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梦松逐鹤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14章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索性便做个闲王,萧慎出宫做王爷的这几年,也倒乐得自在。

只是偶然一次在陆渊的书阁中,林清与十五六岁的萧慎相识,只言片语的交谈中,林清窥见了这少年心中小心隐匿的勃勃野心。是以之后,林清私下里多有和萧慎交往,萧慎唤他为“老师”,林清担得起这称呼。

当然,这里面说没有陆渊的安排,两人或许都是不信。

但在朝上,林清从未以岐王老师的身份自居,直到近日,想必遍布城内的锦衣卫终是确认了林清和岐王那不仅是老师学生的更深层次的关系,才上报到了庆元帝的耳里。如此一来,萧慎多年的伪装便要被慢慢地揭开了。

“林师一路辛苦,叫学生好不担忧。时常想着给您写信,却又怕被有心之人给截了去,叫您难做人。”萧慎将茶盏推向林清,“这是禹杭上好的剡溪茶,您最喜欢的。”

“殿下有心了。”林清端起茶盏,这清冽爽口的茶汤驱散了他身体里不受控制散发起的热意。十一月的天,林清一会寒一会热。他强忍不适,向萧慎讲述了庆元帝的想法,萧慎听得眼睛直亮。

“我正愁满腹兵法毫无用武之处呢!您也建议我去?”萧慎不禁露出了少年心性,激动之余,喝下一大杯黄酒,脸色又烧红了一片。

“当然,去战场上磨砺,对你个人品性有所裨益,所打下来的军功,更是为你增添人心,叫接下来的路走得更顺,更服众。只是……只是……”

林清话还未说完,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足足一月所堆积的疲累,加上这湿了的内衫未来得及换下,在来的路上被冷风一吹,顿时受了风寒,发起了高烧。须臾之间居然哆嗦几下,身形一软,便朝前栽在饭桌上,就此晕了过去。

萧慎大惊,连忙扶了林清,碰到其发烫的脸颊后,不住喊到:“郎中,快叫郎中!”

他顾不得身份和礼数,抄起林清的膝弯将其抱在怀里,径直朝岐王府中自己下榻的归鸿阁疾步走去。途中,他摸到了林清冰冷的后背。那官服早已被冷汗浸湿,在寒风中透着冰寒。未来得及多想,他将林清放在了自己的卧榻上,三下两下就将林清的那身朱红官袍给剥了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那肤如凝脂、白里泛红的瘦削身体全然暴露在他眼前时,萧慎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

小金瓜一路跟来,看到卧榻里裸着上身、拧着眉头、像个媳妇儿似的林大官人,顿时哎哟一声,红着脸朝外喊道:“拿袍子来,拿袍子来!这可怎么了得!”

萧慎闻言,立刻用金丝软被给林清盖上了。这正三品的官员,他的老师,他说给人官服剥了就给剥了?剥了还不够,还给人内衫也脱了个干净。得亏林清此际不省人事,要是清醒着,怕是此生要和他划清界线了。

想到这里,萧慎又惊又羞,却瞧着林清绯色的两腮,这月光似的人儿,心旌荡漾得不行,喉咙直发紧。

“小金瓜!”他回头喊了一嗓子,小金瓜忙不迭地爬进来,“叫两个丫鬟过来,林,林师的官服,是丫鬟们侍候脱下来的。”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小金瓜一溜烟儿地跑了,郎中很快赶来,萧慎便也让了位置,在屏风外等着。

是夜,一则密报传至东宫,兵部侍郎林清从朔西归来,径直入宫,出宫后便去了岐王府,彻夜未出。

太子萧裕冷冷地笑着,面目阴鸷,满是不屑。

第9章第八章“小的,小的名叫徐沅。”……

“慎思笃行,怀瑾握瑜,看似清风明月的一个人,实则工于心计,诡谲难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宫内,当今内阁首辅张邈身着朱红仙鹤常服,坐在一尊炭火前,手里拿着林清所写,从庆元帝那里下到阁内的奏疏。细细翻看后,他嘴里评着林清,脑海里却浮现出对家陆渊的面孔来。

“不足为惧。”太子萧裕年逾三十,正懒洋洋地半躺在铺着金丝细软的禅椅上,一名貌美的丫鬟为其捏着肩。他往嘴里送了颗晶莹剔透的翡翠葡萄,一边嚼得汁水四溢,一边满不在乎地道:“父皇这是在敲打我呢,有些事,可别做得太过火。”

张邈低垂眼眉,兀自深思,并不回答。

太子是皇上的儿子,他却只是个臣子,这是天壤之别。

“的确不足为惧,陆渊年事已高,这林清虽为后起之秀,但到底还是个雏鹰,剪了翅膀,便再就飞不起来了。再者,一个药商之子,背后无权无势,眼界格局皆是有限。”

太子笑了笑,突然间想到什么,问:“他这次去了朔西,不会跟那个隋瑛交好了罢?瞧他这回,算是帮了那隋在山一个大忙。”

“隋在山?”张邈无奈一笑,“他倒是个人才,只可惜目前不能为我所用。这人自诩清流,无非也是着了陆渊的道儿。但其性格倔强,一身傲骨,怕是也看不上林见善这等弄权小人。”

“那也未必,我可听说那隋在山对林见善有恩,当年赶考路上救了他一命,隋在山那年因为这事落了伤,没能入京参加会试,就被林清那厮给摘了探花。”

“还有这事?”显然这等秘闻张邈是不清楚的,太子许是从锦衣卫那里听到了个三俩句。

“然则林见善却忘恩负义,在京中没给过他好脸色,隋在山一和陆渊分道扬镳,这林见善便捡了空子眼巴巴儿地凑到陆老头儿的门下,成了其学生。这隋在山也是脾气好,换了别人,暗地里早就给其下套穿鞋了。元辅,你说,会不会是那陆老头另有安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倒也未必,林见善这人,还算是个经世之才……”

张邈耐心应付着回答太子,太子另外问了几个问题后,他终于得空提出告辞,片时便从东宫出来,坐上了自己的蓝呢大轿。

轿内,他只觉得心里憋了团无名火,未走上几步,他拨开幔子,对前方的长随说,:“叫郦依今天就来府上见我!”

长随连忙应声,小跑着朝郦府奔去。半晌,工部尚书郦径遥就已经坐在张府书阁中的紫檀木椅子上了。

郦径遥,四十有一,表字一个“依”,与户部尚书程菽师出同门,是死了的上届首辅的学生。但程菽这人向来特立独行,和他讲不到一起去。多年前仕途受困,程菽对其视而不见,不是当时身为工部尚书的张邈提携了一把他,如今恐怕连个侍郎的边儿都摸不到。是以他对张邈言听计从,忠诚无二。

“我已经快五十了,再过几年,怕是要告老还乡了。”张邈抚摸自己发白的两鬓,意味深长地说。

“张阁老何出此言?还能再干上个二十年呢。”郦径遥好言道。

“二十年?”张邈眼底现出阴狠,“我问你,拨给朔西的救济粮和吴宪中的军粮,是在哪里出了纰漏?”

“若有纰漏,出顺天城时好端端的,那便是在宁中、陇州出了纰漏。”郦径遥低头说,背后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好啊,好。平日里一个个都贪墨惯了,大大小小的都想分一杯羹,以前拨给赣州的,要分,拨给益州的,也要分,现在是拨给朔西的,也要分,这是分习惯了?未曾想过,朔西要是守不住,这大宁朝还有存续的气数?”

郦径遥闻言当即起身,大手一挥,“我这就派人去查,查到哪个,就抄哪个的家!”

“查?你真的要查?”张邈阴阳怪气地问,“不怕查出什么来了?”

“张、张元辅,您这是何意?卑职……”郦径遥哑然,手僵在半空,如芒在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邈嗤地一声笑,讥讽道:“你当真不知我为何意?明面上对我无二心,背地里个个打着我的旗号做了多少破落事。郦依啊,还是我在当大宁朝这个家,是我张云深再给你们遮风挡雨,就算想上桌子,也得看看时候罢?”

郦径遥一怔,此刻想到了林清,咬牙切齿地恨道:“这林见善,不见经传的一个小人物,还想掀桌了?”

张邈白了他一眼,“罢了,罢了,你还以为是林见善要掀桌子,罢了……”

张邈挥了挥手,显然是疲累至极,道:“你去一下阁内来自朔西的奏疏,我见过的,没见过的,全给我拿来,尤其是隋瑛的,明日午时我去阁里,你们都来一趟。”

郦径遥脸色发白,强自镇定,拱手道:“卑职告退。”

烛光轻摇,照亮张邈沧桑的面庞。

——

檀香静谧,琴声似泣。

林清睁开眼,暖黄丝绸床帘,飞凤琉璃玉瓶。

微微侧头,他看到了守在榻边打瞌睡的萧慎,瞬间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地。他想动,却身子发软,连金蚕丝被都觉得沉重。挣扎两下,弄出的窸窣声响惊醒了萧慎。

“林师,你醒了!”萧慎连忙握住林清的手,神情之急,音色之切,倒让林清有了些许不自在。

“你是劳累的,又染了风寒。学生好愚钝,竟忘却了老师的身体要紧,设什么宴席,倒是让你再受累了。”萧慎愧疚地说。

林清欣慰地笑,道:“我没事,谢王爷关心,只是,这成何体统,王爷贵为皇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林清就欲起身下床。

“还请多歇息罢,林师何必如此见外。”萧慎用手轻摁在林清的两肩,叫林清又睡了回去。方才,萧慎按在他肩上的双手很有力道。奇怪的是,在这一刻他竟想起,多年前自己被那山贼抢了细软和银钱又受了伤时,被另外一人悉心照料的场景。

当时,隋瑛也是按在他肩上,叫他好生休息,别担心进京的银两,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久远的回忆袭来,林清不禁笑了。见林清露出笑容,萧慎心底发软,晕开片片难以言说的情意。

“瞧我,忘记说重要事了。”林清望着萧慎,和煦道:“如今圣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再瞒下去就是欺君了。你是王爷,可以拥有自己的利剑。只是这剑指的方向,别叫人给看出来了。”

“是不是学生哪里做得有疏漏了?”萧慎忙问。

林清摇了摇头,道:“这顺天城哪里没有锦衣卫的眼睛,你多次请我来讲书,私底下和陆师也有交往,还爱去我常去的熏香阁吃茶,再不叫人看出点什么,怕也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你不要太过紧张,在他们看来,你只是长大了,想要权了,还论不到夺嫡的那回事上去。”

听林清把“夺嫡”二字咬得如此清晰,萧慎只觉得心潮澎拜。他定是不怕叫人看见这野心的,他怕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飞起来呢,就叫人给剪了翅膀。是以他蛰伏已久,韬光养晦,为的就是能有站出来的一天。

如今,林清算是光明正大地成为他手中的利剑了。

一个兵部侍郎,身后还有一个文渊阁大学士,端的是前程有望,道途通达。

“学生定不负林师。”

见萧慎涨红了脸,赤霞蕴珠般的气色,满是少年的意气风发,林清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衣袖,说:“扶我起来吧,我觉得甚好些了。多日未归府,你若真体谅我,叫金瓜公公给我寻一辆轿子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叫郎中和你同去。”

“瞧你说的,我府上还请不到了?”

