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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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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头,看见身后玄色衣衫的人。

根本不是什么山贼强盗。

她出言质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不屑回道,“殿下甚是聪慧,但在下的刀很快,殿下此刻上路,还能赶得上一家子团聚。”

师父穆箐是个江湖女侠客,秦知夷却不善武艺,平素只学了个骑马射箭的。

但她学到了偷袭耍赖的真传。

刀光剑影间,她躲闪及时,将人踹下山崖,才得以活着坐在这间农家里喝粥吃菜。

蔺九均的草屋里,屋外面似乎有什么争吵声。

秦知夷刚喝过粥,看了一眼埋头苦读的柳乔,她起了身,言道出去看看。

雪停了很久,院子里覆满了白茫茫的雪。

门口的雪都被清扫了一些,灶房门口还堆了个小雪人。

秦知夷睡的是北侧屋,争吵声是从西侧的草屋里传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西侧屋的屋门虽紧闭,但走近了便听得一清二楚。

“那姑娘的穿着打扮,少不了是个官家小姐,均哥儿现在是什么境况,家里怎么能养得了这样的贵人!”

“你昨日贸然带人回来已是不妥,再摊上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你爹娘……”

而后是妇人低低的啜泣声。

屋内,蔺九均却是平静的开口道,“柳姨,宋姑娘并不白住,且已经收了人家银子了。”

“这是银子不银子的事吗!”

“柳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眼下先过完年吧,我到底还有一身力气在,可以赚钱过活,不是个废人。”

蔺九均的话未说完,便被妇人打断,“均哥儿好糊涂,说这样的话,你这可是拿书习字的手,怎么能去做力气活!”

“柳姨,我本也走不了仕途之路了。”

屋内一片静默,后边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起来。

不多时,西侧屋关着的木门很快就被拉开。

是蔺九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站在门边,身长玉立,莫名有些形单影只。

秦知夷直直地站在院子里,没有丝毫躲闪之意。

她顺着打开的门,一下望进屋内,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桌边。

柳阙虽身体纤弱,面相却有些干练坚韧。

她的眼角细纹皆是岁月痕迹,瞧着倒像是与秦知夷的母亲一个辈数。

秦知夷大方地点头示意,道了声,“娘子好。”

“宋姑娘多礼了,就唤我柳娘子吧。”柳阙勉强牵扯起一丝微笑颔首。

她的眼睛又看去秦知夷的腰腹处,“姑娘的伤我只简单包扎了一下,若是不见好,还是得看个郎中才行。”

腰腹的刀伤不深,秦知夷擅走马,身子也并不娇气,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虽然雪停了,外面还是寒风阵阵,门并没有敞开很久。

蔺九均开口道,“柳姨先歇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随后便被他轻轻带上,他又对秦知夷说道,“宋姑娘也回屋休息吧,身上有伤,需静养。”

秦知夷自然是将屋里的话都听了进去,她担心蔺九均先前答应收留她的事生变,有些欲言又止。

犹豫再三,她还是未开口询问,而是说起了别的事,“屋里的被褥太薄了,约莫是昨日冻着了,我有些怕冷得很。”

蔺九均表示知道了,但未置可否。

傍晚时分,蔺九均在天黑之前,提了一节火腿肉,去了趟葛大娘家,要借一床被褥。

葛大娘家住在村尾。

葛大叔是个跑船的,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即便是除夕,也多半是当天赶到家。

葛大叔常年在外,与家里联系只能靠寄些信、物件。

葛大娘不识字,多亏了蔺九均能帮着写个信、读个信什么的。

所以,昨夜蔺九均找上门来时,葛大娘二话不说就让蔺九均睡自己儿子葛辛全的屋,把葛辛全提溜来和自己挤着睡了一晚上。

现下,蔺九均提着东西上门来借东西,葛大娘也是豪爽地笑了笑,“日前就听说柳娘子从并州回来探望均哥儿了,她腌的火腿肉自然是味道绝佳,可借一床被褥的事儿,怎好就收这么大的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阙腌火腿肉有独门秘方,这味道自是不用说。再加上冬日里的肉是稀罕物,葛大娘说什么也不收。

蔺九均拱手说道,“昨夜借住,今日借东西,婶子要是不收,九均也不好意思再借这床被褥了。”

葛大娘知道蔺九均是个读书人,讲起礼节的事死板得很,她也不继续推辞了,三言两语把事给定了,“嗐,这说的什么话,你帮我家还帮的少了么?不就是床被褥,婶子送你了,这火腿也收了,刚好辛全最爱吃。”

蔺九均闻言也不好再推脱,便应下了。

这几年里,除了柳阙,葛大娘就没见过什么别的人来寻过蔺九均。这突然冒出个人来,让她颇有些心生好奇。

取被褥的当口,葛大娘没忍住,悄悄问了声,“你又是挪屋子给人睡,又是借厚被褥的,是什么人这样娇贵?”

蔺九均三缄其口道,“远房亲戚。”

葛大娘有些惊讶,试探地问道,“呀,这样大冷的天,特地来投奔你?蔺家的亲戚么?”

蔺九均姓蔺,而松山庄又是县里蔺家的,其中自然有些渊源,蔺九均的父亲原就是蔺家三房的长子。

只是蔺父去世后,十二岁的蔺九均就被蔺家送到溪水村来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说是送出来住,其实就是赶出来的。

葛大娘不是村里那些爱生事的姑娘婆子,见蔺九均似乎不想多言,也就收了话头,取了床厚一点的被褥给蔺九均。

蔺九均家的晚饭用得很早,天还没黑就做好了。

秦知夷的饭食是单独在北侧屋吃的。

两菜一汤,用小碗盛着。

其中有一道笋煨火肉,味道极好。

冬笋鲜嫩、火肉煨得软烂。

用过饭后,秦知夷想沐浴,但身上有伤,冬日里又冷,也不好洗。

好在蔺九均出门前,给她打了桶热水,让她用热水擦个身子再睡。

冬日里沐浴这事,从前都是屋里被地龙烧得火热,秦知夷才敢下池子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至于她现在在这并不暖和的屋子里,洗得十分艰难。

秦知夷好不容易把这身子擦干净了,可刚换上衣服,她就发现屋里炭盆熄了。

天刚擦黑,蔺九均从葛大娘家回来,他进北侧屋换了新的被褥,听秦知夷说起炭盆的事,也没歇,就进灶房拿了东西,又进屋里来了。

秦知夷坐在床上,棉衣外裹了新的厚被褥,捧着一碗热水暖手,看着蔺九均拿着工具在床下生着火。

她有些疑惑,“怎么不烧炭?”

蔺九均头也没抬,说得很是平静,“土墙草屋不通气,这也不是什么上好的炭,烧上一夜会睡死人。”

……

秦知夷沉默了一会,咽了一口热水,若无其事地扯起别的话。

“我见只有两间睡觉的屋,西侧屋给柳娘子她们睡了,这屋给我了,那现在郎君睡哪里?”

“柴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柴房是木头搭的,虽四处漏风,但适合烧柴取暖。

柴房里还放着一张夏日纳凉的竹板小床,铺上被褥,烧上一盆木柴,勉强能睡。

秦知夷心里仍旧惦念白日里听到柳阙和蔺九均说的话。

她迟疑了一会,迂回地问道,“郎君的字写得这样好,怎么就要去做力气活赚钱了?”

她心想,单凭蔺九均这一身瘦弱模样,若是不走科考仕途之路,他卖力气会死掉的吧?

蔺九均手里动作停了一瞬,抬头望了眼她,“宋姑娘不是全都听见了么?”

秦知夷一时语塞,有些恼恨地看了一眼蔺九均。他眉眼微垂,炕下的火光在他瘦削的脸庞上忽隐忽现。

这个书生,说起话来真是好不留情面。

秦知夷并不大关心蔺九均能不能科考,她只关心他家有没有钱。

她怕银镯子不够小半个月的花销,这户人家揭不开锅,除夕之前就把她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家人真的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穷的人家了。

秦知夷默了默,也不拐弯抹角了,问道,“那银镯子能当多少银钱?”

蔺九均猜出些她的心思,说道,“不大清楚,得去过当铺才知道。家中并非一贫如洗,收了银镯子便会好好照顾姑娘的,姑娘安心住下即可。”

蔺九均三言两语地轻轻揭过,秦知夷的心却不安,开始想自己身上还有哪些首饰。

秦知夷遇刺那日便没有穿戴什么首饰,除去已经给出去的银镯子,她身上现在只有一支玉钗和脖颈上戴着的那只玉兔子值钱了。

那件鹅黄色的斗篷似乎是狐皮制的,兴许能值几个钱?

若是他都要的话,为了换个平安,她也不是不能给出去。

蔺九均这厢开始收拾物件,起了身,说道,“炕烧好了,过会就能暖和起来,宋姑娘现下可安睡了。”

蔺九均的话把秦知夷拉回神来,她点点头,扯了扯被子,方觉有些暖意。

蔺九均行至门前,又道,“纸笔就在隔间书房,姑娘可慢慢写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困意上头,也是一声应,“嗯,无论什么都多谢了。”

是夜。

屋外漆黑寒冷,炕下烧的火热,驱散了寒冷,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舒适。

忽有声响惊扰夜色,又戛然而止,归于寂静。

第3章寄人篱下

冬日,溪水村的清晨,

冷冽寒风刮过草屋。

一声声时有时无的鸡鸣声中夹杂了几声犬吠,柴火炊烟里混着蒸米饭香。

北侧屋里,炕下的柴火已经燃尽了,秦知夷一向怕冷,这会便睡得半梦半醒。

院子里又传来阵阵交谈声音,秦知夷残余的一点困意也被磨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起了床,穿起衣裳来,手里系着衣带,思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窗外的声音。

应当是村子里的农户大娘,声音洪亮、十分健谈,似乎是来送什么东西的。

好一会,外边才没声音了,然后是咔嗒的落门栓的声响,秦知夷猜测人应该是走了。

屋里太冷了,她想找蔺九均给屋里烧个炭盆。

秦知夷刚开了半扇木门,便发现院子里赫然站着两人,一人是蔺九均,一人是那没走的村里大娘。

葛大娘没走,只是关了院里的门,正打算和蔺九均悄声说些什么。

秦知夷一时懵住,葛大娘却上下打量着她,开口道,“呀,这就是你家那亲戚,竟是个这么水灵的姑娘,瞧着倒有些贵气在身上呢!”

秦知夷生得白皙,如花似玉的面容随了母亲姜妩。

不是明艳的貌美,是那种细水长流的秀美,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睛衬得人十分灵动,即使是粗布棉衣也掩盖不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秦知夷从小到大听过许多夸她好看的话,但是此时此刻,在一农村屋舍里,被人当面嘹了这么一嗓子,她着实有些不舒服。

“婶子,不是有事要说么?”蔺九均清润的声音,打破这微妙的氛围。

“哎对对对,你说我这不是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么!”葛大娘从兜里拿出一个裹了好几层的布包,又从里面摸出一个信封来。

“这眼见着没几日就要除夕了,你葛叔还没回哩!他寄的信我已经收到半个多月了,婶子不识字,这信拿着也是心焦,均哥儿你能给婶子念念么?”

蔺九均却不接信,默了默,转头对秦知夷说道,“在下这会要做早食了,宋姑娘可否帮忙读读信?”

秦知夷正欲往屋里缩,听到蔺九均的话,面色略一沉,有些不高兴。

这个书生要人帮忙做事真是顺手拈来!

秦知夷思及昨夜蔺九均说得并不让她心安的话,只得硬着头皮,应道,“好。”

到底寄穷人篱下,她也不好轻易闹脾气的,免得哪句话说错了惹了这家人。

想来是前头拉着蔺九均扯了好久的闲话,葛大娘心里也有数,连声应道,“哎,也好,也好。”

蔺九均点了点头,提着葛大娘送的鱼,转身进了灶房。

院子里,秦知夷接过信,粗略略先看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葛大娘嘴巴却闲不住,“姑娘姓宋?生的这样好看,还识字,家里做什么的,怎会来这探亲呐?”

秦知夷听了这话,皱了皱眉,未搭理,只一字一顿的开始读信。

信不长,都是写的家长里短,只有末尾的话重要些,“写此信时,人在儋州,已要上船,不日便归。”

葛大娘转头就被信的内容吸引,听了这信末的话,又焦急起来,“哎呀,这不日、不日的,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到!”

秦知夷看了信的落款,言道,“这信是两个月前写的,儋州坐船,月余便能到颍州,想来中间是停泊了几个县镇,但再如何,除夕前应当是能到的。”

“那便好呀!”葛大娘得了个准信,又喜笑颜开起来,“宋姑娘你今年几岁了,可曾婚配,来寻均哥儿是做什么的?”

葛大娘这么一问,秦知夷觉得着实冒犯,一股脑把信塞了回去,打断葛大娘说话,语气有些生硬,“天冷,大娘早回吧。”

说完,秦知夷便扭头进了灶房。

葛大娘也不恼,只当姑娘家害羞内敛,搁后头冲灶房里喊道,“哎、哎,行,均哥儿你先忙着,婶子也先回去了,屋里还有好多事忙呢。”

灶房里传来蔺九均一声不大的回应,“好,婶子慢走。”

蔺九均边将鱼放进水缸,边应着外头葛大娘的话,一回头就看见个灰白色身影进了灶房。

只见那个身影有些埋怨地说道,“原以为你们说完了话,屋里冷得厉害我才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了然,拿了个干净凳子给她坐着,说道,“灶房生火做饭,比寝屋暖和,姑娘稍坐片刻,在下热个汤就去屋里烧炭。”

他又听着外头,约莫人已经走了,复开口道,“葛大娘人好,就是话多了些,见到生面孔,她难免有些好奇。”

那他还让她去念信!

秦知夷压下心中燥气,暖了暖手,不客气地喊道,“喂,书生,你同葛大娘说,我是你亲戚么?”

蔺九均愣了愣,并不在意她这样随意的称呼,解释道,“如此说可能唐突了姑娘,但村子里人多口杂,说成是亲戚才不会徒增是非。”

秦知夷略一寻思觉得有理,嗯了一声,看着蔺九均身旁水缸里游得欢快的两条鱼,又问道,“冬日里也有这样肥的鱼?”

“是白鱼,葛大娘的儿子葛辛全去溪边捕的。”蔺九均侧了身子去拿汤盅,说道,“今天可做一条来吃,剩下的得留到除夕夜。”

秦知夷眼眸一下亮了,她昨日吃了他做的那道笋煨火肉,现下还意犹未尽,“怎么做?”

“蒸。”

“切成菱状,裹了粉炸有味些。”

“做不来细致的菜,能吃即可。”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捏着手,心中默念,忍一忍,寄人篱下、寄人篱下。

还得在这住半个月,还要吃他做的饭。

屋里静了半晌,秦知夷突然问道,“葛叔识字么?常年在外,对葛婶可好?”

也许是前头秦知夷并不想与葛大娘多加交谈,眼下却突然关心起来,蔺九均面容露出疑惑。

秦知夷见了蔺九均这副模样,故意说道,“那话本里不都写着,书生都会抛弃糟糠之妻,外出游学会佳人、上京中举尚公主什么的么……”

“葛叔是跑船的,他们夫妻二人皆不识字,信是给了银子请人写的。”蔺九均蹙眉解释回道,“即使是书生,也断不会做出抛弃糟糠之妻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先头被他呛声,秦知夷这才故意挑头说起书生话本的事。

听着蔺九均一板一眼地为书生正名,秦知夷托着下巴,看着灶下火苗一跃一跃的,她唇角微勾,“哦……”

溪水村近几日都在下雪,农户都不大出门走动。是以这些日子,秦知夷顺顺当当地在蔺九均家住下了。

柳乔总会来北侧屋温书,小姑娘可爱又伶俐,秦知夷与柳乔相处的还算不错。

二人偶尔会一起玩闹,院里一块堆个雪人、拿个壶和石子当投壶玩之类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秦知夷闲得无聊的时候也会教教柳乔念书。

日子过得还算平安,不知不觉间,腊月就过倒了底。

秦知夷一想到竟在这家农户屋里安安稳稳住了快小半月,就深深佩服起自己。

不过也是多亏了蔺九均做饭好吃,每当秦知夷对床铺、屋子、炭火、洗澡等等稍有怨气的时候,吃到了那口热汤食,她就觉得还能再多忍耐几日。

眼见就要除夕,过了除夕便能去驿站寄信。

回青州的日子越来越近,秦知夷心中也雀跃起来,觉得这些日子吃过的苦也不算什么了。

这夜是除夕,临近晚上用饭时,柳阙问秦知夷,是否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

秦知夷住在这儿的小半月都是单独一个屋用饭的,想到快要走了,她就欣然答应了。

夜幕将至,已经有年夜饭做得早的人家放起了爆竹。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不断响起,从村头到村尾、从溪水村到对岸的谷梁村,接二连三,时有稍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万家灯火、辞旧迎新。

西侧屋里有个稍大的桌,容得下四五个人。

菜色不是什么满汉全席,普通的三菜一汤。

但是有鱼有肉,好意头满满。

柳阙还另做了一碟栗糕,热了一小壶酒酿,放了一盘压岁果子。

白鱼用酒蒸煮的,肉质细腻,鲜而不腥;炉焙鸡,小火焙干,加了酒醋汁,颜色金黄,吃起来酥烂。

炒三笋,即各类笋清炒;台菜汤,台菜心最糯,剥了外皮炒的,放了蘑菇、新笋作汤,着实清淡好喝。

秦知夷虽吃过许多珍馐美味,却觉得这小半月在草屋里吃的不比从前吃的差,有股烟火人家的菜食味道。

柳阙对秦知夷比较客气,她说道,“宋姑娘多吃些菜,这酒是我年前酿的,后劲有些大,醉人得很,不可多吃。”

酒过三巡,秦知夷还是有些吃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醉眼朦胧中看见柳阙拉着柳乔和蔺九均,正要把两个红袋子塞给他们。

袋子微晃,听得出装的是铜钱。

柳乔收了袋子,高兴得紧,偷瞄着想看有多少个铜板。

蔺九均未收,无奈地说道,“柳姨,我不需要什么压岁钱了。”

“瞎说什么呢,你又没成亲,当然是个孩子。”柳阙轻打了一下蔺九均,抹了一把眼泪,开始骂起来,“蔺家人这群黑心肝的,也真是狠心,欺负你年幼,将你丢在这么个地儿自生自灭……”

谈起往事,蔺九均神色无异,没有多言,他低声劝道,“柳姨,宋姑娘还在呢。”

秦知夷正喝得不亦乐乎,听了这话,觉得蔺九均有种家事不应在外人面前说道的意味。

于是她捏着酒杯,瞪了蔺九均一眼。

她还不稀得知道他家的事。

第4章除夕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夕夜,夜色渐浓。

饭席用过后,秦知夷就回北侧屋了。

随意洗漱过后,她醉意中带了点清醒,整个人懒懒地靠在小书房的竹椅上。

西侧屋的炕通着灶房,不需另外生火,秦知夷面前放着的是刚从西侧屋挪来的炭,但也快烧没了。

此刻,她等着蔺九均忙完来北侧屋热炕。

蔺九均收拾了碗筷,又放完了年夜饭后要燃的一挂爆竹后,便进了北侧屋,他很快就把炕烧好了。

蔺九均起身唤了几声宋姑娘,书房里也没动静。

他进了隔间一看,暖黄的烛光下,人好像已经睡得迷迷糊糊。

秦知夷说不上是睡着了。

因为屋外家家户户又开始燃爆竹,一声声的,吵人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醉酒又让她困得紧,虽听到有什么声音在喊她,但是眼皮睁不开,身子怎么也不听使唤。

蔺九均这边走近了些说话,“炕热好了,宋姑娘去睡吧。”

秦知夷仍旧没动静。

突然不知是哪家的爆竹声响如惊雷一般,在稍微安静了些的夜里骤然来了这么一声,瞬间把秦知夷醉意、睡意都炸没了。

是以秦知夷一睁眼,就看到离自己好近的一张清冷容色。

因着醉意秦知夷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脱口而出,“书生,你真好看。”

蔺九均静默了几息,再次重复道,“炕热好了,宋姑娘去睡吧。”

……

秦知夷没有搭理,只是就着朦胧的昏沉烛光,再次注意到蔺九均额角的伤口。

今早她就看到了,但是两人嘴上功夫不对付,她懒得搭理蔺九均,就没有多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下不知道她的思绪神游到了哪里,也许是酒劲又上来了些,秦知夷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你、你这儿怎么受伤了?”

“起夜时摔了一跤。”蔺九均住了几日柴房,以为熟悉了,就摸黑起夜,结果柴房东西堆得多,还是绊了一跤。

蔺九均简单解释了一句后,又说道,“姑娘可以去歇息了。”

“哦。”秦知夷不错眼地盯着他,然后伸了手,语气中带了点命令的意思,“扶我过去。”

蔺九均往后退了一步,木着张脸说道,“此举不妥。”

不太清醒的秦知夷此刻便犟上了,“就要你!”

这小半月里,她频频要个什么热水洗澡,蔺九均虽都一一给她备了,但在她嫌澡豆味难闻时。

他说那便不要用澡豆,一日三趟的洗澡也能褪层皮下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样拐着弯的说她,她虽气着,但也不好发作。

再说穿衣吃饭的。

明明也吃过他偶尔做的精细菜肴,她不过想要吃些好的,他也不做,只说她住的不是酒楼,是草屋。

她气极了,说他收了银镯子也不愿做些她爱吃的东西。

他却真的说,银镯子还没当掉,可还给她,他不日就去找辆马车送她去官府。

是以她憋闷好久,就盼着外头事平,早些寄信去青州。

屋里,二人还在僵持着。

蔺九均眉头略微紧蹙,说道,“宋姑娘声音洪亮,看来意识还算清醒,快些进里间歇息才是。”

秦知夷见蔺九均转身就要出门去,她勉强站起身来,使了些力气扑上去,拽住了他的胳膊。

秦知夷向来顺风顺水,也少有人忤逆她。

她此刻心中有恼意,却也只是说出了一番攻击力不大的话,“你这个满口酸夫子话的呆书生!”

蔺九均扯着快要被秦知夷拽掉的衣裳,挣脱不开,说道,“宋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大夏民风没那么保守,但是蔺九均读书十几载,满脑袋装的都是知礼守节之事。

秦知夷顶着红润的醉相,似是看出他有些惧她的。

她玉色的手搭上他的胸口,一脸得意地说道,“已经碰了。”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屋外已经没什么爆竹声了,只有星星点点的烟火声。

蔺九均的身子在她的手搭上来的那刻,面色就不大好看。

他没有多加思虑,直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然后拦腰将她抱起,快走好几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丢到了床上。

秦知夷惊恼地喊出一个音节,“你!”

床铺是软的,所以并不疼,但是秦知夷被摔得有些懵。

“宋姑娘日后还是少喝些酒。”蔺九均的嗓音冷冷清清,似乎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秦知夷脸埋进被子里,憋了一口怒气,下了逐客令,“出去!”

人虽是不高兴的,但声音因为睡意和醉意显得软软的。

翌日天光,正月初一,溪水村四处可见红火的年节氛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月里最热闹的就是新岁贺喜了,村子里的男丁们带着孩子踩着积雪、迎着寒风,从早上起就出入邻里,相互庆贺新年。

柳乔还是小孩子心性,爱热闹,蔺九均就带着她出门拜年去了。柳阙在家中备了些茶水果子之类的,等候招待上门拜年的邻里。

村子里或多或少都知道蔺九均被蔺家赶出来的事,就算不知道,也能揪着一点细枝末节编排出一本书来。

闲话一传开,村里就没几户瞧得上蔺九均,还会时不时踩上一脚。

拜年这事也没几个人会来蔺九均家,往年也是只有葛大叔、范大叔还有韦村长会来拜年。

葛家夫妇和范大叔都是老实本分的庄户人,与葛家、范家是交好,才会相互走动。

韦家其实也看不上蔺九均,但他们家是村长家,少不了要碍着面子在村子邻里的走动走动。

韦村长是个老秀才,娶过两房妻子,家里三四个孩子,小儿子又在县里书塾念书,韦村长常说自己是‘书香世家’,平日里最爱摆架子。

不多时,柳阙便招待完了人,就要洗洗碗盏,歇息下了。

院子里突然吵吵闹闹的。

是郑老汉,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小儿子郑文麟,他还带了大女儿郑秋锦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是怪得很,同他们家没什么交情。

要是细说,可能还结了怨。

郑家是松山庄里唯一一户会杀猪的,村里最大的院子就是他们家了。

因此,郑大娘仗着家里有点本钱,从来都是村里嘴巴最碎的那一个,没有一家能逃得过她的编排,包括蔺九均家。

郑大娘小了郑老汉二十来岁,生了两个女儿才盼来了一个儿子,平日最爱捧着郑秋锦四处炫耀。

柳阙在院里瞧见郑秋锦也跟在后头,心里咯噔了一下。

两三年前,郑秋锦刚及笄那会,郑大娘成日上门来柳阙跟前说,她家女儿又是会洗衣做饭,又是会缝衣绣花的,屋里大小活都抢着做,从不让她动一点手。

诸如此类,生怕柳阙不知道她女儿的贤惠和能干。

后来,不知道蔺九均同郑家人说了什么,他们便再也没上门来了。

这会,身材矮胖的郑老汉进了西侧屋,四下打量了一圈。

然后他往座上一坐,满嘴黄牙,张口就是,“这也没几户能走动的,蔺九均还没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下之意便是,没几户人家来蔺九均家,也没几户人家愿意蔺九均上门去。

郑老汉的尖酸刻薄比之郑大娘,

过犹不及。

柳阙忽略了那句带刺的话,客气地问道,“郑大哥是有什么事么?”

郑老汉转了转眼珠子,斜睨着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随即,他又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问道,“县里那边最近还找过你家没?”

柳阙闻言,瞬间冷了脸,她自然知道对方问的是县里蔺家。

郑秋锦心细,看出柳阙不大高兴了。

她推了推郑老汉,对柳阙扬起一张笑脸,说道,“柳姨勿怪,我爹说话直,就是关心一下。”

听郑秋锦这么打圆场,柳阙的面色也缓和了些,但语气还是有些生硬,“可有别的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秋锦看了一眼郑老汉,才微微红了脸,开口道,“也没什么事,我娘最近在给人说亲,有个合适的姑娘想让阿均哥哥相看一番。就是不知阿均哥哥从前在县里时,家里有没有给他定过亲。”

蔺九均虽然无父无母的,家里又穷,但他会读书,是个有才的书生,模样生得又好。

蔺家虽将人赶了出来,但也未将他从族谱上除名,日后到底有他一份家产。

是以,郑秋锦想嫁给蔺九均好些年了。

但郑大娘明里暗里的和蔺九均提过许多次,都被蔺九均三言两语给挡了回来。

好些天前,郑秋锦看见蔺九均从葛大娘家抱着被褥出来,后来她暗暗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蔺九均家来了个亲戚,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郑秋锦本就寻思是不是蔺家给蔺九均定过什么亲,他才一直不同意。

得知他家那突然来的亲戚,她这才着急忙慌地拐着弯来打听。

柳阙听了郑秋锦的话,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蔺九均过了年就二十了,也确实该给他说亲了,别的男子在他这样的年纪,孩子都遍地跑了。

先不说郑家就不是个和善的门户,柳阙就是再忧心蔺九均的婚事,也不敢做他的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阙并不是蔺九均的亲姨妈,而是早逝蔺母身边的一个侍女,她先前受蔺母恩惠,早早的就被府里放出去嫁人了。

后来柳阙丈夫亡故,夫家人侵占她亡夫遗产。

柳阙本想带着两岁的女儿回老家并州,突然得知十二岁的蔺九均被蔺家赶了出来。

柳阙念着蔺母对她的恩情,带着女儿硬是守了蔺九均三四年。

等到蔺九均年纪大一些的时候,他让柳阙回并州,不必管他,他已经能在书塾代课抄书,赚点银子过活了。

那时,柳阙的母亲忽然病了,她无暇顾及,就回并州待了四年,但逢年过节,柳阙都会带着柳乔来颍州探望蔺九均。

柳阙正不知怎么拒绝。

院里传来声响,似又是有人来了。

第5章是不是有夜盲症?

院门口,是柳乔,穿着一身深红色的新袄子,十分喜庆。

她进门就一蹦一跳地喊着,“阿娘,我们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秋锦听见柳乔的声音,猜想蔺九均肯定也回来了。

她立时走至屋门口,果然看到那个身长玉立的身影。

郑秋锦红彤彤的脸蛋上扬着更浓烈的笑意,声音中满是喜悦,“阿均哥哥,你回来了。”

蔺九均在柳乔身后,听到郑秋锦的声音,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带了些微妙的不解。

柳阙也从屋里出来,解释道,“均哥儿,你郑叔是给你说亲来了。”

蔺九均听了柳阙的话,掀起眼帘浅浅扫了屋门口一眼。

郑秋锦感觉被蔺九均看了一眼,低了头,颇有些害羞地接着柳阙的话,说道,“就是不知道阿均哥哥从前定亲了没有,能否相看一番。”

蔺九均面上不显神色,抿唇不语。

郑秋锦笑容有些僵住,忽而想到他家还住着什么亲戚呢。

她也不拐弯抹角,问道,“阿均哥哥,听说你家年前来了个亲戚,可走了没有?”

柳阙心里有些慌,这贵客住在家里,她本就心难安,忙说道,“没走,但是她喜静,又病了,就不好出来见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秋锦听了,皱了皱眉,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

郑秋锦今日借着拜年的由头到蔺九均家里来,就是要问个清楚,好死了心才是。

她说道,“既是病了,也不好叫姑娘挪动了,大过年的,我去给姑娘拜个年吧。”

蔺九均已经有些不耐,冷然道,“郑姑娘,这般有些无礼了。”

郑秋锦看着他暗沉的面色,有些退缩。

但眼见年岁愈来愈大,蔺九均一直冷着她,要说她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贤惠貌美,怎么就配不上他蔺九均一个穷书生了?

她就是被拒了,也要做个明白人。

她咬了咬牙,还是大着胆子说道,“那姑娘也在溪水村住了这么些日子,竟一日门都未出,只有逃犯不让人瞧的,怎么姑娘家的也不让人瞧?”

今日是正月初一,蔺九均出门之后,秦知夷才起了床。

柳阙早早地就同她说过,今日会有些人来家里拜年,让她不必理会。

昨夜喝了酒,今早起来有些宿醉头疼,她懒得见人,就窝在北侧屋里揉着额角、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会儿她听着外头闹哄哄的,那个什么郑姑娘又在院里阴阳怪气的,就差说她见不得人了。

秦知夷被吵得头疼,啪得一声推开了北侧屋的木门,面色不悦地四下打量了院子里站着的人。

郑秋锦也立时转头去看这突然出现的女子。

却见那女子面容如玉,举止神态皆透露着一股不凡意味。

郑秋锦看着看着,心中更加不快了,她将袖口的衣服绞得更紧了些。

秦知夷似是意味到了什么,抱着胳膊懒懒地靠在门框边上,装出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我是阿均哥哥的表妹,郑姑娘有礼了。”

她话里虽客气,懒散的态度上却一点不显。

郑秋锦有些愤恨地甩了甩袖子,这女子学她唤蔺九均!

蔺九均听见动静已是面容一滞,再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只觉得昨夜喝的酒她是不是到现在都没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秋锦不觉咬紧了下唇,但好歹是见到人了。

她佯起一张笑脸,状似无意地问道,“我只知阿均哥哥家年前来了个亲戚,没想到还没走呢,表妹这是要长住?”

