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吏见李县令没有叫停的意思,慢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花竹的背部,也渐渐被抽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忍受着痛苦,无论遭受怎样的折磨,他都紧闭嘴唇,对要前来的动物严防死守。
如若自己的身份真的要在今天暴露,花竹宁愿自己坐实了高级驭灵人的身份,直接被送到边关战场送死。
至少死得痛快。
严丽娟站在一旁,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她此行的目的,便是除掉花竹。
公堂上逐渐弥漫着血腥气息,花竹牙关紧咬。
“回去,都回去。”花竹控制着城内和郊外蠢蠢欲动的动物们。
李县令眉头紧锁,盯着堂下的花竹,又看了看站在一侧的严丽娟。
花竹的嘴角微微颤抖,开始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刑吏扔掉手中的皮鞭,改换铁烙持在手中。
烧红的铁烙印在胸膛的一瞬间,花竹再也忍耐不住,他痛苦地尖叫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着一股皮肉烤焦的味道,花竹的意识渐渐不再清晰起来。
他好像听到方池的声音,又感觉自己落入一个轻柔的怀抱之中,但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控制动物们的身上,所以对这些事情没有太在意。
等到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正在自家的床上。
他前胸后背皆有伤痕,所以并未躺在床上,而是被人撑着,半靠在一个怀抱里。
“你醒了?”方池的声音传过来,他轻柔的声音里带了些颤抖,花竹头一次听到他如此小心翼翼地说话。
“嗯。”花竹应了一声,“有动物们来吗?”
“放心,没有。”
花竹松了一口气。
“严丽娟那厮趁乱逃走了。”
“他和常家是一家的,常玉没能指证我,所以换了她来。”
“先不说这个,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些,不然伤势难愈。”
“你怎么来了?”
“宝娣来叫我的,”方池帮花竹拢了拢落下的发丝,以防它们粘黏在伤口上,“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提前跟我说好吗?”
“我哪知道知道严丽娟会来。”
“这几日我都不去宫里了,在家陪着你。”
花竹摇头。
“他们已经盯上我了,别让我牵连了你。”
方池从他嘴上轻轻偷走一个吻。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既是如此,昨晚你彻夜未归,是去做什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三有些急事。”
花竹盯着方池看,他不说话,但显然是不相信。
“等你好了,我再和你说,好吗?”
“我们不是一体的吗?”
方池叹了口气,探过头去,亲了亲花竹微微发凉的鼻尖。
“先吃了饭,吃了饭我就告诉你。”
花竹乖乖喝了一碗粥,放下汤匙后,朝方池问道:“现在能说了吗?”
方池便将田妈妈重新安葬,发现只剩下头的事情与花竹说了。
“什么?”花竹身子萎顿下去,方池扶住他,不让伤口碰到。
“怎么会这样?”
“我在查了,不光田妈妈一人,城郊那片坟地,很多尸首,都缺了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竹忍住眼眶中要落下的泪,强迫自己思考此事的缘由。
“安济院。”他最终说道,“三虎当时便是给安济院做事,那片坟地又都是安济院埋葬的尸首。此事与安济院脱不了干系。”
第72章未施援手,弑父谁是真凶
第二天傍晚,花竹在家中养伤,方池带了一捧月季,插在窗边的花瓶里。
“下次别带了,”花竹看着水中的月季,有些惋惜地对方池说道:“让它们生在原有的地方,挺好的。”
“你要养病,左右无事,看看花草,心情会好。”
方池见他含笑看着自己,解释道:“我生病的时候,晓夏会摘些花来,让我不至于无趣。”
“你什么时候生过病?”
“说来话长了。”
“说到说来话长,”花竹从床上下来,坐到桌边,“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认识我父亲的。”
刻着“一醉”的那方墨砚静静躺在桌上,常玉告诉花竹这是指证通天门的证据之时,花竹还以为上面会有些陈年血迹,或者是其他的杀人痕迹,可现在瞧来,这砚台除了有些干裂以外,跟别的砚台没有什么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完全是一方普普通通的被抛弃了十年的墨砚,哪有任何经历过凶杀的样子?
方池将砚台拿在手中,反复看了几遍,说道:“你一定要知道吗?”
“此事不光关系到你我,更关系到通天门。”
方池伸出手,一下下抚摸着那方墨砚,迟疑不决地看看花竹,又看看窗边的月季。
“我们既然要联手调查此案,你早晚要告诉我的。”花竹又道。
方池深吸了一口气,他抚摸着墨砚的那只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终于,他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一般。
“我是春娘的儿子。”
春娘……
花竹在脑内思索一番,没用多久,就想起对方是谁。
春娘,是父亲要纳的那位侧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是自己父母和离的原因。
花竹得了这么个答案,怔愣了半晌,才喃喃说道:“原来如此。”他说完话,拎起桌边的酒坛,喝了一口酒,方池想要阻拦,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父亲和春娘……是……”花竹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他们是因为我认识的。”方池打断花竹,“娘来看我,恰巧你父亲也来看你,他们便遇见了。”
房间里变得落针可闻。
“对不起。”方池盯着窗边的那束月季花,没有看花竹,“我不是故意的。”
花竹一时无话,低下头专心喝酒。
难怪自己总是对母亲怀有一股愧疚之情,原来春娘竟然是因为自己,才和父亲相遇的。
自己重生这一遭,这些事情居然都忘得一干二净。
“别生我气。”方池见他不语,拉过花竹的手,心中有些忐忑。
“你可知,常玉为何说此物是指证幕后主使的证据?”花竹平心静气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别生我气。”方池仍旧喃喃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你是通天门的人?”
“此话怎讲?”方池一下子挺直了身子。
“这砚台父亲给你定的。”
“这砚台,从未到过我手上。”
“你来常家……嗯……”花竹面上一红,他本想说你来常家提亲的时候,话到嘴边,又觉不妥,改说道:“你那次来常家,说给我的那方砚台,父亲死时,是带在身上的。”
“嗯。”
“那有没有可能,他带在身上的,是给你的这方砚台?”
“也有可能,当时我也没有近距离看到。”
“当时?你看到?”花竹从椅子中坐直,他身上的伤口被牵扯到,忍不住地疼痛起来。
“你慢点。”方池轻轻撑住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花竹抓住方池的胳膊,“告诉我。”
“你若答应不生我的气,我就告诉你。”
“你说。”
“我要是说了,你不仅不能恨我,甚至都不要生我气,好吗?”
“你做了什么值得我恨的事情吗?”花竹的半张脸从酒坛后面露出来,盯着方池看。
方池的脸色变得非常小心翼翼。
“你若不说,我马上就要生气了。”花竹说道。
“你父亲死的那天,我在场。”方池说完一句话,马上清了清喉咙,偷觑花竹脸色。
花竹感到有些喘不上气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没有救他。”方池坐在那里,他双手紧握在一起,指尖微微颤栗。
花竹看着方池,方池的眼神却在房间里四处游移。
“你说你没有救他是什么意思?”花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父亲不是因为失火没能及时逃出去世的吗?”
方池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要挤出一个微笑缓解自己的不自在,但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紧张的抽搐。
“是……是那天,那天我去找阿娘……我……我刻了一只小鸟给你,想,想借阿娘的胭脂……胭脂上色。”方池忽然结巴起来,他偷偷看向花竹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我准备从后窗摸进房间,因为阿娘不愿瓦子里的人见到我。然后我发现……发现……”
“接着说。”花竹盯着方池,声音犹如一潭死水,平静无波。
“发现窗户被人从外面钉死了。”方池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既阴沉,又沙哑,“我觉得不对劲,当下没有声张,只是透过窗户纸往里瞧,就看到……看到你父亲,正拿着一方墨砚,照着我娘的头猛击。”
“什么?”
“然后瓦子里有人喊走水了。”方池看起来犹豫又不安,他踟蹰了一会儿,最终说道:“我没有救他,跑回了家。”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十三去查田妈妈的事情了,赵青果然和安济院有所联系,说不定他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攀枝入市’背后的靠山。”方池不知道为何这些话,从自己嘴中冒出来,他太紧张了,几乎承受不住对花竹坦承此事的时刻,于是不由自主地开始转移话题,“我去问问十三,他查得怎么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花竹声音发抖,人也微微颤栗起来。
“你别生气。”方池扶住他的肩膀,急急忙忙解释道:“我那天刚跑回常府,严管家就将我卖出了城。”
“后来……后来我逃跑了,想……想回来找你,却听说……听说……听说你父亲葬身火海的消息。”
一滴眼泪从花竹眼眶滴出,未等它落在面颊上,方池已经慌慌张张地抬手擦掉。他想把花竹抱在怀中,却又顾忌着他身上的伤口。
“再后来……再后来,我发现自己被一群江湖人士追杀,我更不敢回去见你。我一路逃命,在逃命的途中,无意间救了与之和晓夏,被方衡认养后,就一直跟着他们躲在静江府。”
花竹克制住自己身体的颤抖,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说你答应过方家,再不说起你的身世。”
“是。对不起,我第一次去常家的时候,就想告诉你的,但是——”
“方衡严禁你透露自己的身世,是担心当初追杀你的人找上门来,还是担心发现你是娼妓之子,毁了他的仕途呢?”
方池觑着花竹的脸色,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追杀我的人,我在边关的这几年已经查清,是飞花堂。我进入飞花堂后,得知买我命的人是常玉。”
“常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天……”方池翼翼地选择着词汇,“失火那天,常玉也在屋内。”
“他杀了我父亲?”
“我不知道。”
“若是他杀了我父亲,为何他又说这砚台是指正幕后凶手的证据?”
