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种场合下，万众瞩目，天意昭昭，皇上他他就算想保那个阉贼，也得顾及天下人的悠悠之口！顾及史笔如刀！他只要稍有迟疑，我等就长跪不起！到时候，人心所向，大势所趋，由不得他不答应！”

“这这太冒险了！”

黄道周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听完钱谦益的计划，吓得脸色发白。

“这是在拿我等的性命和整个东林的名誉做赌注！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的乱臣贼子啊！”

“不冒险，难道就坐在这里等死吗？！”

钱谦益一把抓住黄道周的衣领，厉声喝道，“黄幼平！你给天雄军写的匾额还挂在军营里！你以为阉党清算的时候会放过你吗？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黄道周被他吼得哑口无。

大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刘宗周的身上。他是东林领袖，是内阁首辅，只有他，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

刘宗周闭上了眼睛，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挣扎。

他是一个坚定的道学家，一生都以维护纲常伦理、祖宗法度为己任。

钱谦益的计划，无疑是狂悖的，是大逆不道的。

可是

“天子失德，臣子当以死相谏”

他喃喃自语，仿佛是在说服自己，“若能以我等之性命，换来朝堂清明，社稷安康死又何妨？”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看着众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就依受之所！”

“联络所有能联络的人！冬至日，天坛前，不是阉党死，就是我等亡！”

他们以为自己的谋划天衣无缝，以为自己代表了“大义”和“人心”，以为只要振臂一呼，便能应者云集，逼迫皇帝就范。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慷慨激昂地商议着如何“清君侧，诛国贼”的时候，一张由皇帝亲手编织的、更大更严密的网，早已将他们所有人，都牢牢地罩在了里面。

钱谦益府邸遇刺的消息，就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池塘，在京城的官场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文官集团，尤其是东林一党，群情激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刺客行刺朝廷二品大员！这是国将不国的征兆啊！”

“还用问吗？肯定是魏忠贤那阉贼干的！他这是要杀人灭口，堵住我等的嘴！”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我等明日必须在朝堂上，联名弹劾，请陛下严惩凶手，整肃朝纲！”

一时间，弹劾魏忠贤的奏疏如同雪片一般飞向司礼监，各种声讨的声音充斥着京城大大小小的酒楼茶肆。

东林党人借此机会，大肆渲染阉党的残暴和恐怖，将自己塑造成了为民请命、不畏强权的悲情英雄，成功地博取了许多不明真相的官员和士子的同情。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