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幼随父,出嫁随夫,夫死随子,终生寄人篱下,是故无家。”
“溯其源,不知祖宗是谁,追其根,不知子孙姓甚,是故无族。”
“户绝,不得继承家资,国立,不得分授田地,是故无产。”
“贫门仆妇,难逃家事劳役,高门贵女,更需躬执纺绩,是故无业。”
赵明月看完这段,垂眸想了一会。
所以,是说高贵公主和平民女子的处境实是一样的吗?
平民女子不能继承家资,也无法立户分得田地,而身为公主的她同样不能继承皇位,也无法承爵分得封地。
至于最后一点,赵明月忽然想起来,母亲生前,虽说已经贵为皇后,但还是要亲事女红,为父亲和弟弟裁制寝衣缝制香囊,而那时才四岁的她就坐在母亲脚边,笨拙地学着打络子,一坐就是一下午。
母亲会摸着她的脸蛋夸赞她,“咱们明月可真乖真懂事啊。”
记忆中的母亲笑得那样温柔可亲,可现在回想起这段记忆的她,却只是满心的难过。
若是母亲还在世,一向将贤后之名视作最大荣耀的她,肯定会帮助弟弟坐稳这皇位的,至于她这个女儿,好好挑个勋贵世家的子弟嫁了便是。
原来和父亲一样,在母亲的眼里,她和弟弟也是不一样的啊!
哪怕赵明月已经明白了这点,可真的做出这个结论时,心脏还是会刺痛。
但是,无论是出于情感与理智,她都无法去责怪母亲的偏心,毕竟弟弟可以给她太后之尊,而她什么也给不了。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可以完全撇开利益,毫无私心地去疼爱自己的子女呢
十中无一,还是百中无一?
赵明月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斯人已逝,再想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她平复了下心绪,继续往下看:
“古往今来,以女子之身执掌帝权者甚,而能传位于女绵延国祚者,鲜有闻矣。因其不欲耶?非也,是不能也。”
“帝王之权从何而来?许天下之男皆可为父,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无论权贵平民,都可万世一系,故天下之男拥之为帝。”
“人人争作父,生男为子,弃女为鬼,然无女何来妻?无妻何来夫?无子何来父?故万世一系,不过三百年尔,便已族灭。”
“旧朝既亡,新朝已立,再复旧朝之制,父系天下,终未有能破三百年之咒者。”
“纵观古今,凡女主天下,无一不得权于夫父,还于夫父,盖因传之于女,必将为天下夫父所反。”
“岂不闻人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何尝闻人言,王侯将相,宁有男乎?”
“故,女者,若想掌权,必得杀尽天下夫父,则递三世乃至万世,世世为君,无人敢族灭也。”
啪嗒一声,赵明月将手中的毛笔落在了桌上,夏日炎炎,她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丹映朝她投来奇怪的目光,“公主,是殿中太热了吗?我替你扇会风吧。”
“不,不用了。”赵明月拒绝,重新拿起笔,悬笔在纸上,却迟迟未落。
杀尽天下夫父……这人是疯了吗?怎么敢说出这种罪恶至极的话?
虽然她也赞成要夺回属于女子的权力,但是,但是,难道就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这样做,势必会挑起战争,这会害死多少人啊!
现在想想,她也没有那么想当皇帝了,她不喜欢生杀予夺的感觉,也不想要压迫她人,更不想要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她只希望好人好报、恶人恶偿,无论女男,都可以平平等等、快快乐乐的生活。
赵明月咬住下唇,最终下定了决心,在卷子上批了个下等,随即长呼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心中轻快多了。
这之后,她十分顺利地批完了剩下的二十三答卷,从中取了四份上等。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池婙会直接用她选出来的人,而不是再自己审一遍卷子。
这让赵明月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责任,如果她错了呢?如果她害得另外一个本可以中选的人失去了这次机会呢?
正纠结的时候,丹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主子,已经誊好了。”
赵明月抬头,看她将名单递给池婙,立即伸过脖子,看向往纸上她誊的四个名字:金素微,白珺,穆静德,邱慎娘。
赵明月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就算没有六尚,也该有二十四司,可这几个名字她都不怎么眼熟,应该是品级更低的女史。
池婙却不在意这些,点头道:“好,明日就让她们来当值吧。”她只在乎有没有人替她干活。
丹映应下,开始收拾整理另外的答卷。
池婙看了眼外间的天色,已经黑了,便转头看向赵明月,“你既然困了,就回去休息吧。”
赵明月抿了下唇,仍在犹豫着要不要把那份卷子告诉池婙,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池婙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切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那我就先回去了,阿娘也早些休息。”赵明月迅速说完,站直身,行了一礼,就退出了宫殿。
既然事情已经定了,还是不要多此一举的好。
宫殿里,池婙望着赵明月快步离开的背影,眼底浮起一丝狐疑,看向丹映,“公主今天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丹映微微歪头,似是在仔细思索,半晌,才答道:“公主今日除了批阅卷子,就是练习拉弓,之后一直在这里等主子回来,并未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我看公主阅卷时,有一次把笔摔了,神情不知为何也有些怪异——”
说着,她从那叠整理好的卷子中迅速抽出一份,递给池婙,“主子可以看一下,就是这份。”
池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人好像又在给她下套了,不过她还真就吃这套。
抬手接过卷子,一展开,硕大两个“下等”的字就映入了眼帘。
从笔墨晕染的程度可以看出来,赵明月写这两个字时很是用力。
再去看名字,薛淇?这不就是上次丹映提到的薛司籍吗?
池婙抬眸再次看了丹映,却见她低着眉,很是恭顺的样子,做事滴水不漏,还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啊。
她收回视线,迅速扫了一遍薛淇的这份答卷,看完,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这人真有意思。
池婙把卷子丢回桌上,站起身,往殿外走。
丹映没忍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正要开口,就听池婙说:
“今天晚了,明天,召她来见我。”
丹映立即弯起了眉眼,“是。”
事成了,薛淇的那笔钱可就能拿到手了!
这二十四份答卷自然都是丹映“精心挑选”过的,其中,薛淇是最舍得下血本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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