林清笑着,起身便问,“我的官服呢?”

“已经打好了,林师就穿身上的回去罢,还有这袍子,是江宁织造局今年新送来的料子,顺天城那二月春风裁缝坊里打的款式,都是极好的,很衬你。”

“也罢。”一个丫鬟服侍林清披上了长袍,萧慎送他出了归鸿阁后还想送,就被林清制止了,说是别坏了规矩。王爷到底是王爷,是主子。萧慎只好悻悻止住脚步,只看着小金瓜领着林清出了府门。

片时,小金瓜碎步而来,“主子,送走了。”

“给我也预备一辆便轿。”萧慎音色发冷,眼睛还望林清离去的方向,怔怔愣愣的。

“主子要去哪儿?”小金瓜问。

萧慎睨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小金瓜连忙走了,心道自己这主子人前人后还真是两套。那林师真是好命,小金瓜暗忖,只是自己这命也忒歹了。

暮时,萧慎撤去仪仗扈从,带着三两护卫便乘坐便轿从王府后门而出,绕过几道胡同,来到了棋盘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棋盘街是兵部衙门、户部衙门等重要朝廷衙门所在的重要地段,肃穆却也热闹。大大小小的官员来往穿行,街边是四维列肆,百货云集。官人们爱喝的粥汤、爱品的茗茶、爱看的戏曲……无一不有。萧慎于轿内,沉默无言地将目光掠过一家家店铺的招牌和骑楼,最终又落到了各处衙门森严的大门上。

这是他的喜好,心情烦闷之际,他总爱乘坐一顶便轿,漫无目的地穿行在顺天城的大街小巷,观察周围来往官宦权贵、商贩走卒、庶民乞丐……此地总有一天会完完全全属于自己,边看,他心中升起一道夙愿,他的手,终将覆盖在整座顺天城之上。

不仅是这座城,还有这片天下。“天下”二字,在他心中有无可匹敌的重量。

便轿轻摇,萧慎仔细思量着未来,尤其是即将去往朔西带兵打仗一事,这种机会他求之不得,不仅在于林清所言的那两方面,更重要的是军权。

军权是最为要紧和最为核心的,萧慎拧着眉头,眼里看着逐渐清冷下来的夜色,心思早已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霎时,寂静中传来嘭的一声,便轿倏尔止住,接着便整个地朝侧歪去,萧慎就像被一股大力提起,兀地便往前一冲往下一栽,险些摔出车外。他堪堪稳住身形,便愠怒地拉开幔子,冲外边的车夫怒道:“怎么行事的!”

车夫煞白着张脸,回头哆嗦着答话,“回王爷,小的,小的抬轿好端端的……这厮突然冲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有护卫冲上前去将地上一个瘦弱身影提溜了起来,“就是这厮!胆敢冲撞王爷的轿履,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说着便给了那身影几拳,只听见黑夜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唉哼声。萧慎不耐地抬手,止住随从的暴打。

“带过来。”他说,便轿落地,那人便跟张破口袋似的被扔到了萧慎面前,直打哆嗦。凑近一看,原来是名少年。

“人没半尺高,力气还不小,说,到底为何横冲直撞的?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定不饶你!”护卫厉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少年打着寒颤,撞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倒是让萧慎有片刻心惊。

那清冷的面容,凌厉的五官,娇俏的鼻梁,尤其是鼻梁上的一颗痣,竟颇有林清风韵。气质虽天差地别,但只消一瞧到这张怯生生的小脸儿,很难不联想到那林侍郎身上去。

萧慎不由得咳嗽两声,“如此厉害做什么?这少年定是遭了什么难。”

护卫一愣,仿佛也瞧见什么端倪,忙道:“王爷慧眼,那腿上竟受了伤,哎哟,这胳膊上也是。”

“瞧着也是可怜的,说罢,你叫什么名字?”萧慎凑上前,盯着那少年乌黑的眼珠子。

少年连忙移开目光,低下头道,“小的,小的名叫徐沅。”

“哪个元?”

“沅水的沅。”

“哪里的人士?”

“小的、小的不清楚,小的是被……被卖到顺天城里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慎心下了然,扬起嘴角,朝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当下会意,前去又把这名为徐沅的少年给架了起来。徐沅吓得秽脸煞白,还以为今日怕是要将小命交代出去,顿时泪流不止,却又咿咿呀呀发不出声音来。

“恐惧作甚?王爷今儿个心情大好,对你发了善心,叫郎中给你医治哩!”

“就是!”车夫也在一旁,不无讨好地插嘴,”你小子走大运咯!”

车内,萧慎闭目养神,嘴角流淌出些缕意味不明的微笑。

第10章第九章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话说林清回了府,叫郎中好生看了几天病,喝了几副药后身体便已康复如初。这几天他谁都不见,除却去直系上司那兵部尚书杜尚宣府上走了一遭,几乎大门不出。

他知道如今自己在朝上是个什么处境,从杜尚宣的只言片语中,他窥见了内阁里的某些人已经将自己拿上砧板了。

“见善啊,俗话说鸟有所栖,人有所依。你如今是这个位置,将来这六部尚书、入阁之途何不坦荡?为何要……”

杜尚宣比林清比林清大了整整一轮,自陆渊调任吏部后,便接了兵部尚书这个职。然其因某些官吏从中作梗,一直未能入阁。好在杜尚宣这人心底宽旷,并不纠结于此,兵部事务管的也不多,倒是对心学颇有研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回内阁召开会议,他所听到的消息也不过是从户部尚书程菽那里讨来的牙慧。

“我与陨霜因心学研究素来交好,能告诉我的,他已经都说了。他平日那样随和的一人,这回也不禁恼了,可把郦依和冯延年吓得不轻。只怕,郦依这回怕是要拿你下手。”陨霜是程菽的表字,说到程菽这人,在林清心中是不亚于隋瑛的一个妙人。不过关于此人,此际尚且不是重点。

林清抿嘴轻笑,道:“怕是要拿我,也没那么容易。明日上朝,一切都会不言而喻了。”

杜尚宣意味深长地看向林清,“圣上可是有何表态?”

林清便把庆元帝交代给他在朝上要说要做的事捡重点地给杜尚宣讲了,一来是让自己这个上司放心,自己还是打心底里尊崇他的;二是暗地里给杜尚宣些许敲打,明日在朝上他既然提了,便是圣上的意思,作为兵部的堂官,两人还得站在同一阵线上。

杜尚宣听罢,摇头道:“这回陨霜怕是不会轻易放过郦依那小人了,拨给朔西的救济粮和军粮,可都是他辛辛苦苦从江宁、禹杭两省又是查税又是查账又是抄家给弄上来的,这一向西,全没了,闹得朔西要反,还把帽子扣到咱兵部头上来!”

越说杜尚宣越激动,到最后全是苦笑。林清唯有沉默。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奈何不了元辅,敲打他郦依,对陨霜来说不在话下。”

言辞里,杜尚宣对程菽很是推崇。林清心想,程菽的立场向来清晰,多年前就已入了二皇子忠王萧葵门下,连他热衷的心血讲堂都设在忠王府邸的一处竹林别院。是以太子党与程菽几乎势不两立,更将分明毫无夺嫡心思的忠王看成了头号大敌。奈何这程菽天纵奇才,三十有六身为入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不说,人家还是大宁朝鼎鼎有名的心学第一传承人,江湖上人称“阳明第二”呢,就算不做官,这数万弟子也可得把他碰上一个圣人的宝座。

这也不怪杜尚宣崇拜程菽,就连他和隋瑛,有几次得空去忠王府听了程菽的心学讲堂,课罢后满脑子里便都是“良知”二字。隋瑛本就奉行致良知那一套,和程菽私交甚切,被针对时还只有程菽为其说过几句好话。林清则对程菽那一套半分不感兴趣,良知?做官还讲良知?骗骗百姓就得了,可别把自己给骗了。

总之林清这回也算是看清楚自己上司的立场,至少现在自己有皇命加身,杜尚宣还不至于给自己使绊子。如此一来,要做的事还会有个着落。

翌日早朝,冷风吹得人脸生痛。各个官员从顺天城各宅邸赶来,按照身份等级加穿不同颜色的大宁朝服,举着笏板依次站在金銮殿中。林清为三品,是暗红色鎏金纹的朝服,在他左前方,站着户部尚书程菽,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叫身旁的一众二品都失了颜色。

特别是那郦依,瞟过去的目光里恨不得暗含千柄利剑,把那程云霜刺成个漏风筛子。

最前方,则站着蟒服加身的太子萧裕和岐王萧慎。两人分立左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次朝堂议会不外乎是讨论朔西战况和流民救济问题,当黄袍加身的庆元帝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林清身上时,林清当即站了出来,说这事要解决还是得找户部。

程菽何许人也?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际舞着桃花剑,直指林清命门,冷冰冰地道:“我可听说,朔西要反,可是因为兵部?”

