
且说那岑长青自从进了都察院,除却履行职责外,心底一直记挂着一件事。他一直想知道究竟是谁写了弹劾的折子愿望了陆渊,这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病。
然后在都察院中,其余的监察御史都对他避之不及,因他是隋瑛保下来举荐去的都察院,天然地就划到了岐王一派。岑长青也为这事找隋瑛聊过,他不相信隋瑛会参与党争甚至是夺嫡。
但隋瑛却十分肯定地告诉他,自己已经入了这局。
岑长青思前想后,最终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一是为报隋瑛恩情,二是他思前想后,太子这人,还真不可取。
于是他主动对隋瑛说,自己将在都察院深耕下去,如此一来,就得和隋瑛在明面上拉开关系,才能真正打入张党一派。隋瑛当时觉得岑长青这人脑子开了窍,这信誓旦旦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但见岑长青十分认真,于是也严肃地嘱咐道,打击张党,也需用正当手段,不可做下做之事,被人抓住辫子不说,还为岐王抹了黑。
岑长青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做伤天害之事,也不会违背圣贤之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见他也是个老实的,便也放下心来,只是多多嘱托,不可贸然出头,给自己招惹祸端。
后面这几月,岑长青时不时地就写折子弹劾隋瑛和林清,只是他故意拙劣了笔力,叫人看出态度诚恳,却又难以对他的折子上心。弹隋瑛呢,就说他慢上无礼,好名欲进,要君取名;弹林清呢,就说他用情罔公,怙势招权,凌铄同列。
好多次弹劾的折子连张邈都看不下去,就叫了都察院的都御史,说既然这人有入我门的心思,还需多多调教一番。
“什么用情罔公,他林见善的情为的谁,为的是陛下的儿子!你朝一位父亲告状,有人维护他儿子,这叫罪名么?”
张邈扔了这折子,又说:“气势倒是足,就是脑子不够,你这做都御史的,带的人不行。”
都御史唯唯诺诺地听,期期艾艾地应,回头就把岑长青给拎了出来,说要手把手叫他怎么写弹劾的折子。
如此一来,岑长青也算是半步踏入了张党门下。
只是除却他,还有十二名监察御史,他实在是难以找出究竟是谁行陷害之事。几番调查后均是无功而返,直到某日,他正在府内读书,就听发妻夏氏喜气洋洋地走进书房,怀里抱着一筐新鲜的柑橘。
“瞧,老爷,多水灵的橘子,便宜得很。”夏氏剥了一瓣,递给岑长青,岑长青放下书,接过橘子喂进嘴里。
这岑长青原籍两湖夷陵,是个盛产柑橘的地方,这橘肉方一入口,竟生出些许思想情怀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咱们好久都没回乡了。”岑长青拉住夏氏的手,感概着。
“是啊。”夏氏温柔地叹息一声,“还记得多年前老爷还是个少年,冬日里我时常给你烤橘子吃。”
“可真甜,不过那时读书也真辛苦。”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如今大人历尽千帆,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今日我刚出府,就见货郎在兜卖橘子,那货郎说,这橘子是夷陵产的,我连忙买了些。瞧,那货郎连这竹篮都赠予我了。”
岑长青蹙眉,意识到不对,问:“特意说了是夷陵产的?”
“嗯,可是有不对?”
岑长青猜测那货郎定是知晓他的原籍才故意在门口叫卖,引得夏氏去购买。思想至此,他便细细看了眼这筐橘子,卖相极好,汁水饱满,味道也是清甜,毫无酸涩。许是一些生意人的心思,便也未多想,吃了一两个便又读起书来。
夏氏为他换了盏热茶,便带着几名丫鬟去收拾这些橘子去了。她预备做一些果酱封存起来,橘皮还可以做成陈皮,给岑长青泡茶喝。
可方离开书房不过须臾,就见夏氏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袖子里揣着什么东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们都先下去!”夏氏遣走了下人。
“夫人何事如此慌张?”
“您瞧——”夏氏左顾右瞧,关了书房门,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竟是被橘子压在篮底!”
“信?”
岑长青皱眉,结果那信,只见上面写着“岑大人收”四字。
思虑片刻,岑长青拆了信封,只见里面折着一张画像。
“陈泽!”岑长青惊呼出声。
画像背后,竟写着四个大字——“罪魁祸首”!
第52章第五十一章欲除掉魔鬼,需先与魔鬼同……
岑长青迅速收了这信,出了府门寻那货郎身影。雪落长街,再无货郎痕迹。他悻悻地回了府,进了书房,拿着陈泽画像端详许久。
凝眉思索,茶汤不知换了几轮,他心底终于有了些思绪。
且不说这送信之人是谁,但定是知晓他在都察院里一直暗暗打听的事,既然对方采取如此方法,为的就是掩人耳目,想必也不必担忧自己的真实目暴露。思考至此,岑长青便也放下心来,只是想着该如何对付陈泽这人。
这陈泽他自是知晓的,他并非没有怀疑过,只是都察院监察御史一共十三人,除却他以外,其余的都是张党和太子一派,就算明面上不是,暗地里也必定有所交通。他挨个儿地怀疑,却无法辨清方向。这回他终是目标清晰,翌日一去都察院,便提着夏氏熏得几块上好腊肉,赠与陈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知道陈泽是益州人士,和他一般爱吃熏肉腊味,奈何顺天城内做的都不地道,缺少山城的那一抹辛辣和浓郁,于是这陈泽时常托人从益州带上些许解解馋。夏氏勤惠,熏肉做得一绝,岑长青时常欲罢不能,这等礼品,既不违背岑长青一贯原则叫人看出巴结来,又正中陈泽下怀,讨了几分亲近。
那陈泽接过这油浸浸的腊肉,口水差点淌到官服上,岑长青则以年关将近为由,说是听说陈大人爱好这一口,内人今年倒是做了很多。
如此一来,陈泽对岑长青也少了几分疏远,时常一同论政共事,偶尔还叫他同去帘子胡同吃茶。岑长青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后来半推半就地就去了。
男人只要一进那地儿,便是天大的爷。一旦觉得自己是个爷,就什么话都敢说了。陈泽几口猫尿一灌,便大着嗓门、红着脖子谈天论地,历数自己光辉事迹。说什么岑长青经历了这一回劫难终于是开了窍,要是早知道跟对人的重要性,也不会从四品落到现在这地步。以后跟着太子和首辅,别说四品,就是二品入阁也未尝是难事。
岑长青却摇头叹道,自从陆渊死后,那隋瑛接手吏部,可是对百官愈发苛刻,听说还要搞什么考核制,哪里听说过这玩意儿,且不说以前隋瑛在陆渊一事上伙同林清对他发难,也是有这个原因他才不愿意同隋瑛来往。但这隋在山岂是好相与的,以后也得招呼着劲儿对付他。
陈泽哈哈一笑,说吏部堂官这把椅子,总是很难坐久的。一旦涉及到官员往来,便是各种门门道道,在其中弄些手腕即可,不必忧虑,要资源要手段,太子和首辅皆是有的。他们做御史的,要做的便是抓住机会写折子,像岑长青写的那些折子,没用,时机不对,写了也白搭。
“那时机该如何抓呢?”岑长青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嘿,抓时机可得靠运气,有本事的人自己创造时机!”陈泽搂着一名穿金戴银的狐媚姐儿,醉醺醺地不断灌酒。
“如何创造呢?”
“嘿嘿……”陈泽狡黠一笑,道:“这可就不能跟你说了,说了,你怕是要怪我咯……”
岑长青连忙腆着好脸道:“这有何怪的,我能入太子和首辅的眼,都是陈大人的功劳,下官真是感激不尽呐……”
见岑长青字字句句情真意切,陈泽回味他这些时日的表现,索性和盘托出,说弄掉那陆渊老头儿,还有岑长青的一份功劳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可怎讲?”岑长青极力按捺心中悲痛,笑得两眼眯成一道缝儿,谄媚到就差跪在地上了。
陈泽嘿嘿一笑,道:“你去寻的那道士,是我安排的人,他给你的那盒子呀,可是我一手在紫莲居里打出来的哩,花了好大、好大一笔钱才把那黄金给嵌进去,你呀,你起了个最大的作用,不给陆渊送药,咱怎么把黄金递进去,没有黄金,我写个屁的折子!写了也没用!”
陈泽打着嗝,两眼直翻,显是乐过了头,一旁的姐儿连忙给他顺气。
“哎哟,爷,慢点喝,您都醉了。”
“我没醉!”陈泽跳起来,胡乱挥舞双臂,“我没醉!陆渊我都搞得下去,隋在山算什么,来一个搞一个,来两个,搞一双!”
岑长青呆坐在原地,叫一旁服侍他的姐儿好不疑惑。
“爷,怎的不说话了?”姐儿用手帕轻轻撩着岑长青的脸,百般娇媚,直往他身上贴。
岑长青面色铁青,浑身发抖,咬牙低声骂了句:“滚!”
东宫,太子早已几日几夜寝食难安,更无心情思念怜妃了,如今萧慎和宋知止在回京的运船上,数算日子,约莫十天半月就要抵京。一想到北镇抚司的那群人跟猎犬似的四处抓人,他便忐忑万分,心忖要不邀荀虑上门做客打探消息,但也知晓如此做法实在是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只能悻悻作罢。
踱步来去,往日里东宫那清丽雅致的寒梅雪景也让他心烦意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父皇,为何要逼我至此,三弟,三弟……”他双手哆嗦着,自言自语。
这时,一名紫衣稠服太监穿过蜿蜒长廊,快步朝他跑来,满脸慌张。
太子本就提心吊胆,眼见这太监有事要报,竟腿脚发软,生出不愿面对的胆怯来。
难道……难道这么快?
天寒地冻的,他竟生出涔涔冷汗。
“殿下,殿下……”小太监碎步已到了跟前。
太子扬起手,制止了小太监的禀报,端起茶盏足足喝尽了茶汤,才些许平静心绪,颤声道:“说罢,何事?”
小太监瞅了一眼太子,跪下身:“太子殿下,不好了!”
太子腿脚一软,虚扶在禅椅上,险些摔倒。
“陈大人被下到刑部啦!”
咣咣两声,太子头脑发昏,不禁摇头两下,“你说什么?”
“陈,陈大人今儿个一早,就被,被下到刑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个陈大人?”
“陈泽,监察御史,您去年提拔的那个。”
太子僵硬的嘴角抽搐几分,浮现出劫后余生的凄惨微笑,好似还未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下到刑部了?怎么回事,他,他做什么了……”
小太监胆战心惊地瞅向太子,心忖他做了什么您还不知道吗?
见小太监畏畏缩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太子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老天爷,又来一个!”
太子脸色惨白,身形不稳,几名宫人连忙扶了他,坐下身又是斟茶又是揉肩捶腿又是揩汗,太子定定地盯在一处,神思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陈泽在狱中抓住栅栏要太子救他,一切都是太子所谓,他打了个寒噤。
“快!快端来炭火!”小太监连忙朝后面的下人吩咐道。
太子嘴角抽搐两下,突然狂躁起来,衣袖大挥,怒道:“滚,都滚!”
宫人们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地就退下,那前来禀报的倒霉小太监却被太子一脚踹在屁股上,顿时哎哟几声,转身直朝太子磕头。
“仔细点讲,究竟是怎么回事,讲不清楚今儿你就交代在这里!”
小太监磕红了额头,连忙道:“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今儿个一早,那隋大人就带着人去了都察院,都御史不敢不放人,就叫隋大人把那陈大人给带走了,直接下在刑部里。”
“刑部?冯延年那厮在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大人闻声就去了,说隋大人这样拿人不合规矩,可那隋大人却说,他没有拿人,只是把人证物证以及罪人都给冯大人带去了,请冯大人把陈大人送去大寺鞫谳,罪名为诬陷朝廷命官!”
太子轰地一声坐回禅椅,咽了口口水,他艰难地张口,问:“冯延年怎么说?”
“冯大人极不愿意,生怕牵扯到……”小太监收了声,继续说:“可那隋大人直接搬出《大宁律》来,哪一章哪一条当着大家的面儿全给背出来了,这,这叫冯大人……”
“所以真要把那陈泽下在狱里了?”太子依然面色惨白,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必然结果。知晓着急无用,他凝眉思索,道:“你现在就去文渊阁,请张元辅还有郦依来。”
“哎。”小太监领命去了,一时辰后,哭丧着脸回来了。说是张元辅和郦大人均是告病在家,不见任何人。
瞬间,太子初尝众叛亲离之感。
一个北镇抚司,一个刑部,再加上一个大寺,真是叫他万念俱灰。
与此同时,来周从顺天城的各处街巷里穿行而过,如风一般。
林府中,林清半躺在太师椅上,手里拎着一个精巧的橘子。细细剥开了皮。橙黄果肉俱现,他也半分不吃,将其扔到了一边。
王朗躬身从门外进来,怀里小心翼翼地揣着封信,“主子,是东州来的。”
“拿过来。”
林清展信,仔细了信上内容,不禁蹙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欲除掉魔鬼,需先与魔鬼同行。”
林清望着门外竹林,幽幽叹息一声,随手一扔,那火盆中的炭火便缭绕着火舌,悉数吞了那信。
第53章第五十二章化作一只鹤,飞往他的山林……
眼见陈泽下了狱,萧慎和宋知止也即将抵京,林清郁悒的心情明朗了些许,心想这岑长青还算个有本事的,稍一提点就探出了紫莲居,还知道偷摸着去找人。好在那紫莲居小厮一直被来周暗中看护,才叫他成了证人,这证人一到手,岑长青便斗志昂扬,马不停蹄地去寻隋瑛了。
隋瑛一听,记得那紫檀木盒还在锦衣卫那里,便亲自去了一趟北镇抚司拜访倪允斟。
那倪允斟虽是对他一分怀疑九分嫉妒,可堂堂二品吏部尚书亲自前来求一物证,他没有不给的道,纵使起些幼稚的为难心思也无从下手,好一阵翻腾才把那落灰的紫檀木盒给找了出来。
这段时日他和林清一面未见,如今情敌就在眼前,他却得听命行事,内心里好不快活,面色自然也难看异常。
“可是有恙?”隋瑛好心肠地关怀道:“案子得办,这身体还是自己的,倪镇抚使切莫过于操心,有什么在下可以帮到的,但说无妨。”
倪允斟听出了隋瑛的好意,也听出了他的打探心思,冷道:“不必,北镇抚司向来独立行事,无需任何人帮忙。”
隋瑛爽朗一笑,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倪允斟漠然地注视隋瑛离去的背影,心叹这人的确是个挑不出错谬来的,磊落光明,高风亮节,不畏权贵,忠君爱民,乃大宁朝一柄独一无二之利剑。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在他心中,林清是不该喜欢上这种人的。这种人性情刚正,心怀大爱,却也最是无情,最是残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倪允斟冷冷一笑,心忖有些事你林见善还是得瞒紧咯,保不准哪天你这相好的就给你来个大义灭亲玩一玩,届时万劫不复,你可别来求咱。
他腹诽隋瑛时,隋瑛便领着认证物证去拿人了。那陈泽吓得差点尿裤/裆,隋瑛那气势一摆出来,叫都察院里管事的都御史都唯唯诺诺,不敢答应了。领了陈泽,径直去了刑部衙门,又传唤了大寺卿,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且给冯延年施压,叫他年关一过便得给圣上一个结果。
冯延年苦不堪言,想去找太子也不敢,他从张邈和郦径遥口中得知,这回太子是闯了个大祸。
“何止是一个大祸!”
冯延年咬牙切齿,看着痛哭流涕的陈泽,只恨不得给他几巴掌。
“这回定是让太子乱了阵脚。”林清掰开一瓣橘子,喂进嘴里,汁水四溢,满口的香甜。心情舒畅,他的面色也红润许多。
“这岑长青还真有些用呢。”王朗在一旁附和道。
“何止是有用,他以后用处大着,他的性情,就该去都察院。”林清笑着,朝站在一旁的来周叫了声,“来,吃橘子,傻楞着做什么?”
来周打了个哈欠,走到林清边上拿了个橘子囫囵吞下,“主子见谅,小的这几日困得很。”
“辛苦你了,来日定当为你在禁军当中谋一职位。唉,只是还得看你那徐无眠,徐大将军呐。”
林清摇头笑了笑,从禅椅上起身,雪色虽美,他也是看够了。盯着竹林半晌,也未见其中有谁身影。
罢了,想他做甚,如今两人关系僵滞,还能否合作,只看造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微微叹息,他现在只想早日见到那重伤的学生。
且说那场恶战之后,萧慎便与宋知止在沿途官兵的重重严守之下护送回京,两人均是身负重伤,走不得陆路,只好上了艘运船沿运河进京。这过程虽慢,好在安稳。几日后宋知止先行醒来,见萧慎依旧昏迷,自责不已。
那赣州巡抚专程护送两人,对宋知止好生安慰了一番。说北镇抚司已经在全国范围内追捕,定是会给众人一个交代。宋知止却心年那第三船还未收起来的银子,百般懊丧。
“对不住恩师,也对不住林大人,隋大人,还有……”想起奚越,如今已是隆冬,他在朔西该得多苦?宋知止躲在暗处抹泪,萧慎尚在昏迷当中,梦里竟全是那人。
梦里他牵了老师的手,说这天下是我的,亦是你的。可梦里老师却看起来很忧伤,轻轻撇开他的手,说什么要化作一只鹤,飞往他的山林。
那山林葱郁,掩隐云雾,渺茫而依稀,如散开的墨。他看不清,老师亦看不清,却依旧朝山里走去。他苦苦挽留,说何苦要去那瘴疫之地。老师却只是堪堪回首,留下一道淡淡的回眸,便化作轻烟而去,融于云雾当中。
他愣在原地,手里尚握老师那轻薄衣衫。
萧慎思绪发沉,倏忽间天地归于无有,剧痛袭来,他从梦里惊醒,大口喘气,泪流两行。
只是两人在船上被好生照料着,只苦了那些忧心他们的人。
宋知止和奚越遭遇暗杀一事传到程菽耳朵里时,他正在忠王府上讲学。长随慌张来报,引得学生们议论纷纷。程菽疾步走出学堂,经过懵懂的宋步冉时,他神色凝重,道:“迟迟,跟为师过来。”
宋步冉起身,听话地跟了上去。少焉,少女的哭声就从别院中传来。
也就在这种时刻,宋步冉才表现出少女心性,嘴里无助地念着哥哥,啜泣不已,哭红了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菽看着她,脸现心疼,屡次抬起手,才落下轻轻在宋步苒肩上拍了拍。
“别担心,迟迟,知止一定安全回来的。”
等候二人回京时刻,林隋那边乱成一团,程宋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往日里打打闹闹,朝对方说不出几句什么好话,但哥哥一出事,宋步苒便是茶饭不思,成日以泪洗面。若不是程菽在一边帮忙稳定着情绪,这迟迟保不准要去北镇抚司闹上一通。可她这女子身份去那种地方又能讨到什么好,只能惹些不痛快。
很多次,程菽从来不坏的规矩,也是为她坏了。
比如说程菽从不与他人共餐,可这迟迟不吃饭,他担心得不知怎么办才好,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暗暗着急。于是每回自己吃饭时就让下人将宋步苒带来,宋步苒往日里对这个机会求之不得,多次说好话也未被应允,如今终是能和老师一同用餐,漂亮稚嫩的脸蛋上却阴云密布,无半份喜悦。
比如这宋步苒忧心过头,某日夜里发了烧,下人半夜去请郎中和程菽,即使向来避免和这女学生单独相处,程菽也是再也放心不下,日日结束衙门事务后就去宋府上待着,还自己寻了间客房简单住下,时刻关心着少女身体。少女不喝药,他便端了药汤好声劝慰,一勺一勺喂给宋步苒喝。
比如这宋步苒全然无了打扮心思,丫鬟们一碰她她就嫌烦,嚷嚷道她哥都在鬼门关了她自己为何还要尊重什么礼仪,梳个什么云髻。不知怎办丫鬟们只好去寻程大人,说小姐身份高贵怎可蓬头垢面,程菽无奈一笑,心想垢面尚不至于,但这头还是得梳的。便拿了把梳子,把那迟迟摁在镜前,挽起那青丝,梳了个活灵活现的凤髻。
宋步苒哑然,盯着镜中自己,呆呆地问,老师为何会这门手艺?
“你师母还在时,都是我为她梳头。”程菽温柔地笑,留下象牙梳离去了,宋步苒呆楞片刻,张了张嘴,最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短短几日,他程陨霜膝下无子,也总算体会到了一回照顾孩子的滋味。可他却不知,宋步苒头一回听他提到那去世多年的师母时,心中万般苦涩无可言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恨不得把一头青丝扯了个干净,却又舍不得老师在自己头上留下的这道昳丽。
“哥哥,哥哥……”
宋步苒唤着哥哥,委屈得不行。
——
腊月二十九,一早林清便在隋瑛陪同下,撑伞在运河河堤上等着了。两人均是一袭二品官员白兔毛毛领朱红锦缎面狐裘披风,共撑一把黛色油纸伞,伫立在青黑色河堤之上,雪如鹅毛,洋洋洒洒。两人相顾无言,只是盯着飘渺河面,面容肃穆。下人们整齐候在一边,垂首静默,也无言语。
这幅场面,如同一副幽静画卷,赏心悦目。
不过片时,又有两人走进这画卷当中。
少女的鹅黄色披风在三道朱红中很是显眼,带来些许活泼气息。宋步苒从程菽伞下犹若小兔般跃出,直朝河堤边奔去。
“迟迟,小心地滑。”程菽下意识地喊出声,这才看到林清和隋瑛脸上都现出微笑。
“这孩子,不让人省心。”程菽找补般地解释了一句。
林清却摇头,“宋小姐如今十七了,也是到了出阁的年纪。”
“被宠坏了,心性还是个孩子。”程菽无奈道,眼底却盛着欢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还是我回京后过的第一个年,本还预备着请陨霜前去一聚,可如今绵绵、迟迟都在,陨霜今年便不要再一人待着了,就陪陪你这两位学生罢。”隋瑛笑着,拍了拍程菽的肩。
“只看知止如何,我这个做老师的,这些日子实在放心不下。”
“何止是你。”隋瑛牵了林清的手,握在胸前,“这位老师也是呢。”
见隋瑛毫无避讳,林清红了脸,想抽出手,奈何隋瑛握得紧。
“怎的手这么冰?”隋瑛关怀地问道,“回府后给你熬点姜汤。”
“在山……”林清怨怼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轻轻掠过程菽,程菽却是神色不变,轻挑眉梢,只当寻常。奈何那迟迟在河堤张望一番无果,回首便看见这吏部、兵部两堂官牵紧了手,谈笑言欢。
少女瞪大了眼睛,她又是个没大没小,管不住嘴的。
“原来如此,你俩是一对儿!”她惊呼地捂住嘴,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程菽连忙呵斥,“迟迟,不可没分寸!”
林清羞红了脸,背过身去,隋瑛却笑得粲然,看了一眼程菽,道:“何须呵斥迟迟,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宋步苒吐了吐舌头,又跑回边上去了。
手被人握着,林清是面上羞涩,心底却是欢喜。一想到待会便可见到萧慎,更是笑得清澈,眉眼弯弯,纯善温良,叫程菽都多看了几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从未想过,这林见善还有如此一面。
内心啧啧不停,这时,远方传来铃声叮当,船艏破开雪幕,现出运船庞大身躯,船夫们挥舞手臂,吆喝阵阵。
所等之人,终是回来了!
第54章第五十三章更祛一卷去云桥
那运船甫一进港,林清等人就马不停蹄地上了船,林清先是寻了萧慎,见他半躺于榻,气色红润,已是恢复了大半,这才安下心来。此际再也顾不得君臣有别,他握住萧慎的手,半晌没说出句话来,欢喜笑着,眼眶却发了红。
“让老师忧心了。”萧慎愧疚不已,拿了帕子给林清揩泪,林清却接过那手帕,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说自己失态,让王爷笑话了。
“老师,何必这么说……”
身后的隋瑛搂了林清,望着萧慎笑道:“殿下莫见笑,你这老师这段时日为你忧心得很,茶饭不思,臣是怎的都劝不动,如今你平安回来,我们也是放心了。”
“谢过隋师。”萧慎只当看不见隋瑛搂住林清的手,这一回,他是真情实意地感谢,道:“若不是您派的那些人手,我怕是要……”
隋瑛宽慰般地摇了摇头,俯身道:“别说丧气话,说了叫你老师伤心。”
几人还想多说几句,就听外面通报,说是司礼监带着北镇抚司的人来了,要接岐王去皇宫。听闻此言林清更是高兴,说圣上爱子心切,可得好好表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慎也是涨红了脸,点头道:“定不负两位老师。”
话语方落,那掌印太监姚然便领着人上了船,乌泱泱的一群紫衣太监后,北镇抚司的几名千户簇拥在倪允斟身周,皆是气势凛冽,肃穆庄严。
姚然向林清、隋瑛致意,便上前去给萧慎行礼了。隋瑛和林清则给太监们、锦衣卫让出了道路,退身向后,站在了船舱一边。
只是倪允斟面无表情走过林清面前时,他很难做到目光毫无偏倚。
只有一瞬,他不经意间看向了那人。
蜻蜓点水般地掠过,却视线相触,如机杼上突然断掉的一根纺线,嘣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在此刻碎掉。倪允斟知道,那是他的坚持,他落败了。
落败在这分明对自己毫无情意,只有邀约的眼神中。
他甚至站在隋瑛身旁,却那样渴求地凝视自己。黑曜石般的深眸中沉着千百万种情绪,却无一份是爱意。
可自己却如此心动,不禁怀念起熏风阁里的茶盏,还有那时常被握住的手腕。
懊丧让倪允斟的面色铁青,他带着锦衣护送岐王回宫,思念却留在原地,延伸攀附,去往了不该去的地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除夕将近,除却那牢狱里瑟瑟发抖的陈泽和忐忑不安的太子外,这顺天城里,虽有人心情不佳,但好在还能过个安生年。而有那么几处,却是人间别样清欢,热闹非凡。
林隋两府相聚于林府,这林府素日里不说冷清,也是素雅别致,从未有过如此接地气时刻。瑞雪未消,寒梅绽放,除旧岁,写新符,扫前庭,点香火,府门前,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夜空之下红光明艳,照亮那几名放烟火放炮竹的长随。
到底是少年,韩枫和王朗玩着几枚炮竹不亦乐乎,主子们也就由他俩去了。府内,隋瑛和林清两人好似粘在一起,白日待在书房,也不知在做什么,只是听到欢笑阵阵,再加几分欲拒还迎的嗔骂,而后又是书架忽地倒落发出巨响,仆人们担忧敲门去问,却传来故作镇定的“无事”回答,接着便是长衫绕书,一盏黄铜灯台映照出莲藕似的白/腿,足尖指天,在镜面上晃出悸动的痕迹。
涔涔汗水,染尽摊开的书页,落在“花/心柔软春含露,柳骨藏蕤夜宿茑”;又有几缕青丝,纠缠缭绕,指向“情超楚王朝云梦,乐过冰琼晓露踪”;更有掌心相扣,指尖时而紧绷时而舒展,摁在“百媚生春魂自乱,三峰前采骨都融”。
当真是“邸深人静快春宵,心絮纷纷骨尽消。花叶曾将花蕊破,柳垂复把柳枝摇。金枪鏖战三千阵,银烛光临七八娇。不碍两身肌骨阻,更祛一卷去云桥。”
隋瑛好似不知疲倦,攻城略地,林清迷离眼半睁未睁,神思混沌,只知晓搂着人脖子,一次一次入至境。
待到黄昏时,才被人抱了浴桶中,洗净后换了新衣,是一袭鎏金正红长袍。
“过年,我们都要穿得喜庆些。”
隋瑛蹲下身,为林清穿上皂靴,见林清依旧神态眇眇忽忽,惝恍迷离,半躺于榻,便知道方才将他折腾得狠了。
“开了年,定是要向圣上求旨,寻一名太医给你瞧一瞧。”隋瑛起身在林清额头上吻了一吻,便手持灯笼,牵着他走入长廊,去西厅用年夜饭。
雪映月色,灯笼在风里摇出两人身影,冷风一吹,林清才逐渐清醒。
“我的书!”他一声惊呼,立定原地,而后便咬唇,一拳拳捶打在隋瑛身上,“坏人……以后不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拳头软绵无力,没出几下便被捏在了手心。
“今年的爱就做到此了,我保证。”隋瑛坏笑道。
林清又羞又怒,“不到两个时辰,就明年了!”
“是啊,不到两时辰就明年了。明年的爱,你我继续做。”
“你……”
“不愿?”隋瑛凑近,咬着对方耳垂道:“可是晚儿说的,床上可不论君子和小人。哥哥做了一辈子君子,就想在晚儿这边做一回小人。”
刮了刮林清鼻梁,端详这嗔怒下的明艳面容,隋瑛心底化开无限柔情,只有在自己面前,这人才会露出些许孩童般的心性,会发脾气,会撒娇,会怨怼,也会尽情去爱,去享受,去放松。这究竟是谁的殊荣?
暧昧长叹,真是不知该如何去爱这个人,只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纵使是天上月,这人只说一句要,他也会想尽办法为他摘下。
当初自己怎能忍这么久?分明这情一辈子、两辈子、千百辈子都不够。
月明中天,雪落纷飞。
程菽也和他一般想,自己怎可忍耐孤寂如此之久?
