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很安静。王承恩屏着气，等他发话。

朱由检把奏报轻轻放下，望向殿外一线天光，“传魏忠贤入。”

魏忠贤匆匆至，衣襟未整就跪下。朱由检看着他，“江南织造，你接手封库。两淮盐运使，先封后审。锦衣卫、东厂两路并行，证据先行，口供在后。”

“陛下，奴才领命。”

“记住，凡涉常府者，一律封存，不得走漏。苏州织造、杭州织造的监工太监，一概禁足，若有跑风，拿你是问。”

魏忠贤额头贴地，声音很低，“谨遵。”

“温体仁。”

温体仁入殿，俯首听令。

“拟两道钦差敕命。刑部侍郎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为正副钦差，星夜南下。文官持文，武卫持印，分头而行，合围办案。再写一封手诏，许显纯为江南剿私总协，遇有阻滞，即行调遣地方，毋庸请旨。”

“臣谨遵。”

“再拟一道，命兵部调卢象升分一营入苏松太仓，以防有人借案起乱。钱粮、驳马由户部从军政特别赈储库立支，不许地方摊派，不许骚扰百姓。”

“是。”

第三日拂晓，两道黄马袍已自午门出，数十名骑快马向南。一路敕牌开道，一路鱼符在前。随行书吏肩挑锦囊，锦衣卫如影随形。沿途驿站交盘如同弦上换指，毫不拖泥带水。

钦差入扬州之日，城中已传风声。两淮盐运使坐在堂上，翻来覆去地看那封被小吏抄下来的官文。字字平正，句句无情。

他在屏风后与人低语，说了几句看似无关的话。院墙外一阵轻响，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上去，马上被一张黑影罩住，牢牢摁进袖里。

午时，公座开。许显纯、钦差、都察院给事中齐齐入堂。堂上只摆四张桌，桌上只摆三样东西：印匣，案册，封条。盐运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究还是行了礼。

许显纯没有看他，只朝两翼的书吏一点头。两名书吏把三本暗册一字排开，册旁放了那枚从金匣夹板缝里抠出来的粉香包。许显纯开口，声音不急不缓。

“请盐运使大人认账。”

盐运使抬眼，背挺直。嘴唇动了动，挤出一句，“此账非官账。”

许显纯问，“何为非官账。”

盐运使道“私商往来之账。”

许显纯点了点头，指向第二册的中缝，“那这枚圈押，是谁的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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