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喜一直觉得奇怪,她爸这个人平平无奇,嗜酒,不关心老婆,坐过牢,出狱后警察当不成了,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却唯独对朋友的事最上心,好人缘怕是他这辈子身上唯一的优点,也亏得这个优点,朋友上门发现他死在家中。
至于死因,医院最后给出的结论是脑出血,孤身在家,没人帮他拨打120。
葬礼结束后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空荡,梁辰义死了,梁喜是唯一的继承人,十五年的老房哪里都破,可对目前的梁喜来说它算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其实早在梁喜大二的时候梁辰义就把房子过户给了她,当时她还执意不肯,现在想想,或许梁辰义怕自己有什么意外吧。
葬礼之后,梁喜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拆家,除了嵌在墙上暂时拆不掉的,把能扔的都扔了,亲戚在背后议论,说她爸刚死,她就迫不及待把东西扔了,白眼狼一个,跟她妈一个德行......
尤记得当年小升初考试结束后,梁喜听到梁辰义对老婆程恩君说:“趁我清醒,咱俩把婚离了吧,家里的钱和房子都给你。”
程恩君没要房子,也没要钱,更没要梁喜,提都没提,这么多年过去,梁喜对她妈的模样已经模糊了,只记得有点瘦,亲戚说她长相乖巧,性格却倔得像头驴,说后半句的时候直勾勾盯着梁喜,话里话外意思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爸妈离后梁喜再没见过她妈,电话倒是打过几次,前两次都是问成绩,中考、高考,得到不太满意的回答后她叹了口气,说朋友家的孩子考得特别好,最后一次是问梁喜大学毕业后在北京有没有找到好工作,一个月赚多少钱。
她好像在期待什么,梁喜想,或许她期待这个女儿能有出息,借此满足为人父母的虚荣心,但梁喜没能给,所以她也吝惜了其他方面的关心与问候。
后来家里有关程恩君的物品和痕迹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减少,到最后只剩下一样,那就是梁喜本人。
梁辰义的酒越喝越多,酒瓶堆得绊脚,直到路崇宁住进来,他每天孜孜不倦地把满地酒瓶扔到外面,再把房间收拾干净,然后去学习,那是梁喜第一次切实知道什么叫“寄人篱下”,也切实知道原来人生际遇可以在一夜间一落千丈。
转眼路崇宁去日本打工已经五年,从梁喜大一开始,到现在她第一份工作辞职,路崇宁一次没回来过,虽然青春期大部分时间两人都在一起生活,但这五年彼此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任何交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塑料袋拿出一个橙子,梁喜用手掂了掂开始扒,信封从腿上滑下去,落在地板上,“路崇宁”三个字晃得她眼晕。
橙子皮撕裂,气息在空中弥散,闻到清新的橙子味梁喜从回忆跳离,她看眼时间,一会儿要去参加张老师提到的同学聚会,她本来不想去,因为高中时曾发生一件至今让她感到芥蒂的事,那次间接引发了她和梁辰义之间唯一一次剧烈争吵。
梁喜初中时成绩还不错
,但升入高中后各地尖子生涌上来,导致她成绩一直平平,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有次月考掉到下游,明显感觉班主任看她眼神不对劲,还趁晚自习把她叫到走廊谈话。
“梁喜,你对你这次成绩有什么想法?”
梁喜低头不答。
“你爸还要请我吃饭,我差他一顿饭吗?有那功夫还不如回家好好教育你,把成绩提上来,别拖全班平均分后腿。”
梁喜被宋老师说得一阵脸红,他见梁喜闭口不语,于是变本加厉,“你爸什么人我也有所耳闻,你现在不学,以后想跟他一样啊!”
刚才一直闷着头的梁喜忽然抬起头来,眼里泪花闪动,“我爸什么人我最清楚,他生我养我,工作的时候是位好警察,轮不到别人评判。”
梁喜说完转头离校,门卫室保安将她拦住,她愣是在保安瞪眼注目下利落跳过栅栏,回家后她对梁辰义说:“以后不许再跟宋昌文有来往,吃饭、打电话通通没必要,以后家长会你也别去了。”
梁辰义被搞得莫名其妙,梁喜翘课已属不对,又劈头盖脸把他说了一顿,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吵起来,最后谁也不理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喜每每想起这段都觉得心里不好受,奈何班长发了好几遍信息,说宋老师得了癌症,这次聚会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上学时宋老师虽说对梁喜一般,但毕竟师生一场,有情分在,该去。
......
收拾收拾出门,经过小区门口时梁喜闻到一阵花香。
五月初,化城已经暖和了,街边的丁香花相继盛放,她不怎么喜欢丁香花的味道,却还是年复一年地盼着花开。
或许因为生活黯淡乏味,祈祷时间飞逝是唯一的消解之法。
走进饭店包厢前梁喜没想到这次同学聚会能来这么多人,毕竟不是春节,竟然有路远的特意赶回来,看来班长还和当年一样,组织力极强。
除了他和同桌高月,梁喜和别的同学联系甚少,高中时她有点个性,只跟有眼缘的人玩,其他人不愿多打交道,不过高月全家在她毕业后迁居去了三亚,路太远,没赶回来。
环视一圈,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穿着打扮看似平常,却难掩用力,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旧相识面前,以此证明自己混得还不错。
吃饭间隙梁喜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问她是谁,另一个人反问:“你还记得路崇宁吗?他家出事后不一直在梁喜家住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同学显然对路崇宁更感兴趣,“他现在在哪混呢?”
“梁喜啊......”
“不是,路崇宁!”
“不知道,他家欠了好多钱,估计躲出去了吧,听说他爸死了,债主能拿孩子怎么样。”
能怎么样?堵在学校门口逼路崇宁还钱,在没有监控的胡同里把他胳膊打到骨裂,到后来他被迫在大二那年退学,出国打工还债......