望着眼前还不能随意下地只能坐在一樽楠木轮椅上的宋知止,又看向趁着哥哥行动不便便故意在他面前又跑又跳闹腾个不停的宋步苒,程菽无奈摇头,笑着抿下一口茶。
“老师,你管管他!我如今这副模样,她竟是毫无伤心,还如此逗弄我!”宋知止一脸委屈,恨不得程菽抓了宋步苒,用戒尺给她几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说她不伤心?迟迟可是……”
“没有!”宋步苒慌忙打断程菽的话,“谁担心他了?我是担心他不回来,谁给我钱花?”我已经抠抠嗖嗖过了好长时间的紧巴日子了,哼!”
说完,宋步苒头也不会地就跑出屋外。
“府里吃穿用度都是够的,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宋知止一愣,连忙看向程菽,“老师,她没找你要钱吧?”
宋知止漂亮的脸蛋哭丧成一团,若是宋步苒找了程菽要钱,他这张脸真是没地儿放了。
程菽摇头笑道,“迟迟是嘴硬心软,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走罢,她说要在院里玩烟火,我推你去瞧瞧。”
“老师,这些日子,让您担忧了,那第三船银子……”
“知止,大过年的,何必说这些话呢?”程菽笑着摸了摸宋知止的头,“你做得很好了,为师很放心。只是你心思不要太重,瞧你妹妹,要像她那样……”
院中雪地里,少女和丫鬟们嬉戏着,你推我我推你,都是不知该谁去点燃那引线。最终还是宋步苒站了出来,扬起高傲头颅,接过一柄炭火,撞着胆子引燃。引线方冒出点火星,少女便惊叫一声跑开,霎时银光升腾,若葳蕤灯树落下千光,绽放百万枝花焰,如梦似幻,惹得雪光潋滟,连明月都黯然失色。
顿时小小庭院夜明如昼,银白火光照影众人面庞,程菽闪烁双眸中,少女绕着烟花拍手、嬉笑,裙裾灵动,青丝翩飞,那纯粹笑容,竟不由自主牵引他心旌。
他想,自己是该多看一看这一年没多少回的烟花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他第一觉得,移动目光,竟是那样难。
是的,那样难,顺天城的另一边,也有人与他发出同等感想,为何与他见上一面,竟是那样难。
苦守落云苑几个月,沅儿早已消瘦得不成模样。金瓜心疼他,时常好言相劝,多吃点饭,长高些,才能更讨王爷喜欢。
可那天,平常乐呵呵的金瓜却哭了,他去了落云苑,告诉沅儿,王爷遭到暗杀,命悬一线。
沅儿这才恍然昨夜所做的噩梦为何。
两人相守哭了一夜,翌日金瓜对沅儿说,他们两人都是苦命的,无论日后如何,他认定了沅儿这个朋友,因为他对王爷是真心的。
第一次,沅儿反问,那王爷对我是真心的吗?
金瓜抿了抿嘴,说当然是真心的。
那为何连这院子都不让我出?沅儿不明白,他多想去看一看归鸿阁,他听下人说,那是王爷下榻的卧房,还有云栖苑,那是王爷最爱待的地方。
金瓜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萧慎一回府,激动地哭了一阵,便旁敲侧击地提起那沅儿来。
“几个月,日日夜夜地念您呐。今儿个过年,您就……”
萧慎眉头一皱,心底便生出好些愧疚来,连忙道:“你把他带过来罢,只是,别叫人瞧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金瓜领命去了,不久后,沅儿终是站在了他日思夜想的归鸿阁里。
“殿下……”
沅儿冲上去抱住萧慎,萧慎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却依旧露出笑容。
“殿下,你?”沅儿哭成泪人,“您竟受伤至此,我,我……”
“不要哭?今儿个过年,不要哭。”
萧慎此际心中充满柔情,望着沅儿也是心绪难平。他清楚知晓自己这几个月在外时常念及的人不是他,却在看到他时,也生出真情实意的欢喜来。
也许是因为节日罢。
俯身,他轻轻吻了吻沅儿的鼻梁,沅儿踮起脚尖,轻轻含住了他的唇。
此际顺天城,万家灯火通明,爆竹声响,朱尘连雾。灯市百灯旋转,焚香阵阵,薰燧乱星。兀地千百烟火窜升上空,霹雳爆响后,瑶光明曳,五彩斑斓,纷纷灿烂如星陨,赫赫喧豗似火攻。
如希冀,如恩赐,落于万千百姓中。
第55章第五十四章有些事做了不叫人知道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月十五一过,各个衙门又都忙碌起来。
冯延年这个年过得十分不愉快,一想到过了年关有些事就得提上日程,躲也躲不掉避也避不了。他也不是没有求见张邈和郦径遥,可得到的回答均是按规矩办事。
“好一个按规矩办事,怕是办完了,这规矩也就没了!”
他心知这两人被岐王、宋知止一事牵扯得紧,如今已是入了北镇抚司的眼,他哪里还敢三番屡次去找他们?此时他倒是避得越远越好。
冯延年哪里猜不出陈泽背后之人是谁,小小的一个监察御史能有如此胆量竟敢栽赃诬陷一品大员?如今他被架在火上烤,既怕得罪太子,又被隋瑛搬出大宁律法逼得退无可退。思前想后,他便认为张郦两人定是有计为太子开脱才叫他如此行事。于是他便也豁出去,叫上那大寺卿,认真审问起陈泽来。
这陈泽见这过了个年太子也未曾向他伸出援手,张首辅和郦尚书也对他不闻不问,这冯延年还领着大寺的人将他提审,原本他还在犹豫,可几番苦刑下来,便哆哆嗦嗦地说了实话。这冯延年叫苦不迭,心想这陈泽做这事也不知道提前安排个替罪羊,还真老老实实供出了太子。
拿着这份供状,冯延年是进退不得。
“就说这人守口如瓶,什么都还没招。”
扔下这么一句,冯延年就预备去寻张邈等人。可是他还没出刑部衙门,就被隋瑛拦了个正着。
冯延年眉毛一横,问:“隋大人这是何意?刑部的案子您吏部是插不上手罢?”
隋瑛笑了笑,“原本是插不上手,但内阁有票,司礼监批了红,说是我作为举证人之一,可以参问此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里来的票拟?”
“既然是票拟,定然是内阁出的票拟。”
“内阁有票拟,我为何不知晓?”
“哦?所有的票拟您都得知晓?”
冯延年扬起胡子,冷笑一声,“我不知晓,可首辅知晓么?若是首辅没有同意,你这票就是假的!”
隋瑛也不在意,显是胸有成竹,“冯大人这话就不在了,这司礼监姚然公公批了红的票,怎可说是假的?”
“你!”冯延年挥袖,着急脱身,“你不要跟我在这里东拉西扯了!我好歹也是刑部堂官,说你看不得就是看不得!”
“冯大人,我劝您还是收回这话最好。此间我来,并非我要看,而是圣上要看。我看不得,难道圣上也看不得?”
“你!”冯延年这下呆滞在原地,不知晓该如何办了。心里是不住腹诽张邈,怎么让这等票拟批了红,可他不知,前些日子他忙于刑部事务焦头烂额之际,张邈也被太子气出了病,犯了头风,好几天没去文渊阁。一日庆元帝去了阁内,发现只有程菽在那里,便叫他在这段时日代张邈处一些首辅职责,也就是说,有让他担任次辅的意思。
隋瑛得知这一消息,心知那陈泽一事定是会出幺蛾子,于是连忙拟了票,给自己弄了个案件参赞的名头。程菽当然无异议,这票就进了司礼监,不过一日皇帝就叫人批了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此刻冯延年脸色阵青阵白,不过他也是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眼珠子一转,便心生一计。
“那看来,隋大人是铁了心要插手这案子了。苦啊,这人什么都不肯说,我正愁不知如何是好,要去求教首辅大人,这下你来了,怕是又有转机了。”冯延年捋了捋胡子,道:“正好,我们这些不中用的,也好来瞧瞧隋大人的雷霆手腕。”
隋瑛面沉如水,并不发作,他当然知晓冯延年给他摆的门道,要是问出来了,可就不是他冯延年问出来的,而是他隋在山。
若是太子熬过了这回,日后发作起来,矛头所指也会是自己。
可他隋在山偏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得罪太子?又不止这一回了。
“那好。”隋瑛勾起唇角,“在山这里就谢过冯大人了。”
“你谢什么!”
隋瑛也不回答,径直走过冯延年进了刑部衙门,不到一个时辰,他手中便多了一份和冯延年手中一模一样的招供。
消息传到林清耳朵里,兵部衙门中,林清瞪大了眼睛。
“进宫了吗?”
“进了,我亲眼瞧见隋大人进宫的!”
“太好了!”林清胜券在握,喜上眉梢,“这回定是要给太子来个狠的!给我安排一架便轿,我要去……”
“去哪里?”王朗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外,松福寺。”
——
自从那日在船上两人打了个照面后,林清和倪允斟便再没见过面,一月多过去,某日,林清瞧见自己兵部衙门签押房案上摆着一根翠绿松枝,林清拿起端详片刻,脸上浮现笑意。
这松枝一尺多长,枝末微垂,针叶蓝绿,乍一看颇为普通,细看却见掩映在枝叶当中有一方竹质小小木牌,刻有“福至”二字,显是寺庙佛品。
“松枝,寺庙……”林清嘴里喃喃念着,脑海里现出“松福寺”三字来。
然而,能把这松枝悄无声息地放进他兵部衙门签押房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林清心下了然。
马车出了顺天城门,行驶在通往松福寺的小道上。寒风料峭,正月的风吹得人脸生疼。林清掀开车幔,遥望顺天城外的土地和山峦。不远处的山腰便是松福寺所在之地,屋檐飞翘,院墙杏黄,被层叠松树所环绕。因百年前一位高僧在此圆寂而得名,深受百姓们的仰仗,多年来香火不断。只是这松福寺位置偏远,且山路年久失修,黄泥遍地,讨不到京城内达官贵人的好。
是以少有官员前来此处,林清这次来,也是披着件素朴的黛色披风,叫人看不出身份来。
许是天气寒冷,来上香的信徒很少。寺庙内空荡寂静,焚香缭绕。
见有访客前来,扫地的僧侣朝林清行佛礼。
林清颔首回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施主从何处来?”僧侣慈眉善目,言温音切。
“自然是从来处来。”林清柔声回答。
僧侣若有所思地微笑,道:“来处是何处呢?”
“天地苍茫,来处亦是归处,大师何必问得如此真切呢?”
“施主好见解,是贫僧愚鲁了。只是天地间千变万化,归去来兮,是也非也。”
“吾性自足,不假外求,是或不是,一念之间。”
僧侣抬眼望了望林清,只见人悠悠笑著,若清风明月,好不潇洒,便施然行礼,道:“那么,施主请随我来。”
林清微微躬身,表示感谢。随后便跟随僧侣走过一株生长在院内、挂满木牌的巨大雪松,又绕过主殿,步入寺庙后的深邃林间。
僧侣脚步若风,快而轻,林清花了不少气力才能跟上。
松林深处,一幢木屋掩映其中,被一圈篱笆所围。走进院内,推开木屋,僧侣朝林清笑了笑,便躬身退下。
林清走进屋内,热气腾腾涌来,一张炕上铺着两张软垫,中间的红木几上则放着一套天青色汝瓷茶具。其中茶壶水沸滚滚,一人正用将一小撮茶叶倒入其中。
“哪有我这么好的人,怕人冷,便提前烧暖了炕,知晓人爱喝茶,分明不会,还能装模作样摆弄一阵。”身着墨色鎏金绸服,玄带束腰,倪允斟抬眼,一双凤目饶有意味地看向林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取下披风,露出里边的绛紫绸衣来。他鲜穿深色,此番打扮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阴沉,然则眉眼稍一含笑,便又是妖冶异常。一道黑底暗红纹腰带更显腰肢纤细,好似盈盈可握。
倪允斟撇了撇嘴。
“怎么了,择之?”
倪允斟想,这荒郊野外,孤男孤男的,打扮成这样,是小看他倪择之?还是他林见善心太大?
“哼。”见林清落座,笑眼盈盈的,他又闹起别扭,嗤笑道:“今儿个倒是来的勤快,怎么,还得等你的隋瑛哥哥进了宫才敢来?”
“何必挖苦我,和泽之见面,见善求之不得。”
“那松枝已是送了五六天,为何今天才来?”
林清心想,有事才来,没事来被你奚落,不是自讨苦吃么?心底如此想,林清还是衔着微笑,端起茶盏,啜饮一小口,惊讶道:“好香!这茶真不错!”
见林清转移话题,倪允斟嘴角更是下撇,心底不是滋味儿。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继续和林清见面,若是为了复仇的话,他可以有别的选择。
但真的有别的选择?
孤身一人,或是结伴而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看向眼前沉静如水,低垂眼眸品茶的林清。他看起来胸有成竹,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未来。道途好似已经延伸至脚下,只需砥砺前行。他似乎一点都不怕。
倪允斟自嘲地笑了笑,是的,林清不怕,难道他怕?
“所以,摆这么大一道,不惜动用钦天监,就为了让你哥哥抓住陈泽这一事?”
“染指钦天监可是死罪,既然冒了这么大的险,怎可能就为这一件事?”
“哦?此话怎讲。”
“莫不是我讲了,你得把我绑回北镇抚司去。”
“送你一个游所思还不够?”倪允斟眯起眼睛,“你倒是又要用我,却不信我?”
“没有不信。只是你分明看得明白,却又要我讲,而我哪里又是讲得出口的人。”林清这话说得实在,有些事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而有些事,是做起来顺手,可讲出来,却好似如鲠在喉。
倪允斟便也作罢,悻悻哼了一声。站立起身,负手踱步在屋内。
“一是让岑长青进都察院,查出陈泽;二则是让隋在山于危难之际救了他,让他死心塌地跟了你们,日后好做你们在都察院的打手;三则是钦天监恐怕不止游所思一人,也有很多入了你林大人的眼,这是知晓陛下尊崇太上……见善,你是想学李二秦王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择之这话就说得严重了,李二秦王,天策上将,身边还有房玄龄、杜如晦等谋臣,且不说岐王向来不得宠,我也摸不到那些人的边儿。无非就是小打小闹,一步一步走罢了。”
“如此便是最好。”倪允斟勾起唇角,斜乜林清,“有些事做得,有些事做不得。你是个胆大的,我知道。”
林清却笑了,眼眸流转,扬起头看他,道:“错,没什么事是不可做的,只是有些事做了可以叫人知晓,有些事却得瞒紧了。”
倪允斟笑容变得玩味,“哦?如此,那择之可是受教了,看来有些事做了不叫人知道就行——”
倪允斟便朝林清伸出手,林清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捧住脸。
“既然什么都做得,你便在这里跟了我,不叫你哥哥知道,不就行了?”
“你……”
晚霞烧红,悄然攀附而上,林清的双颊滚烫。
第56章第五十五章世事浮云,何堪回首……
可他却快速挣脱倪允斟双手,别过脸去,低声拒绝道:“不要这样,择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林清这副模样,倪允斟真恨不得三下两下就给他扒了,如此环境,他还能挣扎不成?心内恼火,却又忍耐不得发作,否则他真是个登徒子了。
夺人所爱,强取豪夺,倪允斟想,自己还没下作到那种程度。
“择之,你不要生气。”林清见他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温言娓娓:“实话跟你说了吧,不知为何,见到你我总是很欢喜,这并非我们之间的那种合作。想必也有某种缘分,让我对你提防不起来,说来也怪,你分明是我最该提防之人。”
林清话语诚恳,倪允斟瞅了他一眼,神色逐渐缓和,却也难掩讥讽,“哼,又开始了。”
林清不会他的嘲讽,反而抬眼凝望他,“择之,这些年,你应该很辛苦罢?”
“你,你为何如此问?”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倪允斟有些许诧异。
林清叹息,内心道,为何如此问?
你最敬仰的老师,死于我父亲抄斩的后两年,你问我为何如此问?
“如今我做了老师,才知晓师生情深,若我猜测没错,那夏炎指挥使于你而言如师如父,你年少时失去他,独自一人行走这北镇抚司,如今高至镇抚使,其中艰辛,难以想象。”
一提起夏炎,倪允斟神色便认真起来,不再戏谑,甚至浮上淡淡哀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凄切一笑。
“路途艰辛,不也是走过来了?你倒是调查得深,没错,夏炎对我来说,亦师亦父,不是他,我早和我那幼弟死在了宁中的荒野里,叫野狼给分食了。”见林清听得认真,倪允斟也打开了心怀,鲜少提及的事,也涌上心头,到了嘴边。
或许是情意作祟,又或是互相交换信任,倪允斟怅然道:“他收我为徒,教我武功,带我进镇抚司……可就因为替友人作保,落得个那种下场。昔日里关押刑犯的诏狱,足足折磨他一年多,叫他受尽鼎镬刀锯,筋脉尽断,死无尊严……”
“为了护我,他把我过继到当今指挥使荀虑名下,荀虑将我看的紧,怕我惹出什么事端,又招来祸事。那时,我想尽办法混进诏狱里,就想见一见他……或许,若是再不相见,以后就见不着了。”
“你见到了吗?”
倪允斟笑得瑟然,“见到了,那时我十岁,个子小,又对北镇抚司熟门熟路的,在师父几名下属的帮助下,终是在一雨夜见到了……”
“见善,你可知晓,我看到了什么么?”
林清凝眉摇头,此际,倪允斟已是红了双眸,视线氤氲在茶汤漂浮而起的热雾中,飘向极远之地。
“我看到了,无数蛆虫在血肉上钻拱、蠕动,腐肉散发恶臭。他衣不蔽体、湿漉漉地靠在一堵发了霉的墙上,身子骨瘫软,好似摁一摁就可渗出腥黄的脓水来。一道惨淡白光下,他的眼皮耷拉着,可眼睛依旧明亮,还是那个昔日威风凛凛的指挥使大人。我看得见,真的,见善,他还在笑,笑着,却很哀伤。落得那个境地,他似乎一点都不后悔,分明圣上说只要他认个错,承认那林可言的确谋了反,就让他出来官复原职。可他不认,他就是不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眼泪淌落,倪允斟攥紧了拳头。
“他太重感情了,重到轻看自己。”
倪允斟望向林清,颤声道:“所以辛苦算什么?有些痛楚,才要人命。”
“我懂你。”无意识地,林清握住他的手。
“你又怎么能懂我?不过想利用这两分情罢了。”倪允斟悲哀摇头,“不过是利用我对他,对你的这份情罢了。”
林清垂首,微不可察地哽咽了一下,再度抬头,他笑得明朗,“怎么这么说,哪里会是利用,你我志在一处,都是扳倒张党,共谋大事。倘若是利用,也是彼此利用。可我不喜欢这个词。”
他很难掩饰自己发红的眼眶,情真道:“择之,与你相交,我很幸运。”
倪允斟动情地伸出手,撇去林清眼角的泪珠,“既然是幸运,你又为何如此伤感?”
“是啊,为何?我不知道。”
这一次,林清没有躲,他让倪允斟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我自以为有几分懂你,却是半分未曾将你看透。你心里无我,也是应当。”凝视林清,倪允斟平静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是不能看得太清楚的,再亲近的人,看透了,也不过是失望二字。”
“那么,隋在山也未曾将你看透吗?”
林清不回答了,他依旧闭著眼,感受倪允斟掌心温度,借此想象阴暗诏狱当中那靠着墙、等待死亡降临的男人。就如同他在隋瑛怀里时,总会回溯于他的记忆,去往多年前的广陵,看那刀起刀落,血染刑场。
他知道隋瑛说了谎。
因为隋瑛不擅于说谎,他总是漏洞百出。有一回,他在半睡半醒中迷迷糊糊地说,你父亲临死前告诉我,你还活着,他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想,所以我才可以前行如此之久,寻你,等你。
我并非那么坚强。
他看到了,他们都看到了,那些人的落幕,那些人的离去。可他什么都没看到,他只有木棉树作伴。
是以他爱恋隋瑛,他亲近倪允斟。
前者知晓他的过去,而后者对他一无所知。
只是缘份二字,向来人断定不得。
稍稍平复心绪,林清睁开眼,眼睫湿润,笑意却是温柔。倪允斟宁静地谛视他,无任何言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说,人都抓到了吗?”是时候切入正题了,林清离开倪允斟的手,问。
“嗯,又抓了两个,还在审。”倪允斟收回手,淡淡地回答。
林清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目前还未有结果吗?”
“供词不一,尚分不清真假。”
“哦,如何?”
“一人说是郦径遥指使,要取宋大人的命;而另一位却坚称,是太子要要岐王的命。”
“或许他们所说都是真话。”
“也许罢,总之,我会如实禀报圣上。”
“即使涉及太子,也要禀报?”林清抬眼。
“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可锦衣卫只听命于当今的皇帝。不管是谁,锦衣卫都会报。”
“择之,处事小心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倪允斟看了一眼林清,笑道:“我比你懂圣上,在宫里当差也十多年,不是白混的。只是你,多穿些,春捂秋冻,还没出正月呢,天气冷,可要照顾好身子。三天两头叫郎中,你那隋瑛哥哥照顾不好你,可别怪我又要抢人了。”
起身,倪允斟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天色渐暗,黄昏降临于松林中,曾听说那日土地庙相会叫某位堂官找了整座城,便也不想再让林清为难。不知为何,他此际心口发痛,许是回忆起了旧事,又或是方才落在指尖的泪水,叫他有些许迷惘了。
奇怪,他能分明感受到眼前人的悲伤,可他又为何悲伤呢?
夏炎与他何干?
一个惠州人,怎会和广陵那事扯上关系?想必是做戏罢,也好,也是肯为他做戏的。
自嘲地笑了笑,他今日没有再去亲吻林清,讨得人不愉快,便说自己要回宫了,嘱咐林清回程务必当心。
“趁早走,天色渐晚,林间昏暗,走路要注意脚下。”
说罢,他便推开木门,回头赠予林清一道灿然微笑,便消失于松林当中。
林清笑着看他离去,确定此人不会再回来后,独坐原地。少顷,他抹去眼泪,披上披风,踏上回程路。
松林幽深,枝枝相交。日落鹄鸣,身影寥寥。
世事浮云,何堪回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行眼前路,莫问悲伤何。
——
庆元帝踱步在玉峦殿内。
灯火通明,万千烛火摇曳在黑玛瑙之上,庄严而神秘,倪允斟跪在殿中,如镜地砖上,他看到庆元帝的衣摆来回拖动,留下愁绪的痕迹。
“早晨,隋瑛就带着陈泽的供词来了,说是太子。”庆元帝自顾自地道,“如今你来了,也说是太子。”
“还有郦径遥郦大人。”倪允斟恭顺道。
“朕知道,朕知道,朕只是不信,太子,他怎么……”庆元帝叹息一声,苍老面庞上覆盖着片片乌青云翳。太子是他还未登基前得的第一子,是他最为钟爱的王妃所诞。王妃未来得及等到他登上宝座便撒手人寰,太子便留在他身边,由他亲手带大。
他犹记得那孩子幼时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时的模样。
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这心头肉,他才杀出一条血路,登上皇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是物是人非。
庆元帝再度叹息一声,道:“太子有错,也是年轻气盛,才被人撺掇,迷了心窍。最重要的是,他身边之人,良莠不齐,张云深作为他老师,也未曾给他提点提点,什么人该用,什么人不该用……呵呵,郦依,平庸之才,无能之辈,还真以为是靠自己登上这个位置的!”
冷笑一声,庆元帝说:“是张云深不会识人,是郦依的错,更是张云深的错。借着太子的荫蔽,几个老狐狸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趁此机会,就把郦依这人给除了,免得日后再鼓动些什么恶事来!”
倪允斟听着,没做声。庆元帝只当他不在,转身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姚然。
“这样也能给林见善和隋在山一个交代罢,这两人,是要把朕架在火上烤!”
姚然恭敬道:“陛下体恤臣下,是陛下心善,想必那两位大人会体谅君父的难处的。”
“至于程陨霜,朕也算是帮了他的忙,他是个明事的。倪允斟,你说呢?”
“卑职人微言轻,哪里能在陛下面前妄言,陛下做定夺,卑臣去做就是!”倪允斟铿锵回答。
“好!今晚你就去拿了郦依,下到诏狱里。就用这份供词!”
一张写有郦径遥大名的供词被扔到倪允斟面前,倪允斟收起叠好,声音洪亮道:“卑职明白!”
起身,倪允斟走出玉峦殿,月明中天,他直奔北镇抚司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偌大的玉峦殿内,又只剩下庆元帝和姚然两人,有些事情庆元帝何尝不明白其中原委,可是他是皇帝,也是一位父亲。
萧慎是他偶然玩乐所得之子,连其生母都忘了模样,而太子箫裕,却是随他一同从生死里走出来的嫡长子,其母系在朝内根系深厚,也为庆元帝继位贡献不少力量。其中重量,不可相较。
只是太子这些年,愈发掌控不了脾气和心性,原以为用萧慎这块磨刀石能让他有些许长进,可常年众星捧月、权力浸淫,已让他迷失了方向,变得愚鲁昏聩。不晓得自我长进,反倒戕害胞弟,狠毒异常。
只是究其根源,还是在于自己。
见庆元帝心事重重,姚然抱着披风走来,低声道:“主子,天凉,还是早些歇息罢。”
庆元帝无声点了点头,转身问道:“郦依被拿了,江南那事,还得有人招呼着。张邈如今肩上担子太重,还是得给他弄个帮手。郦依虽蠢,却是个胆大狠心的,冯延年此人胆小怕事,不堪重用。明日叫张邈来一趟,提拔个人上来,接了这工部堂官之位。此外,岐王身边那些人,怕是有些刚愎自用了,还真以为自己能成什么大事。那个林见善,往日里闷声不响,如今左右逢源,上下其手,拉了隋在山不说,还借此人讨了程陨霜的好,是只想打击张邈,还是真想把太子也弄倒?哼,朕给他些好处,可不是叫他冲朕来的!”
庆元帝面带嘲讽,“一个小小的药商之子,不自量力,这兵部尚书一位,朕能让杜尚宣做不下去,也能让他做不下去!”
姚然心领神会,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道:“只是岐王年轻,也是一心为了朝廷和君父,陛下还是……”
“朕自然不会迁怒于他,无论如何,他是朕的儿子。”提起岐王,庆元帝神色柔和下来。
姚然心知皇帝对这幼子有愧,幼年时过继到数位妃嫔手下养着,辗转数处,将将十五六岁便叫他出了宫做王爷。他是天子一时冲动下的产物,是皇帝亏损的颜面。能在皇宫里安生长大,也算是圣上垂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夜,郦府一片喧乱,叫喊声不绝于耳。
惶惶不可终日一月有余,郦径遥终是等到了这一天。被压至诏狱时,他昂首凝望皇宫方向,目光揉杂仇恨与不甘,最终落得飘渺与无奈。
他凄切地笑出声,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而不远处的张府,张邈负手伫立于窗前,望向天边皎洁明月,凝眉不语。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身后,一名青山似的年轻人说道。
张邈惨淡地笑了笑,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
年轻人踱步出门,立于庭院当中,亭亭清绝,犹若鹤鹭。昂首看向明月,嘴角露出嘲讽笑容。
“不过是借了他人之光而已,还真以为是自己的能耐。”
言罢,他走进环廊下,隐于黑暗当中。
第57章第五十六章咬死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狠狠地将手中茶盏扔到地上。
鲜少动怒的他,挥袖起身,紧抓桌案边缘,整个身子都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主子,别气坏了身体,也算是……也算是有个结果……”王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清,只见一抹阴鸷从林清眼角掠过。
“结果?他郦径遥算什么?张邈养的一条狗罢了!”
林清不屑地笑,眸如利刃,淬有致命的毒。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接着便在屋内踱步起来。
两桩案子,不惜动用北镇抚司,足以致任何人于死地的事,在圣上那边就轻飘飘地过去了,除却推出来一个郦径遥作挡箭牌,太子是毫发无伤,听说圣上还招了张邈去议事,意思就是说,他张首辅也是悍不可摧?