杜尚宣惊出一身冷汗,忙道:“都是误会,是一些匪兵作祟,吴将军已经惩治了,兵部也下了诏令,此事绝无可能了。”

“格物致知,看的是现象,悟的是本质,辎重营管好了粮草,当兵的打北狄还来不及,有这个功夫去抢百姓的粮?”程菽毫不退让。

他知道问题不出在兵部,但因为林清将他给提了起来,不还手的话损户部颜面,且事实就是事实,他这一番也是给林清敲打,扣在兵部头上的帽子还没取下来呢!

杜尚宣已是如芒在背,他本身就不善言辞,这时林清抓住了重点,道:“兵书是管粮草,但也得有粮草管,吴宪中和隋瑛总共收了多少粮草可都记在账本上。可别说他们两人收了粮草不给当兵们的吃,反倒叫他们去抢百姓的,叫朔西反了天。”

“户部拨出多少粮草也都记录在册,比对一下即可。”程菽微笑道。

“这是当然,下官已从朔西巡抚衙门中将账册带回京中,尚在兵部衙门里。”林清看向程菽,“随时供程尚书翻阅。”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再无讨论必要,两人看似对垒实则协同的“表演”可以结束了。其实这粮草账目对不上是常有的事,往往上下串通一下便可抹平,可谁知朔西那边管事的是隋瑛这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庆元帝微眯双眼,看了一眼刑部堂官冯延年。冯延年当即躬身,举着笏版朗声道:“这其中有何讲究,刑部定会给圣上一个交代!”

庆元帝兀地大笑两声,满朝文武霎时噤若寒蝉。

“这点事情,还剑拔弩张的?学学你们的元辅张大人,不显山,不露水,心里可有杆秤把你们都掂量着呢!张邈,你说,这回户部该怎么给兵部交差,兵部怎么给自己摘帽子?”庆元帝似笑非笑地将张邈提了出来,张邈朝御座行了个揖礼,沉声道:“臣以为,解铃还需系铃人。六部各司其职,也要互相配合。这一回,主要是户部和刑部得给圣上、百姓、朔西一个交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冯延年,程菽,你们的意思?”

“圣上英明,元辅慧心,臣等遵旨。”两人齐声回答,程菽脸上风轻云淡,信心在握,冯延年的后槽牙都给要碎了也不敢显露半点来。

而此时,郦径遥只觉得风雨大作,听到程菽磨刀霍霍向自己的声音了。

众官还在心底暗忖事态如何走向时,就听见林清那抑扬顿挫的嗓音又扬了起来,一些官员顿时如芒在背,生怕自己被点了名。

可不是谁都有程菽那本事。

“圣上英明,只是粮草是问题得以解决还不够,吴宪中将军年事已高,孤身应对北狄百万大军,已是力不从心。臣以为,赵瑞大将军镇守东州抵抗东羌的大方针不能变,还是需派遣年轻将领前去朔西,此外,各省抽调待命役军队进行汇编,做好备战事宜。”

“好,好,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林卿说得有,众爱卿有何举荐之人?”

顿时,朝内便窃窃私语起来,有人举荐赵瑞的外甥魏勤,有人又说赣州剿匪有功的杨铭值得一荐,各人意见不一,就只听见兵部尚书杜尚宣上前一步,朗声道:“臣举荐定国公之孙奚越!”

奚越名字一出,在场众官脸色俱黑。谁都知晓这不可一世的奚小将军和文官集团向来不对付,倘若有朝一日他得了势,文官的日子们还能好过?

这兵部堂官脑子怎么想的,怕不是官做大了颟顸了!

就在众官叽叽喳喳之时,站在百官之前的萧慎突然走到朝堂正中,朝御座上的庆元帝拱手道:“父皇,儿臣主动请命前往辽西带兵作战,还请父皇恩准!”

萧慎声色之坚定,斗气之昂扬,叫百官们顿时愣神,心想这人向来都是朝会十次来一次,这一次还是不声不响地立在一边,怎么这回还当出头鸟来了?

这时,林清顺势道:“奚越将军和岐王年纪相仿,自小研习兵法,这回定当是个实战的好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说,岐王是圣上的亲儿子,岂能去和北狄作战?”

“奚越骄纵蛮横,怕是也不会服众!”

“……”

众臣又开始言语争锋起来,庆元帝也不想听他们再多啰嗦,于是大手一挥,道:“朕有个好儿子,也有个好侄子,这一回,就让朕看看他们的能耐!杜卿,林卿,就按你们说的办。”

说罢,庆元帝又看向萧慎,缓道:“岐王,这是你成长的好机会,有朝一日,还得成为像你大哥那样的人物。”

太子在一旁脸色倏尔红了,连忙躬身道:“三弟本就天资聪慧,已是人中龙凤,儿臣也需要历练。”

庆元帝面沉如水,不再多言,侍立在一边的掌印太监姚然窥见皇帝有散朝的意思,连忙上前一步,用尖利的嗓音宣布今日朝会结束。他知庆元帝心里想着年轻貌美的怜妃,今儿个得同她去吃茶,早已吩咐御膳房做了灯芯糕、如意酥这类的果子,就等着在御花园的暖帐里搭起戏台,叫教坊司的戏班子唱上几曲呢。

百官行跪拜礼,有人欢喜有人忧。

——

散朝后,林清便在岐王府内向萧慎交代了些相关事宜,就回兵部衙门了,处好兵部的事,他还得去拜访吏部堂官陆渊,他今日养病在家,未曾参加早朝,明面上说是给奚越和萧慎的版檄和勘合还得吏部拟,实则林清须得告知恩师目前朝内情况,内阁里或许会向林清等人施压。这方面还需陆渊帮忙顶着。

“做点事不容易啊。”陆渊抚须道,浑浊的眼里流露出悲天悯人来。

“如今救朔西才是最重要的。”林清顿了顿,继续说:“岐王也得站在人前来了,圣上慧眼,什么都清楚。”

“清楚也好,有些事瞒着就叫欺君。”陆渊嗓音沙哑,林清为他递上茶盏,他抿了口,道:“阁内你毋需担忧,如今矛盾在程菽那里,他担得住,他是个明白人。冯延年愿意不愿意,在陇州的一些人,也得被抄了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啊,不抄那些贪官的家,朔西哪里能有粮,只希望程大人的速度能快些,我可担保的时一月送粮呢。”林清无奈苦笑,他想起那一碗碗薄粥,还有隋瑛那紧拧未曾有半分松开的眉头。

“隋瑛还好吗?”

“好得很,都不肯回来呢。”

“他是那样的人,他是的……”

陆渊连连叹气,林清扶他坐回太师椅上,给他盖上了狐裘毯,“恩师还请多休息,切勿担忧,见善定会倾尽全力帮助朔西。”

换做别人,被陆渊如此记挂,林清此刻心底怕是酸楚得要命,可因为那人是隋瑛,他便认为所应当。谁叫那隋在山在他心中也是这等分量呢?

事务繁忙,林清还得赶去户部,便和陆渊告辞了。陆渊也不留他,只是叮嘱道,做事别像隋瑛,过于直白,但也得学习隋瑛,从不给任何人留下把柄和口实。

“另外,帮我再带给他一句话罢。”陆渊走到案台前,拿起墨笔在一方宣纸上写下遒劲的两行字。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林清颔首,墨干后小心翼翼地收了这纸,笑道:“沾他的光,学生也受教了。”

第11章第十章在月光下,好似一滩更大、更浓……

前往朔西的前一日,顺天城城东定国公府,奚家大小姐奚今一袭月白绸裙,落座于府内花园的暖帐之中。她手里握着两枚佛堂里求来的玉佩,思索片刻,她将一枚放在胞弟奚越的包袱里。只见她手里还攥着另一枚,凝眉不语,少焉,她终是把在校场里骑马的奚越给叫了回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奚越年方二十,身量高大精壮,常年骑马舞剑,皮肤呈现如蜜般的古铜色,剑眉星目,盛气凌人。此际在姐姐面前,拎着把剑却像只听话的哈巴狗儿,进了屋蹲在了奚今面前。

“姐姐唤我作甚?”他随手抓了奚今的手帕,胡乱揩拭脸上的汗。临近十一月,天气依然入寒,他竟裸着上身。

“这样迟早把自己的身体作践坏。”奚今拿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弟弟身上。

“我不要女人的东西!”奚越一把将那水粉色兔毛披风扔到一边,“我不冷!”

“没个正经样子,这叫我怎么放心你去战场。”奚今嗓音颤抖,想到昔日不靠谱的弟弟居然还真的要担起“将军”这个名头,急得她好几日都没睡个安稳觉。

“这个玉佩你拿着,慧圆大师开过光的。”奚今拍了拍奚越的包袱,说:“每次冲锋陷阵时,谨记要带在身上。”

奚越满不高兴,他不信那一套。

“还有这枚……”奚今暗叹了口气,道:“若是你见了那人,就给他吧。”

奚越愣了愣,不禁问:“给他?”

“嗯。”奚今也不藏着掖着,只是一抹妃色悄然爬上了她那白皙两腮。

奚越撇了撇嘴,说:“这怕那人早已把你忘了个干净。”

“忘就忘了。”奚今淡道:“我本也没求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咱奚家还出了个情种!”奚越大笑,只听啪的一声,脸上迎来一记响亮的耳光。

奚今又怒又羞,“别以为真有了个将军的名头,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你记着,在战场上要听军命,不可擅自行动,你虽熟读兵法,却无任何实战经验,全是空而大的想当然,要是把自己给伤了,我定不饶你!要是连累军队了,军法处置你!”