如果这些都不算怎样,只能说苦难太过寻常。
饭局没持续太久,考虑宋老师的身体,班长早早张罗散场,等宋老师离开有人提议去唱歌,梁喜没兴趣,准备打车回家。
刚走出饭店,梁喜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回头发现是曾追过她的侯海东。
聚会开场时班长让各自轮流介绍一下现状,这位侯海东在一所鼎鼎有名的建筑公司上班,看样子赚得不少,连这顿饭都是他请的,没让大家aa。
高中毕业后各奔东西,梁喜没再见过他,曾经的纤瘦少年,如今变成臃肿的大人,腰带卡不住啤酒肚,其实不只他,梁喜在这场饭局中见到了每个人的变化,大学和社会交予了相同的东西,但落在每人身上的领会不同,混得好,混得差,成为两种最直白的标签,梁喜知道自己被归为后者,但她没所谓。
“有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梁喜有点不耐烦,还是忍着问了句。
侯海东呲牙笑笑,“一起唱个歌呗,才八点多。”
ktv就在饭店对面,窗户上闪着五彩的光,令人眩晕。
“不了,我还有事。”
“好不容易聚一回,太不给面子了吧!”
刚要再次拒绝,梁喜肩上忽然搭过来一只手,她转头视线向上,心头一惊。
路崇宁?
不是吧?!
梁喜的身体僵住一般,一时有种堕入梦中的不真实感。
“同学,不好意思啊,家里管得严,下次聚。”
低沉的声线,陌生又熟悉,和变声期那会儿虽然有点出入,但肯定是路崇宁无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等!”侯海东伸手拦住,“你是他男朋友吗?”
路崇宁没正面回答,伸出一根手指支开侯海东,带梁喜离开。
一旁笑着看戏的班长终于开腔,“早干嘛去了?当初追得半途而废,这会儿又起劲。”
侯海东的目光还黏在梁喜身上,等缓过神他看向班长,“梁喜处对象你知道吗?那男的我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班长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缓缓说道:“梁喜绝不可能和他谈恋爱。”
“这么肯定?”
“他俩是兄妹,那男的是她哥,名字忘了,比咱们高一届。”
身旁人三两凑一堆,互相招呼着朝不同方向散去,班长拍拍侯海东肩膀,“别看了,走吧!”
第2章放心,我不会跟你复合。……
离开同学视线梁喜站住,她紧张到指尖丝丝发麻,暗地里调节呼吸来克制发抖的身子,盯着路崇宁看了两遍才确认不是做梦。
几年不见,路崇宁五官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整体看起来不太一样,说不清,或许成熟了吧,高中时候刮胡子的男生不多,带着那个年龄段特有的青涩感,梁辰义却早早教会路崇宁自己刮胡子,他从小就长得白净,招人喜欢,如今他二十六岁了,肤色黑了一度,模样却依旧英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身上的外套有点旧,胸前印着一串英语,胶印开裂明显,看着更像工作服,牛仔裤裤脚还是一如既往地短一截,头发倒是长,乱糟糟的,像黑夜里汹涌的浪,每一根都有自己的想法。
“你怎么回来了?”
梁喜语气冷漠,说话时故意转到同学们离开的方向,避开路崇宁自上而下的注视。
不知目光本就灼热,还是自以为是的错觉,梁喜感觉脸颊发烫......
“本来想参加梁叔葬礼,路远,又要办一些手续,来不及。”
头转回来,梁喜问:“谁告诉你的?信航吗?”
“是。”
两人之间唯一交集的朋友只剩下信航,除了他没别人。
“你不该回来。”
久别重逢,换做别人应该高兴,梁喜却面色沉重,如果路崇宁出现在化城的消息传到某个债主那里怕又无安生,从前种种阵仗梁喜早已领教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迎着路灯的光,路崇宁从兜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纸,递到梁喜面前。
“什么?”
“借条。”
从债主那收回来的借条,上面签着路崇宁他爸路召庆的大名,而路崇宁收回这些用了整整五年,没有休息日的五年。
掏出打火机,路崇宁将借条点燃,快烧到手时轻轻一扬,扔到垃圾桶一角,很快火苗熄灭,漆黑的灰烬被风一吹碎成渣。
当初为了躲债,路召庆把十五岁的路崇宁交给梁辰义,然后带着老婆杨婉仪去了外地,没过一年传来路召庆自杀的消息,死在一处出租屋内,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而且还是自杀。
路召庆死了,杨婉仪却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外人都说杨婉仪害了路召庆,可熟悉的不信,不熟悉的又瞎传,几年过去,这件曾经轰动化城的事慢慢被淡忘。
虽然人死了,但债还在,路崇宁无遗产可继承,自然不需要继承债务,但他却在所有人的惊诧和不解之下选择扛下一切。
苦难压弯了他的背,却没有夺走他手中的刀和盾,当他揽过债务时,人生注定有段昏暗要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能待几天?”梁喜问了眼下她最关心的问题。
路崇宁说:“之前帮我的老板在国内有新工程,我回来跟他干。”
什么意思?不走了?
当初离开时突然,现在留下也突然,梁喜都是被通知的那一个。
她随手指向饭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路崇宁盯着梁喜的眉眼,像在打量一朵暗夜里
独自盛开的花,怒放的花瓣下布满乍眼的刺。
“问你话呢!”
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充斥着梁喜的耳朵,她努力从这声音剥离,却听到了别的。
ktv三楼窗户打开,一个男人趴在窗边点烟,歌声从里面传出来,乘着夜色悠然落下,这首歌在梁喜高中时候很流行,学校广播循环播放了好久,连五音不全的同学都会哼两句。
旧旋律不免让人伤感,梁喜脑子里不断回映她与路崇宁之间的秘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世上没有第三人知道梁喜和路崇宁短暂在一起过,那时她还是个处于青春期的少女,间歇性叛逆,尽管梁辰义每天在她耳边“你哥你哥”的重复,可他越这么说,梁喜越想越界,她喜欢上了,也表白了,第一次被路崇宁拒绝,第二次还被拒绝,第三次,他终于同意了。
那年梁喜高三,他上大一。
“我刚回来,慢慢回答你。”
打火机在路崇宁手里倒来倒去,丝滑转圈,他嘴角微微上扬,一身痞气,眉宇间凝重不再,哪里还是从前的路崇宁?