不,他偏不信这个邪。
“主子,郦大人好歹也是工部堂官,这回在人员的任用上,咱们还可以下点力气。”
“也罢。”林清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说:“给我安排一辆轿子,我去隋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隋府,隋瑛也收到了消息。
他伫立于案后,手里尚拿着书卷,静止不动,凝眉思索着。
“看来圣上仍旧是顾念父子情深,”他轻笑一声,将手中书卷放置案上,“可以解。”
“太子这回可是走大运了,就是在林尚书那边,怕是不好交代。”书房的另一头,赫然站着岑长青。
隋瑛点了点头,“是不好交代,可不是一个郦径遥就能让他消气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郦径遥还没那么胆量去谋害岐王,最多就是个宋知止。也罢,算是给陨霜出了口气。”
“工部如今没了堂官,听说圣上已经招了张首辅商议人选,看来张首辅还是深得圣上信任。”岑长青又是一声叹息,“只是选出来的人,若是下一个郦径遥,我们所行之事,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怎么会是一场空呢?”隋瑛从案后走出,负手而立,“人都是要看的长远的,太子无德,乃秉性所致,非朝夕可改,总有一天,会耗尽君父的慈爱、耐心,我们能做的无非就是护好岐王,敦促其成长,只是不知道下一个遭殃在太子手上的会是谁。还是得当心了,太子怕是不会收手。”
“就怕他收手,届时,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隋瑛斜乜岑长青一眼,笑道:“长青兄还是智慧渐长。”
“哪里,吃一堑长一智,还是跟着在山兄学习。”
“我也是个直性子,学我怕是走不长久,还是多跟林大人学学。”
“——学我什么?”人未至声先到,两人转身,就见林清现身在书房门口,锦衣玉带,笑意吟吟,丝毫不见方才在林府中的怒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官参见林尚书。”
“岑大人何必多礼。”见岑长青在隋瑛这边,林清阴郁的心情明朗许多,这一声泠泠谦逊,此际更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这堪比洛神下凡模样,叫岑长青都看愣了,讪讪低下了头。
“林大人心胸宽广,如今还愿意和下官共谋大事,下官口拙,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
“那便不要再说,按道,咱们三个都是陆师学生,师出同门,何必谢来谢去。听在山说,还是你揪出了那陈泽,要论感谢,还得是我谢谢你。”
“唉。”说起这事,岑长青就摇头,“谁知圣上如此包庇……”
“长青兄!方才说你有长进,此际又是口不择言了。你我为臣子的,怎可在背后妄议圣上。”隋瑛走上前拍了拍岑长青的肩,“你先回去吧,来日再聚,让我和林大人单独说说话。”
“在山兄所言极是,下官就先告退了。”不知为何,岑长青突然很想溜。
岑长青快步出了门,消失在长廊转角。隋瑛关上书房门,转身看林清。
“遇安,我来找你……”
“别说,”隋瑛走近,将食指点在林清唇上,“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现在不要说。”
“为何?”
隋瑛笑了,“因为说话,我便不能吻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捧起林清的脸,含住他的唇,吻得动容,吻得让人双膝发软,差点化在他的怀里。
“呜,哥哥……”林清呼吸不过来,推了推他。
“可是几天都没来找我。”隋瑛放过林清,凝视他亮晶晶的嘴唇,好似嗔怪道:“一找我就是公事。”
林清抿嘴一笑,眼眸便横波潋滟的,“别人因私事不得见你面,怎的,我是因公事而讨你不喜欢了?”
“喜欢,于公于私,只要你来,我都喜欢。”
——
都是清风似的人,怎的一见面就干/柴/烈火,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吻着吻着就生出旖念来。
不知为何,今日林清倒是放纵得尽情了些,脸颊烫得好似火烧,身躯柔软仿若无骨。头颅低垂,颈骨顶起薄透的皮肤,黄玉流云冠外垂在侧,一抖一抖,最终坠落于地,青丝四散,缭绕于瓷白背脊。
“啊。”林清吐出一口灼气,颤栗的身体便如弯弓般后仰,后脑靠在隋瑛肩头。
“晚儿……”
林清瞬间卸力,软软地朝后倒在隋瑛怀里。
“还受得住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要停……”他几乎濒死般地说。
隋瑛便不再言语,他素日身体健壮,对怀中人又是欲/望非常,便将人合身抱起,挂在自己身上。这下,林清纵使再放纵,也是低声求饶起来。
隋瑛却是上了头,并不将人放下,林清两根莲藕似的脚踝搭在他肩,他侧头吻了吻,脸上笑着,好似醉倒在这极致快/意当中。
两人还真是一撞上彼此,就脱胎换骨,化身瘾/君子来了。
可这事若非出于爱情,怎会叫人如此痴迷。
这欲一得到满足,林清便是半晌缓不过神来。隋瑛不敢大动作也是出于此,他总害怕把这怀中人给折腾坏了。
这泡在药罐儿里的人,也是他护在心尖儿上的人。
“晚儿,哥哥带你去睡会。”
林清软软地点了点头,接下来发生什么也都并不知晓了。隋瑛为他擦干了身子,便将他抱在一张罗汉榻上,搂着他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时,林清见屏风后隋瑛已经穿戴整齐,正凝神批改表章。
他撑起身子,盖在身上的毛毯垂落,露出肩头。隋瑛抬头看了他一眼,扬了扬下巴,“盖好,别着凉。”
林清嗯了一声,并不从榻上离开,斜斜地靠着,望向隋瑛,眼眸闪烁,欲言又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隋瑛放下笔,露出了然的笑容,“知晓你不服气,也知你不甘心,如今你我想在工部堂官人员任用上做什么文章,怕也是无什么可能了。”
林清拢紧了毯子,看着地上一点,淡道:“是你不想,还是?”
“我想,我多想是个有真才实干的去任这个职,可就如你所见,圣上这一回,是顶着你我的压力把太子保下,郦径遥已经是他给我们的回复。君父有自己的难处,你我若是不知见好就收,还想更进一步,怕是真的要惹龙颜震怒了。”
“我不怕。”林清双目灼灼。
“可我怕。”隋瑛从案后走出,走向林清,蹲在他身边,“纵使只有我一人也就罢了,顶了天不过就是一条命,可若是把张邈和陛下逼急了,矛头冲着你来,那……那我,我禁不住。”
隋瑛垂首,音色低沉。
烛光自上而下落在他身上,他的双眼陷在一片阴影当中,不甚分明,隐透悲伤。
他这样明朗的人,却总是为自己而忧伤。
“到底还是林安晚这条命贱罢了!”林清攥紧毛毯,微微颤栗,恨道:“因为这条贱命,我是断不能反抗的,对吗?别人上疏不过就是一条不敬之罪,而我,却是时刻得担忧着别叫人掀了老底,扒出个叛臣遗子的身份来?”
“晚儿……”
“我不甘心啊。”林清凄切地笑了笑,“我真不甘心。”
“你信我一次,好不好?”隋瑛握紧林清的手,“你信我,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过程,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此乃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你我都是明白这个道,圣上何以不明白呢?太子是他未登基前就带在身边的嫡长子,且东宫之位不可擅动,恐引内乱,此番护犊,也是不得已为之。你我当怀有长远信心,且行且看,万不得贸然行动。”
隋瑛伸出手,拨开林清额间青丝,宽慰地笑:“慧极必伤,晚儿切莫思虑过重,将重负卸给哥哥,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抬眼,执拗地摇头,“不好。”
“不好也得好。”隋瑛捏了捏他的手,“兵部衙门事务多,去年可把你忙坏了,这几个月你先养身体,前些日子岑长青给我介绍了一个郎中,说是……”
“我好得很!”林清抽出手,就要从榻上下来。
“好得很,每次做完却都是下不了床?你这样,是心里无我了。”隋瑛又把人给推回去,说:“是不想和我厮守终生了?”
“瞧你说的,不就是伤寒么?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病根子,这么多年也没要我命,还能把我怎么着了!”
林清面露愠色,除却身份,这身体是他另一个痛处。因为这孱弱身躯,除却读书,骑马不会,剑术也不会。幼时被人叫烂了“病秧子”,直到如今身边人也总把郎中郎中什么的挂在嘴边。他心烦得很。
听到隋瑛说自己不想和他厮守终生,心底更是忧怨难却,不知如何是好,便没来由地发起脾气。
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骄纵的人。
隋瑛一给他盖上毛毯,他就掀开扔到地上,隋瑛一碰他,他就不耐烦地躲开。隋瑛只觉得他像个孩童般耍性子。他也是好脾气,就跟他来来回回。到最后林清都憋不住,分明在生气却把脸埋在被褥中,低声窃笑。
“不让我碰我偏要碰!”隋瑛也像个孩子般跟他拗起来,“是谁在笑?让我看看是谁在笑?”
他去掰林清肩膀,林清却抓着榻桁,就是不转身,却笑得浑身直颤。
“那可别怪我隋堂官不客气了!”
隋瑛撸起袖子,颇有大干一场的气势,他伸出魔抓,直朝林清腋下腰上的痒穴而去,顿时林清浑身一激灵,接着便是大笑出声,在榻上翻来滚去,笑成一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遇安,你是坏蛋!”林清想还手,奈何人人高马大,把他压制得牢。手还未伸出去,就叫人捞了摁在耳边。
“你这样,不是诱惑我吗?”撑在林清上边,隋瑛凝视他。
林清笑得喘不过来气,面色通红,简直和情/欲时刻如出一辙。他胸腔剧烈起伏,迷离双眸挂泪,湿漉漉的,纯情如林间小鹿,透着几根缭绕在面前的发丝瞧着隋瑛。神色狼狈,眼神却是不服输的。
突然,他一鼓作气抬起头来,张口咬在隋瑛胳膊上。
隋瑛痛得嘶了一声,却不躲避,反而把人捞了抱在怀里。
“咬死你……”林清不松口,含糊不清地低声嘟囔,“把你咬死了,我也死在这里,就跟你厮守终生了。”
“好,这可是莫大的荣幸。”他像摸一只猫儿,抚摸怀中人的一头如瀑青丝说:“我乐意至极。”
第58章第五十七章何止一个冤枉了得!
提心吊胆过完一个年后,太子眼见着郦径遥下了诏狱,便清楚知晓自己这道坎算是迈过去了。只是庆元帝对外语焉不详,他也不明所以,不知道是何人将他从其中撇得干净,思来想去,不是他老师张邈就是他父皇和他的父子情深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两件事一过,他便安心下来,望着岐王府方向不屑道:“跟我斗,还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后边的小太监直撇嘴,心想太子府上这个年算是过得忒孬了,三天两头发脾气,叫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苦不堪言。如今堪堪稳住形式,难不成又要开始作妖了?这不行,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殿下,听闻张首辅已是康复,前些日子还去和圣上商议政事,您也有好些日子没邀请他来府上了。”小太监提醒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太子眼珠子一转,心道危难时刻他张邈对自己躲避不及,好似自己得了天花似的,如今还得自己再去主动邀他,难不成他这个首辅还真只想做到当今圣上归天为止了?原本他想拂袖拒斥,但心念一想,自己身边可靠之人也是无多,张邈可谓是最能信赖之人了。
“罢了,到底是自己老师。”说完,太子便叫小太监去邀张邈了。不过一个时辰,张邈在太子府里的客座前已经斟上茶水了。
“殿下宽宥,体谅臣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从前,年前未来得及给您请安了。”张邈音色低沉,听不出什么别的来。
太子冷笑一声,“首辅可是大宁的中流砥柱,肱骨之臣,可要招呼些身体,如今郦大人已是落了马,这工部的担子怕是要担在您的身上了。”
“是啊,郦依无能,还险些将罪名扣到您的头上来,这一回若不是圣上慧眼,怕是您也要跟着受罚了。
张邈说得直接,太子吓得一激灵,知道张邈在敲打他。这回有郦径遥背锅,下回还能有谁?自己做的那档子事已是路人皆知了。
见太子神色肃凛,张邈也不再端着,乘胜追击道:“如今东州买马的银子已经在路上了,岐王这件事办得甚好,叫人刮目相看。太子殿下还是得志存高远,精益求精呐。”
“首辅说的是。”太子罕见地谦逊,道:“许是该去听一听程大人讲学了。”
“至于工部尚书一事,太子放心,陛下有拔擢人才之意,是他人断不能插手的。一个郦依,能叫林隋二人住口了。”
“那具体人选,父皇可有定夺?”
“江宁巡抚,王鄂。”
再坐了一会儿张邈就离了东宫去文渊阁了,今日阁内有会,四位阁员年后初次会首,商讨今年国库拿不出官员俸禄这一避无可避的难题来。
太子则在张邈走后,思索着王鄂这人。心想是从江南一处提拔的,许是张邈的人手,毕竟他就出自于江宁巡抚这一职位。江宁,太子想,还是一块剜不掉又治不好的病肉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和张邈恢复关系,他更是心情喜悦,望着庭院里早樱初绽,粉白花瓣在阳光下闪烁,散发幽香,心底不禁又思念起那蝉翼似的人儿来。
“有一个多月了罢。”如此想着,太子便换上一身更加气派雍容的华服,踱步去了宫内。
果不其然,在那日喂鱼的柳林下见着了怜妃。
美人在枯柳后对他嫣然一笑,太子魂儿都飘了几里远,联想到近日大难不死,更是心潮澎湃,竟快步走过去,激动地握住怜妃的手,目光炯炯,盯着人家半晌都未说出句话来。
而那怜妃,却是笑得又羞有喜,一来二去,什么话都没说,又好似什么话都说了。
正如这初春之景,柳枝抽出嫩芽来了。
——
话说林清在去年那两趟子事上受了挫,心绪波动,的确病了一阵。岑长青介绍的郎中给他诊脉后,得出气血虚乏、阳亏阴损的结论来。可与寻常大夫所说的不同,这位郎中却说,林清不能在家里养着,而是要勤出门,多走路,多晒太阳。
“可这冷风料峭的,我主子怎么吹得?”王朗辩道。
林清抬手,制止了王朗的话,起身道:“崔大夫所言极是,往日都是对我护啊护,生怕风吹着了,雨淋着了,这些话我一听就烦,如今春色正浓,在外走一走,看不出什么坏处来。”
说罢林清走自顾自地走进花园里,王朗便在一边和崔郎中商量抓些什么药来熬汤。林清越走越远,远到听不到两人的声音。
他说这话,全然是为了摆脱这个崔大夫。这人是隋瑛叫来的,他不得不用,但他此际心里忧心东州的事情,从江南收的银子已经快送到了,也不知道那徐无眠办得怎么样。好在朔西那边进入短暂休战,有些事也没有那么迫在眉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信件到底是说不清楚,若有必要,便以述职的名头叫徐无眠回来一趟。他是兵部堂官,他有这个权力。
只是那个赵瑞,身为坐镇东州的大帅,不和自己这个直属上司打交道,和巡抚魏勤闹起了别扭。那魏勤是个明事的人,知道买战马一事须得跟林清汇报,但赵瑞却是认准了张邈,丝毫没把魏勤和林清放在眼底。
林清也由他,他越是闹腾,以后越是由他好受。
只是苦了徐无眠,要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
思量这些事时,林清除却忙于兵部衙门的事务,也会偶尔去松福寺见倪允斟。倪允斟起初还以为林清会因为圣上的定夺而泄气,心底还思量了好些安慰的话语,没想到这人却是将这事悉数跑到了脑后,就跟没事人一样。
“定是又在谋划些什么别的,哼,一肚子坏水儿。”
聊了一阵后,望着林清离去的翩翩身影,阳光疏疏落落地投在他瘦削的肩上,倪允斟既是喜欢的紧,也忍不住腹诽。
他知道,在事情有七八成把握时,这人才会挑点零头来与自己说道说道。
而隋瑛那一边,许是体谅林清在兵部衙门的繁重工作,举荐了齐桓出任兵部左侍郎一职责,起初他还做好了和张邈等人因此事而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这提议很快就在内阁里拟了票,报到司礼监那边不到一日就批了红。
于是齐桓这人便连升两级,从兵部的武选司郎中一跃而成为左侍郎。
这人是林清熟悉的,也是有几分信得过的,先前在隋瑛那边提过几次,说还是个人才,于是隋瑛便记在了心底。大事小事林清拍板就好,有这些吃苦耐劳的人在,他也不必什么都事必躬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今最重要的是,他拉着林清的手,笑着说:“养好身体,和哥哥长长久久。”
只是他每回这么一说,林清就面露不快,说什么隋瑛也拿他当病秧子,还真以为他活不久了不成?他到要活给他们看看,林清扬起下巴,好似江南别院里的傲娇少爷,眼眸一转,说自己可是有首辅之志向的。
隋瑛就爱听林清讲这话,他的晚儿若是做了首辅,除却天子,天下人都动不了他,可天子是谁?天子将是他学生。想到这里,隋瑛都甚觉安心,若非纲常礼教摆在前头,他恨不得直接上疏叫张邈让位。
在崔大夫建议下,他一有时间便拉着林清去顺天城外踏青、登山,不出门时,就在问竹亭里陪他晒太阳,给他弹古琴。
林清愿意听什么,他就弹什么。
众官也是佩服隋瑛,这吏部衙门的事务就能把所有人给忙得团团转,他居然还有闲暇日日去给兵部尚书弹琴?定是尸位素餐,不做实事也。
于是一张张参本直接飘向内阁,给他安了好大一顶罪名。
“亲昵同性!日夜放逸!品行不端!秽乱朝政!”
张邈看都不看直接就递给了庆元帝,庆元帝瞥着这折子半天,冷笑一声:“难道还能管着人家的心不成?哼,小狐狸精。”
一旁的姚然猛地抬头,惊得面目呆滞,小狐狸精?说谁小狐狸精?
隋瑛是小狐狸精?不不不,不可能,只能是林见善是小狐狸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后,姚然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这人的确是个美若天仙的,私下里却是浪荡成性,把那榆木脑袋隋在山都给勾的一出了衙门就直奔林府,原先还以为是搞结党营私呢,没想到是在搞龙阳断袖这等癖好。
霎时他就觉得这两人的档次就低了几分。
只是身为一部之首,两人如此亲昵也着实不妥,被人逮住天天参,庆元帝也不由得叫了两人,在玉峦殿训斥了一番。
说是两人都是老大不小的,若是还不娶亲,就由他来做个媒,这家这家的小姐,那家那家的闺秀,都是极好的,也是配得上他们两人的。林清一听,心底激动起来,一激动,便是咳嗽连连,一张小脸儿煞白得吓人,叫庆元帝都呆在原地。他知道这人素来身体有问题,生怕他在这玉峦殿上给背过气去,让他落得个殿前逼死大臣的骂名。
隋瑛连忙扶了林清,给他顺气:“陛下瞧林尚书这副模样,弱柳扶风的,可别耽误了人家女子。”
隋瑛先撇了林清一个干净。
“那你呢!”庆元帝没好气地说:“日夜放逸,秽乱……秽乱朝政!”
隋瑛心想,我有没有秽乱您老人家还不知道?
心知庆元帝就是做个模样把他俩训斥一顿,好给那三番两次的弹劾一个交代,宁朝民风开化,还从未听说男子相恋是什么罪名的,庆元帝自然不会拿这事来做文章。而近几个月两人又老实得很,林清一有什么动作都被他给先摁了下去。
庆元帝着实没有打击两人的道。
隋瑛暗忖,不管如何,就让他皇帝老人家骂个舒服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臣,臣惭愧。”
“你惭愧什么?”
“臣年轻气盛,欲念过重,日日陷于温柔乡中,以至于流连忘返……”隋瑛一本正经的,还引着庆元帝看向怀中人那张咳嗽后的红晕香腮,惝恍泪眼,那神色又是无奈又是恋慕,好似在说,怪不得他,这事真怪不得他。
陛下您也见了,这等恂恂公子,这等天人之姿,这等花容月貌,怎可怪他隋在山日夜放逸?
何止一个冤枉了得!
第59章第五十八章姓倪,名允瞻,字望之
暗无天日的牢狱里,终于传来一丝声响。
角落里的人打了个哆嗦,转过来一张惨白的脸。赫然是陈泽。
“你……”他望向来人,是一名眼生的衙役。
“吃吧,这是你今日的饭食。”
衙役将几个泛着肉香的肉包子扔到了他面前,陈泽吓了一哆嗦,以为自己瞧错了,这些日子他是吃得猪狗不如,跟泔水无异,这回突然给他几个肉包子,他两眼发愣,根本不敢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害怕这是梦,一动,就醒了!
“还愣着,不吃我给狗吃了!”衙役踢走一个包子,陈泽又是一哆嗦。
“我!我吃!我吃!”陈泽话都说不明白,连滚带爬地捡起这三两个包子,揣在怀里,又缩回了角落。
衙役年轻的脸上掠过一抹阴鸷笑容。
翌日,陈泽身中剧毒,死于狱中。
岑长青第一时间知晓了这消息。他一直关注着陈泽,还想着能不能再从他那里套出点消息来,没想到这人关在牢里还给叫人毒死了。他心想这定是太子所为,于是上了一道弹劾奏章,只是这回他倒是个机灵的,没提到太子,而是提到了刑部,说是刑部管不善,竟叫如此证人死在狱中,此人先前构陷太子,如今死无对证,再也无法洗刷太子清白。以此话语,这道奏疏入了内阁。
隋瑛抓住这道弹劾,禀告庆元帝,刑部内部管混乱,借此机会整顿刑部。
冯延年手底下的人就这样被换了几遭,他苦不堪言,又无法再说什么,只是在想太子为何还是如此莽撞,就这样做掉了陈泽。而太子一听到这陈泽已死,也是半分恍然,不敢相信。
虽知道自己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便再无揭露可能,但也知道这陈泽之死无论如何都要归在他的头上。但这一次,还真不是他的手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着急忙慌地找到张邈,说这事和自己毫无关系,他还不至于蠢到在事情都过去了又翻些子无用的水花出来。而张邈沉吟不语,心中已是有了猜测。看来一个郦径遥还不能使他们满意,非得给他们换上一轮血才能作罢。
冯延年简直恨得牙痒痒,隋瑛对他手底下的人可是大刀阔斧地改,而这一切,张邈等人也就只在一边看着。如今丧失了郦径遥,张邈也得谨慎行事了。
与此同时,隋瑛那边倒是发生了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某日他从吏部衙门出来后累得浑身都提不起来劲儿,就钻进轿辇中小憩,心想一会儿去了林府能喝上林清亲自泡的茶,再弹上几首小曲,晚上再在榻上给人按按身子、暖暖身子……别说一天的疲累都能一扫而光,就是精神焕发梅开二度也不在话下。
谁人都不知晓这堂堂吏部堂官,浩然正气的一个人,竟在轿辇当中做着这等春色美梦。
更令人艳羡的是,他几乎每日都美梦成真。
可这一日,他轿子行驶得稳稳当当,就是一个急停。
轿内他睁开了眼睛。
“何事?”他问,揉了揉太阳穴。
“有位公子求见。”韩枫在外面答道。
隋瑛皱眉,有公事,吏部衙门求见即可;有私事,他是向来都不见。毕竟吏部当中人员牵扯实在太多,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隋大人!求您见一见我罢!求您!”轿外传来一道清冽男声,隋瑛掀开幔子,见一名紫衣年轻人躬身拦在轿前,神色恳切。
瞧他那身打扮,想必也是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当众拦下吏部尚书的轿子,寻常人可没这个胆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隋瑛皱眉,他分明不认识这年轻人,却觉他的面容莫名熟悉。
见隋瑛露面,还同他说话,这年轻男人便大喜过望,跪拜在地,朗声道:“在下姓倪名允瞻,表字望之,是庆元二十三年的举人!久闻隋大人清廉奉公,有捭阖纵横之才,在下仰慕已久,今日求见,就是想……想拜在您门下,求您收我为徒!“
隋瑛一愣。
这一愣,并非因为有人当街拦轿要拜他为师,而是这人的身份,姓倪,名允瞻,字望之,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这等于说把身份摆到台面儿上来了。
他早听说过倪允斟还有个弟弟,这回还是第一次见到。隋瑛并非畏惧锦衣卫,他一向对他们避而远之,只是因为林清缘故,他想自己还是与他们打好关系为妙。
他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道:“既是有入我名下之意,也未曾拿什么文章来给我看,当街拦轿实在是不合礼数,有违倪公子身份。”
“我,我……我多次去您府上找您,都被拒之门外,吏部衙门又哪是我能进的……”倪允瞻哭丧着脸,慌忙解释。
隋瑛却笑了,这说明此人还是个老实的,没想过动用他兄长的关系。这一点让隋瑛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既是如此,明日午时将你的文章拿来给我瞧一瞧罢。”
说罢隋瑛放下了幔子,倪允瞻瞪大了眼睛,欢欣雀跃地喊道:“定不负隋大人!”
看着隋瑛轿辇远去,倪允瞻整个人高兴地飘飘然。不过到了晚上他就开心不起来了,这顺天城大大小小之事岂能躲过锦衣卫的眼,倪允斟听他说当街拦轿,拦的还是隋瑛的轿,差点没抽出马鞭给他几下!
“为何不行?这大宁朝数着有才华的,有骨气的,有几个比得过他!”挨了几脚的倪允瞻眼泪汪汪,蛮不服气地回怼过去。
倪允斟深吸一口气,他当然知道,论起才华,论起谋略,论起人格,这隋在山做他弟弟老师是绰绰有余,只有倪允瞻配不上的份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问题是,他是自己的情敌。
他一把提起倪允瞻,恶狠狠地道:“你最好写得一手好文章,敢丢我的面儿,以后你就别姓倪了!”
翌日,倪允瞻屁颠屁颠地就捧着文章去找隋瑛了,隋瑛却没见他,只是叫韩枫收了他的文章,还嘱咐他别在吏部衙门门口守着,以免惹来诽议,隋瑛若是有回信,自然会差人通报他。
自此倪允瞻就开始了忐忑不安的等待。
夜里,林清捧着倪允瞻的文章在床上笑得东倒西歪。
看到林清近些日子愈发活泼,隋瑛也心底欢喜。
“如何?这文章?”
“真不知晓这人是怎么中的举人,措辞幼稚不说,一些观点简直滑稽,原本嘛,这些词句也是普普通通,没什么可笑的,可一想到这是北镇抚司镇抚使的弟弟所写,我就忍不住……”林清捂了嘴,笑得面色通红,“真想知道倪择之自己有没有见到过这篇文章,怕是要气晕过去!”
“哦?你怎会觉得倪择之会生气?”
“他是个惯于借势之人,且通晓这社会规则,并不以此为不堪。而其胞弟却大肆批评专权擅势、权贵横行,提倡什么公平公正之法……哥哥,你说他这举人是怎么中的?我就不信没有倪择之他能中举!不过,依我对倪择之的了解,他倒是不会去插手秋闱,这对他而言是自贬身份,以他之能,锦衣卫第二人,在京中给他胞弟弄个一官二职还不简单……”
说着说着,林清就发现隋瑛神色不对,他站在衣桁前,手里挽着轻衫,笑容不变,眼神中却蕴含微不可察的审视。
林清垂下了头颅,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对倪择之很熟悉?”隋瑛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但并不发难。他好似随口一问,林清回答与不回答他都接受。
林清将手中文章放到了一边,“不算熟悉,先前打探过这人……”
“我时常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为妙。”他听到隋瑛的音色已经有点发冷,“你打探他的时候,想必他早已有所察觉。”
“嗯。”
“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隋瑛套上轻衫,走近坐在床边。
“我明白。”
“你的胆子一向都很大,我时常为此而担心。”
“我没有。”
“锦衣卫,即使寻常官员,都要保持距离,更何况……”
“我明白了,你无需再多说。”林清抬眼,看向隋瑛,“我和他没交集,只是前些年打探过这人。”
“你为什么打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垂下眼睫,以沉默应对,就听隋瑛道:“你不愿意说,我心里却是知晓。因为你知道的事,我也知道。你以为倪允斟会因为老师夏炎之事与你一同战线,可你不要忘了,他可以对夏炎有情,你却不能对林知府有情。锦衣卫是圣上的人,他们心底只能有一个人,装了其他人就不复初心,届时,你想用他也用不到,反而是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这四字说得可重,却是事实。林清抿了抿嘴,继续沉默。隋瑛抬起双手抚住他的肩,将其扭过面对自己。
“你答应过我的,护好自己,不忘初心。”
林清心底生出一股不耐,可他伪装得很好,抬眼间依旧是笑吟吟的,“知道了,隋大人。”
隋瑛伸出手,捏了他下巴轻轻摇了摇,“在跟我置气,嫌我干涉你。”
“我拉你进来的,你干涉我是应当。”
“我全然盼望你好。”
林清挑了眉稍,柔柔地躺下床,伸了个懒腰,隋瑛瞧他如猫儿一样。
“盼我好就快搂了我睡觉,这种劳什子,还值得拿来一看。”他挥袖就将倪允瞻的文章扫落在地,侧身闭上了眼睛。
隋瑛心道,还真如猫儿一样,傲娇得很。
第60章第五十九章是因为我年纪大了,不该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隋瑛捡了那文章做了几道简单批注就差韩枫送了回去,倪允瞻眼巴巴地终于等到了回音,却是一份婉拒。
“空有态度,水平却是不足。”
倪允瞻看着最后一行字,呆愣在原地,想撕了这文章,又舍不得上面隋瑛的墨宝,因这一事,魂不守舍了足足几日。
这边是学生有意老师无情,另外一边儿也是学生有意老师无情。
自打宋知止出了事后,程菽对这宋家兄妹关心备至,尽到了老师情分。这宋知止倒是还好,病愈后就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说什么要多弄出些银子支援朔西,程菽虽不知这绵绵为何对朔西如此上心,但这工作态度却是可圈可点。而那宋步苒,在程菽看来,近些日子倒是有些奇怪。
尤其是她的眼神。
忠王府上学堂内,宋步苒的目光由求知若渴,逐渐泛起了别样的情愫。有好几次,程菽都走到了她面前,她那灼灼目光未有半分离开,叫程菽这个见惯了风风雨雨的男人也是老脸一红,用书拍在宋步苒头上。
“纵使是女子,也当守学生本分,我方才讲了什么?”程菽神色严厉,眉眼冷峻。
“啊……啊,善念发……发而知之……而遏之……”
话语刚落,满堂哄笑。
“遏制善念?”程菽拧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啊,不对!充之,充之……”
“你坐下罢。”
宋步苒悻悻坐下,接下来程菽讲什么她都未有半分听进去。因为昨日,她又被程菽拦在府门外边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不愿意见自己呢?
散学后,程菽瞧了一眼宋步苒,说:“你留下。”
宋步苒撅起小嘴,心想肯定又是教训一通,可她不愿意听教训,她也不知晓自己是怎么了。
“手拿出来。”
“嗯……”
宋步苒乖乖地伸了手,还不知要做什么,就见程菽抽了根柳条出来。
“老师,你!”