奚越可怜巴巴地捂着脸颊,望着自家这美艳绝伦的姐姐,真不知道她怎么把清冷和暴戾结合得如此浑然天成毫不相冲的。他只想,若是姐姐也能一起去朔西就好了。叫那人看看她的真实模样,说不准脱了京城大家闺秀的壳儿,用真性情才能讨那心上人的欢喜呢!

在两姐弟为出征做准备时,夕阳西下,暮色的重量一点一点压了上来。兵部和户部忙得不可开交,一封封表章从陇州传来,叫程菽脸上的霾色悉数退去。林清的车队想必已经到达了陇州金城府,这回与他同行的还有户部的一名名为宋知止的主事。两人将在拢州收了粮草,押运至朔西,力保路途无虞。

而此时,岐王府邸的一处别院,清冷幽幽,那名为徐沅的少年正拿着扫帚,打扫院内的落叶。这梧桐叶落得狠,风雨过后,半晌就堆了厚厚一层。

话说前几日这徐沅就被带到这处别院,便有郎中为他治了伤,换了干净衣裳。府内也没什么别的交代,只说这院落久无人居,破落得很,叫他好生打好了在这里照顾着,府中少不了他的口粮和银钱。这徐沅也是个老实的主儿,心念恩情,这几日能下地了,便没日没夜地打起这处别院来。只是在他想向外面管事的讨点皂角苕帚等器具时,却被管事的凶回了院。说是没有王爷的吩咐,他不能离开这处别院半步。

后来工具是送到了,徐沅便也不再有出去的心思。他虽不知王爷把自己安排在这是为何,可自己一个戏子出身,自小便受尽了眼色,哪里敢问个什么所以然来?于是便老老实实地待着,直到第五日,他方才扫了落叶,打了井水洗净了身子,正眼巴巴地望着今晚的饭食时,就见院门口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那华丽的服饰,贵气的面容,不肖细看也知是谁。

他连忙跪下,给萧慎磕头。萧慎身旁站着金瓜,只动了动手指头,金瓜便将一个蓝布包裹捧进了院,绕过跪地的徐沅放到了别院屋内,随即出院紧紧关上了院门。

明日萧慎便要启程去朔西,安排府上事宜时,被人提醒了几句,他才记起这徐沅。过去几日,他竟将这少年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将这里打得甚好。”萧慎走近,徐沅盯着他的蓝纹皂靴,大气不敢出。见徐沅不回话,萧慎笑了笑,蹲下身,捏起了他那瘦弱的下巴。

近距离一看,倒更有七八分林清的模样了。尤其是鼻梁上的那颗痣,看得直叫萧慎心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哑巴了?”萧慎似笑非笑。

“小的……小的……”徐沅一紧张,便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萧慎松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起来,跟我来屋里。”

徐沅连忙爬起身,瑟缩地跟在萧慎身后,走进了别院里的屋子。这屋子进出两室,装饰简单,几张桌子几张椅。萧慎越过厅堂,径直走进了卧房里。徐沅不明所以,直到看到萧慎坐在了床铺上。

在他身边,有方才金瓜提着的那个布裹。

“过来,这么害怕我做什么?看看这个。”萧慎朝徐沅伸出手,徐沅胆战心惊地走了过去,在萧慎的命令下打开布裹,发现里面竟是一套朱红官服!

“这个,你穿上。”

“小的不敢!”

徐沅轰的一下跪在地上,直朝萧慎磕头。平民穿官服,这可是重罪!

萧慎露出一抹轻蔑的笑,但转瞬即逝,倒是哄起徐沅来了,“听话,本王叫你穿,你就穿。”

“小的,小的不明白。”徐沅快急哭了,这眼角一红,便更加楚楚可人,本就苍白的脸颊也泛起暧昧红晕,而脖颈间挂着的涔涔冷汗,仿若秋风寒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萧慎想起,那夜林清也是这般模样。

“听话,沅儿,听话,本王喜欢看你穿那身衣服。”

徐沅瞪大了眼睛,萧慎竟如此唤他。他根本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口颤动,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注入到心底,饱胀而盈溢。他鬼使神差地褪下长衫,哆哆嗦嗦地换上了这三品官服,仿佛觉得不够,萧慎还亲自为他戴上了一顶乌纱帽。

“很好,沅儿,很好。这衣裳对你来说大了些,但你总会长大的。你多少岁?”

“小的……十五岁。”

“很好,沅儿,动一动,走一走,从这里,走到那里。”

萧慎就像摆弄一个傀儡似的叫徐沅穿着这三品官袍在屋内走来走去,徐沅一开始战战兢兢,直发怵,后来渐入佳境,好似想起了自己先前的戏子身份,倒还装模作样地自称起“臣”来了。

萧慎一愣,兀地大笑,睨向跪在面前的徐沅,用皂靴轻轻抬起少年的下巴,端详起他那下垂眼睫、柔嫩薄唇。

心想明日就要启程去朔西,心中万般滋味,有忧虑,也有激动,有恐惧,也有无畏,然则今夜却凝聚在一丝思念的柔情上。他俯身轻轻抚摩徐沅冰凉的脸蛋,怔怔愣愣地问,“你是臣,那我是谁?”

“您是王爷。”徐沅柔声道。

“王爷?”萧慎扬起嘴角。他伸手抓住徐沅的衣领,将少年从地上提了起来,搂在了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是王爷,那你又是谁?”

“小的……小的……”徐沅显是吓得不轻,脸色煞白,在床上抖动如筛。只见萧慎轻轻巧巧地便褪下了长衫,合身/压/了上来。

“王爷,王爷……”

三品官服被扯/下,片时这少年就在萧慎身下打哆嗦。他出自那风花雪月之地,何不知晓这是为何?只是萧慎吻得他生痛,他身上哪里又有几分肉,简直是皮包骨头,不出两下,徐沅只觉得自己在萧慎那双大手之下快要散了架。

……

萧慎沉浸在一片幻想当中,动作与思绪早已脱离。

他不想听见徐沅的声音,这声音过于嘤咛稚嫩,和那人全然不同。他要的只是这张脸,这粒痣。于是他捧起徐沅湿淋淋的小脸蛋儿,吻在他的鼻梁上,用蛮亲吻堵住了少年的哭声。

徐沅吓得要命,却听萧慎在他耳边轻声道:“嘘,别出声,沅儿,别出声……”

…………

徐沅可怜巴巴地摇头,不敢出声,咬着下唇,痛得大气不敢出。萧慎笑了,道:“本王定好生待你。”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沅不明自己为何要遭这样的罪,他晕了又醒,醒了又晕,到最后,嘴里空无一物,却也哭不出来,只在模糊的烛光中,看到萧慎俊朗的面容,浸润欲/望,却又不满足此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当徐沅彻底清醒时,身边已无萧慎身影。自此以后他便不叫“徐沅”,而叫“沅儿”,因为萧慎只唤他“沅儿”。他的命,要随另外一他从未见过之人而起伏。

那人梳什么样的发髻,他便梳什么样的发髻;那人近日爱穿什么样的衣裳,他便也穿什么样的衣裳;那人宵衣旰食忙于公务身体瘦削了,他便每日减少饭食;那人近些日子养好身体丰腴几分,他的饭时里便会多上几块鱼肉珍馐。

梧桐叶落,夜半风凉。沅儿从床上爬起来,瞧向被褥上的血迹,烛火摇晃在他汗涔涔的苍白小脸上,少年木然而冷静。他盯着血,记下了这血,也记下了这痛。他缓慢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向屋后,给自己打了桶井水洗净身子。

回到屋内,他看到三品官服散落于地,在月光下,好似一滩更大、更浓的血。

第12章第十一章“公事当中,要称职务。”……

陇州,金城府衙门外,一众衙役打开粮食口袋,另几名衙役便抬起几个木桶,里面赫然都是黄沙。这些衙役方将黄沙掺进雪白的粮食中,就被巡视的户部主事宋知止瞧见了,举着扇子便疾步而来,

“你们,你们这是作甚?竟敢玷污官家的救济粮!”白嫩书生模样的宋知止被气红了脸,以至话都哆嗦了。

“大人,这可是不是小的们的注意,这林侍郎今儿一早就吩咐好的!这一批要掺沙,那一批,不掺!”其中一名衙役委屈道。

“好啊,兵部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难怪程尚书叫我跟着,这一路上不还要出多少幺蛾子!”宋知止气冲冲地就冲进衙门内想找林清问个清楚,林清正在户房和金城府府台对账,见宋知止推门而入,当下心中便了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绵绵大人。”林清笑道,“可别气坏了身子,下午还要赶路呢。”

“你……你……不准叫我绵绵大人。”宋知止脸红耳热,羞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可谁叫他名知止却字绵绵,好一个知止却绵绵啊。

“林侍郎,这好不容易收起来的粮,不是您这样糟蹋的罢,这扣在兵部上的帽子,您是嫌戴一顶不够?”宋知止毫不退让,他虽文弱,胆量却是不小,按品级,他可只是个六品。

林清不会他,只是向金城府府台道:“还请允许在下和宋大人单独谈话。”

金城府府台也是个耳聪目明之人,当即便离开了户房,关上了门。

“宋大人,你可知朔西一省有数百万百姓?”

“这我当然知晓!”

“那你又可知,这管朔西省的官员有多少?”

“多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下于千人。”

“那又如何?”

“你是户部的,管着救济粮、军粮,可分配的不是你们,而是地方官员,军粮暂且不论,只送到了部队上叫辎重营管好,士兵们就有得吃。可这救济粮不同,须得经过省、府、州、县的各级分配,这其中又涉及多少名官员?这救济粮要经多少手才能到达百姓口里?你以为,先前经宁中、陇州运送至朔西的粮,只在路途上被盘剥了?能摸到这粮的,谁不会顺手捎一把?”