秦知夷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蔺九均身上,调笑道,“长不长住的,还是要看阿均哥哥的意思。”

什么意思?

若要长住,为什么要看蔺九均的意思?

莫非真是定了亲,待等成亲了才能长住?

郑秋锦想到这里,脸上的假笑险些挂不住。

一旁的蔺九均敛了神色,声音冷淡地对郑秋锦直接说道,“郑姑娘天色不早了,请回吧。至于说亲一事,在下尚无成亲之意,谢绝郑大娘和郑姑娘的好意了。”

听了此话的郑秋锦,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不识抬举的东西,给你家说亲,是看得上你!”后头的郑老汉听了冷嗤一声,又踢了一脚自家儿子,“行了,该走了。”

郑文麟被自家爹的招呼时,吃得正欢。

被踹了一脚后,他忙又扒拉了一些糕饼进兜里,才跟着郑老汉走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出院子之前,郑老汉粘腻的眼神落在了秦知夷身上。

郑秋锦在他后头绞着袖子,面色十分不好看,推着她爹快走。

秦知夷被郑老汉的眼神瞧得恶心,打了个寒颤,扭头便躺回屋里去了。

乡下村子里的年节没有博戏、关扑这样的娱乐。

入场子看歌舞、入市店饮宴也要去到最近得县镇才行,所以村里人拜过年就各自回家里歇着了。

晌午时,饭食竟是蔺九均端来北侧屋的,秦知夷是有些惊讶的。

蔺九均是个巧言善辩的书生,秦知夷也不是个嘴上饶人的,这小半月两人碰上了总能犟嘴几句。

所以蔺九均除了热炕不会随意进出这间屋子,更何况两人昨夜还闹了些不愉快。

虽然是秦知夷喝醉了先挑得头,但她可不觉得自己有半分的错。

四方桌边,蔺九均放下饭食,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

他说道,“开春雪融,便能去寄信了,宋姑娘归期将至,还是免横生枝节才好。”

蔺九均并非全然相信她那日的言辞,却也不想过多揣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收留身份不明的女子会有缠上官司的可能,但他觉得秦知夷说及爹娘故去的情绪极真,

他念及自身,就动了恻隐之心。

但这几日的收留,蔺九均真真是体会到了后悔药的滋味。

先头猜测她出身不凡,也做好了她会难伺候的准备,但她言语中不乏条理清晰,想也是出身礼仪周全之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却不想她性子跳脱、不拘小节,小半日里总要闹出什么事来,还要怪是屋子里太委屈憋闷了。

秦知夷知道他在说上午郑姑娘那事,她挑了挑眉,不客气地说道,“原不想多事,但那姑娘非要来招惹,就不许我给她个不痛快了?”

蔺九均淡声道,“宋姑娘本不属于乡野,何必牵扯过多。”

秦知夷拿起筷子,默了默。

向来是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没有旁人欺负她的份。

但蔺九均说得对,她又不会一辈子待在这,何必同郑秋锦计较。

她正打算开始吃,突然提起前头说快要走的话,“你什么时候去送信记得告诉我一声,伤口好得太慢了,得去找个郎中看看。”

秦知夷的伤是刀伤,伤口虽不深,但刀口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阙给的药都是些粗糙的村里偏方,她纵是再身体耐造,药不对症,伤口好得极慢。

正月初四,冰雪消融。

阳光照射之下,皆是萌芽冒青、绿枝拂风之处。

溪水村离嘉平县远,坐驴车来回需三个时辰,去镇上的驿站最近,坐驴车来回两个时辰就足够了。

但镇上没有女郎中,为着给秦知夷看伤,蔺九均还是决定去嘉平县寄信。

蔺九均家里并没有车驾,先头都是借范大叔的驴车,。

他想着这些日子里来秦知夷的挑剔,必然是坐不了两个时辰的驴车。

蔺九均便找到了松山庄的李庄头。

李庄头是认识蔺九均的,当初他被赶到庄子上住的时候,就是县里蔺家那边给李庄头打了招呼。

蔺家看不上这一脉,李庄头自然也不待见,随手就丢到庄头下一个小村子里去了。

眼下蔺九均突然找上门来,还说是要借马车去县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庄头心里有些发慌,这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去县里,蔺家又要这小子回去了?

李庄头搓着手,突然笑得诚恳,“蔺少爷,去县里做什么,可是近来蔺老爷身体不太好?”

蔺家现在掌家的是蔺九均的大伯,蔺老爷是蔺九均的爷爷,身体一直不好,病了许多年。

蔺九均听出庄头话中深意,不欲接话。

他摸出了半贯铜钱给李庄头,声音凛然,如寒冬腊月,“办事。”

李庄头被甩了面子,心中虽不爽,但还是收了铜钱。

蔺九均也算是蔺家人,姑且给个方便,左右他捞不到好处,蔺九均还住在他庄子上呢!

开春了,但这天还是亮得晚。

辰时快至,秦知夷就被柳乔闹醒,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派来的。

两人半月多的交情也算深了,柳乔趴在床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知夷,“宋姐姐,快醒醒,你们今天要去县里呀,我看见屋外那辆马车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秦知夷在这草屋住了这么些日子,也知道蔺九均家没养什么牛啊马啊什么的,哪里来的马车?

又是一声鸡鸣,天将晓,辰时已至。

秦知夷已经收拾停当,哈欠连天、困意深深地走到屋外。

蔺九均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她多时了,他递给了她一个小手炉,还用了一个碎布缝的套子包着。

出了院子,外面停着的是只有一匹马带着的车驾。

马儿正在墙根底下,有一口没一口地揪着刚冒头的小草嚼着。

前头赶马车的人是范大叔。

虽然昨日蔺九均便同范大叔说好了,但他还是行至马车前,说道,“有劳范叔了。”

范大叔笑得爽朗,说道,“客气啥,刚好今日我便去县里卖豆腐。”

范大叔有着做豆腐的手艺,平日就做了豆腐在庄上、镇里卖。

车厢内狭小,上了马车后,秦知夷与蔺九均相顾无言,各坐一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中间还放着一担新鲜的豆腐,用白麻布包了好几层。

范大叔赶着马车从溪水村驶离。

村里有起得早的人家,听到马车声,纷纷探出头来看,窃窃私语。

马车有些颠簸,坐的也是硬木板,谈不上多舒坦,但架不住秦知夷太困了,她攥着手炉在颠簸中睡得迷迷糊糊。

直到马车渐渐从乡间小道,走到官道上,秦知夷才清醒了些。

她掀开藏青色布帘,从马车窗口看去。

周遭的树林越来越少,进入嘉平县的城郊后,全是大片、平坦的田地。

秦知夷扭头回望,看见蔺九均还在闭目养神,却坐得端端正正,身姿挺拔。

……

装模做样的书生。

秦知夷摸了摸兜里的信,确保还在,她又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蔺九均,发现他还是坐得极其板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此刻却突然睁了眼,两人就这么对上了眼神。

秦知夷率先挪开目光,淡定地问道,“你是不是有夜盲症?”

她很早就想问了,夜里他进屋子时,一定要摸着墙再跨门槛;放东西时,也要先摸桌子。

还有他刚住进柴房那几天,秦知夷经常能半夜听到些声音,起初她不知道是什么声响,但第二日总能看到他新添一处淤青或磕伤。

后来除夕夜那次,她稀里糊涂问了那么一嘴,听到他的回答才猜到了些。

蔺九均没有犹豫,淡然说道,“没有夜盲症,在下眼盲而已。”

他若是眼盲,还能屋里屋外的忙活,这是把她当瞎子?

秦知夷有些莫名其妙,“你做什么突然呛人?”

不愿意说就罢,她只是随口一问,他也没必要这么轻飘飘地说自己是个瞎子吧?

蔺九均微微偏头,有些疑惑,随后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不是姑娘理解的那种眼盲,在下年前摔了脑袋。醒来后,视物如眼前蒙了一层白纱,白日还能勉强借助光影,可以行动自如些。夜里的光微弱,便是一点都看不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6章嘉平县

秦知夷尝试着理解蔺九均所说的症状,问道,“所以你现在视物,只能看到一团团颜色?”

“可以这么说,在下在熟悉的地方可以应对自如,而陌生的地方就需要些时间适应了。”

秦知夷思忖道,“也看不了书信,写不了字?”

蔺九均抿唇不语,算是默认了。

怪不得他说什么不能走仕途之路了,不能看书写字,参加不了科考,自然当不了官。

秦知夷又看了几眼他的眼睛,问道,“会不会只是一时的?”

蔺九均回道,“郎中说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还得些时日看看能不能恢复,可能是暂时的。”

有恢复的可能就行,她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病症。

秦知夷想起那日葛大娘要蔺九均念信,他还要她去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问道,“所以村里都不知道你眼疾的事么?”

秦知夷突然觉得声音有些大,看向车厢口,差点忘了赶车的范大叔也是村里人。

蔺九均忽然说道,“那日是范叔送在下去的医馆,目前村子里只有范叔和宋姑娘知道在下有眼疾之事。”

秦知夷纳闷他这突然的解释,寻思是不是自己的反应被看见了,问道,“这你也能看到?”

“现在是白日,姑娘动作还是十分明显的,在下不是纯瞎。”

……

还挺双标,刚才是谁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是单纯眼盲?

秦知夷奇怪地问道,“柳娘子和柳乔也不知道吗?”

蔺九均静了半刻,声音平缓地说道,“她们不知道,还请宋姑娘在离开颍州前不要透露出去。”

秦知夷问道,“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顿了顿,垂着的眸子有些黯淡,他说道,“柳姨不是溪水村人,只是年节小住,她若是知道了,会因为牵挂在下,而留在这里。”

秦知夷不解地问道,“你有眼疾,生活多有不便,她留在这里照顾你不好么?”

她听柳阙提起过蔺九均父母早逝之事。

蔺九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柳姨与在下无血缘关系,是在下拖累了她,还请宋姑娘守诺。”

秦知夷一愣,也不再多问,但听到他这么嘱咐,她笑了一声,半开玩笑道,“守诺?我可没承诺,你多做两顿好吃的,我就守口如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蔺九均听她这么说,却不再出言,又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马车外,吵吵嚷嚷的交谈声、摊贩叫卖声随着马车的步伐渐行渐近。

不一会,就到嘉平县了。

马车停在一个巷口,里头有好几个摊贩。

范大叔将豆腐筐搬了下来,打算就在马车边上卖豆腐。

蔺九均先带着秦知夷去了医馆。

医馆边上有一栋有些破旧的楼,牌匾上写着‘明学楼’三个字,门口都是些女子在扫雪打闹,有些惹眼,秦知夷就多看了几眼。

可能是正月里,人都在家里宅着不易生病,医馆里没什么人。

医馆中坐着一个女子,绾着发、素着面容,在柜台前捣药。

听见门口进来人,女子头也未抬,手中未停,“看什么病?”

蔺九均回道,“刀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刀?菜刀?伤在哪里?”女子终于肯抬头,扫视了他们两眼,“谁看病?”

“我。”秦知夷略有些不好意思,“伤在内里,久久未好,需要脱衣,可否行个方便?”

女子点了点头,打开柜台前的暗板,“进来吧,里间给你瞧瞧。”

进里间前,蔺九均塞给她一个荷包,里边似是些铜钱,“在下需先去买些东西,宋姑娘看完病拿了药后,可先去送信。出门右转,过三间铺子便是驿站了,姑娘若是送完信,再回巷口马车等候便是。”

秦知夷点了点头,就跟着女子进了里间。

女子让秦知夷随意坐下。

而后秦知夷脱了外袄,半撩起上衣,甫一露出伤口,那女子见了,惊叹道,“哟,这可是把好刀。”

……

请问这里的人,嘴巴是都不喜欢积德吗?

“伤口不深……”

“看来你当时躲闪及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咳咳……”秦知夷有种被人看穿,无所遁形之感,于是她顾左右而言他,“姑娘,我不想留疤,开药时请开些祛疤的药,谢谢您了。”

“我叫陈容鸢,唤我陈大夫即可。”陈容鸢是个明白人,也不多问,低头撒了些药粉,“这伤口处理的不错,不是什么大伤,但是用药不到位。不用药是好不了的,等会给你开些。”

出了里间,陈容鸢就兀自抽开一个个柜子,开始抓药、配药。

秦知夷稍稍收整了一下,回了外间坐等。

看着陈容鸢利落地将药草研磨成粉状,想起进医馆前看到的隔壁那栋楼,她开口问道,“陈大夫,你知道隔壁那栋明学楼是做什么的吗?”

陈容鸢有些诧异,抬了头,向秦知夷投来一道审视的目光,“就是女子学楼啊,嘉平县的女子学楼叫明学楼,你不是咱们县的?”

咸元十年,太子妃姜妩主张女学,随后京城设立了女子学署,在地方州县设立了女子学楼。

但姜妩去世后,女学也就此衰败。

秦知夷愣了愣,掩下心底的酸楚,张口编道,“家里人都不读书,我又是乡下长大,所以不是很清楚。”

“少来,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可不像从小在乡下长大的。”陈容鸢轻笑了声,有种看破不说破的聪慧,她把两包药扎在一起,递给秦知夷,“上面的口服,下面的外敷。”

秦知夷接过药包,摸出铜板付了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容鸢收了钱,看了看外头,一边低头捣起药来,一边有意无意地说道,“最近县里来了一些军汉,前日我看着他们像是在找人,举止粗鲁不堪。姑娘一个人可要当心别碰到那些莽夫才好。”

秦知夷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就已经猛地站起来,全然顾不得陈容鸢娘后面的话,她声调不自觉高了起来,“青州起兵!?”

“哎,激动什么,还没打过来呢,好歹隔着一个襄州。”

“是青州淮南王姜氏起兵?”

“对啊,已经拿下西南的儋州了,青州就是淮南王的地界,除了他家还能有谁?”

陈容鸢消息也灵通,头头是道地继续说着,“说来也是,谁大过年的造反,又是冬天,这淮南王还真是打了儋州一个措手不及。”

秦知夷手里攥着捆药包的绳子,心下却极凉。

她脑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因为她此次要送的信,就是给青州淮南王府的,她母亲姜妩的娘家。

冬日里的阳光冰冷得仿佛没有温度,秦知夷出了医馆,脑子浮现一个个熟悉的面容。

每年夏季,秦知夷都会和母亲姜妩去青州避暑,舅舅姜傕是淮南王长子,在家中敬重父母、疼爱妹妹姜妩,又与其妻恩爱有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外祖母是十分和蔼可亲之人,外祖父虽是个武将,不免有些粗犷,但不失温柔细心。

秦知夷年幼时,外祖父经常把秦知夷背在肩膀上,去石头街买吃食。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起兵?她……还能去青州吗?

秦知夷在街道上茫无端绪地走着,竟误打误撞走到了驿站。

驿站外面,搭了个草棚,栓了好几匹马。

一个粗布衣裳的小童抱着几捆干草正在给马儿喂食。

秦知夷从敞开的大门瞧见驿站里,几个军汉围了一屋子,五大三粗、虎背熊腰。

个个声音粗犷,吵闹得驿站里十分嘈杂。

秦知夷登时往驿站后墙躲去。

驿站里,店老板看见几位军汉,连忙站起身来,笑着应和,“几位官爷大驾光临,是有什么吩咐么,小店简陋,官爷们坐,请坐,这边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好不容易把几位军汉招呼地坐了下来,店老板又向外头喊道,“阿东!上茶!”

其中一位军汉掏出一张画像,往桌上一摆,“老板,这人见过没?”

店老板看了一眼,正要说道,“没……”

话未说完,另一个军汉直接站起身来,揪着店老板的衣服后领子,往前桌前一推、一送,威胁地说道,“老板,你可要看清楚了,真没见过?”

店老板吓得直哆嗦,整个人都快趴在画像上了。

他本就是个前头收收信,或者代笔写写信件的读书人,马都不会骑,他现下被这几位爷架着胆都快被吓破。

真是天幺哟!

这年都没过完,谁会来送信?

大雪堵路,一个多月都没生意了,这刚通了路,这几位爷就上门来了。

“还得、还得,细看看、细看看……”店老板额间冒汗,装出一副极力回忆的模样,他看着这画中女子,心中猜测,莫不是哪家大人跑了小妾什么的……

“官、官爷,这画中女子仙姿玉色,若是小的见过,必然过目不忘,但是小的当真没见过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一说完,就被揪着他衣领的军汉踹了一脚,军汉笑得有些下流,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小子眼睛倒毒辣,这女子可是圣上要找的贵人,失踪多日了,若是有什么消息,记得递到县里府衙去。”

驿站外,秦知夷站在墙根底下,将驿站内那些话一字不落地听去了。

她的四肢百骸瞬间涌上森森寒意。

当日是谢太后的人护送她去青州,她失踪了,怎么是皇帝的人来找她?

刺杀她的人尚且不知谁派来的,如今外祖家起兵造反,秦知夷想到朝堂上谢太后与新帝争锋相对,心下只觉不妙。

驿站内似乎突然清净了,秦知夷顿时回过神来,匆忙向另一条路跑去。

巷口、巷口,她要去找那辆马车!

秦知夷为了避开那些军汉,走的不是来时的路。

为了找到停马车的巷口,她费了些时间,险些迷路。

找到范大叔时,蔺九均还未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范大叔的豆腐卖的还不错,只剩半筐豆腐没卖出去。

秦知夷借口说身体不大舒服,范大叔就赶忙让她坐进马车等着。

秦知夷坐在马车里,喘着气,袖子里那封未送出去的信被她捏的紧紧的。

她的心还悬而未落。

青州去不了。

可她不想回建安。

她再不想卷入朝堂的纷争了。

那年,秦扶徴逝世,先帝龙驭宾天,先帝萧贵妃所出的三皇子秦郜登基,尊生母萧贵妃为萧太后。

谢太后是先帝的皇后,与先帝一起打天下、建立大夏,京城三十六万兵,有十万是谢家的。

秦郜即位,萧贵妃与她平起平坐,谢太后怎能甘心,于是她在朝堂上用尽力气和手段,不惜以谢家十万兵权为武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新帝争权夺势。

秦知夷是秦扶徴唯一的女儿,谢太后便借她笼络从前亲近秦扶徴的文武大臣,还想将她磨成一把锋利的刀。

朝堂上一时个个心怀鬼胎,风起云涌。

谢太后曾对她说,秦郜无德无能,怎能为帝?

秦知夷不喜读书,也自知没有经邦纬国的才能。

可她知道,战死北境的父亲,定然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她小时候曾听父亲说过,“只要名正言顺,谁做皇帝都无关紧要,有效的统治若只局限于明君贤臣,这个国度不过光明灿烂一瞬。若想千秋万代,就需举国进行制度建设,这样就算几代出现一个庸君,在制度的约束之下,他也只会是一个言听计从的执政者,只要天下太平、粮食不断,为官公正廉洁,这就是天下万民之幸。”

秦知夷并不关心秦郜是不是庸君,她只知党争没有意义,会毁了这太平盛世。

第7章被拐了

嘉平县金水街的一条巷口,范大叔正在卖力地吆喝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采买完东西,从外面掀开帘子,进了车厢来。

他进来的瞬间,带进了马车外的一缕光照,让昏暗的车厢内亮了片刻。

秦知夷眼睛微眯,顺着光亮看向蔺九均。

那些光亮随着帘子阖上,消失了。

蔺九均买了许多东西,在车厢内一一放置好。

他坐定了,才问道,“宋姑娘拿了药么?”

秦知夷恍若如梦初醒,将袖中的信往里又藏了藏。

藏完了才想起他眼疾的事,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蔺九均似乎听出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夹杂着一丝鼻音,他犹豫地问道,“姑娘,哭过了?”

想着反正他看不见,秦知夷现下也无心佯起一张笑脸来,沉闷地回道,“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闻言缄默了一会,“姑娘给的银镯子,在下当掉了,范叔还要再卖一会豆腐,姑娘可有什么要买的物件?”

“不必了。”

秦知夷有些冷淡的话音刚落,蔺九均也闭了口不再言。

车厢内一下便寂然无声,只有车外范叔的叫卖声。

“新鲜豆腐哟,好新鲜的豆腐哟!”

……

车厢内,秦知夷心中揣着事,沉默不言。

蔺九均突然问道,“宋姑娘可寄了信?”

秦知夷微微出神,半晌,她决定直言,“青州起兵了,信送不出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蔺九均愣住,言道,“那姑娘现下如何打算?”

“不知道,可能还要在你家再住上几日。”秦知夷有些心绪不宁,又补了一句,“不会太久的,缺银钱我还有首饰可以给你。”

蔺九均想起秦知夷说过家中生变故的事,思及自身,他料想她家中之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蔺九均犹豫片刻后,说道,“不必了,就算寄了信,那边来人接应也是要多住几日的,姑娘暂且住下便是。”

蔺九均这意思便是本就要再留她住几日,多住几日也无妨,但日后还是要她自己想办法。

秦知夷心里明白,张了张嘴,只道了句,“多谢。”

等到范大叔把豆腐卖完了,三人坐着马车,驱车走在回溪水村的路上。

这回去的一路上,车厢里很安静。

回到了溪水村,已经是日头已下了山。

天际带了点墨蓝色,刚刚擦黑。

马车刚停稳,蔺九均先下了车,屋里的柳阙听着动静,就泪眼婆娑从屋里跑出来。

她哭得慌乱,“均哥儿,柳乔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初闻也有些心惊,定了心神后,他沉着地说道,“柳姨别着急,您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柳阙止了哭,一一道来,原是同村几个孩子来找柳乔,说是见着溪水的冰都化了,要去溪边玩。

可天见黑了,只有范大叔的女儿范月珠一个人跑回来哭哭啼啼地和柳阙说,柳乔被人带走了。

柳阙急得问是什么人,范月珠年纪小,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个穿得十分艳丽的娘子,眉角有颗大痣,从前她和爹去谷梁村卖豆腐的时候见过一两次。

一旁的范大叔听了,有些焦急道,“月珠她人呢?”

柳阙抹了一把泪,言道,“月珠哭累了在我屋里睡着呢。”

蔺九均面色冷然分析道,“在谷梁村出入,且穿着艳丽的女子,眉角带痣,那便可能是镇上春宵院的赵妈妈了。”

此话一出,三人都静默了。

春宵院是什么地方,自然是那等花红柳绿的地方。

柳阙闻言哭得更伤心了,说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柳姨别急,您先回屋里休息,我会找到柳乔的。”蔺九均这边安抚完柳阙,那边便立马做了决定,“劳烦范叔再带我去趟镇里。”

范大叔连忙应道,“好好好,事不宜迟,现在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一旁听了许久未作声的秦知夷,若有所思地开口道,“若真是本地人白日里将人拐走,天黑就要送到别的地方去了。你不是说去镇上要一个时辰么?眼下天刚黑,恐怕等你坐马车到了,柳乔已经不在那了。”

她为何知道这些,实在是因为她当年看青楼话本子被逮着了,挨了好一顿罚,她至今都记得话本子里的好些内容。

其中就有写青楼女子除了官妓和卖进去的孩子,其余大部分都是从各个地方拐来的孩子。

拐子不会在本地拐孩子,拐了也会趁夜卖去别的地方。

想至此,秦知夷一边解了栓在马儿身上的车架绳套,一边说道,“得骑马,加紧些,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

秦知夷的话似醍醐灌顶,蔺九均深知她说的在理。

但是他不免为难道,“范叔并不会骑马,而在下……”

秦知夷这边已经卸了车架绳套,非常利落地翻身上了马背。

范大叔和柳阙看着都惊愕地呆住了。

秦知夷攥着马绳,熟悉马匹后,向蔺九均伸手道,“我来骑,上马!”

蔺九均看不见,但他听见她卸车架、勒马的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着还不算黑的天光,他仿佛能看见她坐于马上矫健的身姿。

蔺九均感觉到秦知夷伸于面前的那只手,他犹豫了一瞬,站在原地未动。

秦知夷看着蔺九均仿佛还在纠结男女授受不亲,她气不打一处来,“书生,你要不要救柳乔了?”

自然要救。

他视柳阙为亲姨妈,柳乔是他照顾多年的妹妹。

蔺九均不再犹豫,伸手握住她的手,翻身上了马背,坐在了她身后。

蔺九均说去镇上的路好走,不需要多认,沿着一条官道走即可。

一路披星戴月、快马加鞭。

进了镇子里,秦知夷勒了马不再急驰。

刚路过铁匠铺,里边传来叮叮咚咚地敲打声,她耳边听着蔺九均说还有几步路就到春宵院。

她心中一思忖,决定直接在此下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秦知夷把马儿直接栓在了铁匠铺门口,将先前那荷包中的铜板一并给了铁匠,借用他铺子里一把极锋利的匕首。

她还对铁匠许诺道,马儿暂时抵在铺子,说他们不消一刻钟便能回来。

秦知夷几乎是从铺子里直接上手拿走了匕首,铜板也是直接丢进了铁匠怀里,容不得铁匠半分犹豫。

若是不给这铜板,铁匠还以为她是来抢东西的。

铁匠还未缓过神来,铺子面前就没了人影。

他听着一旁马儿的嘶鸣,才反应过来确实有人来过,他顿时气得从铺子里探出头来骂。

秦知夷穿的是粗布衣裳,方可行动自如。

她拽着蔺九均一路狂奔,来到了春宵院外。

春宵院内灯火通明,弥漫着红绸黄光。

秦知夷一把将想走正门的蔺九均拉了回来,语气有些凶,“蠢的吗你,这么光明正大进去哪找得到人,前头都是能接客的姑娘,自然是要走后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秦知夷挨着春宵院的外墙,摸了摸墙上湿冷的灰泥。

她略一思量,立时在自己和蔺九均脸上各抹了两把,边抹边说,“这种地方的人都怪记仇的,咱们要走不寻常路救回你妹妹,得掩饰一下。”

蔺九均刚想问,什么不寻常路?

她忽而又扭头对蔺九均问道,“会不会翻墙?”

蔺九均点了点头,秦知夷了然,不等他说话倏地翻了进去。

蔺九均懵在原地,但察觉她已经翻进去了,也别无他法了,他只能无奈跟在她后头。

蔺九均翻得有些艰难,是摔进了春宵院内。

而春宵院的后院里,正在忙活的小厮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墙根底下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人。

蔺九均看不见,但也知道氛围不太对。

秦知夷和小厮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其中一个小厮突然大喊道,“赵妈妈,后院进贼了!”

秦知夷只觉得眼前此情此景有些眼熟,这不就是当年师父带她翻京城青楼时一模一样的场景吗!

记忆中师父当时怎么说来着,秦知夷慌忙间想了起来,而后清咳一声,说道,“咳,勿大声喧哗,我等是官府来查案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哟,我可不知我这春宵院有什么可查的。”

一浓妆艳抹的女子扭着胯走进后院。

她后头跟着几个壮硕的汉子,来人正是赵妈妈。

赵妈妈又斜睨了一眼院内呆若木鸡的小厮们,声音冰冷,“你们都愣着做什么,春宵院可不养闲人!”

院内的小厮们立时又忙活起来。

秦知夷看着赵妈妈身后跟着的好些个打手,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赵妈妈丝毫不怕,她慢悠悠地走到秦知夷跟前,细细打量着,语气调笑,“啧啧,姑娘就算脸上抹了泥,也盖不住长得水灵。若要进我春宵院,可走大门进来呀。”

蔺九均上前一步,将秦知夷挡在身后,冷然道,“并非有意叨扰,我们是来寻今日赵妈妈在谷梁村边带走的孩子,烦请赵妈妈行个方便。”

赵妈妈支着脑袋,想了想,好似是有这么回事。

她下午去溪水村寻个人,看到几个小孩在溪边玩,其中一个虽状似男孩打扮,模样却是十分标致。

赵妈妈顿时笑得意味不明,“这院里大小事都要我记着,再记得这么一桩小事,我还要不要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瞧着赵妈妈嘴里吐不出一句真话,秦知夷心有燥意。

夜色间,她突然看见院里忙活的小厮中,有一个跛脚小厮拽着好几个被蒙住眼睛的小孩要往院外走。

她再仔细看去,见着其中一个深红色袄子的孩子,十分眼熟。

那是柳乔!

第8章做面

春宵院的后院内,秦知夷在确定那个孩子是柳乔的那一刻,迅速抄起匕首,一把拧住赵妈妈。

她的动作很快,虽然没怎么好好习过武,但应对赵妈妈这种手无缚鸡之力、养尊处优之人还是绰绰有余。

冰凉的匕首贴在赵妈妈脖颈上,秦知夷单手勒住赵妈妈,快速后退,直到离那几个大汉有几尺的距离。

赵妈妈虽被刀架在脖子上,却并不慌张,冷笑道,“我可是好声好气在同你们说话,你们却在我的院子里撒野,把他们捆了丢柴房,明日送官!”

秦知夷不以为意,将匕首贴紧了些,开口道,“赵妈妈对吧?我平日都是惯用弓箭的,匕首用得不好,赵妈妈若是不小心些,这刀子也会不小心地割断了妈妈的喉咙。”

几个大汉见了秦知夷的动作,也不敢贸然上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妈妈顷刻变了脸色,“你以为你俩出得了这个院子?”

秦知夷手上一使劲,锋利的刀刃立时划出一道血痕。

只见她冷了声音,说道,“那就要看是你的人动作快,还是我的刀快了。妈妈也可安心去了,我孑然一身不怕殊死一搏。”

赵妈妈感觉到钝痛,本以为这只是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女子,没想到下手竟这样死。

她心中只觉不妙。

蔺九均在一旁,突然冷静开口道,“赵妈妈开个价吧。”

赵妈妈闻言愣住,却又难免不细想一番。

她从不拐本地的孩子,就怕吃官司要送钱去摆平。

本身就是看着那孩子长得十分标致,才想着趁夜送走,谁曾想这小丫头家里人这么快找上门了。

春宵院前些日子就被查了一通,她又是送钱又是给姑娘才送走那批爷。

近日县里事多,听说是来了京城的人,她这院子可不能再出什么风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夜是她失策落人手里,不过这家人到底是住在周边的庄户人家,还怕她日后找不上门么?

赵妈妈闭了闭眼,顺着蔺九均给的台阶,开口道,“五两银子。”

蔺九均回道,“三两银子。”

赵妈妈皱了皱眉,仍旧讨价还价,“四两银子,不能少了!”