梁喜低头咬咬嘴唇,问:“你行李呢?”
“在家。”
“我把锁换了,你怎么进去的?”
“你不是留了一把在隔壁吗?”
家里多年的习惯,梁喜没忘,路崇宁更没忘。
两人分开时虽然不太愉快,但毕竟在襁褓中就相识,再加上梁辰义给两人硬加的兄妹情分,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那个房子路崇宁住了好几年,即便他现在要继续住也无可厚非,只是梁喜心里有鬼,面对他无法坦然。
绕过一棵树,路崇宁又走回梁喜身旁,“家里进贼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差点以为走错门......
“扔了。”
“床也扔了?”
扔的时候倒畅快,眼下被路崇宁一问,梁喜没来由的心虚,“你回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路崇宁突然伸手拦住梁喜,时隔几年的四目相对,感觉很不真实,“你不想让我回来吗?”
声音在夜里漂浮,好似跨越千里万里才抵达梁喜面前。
“不想。”她淡淡回应,口是心非。
沉默被阵风拦腰砍断,路崇宁紧皱下眉头,以此克制失落,“我要在家里住段时间。”
梁喜用一种肉眼可辨的复杂眼神盯着路崇宁。
他看出来,解释说:“放心,我不会跟你复合。”
“复合?咱俩好过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住多久?”
“看情况。”
梁喜继续刀子嘴,“别赖着不走就行。”
“有可能。”
梁辰义刚把路崇宁领回来的时候还为他睡哪发过愁,那天梁辰义正好喝酒了,开玩笑说买个上下铺,让梁喜和路崇宁睡一屋,梁喜气得脸涨红,最后还是路崇宁主动要求睡客厅,阻止了梁辰义胡来。
虽然梁喜把家里很多东西都扔了,但那张上了锈的折叠床还在阳台角落立着,因它曾经的主人而获得幸免。
说不过路崇宁,梁喜另找出路,“我有个条件。”
“什么?”
“一、别管我,二、多穿点。”
路崇宁皱皱眉,马上明白什么意思,“平等条约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不平等,对你,不对我。”
梁喜说完转过去,招手拦了辆出租。
兜兜转转,她和路崇宁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他刚住进梁家的时候,只是这一次的走向充满未知。
......
客厅灯闪了几下才亮,梁喜盯着发黄的灯罩喃喃自语,“明天去五金店买个换上。”
她从小就对楼下那家店熟门熟路,每次梁辰义耍酒疯摔坏家里东西,换新都是她的活,从第一次胆战心惊怕电死,到后来的轻而易举无表情,也不过个把月而已。
路崇宁进屋直接坐到压扁的纸箱上,从塑料袋拿出一个橙子闻了闻,低头开始剥,每次吃橙子之前闻一下是他的习惯,不知道什么癖好。
一块接一块连续吃完,想说的话从路崇宁心里蔓延到嘴边,“你辞职了,暂时着急回北京吗?”
“听谁说的?”
“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简直废话......静默两秒,梁喜说:“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一块橙子塞嘴里,他面无表情回答:“我不好奇。”
梁喜手指摩挲着纸壳一角,用力扣了扣,在纸壳上留下一道弧形印记,“我的事,你跟谁打听的?”
虽然嘴硬说不好奇,但很明显,路崇宁知道不少梁喜的近况,
见他不回应,梁喜继续加码,“怪我把你甩了吗?一次不联系我,问也不问。”
五年前,梁喜听到路崇宁说要放弃学业出国打工的消息后,她问:“确定要走吗?”
“确定。”
“好,如果你走,我们就分手。”
在路崇宁沉默的几秒里,他攥紧拳头,红了眼,没再回复一个字,用实际行动默认这段关系结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犹记得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梁喜问路崇宁,“如果我们分手怎么办?”
“不会。”
“我是说如果。”
“如果你跟我分手,那我认了。”
后来梁喜真的提了,路崇宁也真的认了。
说来奇怪,明明梁喜提的分手,可在她看来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个,路崇宁的手机号停机,□□离线,除了一个遥远陌生的地名,什么也没留下。
自那之后梁喜靠着梁辰义和信航一点点搜集有关路崇宁的零星片段,像拼图一样,却总是多处空缺......
对面,在梁喜加码说完那句话后路崇宁明显愣住,像意外,像不解,继而在梁喜的注视下咬咬牙把头低下,从见面到现在她一直在进攻,而路崇宁的周旋在这一刻失去效力。
屋里太过安静,显得气氛尴尬,梁喜把话题转回去,“我办完离职才知道我爸去世。”
当时她讽刺地想,这算什么该死的预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崇宁无意识地捏捏喉结,说:“不工作也行,我能赚钱养家。”
五年前的路崇宁绝不会跟梁喜说这样的话,他真的长成大人了,虽然只比梁喜大一岁,但这五年一定发生了很多梁喜不知道的事。
她在大学校园里淋不着雨吹不到风的日子,路崇宁在工厂里穿梭,后来因为聪明,学东西快,被调到办公室,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一些。
在人生境遇开始呈分水岭显现的时候,梁喜觉得其他人都走在平坦大路上,只有她和路崇宁在走窄门,且前方暗淡无光。
“你老板国内的工程在哪?”
路崇宁指指脚下,“化城。”
化城?怎么这么想不开?化城在梁喜眼里就像野外孤鸿,曾经如日中天的工业也只剩下斑驳的旧址,还有什么值得开发的东西吗?
“你要是不介意屋里死过人,想住就住吧,等我走了家里只剩你自己,随便折腾,往家里领女孩儿也随便,但如果我回来,不要吵到我。”
梁喜想用这些告诉路崇宁,她翻篇了,不在乎了,即便说往事如烟,她手里也有一把扇。
路崇宁身子后仰,双手撑着地板,用眼角斜睨梁喜,不咸不淡来一句,“嫌吵的话可以送你一副耳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需要,谢谢。”
“客气。”
大爷的!千刀万剐了你!