“你的意思是……”

“与其让百姓吃不上粮,还不如让他们吃到带黄沙的粮。至少这等货色,那些达官贵人们是看不上的,也卖不出手的。”

宋知止心下领会,连忙向林清拱手道:“是下官浅薄了,这回知止受教,还请林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林清微笑,收起账册,说:“你尚年轻,不过弱冠出头,但慧心如兰,还是程大人的学生,以后该会的,他都会教你。”

当日下午,车队整装待发,朝朔西一路驶去。

——

寒雪翩飞,饿殍遍野。

雪中,隋瑛脚步沉重,目光之所及,惨不忍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死者相枕于路,活者命悬一线,偌大的城镇,凄凄惨惨戚戚,寂静如鬼城,漫天飞雪,似要给这死亡加上车辙,碾过辽西的百万生灵。

路过一处街道,隋瑛听闻微弱的啼哭声,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妇女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坐在街角,目光空洞地看向自己。那妇女身着破旧棉衣,形销骨立,脸颊凹陷,嘴唇青白,显是毫无奶水。那婴儿啼声嘶哑,已是最后的气力。

隋瑛见状,便是想也不想就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妇女身上。

“抚台……”韩枫见状欲阻止,隋瑛抬手,他并不觉得冷,只觉如鲠在喉,悲痛难忍。

接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偷偷塞给妇女,妇女欲道谢,隋瑛却摇头,“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对不住……”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一刻,隋瑛的泪水便是再也忍不住。

他方从益州回来,来听闻朔西的罗远、长则两县爆发了瘟疫。先是因为饿死了人,后是满街的饿殍得不到处置,是以瘟疫蔓延。益州巡抚借地震中难以自保为由,拒绝了他的借粮,让他空手回来面对这数百万百姓。

抬头,天际苍茫,无穷无尽,可这苍穹不存天,正如这世道不存公平。

见抚台落泪,韩枫在背后也忍不住啜泣起来。每一日,他都估摸着日子,当日林清在众人面前放下豪言,一月之内弄来救济粮,可现下已是一月有二,他林侍郎的身影究竟在哪?先前收了户部发来的捷信,说是粮食已在路上,可这一回,又能到手多少?

隋瑛起身,告别妇女,风雪之中,依稀可听见身后一些官员们的议论、咒骂之声,人人都不信林清,但他相信林清会来。

他一定会把粮送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报——”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连滚带爬地跑来,越过众人,径直跪在了隋瑛脚下。

“禀抚台,来了……来了……那林大人,来了!”衙役已是泣不成声,泪水纵横。

隋瑛不禁后退一步,韩枫连忙扶住他。

“到巡抚衙门了?”他问。

“到了!到了!数万石粮食,都到了!”

“到了就好!立刻回府!”

转瞬隋瑛便疾驰在回巡抚衙门的路上,他马术精湛,早已不再乘坐轿撵,风驰电掣般地穿行于风雪中,倒颇有几份武将风采。只是长随韩枫心知,抚台俊逸身姿之下,是那在风里咳伤了的肺,那在雪中冻伤了的手,还有那在这夙兴夜寐的困局之下,熬伤了的心。

半日后隋瑛便回到戊原府,这时戊原府官府粮仓已是大开,卸货搬货声不绝于耳。人人都似看到了希望,再累也是干劲十足。隋瑛顾不得礼数,先是去清点了粮草才赶回巡抚衙门,他暗叹,这一回,又是让那人好等了。

推开内衙东厢客房大门,他连声招呼都不打,吓坏了正在给林清梳头的王朗。

“我想,你迟早会记恨上我。”见到林清,他却是如此一句话,“让你受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你怎么……”林清瞪大了眼睛,瞧隋瑛这副模样,发髻散乱,额间碎发掉落,挡住一双凌厉眼,官服遍布折痕和泥点,脚上皂靴更是不用说,沾满泞水,褴褛不堪。

而林清却身着月白绸缎内衫,许是沐浴后不久,正梳头穿衣,就被隋瑛给搅扰了。此际他乌黑长发散落,如瀑遮掩那瘦肩,黑发之下,苍白面容此刻尽显妖冶,好似一位塞外美人。

“我不碰你,我离你远一点,可我只想瞧一瞧你。”隋瑛笑着朝后,坐在一张胡桃木椅上。

“你先退下。”林清对身旁的王朗说。

王朗放下象牙梳,悻悻离开,心想都说这隋抚台是个讲究人,怎的这般不讲礼数了。

关上门后,此际屋内就只剩下林隋二人,隋瑛随意坐着,一双笑眼盯着眼前人。

“瞧你,我本打算梳洗好了再去见你,这下便好,不衫不履了。”林清嗔怪道,瞥向坐在离自己一丈远的隋瑛。

“想必见善这话不是指自己,而是在揶揄某些人呢。”隋瑛看着林清,连声色都是含笑的。

林清用手指梳捋着青丝,“我可没那意思,许是抚台口中的某些人自己胡乱了心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又叫我抚台了?”

林清看向隋瑛,柔声道:“公事当中,要称职务。”

“哦?那隋某人可是孤陋寡闻了,还不知我大宁朝有官员穿浴袍、披长发来公事的呢。”隋瑛罕见地起了逗弄林清之心,他似笑非笑,盯着林清,只见一抹红晕悄然爬上那瓷白面庞,宛若四月桃红。

“我也未曾见过有二品官员如此不讲礼数,擅闯他人卧房,行奚落之事的。”

隋瑛一听,摇头道,“我可没有奚落,半分都未有。”

“言语没有,眼神却有。”说这话时,林清耳根发烫,他垂下眼眸,不经意间用黑发遮挡。

“那是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为何,隋瑛竟浮现这句诗来,方一开口却担心唐突了林清,于是改口道:“硕人其颀,白裳依依;有匪君子,如圭如璧。见善如此非凡之貌,有若洛神再世。君子坦荡荡,见善,我这一双眼里,可只有欣赏。”

林清抬眼,“当真只有欣赏?”

见隋瑛点头,林清轻哼一声,转身背对隋瑛,“可是没有半点怪罪?一路上快马加鞭,还是晚了两日,这两日,又是多少人命。”

“风饕雪虐,道阻且艰,我知见善,忧如吾心。”

林清笑了,又转身看隋瑛,“可为何距我如此之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从瘟疫之地回来,见善身子弱,怕污秽了你。”隋瑛答道,目光便更加大方地落在林清雪白脖颈、还有那微敞露的胸膛之上。这目光若有温度,好似屋内那盆烧得正旺的炭火。

林清不回话了,沉默蔓延,暧昧如轻烟笼罩二人。

一字未言,却又好似道尽千言万语。

终是隋瑛先开了口。

“真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兀地说出这样一句,他好似苦笑,指尖落在下颌,看着眼前人,眼底盛有如海般的万千情愫,却只能化作无奈叹息。

林清难以承受这目光,不禁头颅低垂,轻声问:“何出此言呢?”

隋瑛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在屋内一盆凉透了的洗脸水中洗净了手,便走向林清。

他拿起了放在镜前的象牙梳,撩起一缕林清的黑发。

“这是作什么?”林清抬头看他。

隋瑛笑了,道:“为你梳头。”

第13章第十二章“你当真不知我在为何叹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手,是操琴之人的手,也是舞剑之人的手,粗砺不失温柔。

可分明是在梳头,那指尖却从发丝间穿过,触碰到他敏感的头皮,抚摸在他的额头、脖颈、两鬓,叫他身体战/栗了不够,连魂魄都染上几分情//欲之色。他只觉得烫,从头皮蔓延到脸颊、至心口、到肚|腹、往下……直至脚尖。

林清闭上眼睛,他不敢看镜中的自己,以及那镜子里望着自己的人。

他动也不敢动,气沉丹田,用全部心绪调整呼吸,直到那双手兀地放在了自己的两肩上。

“还是瘦了些。”隋瑛捏了捏这瘦肩薄,林清方要起身,却被隋瑛摁住了。

“别动,我身上脏得很,怕污秽了你。为何不看看镜子中的你,我束发的手艺很好。”

“不用看,我知道很好。”林清侧着头,微垂眼眸,他看着左肩上隋瑛的手,有冻伤的裂口。

“疼吗?”林清问,抬手用自己的指尖碰了碰他红肿的骨节。

“你说这个吗?”隋瑛举起手,端详手上的冻伤,道:“原先在江南和京城都不知这冻伤是何滋味?如今在朔西可算是品尝足够了。冷天儿还好,这一进屋,炭火蒸腾,可叫人手痒难耐。”

“手痒难耐,就想给人梳头了?”

“可不是,见善可得当心,以后当真是进了屋就想给人梳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回,发红的耳根便是无发可遮,叫人全收眼底了。林清心里又暖又恼,还没来得及说上句话,就听见隋瑛声色换了副腔调。

“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不过,我听闻户部的宋知止也来了,如今他人呢?”

