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也没醉。老婆~”

陈极夜见自己已然露出端倪，索性坦白，身后摇曳的狗尾巴变了色，成了狐狸尾巴，虽然都是犬科，但二者的关键词大相径庭。

知道真相的瞬间，楚瑾彧反应过来后气愤地起身，骑在陈极夜腰间，抓起枕头就胡乱朝那人脸以外的地方拍打：“去你的老婆，我操你妈！你个疯子他妈怎么那么能装！”

陈极夜手忙脚乱阻挡着毫无章法的进攻，一语惊人：“啊，救命！老婆别打了，再打我就硬了！”

大概是心理作用，楚瑾彧真感觉自己身后有什么发硬的东西。

他怒目圆睁，死盯身下的Beta，的动作停滞许久，最后才往对方头顶落下一掌，怒骂：“死抖m！”

楚瑾彧大幅度动作地躺回去，动得床吱呀吱呀的。

陈极夜感觉那最后一掌轻飘飘的，比起泄愤，更像是在暗中调情。他心中暗喜，转身轻轻推了推背对自己的Alpha，对方被推得晃了晃，但头部稳如泰山，就是不回首看他。他没办法，带着几分撒娇小狗的语气：“老婆~咱们该洗澡了吧？你肚子上的精液还没清理呢。”

“我们分开洗，你先去。”

陈极夜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对方的胳膊：“不要嘛，我先给你洗澡。”

充斥波浪线的声线攻击耳朵，楚瑾彧嫌弃得五官都被拧在了一起，他忍无可忍朝身后打了下：“我操，陈极夜你恶不恶心啊，别他妈撒娇了！”

“好吧，那我们去洗澡。”收到反馈，陈极夜也明显收敛了自己的声音。

“我不想动。”

“专业保姆陈极夜报道。”

楚瑾彧表面上保持嫌弃，但被着幽默的自称笑到，嘴角也不自制地扬起，等着对方抱自己过去。

陈极夜从床上起来，走到他边上，弯下腰抱起对方。

楚瑾彧配合地抬起身体，让对方的双臂穿过腿弯和后腰。随着重心的偏移，他赤裸的身体紧靠陈极夜的胸膛，双手因失重感而圈住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Alpha的脸离得很近，近到陈极夜稍微低一下头就能亲到对方的额头。他克制地咽口水，目不斜视往前走。一路走到主卧的浴室，他轻缓地把楚瑾彧放在浴缸旁小凳子上，随后走到别处，拧开浴缸水龙头的开关，替对方试水温。

暖气并不在浴室供暖，因此卧室温暖如春，这里却能抵得上户外的温度。

楚瑾彧弯腰坐在塑料凳上，曲腿缩着脚，不想踩踏着刺骨寒冷的地板，奈何冷气抓住了他的腿，往上攀爬。

温热的清水填满浴缸底层后，很快开始在空间氤氲热气。

他抬头望着被蒸汽隔绝的Beta，对方在依稀视线中精准接收到了自己的信号。

“这里是有点冷，要不然你先进来？抱歉，我应该早点准备的。”

“那我先进去。”

“嗯。”陈极夜从水龙头那边快步走来，稳稳当当地将Alpha搀扶进水池。

冰凉的脚掌触碰温水，驱散了些深冬的严寒，楚瑾彧索性坐了下来，这时，水流已经漫过了腰部。

他像一条鳗鱼一样，缓缓滑入水中，只在外露出了嘴巴以上的部位，浑身被暖流包裹，他舒适地伸展肢体，想一直沉在此处，不想动了。

舒服……

一双眼睛随着水位的上升而上升，干净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帮自己拧掉开关的Beta。

那上半张脸如同水中塞壬般，有着几分Omega的妩媚动人。陈极夜的目光慌不择路，侧头避开视线，生怕自己忍耐不住又抓住人家爆炒一顿。

楚瑾彧懒得猜测那个人的小心思，言归正传：“你说放我离开，是真的吗？”

从肮脏的思绪抽离，陈极夜不厌其烦地反复保证确认，他能理解楚瑾彧对此事的不信任：“真的，不过我可以继续跟你住吗？相处模式跟之前一样。因为我暂时找不到离公司近的地方住。”

“找不到离公司近的？我那里到那家公司的车程是一小时，你还找不到比我更近的？”

陈极夜面不改色，继续答应：“嗯。”

“继续装。”看透一切的楚瑾彧抱臂靠在浴缸中，歪头看对方继续表演。

Beta顶不住压力，全招了出来：“好吧，是假的。但是我想跟你住一起。如果你想，我可以领着最低的工资，做你的助理。甚至免费——”

楚瑾彧斩钉截铁，打断他：“不需要。”

“所以也不能住进来吗？我会无家可归的。”

那猛男撒娇的语气又来了，但那乞求发亮的眼神令人无法拒绝，楚瑾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死皮赖脸，我可从始至终都没同意你住进来。”

“那现在呢？”

“你猜。”楚瑾彧傲娇地拒绝直面回答，给出了个容易激怒对方的答案。无他，只是想看看这人楚楚可怜哀求的样子。

陈极夜垂下眸子，并未流露出低落的情绪：“我知道了。那你回去之后，还会在家开淫趴吗？”

“那是我的爱好，你又管不着。”

“……”陈极夜语塞，垂眼瞬间，脸色闷沉了些，可他也知道自己无名无份，管不了楚瑾彧。

沉默半天，他也只能憋出一句：“对身体不好，而且你导演的声誉也会受损。”

“那我干嘛？肏你？”

陈极夜蜷了蜷手指，咬牙答应：“可以。”