第3章只不过几个温柔时刻。……
梁喜藏在腿边的手用力扣了下地板,虽然心里暗骂,可脸上必须佯装自然,那是她自己的面子,得保住。
“我爸的骨灰在阳台,别吓着你。”
路崇宁望过去,“怎么没葬公墓?”
梁喜从兜里掏出出门前摘掉的孝纱,重新戴上,“我不想让我爸埋在黑黢黢的地底下,三叔都说不动我,也轮不到你操心。”
梁喜她三叔叫“梁辰景”,和梁辰义是表兄弟,比他小两岁,虽算不上至亲,但两家处得还行,三叔一辈子当公务员,生活得一板一眼,只是感情生活多舛,第一任妻子因他出轨而离婚,家产被分走大半,第二任妻子又出轨别人,让人不得不感叹命运如此神奇,又不偏不倚。
年近五十,三叔独自带着和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儿子生活,现在每天上班下班,只等退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吗?”路崇宁指着梁喜胳膊上的孝纱。
“你免了。”
他勾勾手,示意
拿来。
梁喜犹豫了下,回屋找到递给他,连同孝纱一起递过去的还有写着“路崇宁”大名的信件。
“什么?”信封颠来倒去,路崇宁问梁喜。
“你的信。”
梁喜将今天取快递的事讲了一遍,路崇宁听完赶紧撕开,里面是一张貌似从笔记本上面扯下来的纸,边缘锯齿明显。
“小宁,估摸你合同要到期了,梁叔想让你回国,别总在外面飘着,家里人都惦记你,回来后和喜喜好好生活,兄妹间相互帮衬,替梁叔多照顾她,别再纠结过去的事,一切朝前看,你这几年寄给喜喜的钱我都给她存着呢,我没跟她说,回头你告诉她。
对了,你爱吃的那家酱牛肉我给你办了张会员卡,放魏哥那了,回来一定要去吃,味道一点没变——梁辰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信上内容一共就这么多,短短几行像是写尽临终嘱托......
路崇宁神情凝重,看得仔细,这封信的字迹有些潦草,个别地方笔断油了,还好不影响识别,只是内容看似简单,路崇宁却一下看出异样。
他爱吃的不是酱牛肉,而是一家海鲜排档,老板也不姓魏,他和梁辰义共同认识的魏哥开的是砂锅店......路崇宁觉得梁叔不至于记错,所以他是故意的吗?
旁边,梁喜好奇信里写了什么,时不时偷瞄一眼,路崇宁见状把信递给她。
得到当事人允许,梁喜接过逐字逐句开看,等读完她脸色变得和路崇宁一样凝重。
“我爸给你的?!”
梁辰义明明死于脑出血,他怎么会未卜先知给路崇宁寄这封信?
梁喜实在想不明白,她爸平时嘻嘻哈哈,活得比较乐观,喝完酒有时絮叨有时睡觉,没惹什么大乱子,这些年父女俩虽然时常拌嘴,但一会儿就好了,谈不上怨谁,刚得知梁辰义死因时梁喜很自责,如果她在家可以及时拨打120,说不定人还能救回来,可眼前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忽然路崇宁想到什么,他放下信,打开行李箱找到一个本子,翻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梁喜凑近,一串熟悉的话跃然眼前,“山高路远,请多珍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五年前梁喜让她爸代写的纸条,没想到路崇宁还留着。
有了实物对比,路崇宁才敢确认这封信是梁辰义亲笔,他将纸条递给梁喜,她转头望向别处,假装没看见。
路崇宁扯过她手腕,把纸条强塞给她,“你让梁叔写给我的,是吗?”
梁喜只觉脑袋轰地一下,“我写它干嘛?!你看我很闲吗?”
路崇宁盯着她的双眼,用目光将人锁定,只是这份目光并不纯粹,眼下沉默比任何话都磨人。
梁喜试图扭转,“一张纸条也能留五年,我看你比我闲多了。”
千挑万选,还是选了句伤人的话。
路崇宁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没回嘴,他把纸条和信一起放进本子夹好,说:“房子卖了吧。”
突来一句让梁喜感到惊诧,而他下一步的动作更让梁喜瞪圆了眼。
只见路崇宁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起身走到阳台打开窗户,抽出一根叼在嘴上,轻轻一咬,随着爆珠碎掉的声音他把烟点着,吸了一口,说:“这房子虽然有人去世,但不是凶杀,又属于学区,价钱不会低,暂时卖不出去还可以租,收的钱你自己存好,我重新租个房子,你要回来就去我那住。”
路崇宁说话时梁喜一直盯着他看,话里话外的语气,眉宇之间的神情,甚至举止投足没有任何稚嫩,一个寻常的男人,又好像不太寻常。
愣了半天,梁喜叫了声“路崇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从烟雾里抬头,目光迷离。
“你怎么抽烟了?”
不是兴致突来的一根两根,而是经常性的习惯,夹烟、点烟,看熟练程度就知道。
路崇宁轻轻呼口气,烟雾随之飘出来,“呛到你了吗?”