“行。”蔺九均答应了。

秦知夷满脸不解,心中虽不赞同用这种方式带走柳乔,但蔺九均已经从袖里掏出一个荷包给了赵妈妈。

赵妈妈数了数银子,揣了些心思,说道,“足数,现在把我放了,再给你们孩子。”

秦知夷想也没想地就说道,“先让他们两个从后门先走,我再放了你。”

“做梦呢你!”赵妈妈气得跳脚。

秦知夷未言,锋利的刀又压深了一些,赵妈妈嘶了一声,“你做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说了让妈妈小心些,我手抖。”

“姑娘?”蔺九均知道秦知夷是怕赵妈妈反悔,所以她才让他们先走,但眼下他不能放任她的安危不顾。

蔺九均话中有未尽之意,秦知夷明白他要说什么。

碍于一院子的人,她回想着看过的话本子,张口就是一顿编,“我四处漂泊,帮郎君这一次,就算还清郎君城外的恩情了。日后,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赵妈妈听了,无心思虑其中真假,算定日后再寻报复。

她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厮按照秦知夷的描述将柳乔从一堆小孩中提溜了出来。

眼见蔺九均和柳乔出了门,秦知夷心里算着时间。

在赵妈妈又一番催促之下,秦知夷终于松了对赵妈妈的钳制,却迅疾用手刀将她击晕,而后她迅速地翻墙而出。

夜色如墨,街上人影稀落。

秦知夷离开春宵院后,急匆匆地奔往铁匠铺。

虽然击晕了赵妈妈,她还是担心那些大汉会自发地追上来。

再就是匕首在她手中,马儿还在铁匠铺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到了铁匠铺,匆忙拿回了马儿。

被铁匠追着说了一顿,她也无暇顾及,翻身上马就往镇外赶。

出城五里,秦知夷借着月色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乡间官道上快步走着。

想来蔺九均是听懂她那段胡编乱造里的意思,才直接出城来等她了。

嘉平县至松山庄的那条狭窄官道上。

一匹精壮的马,背上驮着三个人,两大一小,在夜色树林中穿行。

蔺九均执着于男女授受不亲,即使坐马上时,与秦知夷都衣服贴衣服了,也尽力不碰触到她。

但是蔺九均从未骑过马,且秦知夷跑马极快,他不得已在来时拽了一路她的衣服,拽得秦知夷衣服领子紧得都能勒死她了。

回去的路上,秦知夷再次被拽衣服时,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别拽我衣服了!你扶着点柳乔,她睡着了。”

柳乔坐在最前边,小小年纪经历了这些,哭累了,窝在秦知夷怀里慢慢睡着了。

蔺九均迟疑着,良久,他缓缓伸出长臂。

月光下,三人的影子被拉的狭长,最长的那个影子搂着另外两个影子,似是亲密无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经是深夜了,蔺九均无法视物。

迎着风,他感觉她骑马的时候应当是英姿飒爽,像是一个凯旋的将帅,更像是一只自由翱翔的鹰。

翌日清晨,西侧屋里。

柳阙正在怒气冲天地揪着柳乔训话。

昨夜回来的晚,柳乔睡着了,就被抱进了屋去继续睡,昨夜就免遭斥骂,今天就逃不过了。

知道人找回来的那一刻,柳阙是喜极而泣的。

现在人醒了,柳阙只有无尽的后怕和恼恨。

北侧屋里,秦知夷已经醒了,但不是被柳阙吵醒的,是被生生饿醒的。

她昨日未吃晚饭,只坐马车回来的路上啃了两个饼子。

后来,带柳乔回来时已是深夜。

她累了一天,简单洗漱后,什么也没吃就倒床上睡了。

秦知夷穿好衣裳,从北侧屋里出来,就看见柴房门口站着的蔺九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眼下乌青,苍白的面容也显得有些憔悴。

蔺九均听见了声,对她说道,“昨夜实在是多谢宋姑娘了。”

“你昨夜已经说过很多遍了。”秦知夷正色道,“

而且能救出柳乔,也不全是我……”

说着,她又想起蔺九均给那赵妈妈的四两银子。

秦知夷有些不解地问道,“昨日你我脸上都涂了灰泥,事后赵妈妈若要报复,也找不上门来。只要跟那赵妈妈磨上些时候,她定能松口,何须搭进去四两银子?”

蔺九均摇摇头,说道,“赵妈妈是个过目不忘之人,常有庄上村里的女子去镇上赶集市。若是被赵妈妈瞧上了,她便会将人记着四处打探,若是女子家中困苦,她便会上门游说,让女子自愿卖身进春宵院。”

“嘉平县下没几个庄子、村子,柳乔又是从谷梁村与溪水村附近被带走的,赵妈妈若有心,三五日便能找上门来。不如钱货两讫,她暂时也不会找麻烦了。”

秦知夷听了,觉得蔺九均说的句句在理,但又有些不大服气,“那你是觉得我昨日那个做法太鲁莽了?”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蔺九均沉默了一瞬,而后声音极其认真地解释道,“若不是因为姑娘,赵妈妈不会那么快答应,且不会才要四两银子,是姑娘震慑住了她。”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秦知夷嘴角微翘,又提起他刚说的话,“你说暂时不会找麻烦是什么意思?那之后她会找上门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将目光从面前的灰白身影上挪开,望向别处,眼神也渐渐地变得有些冰冷,“不会。”

秦知夷发现他侧过脸去,眼下乌青更明显了,突兀地问了句,“你昨晚没睡好?”

“嗯。”

蔺九均昨夜确实没睡好,他做了一晚上梦,梦中一直在跑马。

“我也没睡好。”秦知夷如此说道,蔺九均听了有些认真地看了回来,她继续说道,“梦里一晚上都在找吃的,还没找着。”

“那宋姑娘早食吃面条么?”

“你家早食终于不吃粥了?”

……

提到吃食,秦知夷觉得她和蔺九均先前结下的所有梁子都可以一笔勾销,“哎,走什么呀,我吃面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蔺九均默然不语,抬腿就进了灶房,从碗柜里拿出昨夜发好的面团。

开火、烧水。

过了晌午,北侧屋的小书房里,秦知夷躺在竹靠椅上。

椅上团了棉垫倒还软乎,面前摆着烧得正热的炭盆。

柳乔正坐在桌案上乖乖地练着字,秦知夷手里随意捡了本书来看。

蔺九均的书房里就没有好看的书,随手翻出来的基本都是学宫里夫子博士们的讲经,且秦知夷现下时不时就想着建安和青州的处境,心烦意乱的,也看不进去。

“宋姐姐。”柳乔咬着笔头,小声喊了一句。

“嗯?”

“虽然阿娘已经谢过姐姐了,但我还是想再谢谢姐姐。而且,宋姐姐骑马的时候真的很潇洒,特别威风凛凛!”

柳乔现在还记得当时走在官道上,秦知夷骑着马,飞奔而来,又娴熟地勒马停住的模样。

她好喜欢、也好羡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孩的心思单纯,讲话直接又好听,秦知夷抿唇笑了笑。

而此刻,蔺九均家的院子里,郑大娘带着她女儿郑秋锦找上门来了。

屋外头,郑大娘一口一个柳娘子热情地唤着,是蔺九均开的门。

后边声音小了些,应是被带进西侧屋里,去和柳阙说话了。

在屋里聊了没多久,郑大娘脸色比锅底还黑地从西侧屋出来了,身后跟着的郑秋锦面色也没比她娘好到哪里去。

在走回自家院子的路上,郑秋锦只觉得丢面儿,又气又臊得慌,“娘,我都跟你说了,阿均哥哥他拜年那天就一口回绝我了。你非不信,上赶着来吃他的冷脸,这要我以后怎么在他面前做人!”

郑大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得咬牙切齿的,“他不乐意,你就不能使点手段?他是蔺家的少爷,又是个书生,日后考个功名什么的,你将来就是官家娘子了!更别说就算他考不上,他的名字还在蔺家族谱上挂着呢,那可是商户人家,够你几辈子吃喝了!”

郑秋锦又气又急,觉得她娘什么都不知道,就只知道怪她,“娘,他不喜欢我,难道我还上赶着吗?你是没看见他那个表妹,住在阿均哥哥家这么久了也不见走,我刚瞅着,她就在那屋里头呢!而且她一副狐狸精模样,说不定还和阿均哥哥定过亲,阿均哥哥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郑大娘不知道柳阙的身份,只当她是蔺九均的亲姨妈,蔺九均父母都过身了,他是个读书人,礼仪孝道最通。只要柳阙将两家的亲事应下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自然也就不愁蔺九均不答应了。

眼下这家人打了郑大娘好大一个脸,她不禁呸了一声,“也罢,若是真富贵,他们家也不至于穷了这么些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得找找别的门路,可别真让女儿栽手里了。

第9章收赋税

过了元宵,山间田野里被春风细雨带来一片冒头的绿色。

柳阙本是这几日就要回并州的,但春雨连绵,乡路泥泞难行,便暂且搁置了。

秦知夷算来也在蔺九均家住了一月有余,柳阙话里话外问过几趟,都被蔺九均解释过去了。

秦知夷烦闷得很,她也不想在这久待的。

但青州去不了,京城又是龙潭虎穴。

外面还有皇帝派来找她的人,她无需站队,就已经是谢太后一党了,皇帝要真想弄死她,她也不意外。

她现在身上没有银钱,值钱的物件也没几样;也没有符牌,便是住店打尖也会被赶出去,出了这间草屋,她简直寸步难行。

后山响起一声春雷,惊飞了一片鸟,春雨不绝,下得人心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嘉平县里的府衙官兵这几日忙得人仰马翻。

淮南王只用了十几天就拿下了半个襄州,京城里派来的将士们基本都驻扎在颍州了。

颍州郡守坐立难安,只怕保不住他的乌纱帽,加增赋税的命令下了一道又一道。

松山庄被雨雾笼罩着,远远看去迷蒙一片,竟有些阴沉。

这天,细雨依旧下个不止。

溪水村李光棍家里突然好大一声动静,是物件摔打碰撞的声音。

而后传出几声嚷叫和呵斥,夹杂着李光棍的惨叫。

邻里都纷纷探头出来观望。

原是李光棍交不起赋税,要被林衙役抓去充军了。

李光棍住在蔺九均家隔壁,他是好几年前逃荒到的溪水村,平时就靠着做些苦力,一年搬搬扛扛挣不了几个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娶亲,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向来也没有什么存银,勉强够交每年两次的赋税。

李光棍年前伤了腰,本打算歇到开春再出去做些活,年初刚交过一次赋税,他兜底现在比脸还干净。

这次林衙役又来催缴赋税,李光棍实在是交不出一个子儿。

林衙役一直负责松山庄底下几个村子的赋税。

他为人狠辣、手段强硬,没有他收不到的赋税、办不好的差事。

林衙役先是让手底下的人将李光棍家翻了个底朝天,发现确实穷得精光,于是直接将李光棍抓了,要带回府衙。

好事观望的邻里聚在一块议论纷纷。

他们其实也有怨气,赋税收得越来越勤快,还一次比一次高,但他们尚且还交得起,火没烧到自家头上,也就乐得看个热闹。

于是邻里们就这么看着衙役们将李光棍从屋里带出来,揪着人就往马车上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衙役跟在后头,从容不迫地掸了掸蓑衣上的雨水。

他出了李光棍家的院子,慢悠悠地敲响了隔壁蔺九均家的门。

草屋中,今日只有蔺九均和秦知夷在。

柳阙早起见雨势小,去了县里码头,想要先问好近日有没有坐到并州的船,柳乔被一同带了去。

林衙役来的时候,蔺九均单独去迎的。

蔺九均只是住在村里,未有田产,且户籍都在县里蔺家,他家需交的赋税每年被官府并入蔺家的赋税里,早早就一并收去了。

但林衙役同蔺家二郎交好,早就知晓蔺九均说是挪到庄子上住,实则是被赶了出来。

所以林衙役每年都雷打不动地借着收赋税的名头,来捞点油水,这次也不例外。

院子里,林衙役张口便是,“十两银子。”

蔺九均忍耐着不悦,说道,“年初赋税是一两银子,虽是加收赋税,十两未免太不合实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然不是十两,是林衙役前日赌坊输了钱,抵了家中玉佩,正着急用银钱去赎。

林衙役有些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道,“青州那边打仗,都快打到颍州了懂不懂?兵马哪个不要吃饭?”

“鄙人家中实在交不起十两的赋税,还请林大人去府衙拿了文书再同鄙人收这笔银钱。”

蔺九均知道林衙役一直假借赋税之名,多收银钱,但他无意占蔺家的便宜,也就不深究其中缘由。

先不说今日这十两的赋税太过离谱,他也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

林衙役听了,火窜上心头,高声道,“摆的什么臭架子,你以为你是贵公子哥,命令起小爷我来了?交不起赋税,就去充军!马车上宽敞得很,塞的下你这小身板!”

院里,蔺九均立时被扯进雨里,正要被人扭送着上马车。

隔壁李光棍屋里动静闹得那么大的时候,蔺九均就来嘱咐秦知夷安心待在屋里即可。

林衙役同蔺九均在院子里说话时,秦知夷在屋里听了一会。

等到那衙役真的要将人带走时,她脑中浮现出一个想法,然后匆匆翻出那支玉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青州起兵的事这么大,颍州迟早要乱,颍州一乱,不论是追杀她的人也好,皇帝的人也好都会无暇顾及她。

秦知夷只要在蔺九均家再多住几个月,就能等到那些人不再寻她,她也能有机会再去青州。

柳阙虽不大想留下她,但柳阙就要回并州,并不妨事。

蔺九均却是再也不收她的东西,只让她暂住,若是哪天赶她走,也未可知。

所以,秦知夷捏着玉钗,推门而出。

“慢着!”

一道柔软却清脆的声音生生止住这场纠缠。

秦知夷站在屋檐下,隔着雨幕,她看见浑身湿透、发丝凌乱的蔺九均。

“你是谁?”林衙役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面露疑惑。

他只记得柳阙是有个女儿的,但今年十岁,眼前这女子怎么看也不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不知道那些找她的军汉有没有给府衙看过她的画像,但秦知夷在脸上涂抹了些东西,这会不怕府衙官兵认出她。

秦知夷面无表情地回道,“我是蔺郎君的表妹,这几日借住在此。”

听到表妹一词,林衙役恍然大悟,不明意味的眼神瞟了蔺九均一眼,又说道,“你既要阻拦,便是有银子喽?”

秦知夷囫囵点了点头,又道,“林大人,可否先让我同表哥说两句话。”

林衙役见她点头,只当她是蔺家人的亲戚,为了那十两银子,他虽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将蔺九均往前推了一推。

秦知夷立时快速上前几步,走进了雨幕里,她用着气音在他耳边说道,“柳娘子不在,你要是就这么被带走,她定是会担心坏了。”

“在下拿不出十两银子。”蔺九均脸色有些难堪,“姑娘给的镯子,所当的银钱都给赵妈妈了。”

秦知夷突然顿悟,他那时能那么快答应赎价,不是因为他清楚行市,而是他浑身上下只有那四两银子。

秦知夷低声叹道,“我知道了。”

而后,秦知夷绕过他,向林衙役递过去那支玉钗,“林大人,十两银子我们家确实没有,只有这支玉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衙役接过玉钗,细细打量了一番。

玉质通透,雕工精湛,上头的凤凰栩栩如生,估计比他抵在赌坊的玉佩贵出两倍不止!

“早些拿出来不就好了,何必闹这么一出。”林衙役收了玉钗,使了使眼色,就让底下人将蔺九均放开了。

他又咧着嘴揶揄道,“都住茅草屋了,家里要是有这样的宝贝就不要藏着掖着。”

秦知夷心中有些恼意,那是她身上为数不多值钱的东西了,这酒囊饭袋的东西还以为她奇货可居。

秦知夷眨巴出几滴眼泪来,借着雨水,像是哭得厉害,“这原是去世的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嫁妆,我自小和表哥定了亲,家中长辈去世,我千里迢迢来投奔表哥,表哥不但不嫌弃,还收留了我,我怎么能见着表哥去充军呐!”

空气中突然安静一瞬,唯有滴滴答答的雨水声落在院里。

蔺九均似乎已经习惯了秦知夷这样张口就来的本事,整个人隐在雨里,双目却微微失神。

“你们也算是一家人了,谁交赋税都是交。”林衙役已经收了玉钗,有心调笑道,“还是你小子有福,未婚妻为你这样用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蔺九均没有接林衙役的话,嗓音有些哑涩,“天色将晚,鄙人就不耽误林大人办事了。”

林衙役已得手,轻嗤一声,抬脚而出,“走,下家吧。”

院子里,只余蔺九均和秦知夷在雨中四目相望。

已近傍晚,雨幕暗沉,他其实看不清她的。

他却觉得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真真实实地站着那么一个女子,她的眸子或许灿若繁星。

村里看热闹的人多,消息传得也快。

晚间,柳阙刚到村口就听说了蔺九均险些要被抓去充军的事,魂都快吓飞了。

已经入春了,但夜里还是冷,两人都淋了雨,蔺九均便烧了几桶热水以备沐浴。

怕倒春寒,屋里的炕还是烧得火热。

秦知夷这会已经洗了个神清气爽的澡,现下躺在床上倒是舒坦得很。

蔺九均叩了门进来,端着一碗姜汤,“是柳姨熬的,喝了暖暖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接过,道了声谢,暖热的姜汤入口,带着些微辣。

蔺九均犹豫几番,坐了下来,问道,“宋姑娘那支玉钗,是姑娘母亲遗物么?”

秦知夷很快回道,“不是,我那是胡诌的。”

秦知夷看着他有些凝重的脸色,顿了顿,又道,“不过是临行前祖母随手给我的,并不贵重。”

从京城出发前,谢太后来宫门口送她,从发髻上摘了这支玉钗给她戴上了。

她不大喜欢这样的玉钗珠环,更偏爱金银器一些。

更何况虽没了玉钗,还有最后一只玉兔挂坠,玉兔小是小了点,应该也值钱不少。

而且她也是存了些小心思救他,她现在处境不好,不过是想用银钱换平安。

可蔺九均听了她的话却并不宽心,脸色更凝重了些,郑重其事地说道,“宋姑娘,在下会尽力偿还的。”

秦知夷摆了摆手,道出心中目的,“你也知道青州现下兵荒马乱,而我家中也不太平。你若真要偿还我,便让我在你这多住一段时日罢。”

蔺九均闻言,轻声问道,“宋姑娘打算住多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思考了一瞬,试探道,“等青州战事稍平?”

青州当下正打得火热,战事能不能平实在是遥遥无期。

蔺九均沉思了好一会,犹豫着开口问道,“不知姑娘芳龄几何,是否婚嫁?”

秦知夷闻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答道,“过了年就算是十八了,未曾婚嫁。”

蔺九均沉言道,“官府有令,年轻姑娘到了十七岁还未嫁人,会征收五倍的人头税。若有好事者,去官府状告,宋姑娘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秦知夷:“?”

秦知夷手中的姜汤都快险些没端稳,惊道,“你们颍州怎么还有这种律令?”

蔺九均细细回道,“颍州是前朝安阳王的封地,后来,先帝建立大夏朝,安阳王归顺朝廷,先帝仍旧让他掌管原有的封地,安阳王死后,这些律令也便流传下来了。”

秦知夷沉默了一刻,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什么,“颍州若是有这样的律令也无妨,左右我都是要住在这里的,那你便娶了我?”

蔺九均愣在原地,耳后微红快要爬上面容,仿佛从她嘴里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他也不会惊讶了,“宋姑娘,慎言!”

刚刚虽然嘴比脑子快,秦知夷思忖一番,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解释道,“不过是权宜之策,只是为了应付律令,你既然想报答我,倒不如救我于水火?”

蔺九均忽地站了起来,欲言又止,“成亲是大事,宋姑娘还请三思。”

秦知夷皱了眉,不能理解地说道,“是假成亲啊!”

蔺九均坚持道,“正因为是假的,更会有损宋姑娘的名誉。”

秦知夷看着一脸正色的蔺九均,有些恼恨起他那个迂腐的书生脑袋。

“我今日姑且算是救了你吧?”秦知夷盯着蔺九均,一字一顿说道,“书生读了这样许多书,可曾听过一句话?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软的不吃,那就让他吃硬的!

蔺九均:“……”

他恍惚了一瞬,心中仿佛有什么被打破,死水泛起涟漪。

蔺九均回过神,说道,“家中贫寒,宋姑娘若是留下,恐会慢待了姑娘。近日还有三餐茶饭,待柳姨走后,在下就会出去寻些苦力,补贴家用,往后只有粗茶淡饭,还可能吃不饱饭。”

秦知夷迟疑了一会,但她没过过苦日子,有些不以为意,抬头说道,“再苦总有一处遮风挡雨的住处,我没那么娇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闻言有些怔忪,仔细想来相处这一月,她虽会抱怨,但只要能吃好,就再没有那样许多的计较。

她确实不算娇气,倒是有些女中豪杰般的不羁。

久久过后,他轻声道,“若是如此能够帮到姑娘,那便依姑娘所言吧。”

第10章喜饼

正月底的时候,柳阙带着柳乔在嘉平县上了回并州的船。

为免柳阙担忧,蔺九均并没有将成亲的事情告诉柳阙,而是等到她们走了以后,才着手准备成亲一事。

成亲一切从简。

不过官府文书,只教四邻皆知。

西侧屋里的四方桌上摆着两个竹篮,里头装着一个个圆润的喜饼,十分讨巧可爱。

蔺九均坐在桌边用油纸将纳凉的喜饼包好,他虽看不清,但手中包东西的动作却十分娴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将一扎捆好的喜饼放置一旁,抬头扫见屋门口有个阴影,他唤了一句,“宋姑娘?”

秦知夷应了一声,走进门来,在桌边坐下。

明日就要成亲,蔺九均里里外外忙了好些天,今日又做了好些喜饼,她这会就想来看看。

秦知夷看见竹篮里还剩几个酥脆的喜饼,问道,“什么馅的饼?不是说要穷得要吃不起饭了,怎么还做这样多的饼子送给别人?”

“没包馅。”蔺九均说道,“喜糖价贵,喜饼总要送一送,不然四邻还是会生疑的。”

秦知夷点了点头,拣了一个饼子,尝了一口,饼子有些干巴,若是有馅兴许会好吃些。

外面的天色渐浓,蔺九均手里的喜饼也差不多快包完了。

蔺九均提起手边一包喜饼,说道,“这包喜饼姑娘明日可当早食用些,成婚没有什么繁琐礼节,只请了葛家和范家来吃顿饭,算是喜宴了。”

他嘱咐完,顿了顿,说道,“这几个喜饼包了蜜枣。”

秦知夷有些意外,应了声,接了下来。

二月初一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清晨,葛大娘来帮秦知夷梳妆打扮。

其实也没什么可打扮的,没有喜服,只挑了暗红色的布衣裳来穿。

葛大娘却是没口子地夸着,“宋姑娘模样生得美,穿什么都好看得紧。”

屋外头,是蔺九均和范大叔他们回来了。

因着没有接亲的礼节,蔺九均一大早就去村里挨家挨户地送喜饼了。

葛大娘将一条正红色的绢帕盖在了秦知夷头上,面容笑得喜气洋洋,“好了,这新郎官也回来了,快到吉时了。”

西侧屋的正堂上放着的是两个牌位。

秦知夷被扶着进了门来,她牵住了一段红绸绳,扯了扯,另一头被蔺九均攥着。

而后是范大叔洪亮又明朗的声音。

“一拜天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礼成,新人敬完了茶,喜宴也就开了。

院子里就摆了一张桌,坐了七八个人,人虽不多,倒也热闹了一下午。

入了夜,北侧屋里,燃着一对火红的喜烛。

烛光跳动,在土黄色的墙面上映照出一团团模糊而柔和的光影。

秦知夷正睡得昏天暗地,迷蒙间感觉有人进了屋子里来,她强撑着睁开眼。

抬眼便看见门口进来的蔺九均。

他一身暗红的粗布衣裳,黑发被高高束起,修长的身体站得笔直,影子随着烛光跳动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望着他那张俊俏玉容,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成亲,她迷糊地出了声,“嗯?”

蔺九均的声音有些醉意,但说出来的话仍然清晰有理,“在下已寻到了一处活计可做,明日同范叔去卖豆腐,估计傍晚才会回来。早、午食在下会先做好,放在灶上温着,宋姑娘醒来便可用。”

秦知夷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应道,“好。”

窗外有朦胧月光透进来,夜入深。

几间草屋歇了声,就像这场婚嫁,都静悄悄的。

翌日天光,因着要去范大叔家做豆腐,蔺九均起了个早。

新鲜豆腐都是当日做、当日卖,为了能多匀些时间卖豆腐,就要早起。

蔺九均没做过苦力活,又有眼疾,在镇里、县里都很难找到活计,范大叔就让蔺九均先跟着他做几日豆腐,他会给些工钱。

早春,这个时辰天还没亮。

范大叔家的灶房里点了灯,蔺九均到的时候,范大叔已经在磨豆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豆都是提前一夜浸泡好的,再用石磨磨成生豆汁。

磨豆汁是个耗人的活,既要推磨,又要一勺黄豆、一勺清水地慢慢加,直至把好几斤的黄豆子都磨完。

好在范大叔有头毛驴拉石磨,也省了些力气。

然后是将磨好的豆汁用纱布过滤一遍,做出的豆腐才会滑嫩。

今天有蔺九均帮忙,几桶豆汁很快就过了一遍筛。

范大叔将过滤好的豆汁倒入大锅中,猛火煮沸。

煮豆汁时需要人看着,将煮沸飘起来的浮沫撇去。

往常范月珠会帮些忙,但到底是小姑娘家,人都还没灶台高,所以范大叔宁可少做些豆腐,也不忍心让自家姑娘在灶房里忙活。

范大叔是岭南人,岭南盛产盐,胆巴也比别的地方要纯粹干净。

而做豆腐,最重要的是点卤,胆巴要好,调成的卤水才不会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范大叔能做出香甜的卤水豆腐,一是靠从岭南带过来的胆巴,二是溪水村的水好,又甜又清透。

外头的天微微亮,范大叔已经娴熟地将几个桶子里熬好的豆汁都点好了卤。

点好卤的豆汁静置一会,再掷筷于缸中,筷子能立住,就能将成了形的豆腐脑倒入方木模具中。

再以纱布包之、覆板,顶上放置大石块,重压滤除多余水份。

范大叔只有两口大锅,要趁早多做出几板豆腐,做豆腐的每个环节就得有人接力帮忙。

蔺九均初次做豆腐有些手忙脚乱,但他擅听擅学,即使看不见,一个早晨忙下来,他也上手不少。

天色大亮,范家的屋子里,灶房中炊烟袅袅,热气蒸腾。

忙活了一早上,蔺九均和范大叔做出了四大板豆腐。

范大叔之前做的豆腐少,一般只在附近村子里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赶着毛驴,边走边吆喝,大半天也能卖光。

今天做的豆腐多,范大叔决定和蔺九均去镇上卖。

约莫辰时三刻,秦知夷将将醒来,屋里早没了蔺九均的身影。

秦知夷洗漱后,想起蔺九均昨夜的话,在灶台上端出一碗温热的粥。

她就着没吃完的喜饼,一顿早食就这样糊弄完了。

吃完饭,秦知夷见天光大亮,日头东照。

外头阳光明媚的,和这春景正是相衬。

秦知夷在溪水村住的头一个月,是冬日,天太冷不好出门。

后来又在驿站遇着寻她的军汉,她不想多事,也没怎么出门。

现下和蔺九均假成亲,确定要在溪水村住上一段时日,秦知夷便想出门看看这个村子。

溪水村的后山就是松山。

溪水从蜿蜒的山涧而始,汩汩流过庐田村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过一棵参天古树,一条零星铺着碎石小径的尽头,就是经过溪水村的那条小溪流。

村里的人多是早晨在溪边浣衣,这个时候,大人们都去做活了,只有一群小孩淌着还有些凉浸浸的溪水,在溪里捉小鱼玩。

秦知夷闲散地走到溪边,见着一群小孩之中就有葛辛全和范月珠,昨日还在喜宴上见过他俩。

她好似听说过葛辛全擅捉鱼,或春日钓、或夏秋捕、或冬日凿冰捞,他都是一把好手。

除夕夜吃的白鱼就是葛辛全捕的,但现下他并没有下水,只在溪边看着,坐得也离人群很远,显得有些孤单和沉闷。

范月珠不爱捉鱼玩,在一旁自顾自地摘了溪边不知名的花来簪。

她还折了好些嫩嫩的芦苇杆子,就着根底吮吸,便可喝到芦苇杆清甜的汁水。

秦知夷寻了一块大石头,靠坐在溪边看着小孩打闹。

她懒懒伸了个腰,只觉水村山郭,清静适意。

“咚——”

一块石头砸进了秦知夷跟前的溪水面,溅起些水花来。

秦知夷侧身探寻,看见郑秋锦在小径上站着,手里又捡了一块石头,扬着下巴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收回了目光,不欲搭理,闭目养神。

郑秋锦见自己被她无视,更恼了些,快走几步,在秦知夷面前站定,“喂,没看见我?”

秦知夷微微掀了眼帘,“有事?”

郑秋锦见她这副悠哉模样就觉胸闷难忍。

也不对,从得知蔺九均要成亲那日起,郑秋锦这口闷气就没顺下来过。

郑秋锦家里是溪水村的富户,她自己个儿又常被人夸贤惠貌美,配蔺九均这样被蔺家赶出来的人绰绰有余。

她自认慧眼识珠,早早就在一众村夫俗子里,看中了蔺九均这么玉质金相的一个人。

蔺九均是个才华卓然的书生,郑秋锦相信就算不靠蔺家,他也能功成名就。

只要在蔺九均还是个穷书生时嫁给他,用银钱供他科考功名,她就能脱了农妇的身份,一跃成为官家娘子了。

而且以蔺九均的端正品行,定做不出忘恩负义之事,那她郑秋锦就是他同甘共苦的夫人!

所以即使蔺九均百般推拒,她还是不肯死心,直到这不知哪冒出来的表妹毁了一切。

果然,那日见到这个表妹时,郑秋锦就觉得她是个祸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就是个祸害!

郑秋锦满腔愤懑,话到嘴边却是咬牙切齿的,“我真嫉妒你……”

秦知夷觉得有些莫名好笑,问道,“嫉妒我什么?”

郑秋锦翻了个白眼,觉得她明知故问,“嫁给了这个村子里最有前途的书生,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知夷笑出了声,语调慵懒,说道,“他就算是个王公贵戚,只要我想嫁,那就是他走运了。”

郑秋锦闻言瞪大了眼,觉得秦知夷真是仗着美貌,狂妄自大、不知好歹。

郑秋锦欲啐她几句,突然瞥见对岸的乡道上,走近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

男子身着短衫草鞋,挑着两担东西,在与她们隔着一条小溪流的对岸边上停了下来。

第11章肿红一片

卫骁是从镇上一路走过来的,他放下东西,擦了擦额间的汗。

而后他对着岸边上的两位姑娘,问道,“二位姑娘,请问曲娘子是住在这村子里么?”

这方圆百里,姓曲的只有一位,溪水村的小寡妇,曲千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秋锦之前撞见过春宵院的赵妈妈来找曲千芮,眼下她无处可发的怒火,此刻乍现。

郑秋锦再次将卫骁上下打量了个遍。

她立时言语刻薄,揣测道,“哟,你是那曲寡妇的‘恩客’吧?春宵院前个儿刚被抄查干净,今日便寻人寻到这里来了?”

卫骁听到寡妇一词,有些愣住。

但是他嘴笨,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不、不是的,我只是认识、认识曲娘子……”

郑秋锦毫不客气地接道,“在春宵院认识的?”

卫骁是个粗糙的汉子,面对郑秋锦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姑娘,登时便讲不出话来,黝黑的皮肤上显着窘迫的神色。

秦知夷只觉吵得头疼,她喊着坐得离她最近的范月珠,“月珠,认识曲娘子么?”

范月珠懵懵地抬头,见着是蔺家哥哥昨日刚娶的那位漂亮姐姐。

她点了点头,回道,“就是住在我家隔壁的曲娘子,围着矮篱笆的就是她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范月珠说完后,秦知夷淡淡瞟了一眼男子,不再多言。

卫骁见状,握了握拳,说道,“多谢。”复又扛起东西来,向村里走去。

郑秋锦看着那男人走进村子里后,不禁说道,“你给他指什么路?他和那姓曲的指不定有什么不光彩的事!你怎么敢让这样的人进我们村子里来?”

秦知夷说道,“人家有手有脚的,早晚问的到,你拦得住?”