啪啪两声,柳条抽红了手心。
“好痛!”宋步苒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道痛?知道痛就好。身为女子,便要知这学习机会有多么来之不易,若不珍惜,下回这忠王府,你就别再进了。”程菽面色肃然。
“老师……”宋步苒眼泪汪汪,咬了下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就是想见你,我想看着你……”
程菽眉头一皱,“见我做甚?看我又是为何?”
“我不知道,我想……”宋步苒嘟囔一阵,竟张开双手,朝程菽抱去:“我想抱你……”
“你!”程菽朝后退步,躲开了宋步苒的怀抱,“宋步苒,逾矩如此,这成何体统?”
“老师,我怕是喜欢您了。”
冷不丁地,宋步苒突然说。换了别人,定会说她这女子恬不知耻,竟主动向男人告白。可她是宋步苒,宋步苒说这话,却是无半分扭捏的。她喜欢,于是就说了,她就是如此。
抬起泪眼,她渴求般地凝望程菽,嗓音颤抖,“我想我是喜欢上您了。”
程菽神色微滞,不禁片刻恍神。这一生还是头一次,有女子如此大胆向他诉说爱意,如此直截了当,毫不避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若说心中没有半分涟漪,定是假的。只是程菽知晓,他和她之间,终是不可能的。
良久,他望向宋步苒,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可知,我是你老师?”
“那又如何呢?”宋步苒不解问。
“你无所谓,因为你还是个孩子,你分不清楚对知识的渴求,以及对我的敬仰。”程菽声音变得柔和,想抬起手轻轻拍一拍宋步苒的肩,就如同他素日里对学生做的一样,却一想到那单薄的身体是女子,便又悻悻落下手。
“迟迟……”他唤着她的字,微笑道:“你只是看不清了。”
宋步冉摇头,“我不是个孩子,在我家益州,好多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嫁人了,我听人说,您发妻去世后再无续弦,何不娶了我呢?”
宋步冉如此直言直语,竟叫程菽哑然,说不出话来。天色渐晚,冬日霞光映照在少女面庞上,覆上薄薄的、如玫瑰一般的色泽,那瞳仁纯洁而透明,泛滥一汪春水,真挚而意切,好似真对爱情有个坚定不移的所以然来。
可她此番行动,如此言语,却又分明暴露了她的确心性年幼,还是个孩子的事实。
程菽叹息一声。
“迟迟,如今我已是三十有七,而你,才不过十七岁,我约莫是你父母的年纪了。”
宋步冉不解地问:“因为我年纪小,你便不喜欢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菽笑了,“是因为我年纪大了,不该喜欢你。”
“我不懂,老师您说过,该不该是行的范畴,而我问的是知的范畴。而我却知,这两样是不分开的。就如同方才您用柳条抽我手心时,我意识到我原来喜欢您,而喜欢您的举动,我却一直在做了。知行不分开,老师,你不该喜欢我,所以您不喜欢我吗?”
分明知道自己应当遵循诚信的良知来回答,可又有一个良知却在与这道诚信作着斗争。
“是的。”程菽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滞涩,如此艰难,虽依旧带有笑意,却难掩悲哀。
“我不喜欢你,迟迟,我不喜欢你。”
——
宋知止不知晓为何宋步苒近日如此消沉,他可没时间会她的情绪。如今官员俸禄最多吃到下半年,秋天一过,便是人人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宋知止分析来分析去,却被程菽一语点到关键。
“——宗禄。”
大宁朝历经五代君主,宗藩分封于各地,其禄粮供给完全由地方赋税所承担,此乃宁朝初年制定的宗禄供养制度。在这种制度下,宗室成员不得参与科举,不得从事四民之业,完全依赖所在地方官府提供的禄粮生活。
至嘉宁年间,随着宗藩人口膨胀,宁朝各地官府相继陷入无力解脱的“宗禄供养困境”之中,进而造成一系列财政危机和社会危机。而到了庆元年间,短短几十年宗藩人口又是翻了个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尽管庆元帝已经实行了一系列的削番减支的政策,但亲室宗族积望百年,非朝夕可易。要想改变此困局,须得釜底抽薪,施行自上而下的改革与变法。
可谁能有这个魄力?
又因为庆元帝初登基之时,为加强皇权,重用张邈等佞臣,形成朝内严重党争,导致腐败横行,买官卖官之事不胜枚举,叫国库的银子都进了官员腰包。而皇帝自身又是奢靡无度,今日修这个殿,明日砌那座桥,皇子公主禄银更是不用多说,一月足抵一二品官员一年。
眼见着今年连官员俸禄都入不敷出,皇帝亲自下令倒了郦径遥,赫然从其府中抄出三百万两白银,解决了燃眉之急。
亲自盘点这些白银入库时,宋知止恍惚间好似明白了什么。
这个时候倒了郦径遥,究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有意为之?
林清和隋瑛也仔细品味过这件事。
兵部衙门,隋瑛指尖点着桌子,看着户部送至各部的禄银调整方策,道:“抄了郦径遥的家,竟为我大宁朝续了大半年的气数,真不知晓是幸还是不幸,只是这时间着实令人玩味。”
他想起那一夜自己保岑长青时所说的话。
当时那些话叫庆元帝动了怒,却还是被听到了心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郦径遥也是个谨慎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亲自出手,去年宋知止和岐王的确是把他们逼得紧了。”林清在一旁道:“现在看来,陛下准允岐王与宋知止一同前往江南,是做了另外一步打算。陛下知道郦径遥等人会坐不住,引得他出手。”
隋瑛道:“而这其中出的差错便是太子,他竟对岐王下手。”
“不,”林清摇头,“或许太子下手,才正中下怀,否则死一个宋知止,闹不出这么大动静。”
顿了顿,林清继续说:“不过,还不至于将岐王遇刺之事牵连到陛下身上,许是陛下知道太子会做出什么事,但也未曾料想过他会对自家兄弟起了杀心。”
不过说完这话,林清又自嘲地笑了笑,“而谁又知晓呢?兄弟阋墙,皇权当中并不稀奇。”
隋瑛却是摇头,“我不愿意如此忖度君父,身为一国之君,不顾小家何以顾大家。”
林清轻挑眉梢,没有说话。他知道隋瑛是个不愿意以恶意来忖度他人的。
“如今陨霜的日子终是好过了些,你呢?齐桓还叫你舒心罢?”隋瑛走近给林清捏了捏肩,林清舒服得哼了一声。
“他是个能干的,只是有些闷声闷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话刚说完,就听签押房房门敲响,听这沉闷的一声两声,林清抬头看了眼隋瑛,笑道:“我说罢,沉闷的很。”
齐桓是个清瘦青年,此际抱着堆表章和战报走近,看到签押房内一坐一站两位尚书,微微瞪大眼睛,便又从容地行起礼来。
“不必多礼,齐大人,你和林大人聊,我就先走了。”
隋瑛秉持着职权分离,在兵部将开始内部讨论前就走了,以免落下什么口舌。
只是,他口中日子好过些的程菽,近日却是度日如年,自从他上回拒绝过宋步苒后,少女便再也没来过忠王府听学。他有意要去关心,却又怕人多心。问了宋知止几句,他这学生倒是一门心思顾着公务,对家事毫不关心。
“她还能怎样?许是没钱了。我可不会再惯着她,如今上上下下都缺钱。”宋知止扔下一句就奔赴在各清吏司当中,程菽也是哭笑不得。
可回过神来,他却满脑子都是少女身影,内心空落落,犹若浮萍漂浮不定。他还从未有过这种心境。
临近夏天了,满池菡萏次第开放,于风中摇曳。
他想起去年隋瑛摘了这花送人,而他拥有这一池的花,却无人一同欣赏。
独留声声叹息。
第61章第六十章你可是我的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殿下?”归鸿阁中,沅儿轻轻摇了摇萧慎手臂,萧慎从沉思中惊醒。
他转身摸了摸沅儿的头。
“殿下近日为何总是心不在焉?屋里太热了?”沅儿关心地用手背贴了贴萧慎面颊。
萧慎敷衍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殿下不开心吗?”沅儿眨着小鹿般的眼睛,“我穿上那官服,咱俩去榻上好吗?”
萧慎摇头,“今天就不用了,你坐在这里就很好。”
沅儿点了点头,便安静坐在萧慎身边。萧慎身着睡袍,长发披散,盯着眼前案上的几本书,兀自沉思,英俊眉眼中始终缭绕忧愁。从日落时分到掌灯,近几个月,萧慎一直是这种怏怏不乐的状态。
这并非毫无缘由。
自打庆元帝推出郦依保下了太子后,萧慎起先是震惊,而后是愤怒,随之而来的却是连绵不绝的悲哀。
少年人的悲哀来自于父亲的偏心,他犹记得他从船上下来的那一日,父皇派了司礼监的姚然公公和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亲自去接他,在皇宫内对他嘘寒问暖,叫来了半个太医院,还赐了他许多珍稀奇药,言语间关怀备至,让他感动得红了眼眶。
庆元帝对他说,慎儿,你做得好,你是朕的好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抹了泪,说自己未能完成第三船银子的收缴,对不住父皇。
庆元帝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说他做得已经很好了,他还说,他越发成长,越来越像他了,此番遇险,他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因为这番话,萧慎在欢欣中过了一个年,可年关一过,他眼巴巴地望着父皇对太子发难,他倒是没做指望让太子下台,哪怕是挨顿训斥也是好的。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叫他心灰意冷。
林清见他神色悲戚,成日郁闷不乐,提不起精神来,一有时间便来了岐王府,和他对弈,为他讲书,也说一些自己对未来的谋划。
萧慎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殿下,成大事者,切莫为这一点挫折而泄气呀。”林清劝慰道。
“林师,你和令尊相处得如何?”萧慎问,他还从未听过林清讲述过他的父亲。
林清落子的手微微一滞,随即展露笑颜,“我家姊妹众多,我又是个寡言少语的,讨得几份喜爱,却也不多。父亲是个顶好的人,只是命苦,刚满不惑就撒手人寰了。”
他说的自然是他的养父,那位姓林的药商。只是林药商对他颇为喜爱,比亲生更甚,此际为照顾萧慎情绪,他也只好泛泛而谈。
萧慎抿了抿嘴,“我深知因为出身而不能像两位皇兄一般在父皇心中占有相同分量,但也未曾想过自己会被轻视至此。
说着萧慎就红了眼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个性子骄傲的,然则骄傲之后却是小心隐匿的自卑。这自卑贯穿他整个少年时代,除却在一些亲近的宫人落过泪,他是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袒露情绪的。
可这一回,他在老师面前忍不住了。
“殿下!”林清握住他的手,“何必如此说!所谓的分量,出身是一部分,其余的更要靠自己打拼得来!你身上流的是皇家的血液,尊贵无比,且不说你已是贤身贵体,纵使全天下人都轻视你,你才要更争气!知道吗?”
萧慎讶异抬头,一滴眼泪滚落,他羞怯地背过身去。
林清温柔一笑,也不顾礼数,抚着他的背,轻声道:“原先是你的加冠礼,因你伤势未来得及办,只是这礼办不办都无所谓,可是我的殿下,如今你已是弱冠之年,已是成人了,前方道路坎坷,虽有我和你隋师在前面开路,可未来的路,还需你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
他又绕到萧慎面前,拿了帕子擦他的眼角,道:“切莫妄自菲薄,你可是我的希望。”
“我……是你的希望?”萧慎惊讶。
“当然。”林清握住了他的手,“你是我的希望,更是大宁朝的希望。”
“林师……”萧慎颤抖嘴唇,伸出手拥林清入怀。
林清讶异片刻,最终在学生隐忍的哽咽当中,落下双手,拥抱了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原是这爱和身份无关,贵至皇子,也会委屈,也会因得不到父母的爱而伤怀。他林清,自幼便失了那一切。即使后来林药商和其妻眷对他关怀备至,也无法抹去那心头之痛。
他甚至连爹娘、姊姊们的相貌都忘却了,只剩下些许模糊的身影,徘徊在他回忆当中,在他午夜梦回之际,凝望他,流着泪,也流着血。
如今来自昔日的关怀,也只有那一人了。
——
皇宫,奚今从端妃那里出来后,就在甬道里遇见了正要跟端妃去请安的怜妃。
两人互相行礼后,奚今便问:“皇宫秋猎,娘娘也去么?”
“要去的,三年才举办一回呢。”说这话时,怜妃眼底闪烁晶光,很是期待的模样。
她看奚今的目光十分亲近,说话间也不自觉和奚今拉近距离,显露出一种友好的亲昵。奚今犹记得那时她失了孩子时在榻上看自己的眼神。
“那太好了,您会骑马吗?”
“我不会。”怜妃笑得娇憨,“不过我会弹琵琶,我很会弹琵琶,我可以弹给你们听。”
奚今笑了笑,“怎可劳烦娘娘,如此也不合礼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怜妃捂住嘴轻笑,心情似乎很好,“听闻诸位大人也要来?”
“三品以上的,礼部都去递了请帖。”
奚今今日也是来和端妃商量皇宫秋猎事宜的,端妃身为后宫之主,须得安排后宫妃嫔们的观礼,往日是司南帮她,如今司南出嫁,她便寻了奚今来做她的帮手。
“哦?那林清林大人来么?”怜妃兀地提起林清,叫奚今心下一怔。
“我……这倒是不知。”奚今疑惑,怜妃怎么会提起这位兵部尚书。
“那隋瑛隋大人呢?”
接着怜妃又问了隋瑛,这下奚今心里更是疑惑了。不过,这两位如今在朝上长势生猛,被后宫所知也并不奇怪。只是后宫不得干政,怜妃如此唐突地问起两位大人,若是被别人听了去,定是要去端妃和皇帝那里告上一状。
只是不知为何,奚今心底是喜爱这名比自己还年幼个两三岁,说是少女年纪也不为过的妃子的。
“隋大人是不打算来的。”
一抹失落飞速地从怜妃脸上掠过,她似乎幽幽地叹了声气:“还是来比较好。”
“娘娘,此话怎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些夜里,陛下还说很期待这一回的秋猎,说是听闻隋大人骑术精湛,曾在战场上夜追北狄救回了奚将军,这一回陛下还想好生与隋大人较量一番呢。”
奚今闻言一笑:“确有此事。”
“所以,定是要来,讨得陛下喜欢。”
“好,多谢娘娘关心,您的好意我会带到。”奚今朝怜妃行礼,怜妃却是望着她甜甜地微笑。
“对了,三位皇子也会来罢?”
“会的,都会。”
“太好了,我还未参与过如此盛宴,届时还劳烦郡主为我安排个好位置,我想看皇子们骑马。”说罢,怜妃行礼,而后朝端妃宫殿走去。
奚今出了宫后,思前想后,心觉隋瑛十分有去的必要,便吩咐轿夫去往隋府方向。
方进隋府,穿过长廊,便见书房内隋瑛正拿了几分银子递给韩枫,说是早些给人送去。
他安排这事时神色凝重,还是奚今从未见过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经连送了几月,日后都要送了?”
“嗯。”隋瑛点头,“日后月月都送,孤儿寡母的,若是不接济,如何生活?”
奚今敏锐地捕捉到了“孤儿寡母”四字。
“可又不关您……”
“别说了,去吧。”隋瑛差走韩枫,出了门才发现奚今已经站在院内的槐树下。
“大哥。”奚今行了礼,“见你在安排事情,便没有冒昧打扰。”
“无妨,今儿个怎么来了?”
“马上就是皇宫秋猎了,姑母寻我做她帮手,安排后宫妃嫔们的观礼,我来是想问,大哥这回是真不打算去了么?”
“不打算去,什么秋猎,弄如此大排场,劳民伤财而已。”隋瑛话说得毫不客气,礼部的人送来的请帖他是看都不愿意看。
“就知道你不去,我是特意来劝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劝我做什么?”
奚今莞尔一笑,道:“今儿个在宫内遇见了怜妃,说是圣山还挂念着你精湛骑术,想与你一较高下呢!”
“那我岂不是赢了不对,输了也不对?”隋瑛笑了笑,“妹妹是想把大哥架在火上烤?”
“哪里的话。”奚今款款走近,“如今岐王也是成年了,这一回得与两位皇兄一同竞技,我听闻那林大人是从来不上马的,岐王还年轻,须得有位老师保驾护航呐。”
隋瑛凝神思索,片刻后道:“妹妹说得在,瞧我,眼目混沌了,竟未曾看到这一层。”
“大哥只是公务繁忙,忘记岐王今年已是成年了。虽说是战场上都滚了一圈,但这皇家狩猎,对的是圣上和兄长,若是掌握不好那个度,怕惹得龙颜不悦。”
“妹妹当真是冰雪聪明。”隋瑛回书房寻了那请帖,在手上拍了拍,自顾自地道:“还是得去。”
见自己劝说有了效果,奚今便追问隋瑛是否有为骑射而准备的曳撒:“若是尚未准备,我近日刚好做了一套……”
隋瑛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府外又传来一阵喧闹,一道年轻洪亮的声音嚷嚷着要见隋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什么人敢在二品官员府前闹事?”奚今皱眉。
隋瑛叹气一声,还能是什么人,不就是那个被他拒绝了的倪允瞻。说什么要做自己的学生,他可不收这种气性的学生。
只是为了不让奚今看笑话,他不得不去府门前会一会这位举人。
见隋瑛出现,倪允瞻欣喜地恨不得纳头就拜,双手捧着一卷宣纸,跪着向前,眼泪汪汪地道:“隋大人,这是我新写的,您再看一看,再看一看……”
“倪望之。”隋瑛深吸了口气,郑重道:“不可如此轻视自己,还折煞你兄长颜面。”
“您……您知道我哥?”
隋瑛颇为无语,道:“允斟允瞻,择之望之,何以不知?”
倪允瞻心下大惊,又是大喜,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人!
他知道镇抚使是我哥还拒绝我,清官,直官,忠官,一身风骨、不为强权的好官啊!
见倪允瞻脸上显出魂不守舍的傻笑,隋瑛耐心道:“尚不是进士罢?”
“不,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便等你考取进士再说。”
“考取进士,您就愿意收我为学生了?”
“考取进士,你便是天子门生,就算入我门下,也不过是为你引条路而已。”
倪允瞻闻言大惊,几乎喜极而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一定,一定……”
话还未说完,隋瑛便领着奚今回府了。奚今还是第一回见这个傻里傻气的年轻人,她想,就他这样,还想当进士?怕是此生无望了。
第62章第六十一章“天下会是我们的。”……
秋猎在南海的皇家猎场举行。这南海被定河一分为二,西边是连绵不断的丘陵,东边则是由定河支流所构成的一片沼泽。丘陵层峦叠嶂,在秋日红如火焰,沼泽则是大雁翩飞,如镜般照映天穹。沿着定河东岸,依山傍水矗立着一座百年行宫。行宫巍峨高大,金色飞檐犹如凤凰展臂,宫墙深红,迎来浩浩荡荡的仪仗和扈从。
庆元帝领着一众妃嫔进了万岁宫后,太子照例入住太子宫,而两位王爷和诸位大臣就在司礼监的安排下各自有了住所。忠王萧葵见萧慎的寝殿离自己的甚近,便就拎了两壶好酒去寻他。自从萧慎从江南回来后,他便差人去问过好多回,还派了几位在宫内熟识的太医,隔三差五地就去瞧一瞧。
只是在程菽的提点下,他本人倒是从未亲自登门。他是个好心肠的人,却心思简单,过往在太子手下吃过不少亏。也是在受了几回“敲打”后,他可怜巴巴地找到程菽,恳求当时那正在官场上一路驰骋的户部侍郎能多提点提点自己。
程菽见他是个心善的,无意去争夺什么,不忍见他总是被人下套,于是秉持良知,不畏被人扣上当党争之名,对其施以援手,多次为其解围。
一来二去,萧葵对程菽很是感恩,大事小事都听从于他,还助其发扬心学,广纳学子。只是他本人无上进之心,喜好文曲杂艺,程菽劝说几回无果后则想,人各有志,忠王如此,也并没有什么不妥,这不争不抢的性子许是护得他一世周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见日薄西山,夕色染红了天地,环廊下的木地板被照得泛金,萧葵便一身赭色常服,踱着步就去了萧慎寝殿。萧慎站定于屋内,正在金瓜的帮衬下试穿明日的曳撒。
这曳撒是锦织瓷白底暗金线绣五彩过肩蟒纹样式,腰间配黑底嵌金束带,很是修饰萧慎精壮高挑身形。正穿戴好了俯身检察皂靴呢,就听萧葵的笑声从茫茫金色传来。
二哥背着光,却笑得明朗。
这是许多年后萧慎心底涌出的第一个画面。
“慎儿,二哥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这曳撒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人能穿得如此好看了!”萧葵摇了摇手中酒壶,“要不要来一盅?”
萧慎红了脸,也许是因为夕阳,“只能喝一点点,晚些时候两位老师还要来。”
“哦?林大人和隋大人么?今早他俩还在马车里朝我笑呢!”萧葵踱步进来,金瓜行了礼,连忙去准备下酒菜了。
不过片时,令人便坐在殿外的花园中,借着傍晚秋风喝起酒来。
萧葵嘴里总是能讲出许多有意思的新鲜事物,他是个有见识的人。譬如说,他在府上邀请了一位佛朗机人,那人是一名传教士,依照萧葵的说法,他们的心中有个上帝,便游走于全世界叫人知晓这位上帝。他们身边时刻带着一本书,会说好多语言,有很多他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我在学一种名叫拉丁语的语言。”萧葵眨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学……学这东西有什么用呢?”
“我心想,以后等我学会,就用拉丁语去佛朗机人的地方,传播程大人的心学。”
萧慎挑了挑眉,他看不出这又什么意义。
“还有啊——”萧葵拍了拍萧慎的肩膀,“你瞧瞧这轮夕日,不是它围着我们转哩,是我们在围着它转哩!”
“怎么会!”萧慎大惊。
“一个勃列儿人说的。”
“这,这……我不相信。”萧慎心里直犯嘀咕,萧葵说的这些话他是闻所未闻,他料定二哥肯定是跟那些长毛怪打太多交道撞了邪。
萧葵干了一口酒,潇洒道:“甭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事实。”
接着萧葵又说了好些稀奇话,唬得萧慎一愣一愣的。终于铺垫足够,萧葵于最后打开了心扉,攀着萧慎的肩叫萧慎原谅自己,没有在他重伤时刻去府上探望他,也没有为他去朝上抢白两句。原是他也曾遭大哥构陷,险些丢了王爷的名头,这叫他多年来心中恐惧,不敢与之对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二哥,何必如此说呢,你差人来探望我,慎儿已经很感谢了。”
萧葵双目发红,凝视萧慎,最终叹息一声,“只是,君子不念旧恶,你也别怪……别怪大哥,一个太子,做了快三十年的太子,谁能不疯呢?”
萧慎不语,他无法同萧葵一般体谅要取自己性命之人。
“趋名逐利,乃人性使然。只是世间大道,从不蕴于名利当中。慎儿,高处不胜寒啊。”
“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慎儿不才,在两位老师的教导之下,不为权与利,只为争一口气,造福万千生民。若是高处不胜寒,那也等到了高处再说!”
萧葵瞪大眼睛,随机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是有种的,只是二哥说这话并非阻拦你去争,只是慎儿,大哥不会轻易放手的,你我的命可只有一条啊。就算一切得当,如你所愿了,这终点究竟通向哪里,也未尝得知呢……”
“只是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再无回头可能,我并不畏惧。”萧慎面沉如水,星眸灼烈,显露出萧葵从未见过的成熟。
“好,好,你就当二哥多言了。定是要照顾好自己,明日能躲远些,就躲远些,明白吗?”
“谢谢二哥提醒。”
再聊了会,萧葵就说他也得去准备明日的狩猎事宜了。实则他把萧慎的话记在了心底,知晓一会儿有两位老师来寻他的。他前脚刚走,林清和隋瑛便后脚来到,只是一闻见萧慎身上的酒味,林清就蹙了眉头。
“殿下,明日就要上狩猎场,今日怎可贪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林清训斥,萧慎吸了吸鼻子,低下了头。他是很喜欢林清训斥他的,可当着隋瑛的面儿训斥他,他又是难以接受的。
“好了见善,怎么这么严厉?殿下已经成了人,你可是要学会放手。”隋瑛笑着拿起萧慎明日将使用的弯弓,走到环廊下,仔细检视弓臂,随即持弓拉弦对着山水庭院空射。
蹦的一声,弓弦震动,响声清澈。
“不错!是一柄好弓。”隋瑛转身,对屋内的师生道。
此时两人脸上表情可谓是精彩,一人脸现骄傲,心道不愧是我男人,小试角弓,身姿便如此之飒爽;另一人则暗自忖度,这姿势又如何,我能把弓弦拉得更有气势。
“我去检察箭簇。”萧慎找了个借口。
“不必,”隋瑛抬手,“臣去帮殿下检查,林大人有话要对殿下说。”
说罢,隋瑛就走向金瓜,“有劳金瓜公公了。”
“哪里,隋大人这边请。”说着两人就饶过屏风,进了后屋。这下殿内只剩下林清萧慎师生二人。
林清端详萧慎这一身曳撒,点头道:“是极衬殿下的,就是这颜色太明亮,怕是过于显眼。”
“尚衣局里送出来的。”萧慎摆弄了一下料子,绸缎中还绣纹银丝,熠熠生光。
“看来他们自有安排,若明日太子一身是深色,则是为彰显东宫之威,做的一些手脚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让那些畜生瞧见了又如何,跑得还能比我的利箭快?”萧慎借着方才的一点酒劲,挥舞起角弓,做出了个拉弓姿势。
他心想,老师快夸夸自己。
“我倒是愿意那些畜生瞧见你跑得远远的。”谁知林清伸了手,摁在他的臂膀上,止住了他的动作。
萧慎悻悻落下手,不解地瞧着林清。林清也是奇怪,殿下脸上因酒意一片绯红不说,怎的眼底还隐透委屈和不甘,他又没说什么。
“你不愿意见我赢。”萧慎定定道。
“我愿你笑到最后。”林清从萧慎手底下接过长弓,凝视他道:“明日只有你隋师在场上护你,可林深野旷,不可能时时都在一处,我担忧你冒进,也担忧你遇到危险。”
“我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我手上不知沾染多少北狄蛮子的鲜血,还会怕……还会怕京城里的这些蝇营狗苟之辈?”
“正因如此才叫我放心不下。近日以来我总是心绪不宁,思量这秋猎是你成人后首次登场与两位皇兄竞技,与你而言是一道机会,可不知为何,我倒希望你不要上场。”
萧慎舒心般地笑了,“您是因为江南一事,心有余悸了。”
“或许罢。”林清踱步至长廊地下,夜色低垂,星光闪耀远方山峦之上,“我再也禁不住你有任何闪失。”
“林师……”
林清笑了笑,转过身:“让殿下见笑了,瞧我这个做老师的,倒是不如学生坚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喜欢听您这样说。”萧慎弯起眼眸,指了指林清手中的弓,问:“您会射箭吗?”
“不会。”林清将弓箭递还给萧慎。
“一点都不会?”
“不会。”
这可是罕见,当朝文官都是以君子六艺为本,熟读圣贤之余,也不忘练体修身。许是幼时身体孱弱的缘故,萧慎心道,若他日大业已成,他想手把手教林清箭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林清柔韧身体与凛冽双眸,是与这弯弓极为相配的。
他甚至幻想在校场上,自己自后贴住他,握住他手拉开弓弦的一刹那。风会带起两人发丝,他们的命运会随利箭飞出,共同奔赴于一点,牢牢定在最中央、最核心的位置。
“林师。”
“嗯?”林清从沉默中仰首。
“天下会是我们的。”
萧慎一字一句,就像立下永不违背的承诺。只是此际重点却不在于“天下”,而在于“我们”二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林清只听到了天下。
于是他扬起嘴角,好似对这承诺的回应。
——
当夜从岐王那里回去后,隋瑛见林清心事重重,便提议要和他同住,却被林清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须得休息好。”
“在你身边一样可以休息好。”隋瑛笑着凑近。
林清伸出指尖摁在那即将亲吻他的唇上,“打住,我知道你是晚上不会让我安生的。”
“哦,感情是怕自己休息不好。”
“你……你明知道我紧张得很。”
“就是担忧你紧张,才想着在你身边。”隋瑛搂了他,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一个好色之徒?”
“哥哥,算我求你,今夜让我一人待着罢。”林清转身踮脚在隋瑛唇上落上一吻,贿赂似的,“好不好?”
隋瑛一愣,心想自己还是那种扰他人清净之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好。”隋瑛笑着刮了刮他的鼻梁,转身就走了。林清知道他是个干脆利落的,若是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于是林清独坐自己厢房,暗自沉思。
砰的一声,一阵寒风掠过,霎时烛火俱熄,一道人影仿似从天上坠下来,又轻飘飘地落于地,一搂一抱,便将美人入怀,迅速在其脸上一吻。
林清瞪大眼睛,推开倪允斟,从其怀抱中挣脱。
“把人赶走,不就是为了我来?怎的,见善想尝一尝偷情的滋味?”倪允斟一身夜行服,在夜色中明朗地笑。
林清起身,用火石重新点燃灯,转身斜乜他:“灭灯的可是你。”
“不灭灯,怕亲你被人瞧见了,让你不好做人呐。”
“既是知道会让我不好做人,又为何如此。”
“忍不住呗。”倪允斟努了努嘴。
屋内明亮起来,林清拢了拢长衫,在倪允斟面前正襟危坐,倪允斟瞧他这一副假模假样的,嘴角便又露出嗤笑神色。
“怎么说,明天?”倪允斟大剌剌地往林清卧榻上一躺,“别叫我去干坏事,我劝你也是老实点为妙。”
“我没想做什么。”林清淡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为何要等我来?”倪允斟又坐起身。
“不是我等你,是知道你要来,既然避免不了你要来,就劝走他免得不愉快。”
“他不喜欢你与我见面?”