他捡起一块橙子皮往里弹烟灰。
以前梁辰义带朋友回家,烟还没等点上,路崇宁就把烟灰缸递过去了,怕那些人乱弹,如今他自己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随意。
其实这不是梁喜第一次见路崇宁抽烟,只是距离第一次过去太久太久。
多年前的一个晚上,路崇宁像往常一样放学回来,饭后梁辰义把路召庆去世的消息说了,路崇宁当时听完一字不吭,开门下楼。
梁辰义以为他不好受,出去散散心,可到八点还没回来,梁辰义急了,叫梁喜跟他分头去找。
没走多久梁喜先找到了路崇宁,小区东门外有一片长满荒草的空地,春夏时绿意盎然,秋天时一片昏黄,冬天却布满破败,恰巧化城的冬天如此漫长,当梁喜看见路崇宁时猛然觉得,他们也是这破败的一部分。
一堆建筑废石码得毫无章法,路崇宁蹲在上面,嘴边的烟一明一灭,他脚边全是抽完的烟头,朝着各个方向散落,而悲伤像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水疯涨,像要把他吞噬。
梁喜不知道怎么形容看见那些烟头时心里的情绪,仿佛她被一股力量拉到海水边缘,浪花涌动,打湿了她的裤脚,狂风猛烈,吹乱了她的发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静默许久,等到路崇宁抽完最后一支烟,梁喜走过去,俯身单手环住他,很轻,有点不敢触碰。
就这样,十五岁的梁喜献出了人生中第一次拥抱,浅浅的,伴着夜风吹拂,她说:“哥,你别难过。”
两人面庞相悖,路崇宁咬牙隐忍,最终一滴泪无声落在梁喜肩头,似有千斤万斤重......
他刚出国的时候梁喜在心里反复发问,“路崇宁,我那么努力跟你考同一所大学,你说走就走,难道不觉得欠我吗?”
后来某一天,梁喜只身来到小区外那片荒地,坐在路崇宁曾经坐过的石堆上看了一场久违的日落,这场日落莫名治愈了她,自此路崇宁的名字被她深藏,轻易不再提起。
熟悉的画面让过去某个时段的情绪卷土重来,梁喜感觉胸口憋闷,压抑得难受,尤其是看到路崇宁跨越几千里切实地站在眼前......
“卖不卖你自己做主,我只是建议,你可以不听。”
烟燃到尾,路崇宁将烟头按灭在橙子皮里,梁喜全程看着他抽完,随着火光熄灭,一个念头从梁喜心底冒出来,从见到路崇宁不过半小时,她好像再次陷入无法自拔的境遇,非常不妙。
......
行李箱打开,路崇宁蹲在地上开始收拾行李,这个行李箱不大,和其他从国外回来的人不太一样,当年走的时候拿的就是这个箱子,梁辰义给他买的,用了几年时间,四角磨损严重。
路崇宁的后背在梁喜视线里缓缓挪动,细长,挺拔,记忆里他总是穿着校服低头行走的模样,时间和遭遇改变了他,也让梁喜觉得陌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箱子里的衣服被路崇宁一件件扔到箱盖上,梁喜发现这些衣服样式单一,多数像工作服。
箱子一角有个被白布裹得严实的东西引起了梁喜注意,“那个是什么?”
路崇宁目光掠过,“骨灰盒。”
梁喜刚捧过亲爹的骨灰,自然对这东西熟悉,可出现在路崇宁的行李箱里,很奇怪。
“谁的?”
“同事,人在国外没了,我帮他家人把骨灰带回来。”
三两句话简单说完,路崇宁眼前闪过一些画面,撑地的手有些抖。
“收拾收拾走吧。”
路崇宁拿了换洗衣物塞进塑料袋,比用橙子皮弹烟灰还要随意。
梁喜盯着行李箱愣神,没听见说什么,他顺梁喜视线看过去,尽头是一件黑色t恤,胸前的大写字母lx在翻动间露出来,被灯光晃得无比耀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梁喜没认错的话,这是两人刚确定关系时她特意在网上定制的,收到后偷偷藏起来怕梁辰义看见,等到周末放假,谎称和同学出去玩,实际却搭火车跑到路崇宁学校给他送t恤。
有一次很险,路崇宁大一放寒假回来,赶巧两人不约而同穿了这件t恤,还是梁喜反应快,跟路崇宁说:“我不是让你给我寄回来吗?怎么自己穿上了?”
然后又跟梁辰义解释,说她们班做班服,为了凑数,所以给路崇宁带了一件,但邮寄的时候被班长寄错,梁辰义也没多想,这事就打马虎眼过去了......
行李箱关上,路崇宁起身,挡住要问话的梁喜,“走吧。”
“去哪?”
“出去找个旅馆住。”
梁喜新买的床要明天送,没想到路崇宁今天突然回来。
“不去!我认床,在外面睡不着。”
“请问家里有床给你认吗?”
“那也不去。”
路崇宁没再坚持,而是俯身去拽梁喜的手,直接把她拉起来。
修长、粗糙,茧子磨到梁喜手指,触感真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想过去,两人的恋爱不仅谈得短暂,还无比纯情,在一起大半年只偷偷牵过手而已,那时路崇宁的手细腻光滑,和现在完全两种触感,再有就是一些简单的肢体接触,刮鼻子,摸头发,揽肩膀,除此再无其他。
只不过几个温柔时刻就吊了梁喜五年,路崇宁离开之后她心里走不进任何男人,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当初主动提分手的勇劲随青春消逝,一去不复返。
......
夜里,楼下的“好如居”旅馆照常营业,牌匾散发幽深而暧昧的红光,吸引着过往旅人。
这家开了十几年,老板换了三茬却屹立不倒,梁喜从门前经过无数次,没想到竟有光临的一天。
前台姐姐看见一男一女进来,下意识问:“一间大床房啊?”
“两间。”路崇宁说话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身份证。
姐姐低头看出生日期,“成年了啊!不用不好意思,想开一间直说,姐给你开。”
路崇宁语气如常,“两间,住一晚多少钱?”