方池摇头,他盯着花竹的脸色,慎之又慎地问道:“你生我气吗?”
“生你什么气?”
“我没救……没救花吟。”
“我父亲杀死了你的母亲,我有什么资格生你气。”花竹闭上眼睛,“若说生气,你比我更有资格生气。更何况,我的父亲,多半是常玉杀死的,你当时就算想救,也不一定能救得下来。”
方池见他不生气,紧绷的脸庞逐渐放松下来,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他对花竹说道:“别想那么多了,这里面的事情我们慢慢查,总会查出来的。”
“飞花堂当时也是属于通天门的。”花竹说道,“如今飞花堂独立出来,通天门便派出严丽娟来取我性命,她多半继承了她姐姐手中的‘镜水出月’。”
花竹喝光了酒,方池拿过酒坛,扶他上床坐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玉说,是侯家让他指证我,这样的话,严丽娟那边,也一定与侯家有所勾结。”
方池让花竹靠在自己身上,这些日子花竹因为身上的伤躺不下去,方池就让他侧靠在自己身上入睡,等他睡着了,再将他放到被子上。
“嗯。天色不早了,先睡吧。”方池轻轻揽过花竹,放低了音量说道:“安南进贡了十只大象,给南郊大典之用。但有一头大象中途产子,所以放在城东安置。等你伤好些了,我带你去看小象。”
“本来侯家计划的是,联合严管家一起指证我,但是为何严丽娟上堂的时候,却没有让严管家来作证呢?”
方池有些无奈地看了花竹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睡觉。”
花竹挣开他的怀抱,不小心扯到了后背的伤口,他倒抽一口气。
方池不敢拉他,放在肩膀上的手再次轻轻拍了拍,说道:“痛痛飞飞。”
“你说什么?”花竹嘴角付出一丝笑意。
这是他今晚第一个笑容,方池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
“你忘了吗?”方池跟着笑起来,“小时候我挨了严管家的揍,你对我说的。”
“管用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管用。”方池慢慢将人拉回怀中,“先睡吧,明天我带宝娣去买几件衣服,她来了这些日子,我们都没时间管她。”
“嗯。”花竹朝窗外望去,见已是月坠山腰之时,于是闭上眼睛,靠在方池怀里,“斗柜里有银子,你明日拿去用。”
第73章结伴出行,宝娣粉墨登场
等花竹睡熟,方池让他侧躺在锦被之上,出了门。
宝娣早早等在花竹房门口,见方池拎着酒坛出来,抽了抽鼻子在方池身上嗅,闻了半天没找到酒气,小心翼翼地问:“这些个酒都是花哥哥喝的?”
方池点头,去了主屋,如今他日日和花竹住在一起,索性收拾了田妈妈之前住的屋子,放自己的衣物用。他见宝娣已经打好了洗脸水放在房间,问道:“你不是说,不要做这些身边人的活计吗?”
宝娣一脸惆怅,盯着洗脸水有些绝望地道:“我估摸着,花哥哥是没法儿给我出嫁妆了,以后还是要我做活儿养他。”
方池见她那张漂亮的小脸儿皱起来,揉了揉她面颊,安慰道:“你花哥哥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不会被这些事情打倒的。”说完,见宝娣仍旧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道:“就算他不给你嫁妆,你现在凭着这张脸,也定可以嫁个好人家。”
宝娣却是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仍旧皱着小鼻子,半信半疑地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我不好看?”
方池笑道:“前些日子你太黑,最近捂白了许多,已经漂亮起来了。”
宝娣听了这话,跑去自己屋子里照镜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一会儿她又跑了回来,满面愁容地跟方池说:“我看不出来有何不同。”
方池抚了抚她眉心,道:“明日我们去买个新镜子来,到时你就能看清了。”
宝娣叹了口气,一副你骗不过我的表情摇了摇头,端了方池用完的水盆,出去收拾洒扫了。
方池见她瘦小的身影远去,又想起隔壁的花竹,这一个两个都是愁容密布的模样,让自己都跟着忧郁了起来。
整个小院儿就在这股忧伤的气息中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是旬休,方池见花竹并未早起,也不叫他。难得一日太平无事,便让他好眠至自然醒吧。
宝娣大概真的是感到了危机,今天早早起来做饭,还非要等花竹一起吃。方池刚在饭桌前坐下,就看到宝娣拖着睡眼惺忪的花竹,一起走了进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
“不是说今日要带宝娣出去采买?”
“你伤势未愈,还是好好在家修养。”
“是要去买镜子吗?”宝娣听到两人聊天,插嘴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点头,宝娣从来时就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家里又没有她能换洗的衣服,今日正好去衣服铺子里逛逛,再顺便给花竹带点儿蜜饯回来。
“给我带些酒回来。”花竹说道。
方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含糊其辞地说道:“我去给你盛点饭。”
等到方池去了厨房,宝娣拉了拉花竹袖子,问道:“昨天方家哥哥说,你会给我攒嫁妆是吗?”
“是的,你放心。”花竹把宝娣爱吃的红烧鱼换到她面前,“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有些担心。”
“担心没有嫁妆吗?你放心,等你成婚的时候,我一定帮你备好。”花竹夹了一筷子鱼给宝娣,“说到这个,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要不要我帮你物色一下?”
宝娣还有两年就要及笄,她的婚事可以提前相看起来,免得耽误了年岁,到时候不好嫁。
宝娣往门口看了一眼:“方家哥哥这样的,就很不错。”
花竹含笑看着宝娣,正好方池端着一碗饭走进门来。
“不如你问问他意下如何?”花竹问宝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用问了,我已经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不是我。”宝娣叹了口气。
“此话怎讲?”
“你笨啊,方家哥哥如果喜欢我,肯定会邀我去看小象了。”宝娣吃了口鱼肉,对花竹说道:“昨天他在门外,练习了好久怎么邀请人去看小象,不知道最后邀请谁去了。反正没问我。”
花竹面上一红,他本想逗逗宝娣,却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坑。
“你们在说什么呢?”方池把饭碗放在花竹面前,轻轻敲了敲碗沿,“多吃点。”
“在说你喜欢的人。”宝娣笑着,朝方池打趣道:“你邀请到那人去看小象了吗?”
方池意味深长地看了花竹一眼,见他脸上的红晕一直染到耳后,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人家还在考虑呢。”
说完,也不给宝娣再问的机会,替她夹了几筷子菜,催促她赶紧吃完出门。
有了早上这个小插曲,花竹便没有跟着二人出门,他托了养伤的借口,回到屋内研究侯家、常家和严家的关联去了。
方池带着宝娣,去了御街。
旬休日的御街上热闹非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宝娣左瞧瞧右看看,简直被各个店铺外摆着的东西迷花了眼。方池却是目标明确,先去蜜煎局买了几包果铺,就拉着宝娣进了成衣铺子。
如今方池可算是临安城内的名人,特别是在这些衣服首饰铺子之中,名气甚大。
只因前两日城内的才子佳人榜又出了新榜,这次方池赫然位居榜首,可谓风头正盛。
掌柜见是他进来,一时间笑弯了眼,巴不得这位多在自家买几件衣服,穿出去给他做做活招牌。
等到方池说要买女子衣物的时候,掌柜心下更是惊喜了一番,不过这惊喜中,却是喜大于惊。
他想着方池大概是有了相好,如此大的一个八卦,居然是自己先知道。紧接着又想到,若是他的相好穿了自家衣服出门,那自己可就要赚的盆满钵满了。
女装价钱,历来较贵,在行业中干了一辈子的掌柜又怎会不知道。
最直观来说,同样一匹普通料子,裁成成衣,女子衣服要比男子多赚五十文。若是那高档一些的服装,多赚几十贯都不成问题。
掌柜眯着眼,等着看是哪位仙女入了方池的法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最后方池推了身后的一个小丫头出来的时候,掌柜着实愣了一下。
这丫头细看之下,确实长相不错,但无论是穿着还是举止,别说定然不是那方家公子的相好,就连做个内院的丫头,方家都未必会要。一时间,掌柜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稀碎,刚才如火的热情也熄灭了大半。
但无论买卖大小,生意终归是要做的。掌柜回身,拿了几件女使的常服给方池挑选。
女使是靠伺候人为生的工作,装扮多求简洁方便,故而都是一些围腰、交领衣之类的衣服。虽然比宝娣身上的好了许多,却并不如何好看。
方池扫了一眼,就都推给宝娣,让她自己去选。
宝娣走过去左看右看,选了两件,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挂在店面后方的那套衣服瞧。
这套衣服不是绣品,而是用印花制成,上面印有水红花鸟纹样。共分为四件,分别是一件罗制褶裙、一件青绿色腰带和一件红色落花流水纹领抹,另有一件广袖直领对襟璇袄,两襟缀着藤黄色菱纹花边。
既是能挂出来展示的衣服,那定是当季流行的样式,宝娣虽不懂这些,却有一种朴素的直觉,那就是觉得这身衣服格外好看。
方池不想扫了这孩子兴,今日出行,宝娣一扫昨日惆怅,出来的这个半天格外兴致高昂。此刻见她眼睛一直瞥向那衣服,便对掌柜说道:“那套衣服拿给她试试吧。”
掌柜听得此言,吃了一惊。这身衣服,是他们铺子里最贵的一套了,如今方公子竟然要给这小姑娘试。
他心中猜想,大概这姑娘不是方府的使唤丫头,而是攀亲来投奔方家的远房,再或者,就是方家两位公子中某一个收的童养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没有哪个使唤丫头,能让自家公子亲自带着出来选衣服,掌柜立时觉得自己刚刚看走了眼。他这一思量,也不敢怠慢,招呼了自家娘子出来,给宝娣试衣服。
宝娣年纪还小,这衣服穿在身上,略显宽大。
但是宝娣从未穿过如此华丽细致的衣服,她沉浸在这漂亮衣服中不能自拔,一时间恋恋不舍,不想脱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向方池,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目光中满是恳求。
方池见她将情绪全部写在脸上,也觉这孩子可爱。
衣服虽大一些,但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买了,来年还能再穿。他记得自己与花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衣服也常常都是大一号的。于是没有纠结,给三件衣服统统付了银子,又让掌柜娘子改下这件的衣服的腰带,就算是要下了。
宝娣没想方池真的给自己买了这衣服,一下子欢呼起来。也不管店里的其他人,开心得像只小鸡仔一般蹦蹦跳跳。
等到掌柜娘子要改腰带的时候,宝娣却是不愿意。
她现在对这套衣服中意非常,一时一刻都不愿脱下。掌柜娘子好说歹说,又保证只需半刻钟便好,宝娣都不愿意。最后只好许诺送宝娣一顶“点妆红”的花冠,并帮她梳好,这才终于拿到了那腰带。
那“点妆红”的冠子其实也是宝娣一眼相中的,与这套衣服红色的印染花纹正相配。
但宝娣觉得能方池能给她买这套衣服,已经是天降大喜,不再奢求其他。现在见掌柜娘子主动要送,刷刷两下抽了腰带,生怕对方反悔似的塞进她手中,眼睛却紧盯着那冠子瞧。
方池见她如此孩子气,也是哭笑不得,于是并不着急走,找了个座位坐下喝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掌柜娘子改了合适的腰带出来,往宝娣身上一系,就连方池也是吃了一惊。
宝娣生得标志,本就是弱骨丰肌、秾纤得中的身材。现在整个人裹在大一号的衣服中,袅娜的纤腰掐了起来,露出狭窄流畅的腰线,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别有一番弱柳扶风的美。
掌柜娘子也是啧啧称奇,笑说果然是人靠衣装,这小娘子肌骨生得好,不搽脂粉也风流。又十分用心地给宝娣梳了发。
宝娣自己也是欢喜非常,觉得此番打扮完毕,自己定然会得到许多人的喜欢。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她一边接了掌柜递过来的另两件衣服,一边拉着方池的胳膊,欢天喜地地就往外走。她这一动起来,刚刚那弱柳扶风的气质,顿时烟消云散。
方池心想,果然这种衣服,还是适合那些拘在闺阁中的女子来穿。宝娣这种走路带风的人,也只有在不动的时候,才和这身衣服的气质相符。
但他终究还是带着宝娣去了趟方梳行,买了昨日说起的新镜,又给她添置了几把篦子木梳。
从铺子里出来,宝娣简直幸福得快要昏过去,颠颠地跟在方池身后,仰着头问他:“方池哥哥,为何要给我买许多木梳?”
