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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个人。

女子一身白衣,嘴角带血,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乌禾一愣,“司徒雪?”

司徒雪见到她,眸色惊恐。

“你怎么在这,你受伤了?”

司徒雪不是该在囹圄山,给她师父守孝吗?

见她摇摇欲坠,乌禾没再顾心中疑虑,伸手去扶,倏地肩膀一痛,司徒雪抬手,猝不及防一砍,眼前黑了黑。

乌禾摇摇欲坠,晕了过去。

司徒雪望了眼地上的小公主。

“对不起。”

她捂着胸口,继续往前走。

山里的青石砖很冷,沾染了雾水,潮湿隐寒,乌禾贴着石砖,像贴着冰块,硬邦邦的,脸颊僵硬,寒气往颧骨里钻。

想爬起,但陷入无边的黑暗,无数黑色的丝线裹在身上,黏着躯干,爬不起来,醒不来。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惊叫。

无数铁甲脚步声震得地面颤动,有人发现了她,俯下身焦急地喊她。

身子晃了晃,乌禾沉重地掀开眼皮,脖颈很痛,爬起来时恍若要断了。

脸颊砸到地面时,蹭破了皮,血凝固结痂,整张脸都很麻。

脑袋更是昏沉,她被侍女搀扶起,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听是母后的叫声。”

侍女摇头,“奴也不知道,奴听到一阵尖叫,就见侍卫们匆匆赶去,奴担心公主,便赶紧来寻公主,却见公主倒在地上,公主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倒在地上?”

乌禾想起司徒雪,身上的触感证明,那不是幻觉。

她摇头,“兴许是没吃早膳的缘故,先不管我,快去看看母后出什么事了。”

胸口的心惴惴不安,今日的天格外阴沉,黑云快要压垮了山峦。

她快速走到侍卫围住的宫殿,走过去时跌跌撞撞,隐隐听见母亲的哭泣。

还好,她活着,乌禾如释重负,呼了口气。

走过去的步伐稳了些,忽然,她踩到一片泥泞,低头看,鲜红的血淌过她的鞋子,她吓了一跳,连忙撤开,抬头时刹那间一顿,

从这里望去,母亲跪在地上,背脊颤抖,她身前躺着一个人,被母亲的背遮盖住,只能看见一双靴子,绣着龙纹图腾。

血并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

乌禾顺着血蔓延过来的方向,看见大殿上还躺着一个人,玄黑青纹蟒袍,张着嘴,嘴里流出无数鲜血,乌禾注意到他身上插着剑,玄袍上乌黑了一片,到背部的地板上才显露出鲜红的血。

像鲜艳的曼陀罗花。

好多好多血。

与此同时,御医跪在南诏王后前,沉重地磕了个头,悲切道:“王上薨了。”

什么?

乌禾倚在柱子,脑袋嗡嗡作响,身体仿佛已然不是自己的,吊着一个沙袋,她托不住沙袋,倏地,掉在地上。

大殿的石砖也好凉。

外面的羽仪卫和闻讯赶来的大臣,齐刷刷跪在地上,南诏王后悲痛哀鸣。

一切都太突然了。

她茫然地望着眼前,像蒙了层雾,她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股鲜血流到了她的脚下,染红了裙摆,血是烫的,温暖了麻木冰冷的手。

殿门口,人进进出出,她呆滞地望着。

楚乌涯闻声赶来,瘫在地上,手脚并用爬过去,哭着喊父亲。

连檀玉也来了,站在门口,双眸沉寂黑暗,不知道是在为谁伤心。

忽然,一个巴掌打过来,扇在乌禾的脸上。

火辣辣地疼,乌禾抽出了一点神志。

抬头,一个女人抓着她的肩,发疯了摇晃,头磕在柱子上,好疼。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瞒你的了,你的生身父亲杀了我的丈夫,该还的都还了,我们夫妻二人当年也是迫不得已,你们还想怎样,还想要我这条命吗?拿去啊!”

她撕心裂肺喊着,乌禾像只木偶,毫无表情。

她实在做不出表情,整张脸全都僵住了,像被冻住的猪皮,一敲就碎了。

楚乌涯跑过来把南诏王后拉走,“阿娘你在胡说什么,这是阿姐。”

南诏王后捧住他的脑袋,“她不是你的阿姐,你知道的,她是囹圄山主的女儿,是囹圄山主杀了你的父亲,她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

楚乌涯一愣。

紧接着,女人拉住檀玉的手,“我的孩子,当初是囹圄山主把你跟他的女儿调换,害我们母子骨肉分离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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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玉瞥了眼女人的手,“所以呢?您想怎样。”

“所以,她也是你们的仇人。”她挥手,指着地上的乌禾,“她身上流着弑君者的血,从囹圄山那种巫蛊横生的地方里出来,她不属于南诏王宫。”

众臣将士议论纷纷。

乌禾望着她的背影,这个画面曾在哪见过,当日也是一样的嘈杂,可那日,母亲是哭着过来疼惜她。

而不是,如今这般刨开她,揪着扒了皮的狸猫曝于日下。

罗金构问,“可先王曾言,公主贵为未来南诏王后,继承南诏王者,当娶公主为后。”

南诏王后嗤笑,“王上已逝,当时的圣旨就不作数,野种怎配当未来的南诏王后。”

有觉得不妥需遵先王旨意摇头,有早已不满血统不纯,点头赞许。

她抬手,“来人,我不想见到她,快把她轰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入南诏王宫。”

侍卫犹豫不决,女人怒道:“怎么,你们都不听我的话了吗?”

“不用,我自己会走。”

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乌禾缓缓抬头,扶着柱子起身,脚麻得厉害,像有无数只蚂蚁攀爬啃咬。

她看了眼目眦尽裂的母亲,想伸手。

可看见母亲憎恨极了她的眼神,手收回。

檀玉望着乌禾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转身,才踏出一步,重心不稳,檀玉下意识扶住她的手臂,她抬眸,目如死鱼。

“檀玉,你可以放心了,南诏王宫我不会再回了。”

她还记得她答应过他的。

南诏王宫和囹圄山,她都会离开,他的眼里,她将永不出现。

现在是南诏王宫,囹圄山路途遥遥,她也回不去。

她望了眼殿外对她避之若浼的大臣,苦涩地勾起唇角,“你瞧,他们也不会再捧着我了,你可以开心了。”

檀玉松开手,定定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胸口生不出一丝开心,像压山的云雾般沉重,很闷,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乌禾不知道要去哪,兜兜转转,瞥见远处的登高阁。

小时候,父王常常带她到上面去,一览众山小。

夜里山间的风很冷,呼啸如厉鬼绕着楼阁低咛,重重拍打窗子。

乌禾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阁楼内没有榻,只有跪坐的软垫,她只能抱着软垫垒在身旁,风顺着门缝吹进来,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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