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身体微微一颤。
朱高煦仿佛没有看见他的反应,继续口述。
“告诉章武,我随后就到,让他清扫出一条通往京都的血路,我要在那座城的天守阁上,喝庆功酒。”
“传令辽东、高句丽水师,所有战船、福船、运输船,即刻集结,分批次,将第一、第二镇新军,连同格物院新铸的二十门镇国重炮,全部运往樱花岛,不得有误!”
“遵命!”
亲卫领命,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飞奔而出。
营帐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
樱花岛,京都。
幕府将军足利义持的府邸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的黑铁。
一叠叠从各地传来的告急文书,像雪片一样堆满了他的案几。
“八嘎!”
足利义持猛地掀翻了桌案,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跪在下方,浑身抖如筛糠的信使。
“你说什么?章武倾巢而出了?正朝着京都而来?”
“哈……哈伊!”
信使吓得魂不附体,说话都结结巴巴。
“他们……他们的前锋,已经突破了丹波防线,沿途守护大名……望风而降!”
“废物!一群废物!”
足利义持气得浑身发抖。
他曾数次派遣大军征讨,却都被对方利用复杂的地形和神出鬼没的战术击败。
他以为,这群老鼠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可现在,这群老鼠居然长出了獠牙,要冲进他的粮仓,咬断他的喉咙!
“将军大人,请息怒!”
一名身穿狩衣的家老,躬身劝道。
“当务之急,是立刻召集兵力,在京都城外迎击敌军!”
“迎击?”足利义持喘着粗气,“他们有多少人?”
“据……据溃兵所报,漫山遍野,至少……至少有两万人!”
两万!
足利义持的心沉了下去。
这不是海寇,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传我将令!”
他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声音沙哑。
“发布紧急动员令!征召近畿地区所有守护大名、所有武士!放弃城池,全部到京都城外集结!”
“我要在桂川平原,和这群来自明国的杂碎,进行一场决定国运的合战!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大和武士的刀,到底有多锋利!”
命令下达,很快整个近畿地区全部收到了他的将领。
一面面绘着家族纹章的旗帜开始向京都汇集。
可三天后,当足利义持在城头检阅他引以为傲的军队时。
他预想中那片遮天蔽日的旗海,稀疏得像被狗啃过的草皮。
“怎么回事?”
他一把抓住身边的侍大将。
“佐佐木家呢?六角家呢?还有筒井家!为什么他们的旗帜,我一面都没有看到!”
侍大将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说!”足利义持的咆哮声在城楼上回荡。
“回……回将军大人……”
侍大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佐佐木大人称病,无法出征……六角大人说领内突发一向一揆,分身乏术……至于筒井大人……他,他已经三天没有音讯了!”
足利义持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他们背叛了!
在这决定幕府生死存亡的时刻,这些世代受他足利家恩惠的大名。
居然集体背叛了他!
足利义持的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站稳了。
原本包涵愤怒的眼神,此刻却诡异地平静下来。
他想笑,笑那些世代受他恩惠,此刻却称病、剿匪、玩消失的忠臣。
笑自己居然天真到相信武士的忠义。
“将军……”
身旁的侍大将声音颤抖,生怕将军一怒之下,将他也一刀砍了。
足利义持没有理他。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太刀童子切安纲。
“传令。”
“所有旗本,所有还能拿起刀的武士,所有还记得忠字怎么写的足轻,全部集结!”
“告诉他们,我,足利义持,将亲自带他们出征!”
他的目光扫过城下稀稀拉拉的旗帜。
那片残破的景象不再让他愤怒,反而激起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既然那些家伙想看我足利家的笑话,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我要在桂川平原,用明国人的血,祭奠我们大和武士最后的荣耀!”
他高高举起国宝名刀,刀尖直指天空。
残存的武士们被这股悲壮的气氛感染。
京都的城门沉重地开启。
足利义持身跨战马,一马当先。
身后,是他拼凑出的最后家底——不到五万人的军队,其中真正的精锐旗本武士,不足一万。
街道两旁,门窗紧闭,死一般寂静。
这座繁华的都城,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鬼域。
足利义持目不斜视,他能感受到背后无数道窥探的目光。
大军在桂川平原东岸停下。
“布阵!鱼鳞之阵!”
随着足利义持的命令,一面面印有二引两家纹的旗帜在寒风中展开。
武士们按照传统,迅速组成一个以前锋为突出锐角的攻击阵型。
层层叠叠的单位,如同一片指向敌人的巨大鳞甲。
这是数百年来,无数次合战中证明过其威力的阵法。
足利义持立马于本阵之中,凝视着河对岸。
……
河对岸的山坡上,朱高煦放下了手中的黄铜单筒望远镜。
镜中,敌军的“鱼鳞阵”看上去很有气势,旗帜招展,长枪如林。
但在他眼里,那不过是一具涂抹着艳丽油彩的骸骨,一推就倒。
“就这点人?”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
一旁的章武面色也平静无比。
“回殿下,足利义持的嫡系力量,基本都在这了。”
“至于那些墙头草,我们的信使已经带去了殿下的善意,他们现在大概正躲在各自的天守阁里,一边祈祷足利义持战败,一边盘算着该如何瓜分幕府的遗产。”
“一群饿狼。”
朱高煦哼了一声,嘴角却微微上扬。
“传令。”
他转身对众将道,“全军构筑防御工事,就在这山坡上,把那二十门宝贝疙瘩给我推上来,一字排开,正对着他们。”
几名老将闻,面露不解。
一名满脸虬髯的都指挥使忍不住上前一步。
“殿下,敌军兵力远逊于我等,又是个过时的破阵法,末将愿率本部铁骑,一炷香内便可将其冲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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