方池心中暗笑,这刚买了一堆东西,自己立马就从“方家哥哥”变成了“方池哥哥”,听起来比花竹那“花哥哥”还要亲近几分。
他也不拆穿宝娣,安安稳稳地受了这称呼,回道:“只是些红绿牙梳,还不算什么,只是给你日后梳头和装饰用的。等你再大一些,还要买花冠首饰、胭脂水粉来装扮的。”
他见宝娣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笑道:“既然开了这个头,便难再回去了。士庶之间,有车服之制,你以为自己买的是一件衣服,但实际上,买的是一种身份地位,你着此衣物,必然其他方方面面都要与其匹配。这锦绣罗帛一上身,珠翠头面之类的装饰也就要与你如影随形了。再往远了想,你穿着这身衣服,都是不好自己出门的,要雇了轿夫来抬才可以。”
宝娣还小,并不能完全理解这番话,只听明白了最后那句自己不能出门,便本能感到头上的花冠有些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这个“点妆红”的花冠,讲究的是几条红色缬子,色红而小,与其他什么“醉西施”、“叠香英”、“冠群芳”比起来,可说是简陋许多。但简陋也意味着轻盈,按理说她不该觉得重,但不知怎地,宝娣就是觉得如有千斤压在自己头上。
刚刚对这冠子的喜爱之情,一下子就消减了大半,身上的衣服也不如适才好看了。宝娣嘟囔着想要拆了这花冠重梳。
方池却是有些为难地道:“你这花冠,我会拆可不会梳。”
宝娣自幼生在乡野,对于擦边的下流话可谓十分敏感,她父亲罗英便是个中好手,整日嘴里不干不净的惯了。宝娣此刻忽听方池如此说,心中顿觉不舒服,捂了捂发顶,生怕方池给她拆头发一般往后退。
不过这次,却是宝娣是误会了方池,方池此话里绝无一点调戏之意,而是在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着。其实在那成衣铺娘子给宝娣梳头的时候,他就犯了愁,心想今日逛了一圈回家,万一这孩子以后每日都要弄花冠,自己和花竹是断然不会的,到时候大概只能再雇个梳头的娘子来教她。
他这边还在发愁中,宝娣那马上就要拆了重梳,方池自然如临大敌,赶忙说自己会拆不会梳。
好在最后宝娣不知想起了什么,又保护起自己那花冠来。
方池被她弄的莫名其妙,最后只当她小孩子心性,想起一出是一出,也不再纠结,从巷子里一转而出,去了一家布料行。
第74章店中偶遇,豪客倾心娇娘
给宝娣打点妥当后,方池就准备去布料行挑几匹布,给自己和花竹做两件衣裳。
花竹自从那夜从墓地回来,就再没回过常家,自然也没有几件衣服在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花竹一向对穿着打扮并不在意,甚至,他的房间里,一直连面镜子都没有。于是整个秋天就这么凑合了过来。
如今秋日将去,方池想给他裁几件冬衣来穿。
特别是想到自己和花竹的衣服是从同一匹布上裁下来,方池就觉得很是满足。但这种心思,他是断不会与旁人说的,只是跟宝娣道:“我们去给你花哥哥买件衣服,再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布料,顺便也给你裁一身。”
宝娣此时已有些兴致缺缺,但仍旧提了裙摆跟在方池身后。
方池进门之后,让掌柜拿了料子给宝娣自己挑,自己则去另一边看起了布料。
这间布料行比刚才的成衣铺高档许多,有一间专门给女宾隔出的房间,以防哪家大家闺秀来了,不好意思站在外面挑拣。
此时掌柜见方池带着一个衣着不俗的小娘子进来,心思并不比之前那位掌柜少,顿时将宝娣奉为上宾,十分殷勤地拿出店里最好的布料给她看。
宝娣从小就不是奢侈的人,今日她得了身上这一套衣服,已经心满意足。况且,刚刚方池那一番话,让她对面前堆起来的丝丝滑滑的漂亮衣料,有了一丝畏惧。
她忽地想起之前花竹跟自己说他刚上任不久,银钱不多的话来。
于是决定不再让方池破费。担心万一今日将钱全部花光,明天他把自己卖去别人家可就坏了。于是将手上将每匹布都摸了一遍过瘾后,便不再有什么动作。
今年疫病肆虐,经济状况并不怎么好,这家布料行,也是有很多衣料滞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秋日眼看就要过完,秋天的衣服已经穿不了多久,掌柜巴望着能有哪家财大气粗的闺秀小姐可以购置点薄纱,不然等到隆冬时节,他这里的仓储压力,就会变得很大。
今日他见方池让宝娣自己来挑选,顿时觉得理想的冤大头已经出现,一口气拿了所有上等秋衣料子给她选。于是,拿来的一堆布料里,多是些绍兴的轻庸纱和相州的暗花牡丹花纱。
此刻掌柜见宝娣只是摸了两下,就没什么兴趣的模样,还当她识破了自己,只好撤了纱料,说再拿些时兴的来给小娘子看,就转到柜台后面去翻找冬料了。
宝娣手上没了东西摆弄,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她正四处张望之时,就见门帘一晃,走进来了一男一女。
这地方虽然将女宾单独分开,但也并非强制,偶尔两人结伴进来,掌柜也断不会赶人。中间这分开的一道帘子,不过是显示自己店铺上档次的一个伎俩罢了。
宝娣却不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见只招待女宾的地方忽然进来了一个男子,哎呀一声捂了脸,像是被人瞧去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可能因为这里是女宾区,一下子走进来一个男子,让她不太舒服;也可能,就像是方池所说,她穿上了这一套千金小姐的衣服,规矩也便跟着多了起来。
等宝娣反应过来,也不好再若无其事地把手拿掉,只是从指缝中偷看来人,想看看同行的男子有没有走。
那男子没走。
非但没走,还朝着宝娣这边瞧起来。
他身侧跟着的女子是婉婉,宝娣上次在花竹家中见过的,此时她也正往宝娣这边看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宝娣顿时有些纠结。
她知道是刚才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但被人这样盯着看,更是觉得害羞。最后她只能放下了手,装作没看到那男子一般,低着头出去找方池。
那男子的视线却是直勾勾地追着宝娣,他如此露骨的眼神,让宝娣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块摆在菜场案台上的肉,正被人打量着成色,准备称斤按两地买下来。
一直到宝娣走出房间,她仍觉得如芒在背,十分难捱。
方池这边已经选了一匹“白叠巾”,正准备再看,就见宝娣有些扭捏地从隔壁走了过来。她这次走得缓慢,不似刚才那般蹦跳,面上也平静,瞧不出有什么情绪,倒真是有了几分闺中小姐的做派。
宝娣走到方池身后,才算松了口气,见那黏糊糊的目光没有追出来,心下宽慰了许多,拉着方池的袖子要走。
方池这边还没选完,刚要开口让宝娣等等,就听到有人唤他名字。
“方池兄。”
说话的男子,正是刚才在帘子那边紧盯着宝娣瞧的人。
宝娣不喜欢他,不光是此人一直盯着她瞧,还因为他从掀帘而入的那刻起,手便搂在婉婉的腰臀处上下游走,一副十分猥琐的样子。
此刻她见这人独自跟着自己走了出来,又一副和方池很是熟稔的模样,心中毛毛的,直往方池身后躲,恨不得对方看不见自己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抬头,见来人是侯海,也打了声招呼,却并不如何亲昵,继续低头研究布料。他现在手上的,是一匹西北毛织,绒毛捻得很薄,既可作春秋服装,亦可做冬日里衣之用。但这番邦之物,不仅价格极贵,且以二丈为一匹。方池估摸了下,自己大概只有给花竹裁个窄袍的钱。
他今日见识了宝娣这一番装扮后的反差,想着花竹平日里实在是太朴素了些。
花竹作为县尉,出门穿衣,一向不会坏了规制,所以并不会穿得太差,但也仅限于此了。他基本上都是衙门如何要求便如何穿,方池从未见他在穿衣之事上用过心,觉得甚至他连一件最普通的凉衫都没有。若不需当值的时候,身上永远是看腻了的两件交领襕衫。
侯海见方池埋头苦选,也凑近了去看,见是西北毛织,当即找到了话头,说道:“这‘褐里丝’我去年买了一匹,做了件袍服,甚是轻便暖和,再配上杂色锦绣捻金丝番缎,那是一等一的漂亮。”
“不过‘捻金丝番缎’这里是没有的,你若想要,我带你去市西坊的刘家彩帛铺去看看。你别看他家没入‘团行’,但新奇玩意儿不比别家少。”
刚才掌事收好宝娣的那几匹夏纱,就见侯海带着婉婉进门。此刻正陪在侯海身后,一心一意地伺候着这个大主顾。听到侯海这么说,搓着手陪笑道:“官人若是想要,小店也可以去订的。”
侯海所说的“捻金丝番缎”,是关外回鹘那边产的一种锦缎,是如今临安城内的稀罕货,虽价格高昂,但并不如何流行。故而都是有人需要,付了定钱后,才会采购。
侯海听罢,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道:“谁买个缎子还要等着,肯定是哪家有现成的去哪家啊。”说完瞟了瞟站在方池身后的宝娣,笑着招呼道:“我看这位小娘子,穿那番缎定是不错,要不要我带你去瞧瞧?”
