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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江湖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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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用过晚饭。

方管事带来一人,那人径直走入书房,大声道:“云积,久违!”

路平大吃一惊。

张居正竟然派了他的儿子,自己那位眼高於顶的同年,榜眼郎张嗣修微服来访。

张嗣修生得很是俊朗,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打量了一下书房的陈设,笑道:“云积理江湖事,倒是如鱼得水。”

“思永兄为翰林清贵官,何必羡此劳碌身!”路平淡淡道。

方管事为二人奉上清茶,便悄然退下,这是一个极其懂事的人。

路平暗自感受屋外动静,待证实確实无人之后,神色便放鬆下来。

“虽是同年,一向少有亲近。不知思永兄此来,可是阁老有什么吩咐?”

张嗣修面色一沉,苦笑道:“家父见云积屡屡建功,竟是將他以为绝无可能之事,化於无形,不时对我言道:『当年可是看走眼了。』”

路平微微一笑,张嗣修里说的就是衡州江湖事,这位相国果真是事无巨细都了如指掌,当日让路平去“衡州试试”,竟然真的试出了介入江湖事的办法。

“阁老曾言:“用舍进退,一以功实为准。毋徒眩於声名,毋尽拘於资格,毋摇之以誉毁,毋杂之以爱憎,毋以一事概其平生,毋以一告掩其大节。』人心难测,但得『功实』二字,便是得人。”

张嗣修微微一证,不禁面有色。

他深深看了路平一眼,嘆道:“不想云积经此歷练,果然学业大进。不过—知易行难·....”

万历五年的同年之中,沈懋学和汤显祖名声最大,张居正极力笼络,沈懋学接受了张居正的邀约,而汤显祖却说:“吾不敢从处女子失身也。”

结果沈懋学成了那届的状元,汤显祖落第归去。

便是沈懋学,不久之后也与张居正父子反目,“夺请”中,他屡屡给张嗣修写信劝解。

张嗣修置之不理。

沈懋学这位心学门人,少年任侠,武技精湛,一把丈八长矛舞的虎虎生风,气得辞职还乡,不久就病死了。

也著实可怜。

当年,张居正父子何尝將路平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纵然知道一切以功实为准,实际中依旧是党同伐异。

两人閒谈片刻,便开始切入正题。

张嗣修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道:“云积所为非常之事,此次大计,勿要担心。”

短短一句话,便让路平又轻鬆了几分。

“明年举国清丈田亩,江南为重,河南为难,云积可有什么主意?”

江南为重,是说赋税多出於江南,江南地主或是豪强,或是受豪强庇佑。

河南为难,是说河南一带,帮派眾多,或为清丈隱忧。

两处都依赖豪强,但江南的豪强,是以退休官员为主体。

而河南的豪强,却是江湖帮派撑起了保护伞。

“我思河南之事已久,只是体制所限,容不得我到河南生事。”

路平沉吟著说道。

“此事不难,家父以有主意。”

张嗣修笑道:“家父和內相商量,要设立一个新的衙门,处置江湖事务,云积以为如何?有人擬定了几个名字,家父都不满意。”

“六扇门!”路平脱口而出。

张嗣修一,抚掌笑道:“好名字。”

三法司,六扇门。

张嗣修品味了一下,越来越觉得这个名字颇有一番意思,不由得对路平更是刮目相看。

“家父原先想在刑部之下设立,刑部道与体制不合。又想在大理寺设立,大理寺倒是答应的爽快。只是,家父道:『云积资歷尚浅,不足以服眾。』,六扇门虽立,你要参与其事,怕是还要等等。”

云积不必担心,家父也有安排,

对有功劳的,父亲定然不会吝嗇。”

张嗣修说的神定气閒。

仿佛一切均在其父子掌握中一般。

路平微微皱眉,他却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简单。

一个新部门,能够挑起三法司之间,三法司与锦衣卫甚至东厂之间的利益和权力爭夺。

这可不是一句“不必担心”所能解决的。

他当即提了几点,张嗣修倒是默默记了下来,答应回去稟告张居正。

路平说完,便不再问及一句“六扇门”之事。

二人閒聊几句当年同年的一些情况。

说的最多的就是屠隆。

自从担任地方官以来,先授颖上令,復调青浦令。

莫名陷入衡州金道士假成仙案。

惹的张居正勃然大怒,將其免职。

不过他对外宣称,自已是遭到某些小人中伤、诬告,才掛冠而去。

在士林中的声望,反倒比起原先更高起来。

他四处游歷,寄情山水,对神仙的渴求,对长生的嚮往,反而愈加炽热起来。

张嗣修言下很是不屑。

路平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

屠隆说的小人,不应该是自己吧?

自己向其去信劝解,又在案卷中刻意为其开脱,

无非是念及一些同年情分而已,难道果真如同张嗣修所说,“不可理喻”、“无可救药”吗?

“云积一路劳累,我就不再叨扰,若是有什么事情,可来寻我就是。”张嗣修漫不经心地说道。

路平点点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见张嗣修有告辞之意,忽然问起一个问题:“阁老可有恙缠身?”

张嗣修脸色骤变。

他盯著路平看了许久,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什么。

“何以得知?”他声音竟也有些发颤。

张居正的身体,不仅仅是张氏家族,也是以他为首的政治集团的利益保证。

他不得不这样强撑下去,而身边的一群人,也不充许外相患病这样的情形出现。

若是天下得知外相命不久矣,恐怕这一政治集团的瓦解就在旦夕之间。

对这等消息是否知情,还意味著是否在张居正集团的核心之列。

从眼下来看,无论是投靠还是结盟,张居正对他都心存疑虑。

“如今马上就要天下皆知,思永兄还要瞒我?”路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立即说起在宛平县听到的。

张嗣修的脸色阴晴不定。

若是这般,不久攻计便至。

外相就需要强撑著病体,向天下表明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隨即继续耗儘自己的精力,最终无可救药。

“外相是否请个江湖郎中?”路平淡淡说道。

让平一指替张居正作个手术,这画面该有多么劲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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