方还在给自己梳头,说些剪不断、还乱的话语来,此刻又在问别的人了。谁不知那绵绵大人面容俏丽,当真是宛若惊鸿,翩若游龙的如玉公子哥,不知讨了多少人的喜欢。

林清神色一冷,起身就披上了狐裘,半倚在了客房里的一张铺了蓝染棉垫的禅椅上。他看也不看隋瑛,只是盯着面前红彤彤的炉火,伸出玉葱般的五指,翻来覆去地汲取这暖意。

“前线将士们还眼巴巴地等着吃呢,户部不放心我们兵部,说是上次给我们的都没能送到军队手里,那这次我就叫他自己去了。此外,我还调遣了巡抚衙门内的十余名官兵,一路护送他,抚台可以放心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隋瑛听出这话语里的酸楚,心底升出喜悦,道:“你安排得很妥当,只是我府上这些人怕是要好好调教一番了,也不过就见过你一次,怎就这样听你的话,当真是谁给吃的,谁就是爹娘了。”

“哼。”林清冷笑,“你是个两袖清风、拔葵去织的,下面的人可不愿意和你一起遭罪。不是我说,高子运、王璞真那号人物,明面上敬你、护你,私底下莫不是对你万般恨极。”

“再恨我,也得做事,事做好了,恨与不恨,没那么重要。”隋瑛依旧笑得淡然。

林清瞥了一眼他,心底不禁叹息,这来了朔西两回,自己和他之间竟近了如此之多,仿佛过去疏远的那几年只是过眼云烟,两人从来都是推心置腹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见林清眼底显露疲态,隋瑛也觉自己身上的确污秽不堪,怕真沾染了林清,给他弄出什么疫病来,便告辞离去,说待他梳洗、用餐之后,两人在内衙书房见面。

直到隋瑛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王朗才哆嗦着溜进了屋,林清已经在禅椅上假寐了。

“手艺真好。”

王朗左右瞧着林清的发髻,嘴角一撇,内心啧啧不停。

——

用过了晚膳,林清将随身的新月玉佩交给王朗,便拿了陆渊写得那副字,在当差的带领下前往书房。

雪落得又厚了些,听当差的说,抚台稍作梳洗,还没有片刻歇息就去粮仓里做安排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回来。林清无奈叹息,心想这朔西离了他隋瑛还真不成了。

片时,林清正在书房里翻阅《荀子》,门被推开,隋瑛显然心情大好,林清还未来得及站起行礼,就见他直直朝自己走来,张开双臂就把他搂进了怀中。

《荀子》掉落在地,林清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见善,你是朔西的恩人!是我的恩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必,何必这么说,这也是我的……”

“此招妙极,怕是这回他们想贪,也贪不下去了!”

先是隋瑛在粮仓里见到了掺杂黄沙的粮草,思索片刻就知晓这定是林清的注意。黄沙虽孬,但能让粮真真实实地落在百姓口里。虽说是粮草质量稍逊,但至少能救人命。

“在山,你这样抱着我,实在不成体统。”林清推了推隋瑛。

“是我唐突了,可是我实在高兴得很,你不知这一月我如何度过。”隋瑛连忙松开林清,道:“北狄已经偷袭过好几次,吴将军都是应了下来,而我却招呼不了这流民与饥荒,还闹起了瘟疫,我这个巡抚,实在是当之有愧。”

“内忧外患,换做别人,怕是不及你半分。如今歧王萧慎、定国公之孙奚越带兵前往前线,想必已经到了吴将军帐下,估算日子,后日粮草和各种军需也会到达。这下,一切都朗清了,你也毋需如此忧心。”林清顿了顿,继续说:“我知你心忧瘟疫之事,我在路上也略有所耳闻,是以我这次留下来,就是想帮你这回事。林清不才,本家是药商,自身也是略懂医术。”

“你当真要留下来?”隋瑛问。

“我已写了奏疏,午后便八百里加急送去京里了。这一回,我本也是要依圣上的意思,多在朔西,确切说来是在前线部队上多待些时日,一是看顾歧王,二则是我这个兵部侍郎,也不能总是高坐庙堂,忘了体恤前线的将士们。”

“圣上英明,当真是派来个一个妙人。只是这其中还有一味意思,不知见善是悟到,还是在我这里谦虚。”

“哦?”林清倏地抬起眼眸,烛光之下,那神态之嫣然,横波潋滟的,叫隋瑛的心也是颤动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圣上可是在护着你呢,倘若你还留在京里,张党那群人拿捏不了程菽,对付你却绰绰有余。陆师年事已高,护你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暂避风头也是好的,等班师回朝,你身上有了这等功劳,杜尚宣那兵部尚书之位,怕是坐不了几天。届时,想和你摆门道,也不是件易事。”隋瑛笑着,眸子里碧波荡漾,将林清整个儿地都映了进去。

“哼,你倒是有个千里眼,什么都看得清楚。那么,现下我便是来投靠你门下,求你护着了。”

“我倒是想护着你,可现在不是你护着我吗?”

话越说越缱绻,两人的身姿也是越靠越近,分明有什么东西缭绕在两人之间,或许时刻到了,隋瑛再度握住林清手腕,如炬般望向他瞳仁深处。可每当到了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清便是眼眸一冷,倏忽间就浇灭火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隋瑛无奈,唯有苦笑。

“这回我也是奉了圣命,算不得护你,最多也是帮你。”

瞧,隋瑛暗忖,又搬出圣命来了,这着实是个好幌子。

“此外,这是陆师带给你的一幅字。”林清从大袖里取出一卷宣纸,递给隋瑛。隋瑛只好收敛情绪,接过那幅字摊开来。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隋瑛轻笑,“这是在教我要识人啊,可惜,我隋在山,叫朔西的风雪迷了眼,连眼前人都看不清了。”

林清心底发痛,听出这话里有话,便道:“风雪亦有停息之时,在山何必叹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看他,“你当真不知我在为何叹惋?”

垂首,林清只觉自己心底豁出一道巨大伤疤,寒风呼呼作响。

“见善先告辞了。”

逃离一般,林清朝隋瑛躬身,转身便出了门。这一次,隋瑛没有挽留他。

第14章第十三章“再这样下去,可是叫我看到……

“取麻黄二两半,蜀椒、桂心、乌头、干姜各一两六铢,吴菜萸、防风、桔梗、細辛、白术各一两。将以上十味药治择捣筛,然后制成散药,每次用温酒送服方寸匕,再盖被至出汗。如果出汗少或不得汗,就照旧再服药。”

林清在纸上写下方子,一旁的医官皱眉道:“可是林侍郎,您这副度瘴发汗清散可是治疗因伤寒而恶寒发热、头痛颈直、体疼发红的,和这疫毒并不对症呀。”

林清转身看向这名约莫五十的医官,问:“这百姓当中,有无这罹患恶寒之人?”

“自然是有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便要治。既然药材府内是管够的,如今救济粮也到了,为何不能分门别类,却要统而盖之?”

医官身姿一凛,“可这长则、罗远二县加起来近十万余人。”

林清面沉如水,道:“巡抚今日就给昆元府的赵府台打了招呼,务必要将病人和常人隔离,病人之间,罹患寒症、痢疾或疫毒的,也得分别开来,如此才能行之有效,也避免浪费。”

见医官们各个面露难色,林清心知他们是首次面对疫情,一个二个地都想用最简单的一刀切方式,管他有病没病,通通灌下一副汤药即可。可如此行事,没病的也得有病了。

林清不会他们,坚持道:“治疗伤寒后表证没有解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并且咳,或渴或下痢,有时咽喉不畅或小便不利,下腹胀满或气喘,取桂心、麻黄、芍药、细辛、甘草、干姜各三两,半夏、五味子各半两。分别将以上八味药研细,加水一斗来熬麻黄,减少二升后去除浮沫,再加入其他药,熬取汤药三升,分三次服。病人如果发渴,就去掉半夏加三两瓜蒌根;如果微利,就去掉麻黄而加炒成红色的鸡蛋大小的荛花一枚;如果咽喉梗阻,则加一枚附子;如果小便不利,下腹胀满,则去掉麻黄而加四两茯苓;如果气喘的,去掉麻黄加半升杏仁。”

众医官大惊,脸色煞白,不住道:“这,这,这……照这样治,这活儿要把咱们几个给干死呀!”

“放心,你可不会死。”远远地一道声音传来,众医官回头,见是隋瑛,连忙拱手作揖。

“见过巡抚,林侍郎这方子开得太细,咱们就这几号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住啊。”一名医官痛心疾首,瞧了瞧隋瑛,又看了看林清。

“依我说,他这开的还不算细。”隋瑛笑了笑,道:“这还是伤寒的两个方子,疫毒的可还没开。林侍郎,你接着说,这疫毒该如何解?”

林清看了一眼隋瑛,缓道:“瘟疫在于气,重在疏导,但这朔西时而狂风,草药熏蒸一术许是行不通达,仍需在汤药之上。罹患疫毒之人身体虚弱,不可一味下猛药,只需多用连翘、黄芪等解毒之药材,搭配合饮食,静待些许时日。最重要的是,限制其活动范围,不可使其走出疫区。”

一边说,林清一边洋洋洒洒地又写下了几道药方。

“都听到了?听到了就去办吧。”隋瑛朝医官和皂吏扬了扬头,这愿意的还是叫苦的都不得不去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瑛来到林清身边,领他坐到了太师椅上,捏了捏他的肩,笑道:“还真是雷厉风行,我看你来地方当官也是招架得住的。”

林清舒展了一下五指,淡道:“人么,都是想偷懒的,给他说个大概,转头便给你千百种解释了。这方子开得如此之细,本也不曾想过要他们如实去办,只消能做到半分也是足够的。怕就怕上边的人也偷懒,沆瀣一气,有乖民生。”

隋瑛目光落在那修长的五指之上,只觉得眼前人一面如慈悲菩萨,一面又如攻心妖孽。

林清见隋瑛没回话,忙补上一句:“这话可不是指着你说的。”

“你指着我说,我也不会认的。”

林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倒是有这个自信,听你那长随说,你前阵子可是劳累狠了患了肺病?方才医官们来之前我就开了方子,叫人抓药去熬了,现下……”

话音刚落,便听门被敲响,说是汤药熬好送来了。

隋瑛微微皱眉,道:“不算什么病症。”

“放心,不过就是味补益之剂。”林清开门端了汤药,笑道:“这秦艽扶羸汤出自《仁斋直指方论》,用时与姜、枣同煎,有补气养血、清热退蒸之功效,你这肺上的问题,许是虚损性疾病,多由忧虑耗气、阴阳两虚,热邪灼肺,或肺虚气阴两亏所致。肺气虚不能固表,肺阴虚而内热生,不知你是否骨蒸潮热,但听你声音有些许嘶哑,怕你体虚无力……”

“我可没有体虚无力。”接过汤药,隋瑛又握在林清的手腕上,这回他用了力气,仰头看向林清,目光炯炯,神色竟莫名坚定起来。

两人一坐一站,林清兀自愣怔,险些将自己陷进那双眼眸里,反应过来就欲挣脱,然则隋瑛气力之大,叫他挣脱不得。来回几下,林清只能红着脸道:“你,你弄痛我了。”

“抱歉。”隋瑛当即松手,什么都未做,只在林清手腕上留下些许红痕。他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过见善了。”这短短五字,竟叫人听出些许愤懑来。

林清揉着手腕,背过身去:“不要你谢,午后不是说去长则庙口看灾情么?时候已到,还是走罢。”

隋瑛起身,道:“我在马车上等你。”

——

长则县土地庙前是一片空地,官兵们搭了救灾的棚屋,煮起了稀粥。百姓们挨个儿地领了,一边喝粥,一边嘴里咂吧不停,喝着喝着就觉不对,吐了几口,发现粥里有沙,虽不碍喝下,但百姓们一扎堆儿,便悄声骂起娘来。

“定是上面不干人事!”