方池刚要替宝娣推辞,就见对面的门帘一动,却是婉婉已经选好了料子出来了。
她主动上前挽了侯海的手臂,娇声说道:“官人有所不知,这世间的东西,都是要靠等,才称得上一个‘好’字的。就说这番绸,自然是当年新织的最好,千里迢迢送来,还夹带着些外番风情呢。若是城里直接买现成的,就少了些乐趣,弄不好还落上了去年的灰尘,那就晦气了。”
掌柜听她如此说,脸上顿时一亮,向婉婉投去赞赏的目光,嘴上“正是,正是”地不断附和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侯海没注意掌柜的表情,倒是从婉婉的一席话里听出了些言外之意,投向宝娣的目光更多了几分玩味。
方池见他频频望向宝娣,本就不喜,现在结合婉婉这番话,更是心下一阵嫌恶,跟侯海道了句“失陪”,招来伙计准备结账走人。
婉婉此刻显然也注意到了侯海黏在宝娣身上的目光,又见方池如此反应,瞬时间心中明了了此时情景,只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其实她刚那样说,并非是真心如此想,只因她与这店铺掌柜是有着利益关系的。
风月楼的姑娘们都有些自己相熟的店铺,这些店铺大多是衣服头面、胭脂水粉之类。往来相熟后,脑筋活络的掌事们就打起了姑娘们的主意,毕竟风尘中的女子们,总少不了有相好送些东西,如果这些东西能从自己店铺里买,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所以若是哪个姑娘带了人来自己店铺采买,掌柜便会给姑娘们一定比例的回扣。
婉婉今日带侯海来这间没什么名气的布料行,也是图了这回扣的银子,所以顺嘴就帮掌事说了句好话,想着等下央侯海给她定一匹那“捻金丝番缎”。
却没想到这话到了侯海耳朵里就变了味儿,更加意味深长地盯着宝娣瞧。但刚刚出口的话,已是无法收回,婉婉只好绝口不提那番缎之事,柔声哄侯海去里面瞧自己选的料子。
方池这厢也不多留,订好了布料就往外走。
哪知方池刚带着宝娣出了门,就瞥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窜进门去。
“望舒?”方池拉住那人,定睛看了一会儿,才叫出他的名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75章望舒现身,花竹代人赴宴
“你最近躲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好久。”方池皱眉看向望舒,手上的力气没有松。
望舒也不介意,见是方池,面上一喜,欢声叫道:“大人,好久不见!”
方池则是眉头微皱,再次问道:“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望舒闻言,稍显羞涩地搔了搔头,轻声答道:“我订婚了,去城外住了些日子。”
“订婚?”
望舒点点头。
“怎么不和你家少爷说一声?”
“咦?少爷不是去镇江了吗?”
“你家少爷就在北桥住着呢。”方池说道:“他找了你好久。”
此言一出,望舒惊愕无比,手中所拎之物掉落一地,他顾不得其他,拔腿便跑。方池摇头一笑,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裹,却不追赶。待他数到十时,望舒已气喘吁吁地返回,他换了口气,急切地问道:“少爷住在北桥何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花竹正在厢房内翻阅卷宗,他坐在窗前看了一天,觉得腹中饥饿难耐,刚想起身去厨房找点吃的,就听见外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然后一缕残影飞过,一边哀嚎,一边朝主屋去了。
花竹站在厢房门口,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方池和宝娣,朝他们问道:“那是谁?”
方池一笑,还没来得及答话,那一片残影又从主屋飞出来,一下子撞进花竹怀里。
“少爷!”望舒眼泪汪汪。
花竹未愈合的伤口被他撞得生疼,赶紧将人扶正了,问道:“怎么回事?”
“少爷!”望舒只是哭。
“你去哪儿了?”花竹扶他进屋坐下,“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我怎么找你都找不到。”
“我去成婚了,”望舒抹了一把眼泪,“严管家把我卖到城郊杨家去了。他还说……还说少爷你去镇江了,因为生我气,所以不带着我了。”
方池端着一盘果脯进了屋,“宝娣等会儿才能做饭,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她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在拆头上的花冠。”
“少爷,那是你新聘的女使吗?”望舒抽了抽鼻子,“你果然是不要我了吗?”
花竹拿了一颗甘棠梨吃了,又将果脯推给望舒,示意他吃。
“先说正事,我上次去常府就想问你了,田妈妈去自首那一天,是谁来院子里找她的?”
望舒抽抽嗒嗒的,抹了一把鼻子,才回道:“是花姨娘,我还给她们泡了茶呢。”
“花姨娘和田妈妈说了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她们声音很小,而且是关起门来说的。”
“你把那日的事情,从头到尾跟我们说一遍。”
“那一天,花姨娘来找田妈妈,田妈妈不想见她,但她说是和少爷有关的事情,田妈妈便让她进屋来了。我给她们两人泡了一壶茶,进去的时候,花姨娘正在和田妈妈说……说……”
“说什么?”
“好像是在说罗村的驭灵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具体是怎么说的?”
“花姨娘说‘花竹这次出城去管罗村的闲事,肯定是沾了腥了,罗村那么多驭灵人,不管是谁做的,总归会算到他头上。’”
望舒说完,从盘子里取出一枚果脯来吃,一边吃一边继续说道:“不久之后,花姨娘就走了,然后田妈妈就跟着出了门。我本想收拾好东西等田妈妈回来,结果严管家带着我爹娘来,叫我回去成亲。”
“上次我在常府见到你,你为何躲我?”
“严管家说你生我气,让我不要往你身前凑。”
“那为何今日又来见我?”
“因为,因为杨家马上要搬离临安了,我觉得,还是当面跟你道歉,让你原谅我比较好。”
花竹一时无话。
“少爷,你别生我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望舒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喃喃道:“田妈妈答应我,帮我跟你说好话的,田妈妈哪里去了?”
望舒见无人理他,站起身来,就要出门去找田妈妈。
方池拉住他,低声说道:“田妈妈不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望舒睁着一双大眼睛,显得有些茫然,“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此时宝娣来叫花竹,花竹起身出门,留下方池给望舒解释。他想起田妈妈还是会伤心,无法在这房中久留。
花竹刚出了院子,却见刘帙晩正在院门口徘徊。
花竹不想理他,装作没看见,转身往堂屋走去。
“花竹!”刘帙晩殷勤上前,拉住花竹,问道:“方池、方大人是不是在你这里?”
“你有何事?”
“我来传个口信。”
“给方池?”
刘帙晩将花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问道:“方大人可是要纳妾了?”
“没听说。”
“那他身边跟着的一个小姑娘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问这些做什么?”
“侯大人想请那位小娘子,明日到丰乐楼一叙。”
花竹看着刘帙晩,说道:“你现在帮侯海做事了?”