“不喜欢我与任何锦衣卫见面。”
“呵,还真是个谨慎的,可奈何林大人颇具手腕,把我都钓成翘嘴了。”
林清闻言轻笑,“哪里学来的轻佻话,你又不是鱼。”
“知道你在担忧什么,隋在山也是个有本事的,放心,岐王不会有危险。”倪允斟又凑近捏了捏他的脸,“我也帮你护着他。”
“现在只恨自己没本事,无法上场了。”
“你要是事事都会,可还了得?”说罢,倪允斟压低声音,好似乞怜,“今晚我在你这睡好不好,方才你那榻舒服得很,我……”
“不行!”
这拒绝比方才拒绝隋瑛时更加斩钉截铁,甚至铿锵有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又没说和你睡,我睡地上还不行?”
“不行!”
“哼,谁稀罕。”说罢倪允斟似乎又想到什么,瞅了一眼林清,欲言又止。
“就是,嗯……我今日来呢,也是有事要求你,额,怎么说呢……”
林清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镇抚使如此扭捏,不禁笑道:“还有为难到你的事儿?”
“唉。”倪允斟重重叹息一声,“还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我那不听话的弟弟的事!他一门心思要拜在隋在山门下,我简直恨得牙痒痒,用马鞭抽了他几回都没让他回心转意,换作是别人,我打个招呼就好了,可是因为是隋在山,我,我……”
倪允斟气得握紧拳头,“且不说是你的原因让我拉不下脸去说几句好话,就是说了,依照那人的脾性,怕是也无用!”
“没错,无用的。”
“可他听你的!”
林清凤眼圆睁,“啊,你的意思是……”
“允瞻这孩子还在襁褓当中我们兄弟俩就开始流浪,算是我一手养大成人,纵使我奈何得了天下人,也奈何不了他。他要拜隋在山为师,我是用手打了也用鞭子抽了,可他就是不回头,显然是下定了决心。既然他有如此魄力,我这个做兄长的,也自当为他铺路。有一说一,他选择的是隋在山,我心虽不快,但到底还是认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轻挑眉梢:“真伟大,我怎么没有这样一位好哥哥。”
“谁说你没有,你那隋瑛哥哥不是哥哥了?你要愿意,我做你的允斟哥哥。”
林清撇嘴,“哥哥太多了,我怕是受不住。”
“一个一个来就受得住了嘛。”倪允斟坏笑。
“再贫嘴,我可不答应你了。”
“别!”倪允斟郑重道:“隋在山说待允瞻中了进士后再说,可这谁知道能有几年?你就让隋在山闲暇之余给他指点指点,让他能有所精进,也算是为大宁朝做贡献。”
“更伟大了。”
“就说答不答应?”
林清眼眸流转,道:“我家那位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论起学问只在程菽之下,论起手段堪比当今首辅,论起风骨更是无人能敌,做令弟的老师绰绰有余,只可惜他也是个倔脾气,令弟的文章实在是……”
“打住!”倪允斟实在丢不起这脸,“回答我问题!答不答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清只觉得好笑,逗了倪允斟一番,终是笑吟吟地道:“见善定当尽我所能,为令弟觅得隋在山首席学生之位”
倪允斟瞬间喜上眉梢,真想一把搂了人扔到床上去。
片时林清就催促倪允斟走了,尽管后者恋恋不舍,但林清就是需要一块儿独处的清净地。偶尔这样一段时间,他不希望任何人在身边,哪怕是隋瑛。
他需要更加专注地思考。
第63章第六十二章虚伪也是好的,至少愿意装……
翌日,行宫举办围猎仪式。
仪式在殿后山峦脚下的一处空旷庭院举行,庭院大门面向狩猎场,中央则设立祭坛,由礼部堂官储匀负责整个流程。庆元帝身着红黑祭祀礼服,一步一步踏上祭坛,焚香祭拜宁朝先祖先烈,身后官员们都是礼服加身,行祭拜礼。保佑大宁朝国运亨通,福泽万民,也祈求此次狩猎顺利,收获斐然。
祭祀完成后,华丽而庄重的仪仗队绕场三圈,众人褪去礼服,都是曳撒加身,手持长弓。
庆元帝年逾花甲,精神仍旧矍铄,一身鎏金玄黑,而太子则是绛紫曳撒加身,都是在林中得以掩饰之色。反观另外两名皇子,忠王是赭石色,而岐王则是一身耀眼的白。
其中之意,不甚分明。
林清虽没打算参与竞技,却也是一身天青色狩猎服,为不惹人争议,他预备上马在猎场边缘周旋一圈便回来。隋瑛对其不甚放心,身后的齐桓却说自己擅骑射,但也无狩猎心思,可以陪林尚书走个过场。
这下隋瑛才放下心来,全心全意护好岐王。
仪式举办完毕,随着一声号角吹响,校场大门顿开,狩猎队伍在庆元帝带领下涌出校场,各自分散于林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快众人便消失不见,望着一道道隐匿而去的背影,林清终是一声叹息。
“这么好的天气,大人似乎心事重重。”齐桓以手遮阳,两人好似闲庭信步,绕过行宫,与沼泽一畔悠哉前行。
两人的眼前,蜿蜒水流倒映苍穹,纵横如交错丝绦,闪耀银白。芦苇丛繁盛茂密,于风中轻摇,好似波浪。丛丛掩映之间,可见几只白鹭啄水,舒展羽翼。换做常人,此时已经箭在弦上。
可他们两人都是毫无动作。
“我见这白鹭悠游天地,乐的自在,幸亏是遇的我与梁甫,否则定是血染于泽了。”
“大人真是好心肠。”
“我是没这个能力,心善的只有梁甫一人。”
齐桓笑了,他笑起来挺好看,尤其是于这阳光之下,整张脸都呈现出青年人的通透。算起来他年已经三十有三,比林清还要大个七八岁,然而一张清风似的脸却让人看不出其年纪。他的眉眼都是淡淡的,无浓墨重彩之色,目光疏离却又让人感到踏实,显露出其是值得信赖与交托之人。其秉性也果真如此,升任兵部侍郎后,他处事务游刃有余,林清肩上压力的确轻省许多。
若林清记得没错,他出身赣州,和隋瑛是同一年的进士。只是他没有林清和隋瑛的好运得以拜在大学士门下,只能于地方苦熬了三四年才有机会回京。当时也是兵部缺人手,而他在两湖地区校练水兵颇有建树,得到朝廷赏识。
也是林清实在是忙不过来,才换了原先的左侍郎,给了他一个机会。否则依林清的性子,他是什么都要牢牢攥在手里的。
“心善是最无用的品质之一,尤其是现下飞苍走黄之际。”齐桓侧头看向林清,“显得虚伪罢了。”
“虚伪也是好的,至少愿意装上一装。”
“大人此番见解颇为独到,梁甫愿意请教一二,为何虚伪也能论上一个‘好’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乜了一眼齐桓,淡淡一笑,“虚伪乃是一种应对之策,以好掩坏,以善蔽恶,这说明,其一,此人尚讲究脸面,知晓何为好坏,何为善恶,明辨是非对错,有了知,行就不难,只看是否愿意去行。其二,尽管行为不真,若是令人信以为真,则真假无有区别,若叫人一眼窥假,便也知晓如何对待此人,叫人心中有数。其三,若是连虚伪都不肯做,则是明面上就不给情面,连名声都不要了。好听了是欺人,不好听则是不把人当人,根本不在乎他人之见。是以行恶肆无忌惮,打你就打你了,还要找什么缘由?”
“可倘若人人如此,又何来真心相待?”
“梁甫这话就错了,难道人人不都向来如此?”
齐桓片刻哑然,笑容僵硬在脸上,“大人何以如此悲观?”
“事实而已。”
林清语气淡淡的,他暗忖这齐桓在官场浸淫多年,难道还要论什么真心?未免也太过天真。
“那,大人和隋尚书之间也是如此么?”
林清勾了勾嘴角,“必要时刻,也当如此。”
说罢,他拉起缰绳,马踏水溅,驰向前方。
——
密林幽静,隐隐传来兽嗥。隋瑛一身暗蓝曳撒,驰骋于萧慎身边。萧慎骑行速度很快,隋瑛不免低声提醒他注意林中四处蔓延的树桠和藤蔓。萧慎点头应答,速度却不减。他知晓隋瑛是在护他,但一路跟在身边实在让他行动受限,不说打猎,就连骑行都得在他人掌控之内。
他也是战场上下来的,断不能受此约束。见萧慎速度越来越快,方向愈发诡谲多变,似有摆脱自己之意,隋瑛也只好由他去,自己则隐匿于从间,自暗处守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萧慎若一道银白闪电,穿梭在林中。
在接连射杀几只野兔后,萧慎觉得颇为无趣,自己所来的这片林场,定是野物凋敝,没什么大货。只不过,他在林中乱窜,倒是甩掉了隋瑛。
他知道隋瑛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他,得赶紧开溜才行。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一想到自己还需要隋瑛来护,他心里百般不知滋味。
一只野猪从灌木里窜出,萧慎当即露出喜色,弯弓射箭,嗖的一声,利箭闪电般飞出,奈何野猪及时察觉,一个蹦跳,堪堪躲过了这一箭!
“嘿!”萧慎来了兴趣,策马追上前。
这野猪体型庞大,拱嘴上生着两根朝天獠牙,颈上一圈乌黑鬃毛,哼哧哼哧直往前奔,萧慎连射几发都未有命中,霎时斗志昂扬,踩着马镫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他就不信自己奈何不了这头野猪!
然而他也相当警觉,即使全心全意狩猎时也未曾忘记林清嘱托,护好自己周全,是以他眼观六路,生怕哪里在飞出个什么箭矢出来,伤他身是小,伤林清心是大。
“哼,还奈何不了你这畜生了!”
萧慎是愈发来劲,手中箭矢一发一发,皆携雷霆万钧之势,噗噗噗地接连莫入土中几寸深,最后时刻,一发利箭猛地钉在野猪腹部!
野猪发出尖利嚎叫,痛苦倒地,鲜血迸射,四肢抖如筛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慎大喜,从马背上跃下,这可是一个大功!他抄起匕首就预备给这野猪最后一击。
却不想,一只黑色皂靴从林中出现,狠狠踩在野猪狰狞的头上。
萧慎诧异地抬头,凤眼圆睁。
“太子殿下!”
太子露出玩味笑容,上下打量了一番萧慎,回想起方才萧慎踏马射箭时的英姿飒爽,不免想到自己这三弟还真有两下。
他并不会萧慎,而是取下腰间长剑,一寸一寸缓慢地插入野猪柔软的脖颈当中。野猪痛苦挣扎,却一时也断不了气,喉间鲜血直冒,痛苦而凄厉地尖叫着。
太子眸如寒星,阴鸷地紧盯萧慎,丝毫不顾脚下野物挣扎。
萧慎簇起了眉头。
“感谢三弟送本宫如此大礼,本宫还真是无以回报。”抽出长剑,可怜的野猪终是在一阵抽出后殒命,太子却弃若敝屣般地将野猪头踢到一边。
萧慎抿了抿嘴,道:“太子殿下,三弟无意冒犯,只是在这猎物身上,还有我的箭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你说这个——”太子拔出箭矢,随意扔到了萧慎面前,“还你就是。”
“太子殿下……”
“怎么,你还要跟本宫论个长短不是?”
萧慎心想,的确该让给他,可为何要让给他?他是自己大哥,却也是要夺自己性命之人,往日受人欺辱,今日还是要受人欺负,来日他焉能有存活之?
“这猎物是我……”
太子双眉一横,声音瞬间高了几度,“你说什么?!”
“我说,这野猪是我猎获的!”
萧慎起身,目透狠戾,手不自觉地放在腰间剑柄之上。
“岐王!”太子不屑一笑,“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这天下,到底是谁说了算?!”
“——当然是殿下说了算!”千钧一发之际,眼见萧慎准备回怼,隋瑛从密林中现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快步站到了萧慎面前,向太子拱手道:“既然殿下心水这头猎物,自当拥有之,岐王年轻,还请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隋师!”萧慎在后不悦出声。
隋瑛回头,看了一眼萧慎,示意他先沉住气。萧慎憋闷地脸通红,胸腔剧烈起伏。
“呵呵,不服气?学学隋大人,有点眼力见。”太子眼神愈发轻蔑,隋瑛从其中看到了不怀好意。他不想和太子过多纠缠,转身拍了拍萧慎的肩膀。
“走罢。”
萧慎伫立原地不动,隋瑛只好攀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沉住气,殿下,万不可起冲突。”
萧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转身欲走。
“一个小小的宫女之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九五至尊了?连自己亲娘都不知是谁,也难怪不懂什么叫做礼数!”
萧慎的脚步倏尔停下,隋瑛心中顿时警声大作。
“殿下!不可!”他用力地嵌住萧慎的肩,只见他脸色煞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你那亲娘白骨何处,怕是早已被挫骨扬灰了罢!能讨个王爷的名号,已是莫大恩赐,还不知道感恩?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你闭嘴!”萧慎被彻底激怒,挣脱隋瑛,抽出长剑直奔太子而去,而太子却立于原地不动,嘴角上扬,阴险毕露。
“你敢,你这是谋逆!”太子沉声道。
此际,隋瑛已是三步两步上前,用手中长弓一挡一挑,便将萧慎手中长剑卸下,直直飞到了另一边。然而为时已晚,这一幕,被不知从何处涌来的大臣们瞧见。
为首的是新提拔的工部尚书王鄂,他怒目圆睁,手持马鞭,大喊道:“岐王对太子动手,为谋逆!”
这时,身旁一众张党都纷纷大呼起来,甚至有几名跳下马,将太子团团围在中间,持剑面向萧慎。
“岐王,你这是为何?!”
萧慎彻底呆在原地,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他哑然面对众人,只觉得悲愤难当。
隋瑛再次站到了他身前,顾身边对这数十余名官员,只听他沉声道:“此乃竞技场,冲突难免,何以给岐王扣上如此大一顶帽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可是拔了剑!”王鄂大声斥道。
“猎场上谁不是长剑在手,照您如此说,您手中长弓和马鞭又是如何?”
“哼!我王鄂口拙,比不了隋大人,只是东宫乃未来国君,无论如何,此事都将呈到圣上面前,请求圣上定夺,在场的诸位可都是看到了!”
“看到了!岐王拔剑,冲向太子!”
“谋逆!此乃谋逆!”
周围一圈人齐刷刷喊道,太子在其中阴测测地微笑,有几人便搀扶了他,关心甚切。
隋瑛默不作声紧盯众人,眉目坚定,隐含怒火,挡在萧慎面前,犹如山峦,纹丝不动。
待众人散去,萧慎还未从方才震惊中缓过神来。那野猪尸体仍在脚下,是啊,太子怎么和他争抢猎物,他想要的话,谁都可以让给他。自己太傻了!
“殿下。”隋瑛转身,摇了摇失神的萧慎,“还好吗?”
“隋师……我,我太傻了。”
隋瑛露出一道宽慰笑容,“不必忧心,也不必懊悔,任谁都无法忍受那些话语,太子无德,用此下劣招数,怪不得你。”
“我会让林师失望的!”萧慎几乎绝望喊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断然不会!”隋瑛深吸一口气,道:“他只会愤怒,为你而愤怒,就像我此刻一样!但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接下来要面临的一切,你都得泰然处之,不可再生枝节。谨记,冷静,冷静!有我在!别担心!”
萧慎哑然看向隋瑛,只见对方朝他露出一道昳丽笑容。恍惚间,他竟生出一道深深的自卑,他难过地低下了头。
三个时辰后,日暮时分,萧慎跪在会场中央,面向主位上的庆元帝和侧席上的太子。
两旁大臣席位上,隋瑛紧紧握住林清那不受控制颤抖的手。
“殿下……”
林清低声唤着,看自己学生垂首跪地,承受众人好似千斤重的目光。
第64章第六十三章在这矫健身形上,他竟看到……
“岐王!”庆元帝沉声如钟,“你可是对东宫拔剑相向?”
原本的猎获大会成为了一场审判,夜晚风凉,周围火把照映出萧慎额间冷汗。周围人的目光宛若利刃,一寸一寸剜着他的血肉,而庆元帝这一声责问便是最后一击。
他纳头就拜,朗声道:“儿臣冤枉!太子殿下以污言秽语激怒儿臣,叫儿臣未能控制好情绪,一时动怒,又是在捕猎时刻,全副武装,手头上都是兵器,就……”
“所以你拔了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儿臣知错!还请父皇和太子殿下责罚!”
萧慎知晓任何花言巧语都无法躲过此次劫难,只有实话实说才能为自己谋的一线生机,这也是隋瑛对他的嘱托。坐席上,无声安抚林清的隋瑛突然松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向庆元帝行礼。
“臣可做证,的确是太子强抢猎物、污言辱骂在先,我大宁朝以忠孝立国,太子辱骂岐王生母,岐王若是不做任何反应,违背人伦之,也不符皇家血脉之气魄,臣以为,岐王有错,但太子挑衅在先,还请圣上对岐王从轻处罚!”
庆元帝横眉一凛,看向太子,“东宫,隋卿所言为真?”
隋瑛的出现是太子唯一的失算,抽搐嘴角,他迅速平定心神,道:“儿臣只是因为猎物和忠王争吵了几句,断没有言……侮辱之词。”
“哼。”庆元帝冷笑一声,太子是什么脾性他是知晓的,他更知晓隋瑛这人是绝不可能在众人面前行撒谎之言的。可除却他一人之词,便是再无证言了。庆元帝显是心中有数。
只是辱骂他人之母有违教养,而对太子拔刀相向则是重罪!
庆元帝幽幽看向萧慎,只见他面容稚嫩,跪在众人中央,已是双目发红,满眼委屈。一想到年前太子还要要他的命,叫他重伤濒死,庆元帝深吸一口气,已是左右为难。
林清趁机起身,来到萧慎身边,跪地行礼。
“陛下,臣身为岐王老师,却未尽到老师职责,叫岐王冲动易怒,冒犯东宫,臣甘愿替岐王受罚!”
“臣也甘愿替岐王受罚!”隋瑛见状,连忙跪在林清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际张邈依旧抚须不语,这事和他毫无关系,他没有出声的道,但此事是他和太子一手谋划,王鄂等人执行,是以他朝一边的王鄂使了个眼色,王鄂便忙不迭地站起身,也跪在场上。
“陛下,岐王这是冒犯天威啊!断不能容忍!”
王鄂痛心疾首,喊道:“太子殿下宽厚仁义,当时就已没做声了,岐王却拔刀相向,若不是众人来得及时,还不知道要发生何事呢!还请陛下,谨慎定夺啊!”
又有好几名见证者跪在王鄂身后,异口同辞道:“还请陛下定夺!还请陛下定夺!”
太子已是隐现得意,一旁的忠王则是看着这一切,脸上全是悲哀和无奈。他猜想过萧慎会在此次秋猎中出事,于是前一夜专程去做了个提醒,却想到太子以身入局,以自己为饵,逼得萧慎身败名裂。
庆元帝此际脸色发黑,这些人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不过岐王的确此际做得过火,若是不行打压,来日还真是不可估量。
愤怒地一挥袖,在场官员全都噤声,每个人的心脏都扑通直跳。
“岐王,以下犯上,冒犯东宫,责令减去俸禄半年,禁足于岐王府,一年!”
瞬间,萧慎如坠冰窟。
“一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王鄂等人连声叫好,说什么陛下英明。而隋瑛却只感觉到身边人的身影有些许晃动,差点摔倒在地。他连忙伸出手扶住了林清。
林清的脸,比在场任何人都要惨白,然而他依旧咬着牙,跪拜道:“陛下英明。”
庆元帝做出裁决后,转身便离了校场,走向行宫猎宴方向。原本开完猎获大会众人便要一起去赴猎宴,而此际萧慎却是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就被司礼监的人带走,送出行宫,径直回了岐王府。
林清和隋瑛有意要跟上去,却被几位公公拦了下来。
“此事和两位大人毫无关系,陛下的意思是,林大人和隋大人还是得去赴宴,可别扰了大家的兴致!”
“如此一闹,还有赴宴的必要?”隋瑛冷道。
“不,下官和隋大人洗漱后换上礼服便去。”林清朝太监们行礼,强行挤出礼貌微笑。
隋瑛看了一眼林清,便牵起他的手,带他回了住处。几乎就是在步入厢房的一瞬,林清再也无法伪装,脸色苍白,“我就知道……”
他心灰意冷地嗫嚅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得罢手!呵呵……”
他的凄切微笑转瞬华为一道阴鸷,“我绝不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
隋瑛连忙找来手帕,开始林清额间的冷汗,“这一次太子的确过火,是我失算了,一直防备着不让岐王受伤,没想到他们会使这样一招激将法!”
隋瑛扶林清坐下后,踱步在屋内,“一年!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最关键的时候要禁足岐王一年,可见圣上到底还是维护太子,轻视岐王的!这一年,若是想不出办法弄出岐王,你我就得努力了,莫要任其意志消沉,也莫要叫太子趁虚而入,搅乱岐王府!”
“我绝不会让他在府中白白浪费一年!”林清恨道,握紧了双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事从长计议,不可贸然行动。另外,这一年休得叫太子张党再度嚣张?王鄂,哪一方人物,我倒要看看,经不经得住我的查!还有那张邈,还真以为首辅之位做得稳了,多少亏心事,敢不敢摆到台面上说!”
隋瑛拂袖,林清少有见他也是如此愤怒,方才已是在司礼监的太监们面前都甩起脸色了。
“遇安……”
隋瑛转身,意识到自己失态,只有他冷静,才能安抚好林清。
“抱歉,晚儿……”他踱步到林清面前,蹲下身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只是你不要责怪岐王,任谁也无法容忍那等辱骂的,尤其是岐王年幼丧母,对他来说,这是不可触碰的逆鳞。”
“我不会如此狠心,殿下如今已经够难受了。”
“秋猎一过,我们便寻机会去岐王府。”
“好。”
见林清情绪平复下来,隋瑛宽慰地笑了笑,便找出礼服,两人换上后,皆是怀着沉重心情赴宴。
宴会上,众嫔妃罕见现身。坐在庆元帝两旁的自然是权势最大的端妃以及最为受宠的怜妃,端妃身后则是奚今,她正在百官中寻找隋瑛身影。
岐王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她心忧隋瑛。
却见隋瑛和林清一同华服加身,款款而来,两人脸上均是挂着从容微笑,与皇亲贵戚颔首致意,同朝野同僚相谈甚欢,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落座后,宴会开始,面前几上便是各种珍馐美酒,众人都是举杯相庆,庆元帝脸上也是笑容满面,仿佛审判萧慎之事从不存在。
殊不知林清强压情绪,偶尔流露出的微笑也是万分苦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索性几杯酒下肚,他便装作微醺,垂首不语,却时不时看向座前的太子。好似想要窥探出此人的命数,他看得很深,好似化作目光,飘飘然落在太子的咽喉上。
这里是柔软之处,也是取命之处。
林清笑了。
太子则是眼神飘忽,时而看向众人,却又时而飘向另外一个方向。林清蹙眉,顺他飘忽的目光看去,却见到一抹清丽身影,正于庆元帝后冲太子暧昧地微笑。
林清思绪僵住,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同。
太子倏尔脸红了,仿若少年般垂下了头,而那怜妃却是笑容不变,只是那笑容当中,漂浮一缕若有若无的悲伤。林清看得懂这笑容,却看不懂那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庆元帝在姚然的搀扶下,幽幽站起,挥手嘱咐官员们尽情享受,领着一众妃嫔退去了。太子依依不舍地望着怜妃最终消失在夜色当中,愁肠百结,早已无方才胜利的喜乐。这时,一群武官们哄闹起来,在宴会后的校场里耍起刀剑来。
各路文官也是不服输的,一个二个都是骑射好手,有人起哄让隋瑛上场比拼剑术,隋瑛几乎是冷漠地拒绝了。
官员们知晓他的脾气,也知道他今日因为岐王一事不愉快,便不再叨扰他,倒是看在一旁鲜少醉酒的林清,便生出些奇妙心思来。
尤其是王鄂,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不做出点成绩,怎么让首辅对他刮目相看?
他踱步到林清面前,先是老神在在地行礼,接着便极力夸赞林清人中龙凤,六部堂官当中唯他最为年轻。只是不知林清为何总是如此低调,围猎这等表现时机,也就只在外围绕场一圈,是信了佛法不犯杀生,还是有另有别的隐情?
原本林清不愿与他多语,酒力加持之下,想起放在他们为难岐王一事,便讥讽道,将围猎看作表现之机,也不知是表现给谁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圣上,还是我们的张首辅?”林清哂笑。
王鄂神色一凛,“当然是给圣上!”
“哈哈!”林清笑出声来,众官员鲜少见到他脸上绽放如此笑容,平日那样肃凛,今日好似变了一个人。
“您笑什么,不是我说,您是兵部的堂官,骑射之术却是样样不行,这叫咱们百万将士如何看?您这三天两头请郎中的,何以展现我们大宁朝军风之雄壮威严?”王鄂毫不留情地道。
隋瑛听不下去了,“林尚书在前线时制定军纪,谋划战略,你有什么资格以骑射之术来断定一个人是否能够统领兵部?”
王鄂也是几杯酒下肚,胆子大了起来,本来官员间在朝上争斗、打架都不是什么罕见事,何况是现在的宴会时刻。
“我王鄂瞧不了那么远,今儿个诸位都是为了圣上驰骋猎场,就是礼部的人也都满载而归,你们俩兵部的……”
王鄂打了个嗝,指着林清,又缓缓将指尖挪向站在一边没说话的齐桓,“俩兵部的老大,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不擅骑射就直说,论个什么心肠好不好?怎么着,圣山今儿个还猎了一只虎,圣上心肠就不好啦?”
“就是!就是!兵部也不嫌丢人!”一些官员跟着起哄道。
齐桓依旧不语,只是神色阴鸷,定定地看向王鄂,他知道他这话的矛头对着的是林清,而林清只是嘴角衔笑,一言不发,
“王大人,我倒是想和你比一比剑术。”方才拒绝和武官比拼剑术的隋瑛朝前一步,幽幽地说。
“哎哟,您这真会挑软柿子捏。”王鄂皮笑肉不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却抽出长剑,冷道:”捏的就是你!”
“你!”王鄂当真忘了隋瑛除却琴艺,一手剑术就是在武将当中也相当出类拔萃,他竟生出十分的大胆,抽出身边随从配剑,大喊?一声:“我剑也未尝不利!”
官员们霎时起哄,纷纷喊着打一架,打一架!
张邈坐在一旁,一杯一杯喝着酒,欣赏眼前闹剧。
只是在隋瑛和王鄂对峙期间,林清不知何时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捡起一方几上不是何人落下的弯弓和箭簇。
他拿着长弓在手里掂量几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转身,林清立定,手持长弓,箭已在弦上!
“王大人!”他一声吒喝,众人循声望来,瞬间寂静。
“你……”看着直直对准自己的箭矢,王鄂睁大了眼睛,就连隋瑛都有瞬间失去呼吸。
只见林清持弓姿势熟练而凛然,眉目冰冷。
“不可!”隋瑛低声道。
话语刚落,只听嗖的一声,箭矢携万钧之力,瞬息飞至王鄂脸颊一侧,带起他鬓间的发丝,穿过众人,牢牢钉在校场后方的靶子中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皆是一身冷汗,王鄂则是双膝发软,官帽脱落,跪倒在地。
林清放下长弓,冷笑着,在这阒然寂静中注视他。
一旁的张邈,酒杯凝停半空,眼底竟现出惊恐,以至于双手颤抖,咣当一声,酒杯摔落在地。
“怎么会……”
他瞪大了眼睛,林清持箭射出的刹那,在这矫健身形上,他竟看到了另外一人!
他永生愧对、也无法忘记、死于二十年前的那一人!
第65章第六十四章这三个字有山河的重量……
他会箭术,他当然会箭术。
当年林可言文武双全,骑射之术冠绝江南。他林清虽因身弱无法上马,却未尝丢落这弓箭之道。木棉树下的箭靶中央,是一个被射烂了的空洞,那是他为自己和父亲留下的一道回忆的豁口。只是他从不在人前拿起长弓。
隋瑛愣在原地,好似看到多年前广陵府中那巍巍身影。长弓在手,百步穿杨,两小儿立于一旁,为正中靶心而欢呼雀跃。林可言回首朝他们微笑,扬起弓向他们招手,好似叫他们过去。可是他们过去了,这人却消失了。
隋瑛快步上前,自后钳住林清双肩:“你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他要杀人!”王鄂惊恐地喊叫,被众人扶起。
林清只是阴侧侧地笑,神思附着在那箭矢上。他多想杀人,可他残余的智叫他不能杀人。随手扔掉弓箭,他朝后倚靠,贴在隋瑛的胸膛上。
“他们怕我了。”林清侧首软软地说,好似孩童一般,“我喜欢他们怕我。”
“你的箭术很好。”隋瑛也笑了,“但我想带你回去了。”
“好。”
隋瑛朝众人颔首,不会王鄂一群人的叫嚣,扶住林清离开了宴会。王鄂在醉意中盛怒,捡起官帽哆嗦地带起,还不忘抹了一把自己凌乱的鬓角。方才他险些丧命,他还不知这林见善居然有如此大的胆量,能在皇家宴会上对同僚下手。
他踉跄来到张邈面前,指着林隋离去的方向,愤慨道:“阁老,您是大人有大量,这两人跟太子做对,跟您叫板,还想谋害朝廷命官!哈哈,狼狈为奸,秽乱朝政,与这两人同朝为官,我真觉得羞耻!阁老,您就这样视而不见吗?这两人都要反了天了!”