一时口嗨的楚瑾彧没想到自己会被答应，下意识脱口而出：“啊？”

他惊愕，方才得意的表情荡然无存：“真的假的？”

Alpha起身，哗啦啦的水声随着他的动作在空间响起，他饶有兴致在浴缸边缘死盯着对方，Alpha自带的气场裹挟对方，场面犹如灰狼在睥睨受伤的小兔一般。

陈极夜靠近了那双审视的瞳孔，眉眼不带丝毫迟疑：“真的。”

“那你过来吧，放心，我会比你温柔的。”

Beta闻言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坦白：“我撒谎了，是假的。”

期待毫不意外落空，楚瑾彧躺回浴缸内：“真没劲，满口谎话的死骗子。”

陈极夜忍着齿间的颤抖，接近暖源，委屈又装作无心的样子，揭下对方高傲的面具：“明明刚才你还很爽，说要我快一点，慢一点，最后让我自由发挥，这些都是我的幻觉吗？”

“啧，闭上你的狗嘴！”不愿提及的过往被陈极夜拿出，Alpha恼怒抬手，往陈极夜脸上泼水。

“别泼了，老婆我不说了，不说了！”

……又是那个称呼，明明楚瑾彧已经明令他不要继续这样称呼自己了。

愠怒中，他同时想到自己那只可爱小狗都是伪装，是虚影，楚瑾彧真的是被这个演技精湛的骗子给拿捏得死死的。

他忽然心底生出恶寒，自己从始至终甚至不知道，现在这个细心温柔的陈极夜，是否也是伪装，用来试探他，再一次得到他，然后像之前一样，将自己推入深渊之底，永生不得逃脱。

其实之前他们做爱的时候，他也能感到身体传来的不适。

纵使全身浸泡在温水，回忆与忖度升起的一阵阵寒冷仍然爬满了脊背，令他忍不住颤抖。

那个冰凉的声音仍旧喋喋不休制造噪音，楚瑾彧烦不胜烦：“你滚出去。”

一发声，他惊愕发觉，自己的喉咙也一样，痉挛着发抖，像被困在了极寒之地。

“外面冷，我……”

“别让我说第二遍。”眼看这个装可怜的狗东西又打算求饶示弱，楚瑾彧彻底黑了脸，打断他。

Alpha斜乜着双眼，看Beta一眼，此后眼瞳只剩下冷白的淡漠。

陈极夜怔住，楚瑾彧的唇角向下拉扯，眼神冰冷得像松树上的积雪，寒意与仇恨裹挟着，在他最松懈的时期给了威震的一击。

他心里冤屈又伤心，不知自己哪一句惹怒了Alpha，只好答了一声，留下一些叮嘱后灰溜溜离开浴室。

即使是背影，对方失落的情绪仍然一览无余，乌发还在滴着水，贴紧皮肤的发丝将他衬得像一只可怜的落水小鸭子。

轻轻关门的声音传来，无法抑制的寒意还在扩散，似是要困住跳动的心脏，强硬地令它在这一刻息止。楚瑾彧沉入水底，感受每寸皮肤被阳光包裹的感觉，像是亲朋好友诚挚的拥抱，温和却有力，帮他安抚着躁动的情绪。

物理与心理的对抗，他很好奇哪一边会获胜。

胸腔被空气挤压的感受愈发强烈，被窒息性爱的记忆在闪回，楚瑾彧不得已，浮了上来。伴随着水声，他趴在浴缸边沿，望着触手可及的洗浴用品，他记得那些是陈极夜临走前放下的，似乎还嘱托了什么。

他疲惫收回目光，在稀薄的氧气中呼吸困难。

这个Beta很会玩心理的小把戏，让他无法心安理得地去报警，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恶意是开启这一切关系的源头。

他亦无法冰释前嫌，放松地和陈极夜一起生活，他永远记得Beta冷淡自私的样子，嗜血的样子丶还有折磨他的样子。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就像深海断崖，用干净旖旎的前方引诱岸边的猎物，令他们忘记自己脚下深不见底的陷阱。

这些记忆，让他时刻谨记着，面前的Beta是个精细的假象，因为天上不会掉馅饼，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再怎么收敛，也没办法根除心里的暴虐。

在这段有毒的关系中，他们都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两处伤口流出蜿蜒的鲜血，在接触对方的瞬间化作诅咒，永存于彼此的血脉之中，直到双方的血肉悉数溃散。

Beta愁眉苦脸坐在干净的床边，反思自己的动作。他不知道楚瑾彧为何忽然转变态度，但百分之百是他的问题，他需要分辨自己的错处，再好好去跟楚瑾彧道歉。

陈极夜眉头久锁，仔细在记忆中回放，集中精力捕捉楚瑾彧表情转变的那瞬间。

楚瑾彧生气会不会是因为被欺骗了？难道是因为他拆穿了对方？或许他很后悔这次的交合，所以才会生气？

疑点很多，陈极夜能感受到他最近的情绪不怎么稳定，有时候在小事上面也会生气，但不过也不确定楚瑾彧平常会不会是这样。

许是被关了太久了，他应该早点听宋奕的劝告，放楚瑾彧自由。

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做出放开楚瑾彧的决定，他们的关系也不会闹得这么僵。

可惜后悔永远是最廉价的情绪，现在的陈极夜只能祈祷，楚瑾彧的心理状态会随着接触到的自由而慢慢恢复，他不能再留下更多罪孽了。

靠在床边，陈极夜自责地蜷缩身体，恰如做错事的小孩，因无法承受的愧疚而藏匿在角落，逃避情绪的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