“这是生怕我们吃到好的了!”

“把咱朔西不当人……哎……”

“有的吃就行!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

各种声音不绝于耳,隋瑛和林清的车队行至此,百姓们瞧见隋瑛,忙收了声,他们自是认得这个三番两次亲临慰问的巡抚的。再看看隋瑛身旁的那位三品官员,心想这就该是传说中在罗远县衙门放话运粮来的那个兵部侍郎。瞧那白嫩的模样,不知在路上吃了多少珍馐,竟叫咱朔西百姓吃掺了沙的粮,还真是没良心的一个主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清哪里知道百姓心中所想,他只见隋瑛走到烧粥的官兵旁边,对管事的叮嘱道:“粮里有沙,烧之前先筛一筛,此外,粥别烧太稀,要筷立不倒,如今已是隆冬,百姓至少得吃到个半分饱。”

“下官知道了。”

隋瑛颔首,方回首看向立在棚外的林清,还未来得及唤他一声,双眸倏而睁大!

“见善,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隋瑛三两跨步就奔至林清面前,伸手一捞一抱,转身就将其护在怀里,一柄亮着寒光的匕首堪堪擦过了林清肩膀,猛地划过隋瑛的右臂!

“在山!”

隋瑛身子一软,直直朝前栽去,林清连忙搂住了他,团团官兵一拥而上,霎时就将那歹徒就地捉拿!

“韩枫,快去叫郎中,快!”林清说完,被吓呆了的韩枫还算机灵,反应过来便一溜烟儿地跑了。林清连忙卸下自己的兔毛围脖,摁在隋瑛渗血的胳膊上,又觉不够,迅速拆了腰带,给他牢牢绑住。

“不碍事。”隋瑛站稳身形,喘着粗气:“皮肉伤而已,你还好吗?”

他看向林清的肩膀,只见官服破了一道,里面的内衫也是有些许染红。

“还是伤到你了。”隋瑛脸色现出难过,拧着眉头,已是痛上加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事。”林清摇头,眼眶已是发红。

“大胆狂徒!竟敢刺杀侍郎大人!说,你是何人!”官兵头子一脚踢在那歹徒膝弯,叫他跪倒在地,几巴掌扇上去后,嘴角已是渗出血丝。

“我是何人?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之人!我无心伤害巡抚,可我对这姓林的狗官恨恶至极!要不是他晚了这两天,我的婆娘和孩子还有救!”

说罢,这名农民模样的男人便撕心裂肺地嚎啕起来,“我那命薄的婆娘,就在粮送到的前一天给生生饿死了!还有我那十岁小儿,死前都还惦记着一碗薄粥!是你自己在罗远县放的话,整个朔西的百姓都知晓,你说好的一月,我那婆娘和小儿就眼巴巴地守了一月!终是没能等到,没能等到啊!”

“林侍郎已经是风雪兼程地赶来了,你又何必怪罪到他身上来!”官兵发了话。

“我不活了,那姓林的狗官也别想活!只是我……我对不起巡抚大人,我给您磕头了!”男人一下一下猛磕头,片时脑前已是一片通红。围观的百姓们皆是又怜又怒,心知这男人丧妻丧子之痛,却难免怨恨其刺伤为百姓四处奔破的隋巡抚。

不过这姓林的狗官嘛,要其命不至于,但挨上一刀子也是好的。

隋瑛坐在一张木椅上,林清不顾身份,为他摁着伤口,对那些话充耳不闻,只是瞧着隋瑛剧痛之下惨白的面庞,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隋瑛疼出了一层薄汗,他扬了扬另一只手,道:“林侍郎已是尽了最大努力,不求你感念他,竟不知晓你还会恨恶他。”

“何止是我恨!粮里有沙,是什么孬货,都不把咱朔西当人!”男人恨道,这时,百姓也附和起来。

“可你们何曾想过,若这粮里不掺些许黄沙,能到你们口里吗?”隋瑛无奈一笑,“罢了,你们现在有力气讨伐,也是吃得有几分饱了。我和林侍郎的使命也算是完成大半了。”

隋瑛转头看向林清,林清朝他摇了摇头,已是泪眼朦胧,“何必说这些话,回马车上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我听你的。”隋瑛朝官兵们扬了扬头,道:“那歹徒先下到臬司衙门里,不管又何苦情,刺杀朝廷命官乃是死罪。”

“是!”官兵们领命,一部分则护送隋瑛和林清回到了马车上。这时,韩枫叫的医官也到了。

隋瑛胳膊上皮开肉绽,寸深的伤口令人心惊,官服大袖都被染红。

“这可怎么办,从疫区赶来,哪里准备了麻沸散哟!”医官苦恼道,拍着大腿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妨,就这样处。”隋瑛淡道。

“不,不要……”林清蹲在隋瑛面前,难过地直摇头,顾不得身份,连眼泪都淌了下来。隋瑛温和一笑,用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泪水,说:“再这样下去,可是叫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林清红着眼角,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先出去罢,叫人也给你敷点药,我瞧了,不深,但还是叫我心疼。”隋瑛抚住林清的脸,那样冰,湿淋淋的,叫人心动,也叫人怀念。

“在山……”

隋瑛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多言。林清只好掀开马车幔子先退了出去,把位置留给医官。医官拎着黄花梨药箱进去了,林清便站在马车前向内望了又望。韩枫在一旁想扶他又不敢,最后还是小心地搀起了他的胳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大人,还是去敷点金创药罢,主子受得住自己痛,却受不住您痛啊!”

第15章第十四章汝可知,吾既是林,亦是港?……

巡抚衙门内衙,林清站在一扇门前,抬起的手又落下,落下又抬起。

厚重古朴的木门之后,是隋瑛的厢房。烛光昏黄,人影摇动。林清知道他在里面,尚未入睡,许是在看书,又或许那长随韩枫还在里面照料他,为他换药疗伤。

他心忧于他,却害怕见到他。

“是韩枫吗?”里面传来声音。

林清微怔,答道:“是我。”

“进来吧,见善,外面冷。”

林清推开门,进入厢房。屋内烧着炉火,温暖如春。绕过一道屏风,林清看到隋瑛站在一张案后,身穿蓝色葛布长衫,随意披着条狐毛毯,手里还拿着笔,似是在写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烛光轻摇在他身周,他的神情柔和似水。

“坐吧,见善。”隋瑛指着案前的一张太师椅说。

林清落座后,环视这间对一名二品官员来说着实有些简陋的厢房来。

厢房宽敞而古朴,中堂两边挂着两副字,右边写的是“务民之情,不遗其族;”,左边则是“养民之义,不忘其祖。”,这一对字笔道停匀、潇洒自然,颇有赵孟頫之神韵。再论屋内摆设,除却一张案,一道屏风,一副衣桁,几把椅子,以及纱帘后的一张床外,就只剩下屏风前摆着的一张古琴,以几个摇着烛火的青莲黄铜灯台。

“我孤身一人,无任何家眷,内衙对我来说总是那样空旷。”隋瑛看出林清的心思,放下笔,露出笑容,“这厢房也是冷清得很,不常有人来。除却我那长随每日进出打,你还是第一个。”

“是见善唐突了。”

隋瑛扬起嘴角,半分苦涩半分无奈,摇头道:“你说我们,为何总是把‘唐突’二字挂在嘴上,分明不该唐突的也唐突了,不该冒犯的也是冒犯了。有谁会无缘无故三番两次去碰你的手,会为你梳头?而又有谁,毫无缘由三更半夜不入睡,反倒穿着睡袍、披着件狐裘就来他人厢房里坐上一坐?”

林清起身,“我还是走罢。”

“你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隋瑛鲜有命令的语气,林清诧异地看向他,却在接触到隋瑛的目光后迅速躲开。他的脸开始发烫,烛光下,心口跃动不停,如箫鼓夕阳。

隋瑛从案后走出,抚摸屏风前的那张古琴,目光飘渺,也许有些话不该此时说,但此际不说,又待何时?

“见善可知,我弹的一手好琴?”隋瑛也不看他,只是用手指抚在那冰冷琴弦之上,面上已是挂了霜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山琴艺,朝野闻名。”

“那么见善是否又知晓,我这一首琴艺,是从我那身为江南名妓的姨娘那里学来的?”

“略有耳闻。”林清深吸气,阖上双眼。

隋瑛轻笑一声,流淌些许嘲讽意味,道:“我是江宁广陵人士,父母早亡,姨娘靠她那一手琴艺供我走上科举之路,我十七岁中举,二十二岁那年本该进京参加会试,也就是那时,我在广陵城外遇见了你。”

“在山恩情,见善没齿难忘。”

“你当真以为我要提此恩情?”隋瑛转身,看向林清,冷笑一声,“世人皆知岭南惠州林氏出了你这样一位栋梁之才,又可知江宁广陵,也有一林氏当年也是风光霁月?”