郑秋锦被这话一噎,脸气得更红了。

范大叔家的隔壁,有两间很小的简陋茅草屋,只搭了篱笆围出了个不大的院子。

这两间草屋,原是刘埔义和刘大娘的。

刘埔义是曲千芮死了很多年的丈夫,刘大娘是她的婆婆。

后来刘大娘也死了,现在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住着。

卫骁敲响院门时,曲千芮在绣手帕。

曲千芮见到卫骁的时候,是十分惊慌错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只同他见过一面,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溪水村来的。

曲千芮怕村里人看见,就将卫骁带进了院子。

卫骁走了太久的路,脚底板都快磨出火星子。

他满身大汗地站在曲千芮的院里,拿着瓢舀着水大口的喝,井水和汗水都浸湿了他领口的衣服。

曲千芮站在门边不安的捏着手,问道,“你是有什么事?”

卫骁喝完了水,眸子里晶亮,话里透着喜悦,“我想求娶娘子。”

曲千芮愣住了,眼中没有一丝喜悦和害羞,只有震怒。

她抄起手边的笤帚就要赶人,恼怒地骂道,“滚!滚出去!别以为你帮了我一次,就可以蹬鼻子上脸!”

卫骁当头就被赶了出去。

溪边,就要晌午了,郑秋锦已经回家做饭去了。

秦知夷想着屋里灶上还放着的另一碗粥就不愿回去用午食,这会听见范月珠也说要回家吃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是和范大叔一起出去卖豆腐,应当是都回不来的。

秦知夷好奇地问道,“你爹给你温了什么午饭在灶上?”

“没有呀,家里的饭都是我自己做的!”

“你会做饭?”

“嗯!”

秦知夷立时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裙,笑盈盈地牵起范月珠,说要去她家用饭。

二人经过曲千芮家时,刚巧碰上卫骁被赶出来。

秦知夷有些好奇这门口的仗势,就停了脚步。

曲千芮刚把卫骁带来的东西都扔了出来。

她看见秦知夷时,面色一愣,也不搭话,急匆匆关上木门,将他们三人都闭在屋门外。

秦知夷这才看到丢在地上的东西都散了出来,卫骁正慌慌张张地捡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天过得很快。

傍晚时分,无论是田间干活的,还是外出做事的,男男女女们都陆陆续续归家来。

松山庄田产少,在田间干活的人也就少。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去镇里、县里做活。

乡道上,赶车的、徒步的,个个步履缓沉带着一天的疲惫,步调却不慢,蔺九均和范大叔也在其中。

今日的晚食有些清淡,秦知夷与蔺九均一同简单用过饭,便各自洗漱准备歇息了。

白日里郑秋锦说的话让秦知夷有些在意,想问问蔺九均知不知道春宵院被查抄的事情。

她听见屋外头的动静,猜想蔺九均已经沐浴完回屋了。

西侧屋的门没有关,秦知夷兀自走了进去。

秦知夷脚步轻,蔺九均未发现她站在竹屏后。

他刚沐浴过,坐在床边,尚未系紧衣衫。

而那颈间未擦净的水珠,沿着他的脖颈顺滑而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是不曾在太阳底下做过农活的缘故,蔺九均比一般的文弱书生更白净。

蔺九均正往背上涂抹着什么东西。

秦知夷借着黄亮的烛光,看见他肩膀上肿红了一大片。

秦知夷太熟悉了屋子里弥漫的药酒味道了。

她从前学骑马的时候经常摔的青一块肿一块的,师父说,用再名贵的药都不如红花油好使。

蔺九均穿衣时,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瘦削。

但衣物一脱,就可见他腰身窄,显得肩宽体阔,优雅流畅的腰线与肩背形成一道好看的弧线。

秦知夷知道他长得好看,这是第一次觉得他这么勾引人。

秦知夷在竹屏旁顽笑地轻咳了两声。

背对着竹屏的蔺九均听见动静,慌乱扯上外衫。

他起了身,面色染着一抹薄红,话语中却强装镇定,“宋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丝毫不掩饰,语调缓缓,带着一丝关心意味,故意问道,“怎么肿成这样?”

蔺九均知道她这是全都看见了。

他将衣服更拽紧了些,面色窘促,欲言又止,“宋姑娘。”

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

秦知夷也不再逗弄他,她先问道,“今日我弄脏了衣裤,柳姨不在,现下是谁洗衣服?”

蔺九均沉默半晌,说道,“姑娘放在井边即可,在下会洗好的。”

秦知夷闻言,微微惊讶了一番,又觉得合情合理,蔺九均之前都是一个人住,自然没那么多银子去请个人来洗衣服。

但那脏污的衣裤……

秦知夷问道,“你看不见,能洗干净吗?”

蔺九均回道,“左右是些泥土脏污,用些东西泡一泡,便能洗干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秦知夷欲言又止,说道,“晚间的时候发现来癸水了,才弄脏了衣裤……”

蔺九均一愣,也不自在起来。

原来洗的是贴身衣服。

他倒忘了这一点,他思索一番,说道,“明日在下拜托葛大娘清洗一番便好。”

秦知夷点点头,才说起正事来,“春宵院被查抄了你知道么?”

蔺九均一顿,默默应道,“嗯。”

秦知夷疑惑道,“半个月前不还是好好的么,发生什么事了?”

蔺九均说道,“过年节的时候,县里来了些京城的军卫来找人,听说春宵院有他们要找的人,便上下查抄了个干净。”

秦知夷一惊,忙问道,“那些人怎么会知道春宵院有他们要找的人?”

蔺九均说道,“赵妈妈在附近几个村子里逼良为娼,早就招惹了许多人的怨气,每年都有人去官府状告她,但赵妈妈稍加打点,嘉平县府衙就轻轻放过了。”

“谷梁村的一位农户的妻子深受其害,那农户趁着那些京城的军卫还在县里,将春宵院牵扯进来,一网打尽了。”

秦知夷了然,又觉出不对来,京城军卫要找人的事,一个农户怎么会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日,蔺九均先是说赵妈妈暂时不会再找上门来。后来,她细问了他,他又道不会再找上门了。

而蔺九均又这样清楚春宵院查抄的内情。

秦知夷思虑片刻,问道,“春宵院查抄的事,你是不是参与其中了?”

“没有。”蔺九均顿了顿,回道,“在下只是略微提点了那个农户。”

秦知夷追问道,“所以是你将那些军卫来寻人的消息告诉农户的?你怎么知晓的?”

蔺九均愣了一瞬,点了点头,回道,“那日带姑娘去寄信,在下去专卖女子衣裳的成衣铺子,撞见那些军卫在内间堵着店老板问话。”

又是医馆、驿站、女子成衣铺,那些军卫找起人来倒是细心明确。

这也说明那些人没有大张旗鼓地找她,那么她的画像还没有被大肆宣扬开来。

秦知夷放下心来,又说道,“竟没想到赵妈妈不仅拐孩子,还逼良为娼。”

蔺九均说道,“那农户也是凑巧赶上了,在下今日去镇上时,听说县里的那些军卫已经去南边的永平县寻人了。”

秦知夷闻言心下一阵雀跃,那些寻她的人竟就这样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子里,还散着淡淡的红花油味道。

秦知夷心情松快下来,也调笑起来,“你这个书生就应该去帐下做师爷,而不是在这里挑豆腐卖,好好地整一身伤。”

蔺九均见她把话又扯了回去,耳尖微红,就要赶人,“宋姑娘可还有别的事情?”

秦知夷想了想,说道,“自然有啊,要不要我帮帮你?”

她见他身上那红肿一片,红花油却抹得不到位,只怕到时落下什么病来。

虽然他偶有牙尖嘴利,但心是好的,做饭又好吃。她自小磕磕碰碰的,抹红花油已是惯手,她不介意帮他这个个小忙。

蔺九均眸中露出淡淡的疑惑,“帮什么?”

秦知夷说道,“我从前学骑马也经常摔,跌打损伤什么的我也能治治。”

“怎么治?”

秦知夷走近了几步,说道,“就按摩揉搓,祛瘀消肿啊。”

蔺九均闻言慌忙打断,说道,“宋姑娘!天色不早了,你回屋休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看着他这着急模样,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他好像极在意男女大防之事。

不过这别扭的劲儿,她一时觉得有趣,继续问道,“真不要?”

蔺九均转过了身去,闷声回道,“真不要。”

“哦……”秦知夷耸了耸肩应着,又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建议道,“我觉得你这身板实在不适合做力气活,不若还是寻些别的事做?”

蔺九均见她提起自己体弱这事,面色有些僵。

他语气略显生硬,带了一丝较劲说道,“在下只是不习惯,并不是不适合。”

秦知夷见他嘴硬至此,奇怪道,“讲课不是只需要嘴皮子,不需要眼睛么?为何你不能再去书塾讲课赚钱呢?”

蔺九均默然回道,“讲课需提前看书备课、批改学生的课业,在下并非神人,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秦知夷又被呛住,仗着他看不见,白了他一眼。

第12章打伞

已到仲春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寅时四刻,天光不再暗沉如黑夜。

蔺九均早起后,差不多都在这个时候出门,然后提着一盏灯笼小心翼翼地照着路,走去范大叔家。

这段日子,秦知夷不怎么外出,只在村子里住着。蔺九均去镇上卖豆腐时,倒是会替她留意探听些青州的战况。

平日就是三餐茶饭清淡素净了点,见不得什么荤腥,虽然有些苦巴巴的,倒平安得很。

这天,薄暮时分,落了一场雨,淅淅沥沥。

乡道上,雨水冲刷着路上的尘土。

驴车走过的路上,泥土在滚动的车轱辘间跳跃,灰黑色的、泥泞的,散着淡淡的土腥味。

蔺九均和范大叔从镇上卖完豆腐回来,在临近到家的半道上,雨突然下起来了。

二人赶着驴车匆匆先回了范大叔家,趁着雨不大先从驴车上将卖豆腐的一应东西先卸下来。

卸完东西,雨还在下着,天光还算亮,但在蔺九均眼里已是暮色苍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若是等到天再黑些,蔺九均就要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刚想同范大叔告辞,回家去。

木门外,一个面色蜡黄干瘪、身材矮瘦的男子拦住了蔺九均。

这男子是韦村长的小儿子韦绍林,身材瘦小,透着一股病态,颇有些纵欲过度之相。

韦家住在村头,一进村就能瞧见他们家那间宽敞亮堂的瓦屋。

蔺九均两人冒着雨进村时,给韦绍林瞧见了,人这会就到了范大叔家门口堵蔺九均。

韦绍林之前与蔺九均在县里一起上过学塾,韦绍林只是个童生,原是上不了县里的学塾,是韦村长砸了不少银钱让他入了学。

蔺九均同他也没什么交情,只是偶尔会一起搭车回村里。

后来,韦村长给韦绍林在县里置了个院子,韦绍林不怎么再回村里,二人也就少了交集。

屋檐下,韦绍林不耐烦地再次说道,“行了,让你替我抄书是看得上你!”

韦绍林早年考到了童生,算是有天资。

后来他沉迷狎妓、赌钱之事,念书一事也渐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十年来一直没考出什么名堂。

韦绍林其实不想再上什么学塾了,但是不上学塾,他老子就不给钱,他只能这边瞒着,那边骗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学塾的小考被教书先生逮了个现行,被罚了十遍抄书,他才想到蔺九均这么个人来。

蔺九均淡淡地回道,“没钱不抄。”

“你!”

韦绍林甩出十个铜板,气急败坏地说道,“够了没!?”

天色暗沉,蔺九均已经不能视物了,但他仍然淡定地望着韦绍林的方向,说道,“一贯钱。”

韦绍林听了,颇有些咬牙切齿,凑上前说道,“你好大的胃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被蔺家赶出来的,小心我让你在这村里待不下去!”

屋外挂着一盏灯迎风晃了晃,凑到跟前的韦绍林就着光亮,突然看到蔺九均身后缓缓走近来一个撑着油纸伞的曼妙女子。

女子虽一身荆钗布裙,仍不掩她眉眼如画、星眸皓齿。

韦绍林有些看呆了,他不过几日没回村里,怎么多了这样一位大美人?

韦绍林指着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谁?”

秦知夷早已听了他们说了半晌,她的眼神越过了韦绍林,并未搭理他,而是对着蔺九均问道,“夫君,这么夜了,怎么还不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早前就见识过她装模作样起来十分得心应手,听见她方才言语,宛若一位焦心等待夫君回家的妻子,他还是愣怔原地。

韦绍林却很是震惊,声音都要变形,“夫君!?”

这一声喊,把蔺九均的心神唤回来了。

蔺九均太清楚韦绍林的为人,料想韦绍林此刻落在秦知夷身上的目光,是多么肆无忌惮的冒昧。

他随即转身,想探得秦知夷的方位,挡住韦绍林那来者不善的目光。

正巧秦知夷见他没反应,抬了手想去拽他。

他不能视物,扬手之间,两人就这么莫名地牵上了。

空气突然凝滞,蔺九均一下僵住了。

秦知夷反应却极快,反手握紧了他的手,说道,“外头下着雨,我听见你们赶着车回来了,见你迟迟未归,担心是雨太大误了你。”

其实是秦知夷太饿了,听见他们赶车回来的动静,却迟迟等不到蔺九均回来做饭,怕他是在范大叔家躲雨,这才打了伞来寻人。

蔺九均了然,不再多留,淡声同韦绍林告辞后,轻声对秦知夷应道,“回家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人都不再搭理韦绍林,一同走进了雨幕之中,只留了韦绍林一个人在屋檐下目瞪口呆。

雨声滴滴答答的,一把油纸伞似乎有些撑不下两个人。

蔺九均在走出几步后,就立刻放开了秦知夷的手。

秦知夷本没甚在意的,见他这样匆匆避嫌,没好气地说道,“你我是假成亲,我怕在那村户面前露馅才顺势而为。”

蔺九均有些急促地回道,“姑娘伶俐,在下知、知道。”

秦知夷觉得他这会怪得很,转头瞥见他微红的耳尖,心下一顿,他这是在害羞?

她突然玩味地说道,“下了雨,这路不好走,不牵着我,你跟得上吗?”

“跟得上。”蔺九均试探着伸手,要去攥住秦知夷撑着的伞柄。

因着无法视物,他还是难免碰触到了她的手,他似是碰到了什么烫人的东西,迅速向伞柄上端挪了几分。

秦知夷无声地弯弯了唇,同他一起撑着伞,走着夜路,往亮着灯的草屋走去。

嘀嘀哒哒的雨声跳跃在油纸伞上,蔺九均的思绪也在一方小小的伞下翻山越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几间草屋,也曾亮着灯,有人这样等他回家。

柳阙因为恩情,带着柳乔照顾过他三四年。

但他性子浅淡,不愿亏欠人,能够自己养活自己时,就劝柳阙回并州了。

那几间草屋也不再热闹,就他一个人住着,但他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孤独。

本该也是如此的。

父母俱亡,无法科考、前途无望,被蔺家赶出来,他早该是孑然一身之人。

那日雪地里,她的出现这样突然。

她很聪明,会讨价还价争取自己想要的。

她处事果断,面对赵妈妈那样的人丝毫不心慈手软。

她性格坚韧,身份尊贵却能忍耐这样一户穷苦的农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过相处几月,他就能探得她的灵魂是这样温暖,如果他能看见,她的笑容定然同他想的一样明媚。

三月,正是莺飞草长、桃蹊柳陌之时。

近日,蔺九均缩衣节食的,饭桌上长久吃不到什么肉。

虽然当初威胁他成亲的时候,秦知夷说吃苦也无妨,但是这苦也太苦了!

这阵儿她嘴巴里快淡出个鸟来了,实在想吃些肉来打打牙祭。

这时节了,溪里都是些刺多肉少的小鱼,且溪边人多,溪里的鱼也不能常捕,若是被庄里的人看见,打了多少鱼就要收多少税钱。

秦知夷望着郁郁葱葱的后山,寻思着山里应当人不多,都春暖花开了,野鸡野兔什么的也该出来蹦跶了,也许可去山里打些荤腥来吃。

秦知夷在满屋子里找了个遍,翻出一把弓箭来。

弓箭有些简陋粗糙,许久没用,弦都紧绷了,秦知夷略略修整一番,弓箭已是勉强能用。

沿着一条前人踩出来的光秃小径,走进密林深处。

一棵棵杂乱无章的树木生长得枝繁叶茂,枝叶交错着、层叠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星星点点落在秦知夷身上。

她背着弓箭,顺着山泉叮咚声,拨开丛丛灌木林叶。

不管是什么动物,总要喝水,来水源处准能捉到点野味。

果然,一只野鸡咕咕地叫着,踩着慢悠悠的步伐在溪边踱步。

它的脖子一前一后地抖着,时不时喝一口山泉水。

秦知夷一时间屏住呼吸,脚步轻轻,悄悄拉起了弓。

在箭就要射出去的那一瞬间,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将野鸡吓得跳窜了一下,扑扇了几下翅膀,秦知夷也因此射歪了。

究竟是谁坏她好事!

秦知夷恼怒地转头去寻,发现灌木丛的另一侧,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是郑秋锦。

另一个人是韦绍林,先头在范大叔家门口,见过这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蔺九均还叮嘱她,这人是个爱喝酒赌钱的浪荡子,让她切记小心。

“韦绍林,你是不是耍我!”郑秋锦十分不悦,忿然道,“你不是说要替我给那位李家大公子说项么!”

韦绍林话中满是讥讽之意,“人家可是李家大少爷,纵然家中只是做生意的,哪能看得上你个普通农妇?”

被韦绍林的话刺中,郑秋锦面色一下刷白。

她知道不大配得上李向旻,但只要搭上了线,她就有机会使手段。

蔺九均已然娶妻了,她不能让自己沦为村子里的笑柄。别到最后,她这美名在外的郑秋锦随便嫁了个乡野村夫。

郑秋锦下定决心,一定要嫁个有前途的读书人,所以这才找到在县里上学塾的韦绍林,想让他帮忙替自己说项,好相看几位读书人。

韦绍林前几日收她东西时,还答应得好好的,现在转头就翻脸不认,还专往她的痛处戳。

郑秋锦气极了,当即就要甩脸走人。

韦绍林见人要走,忙拉住郑秋锦,咧着嘴巴笑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来。

他的笑声十分刺耳下流,“但我和他关系好,你若是给我点的好处,也不是不能给你们牵个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秋锦被韦绍林这么大力一拽,有些惊慌,想甩开他的手,“你做什么!”

郑秋锦望进韦绍林那双冒着精光的眼睛,背后惊出一片冷汗。

她实在太冒失了,一心只想着那李府公子的事,全然忘了提防韦绍林,竟这样就来山上赴他的约!

韦绍林被甩开了也不生气。

他死盯着郑秋锦,就像盯着一头猎物。

随后他猛扑了上去,狠狠地制住郑秋锦的双手,继而暴力地撕扯她的衣服。

郑秋锦奋力挣扎着,却挨了韦绍林一巴掌,两人滚到了地上。

郑秋锦摔在地上,被韦绍林压着,她满脸是泪,完全挣脱不开这个禽兽。

郑秋锦闭着眼睛,近乎绝望。

突然她身上一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秋锦慌忙睁了眼去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秦知夷一把将韦绍林踹一边去了。

郑秋锦得了救,坐了起来。

她一身狼狈地看着秦知夷,也没说话,乱着发丝哭哭啼啼的。

韦绍林没有设防,才被踹开了,他复又爬起,气急败坏地想看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却没想到,竟是蔺九均那貌美的小娘子!

郑秋锦看见韦绍林又起了身,哭声都止住了,吓得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乱着衣衫往山下跑。

灌木丛林里,只剩秦知夷和韦绍林两人。

韦绍林站在原地,打量着秦知夷。

他色迷如豆的眼,笑成一条缝,引舌舔唇地说道,“小娘子,既然你帮了她,就拿自己来替吧。”

韦绍林丑恶嘴脸笑起来时显得狰狞无比,就要向秦知夷扑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荒郊野岭,他强要了她,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到时候这小娘子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岂不美哉!

秦知夷盯着韦绍林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语气中透着十分的不耐烦,“啧——”

她原不想做这么绝的,但本来没打到野鸡就烦。

“断——子!

绝——孙!脚——”

秦知夷铆劲儿踹了上去,正中靶心,韦绍林瞬间疼晕过去了,滚进了草丛。

秦知夷看着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男人,呸了声晦气,拨开草丛,继续找那只野鸡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13章拥抱

下了山的郑秋锦,哭眼抹泪地到了家里。

眼见日近傍晚,郑秋锦有心留意秦知夷有没有下山来,在蔺九均家屋外望了好几眼也没见她回来。

郑秋锦知道蔺九均最近都跟着范大叔卖豆腐,她又去了范大叔家。

范月珠说他们二人都还没回来,郑秋锦出门的当口,正撞上他俩刚赶着驴车回来。

范大叔先瞧见了郑秋锦,说道,“也是奇了,郑家姑娘你怎么在我家?是寻月珠有事么?”

“蔺九均,我今日在山上……”郑秋锦有些心焦,刚打算开口,就看见蔺九均正从驴车上下来。

她看着男人的身影,突然顿住,刚到嘴边的话再没说出口。

蔺九均闻声皱了皱眉,问道,“有什么事么?”

郑秋锦仍是一言不发,凝着蔺九均清隽的面容,她手中的帕子被绞得紧紧的。

最终,她咬了咬唇,有些怯弱地说道,“我今天在山上,看见你那表妹和韦绍林在、在一处,天见黑了也没见她回家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手中的东西,‘咚’地一声落了地。

他声色极冷,却又礼貌而理智地说道,“劳烦范叔,天色将晚,可否同我一道去寻人。”

而几刻前,秦知夷再没见到先头那只肥美的野鸡,气得在林子里追着野兔打。

但丛林深深,狡兔三窟,她灰头草面地只打到了几只鸟。

这边,蔺九均和范大叔提着灯正要上山去,山坡上,正遇着秦知夷手里提着几只野鸽子正走下来。

范大叔眼睛尖,老远看见了秦知夷,扬着手大喊道,“九均媳妇!”

秦知夷闻声望去,有些讶异,这两人怎么知道她上山打猎了,还在山下接她?

秦知夷提着野鸽子,朝着他们小跑了几步。

蔺九均听着声,也往前快走了几步。

他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团黄色灯光,周遭的漆黑让他无比焦躁。

他第一次想要看见她,看她此时是否安然无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跑至蔺九均跟前,左右两只手举起用长叶绑好的野鸽子。

她刚想问蔺九均会不会炖野鸽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倏地,她就被蔺九均抱了个满怀。

她有些懵,头顶传来他有些气息不稳的担忧,“你,有没有事?”

蔺九均个子很高,她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他衣服的皂角气味萦绕在她鼻尖。

秦知夷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满是不解,她问道,“怎么了?”

提着灯的范大叔说道,“郑秋锦说你同韦绍林都在山上,这可把你家蔺九均吓坏了,赶忙就来寻你了。”

秦知夷一怔,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解释道,“我就是撞见韦绍林想强迫郑秋锦,将人踹晕了罢了。”

蔺九均立时问道,“那你呢,有没有事?”

“当然没事了,我怎么可能吃亏?”秦知夷感受着蔺九均紧紧地环抱,贴着他的耳朵,话里笑意深深,“只是你再这么抱下去,我可能就要有事了。”

蔺九均如响而应,迅速放开了秦知夷,而后猛退了几步。

他的面红耳赤隐在了暗沉沉的天色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站定,眼里笑意不减,幸灾乐祸地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说道,“书生,这么担心我?”

蔺九均才觉方才太过鲁莽,范大叔还在,他一时说不出解释的话来。

范大叔在一旁提醒道,“夫妻之间哪能不担心的,快些下山吧,韦绍林也不知回没回家,韦村长肯定要来寻的,撞上了就不好了。”

两人应下,三人一道下了山。

翌日晌午,秦知夷刚从范月珠家吃完午食出来,正巧遇见隔壁曲千芮在院门口骂卫骁。

卫骁自打被曲千芮赶出去后,就开始三不五时地上曲千芮屋里来。

秦知夷自打那天之后,午食都会在范月珠家吃,也常常能见到那男人。

他倒是殷勤得很,又是帮曲千芮修屋顶、铺瓦片的,又是挑水、砍柴的,好不殷勤。

曲千芮这边好不容易将卫骁赶走了,看见秦知夷,她下意识躲开了眼神。

待秦知夷走过她院门口时,她还是没忍住喊住了秦知夷,“蔺家媳妇,要不要进屋吃碗茶?”

秦知夷有些诧异,寻思曲千芮这是有话要同她说,应道,“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曲千芮这间屋子很简陋,秦知夷进屋在桌边板凳坐下了,曲千芮端了碗白水进来,“蔺家媳妇……”

“不必这么生分,我姓宋,单字一个妁。”

曲千芮也讷讷的回道,“我叫曲千芮。”

秦知夷问道,“曲娘子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讲?”

曲千芮也不绕弯子,说道,“昨日下午我见着郑秋锦和韦绍林一前一后上山去了,后来你也上山了。韦绍林不知是伤了哪里,起不来床,今日韦村长正在四处问人,宋姑娘还是不要说昨日也在山上的好,以免招惹上什么麻烦。”

秦知夷心里也有数,但韦绍林若是醒了,一定会告诉韦村长,找上门来是迟早的事。

秦知夷说道,“多谢曲娘子,我明白了。”

曲千芮不知道前因后果,还特地来提醒,一时之间,秦知夷对曲千芮生出些好感来。

她喝了一口碗里的水,问道,“那个男子日日这样叨扰娘子,娘子可是厌烦得很?”

曲千芮默了默,语气中有些狠意,“宋姑娘,你嫁了蔺郎君这样品行端正的人,自然不知道世上多的是那杀千刀的男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秦知夷斟酌道,“他这样扰人,娘子可去报官,这样也能得个清静。”

曲千芮却是一愣,说道,“卫骁也不是那般坏的人,他到底帮过我,这些日子虽扰人得很,却只是低头做事,就是惹得村里闲言碎语的。”

曲千芮也不避讳,继续说道,“他是赚工钱的泥瓦匠,我就是个寡妇,本就不是一路人,他这样的人可以一时图趣,我却不能,况且,我不会再嫁人。”

秦知夷说道,“都是人,怎分个男女就不能图趣了。”

曲千芮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有些愣住。

她是刘家的童养媳,没有念过书、不识字,被打骂着长大,眼下至多不过只图能在溪水村好好住下去。

傍晚,蔺九均归家时,韦村长就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门。

韦村长刚进屋,就嚷着要找人。

他一肚子的怒气,说起话来也不顾平日装出来的温厚,“蔺九均,赶紧把你那新妇给我喊出来!”

蔺九均上了一碗清茶,淡声问道,“村长可是有什么事?”

韦村长无言地哼了一声,“什么事?还敢问我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这时听见动静进了屋来,蔺九均转头对她解释道,“这是韦村长,来问你些事,许是有什么误会在里头。”

秦知夷点了点,不露声色地看向韦村长,等着他继续说。

韦村长以为这女子应当有些廉耻,昨日做了那种事,今日被找上门来,合该磕头认错才是,眼下竟全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韦村长将茶碗用力往桌上一掷,发出啪铛一声,“我那儿子现在都下不来床呢!”

秦知夷走了两步,在一小竹椅上坐了下来,悠悠地说道,“你的什么儿子,关我什么事?”

秦知夷的反应完全出乎韦村长所料。

他火上心头,也不装了,“昨日可是你在山上,踹了我儿子那……我韦家的后都要给你绝了!”

没承想,秦知夷继续装着傻,还拣了桌上两个果子来吃,“什么山上,我昨日为何会在山上?”

韦村长立时跳了起来,指着秦知夷的鼻子,就是一顿骂,“你个小贼妇人!别以为不承认就没事了,可有人看着你上山了!”

蔺九均冷声出言道,“村长,事还没问明白,勿要出口伤人。”

秦知夷被骂到头上,也不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甩了甩手,装出一副笑脸,说道,“呀,这空口无凭的,我好端端的不在家里待着,为何会去山上,又为何会平白无故踹了一个与我素不相识的男子?”

“而且,我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怎可能轻易伤得了令尊之子呐!”

蔺九均本冷了脸,听她这么说,面色一松,嘴角边有一丝笑意若隐若现。

韦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连说了好几个‘你’,也没说出后边的话来。

秦知夷觉得这韦村长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老家伙,就要起身离开。

但韦村长自然是有备而来的。

韦村长好歹是做了十几年的村长,连声质问起其他事情来,“你一外地人,嫁给我溪水村村民,身份符牌、家中籍贯、户籍所在?”

突然被韦村长这么一问,秦知夷心里一咯噔,她抬眼看了看蔺九均。

蔺九均冷静地接过韦村长的话,回道,“宋妁是在下的妻子,户籍文书已在县里过了官府,挂在蔺家门户上,村长若是要想查问,可去一趟县里蔺家。”

韦村长闻言,有些懊恼,差点忘了这蔺九均还没被蔺家族谱除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就是个小村村长,哪有那么大的脸面去县里蔺家问这事,要是女子身份有异还好说。

若是没有,那就是他这身老骨头要出事。

眼见着纠缠好一番也没有下文,韦村长气得摔门而去。

第14章春宵院

韦村长刚从蔺九均家出来,马上找上了郑家。

韦村长在郑家的屋没有聊多久,郑老汉就陪着笑脸在门口将人送走了。

屋里头,郑大娘见韦村长走后,掐着郑秋锦的胳膊,语气粗狠,“你这小贱蹄子,别是和韦家那烂根子的东西搅和到一块去了!”

昨日,郑老汉去庄上替人杀猪去了,并不在家。

郑大娘却在家里看见女儿哭哭啼啼、衣冠不整地跑回了家。

郑大娘从昨日就一直在追问郑秋锦,碰巧还遇上韦村长今日来了这么一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来二去,郑大娘也猜出了个大概,忙拉着郑老汉搪塞了韦村长几句。

郑大娘平日里在外夸耀郑秋锦多么貌美如花、贤惠婉顺,就是为了博个好名声来让媒婆说亲。

郑秋锦早早攀上个高枝,他们一家人才能一块跟着享福,她那没出息的小儿子也能得个扶持,考个秀才状元。

这妮子现在竟然和韦绍林这么个不三不四的东西搞一起去了,还让韦村长找上门来了,这有什么好人家上门说亲?

这韦家说的好听是村长,那韦村长是个老秀才,娶了两任媳妇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家里全指着韦绍林他娘的嫁妆过活,穷户一个罢了!

韦绍林也是个钻烟花柳巷的二流子,虽说十岁出头就考上了童生,但现在二十好几了也没个响动。

郑大娘气得头晕眼花。

她盘算了这么久,这个没出息、小头小脑的蠢货!

郑秋锦泪水涟涟,苦不能言,“娘!我真没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大娘见问不出个实话来,想起前个儿听媒婆说过的话,心里也有了主意,“你最好是没有,先好好收着你那蠢念头,自有你的好去处!”

前脚送走韦村长,一道用晚食的时候,秦知夷向蔺九均问起了曲千芮。

蔺九均沉默半晌说道,“柳姨在溪水村住的时候,同曲娘子关系还算不错,她会提醒你是情理之中。”

秦知夷想起郑秋锦那日对曲千芮毫不客气的刻薄,问道,“那她和春宵院为什么会扯上关系?”

“她是儋州人,七八岁的时候,被人牙子拐到了嘉平县,被赵妈妈买进了春宵院,后来刘大娘又把她买了过来,做刘埔义的童养媳,但是刘家人对她并不好。”

秦知夷有些愤然,“又是这个赵妈妈!”

