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皇帝的安危，尤其是健康，至关重要。宫里的太医，虽然医术高明，但一个个都谨小慎微，用药如用兵，瞻前顾后，生怕担责任。朱由检迫切需要一个自己信得过，又敢于创新的医疗顾问，放在身边。

这位柳如是，无疑是最佳人选。

“柳氏聪慧敏锐，医道精深，于社稷有大用。”朱由檢同樣下旨，“册封为婕妤，赐居永和宫，另特许在御药房行走，随时为朕调理圣躬。”

“婕妤”的位份虽低于“昭仪”，但“特许在御药房行走”这份权力，却是闻所未闻的恩典。这等于给了她半个太医院院使的职权，也向整个后宫宣告，这位柳婕妤，是凭“才”，而不是凭“貌”获得圣心的。

新妃入宫，后宫自然要重新排位。

皇后周氏，在坤宁宫里，一一接受了新人的跪拜。

她表现得无懈可击，拉着陈圆圆的手，夸她长得标志；又对柳如是温勉励，说以后皇上的身体，就要多劳烦妹妹费心了。她赏赐了丰厚的礼物，行举止，完全符合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应有的大度与风范。

然而，当晚，夜深人静之时。

周皇后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良久无语。她默默地从一个精致的木盒里，拿出了一支小小的金步摇。

那是当年她还是信王妃时，朱由检省下自己的用度，买给她的第一件首饰。虽然简陋，却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她摩挲着那支步摇，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她知道，他是皇帝，他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她也知道，充实后宫是祖宗家法，是国之大事。理智上，她什么都明白。

可是，情感上，她终究是个女人，是他的妻子。看着一个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走进她丈夫的生活，分享他的时间，他的恩宠，她的心里，就像被一根细细的针，不停地扎着，不致命，却绵绵不绝地疼。

尤其那个陈圆圆，美得让她都觉得心惊。而那个柳如是，更是直接参与到了皇帝最私密的健康管理之中，那份信任，连她这个皇后都未曾有过。

这让她如何能不心生芥蒂？

她的这点细微变化，自然瞒不过宫里最“火眼金睛”的人——张嫣。

过了几日，张嫣以“赏秋菊”为名，在慈宁宫的小花园里，设了一场家宴。没有外人，只请了皇后周氏、贤妃李淑英，以及新入宫的陈昭仪和柳婕妤。

席间，秋高气爽，菊花盛开，气氛本该是轻松的。但周皇后虽然脸上带笑，话却不多，陈圆圆更是拘谨，不敢多。只有早已深谙宫中之道的李淑英和性子沉静的柳如是，还能应付自如。

张嫣看在眼里，她举起酒杯，对周皇后笑道：“皇后，你我都是过来人。这后宫啊，就像一个花园子。只有一枝牡丹花开得再好，也显单调。要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才叫真正的满园春色，才对得起这偌大的江山。”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点出了周皇后的“牡丹”正位，又说明了“百花”存在的必要性。

周皇后勉强笑了笑：“皇嫂教诲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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