刘帙晩避而不答,只是说道:“口信儿我带到了,明日巳时过半,务必赴宴。”
言罢,他疾步离开,仿佛害怕花竹的追问。
花竹想及今日方池携宝娣逛街,大概偶遇了侯海之事。侯海此人,素来好色,今见宝娣姿色,恐怕心生邪念,欲图染指。
他轻揉额头,转身往厨房走,心中却仍牵挂着侯家之事。通天教疑云重重,侯家难逃干系。至于参与深浅,花竹尚难断言。侯海是侯家三人中较易接近者,他决定明日代宝娣赴宴,一探究竟。
找个决定,他没有跟任何人说。
次日巳时过半,阳光斜洒于丰乐楼的朱红门楣之上,花竹准时而至。他报了方池与宝娣的名字,进了包间,静待侯海。
隔壁的宴席热闹非凡,宾客们的谈笑声如潺潺流水,透过薄如蝉翼的墙壁传入耳中。
花竹无意间听闻隔壁竟在谈论婉婉的赎身之事,心中一动。想到婉婉与方与之的婚约,他不禁靠近墙边,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官妓要赎身,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听说是官府那边开了口。”
“莫不是要转为私妓,继续接客?”
隔壁的笑声此起彼伏,忽有一人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想多了,她能赎身,定是有了朝廷的靠山。”
“哦?张兄可知是哪位大人?”
花竹正欲继续细听,忽觉房门一动,有人推门而入。他慌忙坐直身子,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故作镇定地招呼道:“侯大人。”
侯海见是花竹,并未露出过多惊讶之色,依旧礼貌地与他寒暄,随后在桌对面坐下。
“花大人,今日来所为何事?”
花竹正要回答,却见刘帙晩与店小二一同步入房间。
“帙晩,”花竹朝他打招呼,“怎么还留在临安,不需回苏州准备春试吗?”
花竹如今不再顾忌刘帙晩的心情,说话捡着捅他心窝的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想到,刘帙晩并未觉得冒犯,反而笑着说道:“没想到我和侯大人有些前缘,我现在就在大人手下帮忙。”
“春试还考吗?”
刘帙晩看了侯海一眼,见侯海并没有什么表示,面色白了白,说道:“到时候再说。”
侯海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刘帙晩的情绪变化,一边招呼花竹入座,一边对他说道:“听说花大人在城外抗疫的时候,有几个马帮的流匪来抢劫?”
“几个江湖侠客,送了些草药给我们。”
侯海抽了抽鼻子,咧开嘴朝花竹一笑:“花大人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那马帮众人,现正是被通缉之人,特别是为首的两个女匪,已经定了死罪,花大人怎么会得到他们的帮助呢?”
花竹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了一下,他压下心中的惊讶,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才道:“侯大人说得是。”
侯海见他服软,眼中亮光一闪,对花竹说道:“梁文斯前些日子被撤了职,贡院学官的位置还空着,花大人可有去贡院当差的想法?”
刘帙晩坐在旁边,听见侯海此语,带着几分绵甜的意味叫了侯海一声。
这一声传到花竹耳朵里,顿时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侯海没理刘帙晩,仍旧看着花竹,等待着他的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官愚钝,恐怕无法胜任。”
“听说方池给你送了个漂亮个女使?”侯海见他不想去,也不勉强,转而问起宝娣来。
“不是,”花竹不想宝娣和侯海有所牵扯,说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侯海看了一眼刘帙晩,爆发出一阵大笑,刘帙晩不知所以然,但也十分捧场地跟着笑起来。
“你……”侯海转向花竹,几乎笑岔了气,“梁文斯第一次见你,便说你是个断袖,我念着当时你与常家有婚约,没往心里去。”
花竹咬紧了牙关,没有说话。
“现在刘帙晩都跟了我,你居然当着他的面,说你要娶妻?”侯海拍了拍刘帙晩,笑道:“他就算娶了那小娇娘,在床上也做不起来吧!”
刘帙晩看了花竹一眼,尴尬地笑笑,朝侯海点了点头。
“那女子到底是谁?”侯海收敛了笑容,目光如炬地盯着花竹,似要看穿他心底的秘密,“你休想骗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花竹咬住腮帮子,想着要不要把宝娣编排给方池。
“别说她是方池未过门的妻子。”侯海看穿了花竹的心思,声音中透露着一丝不屑,“方池看你什么眼神,我比你还清楚。”
花竹面上一红,正欲开口辩解,却听得门外响起敲门声。
“侯大人,方池大人求见。”掌柜的声音从门外悠悠传来,打破了房间内的紧张气氛。侯海朝刘帙晩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刘帙晩会意,起身前去开门。
门扉轻启,方池携宝娣站在门外。侯海目光一扫,见到宝娣,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伸手邀请二人入内。
第76章名门被拒,女子立志读书
“侯大人,这是家中新认的妹妹,听闻侯大人有意相见,特地带她前来叨扰。”方池微笑着介绍道。
侯海听到“妹妹”两个字的时候,眼神一暗,腹诽方家怎么这么爱认养子和养女。他心中暗想,她若真是花竹的未婚妻,他倒是有几分信心可以将人抢到身边来,但她若是方池的妹妹,人进了方家,可就难再随随便便地出来了。
毕竟,方衡如今,还占着户部尚书一职。
然而,侯海对于情场上的事,向来自信满满。他相信只要略施小计,即使他不主动抢夺,眼前这位小娘子也会为他倾倒,甘愿成为他掌中的玩物。
侯海亲自为宝娣引座,满脸堆笑地询问道:“敢问姑娘芳名?我侯海生平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清雅脱俗的小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宝娣早已从方池那里得知侯海意图,对他奉承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小女子罗宝娣,不敢当大人如此夸赞。”
侯海见她谦逊有礼,更是心生喜欢,继续道:“姑娘过谦了。世间虽美人众多,但如姑娘这般既温婉又端庄的,实属罕见。”言罢,他瞥了一眼宝娣的双手,故作好奇地问道:“不知姑娘是否读过诗书,女红手艺又如何?”
宝娣顺着侯海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略显粗糙的双手,反问道:“侯大人觉得,读书有何用处呢?”
侯海微微一笑,回答道:“男子读书,为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女子读书,则是为了抬高身价,将来能嫁得如意郎君。”
宝娣闻言,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似乎在思考着侯海的话。
侯海见状,自觉已经打压了她的锐气,转为温言劝道:“姑娘即便未曾读过书、女红不佳也无妨,我侯家藏书万卷,不在乎你是否目不识丁。若你进了家门,我到时可聘个请绣娘来教你。”
他说完这些,见宝娣依然不语,又补充道:“在这京城之中,能像我这般不介意你学识和手艺的高门大户,怕是找不出第二家了。”
宝娣听罢,轻轻向侯海拜了一拜,婉言谢绝道:“多谢侯大人厚爱,但小女子自知福薄,恐难承受大人如此抬举。”
侯海没想到宝娣会如此直白地拒绝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愣住。他急切地说道:“小娘子何出此言?自从那日一见你,我便对你情根深种,这几日以来,我念你想你,都未曾再碰过其他女子,你岂能不信我的真心?”
宝娣心中嗤笑,暗想:“我自从出生至今,还没碰过任何男子呢,你又有何可炫耀之处?”然而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说道:“侯大人的厚爱,小女子实不敢当。”
言罢,她再次向侯海行礼,随后在方池的陪同下,离开了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侯海生平未曾遭遇过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他不可置信地看了刘帙晩一眼,似乎在求证刚才的一切是否真实发生。
花竹见侯海如此,明白今日一聚,显然再不能问出什么。他见方池二人离去,也识趣地跟着告辞了。
侯海接下来的怒火,就留给帙晩一人来承受了吧。
方池三人回到小院儿,谁也没问对方是如何得知今日邀约之事的。
宝娣刚刚见了侯海,可说是败兴而归。她进了院子,也不和两人招呼,抱了还在堂屋里打盹儿的姜姜,就回自己房里拆发髻、换衣服去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宝娣穿回了从城外带过来的破旧衣衫,来到花竹房内。
花竹正在和方池商量十三的安排,见宝娣换了衣服,问道:“你方池哥哥不是给你裁了许多漂亮衣裳,还有那么多的钗环配饰,怎么都不穿戴了?”
宝娣不知怎么就不高兴了,有些气鼓鼓地答道:“那些东西漂亮是漂亮,可是我每日梳头就要小半个时辰,再穿上那些衣服,做活儿都比从前慢了,每天和姜姜玩儿的时间都变少了。”
花竹笑道:“可要给你弄个攀膊儿?”
宝娣摇头:“不是攀膊儿能解决的。头上戴的那些东西,压得我颈子不舒爽,而且晚上拆来拆去好麻烦。”
花竹觉得这姑娘有一种朴素的智慧,也不再劝,低头整理摊在桌子上的卷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接了话,对宝娣说道:“美就是要麻烦的。”
“那我便不要美了,我整日里忙活来忙活去,自己也看不到,白白便宜了你们。”
花竹失笑,暗忖这孩子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于是说道:“那便去买些好的布料,不要整日这些粗布麻衣的。”
宝娣想起两次见到侯海的经历,抖了抖背后的鸡皮疙瘩,道:“我不去!”