蔺九均不置可否,就要起身收拾碗筷。

他突然身形一晃,有些站不稳。

秦知夷知晓他看不见,下意识去扶住他。

蔺九均堪堪扶住桌子,秦知夷只抓住了他的胳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被抓疼了,来不及避嫌,痛嘶了一声。

秦知夷有些疑惑,“胳膊受伤了?”

蔺九均淡声回道,“无碍。”

秦知夷松了手,说道,“你若是病倒了,我可是要饿死了,你可得小心些才是。”

蔺九均点了点头,说道,“在下知道。”

曲千芮已经不大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在她记忆里母亲很温柔,经常给她做好吃的。

曲千芮刚被拐来春宵院那会长得还算白胖,娟秀的一张小脸,水灵灵的,看着就有福气。

也因此,她刚被拐进春宵院没多久,就被刘大娘花了三两银子从赵妈妈手里买下来给刘埔义做童养媳。

曲千芮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了家了,她只能努力干活做事,伺候刘埔义和刘大娘,但他们从来没有满意过。

她不像是买来的媳妇,更像是买来的奴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候,刘大娘打算过个四五年,再让刘埔义娶了她。

可还没挨到成亲,曲千芮就被刘埔义要了身子。

她记得是个湿热腥臭的夏夜,她第一次葵水刚走没多久,正在屋子里洗澡。

那是她午夜梦回都会让胃翻腾的、令人作呕的恶心回忆。

与刘埔义成亲的一个月后,他就死了,在山上摔死的。

刘大娘一直觉得是曲千芮克死了她儿子,打骂了曲千芮两年多。

曲千芮觉得这几年被侮辱也好,被打骂也好,都没什么的。

她早就在七八岁那年死过一次了。

刘大娘下葬的那天,曲千芮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喘上来一口气。

像是一□□人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终于可以是一个人了,一个能够安稳住在这院子里的人。

直到赵妈妈在得知曲千芮死了婆婆和丈夫以后,来村里找她,想让她回春宵院。

那日,赵妈妈声势浩大的来了溪水村,她下了马车,擦了擦鞋面上沾的尘土。

赵妈妈又一脸嫌弃地打量着这间不大的院子,“千芮啊,你说你一个人怎么活,不如跟着妈妈回院里。”

曲千芮脸都青了,她不敢想村子里会怎么在背后议论她。

曲千芮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赵妈妈,她小的时候在春宵院住过半个月,她知道那是个多么污涂腌臜的地方。

曲千芮以为这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赵妈妈趁着她去镇里卖帕子,将她请进了春宵院里。

说是请,实则是几个大汉架着曲千芮进了院子里。

曲千芮被下了药,丢进了一个红暗暗的房间里。

她掐着大腿,咬着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里还没来人,曲千芮撞开了房门,跌跌撞撞地在廊上摔进了一个男人怀里。

这个男人的脸她见过,是先前上楼时,在二楼补瓦片的泥瓦匠。

曲千芮心想,最起码他不是为着那事来这个院子里的。

她抱着一丝希望,颤抖着声音,说道,“救、救我,我是村里的农妇,我是被抓来这里的。”

男人听了曲千芮的话,却一把将她拽回原来的房间,还将房门锁上了。

曲千芮在床上痛苦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门外,突然有人来叩门,是赵妈妈派来看着曲千芮的姑娘。

房里的男人问了句是谁,门外的姑娘停顿了一会,就走了。

男人听外边人走了,才说道,“外面人走了,没事了。”

卫骁来这春宵院修了三天的屋瓦了,也摸清了些春宵院里的情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道在春宵院里,只有付了钱的男人,才能带着姑娘上二楼来。所以房里只要有个男人,其他姑娘就不会进来。

他看着床上的女子,问道,“你好像看起来不太对,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曲千芮发现男人好像并没有恶意,但她还是害怕地颤抖着,“我是良民,有户籍的,我姓曲,家住谷梁村。我是被下药了才会在这里,你可以先带我出去吗?”

卫骁挠了挠头,“好像出不去,前后门都有打手看着呢!”

曲千芮听了,颤抖着身子,浑身滚烫,整个人透着深深的绝望。

而此时,楼下突然一阵骚乱,是一帮军汉。

他们趁着夜色,将春宵院查抄了。

赵妈妈已经被先行押了出去,而后曲千芮和其他姑娘都被带到了楼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军汉们一一清点着人数,要带几个回去问话。

曲千芮无力地跪在地上,已经说不出来一个字,凌乱的发丝就着汗水贴在她红透的面颊上。

突然人群之中窜出一个人,是卫骁。

他和那军汉身边的官兵打扮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曲千芮就先被官兵带出了院子。

院外的官兵问了她几句话,发现她确实是附近村里的农妇,是良籍,便放她走了。

卫骁那日见到曲千芮,突然就心跳很快,回到家里也没平复下来,他想了几天原因,曲千芮也在他脑子里待了好几天。

铁匠铺的王二说,他这是心里有人了。

卫骁一下就想明白了,那不就是喜欢人家么!

他一拍大腿,就提着东西上门来求亲了。但是他很快就被曲千芮赶出去了。

卫骁的师傅是个老泥瓦匠,卫骁没有父母,算他半个儿子,就成了小泥瓦匠。

师傅带着他千里迢迢来到了嘉平县,一住就是十几年,师傅也被埋在了嘉平县,一生再没有回故土。

卫骁没什么大本事,就是力气大,干活利索,所以他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师傅走前就想给他说媳妇,一直没能说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卫骁有些愁眉苦脸,他从来就不会讨姑娘家欢心,只会埋头干活和傻呵呵的笑。

铁匠铺的王二又说了,那你就去她家给她干活,再看着她傻呵呵的笑。

卫骁觉得,这王二不愧是有媳妇的,脑子就是比他灵光!

于是,卫骁没活计的时候就三天两头地往曲千芮家跑,她不让进门,他就先给她修篱笆、修门。

后来,卫骁就开始修屋顶、铺瓦片,帮曲千芮挑水、砍柴。

那天,曲千芮和同村的薛红菱从镇上卖完帕子回来,看见卫骁在屋门口和黄家的媳妇吵嘴。

曲千芮知道卫骁嘴巴笨,她骂他,他从来不还嘴,就木讷地低着头。

她见卫骁急得面红耳赤,把毕生知道的骂人词儿用来说黄家媳妇。

曲千芮一听就知道黄家的在编排她什么,她没给黄家的那位好脸,只将卫骁扯进屋里去。

院子里,卫骁急得团团转,还在骂,“这长舌妇,怎么能这么说你!”

曲千芮放了东西,淡淡地说道,“她说的是实话,我是个寡妇,还爱勾搭男人,水性杨花。”

她从前并不知道自己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从她成了寡妇,上山砍柴、采摘农桑,田里做活、行路搭车,村里的男人都会帮她。

她起初以为是好心,直到人家妻子追着骂到家里来。

骂她狐狸精,骂她贱人勾引人,骂她下三滥的玩意。

婆婆觉得丢面,便会跟着骂她,甚至会狠毒地扇她几个耳光。

卫骁顿住,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劲,低着头如同犯错的孩子般说道,“我只是……我只是想帮帮你。”

曲千芮此时的烦躁达到了顶峰,话里带着怒气,“你以为你到我家做了几天活,就很了解我是么?你说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她自己一个人就能活得很好,不需要男人来充当大英雄拯救她于水火。

男人都是一个样。

见了姑娘的花容月貌,便会对姑娘家起歹心的糟烂东西。

第15章生病

转眼就要立夏,青州姜家的军队一路北上,攻打到颍州南部,战事不见消停的势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近蔺九均做活回家后,总是一副疲累不堪的模样,秦知夷多少会问两句,但他只道没事。

这日,秦知夷起了床,简单洗漱过后,去寻饭食时,发现灶上没有温早食,她一时有些纳闷。

往日蔺九均都会给她温好早饭的,难道卖豆腐不赚钱,家里已经穷的没饭吃了?

秦知夷出了灶房,瞧见西侧屋的门也紧闭着。

村里不同与富贵人家,不会时时大门紧闭,蔺九均平日出门卖豆腐,会将西侧屋的门开着透气通风。

秦知夷有些生疑,猜想会不会是蔺九均今日没出门。

她随即敲了敲西侧屋的门,但是久久没人应。

院子里的门会上锁,但屋内的门不上锁,秦知夷敲了几下没人应,便一把推开了。

秦知夷朝屋里喊了几句,“蔺九均,你在不在?”

西侧屋内一片安静,只有她的余音。

秦知夷作罢,肚子已是咕咕叫,心里盘算着出门找范月珠去,她刚转身就听见内间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立刻警觉起来,在屋里扫视一圈,走了两步,拿起了放在角落的草搂子,直接探到内间。

到了内间才发现,床上躺着的正是今日没有出门的蔺九均。

蔺九均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只是脸上泛着有些病态的红。

秦知夷见内间的人是蔺九均,也不再警惕,唤了他两声,可是蔺九均不作任何反应,躺在床上像是死了一般。

秦知夷觉出不对来,立时丢开手里的草搂子,伸手过去,探了探蔺九均的额头。

滚烫不止,他发高烧了!

秦知夷一时有些慌张,高烧丢命的不在少数,现在青州战事难平,蔺九均若是丢命了,她可怎么办?

秦知夷推了推床上的蔺九均,想要确认他还能不能救,她大声喊道,“蔺九均,你醒醒!”

蔺九均在摇晃间,终于虚弱地半睁了眼。

秦知夷见他醒了,忙问道,“你发烧了知不知道?屋里有没有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蔺九均此刻不仅是内里的高烧带来的全身酸软无力,还有这段日子以来干活留下的皮肉骨头之痛。

他今早起来便觉浑身不适,步伐沉重如灌铅,他知会了范大叔今日不做豆腐了,要回去躺躺。

这一躺并没有见好,反而病气缠身。

此刻蔺九均浑身难受,只觉本就不康健的身子沉得支使不动。

火烧般的难受,喉咙、脑袋都钝痛不已。

这七八年里所有的苦难瞬间突破这病弱的身体,涌上他的脑海、心间。

他自小就是个亲缘浅淡的人,母亲在他刚记事的时候去世了,父亲沉迷科考念书,并不管教他,只后来他在读书上颇有天赋,父亲还会与他偶尔探讨。

父亲遇事没了,他被官府严令不得参加科考,后来蔺家将他赶出来,他将满腔的才华和追求都埋在了院子里那一畦菜地。

替私塾夫子代课批改课业,从书局接几份誊抄的活,他渐渐觉得日子好像也能过,不过是苦了点,累了点。

直到他摔坏了眼睛,他挣扎着寻找出路,如今他又频频因做苦力留下身体上的损伤,还生病发热了。

他想退而求其次的活着,命运却一次又一次地给了他重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病痛、是绝望,是无法动弹的残躯。

蔺九均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枯黄的树叶,摇摇欲坠、挣扎无用,该落了。

意识模糊之间,蔺九均听见秦知夷问他屋里有没有药。

他气息低弱,心绪早就沉在谷底,说出来的话是,“你、走吧。”

秦知夷听到蔺九均的回话,有些莫名,“走哪?屋里没药?你等死?”

蔺九均的喉咙肿痛,他十分艰难地说道,“这屋里的墙角有个大箱子,箱子挪开,有块松动的砖,里头有个缝起来的布包,里面有一贯铜钱,你带上,走。”

高烧缠磨,他已经无力挣扎,心智的脆弱让他回忆起,他好似早早就想这样一了百了。

是柳姨的探望,秦知夷的出现和停留,让他不断地苟延残喘,以为这日子过下去还有活路。

她本就是个意外,不该出现在他身边,也该走了。

秦知夷听了这话,以为蔺九均让他去寻大夫,立即去翻出那个布包。

问题是这四处都是农村,上哪找大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次蔺九均带她去县里看的大夫,蔺九均现下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能挪窝的样子,那她要怎么去县里请大夫来?

秦知夷蹲在箱子旁,扭头问道,“蔺九均,我怎么去给你找大夫?”

床上的蔺九均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昏过去了,没有一点反应。

秦知夷在这个村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每日晌午去寻范月珠吃饭,根本想不到什么门路。

她突然想起范大叔家的驴车,立时起了身拎着布包就去找人了。

秦知夷气喘吁吁地到了范大叔家,范大叔早就赶着驴车出门卖豆腐去了,家里只有范月珠在。

秦知夷咬了咬牙,只能另想别的法子,她出了范大叔家的屋子,叩响了曲千芮家的门。

曲千芮开了门,知晓了情况,也是一筹莫展,“

附近倒时常有一两个赤脚大夫,但都行踪不定,现在去找,恐怕耽误你家郎君的病情。”

秦知夷思忖着,说道,“只能去镇上寻大夫了,曲娘子认识哪家人可以借车架去镇上?”

曲千芮想了想,说道,“韦村长家过年时弄了辆牛车来,但估计是不会借给你,郑家也有牛车,你可去郑家问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说道,“郑家?郑秋锦么?”

曲千芮回道,“对的。”

秦知夷叹了一声,“恐怕也难借到。”

“怎么,你和她家结了仇怨?”曲千芮思及郑家的行事,说道,“不过她家确实也不好招惹。”

秦知夷匆匆告辞,说道,“无事,我去试试,蔺九均的病耽误不得。”

秦知夷刚转身走出两步,被曲千芮唤住。

只见曲千芮欲言又止地说道,“卫骁今日去薛红菱家铺瓦片,好似带了一辆牛车来,他人热心,宋姑娘或许可以去问问。”

曲千芮前段时间才啐了卫骁一顿,他也识趣,近些天都没再上门来,她本不想再提起卫骁这么个人,但现下还是救人要紧。

秦知夷闻言,点了点头,问道,“薛红菱家在哪里?可否劳烦曲娘子带个路?”

曲千芮顿时面露难色起来,但少顷她说道,“这边走,我带你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近些天,入了夏,日头大得很。

卫骁自从被曲千芮那么说了一顿后,再不敢去扰她,正巧薛红菱托他做些活计,想着她是曲千芮的同村好友,卫骁二话不说就帮忙了。

溪水村,卫骁趴在薛红菱家的屋顶上,手里利落地铺着瓦片。

快到正午,日头悬顶,一直在做活的卫骁汗流不止,他抬头望了眼天光,用挂在脖子上的巾帕擦了擦额角的汗。

薛红菱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切好的甜瓜,朝屋顶喊着,“卫大哥,下来吃口瓜,解解渴吧。”

“好嘞!”卫骁应得痛快,翻身顺着梯子下了地。

陶碗中切成块的绿色甜瓜,看着就清甜爽口。卫骁是个粗使汉子,吃起来颇有些狼吞虎咽。薛红菱在一旁看着,笑出了声。

薛红菱望向铺了一半瓦片的屋顶,感叹道,“实在是之前定下的泥瓦匠太忙了,一直都没来,才麻烦卫大哥辛苦这一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卫骁口中的瓜嚼得嘎吱响脆,乐呵一笑,“你是曲娘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说这见外的话作甚!”

薛红菱听到他提起曲千芮,笑意盈盈的面容有些僵住,她有些欲言又止,“卫大哥,你人很好,但是……”

卫骁手中又拿起一块甜瓜,听出薛红菱话中有些奇怪,爽朗道,“妹子,有话直说,和我有恁忌讳!”

薛红菱看着男人虽然黝黑,但是算得上英俊的面庞,把话说了出来,“卫大哥你又能干又热心,有手艺能养活家里,是个好男人。千芮她就是个寡妇,卫大哥你又没娶过亲,怎么就……”

卫骁听了有些不大高兴,“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曲娘子是不是寡妇,和我想娶她有什么干系!只要她没嫁人,我就会一直守着她!”

“卫大哥,你、你怎么听不出意思来!”薛红菱有些恼,又说道,“我是说你俩不般配,你适合更好的!”

卫骁语气顿时冲了起来,“什么意思?是曲娘子让你和我这么说的?”

薛红菱红着脸大声说道,“当然不是!”

卫骁也懵了,说道,“那你这样劝我究竟啥意思,我守着曲娘子也不碍着你什么事啊!”

薛红菱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碗中的甜瓜也快被卫骁吃完了,见薛红菱不说话,他也就不打算继续多问了,转身又要上屋顶去做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薛红菱在他转身那一刻,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说了出来,“曲千芮她、她杀了自己的丈夫!”

话音一落,薛红菱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略带慌张地看了看四周。

卫骁没有回头看薛红菱,但是他扶着梯子的手像是被黏住,不过片刻,他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爬上了屋顶,继续贴瓦片。

这时,曲千芮带着秦知夷来到薛红菱家。

第16章“不苦吗?喝这么快?”

薛红菱家的院子里。

秦知夷说明了来意,卫骁也即刻从房顶上下来,说道,“走,现在我就赶车带姑娘去镇上找大夫!”

只是卫骁全然不敢看曲千芮,躲闪着,去牵来牛车。

卫骁赶牛车很生猛,颠簸不说,却很快。

快到镇上了,卫骁说,“镇上只有一间医馆,咱们得去找刘大夫,上门看诊收的银钱也会多些。”

“好。”秦知夷掂了掂布袋中的铜板,思虑着应该够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牛车经过商户李府那间大院子时,门里头走出来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秦知夷赶忙叫卫骁停车,冲那人喊道,“陈大夫!”

从李府走出来的人,正是此前嘉平县医馆看刀伤的陈容鸢。

秦知夷下了车,快步走至她跟前,问道,“陈大夫不是在县里的医馆的么,怎么这会在镇上?”

陈容鸢好半天才认出秦知夷来,简言意赅地回道,“我来李府看诊。”

秦知夷觉得正是巧,开口问道,“陈大夫可以上门看诊的话,可能跟我去一趟附近的溪水村?家里病人高热不止,需要大夫去瞧一瞧。”

陈容鸢没有推脱,扶着药箱说道,“自然可以,但是我的诊金可不便宜。”

溪水村,草屋里。

秦知夷跑了一中午请大夫,此刻又累又饿,啃着曲千芮给的一块干巴饼子。

陈容鸢给蔺九均把了脉,说道,“高热,我先给他扎两针,你过会给他降降温,再喝几贴药。”

秦知夷问道,“只是高热么?可我感觉他怎么要死了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容鸢掀起蔺九均胳膊上的衣服,说道,“高热是诱因,带了些并发症,你看这一身的伤,是不是太久没干活了,突然干点活,身上的伤也没好好处理,扛着伤硬干?这种跌打损伤,得好好处理一番才行。”

秦知夷点了点,十分赞同。

眼见陈容鸢扎完针,又从药箱里配了几副药,秦知夷才问道,“陈大夫你今日是去李府看诊么?诊金多少?”

陈容鸢回道,“李府给了一两银子。”

……

秦知夷捏紧了布袋,问道,“那我给多少?

陈容鸢问道,“你有多少?”

秦知夷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给了她那袋钱,“就这么多。”

再多也没有了,反正人和药箱都在屋里,实在不行,她就上手抢了,来日再还!

陈容鸢拿了布袋,数了一下,还了半袋子铜板给秦知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有些纳闷,她多少会使银子,一两银子怎么说也要比这几个铜板多吧?怎么反而还给她找回了几个铜板?

秦知夷问道,“陈大夫收的诊金不一样么?”

陈容鸢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说道,“病不一样,收的自然不一样,况且,那李老爷……”

陈容鸢顿了顿,觉得不提也罢,一个听信神棍的老家伙罢了。

陈容鸢忽而盯着秦知夷的脸看了许久,突然说道,“我没认错,你就是那画像上的人,那些人就是找你,你怎么不跑远点?”

秦知夷愣住,想了想,又放松下来。

陈容鸢应该是那次看刀伤就认出她了,还言语中让她小心那些人,陈容鸢这次还二话不说就上门应诊了,悬壶济世的人应是没有旁的心思。

秦知夷说道,“我可不是逃犯,怕他们做什么?”

陈容鸢反问道,“不是逃犯,他们找你做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秦知夷摸了摸脸,说道,“你见过这么美的逃犯吗?”

陈容鸢听了,眼中尽是无语。

秦知夷说道,“还是说你想去官府揭发我,他们找我有赏钱么?”

陈容鸢说道,“呵呵,毛都没有。”

陈容鸢满脸可惜地继续说道,“那些人找你,又不大张旗鼓,又不设悬赏,看来你也不是那么重要。”

秦知夷看出她神色之中有淡淡的遗憾,言道,“不是吧,若是有悬赏,你真要去揭发我?”

陈容鸢白了秦知夷一眼,说道,“本姑娘才不赚这种偏财!”

秦知夷有些汗颜,敢情这陈大夫是不喜欢积口德,喜欢积财德。她倒有些喜欢陈容鸢风风火火、坦然直爽的性子。

陈容鸢摸出几副药,继续说道,“去煎药吧。”

秦知夷看着药包犯了难,说道,“我不会……”

陈容鸢再次无语地看向了秦知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日近傍晚,陈容鸢才离开了溪水村,蔺九均也终于醒了。

屋里点着灯,他仍然看不清,身子还是十分不舒坦,喉咙如有刀片般,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突然有门开的声音,蔺九均听见秦知夷的声音。

“哎,你醒了!你等等!”

秦知夷又跑出去了。

蔺九均才知道,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她还在他身边。

秦知夷端着一碗温热的药进了屋里,在蔺九均身边坐下了,“喏,书生,起来喝药!你起得来么?”

蔺九均艰难地坐起身来,额头上已经滚烫的巾帕滑落,他伸手拿起。

秦知夷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陈大夫说这个降温用的,要勤换,但你实在是太烫了,跟火烧似的……”

秦知夷从前都是被服侍的人,不会做这些事,有些手忙脚乱的。煎药都是陈容鸢骂骂咧咧地煎了再走的,她只需要看着火就好了。

蔺九均摸索着接过药碗,沙哑地说道,“多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昏迷之前的事,蔺九均还记得,他明明让她拿了钱走的。

他忍不住问道,“姑娘怎么没走?”

“走哪?我不是走了吗,还给你请了大夫回来。”秦知夷不解地说道,“你怎么清醒了说话也这么不清不楚的?”

蔺九均嘴唇微动,他没有解释,而是寥落地说道,“姑娘不必管在下的。”

秦知夷听出了些不对,说道,“高热而已,你怎么要死要活的?那可不行,要赶紧好起来,你还得给我做饭吃。”

蔺九均以为那么说了以后,她肯定会走的。他与她没有血缘、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她完全可以抛下他。

但是她没有。

蔺九均突然低低地说起,“十二岁那年,在下刚来到溪水村也发过一次这样的高热,连在下自己也没想到能熬过那场病。”

秦知夷听他这么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呃,那、那你命还蛮大的。”

蔺九均嗓音沉闷,低落地说道,“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下却觉得,福报不是在下这样的人能拥有的。”

他这一生都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苦难一次一次找上门,好像不将他打垮就不会罢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母俱亡,年幼被弃,科考无门,他放弃了、妥协了,觉得这辈子如果能在溪水村平安活到老,写写书、讲讲课,也算不枉费念书十几载。

可天不遂人愿,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他摔伤了眼睛,眼前是揭不开的纱,如同他灰色暗沉的生命一般。

秦知夷听不懂他的怅然所言,有些疑惑,“眼下高热不是快好了么?就如同你十二岁那年一样,都能熬过来的。”

蔺九均听着她清亮的声音,思绪泛空。

都能熬过来的。

她说,都能熬过来的。

真的都能熬过来么?

他曾祈求过一次神明,是十二岁高热的时候,他难受痛苦地快要死掉,他想,要么带走他,要么让他活下去。

神明好像听见了,遂了他的愿,却将苦难一点不落地送还给他。

秦知夷见他思绪不宁的模样,说道,“先不说你运气是真的好,遇着了我,从来都是别人伺候我,这是我第一次伺候别人。就说高热两次都没能把你弄死,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命硬,那些道士佛子都怎么说来着,经此一遭,你也算是历完了劫,日后定都是平安顺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闻言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低下了头,握着勺子慢慢搅弄着药碗里黏稠的汤汁。

她的歪理向来一套一套的,他从来不是个运气好的人,劫难恐怕也不会放过他。

可默默无言之时,他的心间却因她的话,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根发芽。

好似一些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闯进了他的世界,渐渐地如火光般灿烂。

蔺九均忽而抬头看向她,似蒙了一层迷雾的眼眸突然浮现几缕隐约的情绪,不再是先前那样的了无生意。

秦知夷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说道,“你突然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还以为你能看见了。”

蔺九均轻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喝药,带着病弱的气息说道,“在下一定好起来给姑娘做饭吃。”

秦知夷闻言,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说道,“没有下午那么烫了,想必很快就能好起来!”

好起来给她做饭吃。

蔺九均感觉到那一触即离的手掌,眼睫上下快速眨了好几下,他喝药的速度也更快了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的手心有薄茧,那日骑马去春宵院,上马时,他握过。

秦知夷看他喝药跟喝粥似的,不解地问道,“不苦吗?喝这么快?”

蔺九均却说,“……甜。”

秦知夷:“?”

她狐疑地扫了一眼黑黢黢的药碗,显然不相信。

这几天,蔺九均在屋里休养着,病已好了大半。

那日喝了药,半夜发了些汗,第二天人就舒坦了许多,也能下地了。

既能下地了,蔺九均也就坚持拖着病体做这几日的三餐食饭,好像先前答应了给她做饭就一定得马上做到似的。

让一个病人给她做饭,秦知夷还是有些心有难安。

于是,这日过了傍晚后,秦知夷拿着翻出的红花油到了蔺九均房里。

蔺九均刚沐浴过,正坐靠在床上,虽不发热了,仍在咳嗽着。

秦知夷见了,问道,“好多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哑着嗓子,话语带了一丝不察的温柔,说道,“好多了,还是多亏了姑娘才好起来的。”

“这么些天,你已经提了不知道多少个谢字了。”秦知夷摆摆手,摸出那瓶红花油,又说道,“那天陈大夫说,你这高热只是诱因,归根结底还是你身子骨不壮实。做活伤了身子,就该好好涂抹红花油才是,你上次还不要我帮忙,这下一身病都堆到今天了,我来给你揉搓揉搓。”

蔺九均细细听着,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他猛然咳嗽起来,半晌才言,“这不妥,在下改日让范叔帮忙就好。”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和我计较什么?”秦知夷打开红花油,打算直接上手涂抹了,“我是真怕你死掉!”

蔺九均听了秦知夷后头那句话,面容一怔,久久未言。

秦知夷很早就沐浴过了,她坐下来时,蔺九均明明鼻塞难受,却能感觉自己再次被她身上淡淡的澡豆香味缠绕住。

她这样坦荡,倒显得他扭扭捏捏的,等回过神来,蔺九均已经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

秦知夷揉搓的是肩部,所以在她柔软的双手触及他肿痛的肩膀时,她没有看见蔺九均因咳嗽而泛红的面容似乎更红了,如醉酒一般。

秦知夷心无旁骛,一边用了些力道抹着,一边说道,“抹红花油,还要揉搓才有效。”

按至一处时,大抵是太痛了,蔺九均微不可闻地闷哼了一声,而后身子有些紧绷。

秦知夷安抚道,“别紧张,以前学骑马的时候,我总摔,抹红花油我可是老手。”

秦知夷手法很有巧劲,蔺九均到底是个文弱书生,不曾习武干重活,而且高热退了不久,这会还病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渐渐有些承受不住,额头有些冷汗,声音低弱,“宋姑娘力道可否轻些。”

“就是得这个力道才能见效,比你壮硕的男子我都抹过,还是你太瘦弱了,你可要多锻炼……”

秦知夷话还没说完,蔺九均忍着疼痛,欻地拢起了衣衫。

蔺九均平缓了一会不知是疼痛还是什么,再次开口声音时,他的声音已经平静至极,似乎还带着一丝微弱的情绪,他说道,“多谢姑娘了,这会还在病中,剩下的,明日再说吧。”

第17章蜂蜜罐子里的毒药

夜里,溪水村只有几家人户还没睡。

行在夜路上,能看到油灯的光亮从屋窗透出来。

今日为了给秦知夷找大夫的事,曲千芮上心不少。

她洗漱过后便打算睡了,突然听到屋门口传来敲门声。

曲千芮到院子里仔细一听,

原来是卫骁在叩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实在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从前只是白日里来,现在夜半三更还上她一个寡妇院子里来!

“曲娘子!”

“曲娘子,开开门,是我。”

卫骁这么闹下去,全村人都会看她笑话,曲千芮没法装聋作哑。

曲千芮怒气冲天地开了门,顶着一副‘最好有什么大事’的脸盯着卫骁。

门口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却突然没有了敲门的猛劲,整个人瞬间蔫得像个小鹌鹑。

他好半天憋出一句,“有水么?”

见卫骁又是喊又是敲门地就为了要水喝,曲千芮没好气地说,“你若是想喝水,跳进松江里喝才痛快,上门找我做什么?”

说着,曲千芮就要关上门。

卫骁眼疾手快扒住了门,央求道,“就再喝这一口,我以后再也不会上门来了。”

曲千芮上下看了他两眼,惊疑道,“当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灶房里,卫骁对着水缸,一勺接着一勺地喝,似乎喝不够。

曲千芮抱着胳膊站在灶台边,等得有些不耐烦,说道,“够了没?”

卫骁才慢慢放下了瓢,好像终于平复了心情,说道,“我想问问你,你不愿意嫁给我,是因为不喜欢我这个人吗?”

曲千芮冷着脸回道,“对。”

好一会,卫骁才讷讷地问道,“不是因为娘子你忘不了亡夫吗?”

薛红菱说的话,卫骁一个字也不信,但是薛红菱的话给了他启发。

他觉得曲娘子不答应嫁给他,肯定是因为曲娘子那个早死的丈夫。

曲千芮狐疑地扫视了他两眼,“你突然提那么晦气的人做什么?”

卫骁闻言,心里一阵高兴,觉得曲千芮并不在乎她的亡夫。

他突然举起手立誓,语气坚定,“我决心娶娘子,并非都是因为娘子长得好看,更是因为这些日子与娘子的相处,清楚了娘子的为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曲千芮将脸转过去,平淡地说道,“我不答应。”

卫骁目光灼灼,说道,“那娘子说出个我能接受的缘由来!”

曲千芮想彻底劝退眼前这个男人,她嘴唇动了动。

良久,她幽幽说道,“你说你清楚我的为人?这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刘埔义是我杀的。”

卫骁矢口否定道,“不可能!”

曲千芮看了一眼他,冷静地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言之凿凿地说不可能?”