“......两百。”
“我付。”梁喜滑开手机,她好久没用现金,都有点不认得。
路崇宁大手张开遮住收款码,把钱递过去,前台姐姐意味深长地瞥了梁喜一眼,低头办入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带线的键盘缝隙积着陈年灰垢,鼠标也干净不到哪去,两样东西相互配合,像要把脏乱差一齐敲进屏幕里。
相比这些,旅馆房间还算干净,但梁喜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闪过梁辰义的脸,她在心里默念道:“爸,路崇宁回来了,以前没告诉你,我很喜欢他,你一直希望我和他以兄妹身份相处,嗯,这次我听你的。”
深夜,走廊时而传来行李箱拖动的声音,还有开门关门的响动,梁喜迷迷糊糊睡着,梦里尽是从前事。
第4章想喝酒随时找我,但不许再找梁……
路崇宁住进梁喜家那年冬天,她十四岁,他十五岁。
学期即将收尾,梁喜像往常一样搭公交车回家,刚进小区就撞见梁辰义,他左手拉行李箱,右边站着路崇宁。
几个月不见,路崇宁的个头儿窜得比梁辰义还高,模样倒是没变,眉宇间的倔劲儿和傲气不减,他怀里还抱了个黑色相机,梁喜在他家见过,死贵。
“喜喜,过来,叫哥。”
哥?不是一直直呼大名吗?
梁喜嘴巴抿得严实,摆明了不想叫。
梁辰义有点尴尬,“小宁从今天开始住咱家。”
“他家房子大得都能跑火车了!为啥住咱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崇宁家的别墅梁喜和信航去玩过好多次,前后都有院子,尤其后院外是一片国有林场,有次梁喜不小心跑到林子里走丢,还是路崇宁把她找回来的,当时梁喜脸都快哭花了,路崇宁把她带到自己房间,掏出一盒梁喜从没见过的巧克力才把她哄好。
“你哪那么多问题!回家去!”
梁辰义冲梁喜喊完,不忘拍拍路崇宁肩膀,给予安慰。
梁喜看了路崇宁一眼,转头往家走,马尾辫一晃一晃,倔劲儿也不遑多让,完全不给梁辰义面子,她想不明白路崇宁爸妈为什么把他交给一个酒鬼,而不是交给家族里其他亲戚。
梁喜的冷漠对等换来路崇宁的冷漠,于是两人谁也不理谁,同在一个屋檐下,却过着毫不相交的生活,上学各走各的,回家也不讲话,梁辰义看出两个孩子不对付,撮合几次没成功便放弃。
他私下跟梁喜说,路崇宁本来要去省城最好的私立高中,现在去不了了,梁辰义把他弄到附近的二中,也是梁喜初中院校的对口高中,教学实力虽然和一中没法比,但也不错。
路崇宁刚来家里时很多事都不适应,他甚至不会洗衣服,梁辰义教他用洗衣机,教他用燃气灶,甚至于如何坐公交车。
以上种种,梁喜仿佛看到一条界线横在她和路崇宁之间,无比清晰,难以跨越,本以为这道壁垒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两人同校。
......
高一上学期期末考,大雪从早上开始下,公交车、私家车堵得鸣笛遍野,梁喜饿着肚子出门,又饿着肚子考完最后一科。
食堂饭卡没钱了,梁辰义喝醉了没给她,幸好晚上班里有聚会,怎么都能填饱肚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学期结束,班费还剩一些没花完,有同学提议拿这些班费出去玩,少数服从多数,一拍即合。
扎堆涌进ktv包厢,有的同学争抢着点歌,有的围在掌握“财政大权”的班长身边,想让他给自己点瓶可乐或者薯条,梁喜则坐在角落,打算有什么吃什么,吃饱就回家。
过了会儿,包厢门打开,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走进来,咬着哈密瓜的梁喜愣住了。
站在面前端着托盘的服务生不是别人,而是每天和她井水不犯河水的路崇宁,虽然没什么交集,但梁喜依然熟悉他,熟悉他的身形,他的眉眼。
梁喜低下头,假装没看见,可路崇宁帅得太突出,在学校八卦圈里很有名,马上有同学认出他,“你勤工俭学啊?怎么ktv还招未成年呢?”
路崇宁一声没吭,放下托盘里的啤酒、饮料和小食,转身离开包厢。
同桌拍拍梁喜,每次她说悄悄话之前都要拍梁喜一下,习惯性动作,根据力度大小,内容也不一样。
这次拍得有点重,梁喜正吃东西呢,呛得咳了两声。
“你知道路崇宁吗?”
梁喜含糊不清“嗯”了声。
“刚才进来那个服务生就是,好帅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行。”梁喜抓了把瓜子,闷头嗑。
同桌有点惋惜似的“啧啧”一声,“听说他家里出事,爸妈跑到外地去了,要不然他不会出来打工,咱们学校的计算机教室是他爸出事前捐的,学校为了表示感谢,免他三年学费。”
见梁喜愣神,没给回应,同桌又问:“你好像不感兴趣呢?”
“感兴趣。”
梁喜自己的生活过得相当一般,听到别人相似的苦难的确兴趣不大,但路崇宁不一样,因为这个人住在梁家,梁辰义整天叫他“儿子”,名义上也是梁喜她哥。
“路崇宁哪班的?”梁喜不是为了装,的确不知道。
“高二一班。”
“重点班?”
“可不,好学生呢。”
梁喜不知道路崇宁每晚学到几点,反正她睡的时候客厅灯还亮着。
“感兴趣可以,可别动心啊!还记得五班的彩彩吗?听说她和一个高三的男生谈恋爱,结果那男的刚上大学就跟她分了,在寝室又哭又嚎,谁劝都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动个屁?梁辰义最近琢磨要把路崇宁弄自家户口本上,梁喜要打他的主意就是乱/伦......
“喝可乐吗?”梁喜给同桌拿了一罐。
同桌摇摇头,“不爱喝,一股子怪味,也不知道那帮男生为啥那么上瘾。”
她俩这边聊着,侯海东起身走到门口,开门把头探出去,“诶!服务生。”
路崇宁听到喊声从走廊一端快步走过来。
侯海东指指屋里,“帮我们把酒启开。”
路崇宁从工服口袋掏出瓶起子,进屋问:“开几瓶?”
“全开!”
好不容易放松一次,班里同学都憋坏了,逮着机会绝不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喜觉得侯海东是故意的,故意让路崇宁暴露在这些同学的目光下,以彰显他们之间命运反转后的落差。
被审视、被议论,堪比精神上的凌迟。
梁喜忽然想起来侯海东刚开始追她的时候同桌跟她提过,说侯海东之前喜欢一个女生,但是那个女生却喜欢路崇宁,所以侯海东心里多少有点不忿,刚才那一举动算报复吧......