“住嘴!”
张邈起身,将手中强压情绪方斟的一杯酒砸向王鄂,怒道:“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隋在山也算是摸到了个大学士的名头,品级在你之上!你一个刚上任的工部尚书,文渊阁阁门都未摸到过,岂能在这里对他妄言辱骂?”
王鄂震惊,嗫嚅道:“那……那林见善呢,他……他用箭,要取下官的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见善,林见善……”张邈难以置信地笑出声来,“不会,怎么会?”
怪不得,这么多年同朝为官,林见善都给他一种熟悉而又疏远质感。任哪位年轻官员不对他张云深恭敬讨好一二,可这人既没有隋瑛、程菽那般自诩清流与他做对,却又不似寻常官员对他趋炎附势。他只是站在哪里,远远地看着他,无任何情绪。
有时候,他觉得他假,是一具空洞的躯体站在金銮宝殿上。他既属于这里,又魂游天外,不在此方。
头风叫张邈站立不稳,身边一众官员连忙扶住了他。
“阁老,当心身体啊!”
“林见善!林见善!”张邈嘶哑着嗓子,好似看到多年前那那马背上意气风发之人,向他伸出手,对他说,云深,不会骑马?不会射箭?我教你啊!
又仿佛看见那人在一片火光中,头戴凤翅缨帽,身披玄光铠甲,手持轩辕剑长弓。在他身后,是万千军马,他朝他走来,双眸含泪。凝望彼此,他不说话,却最终与他额头相触。
“云深,走吧,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了。”
“大哥。”他哭着央求。
“走吧,云深。”
他推开了他,他却辜负了他。
张邈在王鄂等人的搀扶下,坐上一顶便轿,四下无人后,他好似终于放松发片刻,才敢念出那人的名姓。这三个字有山河的重量,压了他一生,让他讷言,让他日夜无眠,让他此际笑得两眼是泪,让他抓着他这大宁朝这套一品官员礼服,怆然泣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尚未走进官员下榻的厢房处,就醉倒在隋瑛怀里。他是从不喝酒的,给他看病的大夫不允许,隋瑛也不让。可今日因为萧慎这事,隋瑛知道他心里苦闷,便由着他了,心想待会大不了抗在身上带回去便可。
没想到这人的确是不胜酒力,醉了之后还如此胆大,一箭险些带走了一名二品官员的命。
“笨蛋。”隋瑛望着怀中人,刮了刮他的鼻梁,“可是我的笨蛋也这么厉害。”
待到四下无人,他便抄起林清膝弯,抱在怀里。林清的脸贴在他的胸膛,借着月光做起旖梦。他们行走在长长的环廊之下,好似走在一片秋霜中。好似被心跳声唤醒,林清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睡在榻上,身边则是隋瑛匀长的呼吸。低头瞧了瞧,自己已是被人换上了睡觉时的月白稠衫,他俯身在隋瑛脸颊上吻了吻。
他突然觉得口渴,于是小心翼翼掀开床帘,下了榻。隋瑛白日内驰骋山野,已是累得很。他不想惊扰他。
他方走过屏风,倒了一杯茶水独自啜饮时,就见窗外闪过一道鬼魅身影。
“谁?!”
没有声音,就在他以为是风吹树动自己看花了眼时,那鬼影又再次出现,这一次鬼影没有动作,而是直直地站定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一道瘦高身影,林清怔怔地放下茶杯。
这身影,好似穿着一副铠甲,头戴缨帽,手持长弓。
林清走上前去,强压心绪打开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开门的瞬间,环廊上空空荡荡,阒无一人。
林清瞪大了眼睛,只见地上落着一副弓箭。
林清俯身,捡起这弓,只是瞬间他又感受到一道寒风拂面,鬼影便从庭院树林后越进长廊尽头拐角,林清想也未想便跟了上去。
鬼影速度很快,好似引着林清前往某个地方。林清手持长弓,架起箭矢,若是不测发生,他尚能还击一箭。他很谨慎,脚步若猫般行走无声。鬼影在前方走走停停,林清紧簇眉头,全神贯注地跟上前去。
不过片时,两人已是出了官员下榻的建筑群。
视野变得开阔时,鬼影便背对林清,立在沼泽边,不再动作。
林清也止住脚步,架起弓箭,站在距离五十步的地方。月色照出那人身影,幽幽鬼魅。
“你是谁?”林清压低了声音,冷冰冰地问:“竟敢夜袭宁朝二品官员!”
鬼影默不作声,只是伫立在银河般的沼泽边,泠泠寂寥。
“再问你一遍,你是谁?”弓弦被拉到极致,在林清耳边发出滞涩之声,他有把握在这里射中他。
兀地一阵寒风起,林清衣物单薄,不禁打了个冷噤。就在这一瞬间,他嗅闻到风中一股甜腻的香,涌入肺腑之间,顿时让他身体发麻,僵硬如石。他心下骇然,意识到对方该不是一人,就在他准备移动身躯转身逃离此地之时,前方鬼影居然缓慢地转过身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林清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面容,那人便手持弓弩,直直朝他发出一矢!
锋锐的弩矢,完全可将他射穿!
林清拼尽全力,想要躲过这一箭,可风中甜腻之气越发浓郁,他根本移动不了分毫!
难道,就是在此刻吗?
他不甘地闭上双眼。
只听到锵的一声,金属撞击迸射出一片火花,灼烧岑寂夜色。隋瑛以手帕掩住鼻息,持剑堪堪挡过这一箭!
随即便是一搂一抱,隋瑛俯身将不能动弹的林清单手就扛在了肩上。
此际沼泽畔已无人影,隋瑛目透精光,阴鸷地环顾四周,一手搂着林清,一手持剑,他屏住呼吸,直到确认周边无人后,他持剑后退,随即三两个跨步就抱着林清躲进了一片松树林中,再几个穿梭,两人便回到了厢房。
隋瑛来不及大口的喘气,将林清放在榻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晚儿,晚儿?!”
林清的舌根子都是麻的,他想回应,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转动眼珠,告诉隋瑛自己没关系。可隋瑛却捏了他手腕,仔细替他诊起脉来,担忧药物影响他身体,隋瑛索性将林清衣物悉数脱了下来,顺着他的经脉和穴位给他一寸一寸地揉捏,直到林清的手指动弹几分,再到他舌根柔软,可以含糊不清地说出话。
可经隋瑛这么一按,林清就是想说都说不出来了。谁知道他摁了什么地方,叫林清腹间生出灼热暖流,整个人都烧起了晚霞般的红。
“这么烫?伤寒了吗?”隋瑛担忧地抚摸林清额头,再摸了摸自己额头。
“不……”林清艰难道:“别按了,我……”
再按下去,他怕是控制不了自己,在这种时刻出丑,简直要他的命。隋瑛的手还在他小腹揉搓。他的手掌暖和,他怕他心腹都冻着。
林清抬起手,指了指落在地上的那套弓箭。
“有什么讲究?”隋瑛问。
林清摇了摇头,他不清楚,他只觉得这弓箭熟悉万分,好似在哪里见过。
“可能猜想到是什么人?”
林清还是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见林清口舌僵硬,便不想再多问。
“下次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隋瑛捏了捏他的脸,“怎么敢一个人跑出去,要是我晚了一步,真不敢想是什么结果。”
“对不起。”林清抿唇。
“恨不得把你绑在身边,却又知你是自由人。”隋瑛抚摸林清面颊,“不过,有人盯上你了。”
“我暴露了吗?”
“没有证据,尚不能有结论。”隋瑛上榻,“我绝不会姑息任何伤害你的人。”
“可是……”林清咽了口口水,说:“这是你的厢房。”
隋瑛身躯一凛,“你的意思是,目标也许是我?”
林清颔首。
“你住在我这边,不是秘密。”隋瑛将林清搂进怀里,“不管怎么样,日后定要小心行事,我经不起再失去你了。”
林清淡道,“不会再失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最好说到做到。”
第66章第六十五章他是想
顺天城中,岐王府内从未有过如此压抑气氛,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言语,就连一向咋呼的金瓜都噤若寒蝉,大气儿都不敢出。
萧慎回府后,闭门不出三天三夜,归鸿阁外,金瓜小心候着。三天后,归鸿阁大门打开,萧慎出现在众人面前,神情坚毅,气势肃凛,并无半分颓丧。
他扫了一眼守在阁外的下人们,沉声道:“这一年来府中开支用度需要节省,有谁不想干了的,把工钱接了,离了王府便是。”
“留下来的人,经过这一年,我岐王必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罢,他便朝云栖苑走去。
“金瓜。”
“小的在。”
“将藏书阁的书都给我搬到云栖苑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得嘞,主子。”
见萧慎依旧斗志昂扬,金瓜也暗自松了口气。他连忙叫了人搬书,接下来的几日萧慎便将之前隋瑛吩咐他读的却一直未读完的书一本一本啃了个干净。读累了便提剑练修习武艺,精进剑术。
仇恨和不甘的火种在年轻人的心中勃然烧起,平静的外表之下是雷霆万钧。
“以为我会消沉颓废,就此沦落么?”眼底掠过一抹恨意,他抽出腰间长剑,双指并拢,抹在剑身之上。
利剑照映出他如鹰双眸,他深吸一口气,剑尖指向苍天,随即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指向东宫方向。
“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击败么?”
他一声吒喝,剑光一闪,菊园中百花便于凛冽剑气中散漫于天,天地仿佛凝固在这一瞬,他立定原地,紧盯一个方向。
他的人生,他的命运,从来都只有一个方向。
深吸一口气,萧慎收剑,尚在沉思之际,就听身周传来掌声。
“殿下好武艺,就是在下也自愧不如。”萧慎转身,见鼓掌的是隋瑛,而隋瑛身边则站着林清。他看向老师,只见其眼底含笑,并无半分斥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还是秋猎后三人第一次见面。
原本林隋两人是做好了安慰萧慎为其鼓舞打气的准备,没想到萧慎毫无懈怠之色,苑内堆满了书籍不说,也不忘修身筑体。林清瞧见了甚感欣慰,就连隋瑛也是对萧慎刮目相看,更加坚信他们的选择。
片时,三人已经围坐在云栖苑中。
“林师,隋师,是学生不对。”萧慎坦诚道,“学生仍是压不住气性,禁足一年也好,正好磨练磨练性子。”
“殿下这番话更是叫我们惭愧了。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下山路亦是通天路,我二人虽是担了你老师一名,觉悟却还落在了下风。”隋瑛眼底溢满称赞,萧慎浅浅地笑了笑,遂看向林清。
林清端了茶杯,小抿一口幽幽放下,迎上岐王目光:“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只是在这段日子里殿下务必小心府内动静,千万别让人钻了空子。”
萧慎点头,就听隋瑛道:“依我和你老师的猜想,太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我会尽快物色几个可靠人选,护你和府上周全。”
“那我就多些林师和隋师了。”
萧慎起身向二人行礼,三人再聊了一会儿,林清找了个机会,说自己也想见识一下隋瑛剑法,正好也给岐王指点指点。于是隋瑛便拿了剑,在菊园内舞出几个实用的招式。萧慎正仔细看着,默默记在心底,就感觉林清向他靠近,拉了拉他的衣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些事不方便当着你隋师的面说。”林清压低了声音,目光却还落在舞剑人的身上,“近日记得多研习研习兵法和驭兵练兵之术。”
萧慎皱眉,问:“可是朔西又不太平了?”
林清摇头,“你只管去看,不懂的来问我。”
说罢,随着隋瑛一招收势,林清佯装无事笑着鼓起掌来。
“记着了吗?你隋师剑法当中有几处是江湖人士常用的,和你自小修习的宫廷剑法有所不同,更为狠戾和凌厉,乃进攻之招数,对你大有裨益。”
结合方才林清所说之话,萧慎点头,道:“记住了。”
两人会心一笑,就见隋瑛朝两人走来,“这剑法粗野却实用,殿下只要勤学苦练,定能在我之上!”
接过长剑,萧慎向二位拱手:“学生定当不负两位恩师!”
——
那道夜色中的瘦高身影徘徊在林清脑海里,叫他时常出神,以至于倪允斟从窗户翻进落到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这么不提防,把你掳走简直是易如反掌。”倪允斟坏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什么人会来这地方。”熏风阁的雅间内,林清独自品茶,思量几天在南海的遭遇。
见他魂不守舍,倪允斟也不再逗他,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引得林清目光终于落在自己身上。
“我说,抱歉。”倪允斟诚恳道。
林清一愣,随即露出笑容,“岐王一事是避无可避,择之无需道歉。”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为这件事道歉?”
“那是?”
“那时我预备出手,但隋在山来了,我不好露面。”
“你……”
“而后我去追击那人,他逃得很快,我又对隋在山的本事不放心,忧心你的安全,所以不敢追远,也没得出个什么结果来。”倪允斟抬起头,捏了捏林清的肩膀,“都恢复了吧?那是一门奇药,是江湖人使用的下作手段,你没遇见过,中招很正常。”
“择之。”林清露出笑容,“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谢?”倪允斟又露出痞样,将脸凑近,林清无奈叹气,唇便在他脸上轻轻掠过了。
倪允斟爽朗一笑,道:“今儿个还算是大方,说说,岐王那事你想怎么办?”
林清挑眉,笑吟吟的却不发一言。见他心情是好的,显然是有了对策,倪允斟也不再追问。
“不过啊,你那隋瑛哥哥还有两把刷子,武艺不错嘛!”倪允斟抢了林清手中茶杯一饮而尽,“就是动作慢了点,再快些说不准就是我的对手了。”
“你何必提他,你心里不会愉快。”
“可你愉快。”
“我的愉快有很多种。”林清垂下眼睫,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射箭算吗?”倪允斟兀地压低声音,凑近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会射箭,告诉我,是谁教你的?”
林清倏尔抬眼,眼底掠过一抹警惕,“择之为何如此问?”
“你回答我就好,谁教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然是家父请来的老师。”
“老师现在何方?”
“老师……已经归西。”
“哼,归西,见善,你可知,你那开弓、靠位、撒放的姿势与我一模一样?”倪允斟捏起林清的下巴,摇了摇,“我师父的确归了西,我却从未听说过他还有你这样一位学生呢。”
林清轻哼一声,“射箭总共就那么几个步骤,几个姿势,就算相似,又有什么奇怪?你师父也是师从他人,我师父亦是如此,谁人都是如此……”
“没错,见善,谁人都是如此,可寻常人看到的动作和我们习武之人所看到的动作全乎不同,见善射箭是开放式站姿,前脚掌和后脚掌之间的距离以及前脚掌向外打开的弧度和你的身形并不匹配,倒是和我师父、我这样的身高体格相配。按道,若有师傅教你,绝不会让你采用这等伤身动作,要不就是你瞧见别人如此射箭进行模仿,要不就是,这箭术是在你还未长成之际学到的,你只记住了要领,却没随自己身形变化而改变……”
林清莞尔,“这么懂,你为我调整一番?”
倪允斟冷笑,“我劝你不要故意引走话题为好。”
“我没有。”
“你有。”倪允斟一把抓了林清手腕,“你是不是认识我师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林清想要挣脱倪允斟,以愠怒来掩盖慌张,“我看你是瞧谁都像你师父,你多大,我多大,彼时我还在惠州,怎可能认识你师父?”
“是吗?”倪允斟怔怔松开林清手腕,萧瑟一笑,”是啊,你不认识他,所有人都要忘了他了。”
“择之,你太想他了。”林清顺水推舟。
“想有什么用!张邈一日不除,我大仇一日不能报。如今岐王形势走低,林见善,你可别叫我失望。”
“不会叫你失望的。”
“哼,如此最好!丑话说在前头,他日你若失势,落于北镇抚司手中,你可别怪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然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清平静道,掺杂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这态度让倪允斟着恼,因为他并不希望林清落在他手中。几乎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北镇抚司的地牢,就连指挥使也一样。
“你是分毫都不在意我。”倪允斟懊丧地坐下身,“你明知道你这样说我会不开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在意你,择之,我视你为亲近的伙伴,挚友,可我的心不在你这里,它已经有了去处。”
“可那里又有什么好?你和他分明不是一路人。”
林清垂下头,他多想说,是不是一路人,隋瑛是他的往昔,是现在,亦是将来。可他却淡淡地笑了,莫名哀切,他看向倪允斟,说:“正因为我永远都无法成为他那样的人,所以我才爱他的。”
“他……是想。”
林清微笑,眸里闪烁着旖旎的光。倪允斟哑然,一次又一次,他不愿意承认的现实得到印证。人就是会追寻自己没有能成为的人或不曾得到的物,人就是这样,自己缺乏什么,就爱上什么。
可他爱林清什么呢?
第67章第六十六章东州事变
东州燕城府,夜晚气温骤降,黎明时刻,四处屋顶都上了秋霜。
城郊某条幽暗小巷内,一女子衣衫褴褛,哈着白气,赤脚跑在暗夜里。在她那张绝色面庞上,是哭花了的妆容以及暴行后累累伤痕。
夜晚的低温快将她的心肺冻伤,可她却丝毫不敢停留,赤脚已然血迹斑斑,流下串串血色脚印。黎明初现,女子终因体力不支而倒下。翌日,一卖油老妇人在路边发现了昏迷的她。
老妇人连忙唤来家中男丁,将女子背回了家。悉心照顾三日后,女子醒来,哭诉道自己是被强卖到燕城的,本籍是燕城南边的宁化县人,同家父外出劳作,却被不明人士强行掳走。老妇人又问买卖她的到底是谁,女子便是什么都不说了,只是说要去巡抚衙门找巡抚。
“还有好多,好多……”女子声泪俱下,说那里全是和自己一样的女子,还有一些年轻娈童都来自东州各府,都是被强买强卖。
众人一听,无不咋舌,便小心掩盖了消息,给了女子三两个路费,换了身勉强御寒的旧衣,就送她上了去往巡抚衙门的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此同时,燕城城内,一行官兵四处搜索女子踪迹。而另外一行巡抚衙门出来的衙役,则小心翼翼地打听女子下落,务必要在官兵之前找到女子。
东州以东临近东羌地界的东州军营驻扎总营内,几封信悄然落在了其中几个营帐中,几名士兵、百夫长、千夫长在看完之后勃然大怒,结成队伍策马出了军营,直直朝临近的辽山县县城奔去。
“老子不信,咱们驻守边疆,还会出现这等恶事!”
士兵们冲向县城内的烟花柳巷,找到信上所指的几个窝点,竟发现自家婆娘或者妹子和东羌人缠绵于帐中!军兵们暴怒,顿时烧,霎时几道街巷烈焰滚滚。那些婆娘和妹子又是哭诉又是哀求,说不可将这事闹大,自己失了名节是小,若是惹怒了赵瑞主帅,将他们派到朔西前线送命可怎么办?
愤怒如火焰般点燃,军兵们终于知晓近些日子军眷中流传的一些丑闻,说什么有的女眷不知检点,竟三番两次去城内和奸人幽会。可这流言蜚语传着传着又无了生息,好似被人强行压下。有些军兵也发觉自家婆娘妹子有些奇怪,却也都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这回好,真相大白,他们替大宁朝驻守边疆,家眷却被主帅逼良为娼!
联想到东州军队克扣军饷已久,军兵们时常连吃饭都是困难,一时间怒火便如星火燎原,不可遏制!
军兵们纷纷拿起武器,携黑云压城之势,围剿主帅营!
东州军队赫然爆发哗变!
而此时,东州巡抚魏勤手下衙役终是找到了从妓院逃出来的女子,将其带回了巡抚衙门,好生照顾看管。在女子的供述下,魏勤亲自带人闯入妓院,解救出一批女子男童。霎时间,整个燕城府都上下哗然,看似和平的东州竟出了这等恶事。
夜雾漫漫中,一行马车车队仓皇逃窜在官道上,车幔拉开,现出赵瑞慌张而机警的脸庞。
“快!快点!”他不停催促前方的车夫。
可马车遽而停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帅这是要去哪里?”浓郁黑夜中,徐无眠一身戎装,腰胯长剑,孤身立在官道中央。
“徐无眠!”赵瑞反应过来,横肉直颤,斥道:“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反水?”
徐无眠冷笑一声,“反水?你赵瑞贪赃枉法,专横无度,我恨不得对你除之而后快!何曾与你同一战线?“
“你……”赵瑞瞪大眼睛,“那芬芳居你也去过!我和东羌人的商谈你也都在场!我若落网,你也一样逃不掉!”
“哼,是,可对于我徐夜钦来说,只要能拉你赵瑞下野,就算我挫骨扬灰也在所不惜!”
“好,好……来人,来人!”
赵瑞呼唤身周护卫,却不见人动作,就在他气急败坏时刻,他猛地发现身周护卫都抽出长剑,面朝自己!
“你们,你们这是要反!”
“是!大帅,军中反了,我们也要反!如此不是人过的日子,小的们是再也过不下去了!不管你赵瑞有何大能,张首辅如何只手遮天,可我等再也受不了如此昧良心做事,再这样下去,恐遭天打雷劈!”
护卫们一个二个面如火烧,恨极了眼前人。赵瑞闻言,瘫软在轿中,脸色惨白,深知大势已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夜钦朝自己一步一步逼近。
与此同时,魏勤在一道奏疏上笔走龙蛇。
“——东州军队哗变,主帅赵瑞临阵脱逃,徐无眠率兵镇压,难挡攻势,恐东羌趁机而入,请朝廷速派援军,前来支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过片时,奏疏交托于传信兵,八百里加急,直奔顺天城!
——
玉峦殿中,庆元帝盛怒。
折子好似携带千钧之力摔在一众大臣面前,众人都是噤若寒蝉,默然垂首。庆元帝踱步来回,最终停在林清面前,指着他鼻子骂道:“林见善,你这个兵部堂官怎么做的!竟叫东州生了哗变,这事你若不给朕一个说法,你这个兵部尚书也别再做了!”
林清纳头便拜,“是臣的失责!是臣没有管好赵瑞,臣以为在魏勤的监督下他拿了银子会将战马交易做成,没成想他竟私吞了银子,用这等恶劣招数来贿赂东羌!这一切都是臣的过错,但当务之急是派兵前去支援徐无眠,待万事落定,臣定当负荆请罪!”
庆元帝冷笑一声,目光便落在了张邈等人身上。
趁此机会,隋瑛赶忙道:“陛下,谁人不知这赵瑞赵元帅是张阁老的人,他哪里是林尚书想管就管的了的?”
庆元帝又是一声冷笑,这时,张邈不再沉默。
“究其根由,还是臣用人不当,当初举荐了赵瑞,只是赵瑞是兵部的人,不是臣的人,兵部有兵部的管法儿,断不是他人能插手的。”
“张阁老,此话可就不在了,这赵瑞平时都向谁汇报公务的?就论买战马一事,林尚书,你有收到过他的一封表章么?”隋瑛瞧了一眼林清。
林清摇头,“臣从未收到过赵瑞表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谁管谁不言而喻了。”隋瑛冷笑出声,朝庆元帝拱手道:“只是现下臣不想追溯到底是谁的失责,该犯的事赵瑞已经犯下了,林尚书说的对,此际最重要的是镇压哗变,阻挡东羌生事,以免东西夹击,毁我大宁朝根基!”
庆元帝已是怒不可遏,他当然知道赵瑞是谁的人。此际张邈额头上已是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平日里叫嚣得厉害的王鄂也不敢说话,冯延年这个胆小怕事的更不用说。
而程菽则是脸色铁青,一直不出声的他终究再也忍不住,“隋大人说得不错,镇压哗变是当务之急,可那些银子的着落,还得有人来给我户部一个交代!去年为了这些银子,我户部差点死了一个五品,就连岐王殿下也是身受重伤,我程陨霜斗胆问一句,这些用鲜血收起来的银子,下落何处?究竟被糟蹋在了哪里?此事若不给我程郧霜一个交代,这户部堂官,谁愿意接,谁就接了去!”
“程大人!”林清连忙伏地,歉疚道:“此乃兵部失责,我林见善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呵呵呵!你们!”庆元帝指着这些臣子,强压怒火,“交代交代!谁来给朕一个交代!林见善,你说,你怎么做!”
隋瑛内心沉重,看向林清,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林清此际并不慌张,反而游刃有余。
“陛下,臣会调遣最近的宁中守军去往东州镇压,只是此际缺少一名将领!品阶低了,怕是帮不到徐无眠,品阶高的,又在朔西、广西等边疆镇守,调至东州怕是来不及……”
“最好明日一早就得出发!”隋瑛补充。
“林大人、隋大人说得没错,事不宜迟。”张邈也说,“东州看似和平,实则东羌虎视眈眈,一刻也不能耽搁。”
“所以说,你们举荐谁!”
林清此刻心脏猛跳,他多想说出“岐王”二字,可他不能说,他也希望隋瑛不要说。两人身份过于敏感,但凡此刻举荐岐王,东州哗变便又多了一层意味不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然是岐王。”只听程菽掷地有声地道,“臣实在是想不出,有谁还比岐王更胜任此事!”
“不可!”林清强压惊喜,怒道:“岐王年轻,且尚在禁足当中……”
“不年轻了,已经成了年,还在朔西战场上历练过,打了不少胜仗!”程菽毫不退让。
林清做出护犊之相,好似百般不愿意岐王掺合进这趟浑水,就欲辩解,只听张邈的声音幽幽响起,“程大人说得没错,除了岐王赋闲京中,能在明日一早就出发,还真想不出什么别人来。”
“就是,就是。”张邈发了话,王鄂和冯延年连声附和道。
庆元帝沉吟不语,好似在思考。时间漫长,阒然寂静,林清跪在地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看自己额间冷汗一滴一滴滴落在冰冷玉石地砖上。
片刻,庆元帝重重叹了一声气,看向姚然,问:“岐王如何?”
姚然躬身,道:“一直在府中。”
“叫他收拾收拾,连夜就去宁中军营罢。”
林清闭上了眼睛。
可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听龙音又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见善!”
“臣在。”
“这事兵部不能给朕一个交代,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臣定不负陛下!”
林清重重磕头,心底已是难掩激动。
当夜,岐王尚在落云院中,怀里抱着沅儿做着驰骋沙场的梦,回味白日里习剑的招式,还有一本本兵书要领,就听院门被敲开,金瓜哆嗦着喊道:“王爷!圣旨来了!圣旨叫您一早就去宁中!与宁中部队汇合,去往东州镇压哗变!”
“东州?哗变?!”
萧慎腾地坐起,思绪飞速转动,沅儿也从被窝里起身,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萧慎激动得浑身直颤,连忙穿衣,还把沅儿从床上提起来狠狠亲了一口,“不对,是林师助我!林师助我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来不及向沅儿告别,萧慎疾步离开落云院,翌日天还未亮,他便鞭策马出了顺天城。
城门之上,林清身披披风,注视学生与一众护卫们沿官道疾驰,直到消失在晨雾当中。勾起嘴角,林清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只是转身,他却看到隋瑛定定地伫立于身后,以一种沉重目光悒郁地谛视自己。
“怎么了?”他眼尾轻扬,轻轻巧巧地问。
隋瑛张了张嘴,却摇头,什么都未说。
有些话,不能说,不堪说,也不敢说。
他只是踱步到林清身边,搂住身旁人的肩,与他一同站在城门之上,迎向深秋彻骨寒风。
第68章第六十七章“再不过来,为师就叫人关……
韩枫再一次从隋瑛手中接过银两,出了府门便朝一道破落巷子走去。天气寒冷,手中银两愈发沉甸甸的,韩枫不禁叹道,为何要弥补他人过错至如此地步。
庆元二十八年的初冬,年轻的长随走着走着,抬头,顺天城落了初雪。
“今年怎么下得这么早。”韩枫打了个冷噤,加快了脚步。
兵部衙门,林清来回踱步在签押房,萧慎去往东州已有五日,赵瑞也在押解回京的途中,这回兵部将和刑部一起联合提审赵瑞。林清正思考从什么地方下手,就听一旁公文的齐桓说道:“大人,你瞧,外面下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停住脚步,望向窗外,星星点点零落的碎雪在空中飞舞着,算不上好看,却肆意灵动,自由无拘。
他不由得露出笑容。
“瑞雪兆丰年,来年定是个好年。”齐桓望向林清。
“梁甫此言,定是能讨程大人欢喜。”林清幽幽地叹了口气,“程大人愁呢。”
“可那些银子,还追得回来么?”