在刘家住下的第一个晚上,曲千芮就想过,比起很多个男人,一个男人也许并没有那么可怕。

那时的她太单纯,还不知道如果一个肮脏下流的男人有了一个专属他的奴隶时,会变得多么阴毒狠辣。

或许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阴狠毒辣,只是无处施展。

从曲千芮踏进这间草屋开始,刘埔义就像是一条毒蛇,总在她不知道的暗处窥伺她。

在那事上,刘埔义其实根本不行。

于是,他会不停地狠狠抽打、用尽力气拧掐曲千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好像听到曲千芮的惨叫声,他就会行一样。

刘埔义活着的时候,曲千芮身上没一块好肉。

而所有的事,刘大娘都知道。

也正是因此,她才买了曲千芮来给她儿子‘治病’,刘大娘甚至会怪曲千芮没用,不能治好她儿子的病。

曲千芮继续对卫骁说道,“那是我和那个男人成后的第一个月,山庄里闷了好些天,夜里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第二天下午我和红菱去后山采菌菇。”

县里、镇上的贵人爱吃菌子,菌菇采得多的拿去卖,能趁此机会赚上一笔。

所以薛红菱来找曲千芮一起上山采菌菇时,刘大娘欣然同意她出门了。

曲千芮和薛红菱此前素不相识,只因村里其他稍微同年岁一点的姑娘都去庄上了,薛红菱找不着伴,才想到了她。

曲千芮也没有那么爱采菌菇,但比起出去,她更不想待在家里。

平日里都是刘大娘外出干活,刘埔义游手好闲地整日待在家,便会想尽办法折磨她。

曲千芮觉得那是最快乐的一个下午,她和薛红菱聊着村里的普通闲话,采着菌菇,她好像真的有了一个朋友似的。

直到曲千芮去草丛方便的当口,她看见了刘埔义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埔义在家里还不够,竟然要在荒郊野外同她行苟且之事。

曲千芮当然不从,薛红菱还在不远处等着她,她不想让自己刚刚结交的朋友看到自己这么肮脏。

曲千芮从前不是没有挣扎反抗过,只是每次都被打得更狠,渐渐的,她就如同一滩死水了。

但这次她挣扎得尤其激烈,而且这次没有刘大娘帮着刘埔义把她捆起来,瘦弱虚亏的刘埔义根本压不住她。

昨日山里刚下过大雨,他们所在的这处小陡坡竟因为二人的扭打突然坍塌了。

一息之间,曲千芮失手将刘埔义推了下去。

曲千芮脑中一片空白,慌张极了。

她坐在原地,紧挨着崩塌的缺口。

半晌后,她伸了头去探看,此处已成悬崖,崖底什么也看不见。

曲千芮说道,“我在后山遇见了刘埔义,我是他们家买来的童养媳,挨打挨骂从没少过,恨他们家恨了好多年,于是,我趁机会将他推下了山。”

刘埔义摔下山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村里都不知道他怎么死的,但刘大娘知道。

一定是曲千芮克死了她儿子,于是她对曲千芮打骂也越来越狠。

曲千芮说话时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她甚至平静地继续说道,“后来刘大娘也死了,我最恨的两个人都死在了我前头。我为人就是这样,恨谁,就希望谁死,还会害死人。”

卫骁他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巴,有些闷闷地说,“我不信。”

卫骁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绪些什么,他突然转身抄起灶台上的一把刀。

曲千芮见他拿起刀走向自己,惊慌了一瞬,“你做什么?”

“来这里之前我找人写了一份遗书,言明我死了,是自我了结。”卫骁一把攥住了曲千芮的手腕,然后慢慢把刀递到了她手里,“如果你也这么厌恶我、恨我,你现在杀了我,官府也不会找上门来。”

曲千芮听了,瞪大了眼睛,心里只觉得卫骁是不是也是个疯子!

他一定是个疯子!

曲千芮拧着手不接,卫骁不敢使力怕伤了她,两人都没握住刀,刀哐的一声掉在地上。

曲千芮也顺势挣脱了卫骁攥住她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放开后,曲千芮连连后退几步,猛喘着气,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害怕。

卫骁看着掉在地上的刀,正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灶房里,一时之间,两人相对,默默无言。

卫骁目光一直在曲千芮身上,他开口说道,“让你杀人,你连刀都握不稳,怎么可能真的杀过人呢?”

曲千芮闻言,蹙起了眉。

卫骁继续说道,“薛红菱她那日都看到了?”

“她没看见。”

“但是她竟然同我说那些谣言!”

曲千芮一愣,眼底涌上一丝失望,重复道,“她不知道。”

卫骁已经有了自己猜测,他一脸严肃地说道,“薛红菱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四处散播谣言,怎么算你的朋友!这村里都不是什么好人,处处欺负你。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里好好生活,这里带给你的痛苦这么多,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曲千芮不满地说道,“那是因为你的出现,让村里的人都议论纷纷。”

卫骁认真地看着她,“真的么?”

对上他炽热的双眸,曲千芮心颤了颤,扭了头,没说话。

当然不全是真的。

这个村子里,当着面指着鼻子骂她的,找上门骂的,认识或不认识的,谁家不知道刘家的糟烂事呢?

卫骁的出现只是为他们谈论她黑色的过往平添了一笔墨罢了。

卫骁认真地说道,“我知道,那肯定是一场意外!但若不是他们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怎么招得娘子的恨意。”

曲千芮再次愣住,别人恨不得将罪责都往她身上揽,他只听了些零星的话,就这样为她说话。

卫骁没有了从前的笨嘴拙舌,说的话似乎掺上了蜜糖。

“我现在不想娶你了,也不是不想……就是我只想带你离开这里,这里没有人向着你,还平白诬陷你。”

“你和我一起搬走,去哪里都好,你想去哪里,我就和你去哪里。我没有说你一定要和我成亲,我虽然喜欢你,但是你不答应,我绝对不逾矩,我只把你当妹妹一样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份遗书,我把它一直留着。他日我若是有一句食言,你就砍死我!”卫骁似乎是想到她不敢拿刀砍人,又着急地说道,“那你就下毒,下在饭里。我吃饭快,肯定注意不到,死得也会快。”

听到这,曲千芮突然无奈地轻笑了一下。

卫骁见她笑了,紧张的表情也松懈了一下。

曲千芮忽而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卫骁立时大气不敢喘。

不一会,曲千芮又突然抬了头看向卫骁。

然后她的目光从下往上,先是他的脚,再是他的身子,然后是他的脸。

卫骁顿时觉得浑身像是被蚂蚁爬过,痒痒的,很刺挠。

曲千芮心里想的是,卫骁这个人就像是一个泡在蜂蜜罐子里的毒药。

第18章桂花油

夏季,溪水村的清晨,溪边响起甩洗、槌捣衣物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少交谈八卦声夹杂其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瞧见蔺九均娶的那个新妇没有?我前日瞧见了,那可真是长得水灵,一看就不是咱们这种乡下人!”

“切,就算不是乡下人,不也嫁了个乡下人!”

“你别说,他们小夫妻还挺恩爱,我前些天还看见那新妇拉着刘家那个寡妇跑了一中午,说是给蔺九均找大夫呢!”

“和那刘家寡妇厮混到一起去,能是什么好人?”

三五个农家妇女正聊着。

突然,丁家大娘看见碎石小径上走来一个熟悉的矮瘦身影,她冲那人喊道,“哎哟,郑婆子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瞧这春光满面的!”

原是郑大娘也来溪边浣衣了。

“看着自然是精神好的,家里有井,还特地到溪边洗衣服。”说话的是高家媳妇,最是瞧不上郑大娘,她话里满是挖苦。

“家里哪有溪边洗衣服方便。”郑大娘春风满面的,也没有与高家媳妇起争执,放了一筐子衣服就准备开始清洗。

丁大娘心宽体胖,笑呵呵地说道,“你女儿可是咱们村里头一个嫁去镇里的,还是郑婆子会养女儿,能得贵人的青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大娘就是想等着旁人来问的,立时也笑得不见眼睛,“不过是镇上做生意的李家罢了,也没出个做官的,不值得说,不值得说。”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算着日子,你女儿快要回门了吧?”

郑大娘刚想开口,却被高家媳妇冷嘲热讽地抢了话,“做妾的还有什么回不回门的,人都是一顶小破轿子从后门抬进去的。”

郑大娘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但她又想开了些,做妾怎么了,那也是给李府老爷做妾。

郑秋锦年轻貌美的,到时候生个儿子,再使点手段,李老爷早晚能把那人老珠黄的李夫人踹了。

郑秋锦嫌这嫌那的,说李老爷七十多岁了,一万个不愿意,又哭又闹又上吊的,郑大娘劝不动就用了些方法让郑秋锦乖乖就范了。

郑大娘一向知道自家女儿鬼心思多,还出了韦绍林那件事,她要是再不趁着自己还能拿拿主意,郑秋锦就要翻了天了!

入了夜后,笼罩在溪水村里的暑热渐渐褪去,秦知夷在院子里打了桶凉井水洗头。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人伺候,就能熟练地洗头洗澡了,这也多亏了往日姜妩和穆箐的不骄纵。

这些日子,天气已经燥热起来了,白日的太阳毒辣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自从病好以后,就不再去做豆腐了。

嘉平县里突然来了消息,蔺老爷去世了。

蔺九均到底是蔺家族谱上的子孙,理应是要去一趟的,加上蔺家也派了人来接,逝者为大,蔺九均就去了。

蔺九均要去好几天,秦知夷这几天都是在范大叔家用饭。

秦知夷洗完头,便坐在瓜藤底下的竹椅上纳凉,晚风习习吹着湿发,吃上两口甜西瓜,好不惬意。

外头突然响起车马的轱辘声,秦知夷竖了耳去听,屋外,是蔺九均的声音,他下了马车,在与蔺家的下人辞行。

不一会,蔺九均就进了院里来,他摸着门将院门落上栓。

秦知夷倚靠在竹椅上,问道,“你怎么趁夜回来,一切可还顺利?”

蔺九均循着她的声音走去,回道,“还算顺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而后他在瓜藤下摸了一把竹椅,坐了下来。

秦知夷好奇地问道,“好歹是你亲祖父,可给你留了什么遗产物件没有?”

“不曾。”蔺九均低了眉,从衣袖中掏出一张文书,继续说道,“但拿到了这个。”

秦知夷接过,借着藤架上灯笼里的烛光看清了上面的字,“哪里来的地契?”

是嘉平县里的一间商铺。

秦知夷多少知道些蔺九均的身世,想到他前头刚说蔺老爷没有给他留遗产,这会又掏出张地契来。

她登时将这张纸甩回蔺九均手里,捂着嘴,有些惊恐地说道,“这、这不会是陪葬品吧,你你你……”

“一纸文书罢了,姑娘可见过拿地契做陪葬的?”蔺九均无奈地回道,“这是幼时家父给的,当时随手夹在书本里了,今日才去找了出来。”

当年,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被蔺家扣下了,蔺九均几乎是只带了几件衣物,身无分文地来到了溪水村。

蔺九均从前没想过再与蔺家有牵扯,但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不能再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这份地契没有过蔺家的账目,是完完全全蔺九均私人的名头。

秦知夷眼眸亮了起来,一连三问,“那你是想开间铺子么?开铺子应当比走街串巷地卖豆腐赚得多吧?以后有酒有肉吃了?”

蔺九均轻笑一声,回道,“应当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过上次病得一塌糊涂,他发觉卖苦力也许并不是个好出路。

开铺子不一定能赚,总归不会太劳累,而且他有盘算,体力不行,脑力总得行。

秦知夷从前没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钱的,她看着地契说道,“开间什么铺子呢,这间铺子的地段似乎不怎么好?”

秦知夷只去过一次县里,她记得陈大夫的医馆所在的四里街最是人多,也很繁华,但地契上的这间铺子并不在四里街。

“地段一般,好在离码头近些。”蔺九均想了想,说道,“先开一间食肆吧。”

当年,这间铺子还是极金贵的要价,只是十来年了,县里天翻地覆,铺子的身价也不似从前了,但总比没有要好。

秦知夷点了点头,突然好奇地问道,“我一直好奇你之前为什么总说无法走仕途之路?只是因为眼疾么?”

蔺九均闻言,沉默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家父早年受舞弊案牵连,求告无门,入狱两年,出来后官府不仅不让他再参加科考,其子孙后代皆不能。”

秦知夷一惊,问道,“是咸元八年的舞弊案?”

蔺九均面色微微动容,说道,“宋姑娘也知晓。”

秦知夷叹了一声,说道,“此事当年沸沸扬扬。”

秦知夷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当年舞弊案牵连众多,甚至涉及从朝廷到地方的官员贪腐,先帝委派当朝太子秦扶徴主理审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扶徴那几个月几乎都没回家,回来后就撞见秦知夷闯了祸,罚了一个月的抄书和禁足,秦知夷很难不记忆犹深。

秦知夷又问道,“当年京里对此案的态度不是有罪当罚即可么,为何会牵连至无辜的子孙后代?”

舞弊案快结案时,有大臣上门来找秦扶徴议事,主张严惩,有罪之家需彻查宗族内外。但秦扶徴宅心仁厚,认为惩罚一己之过即可,勿要广泛牵连无辜之人。

姑且不说蔺父是不是被冤枉的,这样不许后人参加科考的惩处就过于荒谬了。

蔺九均平淡地回道,“个中缘由不甚清楚。”

秦知夷听他的话语中未有沉重之意,好似并不在意了。

她转念又想,怎么可能释怀?

她住在这里的几个月里,翻出他从前写的课业和文章,她于诗书文字上不大通,却也知道什么是好文章。

如果他能科考,今日肯定是一方官员了,若是领着俸禄过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困苦。

秦知夷问道,“那你祖父是因为这件事把你赶出来的么?”

蔺九均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应道,“嗯。”

秦知夷问道,“那你父亲是被冤枉的么,可还有翻案的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是秦扶徴还在,秦知夷在他跟前说上几句,蔺父要真是被冤枉,舞弊案就能翻案再审了。

但现在的秦知夷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蔺九均回道,“家父写过一封述明冤屈的自白书,当年蔺家上下也动用了不少银钱关系,还是得了这样的结果。如今以在下一己之力,实在难有翻案的可能。”

秦知夷安慰道,“好在最介怀科考一事的蔺老爷已经去世,如今你大伯当家,参加丧礼都送了车马仆人来接送,看起来不像是会为难人的。”

蔺九均想起这几日的丧礼上听到的那些冷嘲热讽之言,他收敛心绪,低低应道,“嗯。”

空气中飘散着微微湿气掺着发粉的香味,蔺九均猜测她刚洗过发。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方盒,几经犹豫,还是递了出去,说道,“听闻女子都爱用桂花油养发,姑娘刚洗了发,现在用正好。”

秦知夷有些惊讶,接了过来,启开嗅了嗅,说道,“还挺香的,怎么突然想到给我这个?”

蔺九均转脸轻咳了一声,“回来的路上正巧听到杂货铺在吆喝。”

秦知夷抬眼看着他,眯了眯眼,疑惑道,“对啊,听见杂货铺的吆喝怎么就想到要给我买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之前叫他做几道好吃的菜他都不乐意,如今没什么银钱了,买起东西来倒是随性得很。

蔺九均眼睫忽闪,回道,“多谢姑娘为在下请来了大夫,这点小东西不算什么,待日后赚了钱,再给姑娘更好的。”

秦知夷闻言又打量起桂花油来,说道,“可惜我不大会用这东西,从前都是侍女替我抹这个。”

她如今能够顺顺当当地洗发洗澡就十分不容易了。

蔺九均斟酌了片刻,开口道,“若是姑娘不介意,在下可、可替姑娘抹。”

秦知夷讶然,伸手将小方盒递回,言道,“你会抹?”

蔺九均接过桂花油,说道,“从前见柳姨洗完发后,抹过这样的东西,应当不难。”

夏风温凉,吹起藤架下几条藤蔓叶子簌簌地响。

院子里,草叶香气和着桂花油的味道缠惹着发丝,散散离离。

第19章食肆

很快,开铺子的事情就操办起来了。

先前墙角的那笔银钱拿出去一半付了诊金,蔺九均就将手中能凑的所有余钱都用来置办食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间商铺,有地有楼,楼有两层。原先一直荒置,只需打扫清理一番,再添些开食肆用的一应桌凳、锅碗瓢盆。

食肆一楼的后院里,有一间厨房和一间放置杂物的屋子,蔺九均将放杂物的屋子改成了住人的屋,请了一个厨子、一个打杂小二,都是找了需要包吃住的,也可省些工钱。

食肆一楼用来待客,二楼有几间多余的房间,倒是可以用来外住,只是已没有了多余银钱招人手,店里就暂时只做饭食生意,不做住店生意。

这么置办下来,也忙了有大半个月。铺子在嘉平县,住在溪水村不好照顾生意,秦知夷和蔺九均就搬去县里食肆二楼住了。

大暑将至,炊记食肆就这么朴素简陋地开张了。

因着地段一般,又是个新店,刚开头的生意并不好。

嘉平县是一座临江之城,开食肆、酒楼的都想离码头近,因而离码头近的,不止炊记食肆一家,都是一些做老了做久了的大店。

本地的脚夫、船夫们都是就近寻熟悉的店用饭,也不会特意跑远了找一家新店去吃。

这日晌午,店里松松散散地坐着几个食客。

蔺九均眼疾不便,新店不忙,秦知夷偶尔会代劳收银钱的事。

她此刻正坐在柜台后,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听着食客们的西拉东扯。

这几位食客聊得多是哪个老爷又娶小妾,哪个公子又招猫逗狗,哪家妇人的辛秘私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来不真,添油加醋的,倒有八九分假。

食客甲忽而谈及溪水村边上那个镇子的事,“你们说这春宵院的赵妈妈同衙门里是不是有什么亲?京里的军爷刚走,她就被放出来了。”

食客丙说道,“有没有亲要什么紧,她也没那个福分消受,刚出来没多久就被发现死在院里了。”

食客甲饮了一口酒叹道,“所言极是,不过这春宵院嘛,倒是又开张了,听说管事的是个新面孔,诸位可去瞧过没有?”

食客乙调笑道,“怎么?县里的天香楼不够你逛的,跑那远就为了逛个青楼?”

食客甲未言语,食客丙先说起了食客乙,“你这被家里那位哄得耳根子软的家伙,好意思说人家的风流快活。”

食客乙赧然一笑,举杯自罚了杯酒。

炊记食肆的酒是沽酒,味道不算差,几人酒过三巡,喝得尽兴。

正逢颍州处于多事之秋,食客甲又说起青州战事来。

厅堂里,食客甲突然低了声音,说起一件别的事来,“你们听说那个萧将军的事没有?”

食客乙问道,“哪个萧将军?不是才来了个谢将军吗?”

食客丙手肘推了推食客乙,悄声说道,“自然是萧太后母家越平侯府的大房长孙,当今皇帝的表外甥,大将军萧羿!谢将军是先前来的,这不还是让淮南王拿下了半个颍州么?天子震怒,才派了萧将军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正听得困顿,听到萧羿这个名字,人也坐直了些,脖颈上的玉兔坠子也晃了两晃。

她认识萧羿很多年了,两家交好,他俩自小定了亲,还交换了玉兔信物。

食客甲继续说道,“要说这萧将军,那真是年少有为、意气风发,虽是个带兵打仗的,却是果敢刚毅。他年少便战功赫赫,曾在北部灭了好几个不归顺我朝的蛮夷。”

食客丙接着说道,“可不呢!萧将军前阵子刚到颍州,便带着三千人马偷袭了淮南王驻扎在宛中县的六千部下。”

食客乙却疑惑地说道,“可我听说淮南王现在不是转头往东去攻打凉州了吗?”

食客丙没好气地说道,“那是因为萧将军把人打跑了,淮南王才退守颍州南部,他畏惧萧将军的英姿,不敢与之周旋,落荒而逃罢了!”

食客甲突然一声叹,“只是不知为何萧将军不再对淮南王穷追猛打,竟领兵回京去了!”

秦知夷听着食客们的话,估量着青州战事恐怕难平,她的思绪也难免有些飘忽。

她与萧羿相识早在先帝赐婚之前,那时两人虽时常会一处玩,但她对萧羿没生出什么情愫来。

后来婚约在身,秦知夷对婚嫁一事无感,只觉那人若是个她不讨厌的,嫁了也无妨。

以她的身份,将来又不是不能和离,即使是休夫也是使得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是公主,父亲是将来的皇帝,底下的侍女说她就算骄纵上了天,也不会有人拿她怎么样。

秦知夷是有些赞同这话的,直到这侍女的话传到了姜妩耳朵里,素来娴静温柔的姜妩竟打骂了那侍女,又将人赶出了府去。

事后,秦知夷还被罚了两日的抄经。

后来,年岁渐长,想来是男儿家要建功立业、带兵打仗的。

萧羿渐渐地也就不和那些簪缨世家的混账子弟一处了,连带着秦知夷也甚少见他了。

萧羿此时在颍州,若是放在两人以前的交情,她还会思虑要不要去寻他帮忙。

但如今她与皇帝不对付,刺杀一事的真凶也不明朗,皇帝与萧家又有着亲缘,她与萧羿虽有个久远的婚约,倒更有些疏途陌路。

食肆里,食客酒足饭饱,临桌剔牙。

这时,蔺九均从后头拿了个牌匾出来,放在了门口。

牌匾上面贴着张秦知夷早前写了几个字的纸,写着今日小食:栗糕、水粉汤圆。

秦知夷见了一身布衣布鞋的蔺九均,她的思绪才将将拉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照理说,蔺九均做的饭比请来的厨子做的还要好吃。

但到底是做生意,不像从前只是一日三顿饭,他身患眼疾,就不好在忙碌的后厨操劳了。

不过,食肆生意不好,后厨不忙,蔺九均就会偶尔做个糕点、小吃,然后挂个牌匾在门口招揽生意。

食客乙见了牌匾动静,问道,“早秋的栗子似乎不大甜,做的栗糕能甜吗?”

蔺九均言道,“甜而不腻,客官可尝一块。”

不多时,就端来了一碟,食客乙尝过后,连声说道,“掌柜的,给我包两包!”

食客甲不解说道,“你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竟好这样的甜食,都不如黄口小儿。“

食客丙闷笑着出声,“他哪是买给自己吃的,给他那枕头风吃的!”

食客乙挠了挠后颈,不好意思地说道,“她就爱吃这个,不甜不爱吃。”

秦知夷听着食客乙这话,有些愣神,忽而脑中灵光一现,她抬了眼去看蔺九均,一时许多细节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嘉平县城外,萧羿带着自己的兵马从颍州南部一路北上,风尘仆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途径嘉平县郊外的一处高山,萧羿突然让部下在此作休整,明日再赶路。

部下看着还大亮的天光,虽有疑惑,但仍然领了命令,吩咐下去。

一众兵马熙熙攘攘地在原地扎起了帐篷。

这座高山,可以俯瞰整个嘉平县。

萧羿从马背上翻身而下,透过厚重的树枝,看着山下。

他确实占据先机,打了淮南王一个措手不及。

但淮南王与他周旋了几次,及时止损,没有继续攻打颍州,转头往东去攻打与儋州北部接壤的凉州了。

淮南王的军队退守至颍州南部,颍州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官府、百姓上下都对他是一片歌功颂德。

而他得知淮南王往东打去了,气得在马背上大骂。

从颍州去凉州需经过并州,淮南王转头攻打凉州,他若要前去,就得带着他的人马,越过并州。

他接的旨是镇守颍州,怎能擅离职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随即请旨去凉州,但京里的消息迟迟不来,他的兵马只能在颍州宛中县待命。

等了好几日,他等到的却是谢太后的懿旨,要求召他即刻领兵回京,凉州已派了谢耿行前去应战。

他气得在临时驻扎的帐篷里摔了懿旨,但谢太后如今垂帘听政,他不能不从。

嘉平县郊外的山崖上,萧羿褪了厚重的披甲,亲信副官何炳识眼色,小踱两步,匆匆接过。

萧羿话中寂寥,问道,“何炳,阿妁她是不是就是在这附近失踪的?”

萧羿的手中摩挲着一枚玉佩,隐约可见是个镂空的兔子形状,似是有另一对与之相配的。

何炳闻言,低低地叹了声气。

自家公子说的是谁,他如何不知,他是家生奴才,从小跟着萧羿,后又跟着萧羿打仗,领了些军功,才得了副官当。

青梅竹马的两人,本是今年春天就该成婚了,谢太后却突然让秦知夷去青州,于是再无音讯。

何炳思虑再三,还是劝道,“公子,陛下也派了人来寻,殿下她可能……”

何炳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羿一个狠厉的眼光扫过来,何炳立时住了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羿再次看向山下,言语中尽是烦躁和不满,“找这么久连个影都不见,一帮没用的废物。”

何炳小心地揣摩着萧羿的心思,说道,“那公子这是打算亲自去找么?”

萧羿静了半晌,继而冷声道,“现在朝堂上多少双眼睛盯着越平侯府,就指着抓萧家的错处,如今谢太后急召回京,如何能在此处多待?”

何炳干笑两声,应道,“公子说得是,朝堂上的事公子也不必忧心,好歹萧太后还在呢,她又是您的姑姑,陛下还是相信咱们侯府的。”

萧羿闻言未语,面色不虞地看着山下。

快至日暮,嘉平县城门口的那条道,三五成群地走着出城的人,赶车的、走路的都有。

城里,天将夜,夜里炊记食肆的生意不比白天,连零星食客都没有。

待食客散绝,食肆也预备着打烊了。

蔺九均看不见,食肆没有请账房,秦知夷便代劳了算账的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外间已落了门,秦知夷与蔺九均在桌边对完账,她实在有些不大看好食肆的生意。

虽然说这铺子没有租金,但请人做事发的工钱都是一笔支出,店里生意不好,仍是有亏损的。

蔺九均却不着急,继续每日照常开店做生意,还匀出大量时间酿酒。

秦知夷是真纳闷,蔺九均这瘦弱的身板,除了不能干重活,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会做的。

秦知夷虽然不会做饭酿酒,但是她这舌头什么琼浆玉露、山珍海味没尝过?

是不是好酒,她闻也能闻出来了。

蔺九均酿的那酒真的奇了,秦知夷尝过后,料想这大抵又是他预备着的一个卖头。

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南下来了好多条停靠的船,码头周边的食肆、饭庄都有些供应不起。

有零星脚夫、船夫寻到了炊记食肆。

蔺九均借着这个机会,将先前酿的酒拿出来卖。

做苦力的人,不要求食物精致可口,只要求吃饱,做的菜都需重油、重盐。

味道只要不差,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吃一口肉,就有一口酒,常年在外跑生活的汉子,总要来上那么一两口酒。

是以,酒的好坏,对他们来说,从初闻便可品出来。

蔺九均酿的酒,颜色澄净、香味扑鼻。

入口不刮喉,爽滑不粘口,饮后有余甜。

虽只是刚酿出不久的酒,却能喝出陈年香酒之感。

等来吃饭的人多了些,蔺九均便让小二放出话,炊记食肆的酒,六人同行来吃饭,便可免一壶水酒的钱。

这消息在爱喝酒吃肉的小工之间传了个遍,许多本地人见着店里生意好,也上门来尝鲜。

偶尔过往的船夫听了旁人的荐言,也会前来。

再至月末算银钱的时候,秦知夷看着不再赤字的账目,觉得蔺九均果然是出身商贾之家,做起生意来极具头脑。

第20章听戏

炊记食肆生意好,蔺九均就又请了个账房先生和后厨帮闲。

月末再算账时,他都会将余下银两系数交给秦知夷保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看着那些数目的银子,有些发笑,说道,“你给我保管?就这几吊子钱,我可是不出半刻就能花销干净。”

蔺九均颇有些郑重其事的意味,言道,“这点银钱不算什么,在下既给了姑娘,便是给姑娘用的。”

得了蔺九均这话,秦知夷便不再在食肆里待着,拎着个荷包就街头巷尾地逛吃去了。

县里的茶楼要属煮雨阁最妙。

这几日还专请了几个戏伶,唱得极好,有些比得上京里的御云居,秦知夷每日午后都来这听戏。

煮雨阁的一楼搭着好大一个戏台子,厅里摆放着几张桌子、条凳以作茶客们歇脚看戏。

二楼雅间可凭窗观戏,视野开阔,台上伶人做戏尽纳眼中。

煮雨阁的小二见了秦知夷来,忙引进了,就带往二楼雅间去。

他已招待秦知夷好几日了,这位姑娘出手阔绰不说,通身的贵气作派,不知是哪家大人家的小姐。

秦知夷入了一贯坐的厢间,熟捻地听起了戏。

楼下先唱了一出优孟衣冠记,唱得虽好,词改得却不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后换了几个武生上来,翻跳扑打、吞刀吐火的,场子也就热了起来。

蔺从坤也来煮雨阁看了好几天的戏,伶人貌美倒也倦怠。

西窗雅间却有一妙人,他注意多时了,这会多饮了几杯,捏着折扇就前去搭话了。

他是蔺家三郎,从小风流韵事不断,最是喜欢美人。

蔺从坤摇着折扇,靠在秦知夷雅间的窗子边。

他本想摆出一副君子作态,却因言语间的放诞无礼,显得油腻猥琐,“小娘子孤身一人,好不寂寞,何不与本少爷一同赏戏,倒也是野趣。”

秦知夷充耳不闻,未搭理半分,目光直直落在那戏台子上。

大锣一响,又上来个有拿手好活的武生。

蔺从坤往前站了站,又喊了声,“这位小娘子……”

秦知夷绝佳的观戏位置被一挡,冷然的目光抬起,轻吐一字,“滚。”

蔺从坤的小厮突然跑至他身边,贴耳说了几句私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从坤听了话,面色也从惊讶变成了不悦。

而后他收了折扇,在掌心轻敲,眼珠一转,作揖道,“不想蔺九均有这般好福气,能娶到小娘子这样貌丽姝色的人物,你我原是有亲的,弟妹有礼了。”

秦知夷听到熟悉的名字,这才分了一丝眼神给这登徒子,不过片刻,她便冷嗤一声,起身就要离开。

秦知夷走至二楼廊上的楼梯间,被蔺从坤拦住了去路。

蔺从坤拦了人,更显猖狂,“堂弟不过是开了间铺子罢了,吃穿用度怎么供得起小娘子这样的妙人,弟妹不若跟了我,本少爷最是怜香惜玉的。”

这言语冒犯无礼,丝毫没有礼义廉耻。

若是放在从前,这样的蠢材冒犯了她,拖下去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现下,秦知夷只得斜睨两侧,思虑如何动手不至惊动几方来人才好。

蔺从坤见小娘子不说话,更大了胆子伸手去拽,秦知夷眼神立时凌厉起来,迅疾出手,将他不安分的手肘狠狠外折。

蔺从坤被拧着身子,背对着秦知夷就跪下了,疼得怪叫起来,“哎,疼!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此时从楼梯上来一个人,一副斯文儒雅的作派,正是蔺从坤的同窗李向旻。

他忙出言道,“从坤兄,伶人爱怜,怎好在这同姑娘拉拉扯扯的?”

秦知夷闻声皱了皱眉,放了手,将蔺从坤往前猛推了一把。

蔺从坤甩着酸疼的胳膊,面色并不好,他想发作,却迫于李向旻这会在。

他转了脸,对李向旻冷笑道,“伶人都唱完了戏在雅间里,你倒是清高地四处躲去。”

李向旻不恼,笑着迎道,“人有三急嘛,从坤兄请。”

蔺从坤也不好当众发作,心底自涌上主意,只待日后算账。

他甩袖而去,那斯文儒雅的李向旻却未立即跟上。

李向旻忽而对秦知夷一作揖,“姑娘有礼了,在下李向旻,替从坤兄道个不是,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去松山庄的镇上寻到李府。”

秦知夷轻嗤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我能有什么难?觊觎弟媳,是他有难。”

李向旻虽有替她解围之意,但她犯不上领他的情,蛇鼠一窝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向旻再晚来一点,蔺从坤只有不能人道的份。

李向旻闻言一顿,他不知前因后果,只能讪笑道,“姑娘言重了。”

此时,从隔壁雅间忽然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秦知夷不认识那男子,却认识那女子,正是村里说的,嫁去镇上李家的郑秋锦。

李成宣站在郑秋锦身旁,见到是自家兄长,神态中闪过一丝慌张,上前两步解释道,“大哥,姨娘说没吃过茶楼的点心果子,我就带她来县里略逛逛。”

李向旻的目光扫过郑秋锦,意味不明地说道,“二弟倒是孝顺,但也不该成日在女人堆里扎着,有这心思,倒不如多花些在读书上。”

李成宣看似做小伏低,说出来的话却不软和,“愚弟不过是尽尽孝心才来上这么一趟,更何况大哥不也在此处松快么?”

