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郑秋雨动了。她从储物戒中取出水囊和布巾，动作僵硬地拧干，俯下身。

为灼火擦拭脸上的血污。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手在抖。

那是一种源于本能的、对于“照顾他人”这件事的陌生与抗拒。她两辈子，都只懂得如何利用、如何伤害、如何从别人身上榨取价值来求生。

温柔？那是什么？能吃吗？

干涸的血块被温水一点点润开，剥落。当指尖无意中划过他紧闭的眼帘，那长而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

郑秋雨的心脏，也跟着被这一下，狠狠地攥紧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用一种剥离了“利用”与“算计”的目光，审视这个男人。

擦拭继续向下，她看到了他修长脖颈上那道被能量余波划开的细小伤口。很浅，却刺眼得让她瞳孔一缩。

脑海里，瞬间被他失控时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填满！被他承受情蛊反噬时，那双猩红眼眸里碾碎一切的痛苦填满！

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密的毒针扎刺，泛起一阵密密麻麻、无处可逃的疼。

这股疼，带着她无法理解的愧疚和心虚。

夜，渐深。

郑秋雨盘膝入定，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全力炼化药力。功法运转，她体内的热量被灵力吸收，温度在缓慢降低，变得冰冷。

沉睡中的灼火，似乎感觉到了寒冷。

他那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像个迷路的孩子。在无意识中，他朝着身边那唯一的、也是他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热源”，本能地挪了挪身体。

郑秋雨正处于疗伤的关键时刻，并未察觉。

他又翻了个身，这一次，动作幅度更大。

最后，他像一只在寒冬里寻找最后庇护、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大型犬科动物，无比自然地，一头枕在了她的腿上。

温热的脸颊，甚至还在她大腿的软肉上依赖地蹭了蹭，仿佛找到了全世界最安稳、最舒适的港湾。那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彻底舒展开来。

“轰——！”

接触的瞬间，郑秋雨的身体猛地僵住，如遭雷击！

血液倒流，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被两世生存本能刻进骨髓的指令——

一脚把他踹下去！杀了他！

任何敢于如此靠近她、将她置于“被动”位置的存在，都是威胁！都该死！

那股凝聚在膝盖上的力道，几乎就要爆发！

但，就在她杀意沸腾的瞬间，她猛地低下头。

视线，撞上了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

那张俊美到足以令天地失色的脸上，此刻没有了混沌的毁灭，没有了神祇的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安然与依赖。

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

那股足以踢碎山岩的力道，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住了。

真是……要了命了。

郑秋雨心中那道用谎言、戒备、鲜血与两世孤独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不再是裂开一道缝。

而是发出“轰隆”一声巨响，被这张睡颜，硬生生撞塌了一个角！

废墟之下，是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一片狼藉的柔软。

她最终，放弃了挣扎。

僵硬的身体，一点点，一点点地放松下来。她甚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从旁边拿起一件外袍，动作生涩地，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

月光透过船舷的窗，洒在她脸上，照亮了她眼底那抹极致的复杂。

她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被自己蠢到的苦笑，和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在立下神魂血誓的认真，低声呢喃。

“算了……”

“灼火，你这个不听指令的疯子……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没你，我也活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