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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来。

可每一次回来,都是空手而归,衣领里灌着风,指尖冰冷,连呼吸都冷得发痛。

一边是集团高层的电话接连不断,问责、会议、合约全部乱成一锅粥,一边是心脏里空落落的疼,像有人用钝刀一寸寸折断他每一根神经末梢。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整座城市是不是都把他一个人扔下了。

贺临一开始还能劝,后来也只剩沉默。他看得出来,顾云来不是在“找”,他是在用这种近乎偏执的方式,把自己撑住,撑得越久,就越像是要碎,只能呼叫外援。

顾云来才下车,就看到林星澈架着胳膊站在他家楼下,眉眼间带着一贯的理性克制。

“你来干什么?”顾云来声音低哑,带着风吹后的沙哑和情绪崩坏的边缘。

林星澈看着他,眼神平静却锋利:“我来告诉你,你现在这个状态,不会找到他的。”

“而且,再不休息,你就得住进急诊室了,现在,那边可没有许天星给你接诊。”她语气淡漠,话语里却藏不住那层熟人间才有的责备。

顾云来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上楼。

林星澈跟着他进了屋,“坐下。”她把打包好的粥往桌上一放,语气不容置喙。

顾云来靠在椅子上没动,脸色苍白,神情空洞。

林星澈看着他,眼神沉了沉,伸手把勺子塞进他手里:“别给我演深情版木头人,吃饭。”

顾云来手指僵了两秒,还是低头吃了几口。

林星澈坐到他对面,胳膊交叠撑着桌面,目光审视地看着他:“你们的事,我大概知道一点了。”

顾云来没吭声。

她继续说:“以我对许医生的了解,我没觉得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了。”

“天星那种人,如果真决定离开你,不会给你留下只言片语。”她顿了顿,语气稍缓:“可他给你说了‘避嫌’。你知不知道,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退让到极限的表达了。”

“他怕继续和你联系会让你难堪,也怕自己一旦说多一句就会舍不得走。可他没有彻底封死后路。”

“换句话说,他给你留了门。”

顾云来手里的动作顿住,低着头,没有抬眼。

林星澈靠在椅背上,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但每个字都极清晰:“所以与其坐在这里折磨自己,不如冷静一点,想一想,他是真的不要你了吗?”

顾云来看着碗里的粥,吃了两口就停下了,他放下筷子,靠进椅背,眼神落在桌面上,像是透过那层沉默,看向某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半晌,他低声开口,声音哑得厉害,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苦意:“你这么聪明。”他顿了顿,嗓音极轻,又像自嘲地笑了一下,“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林星澈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地清醒,骨子里却浮现出一点藏不住的动容。

“你是问我能不能猜到他在哪儿,”她语气平淡,“还是问我能不能帮你确认你不是一个人疯?”

顾云来看她一眼,没吭声,但眼神明显动了一下。

林星澈收回目光,慢慢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才继续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但我知道,他肯定没走远。”

“手机关了、假请得干脆,可连退的步子都踩得规整,连衣服都没乱收一件。”

她顿了顿,像专门挑着刀口补上一句:“他不是逃,他是在等你来找他。只不过,他不会让你轻易找到。”

顾云来眉头一跳,喉结滚了滚,像是整个人忽然被某句话击中,沉默了许久,终于低声说:“那我就继续找。看他能躲到哪儿去。”

话音刚落,林星澈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不带半分温度的冷笑,像是在看一个曾以为自己什么都懂的人,突然一头撞进情感的黑洞里,徒劳无功地乱抓。

她靠进椅背,抱臂,语气讽刺:“亏你一直觉得自己绝顶聪明。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反而傻得一塌糊涂?”

顾云来抬眼,眉头紧皱。

林星澈冷哼:“你满世界乱跑,好像在演什么执念救赎,搞得自己像个苦情剧男主。”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知道吗?”

“你这通疯跑,他是看到了,听到了,还是你给他直播了?”

“他可你找了多少地方,打了多少通电话?”

她眼神锋利,像刀刃贴着心口掠过去:“你不是在找他,你是在找一个自己能接受的、看起来没输的证明。”

“你是想通过痛苦来证明自己还爱着他,通过疲惫麻痹自己,不去想是不是你真的把他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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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来坐着不动,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林星澈语气终于缓下来,没了讽刺,只剩下冷静:“你要爱他,就别只做让自己感动的事。”

她顿了顿,喃喃地补了一句:“你舅舅要是看到你这样,得多心疼……”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啧”了一声,整个人像是卡壳了一瞬,抬起头,眼神一变,她喃喃自语:“卧槽,对了,家……顾云来,孩子受了委屈,会去哪儿?”

顾云来微微一怔,迟钝地抬起头,他的眼神里全是疲惫后的空白,像一片刚刚熄灭的灰烬。

林星澈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许天星小时候和他妈妈,住在哪里?”

顾云来脑海飞速地翻找着过往的细节,他记得那是在一次深夜,他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画面里是一座老旧武馆,楼道潮湿,窗外下着雨。

许天星靠着他说了一句,语气轻得像风吹过耳边:“我小时候住在我姥爷开的武馆楼上。”

“能看到不远处的河,街口还有家牛肉面,上次咱们在合意村吃的那个味道就很像……”他说得随意,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但顾云来记住了。

他还记得另一次,许天星靠在他怀里,提起:“楼道潮得能长蘑菇,一楼住着个咳嗽能把天花板震响的老头……。”

光线不好,楼道狭窄,隔音极差,锅碗瓢盆的响声和老头的咳嗽像背景音贯穿整个童年,可那,是他记忆中唯一安全、唯一温暖的地方。

他从不说“家”这个字,但在那里,他用回忆替代了所有字眼,那是他唯一默认的归处。

顾云来猛地坐直身子,胸腔里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一把扎透,呼吸猛地一窒,他喉头发紧,声音低哑得像火烧过后的余烬:“……津港。老街,武馆。”

他骤然起身,拎起桌上的车钥匙,一路风一样冲出门。

林星澈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低声补了一句:“一个两个都是大傻子。”

第67章

夜色沉沉, 车子在燕州通往津港的高速上一路疾驰,车灯像利箭般穿透长夜,拉出一束执拗而沉默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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