秦知夷懒得听别人的家长里短,不再多待,转身就走。

所以她未瞧见郑秋锦的目光一直牢牢锁着她,带着忿念和不甘。

镇上李府的李老爷只有二子,大少爷李向旻是李老爷原配张夫人所出,二少爷李成宣是文姨娘所出。

两位少爷年纪相仿,都在县里书塾念书,且都未娶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秋锦没有给李老爷做妾时,本想通过韦绍林的门路认识李向旻的。

郑秋锦是个乡下人,不大配得上李向旻这样的出身,但郑家是蔺家的佃户,郑老汉有手艺,家中有点薄产,并不是那等破落户。

况且郑老汉还打算去镇上租间铺子,做杀猪卖肉的活计,也算是和李家一样都是开铺子的。

李向旻是个读书人,郑秋锦自认年轻貌美、贤惠能干,只要拿下了他,李府就不会有这些计较。

直到她不得已做了李老爷的妾,才歇干净了对李向旻的心思。

可这会就遇上了秦知夷和李向旻在一处,她没来得及慌张李向旻发现她与李成宣独处,就恼恨上秦知夷怎得又搭上了李向旻。

进李府做妾那晚,郑秋锦是被下了药,抬进府里的。

夜里,郑秋锦在李府房里醒来时,看到厢房里除了披红挂彩,还贴了大大小小的黄色符纸,床边的地上是画的歪七扭八的图。

郑秋锦心中发怵,不明所以地起身探看。

越看越觉得像是个卦阵,透着歪门邪道的意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烛火香气间,她还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突然,房外涌进来一股邪风,丁零当啷的吟唱低语声不知从哪响起,郑秋锦刚醒就吓晕过去了。

翌日,郑秋锦才知道自己已经嫁了进来,做了李老爷的妾。

李家并不亏待郑秋锦,李老爷也好像很喜欢她,日日来她房里。

但每隔半月,郑秋锦房里就要摆一次那夜的场面,且那天李老爷定不会来。

郑秋锦心中疑云密布,却无从探听。

身边伺候的人都如同没有灵魂的人偶一般,只会做事,从不搭理人。

不对,应当是整个李府里都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氛围。

直到那一日,李老爷去外地采买不在家中,郑秋锦逛着园子,在假山处听见自己的侍女翠如和文姨娘的侍女彩枝交闲话。

翠如不似在她房中那般沉默寡言,对彩枝酸道,“还是彩枝姐姐有福气,跟着文姨娘,哪日指不定就许给宣哥儿做姨娘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彩枝回道,“就你鬼心思多,我只想好好伺候姨娘罢了,你好生伺候秋姨娘,待她生个一男半女,也是一样的道理。”

翠如撇了撇嘴,说道,“姐姐这是同我装糊涂呢,少不得这府里还要再进第四位姨娘呢,哪轮得到我伺候不伺候的……”

彩枝四下看了看,忙打住了她,“说什么呢,也不怕忌讳,要老爷听去了,仔细你的皮!”

“这事府里上下谁人不知道,前两位姨娘怎么没的,你我还不清楚么?”翠如却不怕,继续说道,“瞧着吧,这位新来的姨娘也待不久。”

郑秋锦此刻伏在假山后头,听得心里发怵,后背直冒冷汗。

原来自己是李老爷娶的第三个小妾,而前两个已经没了!

想到房里的那个不知什么鲜血画就的诡异阵图,郑秋锦越想越心惊。

总该不是拿她一个活人来祭奠什么东西……

郑秋锦心慌得厉害,踉跄地出了花园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听了翠如的话,她不敢回那个诡异的房里,只得失魂落魄地走在廊上,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是李家二少爷李成宣。

虽然郑秋锦是李家的姨娘,但是比李家两位少爷年岁都要小,又是农户出身。

是以,李向旻从来都是不搭理她的,但李成宣对她却十分的和颜悦色。

廊间,李成宣一脸关切地问道,“秋姨娘,你怎么了?”

他说话间,郑秋锦似乎闻到一股异香,她只道,“没、没事。”

李成宣似乎并不打算放过郑秋锦,继续追问道,“姨娘神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二少爷快去学堂吧。”郑秋锦心乱如麻,转身就要走,她现在一个姓李的都不想看见。

“姨娘。”李向旻幽幽喊住她。

他突然上前两步,贴得极近,而后一只宽掌探上了郑秋锦的额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李向旻满脸担忧地说道,“姨娘还逞强,脸色这样红、这样烫,定是发热了,得喊个郎中来瞧瞧。”

郑秋锦只觉得李成宣贴上来的那一刻,头晕目眩,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

她想要站稳些,慌乱中扒住了李成宣的衣服。

不待她避嫌的跳开,李成宣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明意味的弧度,揽住了她的腰。

这一夜荒唐春色,偌大的李府里竟谁都没发现郑秋锦与李成宣勾缠到了一起。

第21章品酒

炊记食肆生意忙,小二忙得人仰马翻,蔺九均也不知去哪了。

秦知夷从煮雨阁回来后,直接绕进了食肆后院的门,上了二楼,回了自己房里窝着。

前几日买回来的话本子堆了一桌子,都还没来得及看。

现下,秦知夷拣了一本来看,刚看了几页纸,顿觉有些无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是讲才子佳人的那个套子,看了开头就能知结局。

秦知夷将书一抛,不再看一个字。

褪了外衫,她便往床上一滚,出神地看着床帐顶。

这小半年来,她经历的事,做的决定,都是很疯狂,也不知是不是在重华宫被压抑坏了。

她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一个穷书生成亲,虽然是假的。

但穷书生不仅将她好好养着,还十分关切她。

这样的日子苦虽苦了点,也分毫比不上重华宫的奢靡,但唯独胜在一个自由自在。

她从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和穆箐一道做个四处游玩的闲云野鹤。

她也真的跟着穆箐去过几处地方,但还是明里暗里跟着好些照看她的人,引得穆箐浑身不舒坦。

公主身份何尝不是枷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就喜欢如今这种安稳舒心的自由日子,再疯狂一点也无所谓。

楼下熙熙攘攘的食客交谈声,有些嘈杂,隔了楼层声音不算大,秦知夷思虑恍惚间,迷糊地睡了过去。

晚间再醒时,四下已一片寂静,只有房门外的敲门声,是蔺九均。

蔺九均端着餐食,立于门外,“姑娘可醒了?”

自从住进了炊记食肆,秦知夷的一日三餐都是小二送上来的。

今日小二敲门无人应,便端了回去。后又告诉蔺九均,今日瞧见她回来了,这会儿大抵是在屋里又睡下了。

这是常有的事,蔺九均过了些时候,将饭菜热了热,又端了上来。

房内,秦知夷悠然转醒,一摸肚腹,确实有些饿,言道,“进来吧。”

门被应声推开,蔺九均进了来。

屋里黑漆漆的,秦知夷也下了地,去找火折子点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欻地一声,火光冒尖而出。

秦知夷点了两处的灯,屋里一下光亮起来,她也得以将蔺九均更看清楚了些。

若说身姿,他定是书生堆里最瘦弱高挑、不起眼的那个。

但他却是貌若良玉,纵使布衣韦带,举手投足之间也不掩出尘气质。

蔺九均今日穿了一件深蓝布衣,袖口洗得泛白。

他放了晚食,又道,“还有一壶换了方子的新酿酒,姑娘可尝尝,也好给个建议。”

秦知夷落座,回道,“正巧我今日回来时,买了好些新奇口味的酒,一道尝尝?”

炊记食肆生意好起来以后,蔺九均忙他的,秦知夷玩她的,两人也是有些日子没有在一块说话聊天了。

蔺九均思忖一番,应声坐下了。

秦知夷浅饮了一杯,怪道,“新酒怎么这样辣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回道,“快要入冬,烈酒暖身,新酒就酿得辛了些。”

秦知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继续吃菜,两三刻钟下来几个酒壶已经空了大半。

摇曳的烛光在秦知夷的眼中变得越发朦胧起来,她忽而想起白日里的事,觉得还是有必要同蔺九均说一声。

她说道,“今日在茶楼,遇见一个人,我被他搅了兴致就早早回来了,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估计不日会寻上门来。”

蔺九均此刻也浅尝了几杯,略有些微醺。

他闻言眉头紧蹙,忙问道,“姑娘可有事?”

秦知夷幽幽扫了他两眼,“我人不是好端端在你面前,你怎么总问我有没有事?”

蔺九均一顿,忆起上次他这么问时,还情急之下抱了她,一时面色泛上疑红。

秦知夷停了筷箸,回忆起李向旻称呼那人的名讳,又道,“说起来,他还是你的族兄,大抵叫什么从坤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蔺九均轻咳一声,思及是族中哪位兄长,说道,“应是二伯的三子蔺从坤,他可是为难姑娘了?”

秦知夷支着脑袋,神色厌倦道,“倒是谈不上为难,说了些登徒子的话罢了。”

蔺九均垂放在袖口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但他面色上冷静如常,“应是来者不善的,姑娘这几日还是不要再往茶楼去了。”

秦知夷也有此意,以她的性子再遇上那厮,只怕是会闹大,到时就不好收场了。

她点了点头,又添了一杯酒,正待要喝。

蔺九均听着酒壶落桌的清脆声响,劝住她,“夜深了,姑娘再喝恐要伤身。”

秦知夷闻言,抬眸看向蔺九均,见他微醺薄红的面容,唇也潋滟地似冰凉的玉被暖了几番。

他真是长了一幅谁人瞧见了都爱的好颜色,偏平时又爱端着清冷架子,此刻在灯下倒有些说不上来的禁欲意味。

秦知夷酒意上了脑,微眯的眼眸里,冒着放纵的光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忽而问道,“你给我买桂花油是这样的心思么?”

蔺九均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秦知夷拖着长长的调子,语气一如那个给妻子包栗糕的食客乙,故意道,“自然是,她就爱吃这个,不甜不爱吃——”

蔺九均愣了一会儿,也不知是想起来,还是没想起来。

屋里静了好一会。

良久,他才敛着情绪,轻言道,“姑娘醉了,早些安睡吧,在下将碗筷送下楼去。”

秦知夷未动,也未出言,只是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着蔺九均突然就木着张脸,有条不紊地收拾桌面碗筷。

就在他收拾停当,刚要半起了身,秦知夷突然伸手将他往自己面前一拽。

蔺九均被猛拽一把,险些没站稳,他撑着桌边,有些不解,“姑娘?”

秦知夷没有回应他,而是将另一只手抵住他的下颌,然后往上微微一提,她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温热柔软的唇,带着浓郁的酒香像是要钻进他的五脏六腑。

蔺九均瞳孔震惊,片刻如触电般弹开。

谁知,秦知夷却一把将他牢牢拽住。

蔺九均此刻还是离她那样近,他浑身僵硬地说道,“宋姑娘,你喝醉了。”

秦知夷玩味地看着他那双不能视物的好看眼眸,舔了舔唇瓣,答得极快,“对啊,我醉了。”

蔺九均不见素日的沉静,整个人瞬间染上了肉眼可见的慌乱。

秦知夷想,这才对,他这样一副洁白如玉、清冷自持的模样,就该这样惊起些波澜来才对。

蔺九均感觉到她拽着他的手,力度不减分毫,另一只手又攀上了他的面容。

他微妙地回忆起几息之前两唇相依的柔软触感,他声音微颤,“宋姑娘?”

他此刻沾了些醉意和意乱,那颗早就狂跳不止却又不得不硬压制的心,如擂鼓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嗯。”手上动作却没有停,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眉眼,而后是点过他的唇。

蔺九均在察觉温热的气息快要越靠越近时,他如梦初醒般地推开了她。

秦知夷没有设防,被蔺九均推得差点跌一脚。

她略略站定后,眼眸凝着他,仗着他看不见,然后故意跌坐在地上,佯似痛呼,“哎呀——”

蔺九均才觉竟忘了收力气,忙要去扶她起身。

他被椅凳绊了一下,跌跌撞撞来到她身边。

秦知夷坐在地上,看着他摸着黑,半弯着腰要去扶她,还语气关切说着,“是在下的不是,姑娘可伤着哪里了?”

秦知夷眸中略过狡黠的光亮,她的手在搭上蔺九均的手时,借力将他往回一拉,用了些巧劲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蔺九均只觉天旋地转。

他的脊骨贴上了冰凉的木地板,她的呼吸就在上方不过几寸之处,清清浅浅地吐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近了。

太近了……

蔺九均甚至能通过她的呼吸,判断出他们俩此刻的距离有多近。

尤其还是以这种女上男下的姿势,他整张脸都要烧红起来。

他有些手足无措,“宋姑娘你先起身……”

秦知夷只觉得好刺耳。

什么在下,什么宋姑娘,这样客气疏离,这人明明心里喜欢她,却总是做出这样生分的举动。

秦知夷的脑子是有些混沌的。

她望着蔺九均一张一合的双唇,想也不想地俯身含住了他的唇。

蔺九均被再次吻住的那一刻,双目都略微睁大了些,眸中再度溢满震惊神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似初时的双唇相贴,她半伸小舌轻舔了他一下,他身子一颤,

双目失神地似个木头一般。

秦知夷忽而离了他的唇,附在他耳边蛊惑道,“唇不要闭那么紧,若是不喜欢,就推开我。”

闻此言,蔺九均卸了力,只觉心底里那片萤火虫忽闪着,越来越亮。

他的头脑更愈不清醒起来,什么喜欢……

双唇再次紧贴,继而唇舌缠惹。

几息过后,克制的一方突然小心试探,从生涩到熟练,伴着心底的那深深渴求,慢慢占据主动权,越发焦灼起来。

一时之间,室内温度几经攀升。

秦知夷虽身位在上,吻到后边却是被他带着在吻,吻得这样久,她差点闷过气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少顷,秦知夷放开了他的唇,抬了头呼吸着。

难舍难分的唇瓣分离,她才微微得以喘息。

察觉秦知夷就要起身,地上的人闭着眼,眼角似有泪,扯住了她一片衣袖。

蔺九均声音沙哑而干涩,“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欢喜和失落都在这一刻,他知晓她没醉,他怕的是她借醉意推却这一切。

让他深埋心底的渴求刚刚翻涌,又要藏起来。

秦知夷仍是坐在他身上,疑惑他的反应,问道,“你不是喜欢我么?”

蔺九均拉着她衣袖的手有些颤抖。

她真的察觉到了。

他睁开眼眸,言语寥落却极其认真地说道,“那我们这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希望身边日日都有她。

他明白她本就是为了避难才屈就他处,日后若是离开,或有更好的去处,他都没有道理去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尝过这样的亲近之后,他贪恋地不想放手。

虽是她主动,他却感受不到她的认真,只觉她是兴头上的玩弄。

“都已经这样了,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秦知夷眨了眨眼,伸了手去探他的胸口,缓缓开口,“你心里有我,我心里自然也是有你的。”

蔺九均一愣,问道,“当真吗?”

“当真。”秦知夷轻笑道,“你若不信,我便立誓。”

蔺九均生的好看,秦知夷见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但他的嘴巴实在呛人,只是不知何时也有些小意温柔了。

秦知夷一贯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不喜欢就不要,喜欢就要。

真不真的有什么要紧,如今姑且算是两情相悦,他日分离,也不过是情缘终浅,他也怨不到她身上来吧。

蔺九均明明看不见,却睁了眼这样静静看着她。

不过片刻,他骨节分明的右手试探着摸上了她的脸,然后食指压住了她的唇。

他眼神低垂,带着妥协和落寞,“不需要立誓,姑娘只答应在下,不会离开在下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这样的甜言蜜语,他不愿分辨真假,只想沉溺于此。

或许以后二人身份天差地别,他此刻也甘愿飞蛾扑火。

秦知夷打趣道,“都快要吻死我了,还姑娘、在下的呢?”

蔺九均的耳尖红得滴血,半晌,他低唤了一声,“阿妁。”

又因没听到她前头的应话,他不安地说道,“阿妁答应我。”

秦知夷一愣,应道,“我答应你,不会离开你。”

她没有告诉他真实名姓,这句阿妁却是她从小被唤到大的小名。

秦知夷一时心软,掩去心底异样,问道,“还要么?”

他讷讷回道,“……什么?”

第22章李家

翌日,河倾月落,日高三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醒得晚,下楼用饭时,食肆里一个食客也没有。

账房先生在柜台边上打着盹,没瞧见小二春根,蔺九均也不知去哪了。

秦知夷心中疑惑,手搭在空泛的肚腹上,走进了后厨。

厨子罗大娘正在揉面,炖锅里不知道煮着什么,汤沸着顶起木盖来,咕嘟地叫着。

罗大娘见秦知夷来了,停了面板上揉搓的动作,热情地说道,“夫人起了?可要吃些什么,我现给夫人做。”

食肆的雇工都喊蔺九均为东家,而秦知夷是他的妻子,是东家夫人,是以大家伙都会亲切地唤她为夫人。

秦知夷应了声,只道,“今日不大想吃面。”

罗大娘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手的面粉,笑道,“夫人吃什么都使得的,这面团原是为了给春根做‘一根面’才揉的。”

“一根面是什么?”秦知夷纳闷道,“说起来,前厅怎么一个食客都没有,春根和蔺九均也不见人影?”

“贵人们都叫它长寿面,我们这样粗使的人没讲究,一根面的喊惯了。”罗大娘说着转身舀了一小瓢水,洗了把手,又说道,“听说要换新的供菜贩子,东家带着春根和刘芽一大早就出去谈生意去了,今天食肆就闭店一天了。”

刘芽是蔺九均请帐房先生时,一道雇来后厨帮闲的小子,秦知夷只约莫记得他个子还没春根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了然,点了点头。

她心里却嘀咕着,也不知蔺九均是真有事,还是因着昨天吻得那样不知休止,今日太害臊了,特地寻了这个由头,一大早就躲着她。

说起来也是,要不是昨日喝了点小酒,秦知夷当真不会那样冲动大胆。

但她喝酒从不忘事,也不会做自己不乐意的事。

罗大娘又问道,“夫人吃馄饨吗?这会下锅,等一刻就能煮好。早上大家伙吃的馄饨,汤底用的大骨汤。早市上的猪肉嫩,剁碎了包馅,吃起来很弹牙。”

秦知夷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也就应下了,想起春根的长寿面,她又问道,“今日是春根的生辰么?”

“是呢,所以那皮猴子才央着我给他做长寿面。”罗大娘往灶下的添了一把柴,起锅烧水。

秦知夷问道,“总听你们喊他春根,春根姓什么呢?”

罗大娘看着锅里的水,还没烧开,只是微微冒泡。

她话中慈爱地说道,“春根没有爹娘,也就没有姓,打小是个野的,在巷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秦知夷想起了什么,有些好奇问道,“春根是被拐来的么?”

罗大娘一面从盘里抓了十几个生馄饨进碗里,又将碗端放在灶台边,一面回道,“哪能呢,春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我是几年前逃荒来的,春根怎么没的爹娘,我就不清楚了。”

秦知夷心下微微惊讶,她平日不与食肆的雇工有什么交道,没想蔺九均聘的厨子和小二都是身世清苦的人家。

锅里水开了,罗大娘将碗里的馄饨下了后,突然问道,“夫人,您和东家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呀?”

秦知夷有些始料不及,“啊?”

罗大娘搓了搓手,有些羞窘地说道,“我和春根都是得了东家的幸,才能有地住,有口热饭吃,就想备点薄礼谢谢东家和夫人。”

秦知夷闻言轻咳了一声,“不必这样,你们都是正经做事领工钱的。”

不是秦知夷不想说,是她真的不知道蔺九均生辰。

生怕罗大娘又追问起来,秦知夷搪塞几句就离开了后厨。

她本想在楼下用过就上楼的,最后还是让罗大娘煮好了给她送上楼去。

经罗大娘一提,秦知夷也有些好奇起蔺九均的生辰来,。

她年初冬季末来的溪水村,这都又要过到冬天了,也没见蔺九均过生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他是冬日里过生辰?

秦知夷起的晚,那碗馄饨混作早午饭一道吃了。

吃完后,她就窝在房里看话本子。

不知为何,话本子这会子倒是能看得进去了。

一两个时辰过去,话本子看得眼也酸涩,秦知夷打算下楼走走。

前厅里,蔺九均和春根他们还没回来,冷清得很。

她便想着出门,去四里街,去陈容鸢的医馆看看。

今日立冬,秦知夷出门时披了她新买的厚毛披风。

到了医馆外,秦知夷还没进去,就瞧见一辆两架的马车在医馆外停着。

待进了门,她又见医馆外间坐着两个小厮打扮的人,面色十分着急的模样。

柜台边上陈容鸢的小师妹王若云在捣药,她见秦知夷来了,悄悄给秦知夷往里间使了个眼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会了意,熟练地从柜台进了里间去。

里间,陈容鸢正愁眉苦脸地分着晾晒好的草药。

秦知夷褪了披风,调侃道,“外头有好生意等着你,你倒在这丧眉耷脸的。”

陈容鸢烦躁地甩了甩一根草药,说道,“哪是好生意,怕是来蹉跎我的,上次看诊时李老爷就差把我打出来了,那大少爷这回又请我去,我这正不知道怎么推拒。”

秦知夷挑了挑眉,说道,“是上次我在镇上遇见你时,你上李府看诊那次?”

陈容鸢点点头,忽而她又看向秦知夷,“哎,这不是有你吗?”

秦知夷,“?”

陈容鸢立时笑起,“对,这回你同我一起去!”

秦知夷嫌弃地说道,“不去,你们这不是牛车就是驴车的,可是累人,而且我对李家人可没什么好印象。”

秦知夷不是本地人,不了解李家,但她与李家那两位少爷有过一面之缘,只觉都是举止轻浮的人。

陈容鸢拽着秦知夷道,“哎,李家派了马车来接的,你进来没瞧见?我不去李家,是因为那宅子诡异得很,我一个人肯定不能再去第二趟。但是有你就不一样了,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眉宇充斥贵气,似是紫气东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眯起眼,冷不丁问道,“他们给你的看诊费出价多少?”

陈容鸢有些羞怯地比了个一。

“一两银子?”

陈容鸢摇摇头,说道,“是一两金子!”

秦知夷这才知道陈容鸢在这愁眉苦脸的,不是她不愿意去,而是想要推拒又舍不得,是这一两金子把这小财迷拴住了。

陈容鸢又央求道,“我给你五两银子,你就陪我一趟?”

陈容鸢平日一副怼天怼地的桀骜性子,若不是这一两金子,秦知夷还真见不到她求人的模样。

秦知夷有些无奈,问道,“你非要赚这个银子不可吗?”

陈容鸢正色道,“是金子,没办法啊,谁会嫌钱多?”

已经在乡野住了半年多的秦知夷现在也很赞同这句话,想到陈容鸢对她诸般帮忙。

她叹了口气,“行吧,陪你一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鬼神之说什么的,她倒是没有那么陈容鸢那般忌讳。

镇上李府,李成宣的院子里,正屋窗门紧闭,只有院门口的石阶上坐着李成宣的小厮番儿。

番儿百无聊赖地拣起树杈子戳着地砖,又时不时抬头四下看探几下,又垂下头去。

屋里的榻上,郑秋锦和李成宣刚至高山,才出云雨。

李成宣食饱餍足,坐靠在榻边,衣衫大敞,露出一片肚腹。

郑秋锦刚头着实累着了,好半晌才从锦被里钻出,慵懒地伸出一只玉手攀上李成宣裸露的胸口,有意无意地撩拨着。

她说道,“等这事完了,你怎么报答我?”

李成宣伸手去捉她作乱的手,笑得流气,“是不是刚刚没让姨娘快活,才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

郑秋锦有些羞,佯起恼意,挣开手来。

她又伸手去点着李成宣的鼻子和心口,“哼,你心里眼里可不止我一个人,为了你老子的那张纸,只怕前头那两位,你也没少招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秋锦很聪明,从一些细枝末节便能顺藤摸瓜地猜出些旁的事情。

李成宣听了这话,心头涌起一道不快,但他也不打算瞒着郑秋锦。

他只是装出一副迷恋模样去够她的发丝,模棱两可地说道,“她们都太蠢了,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最聪明,又是个体贴人的,我最喜欢你。”

郑秋锦玩着新染的红艳指甲,不为所动地说道,“这会是在榻上,自然是最喜欢我。若明日你当了家,指不定要去哪个温柔乡里醉着呢。”

郑秋锦知道,二人如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既然她选了这条路,就得为自己的将来拿个保障,所以她才有心试探李成宣的心意。

李成宣垂着眼,掩去眼底的不耐烦,说道,“就算我当了家,你也会一直在这家里,我还能醉去哪个温柔乡?”

郑秋锦不满地说道,“自然是你母亲前阵子给你说的那个表妹。”

李成宣才觉这是吃味了,笑了一声,低头诱哄道,“好姨娘,她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哪能成事的?日后娶进来,就是个摆设,我也不会再寻旁人。大夫人搬去庙里礼佛了,我娘只求个颐养天年的,到时你就是后院里唯一能掌事的年轻姨娘,整个李府还不得交到你手上料理?”

郑秋锦听了,心才稳当当落了下来,坐直了身子去掐他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娇俏地嗔道,“死鬼,谁要给你料理这糟污的一大家子人。”

郑秋锦坐起来时,身下锦被也滑落,露出她光洁一片的胸口。

李成宣知道这是将人哄住了,也遂了她这副装模作样勾引人的风骚,俯身又将人含住。

不多时,又至高山,娇喘连连。

屋外是在院门口守着的小厮番儿,他敲了两下门,等了一会儿。

待屋里动静小了些,他才毕恭毕敬地靠着门说道,“二少爷,大少爷回来了,还叫人请了大夫来府里看诊,这会正往老爷院里赶呢。”

一句话惊动屋内糜烂的二人,李成宣当即下床穿起衣衫来,郑秋锦也揪着锦被不知在神游些什么。

李老爷这个身子状况自然是不能让大夫看诊的,大夫若是嘴上不把门的,说出些什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李府前院。

秦知夷和陈容鸢下了马车,才进李府院内,秦知夷便觉整个院子的装点都让身心压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檐下都挂着红白两色的经幡,院里但凡是个盆栽景物,都贴了七八道黄底红字的纸。

仆从们腰间也挂着红络打的长绳,一走一晃的,十分诡异。

怪不得陈容鸢先头说什么也不再来,她都不赚悬赏的偏财,这样的邪门地儿只会是千百个不愿意来。

二人跟着引荐的仆从穿过弄堂,秦知夷突然悄声问,“这难道不算偏财么?”

陈容鸢瞟了她一眼,压着声音说,“院子是邪门了点,但这也是正儿八经来给人看病的……”

显然,如今再站在这院子里,她好似都有些说服不了自己。

不一会儿,便到了李老爷的院里。

屋里是李老爷的文姨娘,说什么也不肯让李向旻请来的大夫进去。

李向旻冷了脸,说道,“我也不知是什么道理,现在这府里是姨娘掌家了,也能拦着亲儿子不见爹的。”

而此刻,李成宣和郑秋锦匆匆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心中疑惑,怎么见了两回他俩,他俩两回都一处出现?

李成宣经过陈容鸢时,看了她一眼,又连忙上前对李向旻说道,“怎又劳动大哥请了大夫来?科考在即,大哥应当用心读书才是,上次大哥不也请了陈大夫来,不也……”

郑秋锦跟在后头,看到陈容鸢身旁站着的秦知夷,她不觉眉头蹙得更深了,却也没说什么,只往文姨娘身边一站。

李向旻看着挡在屋前的三个人,不觉冷笑道,“你们是当我死了,还是当我眼瞎耳聋,不知道你们在后头算计着什么?”

李成宣说道,“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

屋里,李老爷突然一声巨声痛鸣,震得屋外几人都一惊,一齐往屋里去。

屋内,李老爷一脸狰狞模样,痛得再度昏厥过去。

文姨娘抹着泪,趴坐在床榻边上,哭喊着,“老爷!老爷!”

趁着乱,李向旻带着人进了屋里来,他对陈容鸢说道,“有劳大夫替家父看看。”

文姨娘听了这话,立时止了哭声,要出言去拦,李成宣却将她按住了,他只不动声色地挑眉看向陈容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容鸢与李家几人的眼神皆一触即离,她自顾屈身上前去给李老爷把脉。

秦知夷跟着进了内屋来,闻着屋内气味甚异,香炉内不知燃着什么香。

她皱着眉,退身至门口。

屋内,文姨娘几人面色有些焦灼。

良久,陈容鸢切完脉,又扎了几针。

李老爷人仍未醒,她面色并不好,只问道,“李老爷最近可在服食什么丸药?”

文姨娘偏着脸不答,李向旻随即皱眉看向郑秋锦。

郑秋锦被这眼神一吓,往后瑟缩着,看了眼李成宣,李成宣却半分眼神不给她。

她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还是那些药,老爷一向信任永空道人的方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陈容鸢是知道那个神鬼道士的,她肉眼可见不耐,对李向旻三缄其口地说道,“李老爷这是垂危之相,先前用的,不论是什么都得先停了。”

文姨娘霎时怒骂道,“庸医!在这里胡诌!老爷明明已经快大好了!成宣,快去请永空道人来!”

永空道人自诩是从道观下来,云游四海,为寻有缘之人。

偶然遇到李老爷,永空道人给他算了一卦,说了些颠三倒四的话把李老爷唬住了。于是便被请到李府来住,好饭好菜的款待着。

不多时,永空道人便随着仆从来到了李老爷屋里。

秦知夷站门口瞧着,那道人看着不过四五十岁,头发不多,却连着胡须都是雪白的颜色,一对小黄眼珠在眼眶里似待不住一般的转着。

文姨娘见永空道人来了,忙说着,“仙人,您可来了,老爷前两日身体还硬朗着,今日不知怎么就起不来床。刚还痛得晕过去了,大夫扎针也没效用,您快给看看。”

文姨娘这话还捎带脚地踩了陈容鸢一把,陈容鸢听了,真想立时抱着药箱就出这个门。

永空道人听了,伸出手来比划着,故作高深道,“急不得、急不得,都是缘法,待本道算上一卦,便可。”

少顷,永空道人算定,大惊,“不好!是进了不干净的东西破了府里的卦阵,冲撞了老爷!”

李成宣说道,“仙人,这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永空道人单手举于胸前,气势全开,眼尾褶皱都要炸开,“本道用多年功法驱逐即可。”

永空道人一套招式下来,又是画符贴符,又是吟唱经文。

待动静一闭,他掏出一个葫芦来,喝了一口里头装的东西,含在嘴里,冲着李老爷躺着的床幔喷洒吐出。

秦知夷见着这装神弄鬼的架势,还没宫里节庆请的跳大神有看头。

她刚想同陈容鸢说那葫芦里的符水是什么东西时,陈容鸢却把她摁住,轻轻摇了摇头。

正待秦知夷不解之际,她俩错神这会,永空道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李老爷已有了醒过来的动静。

只见李老爷突然嗓间嘶哑几声,喘上来一口气,他猛睁开眼来。

静了片刻,他环视屋内一圈,突然怒斥道,“你们这群糊涂东西在我房里杵着做什么?一室不能站超过四人的规矩都忘了吗!”