青春期的情感总是不善于隐藏,就像此刻包厢里也有两对暧昧对象,举手投足都在博取
对方注意,又在得到回应时暗暗窃喜。
“来,男生一人一瓶,女生一人一杯,谁都不许躲啊!满上!”
张罗的人也是侯海东,看样子他考得不错,心情大好。
路崇宁原本已经要开门出去了,没想到他又转身走回来,站在梁喜身边,对侯海东说:“她不能喝。”
众人视线集中在梁喜身上,又不约而同看向路崇宁,连正在唱歌的同学也放下了麦克,梁喜没想到和路崇宁的首次交集竟然是他为自己出头。
班长缓和场面,“没事儿,大家随意,喝不了就喝饮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侯海东起的头,他不能让自己掉面,没好气地质问路崇宁,“她不喝你喝啊?”
“好,我来。”
路崇宁刚要去拿梁喜面前的酒杯,有人又说:“你是男的,得喝一瓶。”
小孩儿毛还没长齐,大人的烂嗑倒是一套一套学得挺快。
帮侯海东撑场的是班里一个贼操蛋的男生,叫刘小龙,倒不是因为他成绩不好,而是品行卑劣,满肚子坏水,他指着路崇宁,借此让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过去,“听说这家店还有那种服务呢,你是不是也做啊?价高吗?”
他身旁几个人哄笑,没等路崇宁说话,梁喜抓起一把瓜子扔到刘小龙身上,“你亲眼看见了?凭什么瞎造谣?!”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生扔瓜子,刘小龙脸上挂不住,他脚踩茶几跳起来,要冲梁喜动手,路崇宁拦住他,说:“酒我喝,你回去。”
刘小龙还想说什么,被班长一把扯下茶几,“算了算了,大家难得出来玩,都别动气。”
梁喜没想到侯海东趁这时把啤酒递给路崇宁,他转过去仰头,很快一饮而尽,喝完擦擦嘴角,放下瓶子,说:“想喝酒随时找我,但不许再找梁喜麻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路崇宁语气平静,却带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震慑力,说完离开包房。
梁喜明晃晃瞪了侯海东一眼,开门追出去。
走廊尽头,路崇宁正和另一个服务生说话,相比对面的人,他身上青涩的少年感格外扎眼,见梁喜过来,他把那人支走。
“没事吧?”梁喜问。
“你有事吗?”
梁喜有点意外路崇宁的镇静,“你出来打工我爸知道吗?”
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梁喜仔细看清了路崇宁的工作服,白衬衫外是黑马甲,西裤尺寸不对,裤脚有点短,布料更是一般,好像和稀了的面,软塌塌的。
高个子贴着墙边,路崇宁低下头,说:“你别告诉梁叔,我不常来,偶尔给朋友替个班。”
“什么朋友?”
路崇宁看着梁喜,明显感觉有人在打破界限。
她解释,“我爸怕你学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走廊灯光幽蓝,给对话蒙上一层暗语意味。
梁喜走右看看,“你们卖酒有提成吗?赚得多不多?”
“还行。”
她眼神放亮,“我能来吗?”
路崇宁很坚定地拒绝:“不能,你未成年。”
“你不也未成年?”
“不一样。”
十八岁是一道门槛,门里门外的世界截然不同,今天梁喜算切身体会到了。
“好吧,我不说,你记得给我买个冰淇淋当封口费。”
自从梁喜她妈离开后,冰箱里很少出现冰淇淋这种东西,梁辰义经常拿五毛钱一根的冰棒糊弄她,还美其名曰质朴也是一种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崇宁的视线落在梁喜左边胸口的校牌上,与他的工作牌对比强烈,“你几点结束?”
“不知道,可能九点,九点半?”
他点了下头,“我也差不多那时候交班,等你一起走。”
路崇宁没给梁喜拒绝的机会,转身往另一边去了。
第5章遍体鳞伤的只有他自己。
再回到包间,所有人都盯着梁喜看,话写在脸上,只有同桌敢问,她趁着一个同学唱歌,趴在梁喜耳边,问她:“你俩不是不认识吗?”
梁喜眼里彩光闪过,“认识。”
“那你刚才跟我装啥呀?”
“我和他不熟,还没你知道得多呢。”
同桌懵了,“不熟你帮他出头?不熟他帮你挡酒?胡扯,骗小孩子呐!”
梁喜指着自己的眼睛,“这么纯真,像撒谎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张脸本来就长得唬人,谁知道真假。”
梁喜把爆米花塞给她,意在让她闭嘴。
同桌继续嘟囔:“路崇宁长得确实帅,不过你没发现他一脸傲气吗?反正我不敢和他说话。”
“有什么不敢的,他又不吃人。”
“你肯定没喜欢过谁。”
“啥意思?”
“等你以后有了就明白了。”
梁喜眼前止不住回想刚才在走廊和路崇宁说话时她局促的手指,还有揪皱的衣角。
她在紧张什么呢?
这份紧张难不成和同桌的“不敢”归为一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喜暂时想不通,也无人点拨她。
......
聚会持续到九点多散场,太晚的话家长那关过不去,所以班长让大家早点回,下学期再见。
梁喜趁乱偷偷跑掉,没被同桌抓到人影,估摸外面散得差不多了才磨磨蹭蹭从洗手间出来,看着好像真有事被拖住一样。
走出ktv,迎面白花花的雪片从天而降,地上布满同学们急匆回家的脚印,毫无秩序可言。
化城的雪总是频繁而急促,每一场雪后都会伴随降温,以此昭示冬天的特殊意义。
梁喜左右瞅瞅,没看到路崇宁,刚才在里面也没见着他人影,她有点纳闷,主动说一起走的人明明是他,难道开玩笑的?