林清轻挑眉梢,没有回答。有些事只适合埋在心底,比如说,赵瑞那些银子去了哪些地方,他可是清清楚楚。
只是问题在于,不能叫人知晓他如何如此清楚。是以对赵瑞的审问非常重要,声色不露中获得所有想要的答案。冯延年得知道,程菽也得知道,那些银子才能有追回的可能。
“军队里出现如此恶行,这一回咱们兵部,还真是被架在火上烤。”齐桓将一份表章递给林清,“这份是朔西陈青和将军的,大人若是累了,其余的我来批。”
林清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累,叫人给我烧盆炭火来,另外,梁甫,时刻注意东州动向,岐王有什么需要,江宁那边部队也未尝不可调过去。”
“江宁那边的怕是不好动。”
林清一愣,好似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是啊,不好动,都防着权王遗党呢。”
林清坐到案后,翻开一份表章,道:“你先出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官告退。”
齐桓走后,林清翻看表章直至深夜。
与此同时,户部衙门内,鲜有动怒的程菽已经快要憋不住脾气,然而在看向自己涨红了脸,已是气得浑身直颤的学生后,还是按捺下了怒火。
“好了,知止,不要再想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全乎对得起自己良知,至于之后的事,已是你我无法掌控的了。”
宋知止早已是无法忍耐,将将一张口就不甘地流下两道热泪,“那可是我和岐王用性命换来的银子啊,我们……我们差点死在广陵!为的就是买战马给朔西的将士们,如今我们怎么跟朔西交代!”
“现在就看兵部了。”
“兵部?他们管如此之混乱,怕不是上下沆瀣一气!”
程菽摇了摇头,道:“这回还真不是如此,都知道赵瑞是张阁老的人,东州大大小小的事,只是在林见善那边走个过场而已。林见善过去拿他没招,这一回……呵呵,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该拿回来的,他会拿回来,想要的,他也会争取到。”
“只是……”程菽回忆起那天那夜在玉峦殿,“只是没想到,我也着了他一回道。”
“此话怎讲?”
程菽摇头,都是猜测,他不便和宋知止多言。岐王禁足在府,四下无出路之际,东州哗变,赵瑞所行之恶事皆“应时”爆发,叫岐王得了机会,解了禁足惩罚,直奔东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林见善,是此前和众人一般一无所知,还是他攒着劲儿就等着这一回?
程菽无言,若是后者,那他还有他的挚友怕是看错了人。赵瑞所行之事之恶劣,坐视不管与同流合污并无不同。
此时,他的挚友隋瑛,踱步在吏部衙门后的庭院里,在这雪中,他沉默地思考,最终立定,仰头望向天空。
下雪的天穹泛着铁青色,斜云层叠,绵延无垠,切割天光。雪飘扬而落,岑寂无声,忙碌噪杂的衙门内此刻也凝停了声息,独有自己一隅愁思的天地。
“晚儿。”
他轻轻唤着心上人的名姓,内心犹如巨石重压,闷闷难以承受。
——
观月阁外,怜妃一袭水红披风,脖颈间的雪白兔毛围脖簇拥着一张忧伤面庞,方在仕女的撑伞下步入雪中,就见远远的宫墙下伫立一道身影,乞怜而又渴求地凝望自己。
怜妃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转身,朝观月阁后寂静无人的花园走去。太子连忙追上,见怜妃立定于一棵梅树下,也遣走了仕女,便壮起胆子,走上前去。
“娘娘,这一个多月来你对我甚是冷淡,不知本宫究竟是错做了什么,讨得您如此不欢喜?”太子绕到怜妃面前,俯身凑近,凝视美人微微垂落的睫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怜妃凄然一笑,道:“哪里敢不欢喜殿下,是殿下不欢喜我才对。”
“胡说!我,我哪里有……”太子握着怜妃凉冰冰的小手,道:“好人儿,一我罢,若是本宫做错了什么,你赏我巴掌吃都行。”
怜妃幽幽叹了声气,“什么巴掌,怎舍得给你巴掌吃,只是……哎,你说我们这算是什么,我是你的母妃……”
闻言太子两颊又是一红,像个少年似的,见左右无人,便凑上前去在怜妃娇嫩的脸蛋上吻了吻,“父皇他老了,将来这天下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好人儿,你等着我继位,什么母妃,我定封你为后!”
“瞧你,你府上还有太子妃呢。”
“什么太子妃,比不上娘娘一根手指头。”
怜妃狡黠地睨眼,清纯的面容上浮现狐媚之色,娇滴滴地道:“殿下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当然!我一定会……”
说着太子就又凑近在怜妃粉嫩的唇上吻了吻,怜妃害羞垂首,叫太子的心都化了一地,竟暗暗腹诽其庆元帝来。
如此美人儿,怎可委身于花甲老人。自己还须努力啊,得早日继位,一日美人在他人怀抱,他便一日无法安生。
怜妃瞧了他一眼,见他徜徉幻想,便垂下嘴角,又面无表情地盯着湖面了。
而此际,同有一位少女凝视池水,欣赏湖面上自己寂寥身影,整个人都恹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步苒抬头,见程菽身后跟着宋知止沿着长廊朝自己这边亭台走来。她有心要在两人商量政务时在一旁旁听学习,可人还没凑近就被宋知止给赶了出去。想争辩几句,可话到嘴边,看到程菽淡漠神色,便撇了撇嘴,百般不愿意地走了。
“你何必赶走迟迟,让她听一听也是好的。”程菽佯装漫不经心,坐到亭台下后,看到长廊尽头少女独自倚靠栏杆,拿了把鱼食喂鱼。
漂亮的脸蛋上是丝丝缕缕的落寞。
“迟迟不明事,言语无忌,且不知为何近日以来心事重重,心底憋着事,问了又不说,怕她一个不高兴又闹起事来,冲撞了老师。”宋知止解释道。
程菽淡淡地点了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了。两人商量了一会事宜,宋知止便预备告辞。他走到长廊下,牵了妹妹手,说:“走吧。”
宋步苒转头,见程菽在亭台下品茶,目光望向湖水,整个人好似笼罩在一层不能靠近的朦胧雾气当中,便堪堪回首,跟着哥哥走了。
只是那目光,顺湖水的微澜,悄然来到少女渐远的背影之上,好似一声听不见的叹息,一道探不明的惆怅。
“哥哥。”方出了程府,还未上轿,宋步苒却停了脚步。
“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走一走。”
宋知止捏了捏妹妹的脸蛋,笑道:“不行,谁知道你又要去哪里惹祸?”
“不会惹祸了,我就想去喝喝茶。”
“家里有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别管我了!”宋步苒挣脱宋知止的手,死活不肯上马车,宋知止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她,也只好由她去。他转身向程府的管家拱手,“让您见笑了。”
老管家笑着摇头,心道肯定不过一会儿这宋家小姐又得折回来。他想的没错,这宋知止的马车刚拐过道路的一个弯儿呢,宋步苒就踩着小碎步轻快地跑回来了。
“宋小姐,不进来?”老管家笑眯眯的,心底生着欢喜。
宋步苒在程府门口一站,朝里面望了一眼,摇头:“不进去!”
“这可怎么成,叫您在外边儿守门呀!”
“又不是没守过!”宋步苒莫名来气,坐在程府门口的青石台阶上。多少次她都坐在这里了,今日也坐,明日也坐,那又如何?
她既想见到他,又不想见到他。面对程菽,她感到一种巨大的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就像多年前她瞧着哥哥读完书后去参加考试,而自己却被留在了家里学女工。她也是读了书的,可她偏偏不能参加科举,就因为她是女子。而程菽,也不是不娶妻的,之所不娶自己,就因为年纪小。
这性别和年纪,就是她的死穴么?
越想越来气,她恨恨地直跺脚,“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讨厌什么?”身后猛地传来程菽淡淡的声音,宋步苒吓了一跳,却很快反应过来。
她也不转身,背对程菽,抓着衣襟,咬牙切齿地道:“我讨厌我是个女子,更讨厌我是个年轻的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程菽扬起嘴角,“多少人求不来的碧玉年华,叫女子怀念,男子恋慕,迟迟却是讨厌。”
宋步苒回头恨恨瞪了一眼程菽,大抵这天下也只有她敢如此冒犯一位一品官员,她有心要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却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气冲冲地站起身,朝程菽草草地行了个女仪,“我走了。”
说罢,宋步苒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
“迟迟。”程菽叫住了她,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滞涩,好似艰难冲破了一道屏障似的。
“留下来,和老师一同用晚膳罢。”
宋步苒脚步一顿,满脸的不可思议。
哪一回不是她死乞白赖地才能求着这机会,可今日这程圣人是怎么了?她狐疑地转身,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见程菽转身进了门。
“再不过来,为师就叫人关门了。”
“来来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步苒欢呼一声,心中阴霾一扫而光,像只蝴蝶似的就飞进了程府。
第69章第六十八章凿个池儿,唤个月儿来……
赵瑞押进京后,便下在兵部的地牢里等待提审。林清和冯延年碰了几次面,商谈得还算是顺利。冯延年深知赵瑞犯事之重,已是想要遮盖都无法遮盖过去的地步了。等待此人的就只有一条死路,只是看他要拉着谁垫背而已。
上次打了个胜仗,如今可不是硬刚的时刻,适当的示弱才是长久之计。冯延年虽胆小怕事,但好在有个算盘脑袋,是个见经识经的主儿。他没有郦径遥那样的野心和跋扈,也没有王鄂新官上任的显摆和招摇。对他来说,不求什么功,无过便是功。
现下赵瑞犯的这些事儿,就是他听了也不禁咋舌。怎的胆子如此包天,也不知张邈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但就他自己来说,他很感激自己手底下的那批尸位素餐的人,竟叫这事没传到自己耳朵里来。反正该换的人先前隋瑛给他换了个遍,如今他一无所知,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罢了,总归是兵部的事儿,我刑部和大寺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他心忖,便甩手由着林清了。
林清这一次可谓发挥出了极致的政治手腕,东州方一出事,他便下旨着令个地方军队将领自行纠察作风问题,鼓励相互检举,不出几日,检举的折子从宁朝各地四面八方地飞了过来。抓住这个机会,林清又可以调整兵部人员任用。
而在提审赵瑞的过程中,他也是步步为营,先是写了折子提到内阁,希望户部能派人过来帮扶,户部丢了钱,自然着急,他方提出要求,程菽就派宋知止过来了。林清和宋知止是老熟人,知道这宋绵绵是个能干的,长得弱柳扶风却性子刚硬,有几分聪明却行事单纯,用隋瑛的话来说,就是大宁朝的一朵“无染奇葩”。
这朵花儿开得好了,便是芳香四溢造福四方,开得不好了,迟早会被人给拧断了梗儿拔出了根儿。是以程菽小心护着,他隋瑛也帮扶不少。
这次,林清得让其好生绽放一回。也算是给程菽一个回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知止是个压不住心思的,一听说自己也可以参与审问了,翌日一大清早就去兵部找林清了。林清前一天晚上忙到深夜,精神有些恹恹的。宋知止想关心两句,却又看这兵部堂官没什么和自己交流的欲望,便又默不作声,只跟在其身后,去提审赵瑞了。
那赵瑞在地牢里蹲了几天,早已没了精神气儿,却在一见到林清时,就大喊大叫起要见张首辅。
林清咳嗽了两声,摆手道:“就是我叫张首辅来见你,他也是不会见你的。”
赵瑞张了张嘴,难以置信道:“就如此,如此对我么……”
“你又是如何对待东州百姓的。”林清清了清嗓子,望了一眼身旁的宋知止,目光再次落到赵瑞身上,“说罢,兵部交给你的差事,户部也给了你银子,你这事情怎么办的?另外,除却这事,你又是怎么贩卖人口、办窑子、贿赂东羌的?”
赵瑞矢口否认,“我没有!”
“没有什么?是前者没有,还是后者没有?”
“都没有!”
赵瑞心里合计着,能拖延一时是一时,且等转机之时到来。宋知止听林清如此问法,既宽泛又无重点,难道还真指望这赵瑞能实话实说不成?又见林清还未说几句话就咳嗽不停,思前想后,便壮起胆子道:“林大人可是身体抱恙?若是力不从心,由下官代审可好?”
换做别人,宋知止这话一出可是要把人给得罪透了,可林清就等着他来问。林清佯装惊讶,又接连咳嗽两声,便把公文往宋知止面前一推,“宋大人可真是个体贴人,本官昨日受了风寒,头昏脑胀还嗓痛,你若愿意代劳,本官可不会跟你客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知止闻言露出笑容,“哪里哪里,能为大人分忧是知止的荣幸。”
林清莞尔,便凑近了宋知止耳畔,小声说:“我听闻东州巡抚魏勤大人那边还有证人呢,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
“如此甚好!有证人又是另一说了!”宋知止喜上眉梢。
林清起身,拍了拍他肩,“一个人肯定是做不来这事的,须从地方府、州、县都查一遍,魏大人去往东州两三年,想必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找个时间我引荐你二人。哦对,还有徐无眠将军,待东州哗变平息,他也逃脱不了干系,届时我也会提审他。知止,你老师信你,隋大人也信你,我也信你,放手去问,去做,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来衙门找我。”
宋知止还是头一回听到林清对他说这么多话,且怎么听怎么都不像个嗓痛人的声音,反倒有些欣悦之意。宋知止涨红了脸,连连点头,说定不负三位大人。
说罢林清就笑着出去了,招来王朗,在签押房里低声道:“赵瑞也不是个愚鲁的,宋绵绵定是问不出来什么,偶尔见叫他‘不经意’地发现点证据,记着,这事儿得做周全了。”
“得嘞主子,咱们叫来周?”
林清默想片刻,道:“就让来周去做吧,此事我和魏勤都不方便露面,若是他日被人查到了,来周也算是夜钦的人。本来这一回夜钦以身入局,也是逃不了干系。为我如此,来日定不能负他。”
“徐将军是愿意和主子谋大事的人,定不会只瞧见眼前困局,唯有绕过这座山,才有得见云开月明之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清莞尔一笑,“你倒是会说话,叫来周去做罢。这回让程陨霜的宝贝学生风光一回。”
王朗应声走了,林清午后又去审讯房里走了一遭,见宋知止不知疲倦地在跟赵瑞死磨,便也就由他了,只是叮嘱衙门内的当差好生照顾些这位户部郎中。
晚上他便携带一些公文回了府,隋瑛已经在府内等待他多时了。
近日以来一切都很顺利,但林清纵使隐隐感到些许不自在。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不自在来源于隋瑛。
隋瑛虽待他一如既往,但少了过往那种逗弄他的心思,有时候他夙兴夜寐忙于兵部事务,隋瑛就在一旁坐着。时而抬眉看他工作,却欲言又止。
而这一次他十分专注,以至于好几个时辰后他才发现隋瑛的不正常。
“哥哥,”林清放下笔,起身揉了揉腕子,笑道:“可是嫌我冷落你了?”
隋瑛摇头,“瞧你忙碌的模样,也是赏心悦目。”
“那你这眉头又是为何?”林清走近,用指尖揉了揉隋瑛眉间,好似哄小孩一般,“散开,散开……”
隋瑛笑了,反握住他的手,将人往前一带,林清便整个儿地坠落在他怀里,俯身在美人唇上吻了吻,隋瑛说:“是因为你才愿意散开的。”
林清躺在隋瑛怀里,也不想动了,疲累压得他深深呼了口气,他观察隋瑛表情,便将脸埋进其颈窝里,喟叹道:“真想你一直这么抱着我。”
“有何不可呢?我可以一直这样抱着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曾几何时,我站在那木棉树下,思念拥抱的温度,我幻想过很多人的,有爹爹、娘亲、还有姐姐们的,可那些怀抱之感都随时光而黯淡了,唯独你的我却记得分明。湖心亭中,你自后搂着我,教我读稼轩先生的诗,你念一句,我念一句,其中有一首,我是最喜欢的。”
“我也最爱那首诗,是因为是和你一起读的。”隋瑛捋了林清青丝在指尖,闭起双眼,娓娓念出声来。
“散发披襟处,浮瓜沉李杯。
涓涓流水细侵阶。
凿个池儿,唤个月儿来。
画栋频摇动,红蕖尽倒开。
斗匀红粉照香腮。
有个人儿,把做镜儿猜。”
林清轻轻笑出声,“凿个池儿,唤个月儿来。我还真如此做过呢!”
“可不是,你寻了锄头,在院子里挖了一下午,又是提水又是倒水,好不容易积攒了一小汪水池,却未等到月明中天,你那小池里的水就被浸了个干净。我寻到你时,你还在哭鼻子呢。说是什么没有小池,可唤不出月儿来了。”
“是啊,于是哥哥就牵了晚儿的手,带我到了湖心亭,告诉我,水小为池,水大则为湖,这一轮明月,早已被我呼唤在这湖中央。多明亮啊,涟漪摇晃,万千的月光,尚在回忆里闪亮……”
隋瑛低头在林清额间吻了吻,“你那时看月,我却在看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看我什么?”
“湖水照映那夜明月,可有什么能照映比月更美的你呢?我想不出来,唯有用我的双眸留住你。”
林清抬头,睁开惺忪的眼,勾了隋瑛脖子,在其唇上厮磨几分。
“那便是你留住我的,可不准离开我了。”
“我也想不出,有什么能让我离开你。”
“最好一辈子都想不出,不,是千千万万个辈子都想不出!”
隋瑛笑了,抄起林清膝弯,将其抱起,放在榻上。
“那你呢?还会离开我吗?你可是离开过我好几回,都没告诉你,第一回,我险些为你伤心而死;第二回,在赣州,遥望你独自进京,又似死了一般;第三回呢?你要怎么拿走我的命?”
林清从榻上坐起,诧异道:“你为何会如此说,我,我……”
咬了唇,想起自己当日在赣州,那般躲避,那般决绝,竟叫他这么苦。那三年,他在广陵是如何度过的。他不堪想,也不敢想。
“决计不会有第三回。”
已是泫然,他握住隋瑛的手,给予承诺,“第一回非我所愿,第二回是我怯懦,第三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伸手,抚摸隋瑛忧伤的面庞,“不,哪怕是我死,也不会有第三回。”
第70章第六十九章屹立于仇恨的悬崖边缘……
东州,白雪犹如棉絮纷纷扬扬,萧慎一身玄色铁甲,呼出阵阵白气。胯下战马一个响鼻,打破此刻寂静。
在他面前,茫茫白雪当中,屹立数万名将士。风雪湮灭他们的面容,那不甘与痛苦的心情,却随着狂风席卷进了年轻王爷的心间。在他身边,徐无眠手抓缰绳,凝望自己一手带起来的部队,已是喉头哽咽。
在不远处的风雪深处,数百名将士的尸身在冰雪中僵硬,鲜血染红了雪地,艳丽、猩红,扎得人眼生疼。这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本该死在战场上的战士,却倒在战友手底下。
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啊!
徐无眠转身,已经无法抑制恸哭。可这一天,又未尝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在赵瑞身边潜伏多年,终是能够取得致其于死地的证据,可在这一过程中,他何尝没有视而不见,甚至推波助澜?
可林清告诉过他,要打倒魔鬼,须得先和魔鬼作伴。
苍茫白雪,如何能给东州百姓一个交代?
萧慎看了一眼徐无眠,收回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策马前进两步,从马背上跃下,走到将士们跟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萧慎,是当今圣上的儿子,是兵部堂官的学生,是镇压此次哗变、亲手处决哗变军人的统领,这一切,是功,我难以承受,是过,我便代兵部、朝廷向大家赔罪了!”
萧慎朝前,向众人拱手行礼,咬牙道:“兵部任用赵瑞这等恶人,行如此伤天害之事,引得民怨沸腾,军心不稳,这是兵部欠大家的!是朝廷欠大家的,我萧慎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垂首,何人不知这赵瑞是张邈的人,可再是张党,也是兵部亲自调遣的主帅。这些年来,东州无战乱,却比战乱的朔西还要乱!恶主之下,人人自危,多少人被迫助纣为虐,多少惨死刀下……这一切,都会过去吗?
抬头,看向眼前身披戎装的王爷,圣上第三子,甘愿伏低,代兵部和朝廷谢罪,可张党呢?有一人出来吗?
见众将士们仍是噤若寒蝉,萧慎心中有数,知晓他们要的道歉自己给不了,可是他能给他们自己的保证。
音调再次高扬一度,萧慎听见自己的声音随狂风掠过远方。
“我与张党,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众将士皆是一凛,狂浪般的喊声响彻大地。
“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在这一刻,萧慎猛然抬起头来,迎向众人被仇恨染红了的双眼。他明白了,他明白此番镇压的真实含义。先前他以为这是林清为解救其禁足而故意设下的计谋,让自己在圣上面前戴罪立功,让圣上对他再度刮目相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现在却看得真切了。
在这样一双双燃烧愤怒之火的眼眸中,他意识到林清要他做的是众将士们的宣言,做他们进攻的长矛,亦是做保护他们的盾牌!
他将和所有东州士兵站在张党的对立面,屹立于仇恨的悬崖边缘。他将带领他们,进行最终的一跃!
——
顺天城内,一名年轻书办在炭火上烤了烤被冻僵的双手,便再度执笔,将宋知止对赵瑞的审讯如实记录在案。
堂中的赵瑞,身着囚衣,胡子拉碴,哆哆嗦嗦地看向堂上的宋知止,露出怆然欲绝的笑容。
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了么?半月过去,仍是无人对自己伸出援手么?
可一旦都交代,东州怕是要翻天覆地了!这种结果,首辅他们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顺天城的雪,何曾下得和东州一样大?
“记录在案!”
“记录在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却这四个字,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连自己的声音,他也听不见了。
这是顺天城的隆冬时刻,气温骤降,小雪转为鹅毛大雪飘飘洒洒,道路上积雪甚多,多少人都选择闭门不出,然而这宋知止却是干劲儿十足。昨日他正愁无处下手赵瑞,就听闻魏勤已经入京。他连忙请示林清,三人就在林府会了面。
散雨阁内,烧着温暖炭火,林清今日还拿出了自己收藏的一套极品紫砂茶具,亲手为两人泡茶。
“人证、物证都在。”魏勤说,“那女子逃出生天后,险些被杀人灭口,还是徐将军通知了我,我才得以抢得先机。”
宋知止蹙眉:“那女子又是如何逃出的?”
魏勤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林清,只见起低头品茶,一副等待下文的模样,于是说:“说是徐将军的人救出来的。徐将军早已和赵瑞不对付多时,为了搜集其证据,下过不少苦功夫。”
“那哗变之缘由又是为何?”
“哎,论起这事,伤天害不说,更是丢了我大宁朝的脸面,这,这叫东羌人如何看待我们大宁朝?军眷被迫卖身投敌,叫人……唉!”魏勤捶胸顿足,叹息不止。
宋知止蹙眉,不禁腹诽起“脸面”居然比“人命”重要。不过听着听着他又疑惑四起,他看向林清,问:“这些事徐无眠将军一开始就知晓么?”
“自然是后来慢慢发觉不对劲的。”
“未曾上报兵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报了,却是作风问题。”林清不动声色地道。
“怕是当时证据不足。”魏勤在一旁道。
“是,折子都没个重点的,叫我也不好下手。”
“您哪里能下手,赵瑞可是张首辅的人!”宋知止气冲冲地道,可他眼珠子一转,好似想到什么,
“说来也怪,徐无眠将军何必将事情做得这么绝?那窑子的事是避无可避了,可那哗变,未尝不能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去解决……”
宋知止方说完,就听林清一声冷笑,“单论赵瑞买卖人口办窑子这一件事,陛下会如此上心么?而张党,会就此撒手对赵瑞不管不顾么?”
魏勤连忙补充道:“宋大人到底还是心性年轻,不晓得这矛盾啊,若是架不起来,是得不到解决的。单论赵瑞办窑子贿赂东羌商人这事,他大可以做些文章,说那些人不是他强买而来,而是这些人自愿卖身的。如此一来,又是你来我往地调察,无止境地推诿,做假之事层出不穷,事情便是这样一推再推,得不到最终解决了。”
“而哗变则在另一个层面上,影响根基,牵动帝心,须得不容差池地解决,所谓快、准、狠,一剂猛药下去,先拔了东州的根,至于那些盘根错节的东西,留下来慢慢薅就是!”
魏勤讲完后,再度看了一眼林清。林清似乎对他的解释很满意,抬手为他倒了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魏部堂,难为你了。”
“哪里,林大人别折煞下官。”
“什么下官,你我同一品级。”
宋知止一听,连忙对两位大人行礼,“是下官愚鲁,看不到问题本质了。”
“你还年轻。”林清扬起嘴角,给宋知止了斟了一杯茶,宋知止大惊失色,连忙起身。
“这可使不得!”
“坐下吧,知止,你是陨霜的学生,我们都很看好你。”
宋知止的脸倏尔红了,而后三人又聊了几句,他便马不停蹄地去见证人。那女子被魏勤重兵保护着,见到宋知止后声泪俱下地控诉,说那窑子里的人都是被强行买来,甚至有的是被从父母身边强行掳走的。
“我的爹爹娘亲,失了我,连去年一个冬都没能熬过去,我已经是孤苦无依了,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让那赵贼得到报应!”女子哭道,宋知止心有不忍,见她独立被留在驿站,还穿着件单薄的棉衣裳,便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否愿意去他府上暂住。
“我那边儿只有个妹妹,是个胆大的,可以保护你。”
女子闻言,惊诧地抬头,“哪里有女子可以保护女子的,还是个官宦家的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知止笑了,春风拂面般地让人安心,“可不是?那我那妹子啊,就有这个能耐。接下来,还要请你多担待些。赵瑞此事牵连东州官场,买卖人口定不是他一人能做,该抓的人,我们都要抓起来!”
宋知止心里也道,该追回来的钱,他也一定会追回来!
在其将女子接去宋府时,隋瑛在府中接见了岑长青。
岑长青进了隋府,便行走在环廊之下,就在他预备走进和隋瑛日常会面的书房时,却发现隋瑛立定于院子里的那棵槐树之下。
槐树已经是被雪压弯了枝头,如一朵巨大白云,笼罩站身着天青色鹤氅之人的头上。隋瑛仰头闭眼,侧脸线条镌刻在青灰色背景中,整个人好似沉入这漫天飞雪,魂魄都与世间融为一体。雪落无声,却在他心中兴风作浪,犹如雷鸣。
见隋瑛穿得如此单薄,岑长青不禁打了个哆嗦。
“大人?”岑长青小心翼翼地叫一声。
隋瑛缓缓地睁开那双凌厉的眼眸。
“你来了。”
“嗯。”岑长青吸了吸鼻子,从披风下的大袖掏出一封信来,“这是往来驿站的一些消息。”
“怎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私底下一直在通信,未有过断联。”
“嗯。”
隋瑛收了那信,踱步到环廊之下,韩枫立即从屋内快步走出,拿出一身玄色披风披在隋瑛身上。
“此事就你我知晓。”隋瑛的声音淡淡的,“首辅那些人,还有陨霜,都不能知道。”
岑长青垂下眼眸,“可是大人,行事该如此么?”
“从近处看,不该如此,可从长远来看呢?”
隋瑛遥望这簌簌落雪,脸现落寞笑容,“你我都未尝得知,不是吗?”
第71章第七十章话说明白伤人,说不明白更伤……
顺天城的夜幕一点一点压了下来。
林清将兵部的人员选用方案写了折子提到内阁后,就收到了陈青和的信,说是北狄内部十二部落再度生乱,一时半会难以南下骚扰宁朝边疆。林清心道,可真是天助我也。
他收了信,指尖又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望向窗外浓厚夜色于鹅毛大雪,兀自思索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要把奚越弄到东州去,换得徐无眠进入京内,入驻禁军三大营,最好是先接管三大营中的五军营。徐无眠的资历是足够的,但此位置特殊,非常人能胜任,他也须熬过东州这一遭。但林清向来很有信心,他相信步步为营的力量。
就在其沉思之际,签押房门被敲响,王朗快步走了进来,说是隋大人已经在衙门外等着了。
“来接我回府的?”林清笑了笑,收回思绪。
“这天底下真想不出还有比隋大人更好的人了。”王朗给林清披上披风,围上了围脖。
“就是因为太好了,才叫我神伤。”
“隋大人也是个体贴人。”王朗安慰道。
林清轻挑眉梢,没有说话,他想起某回倪允斟对他说的话,他说隋瑛这样的人,才是最残忍的人。他们不仅对别人残忍,更对自己残忍。
推开屋门,风雪一股脑儿地涌进,林清方走出两步,就见齐桓站在长廊下,定定地看着自己。
“梁甫?”林清出于上级对下级的日常关怀,问道:“还不回家吗?你穿的太少了。”
齐桓屹立不动,笑着摇了摇头,“我喜欢这样的冰冷,叫思绪更加清晰些。”
“别太劳累了。”林清颔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梁甫?那东州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环廊之下已是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真奇怪。”王朗在一旁道,“说不见就不见了。”
林清蹙眉,不知为何,这齐桓越发叫他在意了。可要说在意什么,林清自己也说不上来。
走到衙门外,一路上都有官员恭送林清,林清耐心地点头回礼。上了马车,隋瑛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黄铜暖手炉塞到他手里。
“齐梁甫和你是同一年的进士?”林清问。
隋瑛一边拍打林清肩头的落雪,一边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看这人?”
“不熟悉。”
“当年会试时你们也无交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下榻在同一客栈,说过几句话,但对此人我没什么特殊印象。怎么了?他惹你不舒心了?”
