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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存在性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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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存在性危机

四处寻找宿主的「孟化凡」,本质上有着极强自毁倾向的人格,正所谓「旧的不去丶新的不来」,但在陈久之前,谁都没有看到这一点。

无论是宿主还是外人,对于「孟化凡」的存在的态度,只有恐惧或排斥两种。

就像之前的螺女,她们若是想挣脱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锁丶想要摆脱随时有可能被夺走一切的恐惧,摆在她们面前的道路看似只剩下了一条:

她们想要反抗,想要驱逐丶想要杀死「孟化凡」的灵魂。

但这是做不到的。

孟化凡其实无所谓反抗。

一方面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早就已经不存在能真正杀死「他」的东西;另一方面,「他」根本不需要夺走他人的意识,正相反,他所做的一切都建立在「给予」之上。

「他」选择放弃自我,慷慨地赠送,毫无保留地融合,只是让下一个继承者拥有特等的力量丶拥有属于「孟化凡」的一切,哪怕那个人不愿意再称呼自己为「孟化凡」。

要如何战胜这样一个对手呢?

「他」根本不畏惧死亡,「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舍弃与继承;假如宿主这一次能侥幸地拒绝,对「他」而言不过是换个人当对象,这种循环往复的放逐与吞噬,将永远持续下去。

所以,陈久的想法从来都不是驱逐舰丶而是取而代之。

而如果只是换个身份,从如今的「孟化凡」视角来看,假如重获新生后,称呼自已为陈久,就能从数位原本有威胁的强者那里得到好感,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这不是说谎,因为那时候的「他」的确是陈久。旁人会不会接受是一回事,

总之,「他」对「自我」没有负担。

陈久如果想让自己赢,同样很容易,只需要现在就承认,未来那个新生的特等咒禁师是「陈久」的延续就好。

「陈久,毋庸置疑,你是个天才。」

那个潜藏于意识黑暗角落中的人影,终于开口了。

螺女作为由他亲手创造出来,某种意义上的「人造人」,其实彼此的精神早就开始渗透。

陈久能在短时间内掌握孟化凡的研究,就是因为对方的知识和信念正在不断地流入她的大脑,渗透她的身心。

「螺女是孟化凡为自己精心准备的宿主」,这并非一句空谈。

「我不是天才,我只是唯一愿意主动拥抱和接受赐予的那个人。」

「那麽,你觉得我又是谁?」

「—毫无疑问,是个怪物。」

人格在肉体之间流转,终于让孟化凡的蜕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怪胎。

不是单纯的肉体或灵魂。他一边能抛却肉体,一边却能让剩下的那部分不会像鬼怪那样能被消灭。

现在的「他」,更像是一种信念丶一种认知丶一种「识」,由每一个新生的孟化凡传承下去。

「我一直觉得奇怪,在无数次地替换过之后,最开始的你丶最开始的孟化凡,他的思维与个性,到底能在如今的主体意识中占到几分呢?」

这恰如忒修斯之船,一场古老的思想实验所言:

传说雅典国王忒修斯在成为国王之前,曾率勇士驾船前往克里特岛,杀死怪物米诺陶。为表纪念,人们把忒修斯建功立业的那艘船命名为「忒修斯之船」。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艘船的部件逐渐腐朽,人们不断用新部件替换它,最终所有部件都被更换过了。由此产生了一个问题,这艘船还是原来那艘船吗?如果是,原因何在?如果不是,那它从什麽时候开始不是的?

「父亲,你还记得原来的自己喜欢什麽丶讨厌什麽,你还记得自己最开始的性格吗?」

「这种琐碎且无关紧要的思考,不适合我们之间的交流。」

心中的声音回答道。

「这很重要!」

陈久相信,能成为特等咒禁师的那个人,一定是个了不得的狂人,否则不可能就拿自己做实验。

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只将力量与知识流传下来,对于除此之外的东西,第一位「孟化凡」将其当成了可以随意舍弃的东西。

他亲手制造的螺女,是沿袭这种观念的例证。

她们是优秀的宿体,因为她们被剥夺了过去。就算大脑能回忆起来,仍会与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存在鲜明的割裂感。

马婧尝试了一次去质疑自己的存在,就陷入了半癫狂;而这种状况若是反覆上几十上百次呢?

「父亲,您已经陷入了存在性危机之中,不该再继续下去了。一个人可以分不清『谁是谁』,却不能分不清『我是谁」。」

存在于认知深处的那个身影,陷入沉默。

年幼的女孩,在此刻更像是一位哲人丶一位长者;而这位威名赫赫的特等咒禁师,则是陷入到迷惘之中的小孩。

——尽管从对方的表现来看,「孟化凡」不可能没察觉到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却始终本色未变,这意味着他不可能被轻易说服。

自从最初的孟化凡按下开关后,「他」已经是一架脱轨的列车,朝着没有尽头的深渊狂奔,没有人能让其停止。

对方甚至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陈久,你到底是想证明什麽呢?你不想被我夺走身体,不想与我融为一体,所以你打算拒绝,对吗?」

「不。」

「那就是接受。摆在你面前的只有这两条路,你既然对我的现状很了解,就更该清楚自己的处境。」

「孟化凡」声音柔和地劝说道:

「不用害怕,等你与我,你与『我们』合二为一之后,你会觉得过去的执着很可笑,刚才那些疑问全都毫无意义。」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陈久说,「我会选择接受,但不是以你的方式来。」

「想要改名?我支持。你可以选择舍弃现在的身份,潜心适应力量。『孟化凡』这个名字之下的财产丶势力,都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有《苦海无涯》的力量,随时都可以取回。」