忽然旁边胡同传来一阵辱骂声,梁喜心头一惊,她侧耳屏息,隐约听到了路崇宁的名字,当即心跳加速,神经紧张,小时候爸妈打架给梁喜留下了心理阴影,现在只要听到有人争吵或者发生肢体冲突,她就不自禁地出现上述反应。
今晚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梁喜从旁边捡了块砖头直奔过去,大喊一声“警察来了!”
辱骂声立即停止,有两个裹着臃肿棉服的男人从胡同里匆忙跑出来,甚至没顾上看是谁喊的,全心跑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周遭一切安静下来,勇气反而耗尽,梁喜变得畏畏缩缩,她走进胡同,试探问道:“路崇宁,是你吗?”
墙根边倚靠着一个人,没动静。
晕了?梁喜快步走过去,确认是路崇宁后蹲下想扶他,又碍着两人关系生疏,手要伸没伸。
缓了缓,路崇宁撑着落雪的地面挣扎站起来,高个子晃了两下才站稳。
“要不要去医院?”
他捂住胳膊,吭了声,说:“你帮我到路边拦辆车。”
梁喜转身跑向路边,雪还在下,出租车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拦到一辆,结果人家听到医院说不顺路,一溜烟开跑,梁喜急了,追在后面大喊:“你车上不是没人吗?”
声音被落雪吞噬,她脚底打滑,差点滑倒,打算继续找车的时候路崇宁从身后慢慢走过来,说:“你回家吧,我自己去。”
“不行,你要自己去医院,我爸能打断我的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路崇宁抬头,昏黄的路灯照在他脸上,额头的血鲜红刺眼,嘴角也有血迹,然而这还不是他伤得最重的地方。
梁喜抬手要擦,路崇宁扭头躲开,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对了。”梁喜想起兜里有创可贴,她找出来撕开,“先贴一下,到医院再处理。”
旁边的人不动,梁喜郑重地喊了一声“路崇宁”的名字,他终于和梁喜对视。
“你跟我爸怎么没这么倔呢.......”梁喜想把他额头的血擦擦,奈何有点看不清,“低点头。”
这次路崇宁听话照做。
血擦干,梁喜把唯一一块创可贴粘到他额头,路崇宁的睫毛随着眼睛眨动划过她的手,微刺的痒。
“医院在那边,两个红绿灯,你要能走的话咱俩走过去,等到医院我想办法联系我爸。”
“给。”路崇宁手往前递,梁喜定睛一看,竟然是冰淇淋,蛋筒的,上面的塑料盖被压扁了。
见梁喜不接,路崇宁忍痛把冰淇淋塞她手里,比雪花凉得直接。
梁喜心里不是滋味,有点后悔之前对他冷漠。
“对不起,弄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喜不在乎脏不脏,撕开咬了一口,问:
“谁打你?”
“借我爸钱的人。”
冰淇淋在口中融化,尝到甜味的一瞬,梁喜忽然觉得曾经那些至暗时刻一下变得光明起来,很神奇,像心软的神明偶然给予的恩赐。
“你是不是没还手?”
那两人看起来一点没伤着,虽然路崇宁还是高中生,可按照他的个头和体力,真要踹上一脚也够他俩喝一壶。
路崇宁拖着沉重的脚步带路,“没还,出出气吧,到底是我爸欠他们。”
大片雪花落在两人头上,梁喜边走边掸,路崇宁则全然不在意,等走到医院差点变成圣诞老人。
梁辰义终于赶在拍ct之前到了,今天太阳打东边出来他竟然没喝酒,对路崇宁一通嘘寒问暖,比亲爹还亲。
梁喜坐在走廊长椅上,抱着书包干等,鞋上的雪早就化了,变成一滴滴裹着灰尘的水珠粘在鞋面,脏兮兮的。
“轻微骨裂,需要静养......”
医生跟梁辰义仔细交代,开了一堆药后让他们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医院门口,梁辰义拍拍路崇宁肩膀,说:“幸好伤的是左手,要不然非耽误学习不可。”
梁喜对着夜空冷哼一声,“你这爸怎么当的?连你儿子是左撇子都不知道吗?”
梁辰义张张嘴想反驳,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气得拿手指戳梁喜脑门,以前也有过,根本不用力,只轻轻一点,可路崇宁不知道,以为梁喜要挨打,张开手臂挡在她面前,把梁辰义倒吓一跳。
“傻孩子,喜喜是我亲闺女,我能打她吗?”
路崇宁迟疑着,手没放下。
梁辰义笑笑,“行啊,以后有你保护你妹,就算我死了也能闭上眼,走,回家吧。”
......
或许因为相救的情份,路崇宁同梁辰义一样开始叫梁喜小名,冰冻解除,梁喜也开始管他叫哥,路崇宁受伤后但凡梁辰义不在家都是梁喜照顾他,两人的关系比以前亲近许多。
等到再开学的时候梁喜和路崇宁一起上下学,到食堂吃饭也一样,路崇宁还让梁喜刷他饭卡,想吃什么随便刷。
“你家不是没钱了吗?”
“我自己的零花钱,以前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梁喜准备狠敲一笔,“给我整个鸡腿。”
路崇宁听完笑了,住到家里后梁喜第一次见他笑,像一汪泉水,让人觉得无限清明。
只是这份清明没持续几天,梁喜便在路崇宁书包里发现一把刀。
没错,一把短刀,和家里切水果那种差不多长,应该是新买的,上面一点划痕都没有,梁喜本来要从他包里拿笔,不经意翻到,当时吓了一跳。
她没有立马揭穿,而是等到第二天放学路上才说。
“哥,最近还有人欺负你吗?”
路崇宁一愣,“咱俩不天天在一起吗?”
梁喜往后瞄了眼他的书包,“要是有人欺负你,你跟我爸说,不要总想着自己解决,你还得高考呢。”
路崇宁不明所以,梁喜第一次和他说这样的话。
见路崇宁还是没反应,梁喜终于藏不住,说:“我看见刀了,在你书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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