这是永空道人在家里布卦阵时,千叮咛万嘱咐的规矩。

李成宣率先作揖说道,“爹,您突然晕过去了,我们都担心您,才都聚在这屋里了,大哥还请位大夫来看您呢。”

李老爷听了这话,气得咳嗽了两声,“什么大夫,赶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向旻见此,欲言又止。

他母亲信佛,自从李老爷信这些歪门邪道,她就搬出去了。

他吃住一概在书塾,也不大回李府。

偶然听说了李老爷缠绵病榻,又听信道士之言,他才三不五时想带大夫来为李老爷看看。

李向旻道,“爹,您是生病了,总这样不看大夫,身体怎么能见好?”

郑秋锦突然说道,“老爷,先头这位大夫也替你瞧了,后来永空道人来了,您才醒了过来,也不知是大夫的功劳,还是仙人本事大呢?”

李老爷听了,脑子虽不大清醒,也明白了,他坐起身来对李向旻吼道,“滚出去!早就说过不许请什么大夫,你三番五次忤逆你老子的话,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老爷和家里两个孩子的关系都不大好,他为人精明算计,不与血缘亲近,就是原配张夫人都是他算计娶来的船商家的女儿。

李向旻被当众下了面子,也不欲再争辩,他沉着张脸甩袖出了屋子。

李府外,李向旻还是依约付了银钱,又打发车马送秦知夷和陈容鸢回县里。

陈容鸢上马车前还是同李向旻嘱咐道,“令尊若是再这样折腾下去,身体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大少爷早做打算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向旻看了看陈容鸢,又看了看秦知夷,作揖说道,“多谢,家丑不宜外扬,今日让二位姑娘见笑了。”

回嘉平县的车马上,秦知夷说道,“那屋里焚的是大烟,李老爷这样下去,怎么可能离得开那装神弄鬼的道士。”

陈容鸢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人家哪个不吸大烟?那李少爷自然是知道的,连他都劝不动,更别说我们了。那水也是些糟乱东西配起的,只能说好言难劝要死的鬼。”

待回到嘉平县时,天昏昏暗。

秦知夷没有立即回炊记食肆,而是拿着陈容鸢给的五两银子进了她常去的成衣铺子。

店老板正嗑着瓜子,见秦知夷来了,她将瓜子皮儿一丢,热情地起了身来,“哎哟,我说今日店里怎么来了那样好的料子,原来是等着宋姑娘您呐!我带您看看,是双面绣的玫色花样子,可是精致好看呢!”

这姑娘可是出手阔绰,之前在她这买走了好几件精贵衣裳,她迫不及待将这新到的货再卖个好价钱。

秦知夷顿了顿,说道,“我要看看男子服饰。”

“呃?”店老板面色呆滞一瞬,又伸手引到,“男子服饰也有,这边,这边。”

秦知夷逛了一圈,发现这儿卖的男子服饰同女子服饰一样,都不好看,款式普通,选的料子也不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秦知夷挑了一匹竹纹图样的弹墨料子,说道,“拿这匹料子做件深衣来。”

她想了想,又叫店老板拿了他们做衣服的图样子来。

她又凭着记忆,用笔墨在纸上改了几处样式。

店老板在一旁看着,问道,“可是什么身量的人穿?姑娘可有贴身尺寸?”

秦知夷这才一愣,她并不知道蔺九均的衣服尺寸。

天已经夜了,秦知夷从铺子里离开,回了食肆,发现食肆外围了好些人,方才散去。

她纳闷走进食肆前庭,才发现店里一片狼藉。

帐房先生正拿着纸笔,同蔺九均算着被打砸毁掉的物件银钱。

秦知夷走近了一问,“有食客闹事?今日不是闭店么?”

帐房先生道,“好在下午夫人不在呢,蔺家三郎带着人又是打又是砸的,刚刚才被衙役捉了去。”

原是下午的时候,蔺从坤带着几个人来闹,说蔺九均偷了蔺家的地契开铺子,非要报官,还将店里打砸一团。

衙役来了后,核实了铺子的地契,发现那上头是蔺九均实打实的私人名头,蔺从坤登时面色不可置信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店面毁坏严重,蔺九均不愿赔钱了事,势必要将蔺从坤送上官府。

此刻,蔺九均也没有多言,接着帐房先生的话,他只道,“没事,都解决了。”

晚间用饭时,又是蔺九均端上来的。

秦知夷这会已从春根那将下午蔺从坤来闹的事,前后因果都听明白了。

秦知夷坐在桌边,说道,“倒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风,你不是一向喜欢息事宁人?”

她心下想着,不仅如此,他还会用兵法呢,私底下借刀杀人用的可是顺手。

蔺九均说道,“以蔺从坤的性子,不吃个大亏是罢休不了的,经此一事,也能让他歇一阵子。”

“哦?这就叫对症下药?”秦知夷说罢,尝了一口菜,“嗯?今日的菜味道怎么有点怪?”

蔺九均一愣,问道,“怎么了?不好吃?”

秦知夷笑了一声,说道,“怪好吃的。”

她吃了小半年蔺九均做的饭菜,这会怎么可能吃不出来,不过是存心逗弄人罢了。

蔺九均闻言敛了神色,耳根倒是悄悄红润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突然问道,“你怎么这么会做菜,明明也干不来重活,以前不应当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吗?”

蔺九均说道,“母亲没有嫁给父亲之前是蔺家酒楼的厨娘,我小时学了些菜的做法。后来母亲去世,我自己摸索着学,也能做许多菜式了。”

说起他的母亲,秦知夷又想起他的生辰。

她不喜谈论太过沉重的话题,忙转了个话头,“说起来,这都要到下一个冬天了,怎么也不见你过生辰?”

蔺九均顿了顿,有些疑惑,“生辰有什么好过的?”

秦知夷眨着眼,说道,“当然得过生辰呀,生辰可热闹了……”

秦知夷说着说着,突然想起父亲母亲去世后,在宫里的那两年,她的生辰过得也就那样。

秦知夷有些寥落,说道,“确实也没什么好过的……”

许是听出秦知夷话里的落寞,蔺九均轻声说道,“腊月初九。”

“嗯?”

“我的生辰,腊月初九。”

原是还没错过的,刚好要铺子做的那身衣服可送做他的生辰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想起来衣服尺寸的事,但衣服都没影,也不想提前告诉他。

她说道,“你站起来,转一圈我看看。”

蔺九均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乖乖起身转了一圈后,秦知夷让他站着别动,他也安静站着。

秦知夷拿了根绳子在他身上比划了几下,又来到了他的腰间。

蔺九均夜里的视线不大好,不知道她是做什么,但是她的存在就很难让他集中注意力。

特别是昨天两人亲的难舍难分,今日还是在这间屋子,她现在还是离他这样近。

突然,秦知夷以一个环抱的姿势圈住他的腰身,蔺九均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而这边秦知夷量完了,心里也差不多有数,刚要离开他的腰身,听见蔺九均颤颤巍巍地说,“阿妁……”

秦知夷疑惑地看向他,发现昏黄灯下,他面色一片红霞。

她心思一动,说道,“那个,亲吗?”

蔺九均一愣,思绪都不清晰起来,他退开身来,“在下、我……罗大娘该洗碗了,我拿下去……”

他这副模样活脱脱像老鼠见了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笑着说道,“可是我还没吃两口呢。”

蔺九均又磕巴地说道,“那、那阿妁先吃,我下去看、看……”

秦知夷看着蔺九均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深思起来。

啊,原来蔺九均喜欢来硬的?

立冬之后,李向旻就要收拾行装去京城了。

开春就要科考,从嘉平县赶路去京城要半个多月。

他还得趁着年节走访名士,算上这些日子,现下出发时间上还有些紧。

李向旻去京城的车马约莫刚到京城,遥远的颍州松山庄的镇上,李老爷病逝了。

李成宣拿着李老爷留下的信,在灵堂上对着李家族老念着遗嘱,信上李老爷将李家及李家所有铺子田地都交托给了李成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成宣在灵堂上哭的真情实感,“我定然不会辜负爹的这番信任,不仅会好好照料大哥和母亲,就是李家先祖打下的这份基业,我也会好生经营的。”

几日的丧礼过后,李成宣坐在空荡的正厅,心下松泛,这个家终于是他的了。

他大哥李向旻向来自诩清高,看不上李家这份产业,平日里只道名士风流,也求科考有名。

那都是因为李向旻有个富商出身的母亲,从小吃喝不愁,花银钱如洒纸。

他娘文姨娘本是卖身府里的丫鬟,好不容易成了姨娘,生下了他。

李老爷为人抠搜,他是李家二少爷,他和文姨娘每月月钱加起来却都不足一两银子,而李向旻打赏下人的银钱就远超这个数。

他不甘心,都是一个爹生的,凭什么他过得连个杀鱼卖肉的都不如。

既然李向旻看不上李家这份产业,那他夺了又何妨!

自从李成宣当了家,郑秋锦只在央求挪院子那时见过他。

因为她不想住原先那个晦气院子,那里摆的全是李老爷‘借寿’的卦阵。

李成宣答应的很爽利,她很快就挪了院子,虽然偏僻了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她又想,毕竟李成宣日后还是要常常来,也难为他这心思了。

可挪了院子之后,郑秋锦就很少见到他了。

李成宣身边的小厮番儿说他忙着接手产业,每日在铺子田地上打转,忙得很。

郑秋锦也不敢贸然去找他,她左等右等,等到他与县里蔺家说亲,又因为热孝,要等过了孝再定亲,已经私底下过了礼了。

郑秋锦听了这消息,心都凉了半截。

她一直知道,那日花园中二人纠缠在一起,是李成宣蓄谋已久的。

但是她事后便想明白了,李成宣有手段,又年轻,哪哪都比李老爷好。

可是,他怎么敢,怎么敢就这样将她像个物件一样抛诸脑后!

那份遗嘱都是她偷拿来的,不然他凭什么稳坐李府当家?

李府书房里,李成宣刚回来,正坐在桌前,闭目养神,他脑子里的那根弦紧绷了好几日。

这几日太忙,底下铺子也有几个不安分的,他一一摆平了,现下却伤神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突然,书房另一处响起起动静。

李成宣抬眼,才发现郑秋锦竟已先在了这屋里,他方才竟没注意。

李成宣眼底尽是倦怠神色,如今一切尘埃落地,他也懒得再装,“姨娘这会在儿子的书房里,不大合适吧?”

眼前人的过河拆桥,郑秋锦近乎气笑了,“哈,你算我哪门子的儿子?姨娘会和儿子滚到一张床去?”

李成宣此刻还不想将事情闹大,他手头上棘手的事还很多。

他有些头疼,只道,“姨娘缺什么要什么,吩咐丫鬟们去上房取就是了,府里也不会短了姨娘的用度。”

郑秋锦觉得当真是可笑,她要的又何止那点东西?

她红唇轻启,“最近的用度是多了些,肚子里的这个总馋嘴,待生了下来,吃穿也得跟上,稳婆什么的也得早早备上……”

李成宣眉头倏地一下紧蹙,他死盯着郑秋锦,说道,“那老东西根本就不行,你怀的是哪的野种?”

就是因为李老爷不行,冷落了新娶的小妾,李成宣年轻力壮的才有机可趁。

郑秋锦笑道,“二少爷天天与我一道厮混,竟会猜不出,这种是谁种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成宣咬牙切齿地说道,“怎么可能是我的!我从来没有给过你!”

他自然小心谨慎,怕弄出些事来,一向都是弄在外边的。

郑秋锦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心里只觉得畅快,“你忘了那次在园子假山上。”

在知道李成宣第一次与她做那事时,是给她下了药的,她就知道李成宣这样狠厉的人,不留点什么是握不住他的。

她不会再像栽了她娘的道那次一样毫无准备。

所以在假山做的那次,也许是太大胆,也许是她故意狠夹了人,他没忍住给了。

李成宣确实想起来了会出意外的那次,他那时与郑秋锦刚好上,本以为她会乖乖喝药,没想到她摆了他一道。

李成宣阴沉着脸,半晌,他说道,“你先好好养胎,这孩子只能是我爹的。”

郑秋锦无所谓这孩子名分上是谁的,只要李成宣知道这孩子是他的。

作为他第一个孩子,这李家的产业她都会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争取到一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秋锦点了点头,应道,“好。”

什么表妹,什么蔺家小姐,他俩才是最般配的,一个狠毒,一个贪婪。

李成宣并不讨厌郑秋锦,两人连月的磨合,做那事时已经十分契合了。

他动动身子,她就知道换什么姿势让他舒坦。

但是李成宣还没有那么色令智昏,当家之后他就打算不再纠缠了。

李向旻这是还在京城,待一回来,少不得要闹一场。

这事抖落出来,只会对他不利,他少不得要背上弑父夺财的罪名。

在郑秋锦说怀了孩子的时候,李成宣想过很多办法。

多狠毒的他都想过,但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自从李成宣知道她怀孕后,偶尔夜里会来看看她。

这日夜里,李成宣竟然想要她,郑秋锦慌张的不行,“你疯了,现在三个月都不到,胎还不稳!”

李成宣却满不在乎,“怕什么?难道你不想我?我可想你想得紧。”

“不行!”她得保住这个孩子。

李成宣本就是故意为之,见状,他心里恶劣地泛起快感。

他可以算计别人,却他容不得别人算计他。

他是不讨厌郑秋锦,叫得欢,又跟要不够似的。

还很会讨好他,伺候得他也很舒服,也是最聪明的那个,提早拿到了那份遗嘱,他才有时间篡改。

这么想着,李成宣往椅子上一坐,褪了衣裤,扬起下巴,说道,“跪这来。”

郑秋锦站在一侧,愣住了。

她知道李成宣是要她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良久,她走了过去,跪了下来,屈辱地爬过去。

李成宣俯视睥睨道,“弄得不好,就让另外一张小嘴来伺候我。”

屋内散发着糜烂气息。

良久,才通。

李成宣多日都在忙生意,也没纾解过。

这会舒坦了,他也泛上情欲,软下态度来,“我轻点?”

郑秋锦已经退开身子,她咽着嘴里的东西,喘着气,说道,“不行。”

因着她弄得时候,他的手还捏着一处柔软,这时他的手往下一伸,已是泥泞一片。

“口是心非的小娼妇。”

一夜残烛落,几经研磨,又犹滴。这次,他不用忍着不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府园子里,几个丫鬟摘着院子里的花,偶尔说些私房话。

起先只说些还有几年就放出去了,嫁不嫁的话,又说些男人不男人的话。

突然,一个小丫鬟说道,“我给你们说,前几日我上夜,路过秋姨娘的院子,她屋里好像有男人!”

一个头戴红花的丫鬟道,“呀,不是说她怀了先老爷的遗腹子么?”

另一个脸嫩的丫鬟说道,“我听秋姨娘身边的翠如姐姐说,那孩子其实是二少爷的!”

先起这话头的小丫鬟去掐那个脸嫩的丫鬟,调笑地说道,“什么二少爷,是大老爷了。你可不要乱诌,当心被人揪住,还没等你放出府去,就先叫人打死了。”

几个丫鬟年纪小,说说闹闹的不当回事。

夜里,李府书房里,番儿这头与李成宣说,“听管事的婆子说的,几个丫头在园子里攀污主子,还扯上了秋姨娘身边的翠如,正关在柴房里罚她们。”

李成宣问道,“说的什么事?”

番儿犹豫一刻,说道,“说……说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成宣翻着账本的手顿了一下,他眼皮也没抬一下,冷声道,“都拖去角落里打死了,让那个管事的婆子看着,别弄出些响动来,再找个伶俐的丫头给郑秋锦送去。”

夜幕垂垂,李府偏僻的墙根角落,鲜血淋漓,无人擦拭,随着李府一同发烂发臭。

而远在京城的李向旻,人才刚下马车,正要在京城寻一个住处,好待日后走访名士。

第23章失忆

刚过小雪节气,快到年节,有许多提前回乡的船只会过路嘉平县,炊记食肆也就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春根急得火烧屁股似的窜上二楼,说蔺九均帮忙搬东西的时候,从梯架上摔下来了。

人现在昏迷不醒,已经送去医馆里了,只是店里还忙着,他们正不知是开店还是闭店。

秦知夷冷静地吩咐下去,让店里雇工都各司其职,她去医馆看顾蔺九均。

送的是就近的陈容鸢的医馆,秦知夷赶到的时候,蔺九均躺在里间的小床上。

陈容鸢正细细地给蔺九均把着脉,面色沉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散了散带进来的寒气,有些着急,“送来多时了,怎么还在把脉?”

陈容鸢刚把出些古怪,皱着眉说道,“一刻钟前才送到的,黑白无常要人都没你着急。”

……

秦知夷闭了口,默然好一阵。

突然瞧见蔺九均有要醒过来的迹象,秦知夷知道他看不见,忙握住他的手,“我在,你怎么样了?”

蔺九均感受着手上的温度,愣怔地问道,“你是谁?”

秦知夷瞬间惊恐万分地看向陈容鸢。

陈容鸢摊了摊手,说道,“早跟你说不要急,我就是觉得不太对,才把脉把得久了些。”

陈容鸢又看了一番,确定蔺九均是摔坏脑子,失忆了。

秦知夷彻底惊愕了,怎么就突然失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忘得也太彻底了吧!

“我为什么会看不见?”

“我们是夫妻?”

“我们一道开了个食肆?”

秦知夷再次无力地看向陈容鸢。

陈容鸢说道,“应该是短时间的摔坏脑子了,我已经在他头部的几处穴位扎过几针了。回去睡一觉,兴许明早一醒就恢复了。”

扎穴位还说得过去,睡一觉是什么治疗方法啊!

“你是不是庸医来的?”秦知夷深深质疑。

“你看那边,都是我救治过的病人非要送来的。”陈容鸢指了指医馆墙上挂着的大小不一牌匾,挨个念着,“‘悬壶济世、妙手神医’‘华佗在世、药到病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秦知夷觉得有些头疼,“别念了,知道了,知道了。”

回到炊记食肆时,已是傍晚。

春根和罗大娘都知道了蔺九均摔着脑子了,秦知夷用陈容鸢的话搪塞过去了。

她说得极其认真,虽然她自己一个字不信。

一道用过晚食后,秦知夷领着蔺九均上了二楼,又从他房里抱出几件衣服,说道,“你先去沐浴,身上摔得脏兮兮的,洗干净了再睡觉。”

蔺九均乖顺地应道,“好。”

澡房有春根他们烧水照顾的,也无需她操心,先待明日看看怎么回事吧。

蔺九均去了澡房,秦知夷也躺回了床上,失神地想着事。

怎么好好的人又是摔坏了眼睛,又是摔坏了脑子呢?

也怪不得他那时说什么福报不福报,轮不轮得到他的话。

蔺九均刚沐浴完,他去澡房前见秦知夷进了这屋子,是以,他上了二楼也进了秦知夷的屋子。

秦知夷听着开门动静,刚想起身问道,“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见蔺九均已来至她床榻,正要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秦知夷感受到一身微凉气息向她袭来,“你、你!”

蔺九均手里还捏着被子,有些疑惑,“娘子,怎么了?”

什么?什么娘子?

蔺九均又道,“娘子不是说我们是夫妻么?难道不在一处睡吗?”

秦知夷,“!”

当时只想让他想起些什么才说的,可是失忆的他怎么这样主动?

等等,主动?

她怕个什么劲!

待蔺九均恢复记忆了,就算尴尬羞愧,也是他!

秦知夷想了一通,说道,“睡……睡啊,当然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上了床以后,他有些困惑道,“娘子,被子和床好像有些小,挤不下两个人……”

秦知夷都靠着床里了,听到蔺九均这么说,她咬牙切齿,“你喜欢贴着我睡,特地买的小床。”

蔺九均懵住,似乎有些难以相信自己是这样的人。

秦知夷靠在软枕上,说道,“不信呐?”

“凑近些,我同你说……”

在蔺九均乖乖凑近时,秦知夷吻上了他。

蔺九均虽然愣住,却觉得很熟悉,他没有挣扎,反而几息过后,他无师自通地反攻了。

这下轮到秦知夷呆住了,一吻毕,她在他怀里喘着气。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她的后颈,痒痒的,腰间也有些酥麻。

这个人真的是蔺九均吗,是不是被夺舍了?

之前碰个脸、牵个手就脸红得不行的人,是他的孪生兄弟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刚翻身滚出他的怀里,却听得他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想来也是,这半月他一直在忙,又遇上这么个事,估计是累着了。

翌日,蔺九均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旁还睡着一抹温热。

幸而他先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气,猜出睡着的人是秦知夷。

还好,是她。

不对,怎么是她!

蔺九均慌忙摸了一把自己的衣服,感觉到贴身衣物还有些凌乱。

刚刚恢复记忆的蔺九均,如遭雷劈一般僵住,他尝试回忆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事是一点没想起来,头却是疼得厉害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帮忙搬东西,好像摔了下来,后面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秦知夷昨夜没睡好,此刻睡得并不安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一下就被蔺九均的动静闹醒了,转了个身,扯了扯被子。

她睡意朦胧道,

“不要吵……”

蔺九均听到她醒了,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妁,我们怎么会睡在一张床上?”

秦知夷想要再度昏睡过去的脑子顿时被蔺九均的一句‘阿妁’给喊清醒了。

秦知夷爬起身来,欣喜地说道,“你真的恢复记忆了?”

陈容鸢还真她爹的是个神医啊!

蔺九均揣摩着秦知夷话里的意思,联想到摔的那一跤,说道,“我昨天摔失忆了?”

秦知夷打了个哈欠,放下心来,应道,“对。”

蔺九均再度追问,“那我应当没有做什么过分之事吧。”

还是那个熟悉又别扭的蔺九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知夷轻笑道,“都睡一张床上了,做了什么,你心里还不清楚么?”

听她这么说,蔺九均的心都颤了三颤,他声音发紧,“我、我做了什么?”

“自然是那等巫山云雨之事……”

秦知夷话还没说完,蔺九均就用手慌忙地捂住她的嘴。

只见他结结巴巴地说道,“白、白日里的,不要说这样的话。”

秦知夷的眼睛笑成月牙,她亲了亲捂住她嘴巴的手心。

蔺九均感觉到那抹柔软,如同蜜蜂蜇手般松开。

秦知夷觉得还是不要把人逗得太狠了,正色道,“其实,什么都没做。”

蔺九均闻言,心绪平稳了些,又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当真?”

秦知夷刚钻回被子要继续睡,扭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听到什么也没做,怎么你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蔺九均怔愣一旁,脑子里突然闪过些画面,好像是他们在床上相拥而吻。

他顿时身子都僵硬了,他们竟然就在床上,这样吻了吗……

他真的太失礼了……

蔺九均还没下床,只揪着被子,有些难言一般,“阿妁,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才刚表明心意就……”

秦知夷转过身来,有些莫名,“什么快不快?”

蔺九均有些难以启齿,“睡在一张床上……”

虽然此刻二人还在一张床上。

秦知夷笑着故意道,“哦?你说这个啊,可不是我强迫你的,是你自己爬上我的床的。”

蔺九均好似也想起来了,他涨红了脸,“那你也不该……”顺水推舟。

蔺九均没有继续说,秦知夷却猜到了。

她眯着眼,顽笑道,“可我们是夫妻啊,早该如此了不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九均却有自己的考量,他轻声道,“我们是假夫妻。阿妁家中还有长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日后青州事平,阿妁肯定要再去的,到时再谈论你我婚嫁之事才是,眼下这样太失礼了……”

秦知夷一愣,她倒是没想过蔺九均竟然想了这么多,但她心里哪有这些计较,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她只轻哄着他这片真心,说道,“好吧,那就按你的步调慢慢来?”

自打蔺九均不慎摔失忆,又恢复后,秦知夷越发相信陈容鸢的医术了。

是以,秦知夷一直想让蔺九均去陈容鸢那看眼疾。

但蔺九均却不大愿意去,虽然他的眼疾没有找陈容鸢看过,但也看了几位大夫。

蔺九均一来是觉得即使找陈容鸢看了也没什么效用,徒添失落罢了;二来是觉得看了眼疾,会耽误店里的生意。

秦知夷却说,“你忙什么?昨日你不在,他们不照样将店里生意看顾得好好的?”

于是,蔺九均还是听了秦知夷的话去了医馆。

医馆里,陈容鸢给蔺九均看了眼睛又看脑。

最后,陈容鸢把完脉,摇着头,双手揣兜,说道,“难说,要是刚摔的时候就送来我这,还好治。”

秦知夷问道,“那现在还能治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能治!”陈容鸢看向秦知夷的眼神里写着‘敢怀疑本大夫的医术’几个大字。

她说道,“我六岁就会把脉了,活了将近二十年了,行医数载,还没遇上我治不好的病,不过嘛……”

陈容鸢伸出一只手,几个手指攒在一起动了动。

秦知夷意会到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钱不是问题,你能治好了,我还给你送大牌匾。”

“早说嘛。”陈容鸢立时笑得谄媚起来,又说道,“不过牌匾上的字要按照我说的写。”

秦知夷一阵沉默,医馆里那些牌匾莫不是都这么来的?

陈容鸢在纸上边写边说道,“可不是我不卖你面子,实在是他这个眼疾,给你打了折,他这诊费、药费都不便宜。”

蔺九均对治好眼疾这件事,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他不想扫秦知夷的兴。

虽然不知道秦知夷为何会对那位陈大夫莫名的信任,但听到陈容鸢说可以治的时候,蔺九均也涌上一丝期翼。

他作了个揖,言道,“陈大夫可放开用药,若能治好,某定感激不尽。”

诊疗的方子写好了,刚好一个月,三个疗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容鸢本来的医嘱是这一个月里让蔺九均少用眼。

显然,陈大夫治病多年,很不相信她的病人,为了不耽误她的治疗,坏了她的招牌。

陈容鸢就让蔺九均日日覆白绫,以便真正意义上的减少用眼。

第24章醉酒

日子一天天过去,虽然快大雪了,但是只起了北风还没落雪,天气还是没那么寒冷。

这几日,蔺九均因着要跟疗程治眼疾,覆白绫后就等同于眼盲了。店里的生意也就不再参与了,只或多或少过问几句。

这日夜里,秦知夷在楼下用的饭,她上了楼,见蔺九均站在她的房门口。

秦知夷走近了,问道,“怎么了?”

蔺九均轻咳一声,问道,“快到年底了,过几日是颍州的花灯节,夜里江边会放灯,可要去看看?”

秦知夷在京城时从未听过还有这样的节日,这会突然想起颍州那个女子年满十七不成亲就罚钱坐牢的律令。

她问道,“又是那个什么王留下的习俗节日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应道,“嗯。”

秦知夷觉得有些新颖,便答应了下来,“那去看看吧。”

花灯节当夜。

蔺九均穿戴整齐后,轻轻叩响了秦知夷的房门。

秦知夷这厢刚收拾好,开了门,看见蔺九均所着的新衣。

是她让铺子做的那身弹墨竹纹的月白色深衣,还披了件墨色厚氅衣。

本是要送做他的生辰礼,但天冷得快,虽未到他的生辰,她还是提早送给了他。

两人初识之时,蔺九均日日身着粗布短衫,后来开了食肆也只是穿些粗糙的布衣。

蔺九均本就生的好看,这身深衣又衬得他,颇有一股名士风流之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秦知夷有些感慨,果然人靠衣装。

蔺九均见她久久不言,看不见的慌乱让他不自在地问了一句,“好看吗?”

他未患眼疾之前于衣着打扮上没有过多要求,患了眼疾之后,更是只求个干净整洁。

秦知夷送给他这件衣服时,他既意外又欢喜。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留心他的生辰,他的心仿佛都被涨得满满的。

秦知夷笑说,“可好看了,穿着这身衣服就像那打马过长街的状元郎一样,一副少不得要娶十个八个公主的气派。”

按照她的要求定做的衣服能差哪去?

蔺九均愣了愣,轻声道,“不娶公主,娶阿妁。”

秦知夷轻笑一声,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娶了个公主,她只道,“等你眼睛好了,就知道我今晚穿的比公主还好看。”

秦知夷今日穿了一件杏黄色的镶毛羽丝绒长袄,极舒适御寒。

没有侍女,她又不会着妆,只点了些口脂,衬得本就肤色如雪的她,艳丽明媚如夜间明珠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街上人很多,摆摊卖花灯、吃食、首饰的也多,除了一些风俗民情的首饰衣服外,同京城中秋节一般无二,逛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倒是有个沿街卖烤肉饼的,秦知夷最爱吃颍州的肉饼,皮薄馅多,同时兼具酥脆厚实的口感,她一下就多买了几个。

江边,不少男男女女在放花灯,还有在纸灯上写字、作画的。

秦知夷和蔺九均都没有去放灯,只靠在石栏上看着放灯的人和被放飞的灯。

秦知夷问道,“所以花灯节是庆祝什么的,为什么要放花灯?”

蔺九均想了想,回道,“以花灯来寄托思念和心愿,放飞时,祈求万事如意、顺遂健康之类的。”

秦知夷道,“那你怎么不去放?”

蔺九均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这个。”

他连福报都不信,怎会信这个。

秦知夷眨了眨眼,说道,“你确实不用信,你是历过劫的人,此后命里都是万事如意、顺遂健康。”

蔺九均闻言,指尖微动,他突然很想借着月光、烛光,去看她此刻的模样,哪怕只能看见光影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言语总是这样,能够在这样冷的天,这样吹人的江风里,这样的温热,这样的让人贪恋。

江边莹莹灯烛光,二人皆静默未言语。

良久,蔺九均摸出一支玉簪递给了秦知夷。

他说道,“这支玉簪,成色应当没有你原来的那支好,但我摸着雕工不错,你戴着玩玩。”

“其实,我更喜欢金银器。”秦知夷摸了摸玉簪,笑道,“不过既然是你送的,就勉强收下了。”

蔺九均认真道,“下次送阿妁更好的。”

江风徐徐,有些冷意。

秦知夷迎着风,看着漫天飘高的花灯,说道,“你做事倒真是一向胸有成竹,食肆就开得很不错,待等你的眼睛治好了,你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虽是阴差阳错,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让她过上了她曾向往的小日子,她也希望他能做自己向往之事。

蔺九均心神一动,问道,“我喜欢做什么?”

秦知夷扭头,看见蔺九均的发丝和白绫带随着江风飘摇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想了想,说道,“你这样的才学与风范,大抵是为官做宰,但你脾气秉性又自成一格,以后估计就算是做官,也是个清正廉洁、不合群的官吧。”

秦知夷觉得,蔺九均这种人,就是她父亲会喜欢的那种有才干、有胆识的读书人。

蔺九均听着她褒不褒、贬不贬的话,笑得无奈,“阿妁忘了,我做不了官。”

秦知夷戳了戳他的脸颊,说道,“你怎么这么死脑筋,青州现在打得那么厉害,淮南王肯定重新建制了。虽然我这么说有点像谋逆,但是淮南王有勇有谋,你若能跟着他,就是一条崭新的官途,再怎么说也不能拿前朝的剑斩今朝的官啊!”

蔺九均只当她是玩笑,嘱咐道,“这话可不许和旁人说了。”

夜更浓,街上集市也快散去,江边的人也稀散着,花灯节也快落幕了。

江边有些冷,二人又回到街上逛去了。

秦知夷买了几个肉饼,在江边啃完了,回到街上时就说饼子干得噎人,要去买饮子喝。

路过一个酒水酿的摊子,秦知夷说没喝过摊子上的酒,定要尝一尝摆摊的酒和他酿的酒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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