林清连忙摇头,“没有,倒是让我舒心得很。他很有能力,奈何时运不佳。”
“嗯,你可以多给他一些提拔,既然有能力,就要用到实处。”
林清点头,顺势朝隋瑛怀里一趟。隋瑛怀里热烘烘的,他时常想,这人怎么能做到每天都是这样暖暖和和的,好似天生就是为了拥抱自己的。
隋瑛掀开披风,干脆将人包裹进怀中。怀中的林清像个猫儿般地打了个哈欠,丝毫不见方才在衙门里的那个不怒自威的兵部尚书。
在隋府用过晚膳后,林清见隋瑛在灯光下读书,便走了过去捏他的肩。隋瑛抬头微笑,便抚住了林清的手。
“我倒是没娶妻,却有个妻了。”
林清嫣然一笑,“我本生得像女子,你把我当作妻也是好的。”
“哦?”隋瑛将人搂进怀里,“吾妻本事可大,把控整个大宁朝的兵权呢!”
“呵,这兵权要是都在我手里就好了!”
“这回东州是你的了。”隋瑛淡淡地说,林清笑容却瞬间凝固。
他从隋瑛怀里起身,踱步到案前,“怎会是我的?这天下的兵权都是圣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神色不变,看向背对自己的林清,淡道:“你上次说,叫我收倪允瞻为学生,说什么借此机会能和锦衣卫打好关系。”
“你不是拒绝了么?”
“我可以听你的。”隋瑛放下手中书本,“前提是你告病休假一段时间。”
林清转身,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哥哥不知我在整顿军风?”
“知道,你写了折子的。”
“那你可知岐王如今在东州正是关键时刻!还有徐无眠,我……”
“岐王有我,我一直都在关注东州,徐无眠,他和你无任何关系。”
林清瞪大眼睛,随即冷笑,“我不会告假,此际正是关键时刻,我得看到岐王规整好东州,徐无眠进京受审,另外,不瞒你说,我有意要让徐无眠进入五军营!”
隋瑛蹭地起身,冷声道:“五军营?那可是禁军,你是要拔老虎的毛!”
“遇安这话我可就不懂了,徐无眠要资历有资历,要能力有能力,别说进入五军营担事,就是接管五军营也是绰绰有余!”林清转身,面对隋瑛,毫不退让,“再者,这是我兵部的事,遇安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晚儿!”
“不要叫我晚儿!”林清来了脾气,“什么晚儿?我是林清,林见善!是大宁朝兵部第一人,谁在哪里,谁不该在哪里,我心里有数,也手里有权!倘若因为一个身份而如此畏首畏尾,我何必谈什么大业,抱什么大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你可以不惜一切么?”
隋瑛这一声好似质问,在林清心上猛地敲响,他兀地打了个冷颤。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清拂袖而去,只穿着件单薄长衫就打开了大门,走出厢房。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争执,有些话话到嘴边却无从说起,只剩下些含沙射影。
可话说明白伤人,说不明白更伤人。
冷静片刻后,隋瑛拿了披风去寻林清,却被告知林清已经登上马车,回去林府了。
——
文渊阁内,冯延年躬身来到张邈面前,给他递上一沓折子。
“不用看了,放到一边。”
冯延年点头,遂坐到了张邈对面。
“林见善还在审赵瑞么?”
“他自己说是害了病,现下主审的是户部的那个宋知止,程菽的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又是他。”张邈扶须,“真不知程郧霜是做学问把脑子都做钝了,看不出来这林见善是三番两次地把那个宋知止提出来当刀使么?他倒好,躲在人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冯延年撇嘴,无奈地说:“那宋郎中还一股劲儿地往前窜呢,势如破竹啊!”
张邈蹙眉,“赵瑞也不是个脑子简单的,怎么事情做得如此漏洞百出,他也是军人出身,说招就招了?”
张邈是不会担心赵瑞将其供出的,且不说这件事他本身没有参与,只是对一些流言蜚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了几回,那赵瑞还有一大批家眷呢。虽做的是诛九族的事儿,但首辅一句话,多多少少能保下一些的。
谁也不想绝后不是?
“谁知道呢,那宋知止这事儿做得可真顺,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物证,前几日又派人去东州提审了几名知县,还想找几名知州问话,照这个意思,东州可得变天呐。”
张邈沉吟不语,这宋知止审讯赵瑞如此顺利,定是有外力相助。搞不好就是那个林见善。可惜,那姓宋的小官儿屁颠屁颠地往前送,还以为是自己的能耐,当心兔死狗烹,那林见善也不是个心善的主儿。
“这事咱们不能插手,也不能坐视不管。”张邈声音浑厚,道:“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今日换东州的天,明日换宁中的天,他日是不是还要换了我大宁朝的天?!”
“哼!”张邈拂袖起身,“怕不是以为自己还真是个人物了!”
“阁老,那我们该怎么做?只要您给个准信儿!”冯延年还记着自己先前刑部里被大换血的事情,他苦不堪言,老早就受够了。
张邈踱步到窗前,看向窗外漫漫大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自有办法。”
冯延年见他神秘兮兮,也不再追问了。首辅心思深沉,非他可随意探究。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下官府内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啊,好,好,你去吧。”张邈慷慨地挥了挥袖,冯延年就行礼走了。
文渊阁再度静谧,张邈依旧屹立在窗前。这里偌大、空旷,充满书卷气息,也是权力的味道。这些是属于他的,没错,他心底是这样认为的,可还能属于他多久呢?
二十年前的那场变动之后,他的人生就只剩下了“等待”二字。
他未娶妻,也无子嗣,孤身一人到了五十多岁。有人劝他纳个小妾,为了不惹出些闲话,他纳了妾,可宠幸不过几月,他便忘记了这人。他年轻时人都说他身体有毛病,可这世上,只有两个人才知晓,他是心里有毛病。
一个是他自己,一个则是……
“这儿原来是如此模样。”冷不丁的一道声音传来,打破张邈的沉思。
黑暗中,现出一道人影。
“你不该到这里来。”张邈盯着烛光下那人摇晃的影子,漆黑的,涌动的,野心勃勃的。
“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文渊阁么?”人影抬起头,环顾这古朴华丽的文渊阁,大宁朝权力的制高点,勾起一抹笑容,他道:“这里我是可以来的,我不仅要来,还要常来。”
“当心玩火自焚。”
“这大宁朝官场上,谁不是在玩火?”
张邈彻底转身,看向人影,“你来做什么?”
“我想知道元甫的决心如何,我这边可是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是么?那么他……真的是……”
人影点头,默然肯定。
“呵呵……”
张邈凄切地笑,再度转过身去,面向大雪,面向皇城。
而那人影,则再次隐入黑暗当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72章第七十一章兵部尚书告病在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翌日,天还未亮隋瑛便站在林府林清的厢房外了,他在林府上来去自如,下人们都把他当主子,见他站在林清厢房门外,就问是不是要叫主子起床。
隋瑛问王朗:“他昨日什么时候睡下的?”
“夜深才灭了灯,约莫着在子时呢。”王朗回答道。
“这么晚?”隋瑛无奈叹气,“我去书房里坐一会,你别叫他,叫他安心地再睡会儿,记得把炭火烧好,服侍他洗脸时水温莫要太烫,用稠帕子,天冷,记得抹点香膏,另外,今天我来给他梳头……”
王朗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儿,“隋大人真会心疼人。”
隋瑛落寞地笑了笑,“也得人领情不是?”
说罢,隋瑛便踱步去了书房,拿了本书静静地翻阅起来。只是书房里的案上散乱地摆放着些许折子和信,换做别人定是忍不住要看上两眼。但隋瑛不愿意,他拿了书,就坐到了客座。一会儿有下人过来给他泡了一壶茶。
“隋大人用过早膳没?”侍女贴心地问。
“没有。”
“给您准备一些?”
“不用。”
隋瑛小口抿着茶,“你们去忙,不用在意我,我等他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天刚蒙蒙亮,笼罩淡蓝色的雾气。屋外的竹林上缀满了落雪,白晃晃得泛紫。都知道林清喜静,下人们都悄无声息地忙碌着。不一会儿就见炭火烧了起来,茶水也氤氲在府中静谧的气息里了。
隋瑛虽在看书,心思却全都在另一边。他还没和林清闹过不愉快,知道这个人心高气傲,是不愿意轻易伏低的。他也不指望,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学会怎么哄人。当然,他也是极愿意去哄的。
态度不该那么强硬,他暗忖,昨夜应该心平气和地跟林清聊。他知道身份是林清最不愿意提及的弱点,每一声“晚儿”都是因为他隋瑛他才愿意接受的。如此傲气的一人,却担了个罪臣之子的身份,叫他做事不得不瞻前顾后,走一步看三步。
可这哪里是他的气性?
幼时就在读书上和他较劲儿,见隋瑛读完了《大学》,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熬着夜就把书读完了,还背住了。少年时期咬着牙走上复仇之路,进京赶考,心甘情愿臣服在仇人之下多年,就为了此际腾飞之刻。任人如何在背地里议论他,当面如何羞辱他,他都悉数忍耐了。他知道,他是不愿意输,想要笑到最后的。
可是如今,林清越来越急功近利,手段也愈发明显。树大招风,他太害怕了,害怕怕他吸引太多目光。他该怎么救他?无数个夜里,隋瑛既想仔细思索“万一”来临时刻的对策,可他又本能地避免去思索这事。
他这样坚强的一个人,也有无法接受、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岐王,自己是愿意豁出性命为岐王修直这条道路的,稳扎稳打,砥砺前行,即使有挫折,有迂回,也未尝不能叫圣上改变心意,叫岐王入驻东宫。与此同时,整顿吏治,充实军队,平外患而省内忧,挽大宁朝之气数,至河清海晏之境。
这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他有这个信心,且为之奔波。
可是,他该怎么说服林清,让他和自己一般有信心?
他能解林清心中的着急与怨怼,张党与太子逼得越来越紧,可正是因为对方逼得太紧,所以得有适当让步,否则对方的利刃会指向更为痛苦的地方,这里存在一个斡旋和调解。所谓韬光养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隋大人!”就在隋瑛沉思之际,王朗小跑进来,“主子醒了,方才洗了脸漱了口,知道您来了,说什么不见呢。”
王朗当然知道林清说的是气话,隋瑛也是一笑,“那不更得去见了?”
“可不是?”王朗笑眯眯的,他可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人能让他主子快活起来。昨日夜半仓促归来,脸上竟有泪痕。美,也让人心疼。
隋瑛快步走进林清厢房,只见美人坐在镜前,瘦泠泠的脊骨在长衫下若隐若现。屋内一片岑寂,沉香缭绕,犹如仙境。
隋瑛想唤他,却反应过来,将“晚儿”两字吞了下去。他只是踱步到林清身后,无言地拿起象牙梳,撩起林清的黑发,细致地梳着。
镜中的林清垂眉不语,一动不动,若一尊瓷白雕像,根本不看他。
于是隋瑛的指尖向前,在林清濡湿的睫毛上轻轻掠过。美人不由自主地闭眼,又再度睁开。
却还是不看他。
一手握着人的如瀑青丝,一手的指尖却好似按捺不住气性的羽毛,在人的眉骨上逡巡,又滑至鼻梁,又蜻蜓点水般地落在唇上,握住下颌,极温柔地将人的脸掰了过来。
睫羽依旧是垂落的,一片寂寥的阴翳。
“再不看我,我就吻你了。”
隋瑛的声音也是极轻,他等待了片刻,这人还是毫无所动。
于是他认作这是默许,轻轻地吻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起先林清没有回应他,可当青丝从他指尖滑落,他便搂了人的肩,将人悉数地拥入怀中,吻越发凶狠起来,好似要撬开人牙关似的。
林清呼吸受阻,急促地喘息起来,这一喘,紧闭的双唇便露出一道缝隙,霎时就叫人钻了空儿,占领得满满当当。
“你!”他含糊不清地嗔骂,舌尖却被人撩得无处可躲,身子也被人抱得越发紧,他扬起拳头锤了隋瑛两下,却逗得人笑出声来。
“再打我两下。”双唇分开,都是红润晶亮的,林清那白惨惨的脸也泛上血色,在这隆冬里春意盎然。隋瑛的手抚摸在林清后背那一节节凸出来的骨节,笑着说:“再打。”
“打你做什么。”林清负气地背过身去。
“我要你打,只消你不生气。”隋瑛握着人肩膀将人掰过来。
林清只恨自己力气较量不过他,想转身也转不过去。索性勾了人脖子,顺势将人朝前一带,在隋瑛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是真的咬,没见血,隋瑛却痛得一震,嘶嘶两下,手里便松了林清,摸自己嘴巴去了。
林清这才逃脱,起身小跑到屏风后,若一只小白狐似的,露出狡黠而满意的笑容。
“好啊,欺负我是吧!”隋瑛起了兴致,追上前去。
“谁欺负谁?”林清抄起窗边的一根支帘的约莫一尺多长的叉棍,做防御状,凶巴巴地道:“你过来,我真打你了。”
“求之不得呢!”隋瑛罕见地露出坏笑,刷起袖子就扑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一声惊叫,挥舞棍子一下一下敲击着隋瑛,奈何人幼时习武成年打仗是个皮糙肉厚的,他那点气力隋瑛眼睛都不眨一下。且他又舍不得真打,还未挥动几下呢,就被人夺了棍子,给摁了趴在案上。
啪啪两声,棍起棍落,带起一片啸音,林清惊呼抬头,顿时臀上一片火辣。
“好痛!你!”他诧异回首,只见隋瑛也愣在原地,手里还拿着棍子,显然也是被自己的行为给吓到了。
林清算是明白了,不能刺激这人,更不能和这人疯闹,这翩翩君子的皮囊下可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不小心就给唤出来了。届时覆水难收,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对,对不起……”隋瑛呆愣愣的,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怎么就叫人趴在了案上,还拿棍子抽人屁股?
完了完了,如此羞辱行为,林清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他说话了。
林清又痛又羞,想去揉一揉又拉不下脸面。方才隋瑛那几下可没省着力气,他的眼泪一下子就飚了出来。
“烦死人了!”
他一把推开隋瑛,一瘸一拐地跑开,掀开床帘就缩进了被窝里,隋瑛连忙扔了棍子,跟着跑上前去。
“你走!你走!”
林清用脚踹隋瑛,脸红得不像话。
“我错了,叫我看看,看伤得重不重?”隋瑛用手去拉被子,想扯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嫌羞辱我还不够吗?!”
“哪里的话,我,我……”隋瑛也是急了,林清踹他,他握了人脚踝,凑前来只恨不得给人磕头。
好一会儿林清才平复下来,隋瑛才敢推了推他,“算我求你,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你如何求我?”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我收倪允瞻做学生。”隋瑛说,又连忙补充道:“没,没别的条件!”
只见被子里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隋瑛拉了拉,露出一张又红又湿的脸庞来。发丝散乱,林清此刻就像一朵被风雨打殃了的荷花。
被子渐渐向下,林清索性闭了眼,他其实疼得不行。
被人翻了过来,小心翼翼掀开长衫,看那白团团上的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晕开一片红肿,隋瑛倒吸一口冷气。
自己方才怎么下了那种狠手的?
分明是过来道歉,却疯闹得抽人棍子,隋瑛轻触那伤口,心疼得眼眶都发红。
“喂。”林清艰难地转过身,“该哭的是我好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隋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跑过去捡了棍子就朝自己胳膊抽了几下。
“方才是这只手打的你!”
“你是个小孩吗?”林清想爬起来阻拦,可一动就疼,“快给我上药!”
是日,兵部尚书告病在家。谁都不知道,是吏部尚书一早就去人府上拿棍子抽得人下不了床。
第73章第七十二章为何是我?
东州,萧慎方从军营里出来,就见徐无眠站在营帐外。风雪掠过这位将军坚毅的面庞,玄色铠甲与凤翅盔好似在这苍茫天色里失去了锋锐,他沉静如同一座雕像。
“徐将军,您这是?”萧慎快步走到徐无眠前,只见徐无眠抿紧了唇,轰得一声跪在他面前。
“您这是做什么?!”萧慎连忙上前扶他,可徐无眠纹丝不动。
“这世间有些事总要人去做,我徐夜钦做了,无怨无悔!这是我的夙愿,更是林大人的坚持!殿下,您是能成大事的人,我和林大人将身家性命都交在您手上了!”徐无眠仰头看向萧慎,年轻的王爷在风雪中冷峻而肃凛,他不由得颤声,“末将即将启程回京,接受审查,一时半会儿,整个东州,就扛在您的肩上了!”
萧慎眼眸倏尔睁大,“徐将军,快快请起!”
他扶起徐无眠,朗声道:“你信靠我,我定不负你,东州百姓和将士们,我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和结果!但你更应该相信林师,此去你回京,会迎来审判不假,但这其中熬过去便是另一番天地,林师一定会救你于水火当中,给你一个新的机会!”
萧慎凝视徐无眠,若主帅般拍了拍他的肩,“你我都是同路人,都是做大事的人!既然已经在同一条船上,我就是豁出性命——不,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性命,这东州以后是我的,朔西也是我的,就是那顺天城,将来也是我的!徐将军——”
萧慎猛地抽出长剑,斩开风雪,电光火石般地指向徐无眠。冰冷剑尖触碰徐无眠通红的鼻头,他的眼睛竟半分未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要你对天发誓,此次你回京,无论是被北镇抚司或是刑部提审,东州所发生之事,都是你一人所为,与林尚书毫无关系!”
徐无眠面容肃然,几乎是从喉头里蹦出的两字,“当然!”
是日,徐无眠回京,萧慎入驻东州督军府。
与此同时,黄沙漫漫的朔西,一张调令八百里加急飞到奚越手里。
奚越打开信,“兵部有令,即刻回京领命,赴东州上任!”
年轻的小将军抬起头,不解地望向主帅吴宪中和陈青和,“兵部这是什么意思?”
吴宪中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荒凉戈壁,不言一语。陈青和走到萧慎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这是要给你升官。”
经过近一年的磨砺,奚越已经沉稳许多,虽依旧性格顽劣,但做事已经有了分寸。他拿着调任来到吴宪中面前,朝主帅拱手道:“奚越全听吴帅的调遣!朔西有需,奚越必定不离开!”
吴宪中慈祥地笑了笑,看向奚越,“你这孩子,还以为你有长进了。兵部的调令,岂是你我能做决定的?”
“可是,把我调去东州做什么?”
“那里军队哗变严重,似是已经被镇压下来,只是岐王不可能久居东州,自然是要人去接了赵瑞的职分的。”
“为何是我?”奚越皱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宪中看了一眼他,“是啊,为何是你?”
他无奈地笑,却又摇头,“去吧,孩子,那边对抗着东羌,虽是没有战争,但对抗是永远存在的,只要有对抗,战争就是一触即发的事。你也得学习如何规整军务、练兵、行统帅之责。这一年,你已经很有长进了。”
奚越内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但更多的却是不舍,他在朔西立身立命,已经打出了功绩。且他内心也是忐忑,按资历,调任陈青和也不该调任他。
可吴宪中和陈青和都吩咐他遵从朝廷的命令,收拾收拾准备回京。奚越一想到回京后可以见到心上人和姐姐,内心也像个孩子般欢欣鼓舞起来,给两位上级行了礼就回自己营帐了。主帅营中,吴宪中语重心长地站在沙盘前,一声有一声地叹着气。
“主帅,这是好事儿,奚越也得成长。”
“是啊,好事儿,只是青和,但愿他不要成为人家党争的一枚棋子啊。”
陈青和垂首不语,气氛变得低沉,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就不得不说。
吴宪中看了一眼他。
“这些日子的战报一直都是你在写,你和兵部的交流比我多。林尚书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想必你也明白,这事成,奚越就成,不成,奚越就得死。我吴宪中一把年纪了,莫名地入了这局,也无法从局中脱身,成王败寇,我都接受。而你,陈青和,你是自愿倒了岐王那一派的,你别跟我说没有,我吴宪中还没有老眼昏花,所以结果如何,你自己有承担的觉悟。可奚越,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怎么去守护边疆,去守护这个国家……但凡他有什么闪失,我对不起死去的定国公,你也一样,青和,你也要对此负责……”
陈青和脸色阵青阵白,最终他勾起嘴角,露出萧瑟笑容,“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谁当皇帝能让这个国家好起来。我也只知道谁能倾全力挽救与这个国家与水火当中。我在赌,且全力以赴。”
“你就这么相信那个林见善么?”吴宪中难以置信地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陈青和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是相信隋在山。”
——
顺天城,林府。
和好的两人又是一同握笔写字,羡煞旁人,只是苦了某位尚书大人,平日里气息虚乏,走几步就要坐着的,这几日倒是成天站立,是半个凳子都不挨了。
“站着多辛苦,我抱你。”府内,自有人将他横抱在怀,像抱小孩似的。可在衙门内,林清还从未觉得有如此吃瘪的时刻。
以他的性子,是定要报复回去的。可因为是隋瑛,又不知从哪里报复。唯有“不准碰我”这一条,让人晚上贴着,却只能憋着。
隋瑛也是没办法,就差给人磕头了,最后讨得几个亲吻,这堂堂的吏部尚书乐得跟孩子一样。
只是林清心中还记挂着徐无眠,他已经在进京的路上。而奚越那边,前几日下的调令应该也是收到了。
奚越暂且不提,徐无眠他一直在争取由兵部审问。可这回冯延年不干了,说什么也要来掺上一脚。很显然,他们已经有所怀疑林清在东州事件里所扮演的角色。林清不禁苦笑,他哪里能扮演什么角色,不是赵瑞他自己丧尽天良,他林见善还能逼着他去犯事不成?
自己是给他下了套不假,一开始林清就知道买战马的银子送到赵瑞手上就是被贪的下场,但他还是送了,故意让赵瑞去谋私。这一年多来,他通过徐无眠的眼睛,将赵瑞所言所行看了个干净,和那些东羌商贾有交往,和那些州府地方官之间行了贿,在哪个地方抢了什么人,在哪个地方又杀了什么人……事无巨细,除却徐无眠,想过好日子的魏勤也主动投诚,甘心给林清做眼线,一切的一切,林清就是想找到一个绝佳的机会将其连根拔除。
刚好,这回太子让岐王吃了亏,他当然要反击回去。
这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时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大多数人不会解,要除掉魔鬼,首先要和魔鬼同行。
徐无眠背后之人,是他林见善,是他让徐无眠表面上归顺赵瑞,甚至助纣为虐。但他不能承认,甚至要把自己摆脱的干干净净,这并非因为那身份和背信弃义,而是他在,徐无眠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也不会因此连累岐王。
踱步在兵部衙门中的一小方堂官休憩的庭院里,林清垂首思索,一步一步,黑底鎏金的皂靴踩在薄薄的积雪之上,留下一串串沉思的脚印。
“大人,说是奚将军,已经入了陇州了。”冷不丁的,齐桓的声音在长廊下响起,林清闻言抬头。
“还挺快。”
“得让他尽快去东州赴任,何必要他回京城一遭呢?”
林清勾起唇角,道:“奚越是圣上的侄子,还有姐姐在京内,多多少少还是得回京探个亲的。”
齐桓颔首,“还是大人考虑得周到。”
一边说,齐桓就走向林清,林清站定在原处,疑惑地望着他走近。
“梁甫?”
齐桓朝林清头顶上的乌纱帽伸出了手,摘下了什么东西来。
“您看,是一片枯叶。”齐桓笑了笑,在手中把玩着这赭石色的枯叶,“您思虑太多,连着叶子落在头上都未曾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清垂眉,“落叶么,落哪里不是落。”
“落您乌纱帽上,也是无妨?”
“譬如梁甫瞧见了,也不是给我摘下来了吗?”
齐桓捻着落叶的茎儿在手里旋转着,“不过这叶子挺好看,很衬您。”
林清看了一眼他,没有说话,转身自顾自地走在树下。齐桓好似习惯了他的沉默,悠悠地行了个礼就走回长廊上,转眼便去了各个部司挨个儿查看前段时间林清整顿军务的表章了。
林清这时想到奚越。
奚越很重要,之所以要他回京,是要他和隋瑛见面,两人必须有长久而又坚定的情谊在,这样才能保证奚越为我所用。而他林清,只需要跟隋瑛维持这段感情。
想到这里,林清脚步遽然停住!
怎么回事,为何也在计算自己和他之间的感情?和他这段情,难道还能掺杂别的因素么?
那人多次为自己舍命,他怎么能……怎么能也这样细细地考量他……
林清伫立于树下,不由自主地捂住衣襟下的那枚烟紫玉,心脏在躯体之下剧烈跳动着,好似敲响的警种。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计任何人,都不能算计到他身上来。
否则这一切,都算什么呢?
垂首,林清苦涩地笑,兀自摇头。
第74章第七十三章娶就娶,嫁就嫁,谁怕谁?……
静谧街道上迅速闪过一道矫健身影,一蹬一跳,便翻过一道院墙,轻轻巧巧地落入院中。又在环廊下几个窜身,就寻到一道房门。将耳朵贴在房门口听了听,便小心翼翼推开,若鬼魅般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绕过屏风,径直走向那翕动床帘,一把拉开,这人便合身扑了上去。
“啊!救命……呜呜呜呜——”宋知止的呼喊被一道宽厚粗粝的手掌悉数捂紧了肚腹里,人也被顺势跌入怀抱当中,就在他额冒冷汗以为自己遭到暗杀要丧命于此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精神气儿十足却流氓兮兮的声音。
“绵绵想我没?可把我想死了!”
“奚越!”宋知止惊诧回头,发现月光下奚越一脸贱笑。
“你!你怎么!”宋知止连忙挣脱,捂紧了衣服往后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半夜到这里来……你,你脱衣服做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嘿!你个臭绵绵,怎么看见你相公一点都不高兴!脱衣服做什么,你说我要做什么!”奚越跪在床上,先是卸甲,后是脱衣,猴急的模样让宋知止花容失色。
“我叫人了啊!”宋知止的嗓音都是抖的。
“你叫呗。”奚越坏笑着凑近,“喊破了嗓子也……”
“来人啊!”
奚越大惊失色,连忙捂了宋知止的嘴巴,央求道:“好绵绵,好绵绵,别叫,我不对你做什么,相公就是太想你了,你可真香……啊,你真香……”
一边说,这奚越就把头往人怀里拱,像只小狗似的,宋知止本就只穿着件轻薄睡衫,奚越这一拱,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竟掀了人衣裳,露出光洁的胸膛来。
“真美,我娘子真美。”
“你是属狗的吗?”
奚越亲得砸吧砸吧的,宋知止是推也推不开他,被人逼了角落。这奚越头发又硬,刺得他脖子痛。
吻继续游弋,兀地宋知止浑身一震。
“那里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奚越却像匹饿狠了的狼一样,怒道:“为什么不行!我要亲个够!”
说罢,饿狼扑食,宋知止又羞又怒,到最后也不挣扎了,奚越把他弄痛了,他轻哼一声,带着哭腔说:“我讨厌这样。”
奚越一愣,抬起头来,口涎挂在嘴角,亮晶晶的,“这还没到……”
宋知止泫然欲泣,靠在墙角,幽幽道:“我讨厌这样的不明不白。”
说罢,他推开了奚越,转身匍匐到被褥里,“讨厌你,真的,讨厌死你了……”
“绵绵。”奚越推了推他,欲望虽依旧蓬勃,但到底在宋知止淡漠的态度总冷静些许,“对不起嘛。”
他连忙凑近到宋知止耳边,“不是什么不明不白!我这回娶定了你,真的!”
“什么话,我大宁朝还没有男子与男子结婚的。”
“现在就有了!”
“你也不问我愿意与否?”
奚越再度一愣,又露出獠牙来,“那这可由不得你,论力气,我比你大,论官职,我这回上任东州,也比你大!论那个玩意儿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奚越的手又伸进了被窝里,摸来摸去,宋知止羞得打他。
“你要是这样说,你现在就下床,日后你我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好绵绵,别这么说,我就是太想你了,知道明日回了家定是要被姐姐管教,不能出来找你了,今日夜闯你厢房是我不对,对你这样那样也是我不对,可你千万别说不嫁给我,我是惦记着这事儿才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
“你!”宋知止转头看他,愤道:“你是脑子坏了不是?”
“大抵是坏了。”奚越笑嘻嘻地躺到宋知止身边,把人搂了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被你在朔西用书打坏的嘛。”
宋知止还想挣扎,就听奚越好言道:“绵绵莫动,相公一路上可累得慌,进了城就来寻你了,绵绵,就让我抱着你睡一睡,什么都不做……”
说罢,这奚越倒真闭了眼,悠哉悠哉地打起呼噜来。宋知止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却又见人比起上次见面沧桑许多,风尘仆仆满脸疲态,便也不再动了。
“罢了。”
缓过神来这绵绵也是喜上眉梢,多日思念之人终于近在咫尺,恍若做梦。他翻了个身,贴着奚越胸膛,张开手搂紧人精壮的腰。
“娶就娶,嫁就嫁,谁怕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奚越露出洋洋得意的微笑,双手发力,将人抱得更紧了。
——
幽深地牢当中,火光摇晃出守卫那可怖身影,张牙舞爪般地好似要将牢中人撕碎。冯延年一袭黑衣,从长长的阶梯上拾级而下,走进这晃动的群影当中,来到最深处的牢房门前。
牢房正中央,徐无眠身着朴素棉衣,盘腿席地而坐。
冯延年站在门口片刻,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道:“徐将军。”
徐无眠幽幽地睁开眼睛,颔首道:“问冯大人安。”
“不必多礼了。”冯延年挥了挥手,守卫便打开牢门,他走了进去。
“这里可真冷,不是吗?”
“习武之人修身铸体,这点严寒,不算什么。”
“明日就要对你提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3360书库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