“见善……不知。”

“不知?”隋瑛笑道,“好一个不知,那我便与你讲道讲道。”

隋瑛踱步至案前,抿下一口茶,好似平复心绪。

“那广陵林氏,指的便是当年广陵府的知府林可言。那林知府是个克己奉公、砥砺清洁的官老爷,在当地的名声都是顶好。而立之年,在两抱闺女之后终是得了一位嫡子。这嫡子讨着全家人的欢喜,五岁擅对偶,六岁诵千言,端的是一个颖物绝伦的主儿。可世间安得双全法,那林氏小儿天资聪慧,却自小体弱多病,一年上头都泡在药罐子里,叫郎中都跑断了腿。直到那年春日,一云游道士突然前来,为那小儿诊出了气运,说其命格出众,却独独少了一分‘玉’字。”

“我隋在山本家制玉出身,做着全广陵的玉石生意,也算小有名气。一年春日,那林知府亲自登门拜访,委托家父为其小儿制上一枚护身玉。”隋瑛看了一眼林清,见他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于是继续说:“也就是那时,我开始随家父出入林府,也得以见到那林氏少爷。”

“那林氏少爷名安晚,是个顶漂亮的孩子,叫人一见他就难忍欢喜。那年春日,夜月正明,家父联想到这孩子名中的一个‘晚’字,又想起近日从那南洋寻得的一方上等烟紫翡翠,便耗费所有心力,打造出一枚新月玉来。那玉甚美,说是家父技艺之巅峰也不为过,只消戴在那孩子身上,便叫人再也移不开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忆悠长,隋瑛仿佛看到,那孩子身着月白绸衣,坐在庭院下的禅椅上朝自己微笑。江南风吹,碧波荡漾,庭院铃木三两枝,湖畔百花竞相放,他是那样寡言、沉静,却会抓着自己的衣襟,一声声唤出“哥哥”来,那童音嘤咛纯洁,不惹尘埃,叫他心软,数次蹲下身将这孩子抱进怀里,在他脸上轻轻吻着。

“然后呢?”林清兀地睁开眼,饶有兴趣道:“令尊的玉,保住了那林家少爷没?”

隋瑛的目光闪烁,好似蒙上水雾,这是第一次,他转过身去了。

回忆中那小小的黑漆棺椁,又出现在一条送葬队伍的最前头。

“这答案,恐怕天底下只有一人能回答我了。”

林清站起身,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容来。

“既然在山说那广陵林氏已是被抄了家,就算有玉,怕也是起不到什么大用处了,真是皇袍作蓑衣,浪掷了令尊的手艺。”

隋瑛转身,看向林清,只见他低头浅笑,一张清冷却艳绝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别的情愫来。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那玉,将他护的很好呢?”

林清嘴角些许颤动,但依旧沉稳,“怕不是在山今日受了伤,起了什么妄念罢了。瞧你——”突然间,林清脸上换了副神色,那竟是快活之色。他走上前去,抚摸隋瑛的伤臂,“胳膊受了伤,还看什么劳什子书,写什么字,休要再看、再写了。早些歇息罢,我也累了,累得很,我想回房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深知你累得很。”隋瑛凝视他,一字一句地说。

林清垂首,一言不发,却泪落两行。

“既知我累,何不让我离去?”

隋瑛轻轻捧住他的脸,抹去他的泪。

“风雨四作,鸟归入林;海浪砰訇,舟泊于港。汝可知,吾既是林,亦是港?”

“羽翼虽弱,借势直飞云霄里;舟帆虽薄,驰浪可达天地间。汝怎可知,这鸟不喜风雨,这舟不耐巨浪?”林清辩道。

隋瑛温和一笑,面对此等辩白,淡然道:“吾不知,遂等之,盼之,望之。”

第16章第十五章好你个宋绵绵!

林清是林清,贵至大宁朝三品,乃是寒窗苦读、步步为营多年之结果,数人之下,万人之上。

林安晚是林安晚,不幸早夭,白骨俱都湮灭。若还苟活于世,也不过是罪臣之子,难逃死罪。

何以将这两人看作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以林清不由得心生俱意,俱意又化作愤懑,将此际情意悉数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双迷离眼里顿时揉碎了琉璃渣,生着寒光,刺得隋瑛生痛。他甩开了他的手,仿佛无声斥道,什么林,什么港,无非自作多情,一厢情愿,你又可知我心如何?

隋瑛愣怔在原地,看林清如风离去。

朔西的雪,湮灭了那道清隽身影。

如此冒失,不谅他人之心,合该自己落得这个境地。隋瑛苦笑。

之后半月,在安抚流民施行救灾中,两人再无过多交集,仿佛又回到当初在京城时的疏离。只是偶尔韩枫会找到王朗,细细问一问其主子的身体如何,夜里睡得可好,还能适应朔西的风雪罢?王朗偶尔也许拉住韩枫的衣袖,支吾道,内衙厨房里熬的汤药,切要嘱托你家主子趁热喝下,还有那冻伤膏,已经晾干在楼上了,每日夜里记得给你家主子抹些。

王朗和韩枫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俱问,你脸红什么。

问罢,两人又是摇头。只恨不得回到各自房里,拉着彼此主子将两人狠狠地面贴面地绑在一起。

数日后,前线传来战报,北狄来犯,吴宪中将军带领两名小将,首战大捷,却也损伤惨重。隋瑛林清二人俱忧心战况,遂将救灾事宜交托于布政使高子运后一同前往朔西北边的前线。

两人历经风雪方才到达,不想就撞见如此一场闹剧。

奚越一身戎装,骑在马上好不威风,横在辎重营前,手拿皮鞭,指向站在营前的宋知止。

这宋知止青袍落雪,孑然独立,如雪中仙鹤,叫人好不怜惜。却没想这奚越横眉冷对,大声喝道:“我问你,你这个什么绵绵大人,给不给我拨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知止身板虽小,仰着头哆哆嗦嗦,却毫不退让,“军需都有统一分配,怎可私自擅取,我定不会允许!”

“我旗下那百号人伤得最重,凭什么我不能多领?”

“你旗下也是吴将军旗下,还请奚将军自重!”宋知止大张双手,挡在了奚越马前。

“好你个宋绵绵,你是哪号子人物?区区一个六品,本将向来最厌恶你这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狗文官,再问一遍,你让不让?!”奚越已是气极,怒气冲冲中,胯/下马声嘶鸣,扬起团团雪雾。

宋知止却还没这马高,他却铁定了心,咬紧牙关,吐出一句,“不让!”

“好,有骨气!”

奚越高高扬起战马前蹄,直上前冲去,一个飞跃,竟从宋知止头上跨过,然而这跨过还没完,战马后蹄猛地高扬,竟一脚揣在方回过身来的宋知止胸口。砰地一声,众人眼见,这青袍之下的瘦弱身躯直直朝后飞了一丈多远,轰然砸在地上!

宋知止只觉胸口剧痛,便喉间咸腥,呕出一团血来!

“宋大人!”周围辎重营的官兵们都给吓傻了,就连始作俑者此时都在马背上愣了神。

“他自找的。”奚越咬牙吐出这么一句,就欲冲向辎重营,却没想到面前恍然现出一道身影。

马蹄高扬,在看清眼前人后,奚越拼命抓住缰绳,勒马停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前,隋瑛漠然立定,抬头望着奚越,面沉如水,目透寒光,神情不怒自威。他一言未发,却叫奚越心底都生出了惧意。

他连忙从马上下来,向隋瑛拱手行礼,“奚越参见巡抚大人。”

隋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竟一句话都未说,绕过他疾步走向了被众官兵围在中央的宋知止,蹲下身,将其抱在了怀里。

“若是宋大人有个三长两短,奚越,我惟你是问。”

隋瑛罕有地冷峻,声色俱厉,抱起宋知止,对身边官兵道:“叫军医来,快!”

说罢,便抱着宋知止疾步而去。林清缓步现身在奚越身边,目光却随隋瑛的身影延伸到了远处的一处营帐。只见隋瑛抱着宋知止钻进营帐,神色急切,目光担忧。林清心中冷笑,早就说过,这人是对谁都那么好的。

“林大人。”奚越悻悻地从隋瑛的警告中反应过来,转身漫不经心地朝林清行了个礼,“见笑了。”

“哦?怎么,奚将军也觉得这是闹了笑话?”

奚越脸色阵青阵白,他知晓这兵部侍郎是何许人也,也知道论起口才不是对手,更知道闹到如此地步,别说军粮,怕是处罚也在所难免。只能恨恨地瞪了林清一眼,上马离去。

林清立在原地,脑海里还是方才隋瑛走向宋知止,将其抱在怀里时的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宋绵绵软得就像没了骨头,头歪在隋瑛胸口,隋瑛掏出帕子给他嘴角擦血,显是心疼得不行。

他又想起那夜,他说什么林,什么港。原来这人做的是群鸟的林,百舟的港。

罢了,罢了,林清低头冷笑,好在自己守住了心。

“林师!林师!”一声声清冽的呼喊打破了林清的思绪,林清抬头,只见萧慎一身戎装,腰挎长剑,快步朝自己跑来。萧慎神色欣喜,双眸亮若星辰。戎装之下显露出几分杀伐气,竟叫林清也是愣怔片刻。

“方才听说你来了!路上可辛苦?可有冻着?”萧慎鼻子冻得通红,一说话,不免又透露些许少年气。

“参见王爷。”林清行礼。

“何必多礼,你总算来了,我盼你盼得饭都吃不下,上一次打得可真惨!去我帐里说话,外边冷!”

萧慎一激动,话都多了起来,拉着林清就往回走。身旁的士兵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禁交换起眼色。

雪落簌簌,戈壁滩上的严寒不似城内,帐内也不过是隔了风雪,未烧炉子,暖上不了些许。林清坐在一张案边,萧慎差人泡上了一碗热茶水。

“这还是我从王府里带来的,没舍得喝,就等你过来。”萧慎知晓林清素爱品茶,心想为他预备点惊喜。不过,此际林清眼底似乎藏着什么心事,心思并未在茶水上。

“林师,可是有恙?”萧慎关切询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无妨。”林清收拢神思,笑道:“方才奚将军在辎重营那里闹了乱子,那户部主事许是重伤,若是出了人命,我怕是不好对程尚书交代。”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