「他」无所谓地说。

「不是名字的问题————.不,不对,名字当然很重要,名字就象徵着我们存在的价值,就是因为你将它看得太轻,才会落得眼下这个局面。」

陈久态度坚决。

「我如果取代『孟化凡』,就必须放弃现在这种荒唐的存在形式。」

「放弃?」

「是的,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少女说,「我会成为《苦海无涯》的最后一任宿主,放弃以这种『鸠占鹊巢』的方式转生。」

「孟化凡」并未动怒。

他像个老师般循循善诱,抛出了新的问题:

「打算怎麽做呢?要是你选择与我融为一体,你的坚持丶你的信念,都会被彻底淹没。」

「有办法,只要你放弃就好。」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意料,就连「孟化凡」都没有立即回应。在漫长的沉默之后。

「你是在开玩笑吗?」

「不,这是研究,是我重拾起了你曾经放弃的研究。」

「以《苦海无涯》的力量,究竟是要创造出一个『新的我』,保留「旧的我』,还是让二者合一,只剩下一个『我』,两种道路都是可行的。你只是怕了,才一直选择走在同一条路上。」

「假如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孟化凡」,结果会如何?这份让你心生忌惮丶最终排斥的可能性,现在就在我的身上。」

*

「开始了。」

岑冬生的脑袋微微一紧,然后就听到坐在自己上方的楼迦,难得用一种严肃的语调说话。

男人的脑袋冒出一个「?」,没搞懂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啥意思。

「你在说啥?」

自从楼迦以这种小人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以后,就始终是一副吵吵闹闹的样子,刚才有段时间没有开口,还有点不适应。

「我需要有人帮忙。那个叫陈久的小姑娘,你就不关心她能不能战胜孟化凡吗?」

岑冬生一时恍然。

「——·原来是你。」他说,「她一意孤行,是因为你在暗中挑拨吗?」

「不,都是她的想法。我只是恰逢时机,给予了一定支持。我对人类还谈不上了解,但她的确是个特别的孩子。」

「她很早熟。」

「我本来只是想打探孟化凡的情报,于是和她联络上了。但当我从这孩子的口中听说她要与孟化凡堂堂正正谈上一回的时候,深受感动,所以动了心思。」

楼迦态度真诚。

「而且这对你来说一样有意义。如果她真的能取代孟化凡,岂不是意味着站在你这边的特等咒禁师又增加了一位。?她们身上还有着人类通往『至高境界」的可能性,如果全都能实现突破,这个世界就再没有人是你的敌人了。」

「」—但比起她,我现在更在意你。」

岑冬生很想吐槽,但又不知道具体该说啥。

「在意我?」

楼迦忽然又换了一副表情。

「哎呀,哎呀呀~冬生是想要和我出轨吗?」

小人双手捧着脸,在他的脑袋上咋咋呼呼,甚至兴奋地摇晃起了双腿。

「也是。毕竟沉睡的我是『最强」的。你的女人们虽然厉害,但比起我还是差上一点点啦-比起期待身边的人变强,不如直接一步到位,把我变成你的女人才最方便,对不对?」

「..

岑冬生很无语,但他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因为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答案。

楼迦的自的是什麽,她究竟为什麽盯上自己,以及为何要留在他身边纠缠,

她要是不愿意说,没有人会知道答案。

至于陈久那边,他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做过充分的准备,又有姐姐大人盯着。能不能成,就当听天由命吧。

岑冬生行走在空空荡荡的长廊上。

绝大部分客人们不是已经自愿提前撤离,就是在超工委的引导下离开了这艘即将沉没的游轮。

倒是还有几个人留下来,单纯是为了凑热闹,想要在近距离观赏世界顶尖强者之间的对决场景。不得不说,这群家伙的胆量是真大。

但就算是他们,都会继续停留在这艘船上,有更好的位置。

越往深处走,越像是行走在一片钢铁废墟之中,四周遍布开裂的痕迹,呼啸的风与涌动激荡的水流,在人耳中「嗡喻」作响。

渗透的海水顺着舱壁裂缝,在地板上缓缓流淌。运动鞋的声音踩起了水花;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不远处传来了皮鞋踩在水面上的声音。

隔着断裂的墙体,两个男人彼此对视。

岑冬生看见了他想见的人。

那是个清瘦的中年男子,他的样貌穿着都给人留下一种文质彬彬的印象。

「真巧,我正在找你。」

「我也是。岑先生,好久不见。」

张是道回应道。

「我们谈一谈吧。」

岑冬生正打算继续,对方却先行一步举起手阻止。

「在你开口之前,我要先说明一件事:在宴会开始前,孟化凡与我密谈过,

还签订过一个协议。」

岑冬生回忆起来,确有此事。

在「孟化凡」宣布极乐盛宴召开之时,他是与张是道一起并肩走出来的。

「既然是『密谈」,看来是无法与我共享内容了?」

青年微微一笑。

「那请别忘记,我们之间同样有过约定。」

对方叹着气,神情烦恼。

「正因为我没有忘,我又希望自己是个守信用的人,所以才会如此为难。」

「你们的手伸得太长了,鬼市之行这才过去没几周,又闹得惊天动地。我本来没想到与孟的协定会派上用场,对我而言,这本该只是一个看热闹的场合。」

说着,中年男子的眉毛已经拧成一个「川」字。

「孟化凡对我坦言,他预感到在这段时间需要换次身体,让我帮忙。当时的我只觉得奇怪,他好是特等咒禁师,这种小事何需亲自动手?除非真有同级别的对手,一门心思想阻止他———」

他接下来的话十分直白:

「—一你,安知真还有那个叫伊清颜的,是打算联起手来,一个个将『同类』猎杀乾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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