“这是怎么了?”花竹见她发脾气,停了手中的活计,问道。
“我以为穿了新衣服,打扮好看就能得到别人的喜欢。”宝娣的声音,变得细小又颤抖,含了许多的委屈在里面,“最近虽然得到了一些人的夸奖,但他们看我的眼神,我却又高兴不起来。”
花竹放下卷宗,微微倾身,靠近了宝娣。他觉得,既然阿蕙将这孩子托付给自己,那么自己便有义务教她一些人生的道理,于是说道:“你知道吗?这世间的喜欢和爱,也分为很多种。这其中,建立在尊重上的爱,才是真正的爱。你觉得不舒服,是因为他们确实喜欢你,但这种喜欢,是对一个物件的喜欢、想把一个好东西据为己有的喜欢,因为这里面没有尊重,所以你会觉得不舒服。”
宝娣听得似懂非懂,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但终究没挤出一句话来。
方池在旁边听着,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所厌恶的,是靠打扮自己,来获得别人的占有性的喜欢。”花竹最终对宝娣说道。
宝娣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中透露出几分不容置疑的决意:“我从今天开始,要读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竹闻言,嘴角微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并未直接回应。而方池则侧目看向宝娣,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宝娣抬头,目光如炬,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小觑的坚定:“我读书,不仅是为了增长见识,更是为了效仿先贤,忠君报国,领略这世间的山河大川。”
方池闻言,轻轻一笑,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赞赏:“你身为女子,读书不能帮你上朝堂,也就没有忠君报国一说。但晓夏曾经说过,女子读书,多多少少能赋予她们一些独立的精神。”
“那我便要读书!”
花竹在一旁听了二人的对话,先是对方池投去了一眼责备的目光,有些怨他擅自鼓动宝娣读书。随即,他转向宝娣,声音柔和而真挚:“从前我教你识字,是因为我曾被罗村娘子们的力量所震撼。那段日子,是我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女子并不比男子逊色,只是少了一些展现自己的机会。那时,我曾天真地想过,要帮助女子逆天改命,但如今看来,那时候的我,实在是太自大了些。”
宝娣却有些不以为然,她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男人欺骗我们的伎俩罢了。”
“你如何知道?”
宝娣轻笑:“我有了一点才,便已能知晓了。”她偏过头想了想,又道:“不过也不能说此话完全不在理,当我知晓以后,也便成了男人们心中的无德之人了。”
花竹笑了起来,觉得宝娣的逻辑倒是很严谨。那场抗疫带给她的力量,终究是改变了她,可是他们这些人却没能改变这个世界,那么宝娣的改变,对她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宝娣见他面上忽晴忽阴,心道自己这个当事人还没怎样,花竹倒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发起了愁。
花竹看着宝娣,最终叹息道:“其实也并不怪你,任是谁,在那场疫情以后,见到娘娘姨姨和姐姐们做的那些事情之后,都很难再回到相夫教子的世界里面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宝娣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说道:“她们连瘟疫都能扛下来,甚至还救了他人。我知道自己能有多大的能量之后,自然很难再甘心屈居人下了。我来世间一遭,不是为了给人铺床生子,日日夜夜围为着一群人操劳,然后假装自己是他们之中的一份子。我生来是要感受风怎么吹,水如何流;我想去看太阳如何落下,月亮怎样升起;我想知道花朵为何会盛开,我想去了解马儿因何而嘶鸣。我想做这世间的一份子,做那飞云瀑布,做那峭壁苍松,而不是某个人、某个家族的附属之物,像那鸡犬一般懵懵懂懂一生。”
花竹忽地想起了方晓夏在回城头一天晚上,和他所说的话。
不知她未来如何,能不能活成一个自由而完整的人。
花竹思及此处,忽然心潮澎湃,他的心思跟着眼前的宝娣与记忆中的方晓夏燃动了起来,暗忖这些女子当真了不得,便是当今的男儿之身,又有几个能有如此志向与胸怀呢?
再结合时下情势,宝娣此语可谓是开天辟地、惊世骇俗了。
花竹心中百回千转,面上却只是笑道:“那我给你准备的嫁妆,可要如何是好?”
宝娣见他松口,在花竹身边坐下,挽了他的胳膊,也笑道:“不如花哥哥将这钱交与我,咱们去痛快游玩一番可好?”
花竹失笑,这孩子刚还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样。那番发言,搅得自己都神思激荡,此刻一下子就变回了孩童心态,只想着出去玩。
他瞧了瞧宝娣,敛了笑,正色道:“刚你那番话可是当真?”
宝娣看他忽然严肃起来,一时分不清他指的那句话,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回道:“自是当真的。”
花竹见她困惑的模样,也知自己话中歧义,又问道:“你说你想去访山川、探河流,做这世间实实在在一份子的那番话,是真心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宝娣亦是板了脸色,郑重其事地点头应是。
“若要做到那番话中之事,你须得下苦功。一来,要识文断字;二来,要学一技之长。如此,方可在这世间不依附他人而安身立命。”
花竹见宝娣不语,又补充道:“再来,你还要磨心砺性,在面对坊间对你的猜测污蔑时,能矢志不渝、一往无前。还要再加上些运气,方能如你所愿。”
宝娣见他一口气说了如此多,呆呆看了花竹一会儿,兀自问到:“花哥哥也是这样做的吗?”
花竹被她这突然的一下问到,也是愣了半晌,他想了想自己自幼时到如今的坎坷,叹了口气道:“我亦是如此,不过挣扎至今,还未能得偿所愿。”
宝娣听到这个答案,却是夹带着几分欢喜地道:“那我与花哥哥一起努力!你将那嫁妆作了我的学资去吧!”
方池见他二人一唱一和,说得热血沸腾,于是跟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带宝娣去学堂看看。若是学堂的夫子问起来,就说我是你的父亲。”
宝娣扑哧一笑,说道:“你哪里像是我父亲,最多当我哥哥,花哥哥才更像我父亲。”
花竹听她这么说,也不觉得冒犯,只是暗笑:宝娣这一句话,可就将自己的辈分抬上去了。于是也不接话,只是瞧着方池,等着看他怎么回应。
方池见他含笑望着自己,也顾不得宝娣了,只想把这副模样的花竹抱在怀里狠狠亲几口。他忍住胸腔里的冲动,笑着对花竹说:“你就是平日太严肃,多像现在这般笑笑,才不会显得老气横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竹听他这一句话,明夸暗贬,决定不接他的话,顺着宝娣的话头说道:“老气横秋没关系,至少我还能当两位的父亲。”
宝娣入学之事,就这样定下。
两人本想将宝娣送去学堂,宝娣虽年纪大了些,但两人觉得,只要脸皮够厚,也未尝不可。可是到了学堂,却发现有问题的不是年纪,而是性别。
连去了几个学堂,都不收女子。
这可难住了花竹,他攒的那些银两,送宝娣去学堂还够,但若是请个老师来家里,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无奈之下,只得自己来教。
好在最近一个月,花竹的睡眠并未增加,他腕上的银镯还是黑着一大块,这让花竹在夜晚,多了许多时间。
于是他夜晚查案,白天上班,等到下值了,再抽空教宝娣读书识字。
但花竹毕竟公事繁忙,也并非日日得空能辅导宝娣。宝娣却是个爱学的,若是花竹没时间管他,就颠颠地跑去方池那里问东问西。
方池虽称不上满腹经纶,但好歹幼时花竹认认真真给他开过蒙,再加上他后来去了方家,也跟着方式兄妹正正经经上了几年学,教一个宝娣自是不在话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竹得知方池应付得来,便也不吭声,毕竟宝娣读书,也不求考什么功名,于是便放任了宝娣日日缠着方池。
第77章黄雀在后,两府交易成谜
通天门的事情,花竹思考了几天,还是决定从安济院入手。他借着上街巡查的机会,整日在安济院附近转悠。
渐渐的,他发现,送葬的队伍出城后,都会去罗村后山上的一处寺庙。那寺庙残破,只有两三个和尚留守,更别说有什么香火了。
寺庙清净,适合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今日花竹跟衙门请了假,决定偷偷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去破庙看一看究竟。
可他还没跟出去多久,刚随安济院众人出了城门,就感到有人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肩膀。今天花竹干的也是见不得光的勾当,自然十分紧张,被人这么一拍,险些原地跳起来。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方池躲在自己身后。
“你干什么?”花竹被他惊了一跳,有些没好气地问道。
“你离得太远了,现下他们出了城,马上就要跟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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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你跟着我。”
方池说罢,往前走了几步。
“哎……”花竹轻声唤他,但见方池已经从城墙后溜出,也只能迈着小步追上。
两人在发丧队伍后面坠着,就这么跟着他们上了山。
那拨人到了寺庙门前,就见几个和严丽娟一起的镇江衙役推开了院门,安济院的人,用半车金银跟他交换了两个麻袋的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值钱?”花竹压低了声音问方池。
方池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贴着花竹耳边说道:“还有人跟着他们。”
花竹不敢出声,直朝方池瞪眼,那表情明显在问是谁。
方池觉得他可爱,一时间忘记回答,忍不住抬手掐了掐对方的面颊。
花竹被掐,下意识地躲闪,这时安济院那边发现动静,朝这边吼道:“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霎时间一动敢不动。
花竹听到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走来,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他想主动站起来现身,却被方池紧紧按住。
身侧不远处,哗哗一阵声音,然后一个清朗温柔的声音传过来:“你们又是哪位?”
是个女子的声音。
是方晓夏的声音。
花竹认得这把嗓子,对方池用口型说她的名字。
方池点点头,紧紧按着花竹的手臂,改为搂着他。
“你来这做什么?”安济院的人问。
“还能做什么,采药呗,你们又是来这做什么?”
镇江府的衙役也凑了上来,见方晓夏只有一个人,抓了一把她的衣袖,说道:“妹妹独自一人上山采药,多危险呀!”
方晓夏不理他们,扭头就要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衙役猛地从身后抱住方晓夏,说道:“小娘子别走,陪哥儿几个聊聊天。”
这话说得轻浮孟浪,花竹听到耳朵里,一下子想要站起身来,却被方池紧紧搂住,方池用口型对他说:“无碍。”
你姐姐正被人调戏呢,怎么会无碍!花竹在心里暗骂方池无情。
“你们几个,”方晓夏顿了顿,应该是逐个看向几个人,然后才说道:“是镇江府来的衙役吧。”
对面几个一愣,谁也没有答话。
“怎么,上次在公堂上,只打了严丽娟,没有罚你们几个,这是皮痒了,今日来讨罚的?”
