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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张机:只破娇笼去南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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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张机。云天登尽方知弃。朝花夕拾未晚矣。非我凤羽,懒织荣辱,只破娇笼去。】

我叫南瑾,我有一个秘密。

关于小时候的事,我其实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我爹娘是在镇国公府当差时相识的。

阿娘贴身伺候主母孙氏,爹爹是府上的马夫。

后来两人日久生情,连一纸婚书、半场婚宴都没有,只彼此望了一眼,就认定是此生相依的人。

所以我和姐姐,生来就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

我们的吃穿用度皆仰仗府上恩赏,年幼时所有花销都由公府承担,爹娘的份例也从未被克扣。

这一切“优待”的代价则是,在我们年满五岁后,就得开始在府里做工。

我们的脐带被从母体剪断,另一端拴在了公府。

所以我们不用签卖身契,我们生来就没有获取自由的权利。

因此自有记忆起,我就知道,我生来是奴婢,这辈子也只能是奴婢。

若你从未见过美好的事物,便永远不会察觉自己身在地狱。

起初,我和姐姐每日只负责跟在大小姐身边伺候。

那时大小姐与我们年纪相仿,倒也算不上坏人。

无非喜欢捉弄我们。

夏天让我们正午爬树捉知了,冬天逼我们跳进冰冷的莲池清淤。

每次她让我们做这些时,总会悠闲地躺在窗边软榻上,推开窗盯着我们。

她笑得那样开心,甚至鼓掌叫好。

而为讨她欢心,我们只能更卖力。

她见我们听话,心情好了,也会丢些碎银子给我们。

那碎银像星星一样闪着光,有了它,我就能为阿娘换一双新鞋。

那是我第一次送阿娘礼物。

她抱着我哭了很久。

我对阿娘说,姐姐也得了赏,说要给爹爹买护膝。

可姐姐回来后,却给自己买了一身扎眼的花袄子。

那时我觉得姐姐错了。

爹娘将力所能及最好的一切都留给了我们,我质问她为何如此自私。

姐姐甩开我的手,对我说:

“我被人打骂,给人当狗,哄人取乐,我只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我只想对自己好一点,我有什么错?”

那一年,我们八岁。

阿娘没有责怪姐姐,反而说是自己让我们受苦,是她的错。

姐姐没有理她,转身就走。

那晚我起夜时,听见阿娘对爹爹说:

“我们这辈子最错的,就是生了阿菀和阿瑾。咱们卖身给了公府,注定一世为奴......却还糊涂要生下孩子,让女儿们也受这样的苦。”

“阿菀还好,她懂趋炎附势,知道该怎么讨好主子。可阿瑾随了你,她倔成那样,日后若咱们不在了,她再得罪了主子,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明儿我就跟她俩说,让她们日后想尽办法讨好主子。只有那样,她们才能好过。”

“仲怀,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我们是最低贱的奴仆,我们不该有尊严,也不该有骨气的。”

那一夜,爹爹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从小教育我们,做人要有骨气。

有骨气,才是人。

可阿娘却说:“人得先活着,才能是个人。”

后来,我和姐姐都把这话听进去了。

我们开始刻意讨好大小姐,我也学着一点点丢掉尊严,去换几两碎银。

这样活着,日子倒真的一日日变好了。

大小姐说,我们是她身边最忠心的两条狗。

我那时竟真觉得,做狗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我比那些守着尊严的人“人”,活得更像一个人。

后来有一日,姐姐去取大小姐新制的衣裳,回来却先跑到我房里哭。

我看见衣裳前襟脏了,还破了个洞,也吓坏了。

姐姐哭着说,上个月她才得罪过大小姐,若再让她知道衣裳被弄坏了,定会往死里打她。

她害怕得蜷在角落,浑身发抖。

其实我也很害怕。

可她是我的姐姐啊。

即便她贪心,自私,爱占小便宜,

可她也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

于是我告诉她别怕,我愿替她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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