“你是谁?”方才调戏方晓夏的那个声音又传来,但明显底气不足了许多。
“不记得了?我是当今户部尚书、临安府尹方衡的女儿,上次审案,我正准备来作证的。”
“原来是方家大小姐,”另外一个不熟悉的声音说道,“多有得罪,我这位兄弟今日喝了点酒,还望您莫要怪罪。”
然后是窸窸窣窣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估摸着是几个人在朝方晓夏行礼。
“你们不赶紧回镇江,怎么反而在这清净之地喝起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才调戏方晓夏的那个声音开口,他没有回答方晓夏的问题,反而继续赔罪道:“冒犯了姑娘,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这酒鬼计较。”
“怎么,得知我是官家女子,酒就能自然醒过来了是吗?”
那人仍旧赔着不是。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回姑娘的话,严大姐身体未愈,我们陪她在这里养伤,等伤好后,再启程回镇江。”
“那你们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回去照顾你们的严大姐啊!”
几人见方晓夏不再追究,赶紧进了寺门,而后,又生怕方晓夏再追来一般,关了寺庙的大门。
至于安济院的那一帮人,他们中有识得方晓夏之人,早在看见方晓夏现身的时候,就悄悄溜走了。
方池见众人离开,松开紧搂着花竹的手,拉着他站起来。花竹的双腿已经蹲麻了,起来后一个踉跄,扑倒在方池怀中。
“我就觉得有人跟着我,原来是你们。”方晓夏看到二人,盈盈一笑,跟他们打招呼。
“不是我们,是赵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
“我是看到赵青跟着你,才一路跟来的。”
“啊?那你怎么和花大人在一处?”
“我是跟着安济院来的。”花竹解释道。
第78章罗村立像,恋情不见天日
“先逃走的那拨人,是安济院的?”
花竹点头。
“他们怎么和镇江府扯上关系了?”方晓夏问道。
“说来话长,”方池转向方晓夏,“你独自出来不安全,下次找几个人陪着。”
“怎么不安全了,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他们正好是上过公堂的,你说了自己的身份,他们能相信。若遇到几个不信的,到时候霸王硬上弓,你多危险。”方池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倒是没想到,原来权利,可以醒酒。”花竹站在旁边,默默地说道。
“你说什么?”方池转头问花竹。
“我说,不能因为这世间有坏人,就限制女性出门。”花竹看了眼方晓夏,方晓夏朝他粲然一笑,目光灼灼地盯着花竹,花竹于是继续说道:“如果她们不出门,这个世界上,就失去了一半的力量。如果女性们都不出门,罗村的疫病早已传染进临安,不说别人,至少我本人,是没有机会活到现在了。”
方池听他如此说,也不争辩,只是朝花竹嘱咐道:“你和晓夏先回城,我去追追安济院的人,看看那两个麻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花竹本想和方池一起,但他毕竟不会武,怕自己拖了方池的后腿。只好应下方池交给自己的差事,带着方晓夏慢慢往山下走。
进了临安城,方晓夏却并不着急回家,而是非要去方池住的地方看一看。花竹拗不过她,带着她去了自己租住的小院儿。
宝娣正穿着隆重地站在门口。
“晓夏姐姐!”宝娣见方晓夏跟在花竹后面,兴冲冲地迎了出来。她今日说话嗲嗲的,和她这身装束倒是十分匹配。
“你怎么又换了这身装扮?”花竹眼见前两天宝娣将这身衣服收起来,说影响工作,再也不穿了。
“隔壁黄姐姐跟我说,这个世界上对另一个性别最狠的,是老实的男人和发嗲的女人。”宝娣抻抻衣袖,对花竹说道:“我要变得凶狠起来。”
方晓夏扑哧一笑,领了宝娣进屋,边走边说道:“我听阿弟说,你最近在读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三字经已经学了一大半了!”宝娣很是骄傲。
“那你读书是为了嫁人吗?”
宝娣想起丰乐楼里侯海的话,坚决摇头道:“不是。”
“那你何必管自己对男人是心慈还是心狠呢?”
宝娣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方晓夏望着窗外,继续说道:“从前我总是觉得,只有自己成婚了,才能获得自由。甚至为此,还和花大人有过一段婚约。但是这半年的经历,让我我渐渐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上做些什么。婚姻并不是女子唯一的人生出路。”
宝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得很大,她看向方晓夏,方晓夏也正巧转过头来看她。
两名女子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宝娣觉得时间仿佛都停滞了,她望着眼前这位,当初如神明一般,将众人从死神手中救回来的姐姐。脑中有什么东西忽然断掉了,然后又似乎有什么东西连接在了一起。
方晓夏轻笑,露出一排整洁的贝齿,“我不想成为谁谁的妻子,或是谁谁的母亲,因为这些身份,会凌驾于‘方晓夏’这个身份之上。所以我不要结婚,也不在乎自己对男人们狠不狠。”
宝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还在消化方晓夏刚刚说的这些话。
花竹给两位女子端来茶水,对方晓夏说:“我听说罗村给你供了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看到那像了吗?”
花竹摇头,叹息道:“上次去罗村,倒是看到了立的碑。实在是气人之极。”
“此话怎讲?”
花竹细述了那日情景,说及女子功绩不得上报,她们的名字列于末位,愤慨之情溢于言表。
“世间对于女子,当真不公。”他最后总结道。
方晓夏目光流转,盯着花竹看了半晌,最后说道:“你当真这么觉得?”
“自然是真的,但我也只能独自生气,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知道吗?罗村为我立的像,全然是一副男子模样,供像下刻了‘方式君子’四个字。”方晓夏苦笑一下,说道:“我刚开始还感到开心,但仔细一琢磨,却觉悲哀。恐怕往后所有人,都会觉得,当年带着众人战胜疫情的,是方家的一个男儿。”
花竹闻言,面色越发难看。
方晓夏继续说道:“疫情结束后,姜九姑娘带着一众驭灵人去罗村定居,听说这批驭灵人就是你们当初救下的那一批。但是他们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在恭喜我有个厉害的兄弟——他们统统以为,那供像之人是我家的另一男子。”
“我昨日去药行采买,掌柜亲自迎我进门,一改往日冷冰冰的态度,让我随便挑选。还说‘你真的和其他女人不一样’、‘你应该是个男胎来着’这样夸奖我的话。若是平时,我定是高兴非常,但是如今,我只觉得背叛了当时在城外一同抗疫的所有女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晓夏一段话说完,花竹和宝娣一时无言,花竹思忖了一会儿,说道:“这其实是一个陷阱。”
“对!”罗晓夏目光灼灼,她的情绪,也跟着逐渐激昂起来,她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我六岁那年,发现我成了一名女子,在此之前,我都只是一个孩子。我和与之一起学习,立志长大后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但是我六岁那年,先生告诉我,我不行,因为没有女人能出堂坐诊,女子若从医,只能当稳婆。我哭着跑去问父亲,父亲一向对我很好,但他也说不行。半个月后,我偷偷听到父亲问哥哥:‘你不良于行,科举是没有办法考了,或许可以做个大夫?’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被困在女性这个身份里了,我必须结婚,成为一个妻子,冒着生命危险为另一个姓氏的人传宗接代,我要照顾好对方的家庭,我要去做别人的附属品。而我最值得赞扬的成就,便是帮助他人建功立业,可我明明可以拯救更多的人,我明明可以为这个世界做更多的事。”
“后来我再没有学习过,每天都在自暴自弃,直到我听说了张小娘子和义妁的事迹,才下定决心,要成为另外一个‘巾帼医家’。”方晓夏干笑一声,哑着声音说道:“可惜百年之后,世间若还流传着方晓夏的名字和事迹,恐怕那又变成了一个男人拯救一个村庄的故事。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像现在一样,说‘这个世界是男人建造的,你们女人没做过什么贡献,凭什么要求和我们一样的待遇呢?’,而当有其他女子想要学医时,她也会想‘或许我做不了,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性能成为优秀的大夫。’”
方晓夏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高,直到最后几乎是在喊叫。现在,她停下来了,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她感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热,像是被火炉烤过一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一只被追逐的兔子。
她带着忐忑不安看了宝娣和花竹一眼,宝娣一脸懵懂地回看向自己,花竹单手托腮,也正往这边瞧过来。
“你说得没错。”花竹开口表示同意。
方晓夏有些吃惊,说道:“昨日,我要求罗庄给我的供像改成女子模样,就被人冲了庙,说女子供像不干净,你居然表示同意?”
“我能了解,因为这不仅仅是男人们的嘴脸,更是所有既得利益者的嘴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方晓夏苦笑,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方池从外院进屋,见方晓夏在,也没多意外,朝她点点头,算是招呼过。
“你还准备回边关吗?”方晓夏朝方池问道:“你若回去,我能否同去,当个随军大夫?”
方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眼花竹,然后说道:“我如今有了牵挂,不适合再上战场了。”
方晓夏闻言,微微一笑,她今日已将多年来所感尽诉于花竹与宝娣,心间一阵轻松。遂不再多留,租了辆牛车告辞回罗村去了。
送走了方晓夏,宝娣一脸迷茫和困惑,紧皱着眉头拉住花竹,对他说道:“花哥哥,你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花竹跟着宝娣进了她的房间,问道:“怎么了?”
“你说,我若是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要求太高,是痴心妄想?”
花竹想到自己的性取向,又想到母亲失败的婚姻:母亲是拼了命,嫁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她以为自己逃脱出了这个时代所给予女子的命运,结果呢?也不过是和离的下场。
他转而想到方池。
方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和方池的关系,能够维持到什么时候呢?
方池是方家三个子女中,唯一入仕的一个,他的婚姻,大概也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自己要和方池维持着这段不见光的关系,直到他成婚的那一天吗?
可嫁给方池的那个女子,又何其无辜呢?
“花竹哥哥!”宝娣见他走神儿,开口唤道:“你怎么不回答我?”
花竹回神,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苦涩,开口答道:“是的。婚姻多艰难,对于女人,尤其如此。”
“你和晓夏姐姐,曾有过婚约?”宝娣追问。
花竹点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你是不是想跟方池哥哥在一起,又没办法结婚,所以要跟晓夏姐姐定下婚约啊?”
花竹微微一愣,他惊讶于宝娣的敏锐,也没有打算糊弄她,于是真心实意地对她说道:“我和方池……”他本来告诉宝娣,自己与方池的关系。但转瞬一想,自己与方池,恐怕也无法长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你和方池哥哥怎么了?”宝娣却是个八卦的,扬起一张俊俏的小脸,仰着头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和方池在一起的事情,花竹一直怀着隐隐的担忧。这担忧,他一直放在心上,无处可说,今日宝娣一问,花竹也受到了方晓夏慷慨陈词的鼓舞,深吸一口气,对她说道:“我和方池,恐怕无法长久。”
“为什么这么说?我看方池哥哥待你很好呀!”
花竹露出一个惨笑,他的双眼中透露着深深的疲倦和淡淡的忧伤,仿佛承载了太多的沉重和无法言说的痛楚。
“我们现在的情况,之后若是我们两人过得好,难免藏不住,到时候丢官事小,方池很可能再也回不去方家;之后我们若是过得不好,我不仅失去了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一个好友,我们再在官场上见面也很尴尬。”
言罢,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宝娣嘱咐道:“你也要小心断袖这个群体,无论是为了谁,是不是协议成婚,都尽量不要嫁给他们。一个人并不会因为是断袖,就不会占女人便宜了。此事要看人,比如刘帙晚,他就是不惜毁了赵家姑娘的名声,也要谋得一官半职,并且找个人给他生孩子的。”
然后花竹叹息一声,总结道:“归根结底,还是看各人的品性。”
“若是实在不行,我们两个凑合过一生吧。”宝娣牵起花竹的手,“如果非要结婚,他们两个也行啊。”
花竹不由自主地想到方池,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仿佛是在尝试展现一个微笑,但那个笑容却如同被秋风吹过的落叶,带着几分凄凉的意味。他摸了摸宝娣的脸颊,低声叹道:“你还没遇到那个人。若是有一天你遇到了,恐怕难以再与别人成婚。”
宝娣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花竹?”方池在门口叫他名字。
花竹心口一痛,起身去开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有事情与你讲。”
宝娣见方池进门,很有眼色地去灶房做饭,将房间留给了二人。
“什么事?”花竹掩了方才的难过,振作起精神朝方池问道。
“你就不问问我,跟着安济院跑了半天,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吗?”
“你可有查到什么?”
“有。”方池不愿直说,反而卖起了关子。
“什么发现?”
方池见此刻周围无人,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他指了指自己的面颊,示意花竹亲一下,他才肯说。
花竹嘴唇紧抿,目光躲闪,装作没看到。
方池见他如此,弯下腰,从对方嘴角偷出来半个吻。花竹不躲也不避,就这么任他亲了一口。
方池环住他的腰,将他搂进怀里,他的呼吸温暖而轻柔地拂在花竹的耳边。最终方池小心翼翼地觑着花竹的脸色,问道:“今日怎么了,我看你有些不开心,宝娣和你说什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什么。”花竹挣开方池的怀抱,正色道:“先说正事,你发现了什么?”
方池怀里少了一个人,忽然觉得心里也空荡荡的,他忍下心里的不舒服,回道:“麻袋里的,是两个孩子。”
“孩子?”花竹想到那两具孩童的尸体,问道:“是死的还是活着的?”
“活着的。”
第79章条分缕析,安济院露马脚
“两个孩子?”花竹眉头微蹙,疑虑重重,“麻袋里是两个活生生的孩子?”
方池点头。
“两个孩童,何以价值千金?”花竹疑惑道:“若真是贩卖人口,那些钱够买二十个孩子了。”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方池不答反问。
“城外疫情之后,安济院就归了仁和县管理,我原疑李县令与侯家勾结,如今看来,其中牵扯到的事情颇多,此事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哦?如何扑朔迷离了?”方池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李县令背后是侯家的话,那就相当于侯家在拿钱给镇江知府。可是明显侯家权势更大,没有拍镇江知府马屁的道理。如果此事只是李县令个人作为,虽然洪知府官职比他大,但是仁和县令毕竟是赤县令,拜佛也应该是洪知府往临安城里面拜,没道理京官去讨好一个地方知府啊!”
方池坐到花竹身后,让他轻轻靠在自己怀里,双手温柔地在他太阳穴处按摩。
“你还没有痊愈,别太为这些事情劳神。”方池一边按,一边接过话头,帮他分析,“赵青入临安的时候,正是三虎去世后不久,他在某种意义上接管了安济院。我们早已知晓,赵青是通天门的人,因此,仁和县令也一定是在给通天门效力。”
“如果,”花竹在方池怀里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们今日看到的一切,并不是买卖孩童这么简单呢?三虎说安济院是‘入市’,若镇江知府是‘纳财’呢?他们一起为通天门服务,实为一家,所以并不是买卖或者行贿,而只是交换彼此的需要。”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存在谁在讨好谁的问题了。安济院还是通天门的,不过是从死去的常玉手中,转到了赵青和仁和县令那里。”
花竹见方池跟上了自己的思路,夸奖道:“孺子可教。”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通天门,到底是侯家哪位的。若是侯海和侯川鼓捣出来的玩意的,那还好办,但若是侯适布置下的,朝廷要完。”
“无论是谁的,最终都会被侯适所用。他这两年升迁如此之快,通天门大概功不可没。”花竹叹了口气,转而问道:“十三那边,有消息吗?”
方池在他后脑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说道:“我已经传信给他,让他知会飞花堂,姜九和姚姑娘被通缉的事情。”
“侯家已经对飞花堂动手,上次在后山,赵青又在跟踪晓夏姑娘,我怀疑,通天门已经对方家起疑了。”
“你是在担心我吗?”一抹笑容浮现在方池脸上,他凑近了花竹,盯着他的侧脸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竹转过脸去,没理他,只是接着说道:“安济院在帮通天门运输金银,我若断了他们这条线,他们资财不足,就更容易露出马脚。”他见方池不接话,仔细考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明天去拦安济院出城的马车。”
方池贴近花竹耳廓,轻轻地说道:“你若真这样做了,通天门怀疑的对象,恐怕要由方家,转到你身上了。”
“我一个小县尉,并无所谓,只是往后你莫要与我走得太近。”花竹转回脸,端正了态度,对方池说道:“明日我去查安济院,你千万不要现身。”
“那我搬回巷尾去住。”
花竹见他如此以大局为重,赞赏地点了点头。
谁料,方池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继续说道:“不过晚上的时候,我要来找你,记得帮我留门。”
花竹闻言,心下无奈。他双肩微垂,拾桌上那片包裹甘糖梨的荷叶,细细摆弄。
荷叶的清香随着他的揉搓缓缓溢出,花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田妈妈……田妈妈的身子,可有消息?”
此话一出,刚才还略有暧昧的氛围,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只剩下一片凝重。
方池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他低声道:“我已命人扎制纸身,待过些日子,再将田妈妈重新安葬。”
“到时候我与你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要去了,现场见了,会太难过。”
“我一定要去的。”花竹坚持。
十分难得的,方池这次没有与花竹争论,自从上次听到花竹关于“尊重的爱”的言论之后,他已经暗下决心,要给花竹他想要的那种爱。于是,他轻声说道:“那你去的时候,我陪着你。”
花竹对他的转变有些吃惊,但他今日疲倦,终究没有再问,只是说道:“明日我去拦安济院的时候,你切莫要跟。”
方池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第二日,天朗气清,花竹站在城门口,等着安济院发丧的车马出城。
来往的行人们或匆匆赶路,或悠然漫步,脸上都洋溢着因这好天气而生的愉悦。孩童们追逐嬉戏,笑声清脆,如同这晴朗天空中的银铃,清脆悦耳。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各式货物琳琅满目,色彩斑斓,为城门处增添了几分市井的烟火气。
花竹不禁感叹,百姓们从灾难中恢复得如此快速——疫情才过去没多久,众人已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从前的生活了。
等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果然见安济院众人,赶着牛车,往城外走去。
花竹见一队人走近,招手示意他们停车。
今天花竹生怕安济院硬闯,故而带了一个都头和两个衙役在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安济院众人,十分听命,停了车,问县尉大人何事。
“你们出城作甚?”
“发丧。”
“有人状告你们私运金银出城。”
赶车之人听到此语,回头看了站在后面的赵青一眼,赵青走上前来,笑着说道:“大人误会了,交给安济院发丧的都是贫苦人家,怎么会有金银呢?”
花竹绕着牛车转了一圈,越发确定车里不对劲。
前几日下过雨,地上的泥土还算松软,牛车留下的车辙比其他车要深许多。若车内只有尸首,车身不会如此沉重。
“无论有没有金银,出城车辆检查,都是例行公事,请各位行个方便。”花竹说完,示意同来的衙役上前,掀开盖着棺材的破布。
两口纸皮棺材并排躺在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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